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接到李丹的电话便立即开车赶了过来,到门口时,她使劲拍打着门,但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乔娜急了,她突然想起来在李丹家门外的鞋柜里藏着备用钥匙,忙找出来打开门。李丹此时正坐在卧室床边的地板上,斜靠在床边,头发凌乱,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散乱地沾在苍白的面庞上。她见乔娜进来,失神的眼睛凄然一笑,嘴唇动了动,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乔娜连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走到李丹的面前蹲了下来,心疼地抱着她,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个不停。
救护车呼啸着一路狂奔把李丹送到了医院,推进了急救室。乔娜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她打飞鱼的电话,手机关机了,打瞎猫和耗子的手机,没人接听,最后她只好打了紫苏的电话。紫苏过年没有回老家,一个人在宿舍里看电视,听到消息后一边打了小北的电话,一边急忙往医院里赶。
小北听到消息后,焦急的心情迅速取代了以往的怨气。她急急忙忙地准备出门去医院,但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曹妈妈。曹妈妈一听,一时间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把小北急得直跳,抓住妈妈的肩膀摇晃着说:“曹妈妈,曹妈妈,你这个不能发呆呀,更不能犯傻呀。丹姐还在医院急救呢,人命关天,又怀着小哥的孩子,赶紧作出决定呀。要是你能接受,我们都没有问题;要是你不能接受,我们,我们,我们也要接受。”
曹妈妈一下子醒过神来,给了小北一巴掌,骂道:“死丫头,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赶紧的,我们快去医院!”
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在急救室门看到乔娜和紫苏,曹妈妈问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没事情吧?”
乔娜忙安慰道:“没什么大问题,刚才医生说了,是情绪上的问题,应该马上要出来了。”
“三子呢?这个趟炮子的野哪儿去了?”曹妈妈愤愤地骂道,“自己老婆这么大肚子了,不在家里好好侍候着,跑哪儿野去了呢?”
乔娜不敢实话实说,只得跟着骂:“是的呢,太不像话了!打电话还关机。”
小北觉得不太对劲,他小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她把紫苏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我小哥呢?他不是不顾老婆的人,一定出什么事了,对吧?快告诉我。”
紫苏也对今晚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便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呀,等会儿悄悄地问问娜姐,她一定知道。”
正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李丹被推了出来。曹妈妈等人立刻围了上去,乔娜拉着医生询问,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只是孕妇精神太紧张了,体质也比较弱,你们要注意,不要让她再受到刺激,否则早产的风险很大。”
李丹被推到病房里,曹妈妈站在床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李丹微微睁开眼,看着曹妈妈,禁不住潸然泪下。曹妈妈说:“孩子,太委屈你了,怎么不早跟我说呢?真的把我这个老太婆当成老顽固了吗?这三子也真是的,回头我不把他腿打断才怪呢。”
“妈,不怪他。”李丹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还护着他呢。”曹妈妈笑着说,“好了,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妈说。”
“嗯。”李丹闭上眼,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李丹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期间瞎猫、耗子、昌满等人都来探视过。令人意外的是,白狼被放了出来,也来到医院看望过李丹。曹妈妈一直向他们打听飞鱼的下落,但没有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飞鱼得知李丹住院的消息,心急如焚却也不能回去,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了她。电话中,李丹极力地劝慰飞鱼,让他不要担心,飞鱼才略微心安。
白狼被放了回来,说明警方并没有采信他的供词,而且对案件采取了慎重认真的态度。果然,白狼放出来第二天,乔雷和周阳又重新被羁押讯问,并发出了对飞鱼曹南的通缉令。
飞熊曹西对飞鱼的处境忧心忡忡,几次在电话中劝说他去投案自首,但都被他果断拒绝了。飞鱼认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进去了,万一警方不可靠,那么他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他只能背水一战,想方设法把胖虎等人揪出来,大仇得报后他就可以安心地等待法律的任何惩处。
胖虎此时正在为正月十五的决斗作准备,他始终不相信飞龙真的会一个人前来,那无异于送死,而他自己可以做到毫发无伤。所以他在脑子里想象过无数的可能性,最后还是觉得不可大意,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他没有去征求杜威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杜威对飞龙的复杂情感,询问他只会让自己优柔寡断莫衷一是,最后什么事都做不成。
其实即便是胖虎来问杜威,杜威也给不了任何意见。因为他现在正焦头烂额,深感大限来临。年前查贵龙被查后他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一边观察形势的走向,一边开始考虑退路了。妻子和孩子早就送到国外了,此时他如果能全身而退便万事大吉,然而当他前天,也就是正月初八,到银行向国外转账,却被告知账户已经限制资金出境了。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汗禁不住往下直流。他明白,现在不是钱能不能转出的问题,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他自己已经被有关部门盯上了,被查处是早晚的事。市里有好几个官员的钱也都寄存在他这里,其中大多数都投给了胖虎,少部分存在他的账户里。以前不管是那些官员,还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些钱绝对保险,放在他这里或者放在胖虎那里,都可以高枕无忧,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这些钱反而成了他以及那些官员的催命符。
一连三天,杜威把自己关在南湖宾馆的房间里,他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想要通过正常的渠道出境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思索再三,决定铤而走险。他通过香港的关系联系了一个蛇头,准备开车去深圳,然后从海上出境。
作出决定后,他立即回家收拾好藏在壁柜里的现金和金条,装了整整两大箱。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下楼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确定没有人监视,便开车出了小区向南驶去。
当他驶出城区并没发现有车尾随时,心里突然有一种龙归大海鸟入林的感觉。他的车已经换上了假车牌,即使路上被监控拍到,短时间里也无法确定是他的车。他盘算着要不了两天就能到深圳,到时候他的胜算又大了一倍。正当他对未来美好生活无比憧憬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一把冰冷的刀正顶在他的后脖子上。
“靠边停车!”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喝道。
“你是谁?怎么上的我车?”杜威很快镇定下来。
“少废话,停车!”后面的声音又叫道。
“不可能,你的刀对着我的脖子,如果我一停车,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杜威平静地说,并且加大的油门,“来吧,一刀下去,我的车一定会冲向路边的陡坡,我们俩同归于尽。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拿刀顶着我?”
