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北一气之下摔门而去,留下了曹西和飞鱼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曹西开言道:“三子,你看小北这态度,到妈那里肯定会更糟,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飞鱼错愕地望着曹西道:“二哥,这么快就变节了?”
曹西笑了,说:“谈不上变节,我本来也就是没意见,并没有对你表示支持啊。我现在还是这态度,只要你能坚持,你能把小北和妈搞定,我就没意见。”
“我会坚持的。”飞鱼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曹西看着飞鱼,心里充满了忧虑,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三子,既然你决定了,我估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的心思,那我就给你一个建议。暂时不要再跟妈说了,因为说了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那就先瞒天过海,把孩子生下来,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候妈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接受也要接受。当然,我这也许是馊主意,仅供参考。到时候在妈和小北面前,千万不要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啊。”
飞鱼听了,沉吟良久,点点头说:“看来只好如此了。”
夜里,飞鱼回到李丹的家,见李丹满面忧愁地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发呆,便走过去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俯身与她面颊相贴,柔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发愁也没用。打起精神来,勇敢地面对,相信我,一切都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说得轻松。”李丹轻声叹息道,“我们俩这事情干的,我怎么那么糊涂呢?”
“要说糊涂,我更糊涂。”飞鱼说,“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可我后悔了,我是个坏女人。”李丹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飞鱼从镜子里看见,心疼不已,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说:“丹姐,我们结婚吧。”
“结婚?怎么结?家里人能接受吗?不可能的。”李丹伤心地说。
“我想过了,回家偷偷地把户口本拿出来,我们就去登记。”飞鱼说,“然后我们就请几个要好的亲戚朋友吃一顿饭,只是这样是委屈你了,等以后妈妈接受后我们再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与二哥和昌满都说了这事,他们俩现在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小北和妈那边的工作,我们以后慢慢做。”
“真是难为你了。”李丹说,“不过,我还是怕。”
“别怕,有我呢。”飞鱼坚定的语气总是能给李丹十足的信心。
“好,我都听你的。”李丹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飞鱼开始四方游说。建军、白狼、耗子、瘦猴等人自然不在话下,要不就是坚决支持,要不就是不发表意见,但等于是默认了。只是瞎猫的态度让飞鱼很是意外,极力反对,却又说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飞鱼也不以为意,从家里很顺利地拿到了户口本,选了一个好日子与李丹去民政局办了结婚登记。
到了晚上,飞鱼邀请了二哥曹西、白狼、建军、耗子、瘦猴和瞎猫,李丹邀请了乔娜,一起共进晚餐,算是两人正式结婚了。为了不至于张扬出去,飞鱼和李丹都是平常装束,并没有着特别的服装。昌满因为还在住院,人没到,但是托建军带来一个大大的红包。瞎猫受到了邀请,但他神情古怪地拒绝了,丝毫没给飞鱼面子,搞得飞鱼一头雾水。
瞎猫在这天晚上去了飞龙处,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李丹和飞鱼的事告诉飞龙,所以一直显得心事重重。最后飞龙忍不住了,问道:“瞎子,你今晚有什么心事吧?”
“没有,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能有什么心事?”瞎猫极力掩饰着。
“还没有?你那点心事全挂在脸上了。”飞龙笑道,“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瞎猫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终于一狠心把飞鱼和李丹的说了出来。飞龙听了,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青一阵白一阵的,沉默良久,只是把香烟一根接一根地猛吸。终于他抬起头来,幽幽地说道:“在他们心中,我是已经死了十年的人了,所以能理解。李丹苦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我虽然现在还活着,可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是个见不得阳光的活死人,我能给她什么?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只是委屈了三子,他本来可以娶个更好的姑娘,现在他得要顶多大的压力啊。”
“大哥,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瞎猫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下来,“换个角度想,凡凡是你的儿子,也是三子的侄儿,他会对他们娘儿俩好的。这比丹姐找个外人不强太多嘛?”
