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一早就被包拯派人请到兴国府,还亲自给他介绍了几具尸体。
这具尸体就是与他辩论的张润道人,他的前胸后背共有三处箭伤。
这是弓箭手,前胸有处箭伤。
他俩应该是广平粮向他射箭的那两个黑衣人。
这个魁梧大汉的身上、腿上都有箭伤,应该是广平粮的那个魁梧大汉。
而这个白衣人则是救魁梧大汉的那个人。
这具尸体的后背有五处箭伤、前胸一处,应该是那晚给他一锤的那个杀手。
随着包拯的介绍,陈恪看看这十余具尸体。
他挺奇怪,张润竟然死了,所有参与暗杀的杀手都死了。
昨晚还抓了两个活口,供出的口供指认张润就是那晚的御剑黑衣人,而当晚出现的魁梧身影就是被白衣人救走的那个大汉。
本案挺简单,陈恪与张出尘走得很近,张润醋劲大发就想干掉他,邀请一群江湖朋友来帮忙。
随后又跑到辩论领导小组那报个名,趁机在大众面前露个脸。
如陈恪不能参加辩论会,作为参加辩论的五大选手之一,他的名气就会传播出去。
指认者让张润背上了所有的黑锅,包括散布传言。
这个案子应该结案了,没有阴谋组织,只是一起情感暗杀案而已。
但陈恪知道张润不是御剑黑衣人,那晚的搏杀他就站在空中观赏着。
等看完这些尸体,两人坐在公房里说话,陈恪就问了一句,“和尚是谁?”
包拯沉声回道:“五台山显照寺的和尚,法名愚见,是张润的朋友,刚赶来京城,准备借蛇妖之名除去你。”
“这和尚一身横练功夫,却被你的神臂弓射了两箭,又被王寅的钢鞭砸碎了脑袋。”
“我已派人前往五台山显照寺去核实情况了。”
介绍了案情,包拯端起茶盏呷口茶。
而陈恪问道:“广平粮那个掌柜呢?”
包拯放下茶盏郑重回道:“屁股上的伤感染了,死了,还有三个伙计也因伤口感染丢了性命。”
听到这个消息陈恪叹道:“够狠。”
包拯同意他的观点,郑重说道:“确实够狠。”
听他说出这话,陈恪讶异地问道:“您也怀疑?”
包拯沉声回道:“没法不怀疑,这些人死得太彻底,跑出去一个也是好的。”
见他这个态度,陈恪婉转地批评他,“您不该是这个态度,这案子应该结了。”
包拯怒道:“侮辱我的智商?”
陈恪叹道:“不是侮辱您的智商,绝大多数官员都会这么干,与智商无关。”
“您也应该这么干,这么做对我有点好处,至少短期内不会再被暗杀。”
听他做出推断,包拯立刻问道:“他们下步怎么做?”
“应该是文攻吧?”
陈恪不肯定,包拯竟然说道:“论才华还有比你强的?”
听这话他就觉得脸颊火烧火燎的,好像被人左一下右一下扇了两记耳光。
他还知道要脸,急忙说道:“天下的人才车载斗量,民间更是藏龙卧虎,我这点水平算什么?”
听他谦虚,包拯笑道:“你有此心,才华将会更上一层楼,欧阳修说你江郎才尽,这个说法不会实现了。”
包拯肯定他的态度,而他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低声问道:“文攻难道是针对我吗?”
这话让包拯脸色一变,低声说道:“明确点。”
陈恪给他明确,“釜底抽薪。”
这四个字让包拯的脸黑了,低声问道:“你可肯定?”
陈恪低声回道:“他们与我纠缠可能有点个人因素,主谋者发现了问题,于是果断地丢卒保车,基于这个原因才会出现这些尸体,否则为何派人送死?”
