飞鱼亲自开着一辆车载着白狼、瞎猫和小喜子,同时叫乔雷也开着一辆空车跟在后面。到了汽修厂大门外,飞鱼让瞎猫和小喜子留在车上,只让白狼跟他一起进去。
汽修厂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落满灰尘的破车,满眼望去,地面上满是油污。车间里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年轻人坐在车间门口的一张竹椅上,穿着一件圆领黑色短袖t恤,两条粗壮的胳膊上大面积纹着一团看不清内容的图案,见到飞鱼和白狼两人走进来,便站起来大声问道:“两位要修车吗?”
飞鱼和白狼都没有搭话,闷着头直接往里闯,花臂小伙伸手拦在前面,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地说:“问你们话呢,这样往里面闯不太好吧?”
“快让板凳狗出来见老子!”白狼冷冷地说。
“说话不能客气点吗?”花臂对于这两个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似乎并不在意,伸开的手臂固执地拦在两人的前面,“板凳狗是谁?我不认识。”
“闪开!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白狼怒道。
“安陵道上赫赫有名的飞鱼和白狼,谁能不认识?”花臂冷笑了一声,颇有些轻视他们的意味,“不过,你们在外面再怎么混得好,但这是我的地盘,给不给面子我说了算。”
白狼刚想发作,飞鱼拦住了他,他尽量用更温和的口气问花臂:“兄弟怎么称呼?”
“哪敢与大名鼎鼎的飞鱼称兄道弟?我姓崔,家里兄弟多,我排第九,大家都叫我崔九,或者老九。”花臂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随便怎么叫,就是一个代号而已。”
“那好,老九兄弟,我们有要紧事见板凳狗,请你行个方便。”飞鱼客气地说。
“真的不骗你们,板凳狗不在我这里。”崔九的态度看起来很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那地瓜呢?他在也行。”飞鱼说。
“他倒是在,不过在睡觉,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瞌睡。”崔九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
“他在后院吗?我去把他叫醒。”白狼说着,又要往里闯。
崔九这次没有阻拦他,反倒主动在前面带路,把两人领到后院。他指了指一排房间中的一间对他们说:“这间是板凳狗和地瓜昨晚住的地方,地瓜就在里面。”
白狼不由分说,径直奔过去,一脚把房门踢开。飞鱼苦笑着摇摇头,转头对崔九报以歉意的微笑,两人也跟了进去。
地瓜在睡梦中被白狼一把拉了起来,揉揉眼见是白狼,还傻乎乎地笑着问:“狼哥,你怎么找来了?”
“你们干的好事!”白狼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脑袋。
“怎么了?狼哥。这都是板凳狗的主意,他说是为了帮你。”地瓜委屈地辩解道。
“这是帮我吗?这他妈是害我!”白狼气愤地骂道。
“好了,先忍一忍。”飞鱼劝阻着白狼说,“先去看看乔娜吧。”
“就在隔壁,我带你们去。”地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隔壁把门打开。这一开门,所有人都傻眼了,乔娜根本不在房间里!
白狼一把掐住地瓜的脖子,两眼几乎冒出火来:“你们把乔娜弄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昨晚就关在这里,老九可以作证,不信你问他。”地瓜指着崔九说。
“昨晚我不住在这里,我能作什么证?”崔九说,“今天早上我来才听昨晚值班的人说的。我到后院来看了一下,见这个门是锁着的,便也没去管它。到你们睡觉的房间里看,也只有你一个人在蒙头大睡。要不把昨晚值班的人叫来问问?”
飞鱼这时也急了,连忙说:“老九,快带我们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人又奔前面来,崔九把昨晚值班的人叫来一问,他只说院门是他开的,九哥的朋友板凳狗一共四男一女进来,说是借宿一宿,就让他来后院了,以后的情况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个男的是不是六子和小喜子?”白狼问地瓜道。
“是他,小喜子后来连夜回二号院里了。”地瓜说,“我也不知道板凳狗和六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们把乔娜关在屋子里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蠢货!就他妈知道睡觉!”白狼气极了,又给了他巴掌。
崔九好像有点看不过去,忍不住说道:“白狼,这样对自己的兄弟不太好吧?”
白狼正在气头上,听了崔九的话张口就怼了回去:“我们自家兄弟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多嘴!”
“嗨!我这暴脾气,你他妈被狗咬了?不知好歹!”崔九忿忿地说。
白狼火冒三丈,作势想要动手,被飞鱼拦住了。飞鱼问地瓜说:“你还知道板凳有什么别的去处吗?仔细想一想,他们有可能会把乔娜弄哪里去了。”
地瓜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说:“对了,他家的房子要拆迁,现在搬空了。那是钢铁厂的宿舍区,现在除了一二家钉子户外都搬完了,他们一定是去那里了。”
“你去过吗?”飞鱼问。
“当然去过,狼哥也去过,对吧?狼哥。”地瓜说,带着几分讨好的眼神看着白狼。
“是的,我们去那里看看。”白狼说。
几个人又匆匆忙忙地赶到老钢铁厂宿舍区。那是一大片破旧的平房,中间间杂着几栋两层的红砖楼房,一看就是六十年代的建筑。整个宿舍区几乎空无一人,道路也坑坑洼洼,路旁的树木横七竖八地自由自在地恣意生长,有的枝桠都伸到了路边,把本来就不宽敞的马路压缩得更窄了。车子宿舍区的中央区域停下来,大家陆续下了车。地瓜带着白狼、飞鱼等人冲进一排平房中的一个小院子。
板凳狗的手下六子正坐在正房门口的一只小凳子上,见白狼等人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回头对里面大喊了一声:“狗哥,狼哥他们来了。”
听到喊声,板凳狗慌慌张张地从里屋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往头上套着圆领t恤。见到白狼,他满脸谄笑地说:“狼哥,我给你报仇了。”
白狼一声尖啸,一拳打过去,正砸在板凳狗的下巴上,板凳狗应声倒地。飞鱼顾不得板凳狗,火急火燎地冲进里屋,见乔娜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蜷缩在屋角的一块门板上。看到飞鱼进来,乔娜稍一楞神便嚎啕大哭起来。跟在飞鱼后面的白狼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里暗自叫苦。
“报警!”飞鱼从嗓子底部发出的低沉的吼声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身后的瞎猫也似乎愣住了,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那里。飞鱼脸色铁青地再次向他低吼道:“没听见吗?报警!”