飞龙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便不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瞎猫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照例是阿勇开车把他送下山到路口,他再骑上摩托车回二号院。
这时候已是夜里九点多了,瞎猫的摩托车骑到二号院的门口时灯光照到一个人影正在院门外徘徊,瞎猫喝了一声:“谁?”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向瞎猫走来。到了近前,瞎猫凑上去仔细瞅了瞅,竟是刘志海,便问道:“海子,大晚上的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猫哥,我来找你的。”刘志海轻声地回答道。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吗?”瞎猫又问道。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刘志海小心翼翼地说。
“可以。”瞎猫说着,把摩托车熄了火,就停在院门边,然后往外走了一小段路,在离院门五十米外的一片空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问跟上来的刘志海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刘志海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给瞎猫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猫哥,我不想在虎哥那边干了,太吓人了。”
“怎么了这是?你在那边不是吃香喝辣的干得惬意得很嘛?怎么突然就不想干了呢?”瞎猫疑惑地问。
“早就不想干了,只是这次的事件让我最终下了决心。”刘志海说,“他们做事太绝,我相信他们迟早会被赶尽杀绝的,我不想跟着他们做那些太缺德的事,更不想给他们陪葬。”
“那天的事你也参与了?”瞎猫问。
“参与了。”刘志海老实地回答,“我就坐在王华胜的车上,亲眼看到那惨烈的一幕。王华胜那小子手黑,还缺心眼,那天我是主动要跟他一车的,就是想提醒他适可而止,可是那狗日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放心,这笔账是算不到你头上的。”瞎猫说,“你这样跑出来恐怕胖虎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来找猫哥你的,求你跟飞鱼说说情,把我收了吧。”刘志海对瞎猫拱手鞠躬道。
“收下你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觉得你留在胖虎那里对我们更有利。”瞎猫说,“听我的,你暂时还留在那里,暗里为我们工作,做我们的地下党。到了合适的时候,你再回来。”
刘志海面露难色地说:“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怕危险就别干了,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瞎猫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刘志海一把拉住他,说:“别呀,猫哥,你可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以后我就听你猫哥的,有事随时吩咐。只是你要与飞鱼说好,我有危险一定要来救我。”
瞎猫又重新坐了下来,说:“放心吧,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刘志海稍微放下心来。
瞎猫又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胖虎吸粉了吗?我知道秃子是吸的。”
“吸了,都是秃鹰撺掇的。现在黄伟、张斌都在吸,我想着退出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那里我怕一不小心就染上了。”刘志海说。
“现在我让你留在那里,你自己要注意,千万不能染上毒瘾。”瞎猫很认真地说,“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的,猫哥。”刘志海站起来准备,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在好汉庄的紫苏是胖虎的人,这个女人是黄伟一手安排的,你们要注意一点她。听说她是在江北混世的阿飞,是黄伟找人弄到安陵来的,这里面其他的事情我还不是很清楚。”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但你能主动跟我讲,说明你来投我们是真心的。”瞎猫笑笑说,同时他也想起一件事,又说道,“先交给你一个任务,想办法帮我约一下沙漫天,我想与他单独聊聊。但你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引起他的怀疑,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没问题,我想办法安排。”刘志海说。
刘志海走后,瞎猫独自坐在石头上抽了一会儿烟,心里想着飞鱼的李丹事,虽然让世人觉得荒唐透顶,但如今也是木已成舟,只能往好处想了。只是他今天毫不留情地驳了飞鱼的面子,不知道飞鱼会不会从此对他心存芥蒂。“事情总有天下大白的时候,到时候他就能理解了。”瞎猫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第二天,二号院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午饭过后,飞鱼接到胖虎派人送来的口信,指责飞鱼不讲规矩,绑架了了胖虎的女人乔娜相威胁。飞鱼一头雾水,仔细问了才知道是白狼指使板凳狗和地瓜绑架了乔娜,威胁要胖虎与白狼单挑以决生死。来人走后,飞鱼立即把白狼叫来当面责问。
白狼也是一头雾水地听了飞鱼一通责怪后辩解道:“飞鱼,我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怪不得板凳狗上午跟我莫名其妙说,胖虎肯定同意与我单挑。一定是他们俩自作主张绑了乔娜,我确实是完全不知情的。你了解我,我虽算不上英雄,但我也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的。”
“那就叫他们俩过来问问吧。”旁边的瞎猫插话道。
白狼掏出手机给板凳狗打电话,手机关机了。又给地瓜打,半天没人接。白狼怒了,对守在门口的周阳说:“跟板凳狗的六子在院里吗?”
“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他。”周阳回答道。
“院里还有没有他俩人的兄弟在?”白狼又问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见跟地瓜哥的小喜子,现在不知道在不在了?”周阳说。
“快下去找找,找着了带他上来问话。”白狼吩咐道。
周阳下去了,不一会儿把小喜子带了上来。小喜子看见现场气氛紧张,心里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笔直地站着白狼面前,不待发问便说道:“狼哥,昨天晚上是狗哥和瓜哥带着六子和我干的,我以为是你吩咐的。后来没把人带到二号院里来,我就明白你们不知道这回事了。求飞鱼哥和狼哥看在我不知情的份上,饶了我吧。”
“这与你无关,地瓜和板凳狗发话了,你能不听吗?”飞鱼发话了,“现在不是处理你们的时候,我先问你,人现在关在哪里?”
“我不能说呀,瓜哥会打死我的。”小喜子面露惧色,为难地回答道。
“你知道被绑的人是谁吗?”白狼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吼道。
“她不是胖虎的马子吗?”小喜子惴惴地说。
“没错,但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她是丹姐的姐们儿!”白狼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你现在不说出来,如果乔娜有什么闪失,老子弄死你全家!”
小喜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汽修厂,老板是狗哥的朋友。这个汽修厂后面有一个大院子,人就关在那里。”
“地瓜和板凳狗都在那里吗?”白狼又问道。
“应该都在,两人就住在关乔娜房间的隔壁。他们虽然绑了乔娜,但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好吃好喝地待着她,对她也算是客气。”小喜子说。
“你带我们去!”白狼说。
“狼哥,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小喜子又央求道,“我可以远远地给你们指路。”
“可以,你给我们反映路就行。”飞鱼站起来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我们马上出发。”白狼也站了起来,顺手给了小喜子一巴掌,骂道,“你个现世的东西,这么怕地瓜,就他妈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