这席话让包拯彻底醒悟过来。
自午夜发生劫狱事件后,包拯就感觉莫名其妙,劫狱事件竟然发生在太平盛世,还发生在京城,可谓骇人听闻。
可它偏偏就发生了,让包拯百思不得其解。
正琢磨中,马忠送来了审讯结果。
看着这两份供词包拯就感觉挺违和,可差在哪却想不起来,于是派人请来陈恪。
陈恪的一席话让他知道违和在哪了,所有涉案人员死了一个干净,挺不符合这些人的身份。
这些人中有御剑飞行者,还有与丰自武拼个不相上下的高手,既有神射手,又有白衣高手......这些人竟然全死了,包拯就绝对不会相信。
而在这时陈恪又说了一句话:“张润自称是莲蒲的弟子,而丰自武的远房外甥邵雍也是莲蒲的弟子,还对张润产生了怀疑,给火龙道人去信,请师伯前来京城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包拯肯定,“所以张润必须死。”
“不错...”陈恪回道:“火龙道人的功夫可不是虚的,而其师弟魏离的玄术也不是假的,真把那两位牵扯进来可就不好玩了。”
包拯接受这个说法,断然说道:“有这个消息我俩就可以去向皇上、太后禀报了。”
听他把自己扯进来,陈恪立刻回道:“我还要上课。”
包拯沉声说道:“此事比上课重要。”
陈恪还是拒绝,“您一人去禀报就行,一席话不用两个人说,这是严重浪费时间的行为,对不起那些翘首以待的学子,对不起那些殷殷盼望的父老,对不起皇上、太后的殷切希望,对不起...”
他说顺嘴了,幸亏及时刹住,最后总结一句,“总之对不起很多人。”
而包拯叹道:“你再说下去,我就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了。”
他有这个觉悟让陈恪欣然,起身时再说一句话,“这事是您自己分析的,只有邵雍这事是我说的,其他的推断与我无关。”
说着话他往外走,包拯却沉声问道:“我说这话就是欺君,你认为皇上会信、还是太后会信?而你又怕什么?”
“你本是留侯传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有何不可?”
当他说出这话时陈恪的右脚已迈过门槛,这时急忙收回来原地转身六十度,诧异地问道:“谁说的?”
包拯笑道:“你说的。”
陈恪否认,“我没说。”
包拯笑吟吟地说道:“你跟张神医和云华道人不是说过,你在白云山中迷路遇到一位道人,道人给你一个桃还给你指点了路径。”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承认,“对啊、有什么问题。”
包拯给他分析,“根据你的描述,那位道人的相貌很像留侯,以此推断你在白云山上遇到了留侯的后人。”
包拯挺唯物,认为陈恪遇到的是留侯的后人。
于是继续说道:“桃代表了长寿,这是传授给你养生之法;指点路径则是传你兵法韬略,张神医将此事禀告了皇上和太后,皇上就是这么推断的。”
听到这席话陈恪目瞪口呆,这也太扯了,当时他这么说只是掩盖强骨硬肉水而已,没想竟被人推断这么一个剧情。
这时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一番,回到椅前坐下,轻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确实有位道长给我一个桃,然后指点我该怎么走,可既没传授养生之法,也没教我兵法韬略。”
“你想、留侯的后人是何等样人?岂会遇到一个青年就传这传那的?留侯本人都是给黄石公捡鞋穿鞋,又跑了三次才得到《太公兵法》,对我怎会这么随意?”
“所以这个推论是不成立的,大人一向不信鬼神,岂会相信我能得到留侯后人的传授,绝对没有这事,请大人在皇上、太后面前给我澄清。”
他都这么解释了,可包拯竟然回道:“我不信鬼神,与你遇到留侯后人有什么关系?”
“我与王寅谈过,你的谋略怎会是一个刚出茅庐的青年所为?”
包拯说出这话就是不接受他的解释,陈恪急忙说道:“武侯未出茅庐而知三分天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出“天下”两字已经低不可闻了。
而包拯说道:“说你是留侯传人,符合你在秦关城的表现。”
他还要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在小部队时就是胡乱谋划一番...”
这句话还是没法说下去,否则就是自吹自擂了。
于是包拯笑道:“你能如此谦虚,甚好甚好。”
包拯的认定了,这个态度何尝不是保护他的一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