“沙漫天!听说过吧?”后面的人显然并不想跟他同归于尽。
“哦,沙漫天,是胖虎的手下吧?我听说过你。”杜威说,“是想杀我吗?为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沙漫天怒吼道,“我的七个兄弟都死在你的枪下,你难道忘了不成?没错,今天就是取你性命来的,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你说得没错,你那七个兄弟是我带人杀的。”杜威并不想抵赖,如实地说,“但是人都已经死了,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啊。这样吧,我车的后备箱里有钱和金条,我分一半给你,你下半辈子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怎么样?你可以考虑一下。杀了我,你也跑不掉,何苦呢?”
“我就没想跑,杀了你,下一个就是胖虎!”沙漫天恨恨地说。
杜威心里有数了,沙漫天至少现在并不想死。他又加了一脚油门,车速更快了,沙漫天在后面急得直叫:“你他妈干嘛呢?我让你快点停车!”
“把刀稍微挪一点,顶得太近了,难受,车开不好。”杜威说,见沙漫天果然把刀挪开了一点,便猛然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沙漫天被这突然如其来的刹车弄得一下子换去了平衡,手中的刀在杜威的脸上划了一条很浅的伤痕。杜威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又伸手拉开后面的车门。沙漫天跟着也跳了下来,在夜晚微弱的光加上车内灯光的照耀下,却见杜威手持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脑门,顿时就傻眼了。
“这把枪本来是你们的,今天我用它来送你上路,你该感到欣慰吧?”杜威得意地笑着。
沙漫天此刻的心情可谓是追悔莫及,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他刚才还不如与杜威同归于尽的好。现在他不但感到绝望透顶,而且心中怨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原来一共有两把手枪,他和他哥一人一把,几乎是从不离身。这把枪很可能就是他的那一把,曾跟随他走南闯北很多年,现在却要成为送他上路的黑白无常。
“你的七个兄弟至少有三四个是我亲手杀的,我感到骄傲。”杜威晃动着手中枪的,微弱的光亮中他的脸显得格外地狰狞恐怖,“胖虎觉得你们的到来威胁到他在安陵黑道上的地位,所以想借我的手除掉到你们,而我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杀人。当我看到你的兄弟们脑袋上、身体上流出鲜红的血,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看到你的兄弟们垂死时绝望的眼神,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知道我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吗?那就是打猎。我不爱吃野味,我只喜欢杀生,喜欢看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我的枪口下,喜欢看到它们绝望的眼神,喜欢看到鲜血从它们身体里汩汩地流出来。我已经好久没有打猎了,可是你却阴差阳错地送上门来,所以你今天就是我的猎物。”
“你好变态,你是个疯子!”沙漫天怒骂道,“来吧,痛快地给我一枪,我死了也要化成厉鬼,没日没夜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安生!”
“厉鬼?笑话!我就信奉一句话,鬼也怕恶人,我他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我能怕你化着厉鬼?”杜威大声狂笑道,同时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响声,子弹打穿了沙漫天的大腿,沙漫天一声闷哼,单膝跪了下去。
“狗日的,有种的给老子来个痛快的!”沙漫天忍着剧痛,咬着牙怒骂道。
“呯。”又是一声枪响,沙漫天的另一条腿上再现一个血窟窿。
“痛快吗?“杜威狞笑着,举着枪在沙漫天的身边打转。接着又是连续两枪打在沙漫天的双臂上,沙漫天像一个血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咒骂着。
“知道什么叫五体投地吧,你这身上的四枪就是打在四体上,还有最后一枪,就是第五体。“杜威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这一枪下去,你就彻底解脱了,什么人世间的美好啊,苦难啊,统统地与你没有关系了。我先休息一会儿,让你享受一下人世间最后的苦难。”
这时一辆大货车轰隆隆从对面的车道驶过去,杜威笑着对垂死的沙漫天说:“看来不能等了,虽然很晚,但偶尔还是有车经过的。我这就送你最后一程,一路走好。”
说着,对准沙漫天的脑门就是一枪,可怜沙漫天空有一身本事,在枪的面前竟无半点价值,没有丝毫的抵抗就一命呜呼,客死他乡了。
这时杜威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对沙漫天尸体的处理是个为难的事情。他不能带着尸体跑,这样的话,如果路上一旦遇到检查会是个大麻烦。他把沙漫天的尸体先拖到路边草丛中,又从车里拿出几瓶矿泉水来,把地面上的血迹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坐在车里,他略一思索,便打通了胖虎的电话。
胖虎在睡梦中被惊醒,见是杜威的电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平时生活颇有规律的人在深夜里不睡觉还打他电话。他预感到一定发生了大事,有些惊慌地问道:“杜哥,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
“瞧你那出息,慌什么?一件小事需要你来处理下。”杜威说,“我把沙漫天杀了。他想杀了我后再去杀你,我把他骗到南郊国道上,给了他五枪,送他回了老家。现在你派人过来把尸体处理下,这事你在行。具体位置在过了神仙台公墓大约一公里的路边,快点啊。”
“你把他杀了?杀得好,有一次老子差点给他活埋了。”胖虎大喜道,“这是好事啊,我马上安排,你就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