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门口，两个大鱼缸已经摆放好了，从宿舍门侧面钻了个小孔把电线引出来。宿舍晚上关灯不断电，可以持续通电给鱼缸活水。


    曹思一直庆幸，入读的南滨大学几乎不管理学生，对学生的日常行为采取放纵，一切靠自觉。充分的信任，带来的是学生高度宽松的学习、生活环境，人与人之间的氛围极好。


    很多宿舍都有电饭锅甚至炒锅，曹思在的四年间，从未发生宿舍因用电被烧的案例。


    几千间宿舍，真不知道是宿舍的电线布设好，还是学校运气好。


    至于养鱼则是各宿舍养宠物的仅有乐趣。因为安全问题，学校完全禁止养猫狗、冷血动物。于是从1998年开始，女生宿舍流行起养鱼，持续到现在，养鱼的人之多居然能在西门养活一家观赏鱼类宠物店，让老板走上富裕之路。


    大部分宿舍养鱼都放在寝室内，少部分放楼道的，宿管也不清理。


    犹记得8栋411养鱼是在1999年的秋季，已经算较晚的一批。


    现在两个大鱼缸，一个养了金鱼，另外一个养了斗鱼，都是有高度观赏性的鱼类。两种鱼差别很大，配置环境也不同。


    宿舍里只有三个人在，他们向曹思挥挥手，继续光着膀子聚精会神研究人体组织在运动状态下的奇妙生物反应、声学表现。


    另外两个应该是去上下午第一堂课了。


    过了两分钟，卢志强以强大的意志力把眼睛从电视屏幕中拔出来，搬个小凳子到曹思跟前。老宿舍的这批凳子没有靠背，在宿舍内也不占地方。


    “阿思，你怎么想着养鱼？”


    曹思靠在床头，慵懒地侧过身，打个哈欠说：“我看很多宿舍都养了，咱们也养着看看。”


    “强哥，你们家是不是也搞海产？”


    “对，但做得不好。”强哥无奈点头。


    卢志强来自广省珠城，家里靠海吃海，然而家庭一些变故，过得比较艰难。


    上辈子在宿舍里主要负责养鱼的也是卢志强，其他四位，围观为主，偶尔帮忙出点力气抬鱼缸去清洁。


    在大一的时候，四位哥挺照顾卢志强，后来卢志强自己有收入了，你来我往的相处，五人感情更深，养鱼这点小事，也没人在意。


    一点点把宿舍改造成原来自己熟悉的环境，曹思很满意。


    ————


    小睡了一觉，四点多曹思又跑到了体育馆。这回真是跑过去的，就当是运动了。


    体育馆内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曹思一路走进去，遇到好几个手球队员，都向他笑着打招呼。


    通过前天的赞助公布、上午校长宣布的大事，已经知道在和王玉接触的人叫曹思。


    运动员身体强悍，接触社会比一般学生早，二十上下的年龄，已经很懂世事。


    见到赞助人还板着个脸，谁给你的勇气和恶念？


    除了一个，李健。


    他盯着曹思一直看，眼睛里的愤愤不平非常明显。


    曹思笑眯眯朝他招招手，不在意他的凶狠。190cm身高的李健，高大强壮，就算他忍不住冲过来想殴打曹思，曹思也不需要借助外力，可以轻松单手把他肉体镇压，毫无压力。


    曹思在进场过道里站了一会儿，只见左兰芳在做训练前保养。王玉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壁，左兰芳给她揉捏腿部，手法很专业老道。


    曹思又拿了一条洗过的全新christy毛巾，以及两瓶无标识的运动饮料，走到王玉跟前，放到她左手的凳子上，再绕到王玉右边靠着坐下。


    左兰芳正在用力，没空说话只是点点头。


    王玉脸色有点晕红，不知道是身体保养的效果，还是害羞的，轻声说，“你来了。”


    曹思点头，“左医生厉害吧？”


    王玉看了眼左兰芳，“是的。”


    顺着王玉视线看去，王玉的腿白白长长的，一时间曹思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长长长！


    能看到些隐约的肌肉线条，长期在室内训练和比赛，又显得很白。


    曹思不由也靠着墙壁，把腿伸展开和王玉一比。


    “王玉，你腿咋这么长？真是腿精！”曹思终于想到了。


    王玉羞急，忍不住用力一拍曹思大腿，“说什么哪！”


    左兰芳噗嗤一笑，手上都没力气了，跌坐在地上，“好了，训练前的活动先到这里。”赶紧爬起跑了开去。


    曹思揉着大腿，真疼！


    王玉靠过来低声说，“是不是很疼？不好意思刚太用力了。”