这时白狼回过神来,忙劝道:“飞鱼,不能报警啊。我们自己来处理,怎么样?”
瞎猫也劝道:“飞鱼,冷静一点。我也认为这警不能报啊,传出去会让道上人笑话的,我们可以自己行家法处理。”
板凳狗忍住刚才那一记重拳的疼痛,爬过来跪在地上求道:“飞鱼,不能报警啊,怎么罚我都行,我都认了。那里面我是真的不想再进去了,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飞鱼低头看了一眼板凳狗,愤怒得眼眶都要炸裂。他紧握着双拳,看起来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突然他猛地一抬脚,重重地踢在板凳狗的胸上。板凳狗一声惨叫,飞出数米开外,嘴里一股鲜血喷出,当即昏死过去。
白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面无表情地站立在原地,灰白的脸上开始沁出汗珠。六子见状,第一反应就是撒丫子想跑,但被守在大门外的乔雷一脚踢在小腿上,当即倒地,再也不敢动弹。地瓜连滚带爬跑到板凳狗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哭喊道:“狼哥,要死人了,快救救他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飞鱼对兄弟下手太狠了,我们反了吧!我们才是十几年的兄弟,他飞鱼把我们当外人,我们还跟着他干嘛呀!”
飞鱼这时候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满怀歉意地看了白狼一眼,又轻声对瞎猫说:“让乔雷开车,你与地瓜、小喜子一起送他去医院。”
瞎猫答应着走了。飞鱼走到乔娜跟前,对她说:“实在对不住,你受苦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乔娜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受了如此伤痛,但也能坚强地站起来。她流着泪对飞鱼说:“他们是你的手下吧?他们不知道我与李丹的关系,还是不知道你与李丹的关系啊?对我做出这种事来,还有没有把你这个老大放在眼里啊?”
白狼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道歉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与飞鱼无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呢?”乔娜问。
“不知道你想要怎样?”白狼说。
“我想要他死!”乔娜冷冷地说。
白狼听了,苦笑道:“刚才飞鱼这一脚,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
飞鱼指着趴在地上的六子问乔娜:“这小子是不是也有份?”
“他也该死,畜生!”乔娜的话里有一股冷得钻心的寒意,把六子吓得浑身哆嗦,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出去。但此刻的他,再也没有逃跑的勇气,只能乖乖地等着发落。
飞鱼开着车,乔娜坐在副驾驶位上,白狼押着六子坐在后排。飞鱼问道:“娜姐,你去哪?回家吗?”
“我不回去,我想去好汉庄,晚上在李丹家里住一宿,你不反对吧?”乔娜说。
“不反对,你正好与丹姐好好聊聊。我晚上就住二号院,不回去了。”飞鱼说。
“还叫丹姐呢?”乔娜看样子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这时候还能打趣飞鱼。
“叫习惯了,我不打算改口,准备叫一辈子丹姐。”飞鱼笑道。
“胖虎知道我的事吗?”乔娜突然问。
“当然知道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飞鱼说,“是胖虎送信给我的,找我要人,我才知道这回事。六子,是你送信给胖虎的吧?胆子不小啊,你们敢公然与胖虎叫板,是真勇敢呢,还是缺心眼呢?”
六子似乎在他的话里听到自己的一线生机,赶忙答话道:“飞鱼哥和白狼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只要能与我们的敌人战斗,我就不怕。为神行太保战斗,光荣!”
“少来,油嘴滑舌!”白狼不屑地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
“白狼说得对,我们不爱听好听的话,你的事情完不了,该怎么处罚就得怎么处罚。”飞鱼说,“先关禁闭,等板凳狗醒了我再了解情况,一并处理。”
“胖虎既然知道了,他也一定会找你要说法的。”乔娜说。
“我怕他?”飞鱼冷笑道,“我是怕丹姐找我要说法,更怕自己的良心找我要说法。”
正说着,胖虎打来了电话,飞鱼不情愿地接通了说:“乔娜没事了,我正开车送她回去呢。你干嘛不打她电话?”
“我打了,她的手机关机了。”胖虎说,“她人没事吧?让她接电话。”
飞鱼把手机递给了乔娜,乔娜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电话说:“虎哥,我没事的,你放心啊。他们对我没怎么样,好吃好喝供着呢。”
“那你就马上回三号院里来,就不要去安福隆了。”胖虎说。
“不行哦,我得回家一趟,一天没洗澡,身上都馊了。”乔娜说,“晚上过来好吗?”
胖虎在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显得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想得挺周到,现场清理干净了再来见我。我不为难你了,你先回家吧。把电话给飞鱼,我再和他说两句。”
乔娜生气地哼了一声后把电话递给了飞鱼,胖虎又对飞鱼说:“兄弟,不凭别的,就凭乔娜与李丹的关系,我就知道这事情与你无关,是你的手下擅自行动的,所以哥哥只有一个要求,把肇事者交给我来处置。”
“胖虎,你做梦吧?我们自家的事当然我们自己处置,但按道上的规矩,我会给你一个说法。”飞鱼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