    手球，顾名思义，手部发力，很依赖上肢力量，手球运动员的射门惯用手非常强大。王玉刚好用的她惯用右手拍了曹思。


    想伸手帮忙揉揉，又不好意思。


    曹思下午穿的是可以侧开纽扣运动长裤，他吧啦吧啦一把撕开，左腿上一个大大的巴掌红印，手指痕迹清晰可见。


    “你看。”


    王玉一下急了，眼睛里都带点泪水，大喊：“左医生！”


    左兰芳赶紧跑过来，看了下曹思腿部“伤痕”，“没事，冰敷下就行了，没那么娇气。”


    又赶紧捂嘴，在国队大大咧咧惯了，这么说对大老板是不是有点不大尊重？忙从旁边箱子拿出一个冰袋，压在曹思大腿上。


    王玉亲自扶着冰袋。


    曹思拍拍王玉的手，安慰她，“没事。”又有点歉意，刚故意把腿子撕开给她看巴掌印，结果把人给吓到了。


    19岁不到的王玉，本质上还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中年大叔吓唬人，太不应该！


    到训练时间了，王玉还有点不想去训练，想一直看着印子恢复，曹思挥挥手把她给赶走。


    其实哪有什么大事？不用冰敷，过一晚也会正常消散。


    ————


    曹思悄摸摸地离开了体育馆，却不知自己离开时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直到他消失，也还是有点担忧看着人影消失的地方。


    上午郑琪趁着没人一直跟着，偷偷约了曹思今晚吃饭。下午曹思通过潘达帮忙订了乔餐厅的小包间，约定给餐厅包间整桌的平均消费费用，但不点菜。


    曹思把东西放好，然后等在乔餐厅门口。刚好见到同学叶相福路过，两人热情拍肩膀打招呼，曹思直接获得湘省沙市话专业级。


    叶相福和汪紫英是同乡，都来自湘省沙市，是不是都来自市区或者下属县，曹思倒是没了解过，但记得以前两人总是用家乡会一阵猛说，语速又快，压根听不懂。


    叶相福是个奇人，曹思看着他走到隔壁餐厅的背影，内心里涌出一股佩服之情。叶相福是所有两个班同学里最早看透世间本质的，这些道理，绝大部分人三十以后才逐渐懂，但他上学期间就完全明白了。


    他也时常和男同学聊些真义，然而大家嫌他好为人师，很烦，老是糊弄他，后来他就不吭声了。再后来毕业多年后，其不知所终，听说可能去了欧罗巴定居，是通过旅游出去不回来，还是移民，不得而知。


    曹思正在恍惚间回顾往事，浑然不觉很多女生的眼神。她们路过会一直看曹思，他身上那股气息，仿佛能透过一百几十斤肉散发到空气中，吸引人靠近。


    正在失焦望着虚空，感觉到手被人抓住，回身一看，“郑琪，你来了。”


    拉着郑琪直往小包间里面走，郑琪看到桌上放了几份带盖子的菜，惊讶道，“你都点好菜了？”


    曹思摇头，微笑揭开盖子，郑琪“喔”一声惊呼，她看到了什么？


    湖市的几道名菜：烂糊鳝丝、清蒸太湖白鱼、德清酱羊肉、白灼芦笋。


    郑琪一把抱住曹思，不顾小包间是有透明玻璃、外面可以看到。


    来到陌生的城市短短三天，新入学的彷徨，爸妈回家的失落，初遇到喜欢人的甜蜜，各种情思缠在一起，让她不时感到不踏实，这些感受的反复交缠，眼下被家乡菜带来的感动全部冲走了，只有对眼前人的痴迷和冲动。


    恨不得……后面要做什么，郑琪自己也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往下想了，只知道抱紧。


    曹思轻轻拍了拍她背，让她坐下，然后打开旁边一个密封的冷餐食喝，拿出一大碗冰镇南瓜汤。刚拿出来还能感觉到一阵冷气，曹思舀了一小碗放她面前。


    一口下去，冰爽舒服，郑琪忍不住轻轻喔喔叫。


    越吃越兴奋，每道菜都是家乡的味，而且敢保证，这一定是湖市老国营饭店出来的味。


    她从小就被爸妈带去老字号的国营饭店吃，里面价钱不贵，出品地道，从小吃到大，和外面味道有明显的差异，已经形成了其湖市菜的独特派系风味。


    按理说在别的地方不可能吃到的呀？只是这明显的新鲜菜怎么来的？吃得越饱，郑琪的脑瓜子开动得越慢，后面就忘记去想了。


    终于揉揉肚子，擦擦嘴角，绵绵的娇声，“我吃太多啦。”


    曹思温声道，“没事，没吃米饭，不耐饱。”


    又掏出一小包安吉白茶，找餐厅要了开水和茶具，泡好倒了一杯递给郑琪。


    “喝茶消消食。”


    郑琪轻抿一口，感觉到烫烫的，只轻轻用鼻子吸着杯子飘起的茶香味，让她想起跟着父母去山间游玩闻到的山林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