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医院里,有了上次车祸照顾他的经验,知道许清昼不喜欢陌生人或者护工近他身,所以江羡都是亲力亲为的帮他擦洗身体,但不太方便的地方还是他自己动手。
许清昼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她吃亏占她便宜,没必要。
但现在回到她家里,情况又不一样。
江羡吃掉最后一颗草莓,擦了擦手,终于站起了身,“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
所幸浴室里是有浴缸的,江羡想得简单,直接让他往里躺就完事。
对面电视里正放着言情狗血剧,江羡看就觉得兴致缺缺,倒是许清昼还挺有兴趣的样子,看得认真,连她说话都没分过来一个眼神,“行。”
江羡便拍拍手趿拉着拖鞋去了。
她步入浴室,视线往洗手台还有旁边的置物架上一扫,眉心微不可见的蹙起来。
这些地方上面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男人用的洗面奶、漱口杯、牙刷牙膏还有剃须的那一套,瓶瓶罐罐看着零零散散的,却又异常惹眼的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包括她平常挂毛巾浴巾的地方,都被另一种灰色占据了一半。
“……”江羡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种无端被占领地盘的感觉让她并不是特别好受,有些不适应,但隐隐地还有一点微妙的新奇。
她一边放水一边用手试探温度,见差不多了,放好水后走了出去,她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许清昼的后脑勺:“水我已经放好了,你去洗吧。”
许清昼看得入神,没什么反应。
江羡又叫了他一声:“许清昼。”
“来了。”
他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江羡偏头瞥了眼电视屏幕,显然播放完了一集,正放着片尾曲的时候,“有这么好看么……”
她嘟囔了声。
以前他根本就瞧不上这些。
声音小,但许清昼听见了,挺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好看啊,前面那男的又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把虐女主虐得死去活来,肾都挖过去分给了白月光一个,眼角膜还险些捐给朱砂痣,又渣又不是个东西,马上就是追妻火葬场了,特别刺激,我就想看那男的怎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江羡:“……”
见她无语凝噎,许清昼不以为然继续道:“要是换我拍,别说什么火葬场了,我连骨灰都给那男的扬了,直接换男主,都不给他纠缠女主的机会。”
江羡朝旁边站,没挡着路让他过去,谁知道许清昼偏偏往她跟前一堵。
她莫名被他吓得不轻,一惊一乍的,仰起头,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你干嘛?”
许清昼大有吃饱喝足又休息好看好的那悠闲慵懒的架势,眼皮就这么浅浅一落,低头瞧着她,“脱衣服啊。”
江羡立马道:“那你就脱啊。”
许清昼:“我就一手怎么脱?”
“…”这倒是让江羡顿了下,也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讪讪的把手伸了过去。
也不是没给他脱衣服擦过身子,但现在江羡还是有些手抖,主要是许清昼一直看着她,她觉得那视线火辣辣的,很不自在。m
他的呼吸偶尔擦过她的头顶,江羡为了避免尴尬,无意的提起他说的那个狗血电视剧,问:“你们好歹也都是男的,就没点什么同性心理么?就比如浪子回头挺好,真心换真心也可以原谅之类的?”
许清昼的目光,从她温淡的脸但她纤细的指尖,听见这话倒是觉得好笑,“浪子回头?这话你听听就得了,就作为一个男人来讲,那可不是好事儿,纯粹就是玩得不想再玩儿了,找个老实人接盘。更有别说什么真心,你是没看见刚那演的什么破玩意儿,敢情白月光跟朱砂痣是人,女主就不是,既然都结了婚还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男主看着脑子就不好使,把女主折磨得半条命都去了,离婚了,这会儿才想着后悔了要追前妻,妥妥就一神经病,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那东西,狗都改不了吃屎,还想着浪子回头?甭逗了。”
江羡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他竟然长篇大论的这么一通,听上去是被电视剧里演的气着了,再听他后面那几个字,一时间竟然笑了。
许清昼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你笑什么,不信我说的?”
江羡摇了摇头,没觉得什么不自然了,把他衣服脱下来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受伤的右手拽掉,“没说不信,只是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言情剧当然是越狗血越上头,才叫有看头。”
许清昼赤着上半身,裤子没让她帮忙脱,他穿着运动裤,也不需要解皮带,“那戏剧性的东西不也来源于生活么,现实往往更狗血。”
江羡抱着他脱下来的上衣催着他进去:“别说了,再扯水都凉了。”
“手得用保鲜膜包一下。”
这事江羡知道,替他弄的时候问:“要不要我帮忙?”
“有需要再叫你。”
他拒绝得干脆,险些让江羡以为他改性儿了,换着以前,他得连哄带骗的把她拐浴室里。
不过这样也好,江羡浑身轻松。
许清昼看着自己包好的右手,又一步三回头的叮嘱她:“你先帮我看着,去网上查,大结局是不是还和那男的在一起,要是我就不看了,没意思。”
江羡简直好笑,他还当真上瘾了不是。
还没走两步,蓦然就听见浴室里传出一道抽气声。
江羡脸色顿时一变,快步走到门前,“许清昼,你怎么了?手碰到了吗?”
隔了几秒,里面才传来许清昼的声音,“我没事。”
听着有些隐忍的。
江羡有点放心不下,但也不能直接就冲进去,“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真的,你别担心,要帮忙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说这话的许清昼,正一阵呲牙咧嘴。
江羡是给他放了洗澡水,但她忘了,男女在用水这方面的温度不太一样,她觉得可以,许清昼一脚放进去差点没被烫得跳起来。
又听到里面徐徐地放水声,江羡原地站了片刻,确定没什么之后才离开。
回到沙发上,还真拿手机给许清昼查了,不多时就放下,心想得让许清昼失望了。
许清昼没洗多久就喊了江羡。
他要洗头。
这事儿一只手还真不容易。
好在江羡进去后他自己已经裹好了浴巾,倒是自觉。
站着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江羡给他找了个小马扎来,让他坐着。
洗的时候他闭着眼不忘问:“你查了么?”
江羡把手搓出泡泡覆在他的头上,“查了,he。”
“什么是he?”
“happyending的意思,好的一种结局,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并且生了一对龙凤胎。”
许清昼:“……那我不看了。”
这回江羡是真的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人一笑,手就跟着抖。
许清昼低着头说:“别笑了,水都流到我眼睛里了。”
江羡也是第一次帮人洗头发没经验,连忙给他递了条毛巾过去,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让他自己擦擦。
他还是不舒服,想要把头抬起来。
江羡提醒他:“小心点别碰到手。”
他扬起脑袋,睁开了眼睛。
就这么跟江羡的视线对上了。
浴室落下来的灯光是暖黄的,此时此刻许清昼的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在光下都莹莹模样,他眉眼潮湿也泛着微红,眼珠却是乌黑发亮的。
“江羡。”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江羡的指尖都不由得轻颤,大概是浴室里的热气散得并不够彻底,她觉得心跳异常的被闷窒得有些快,“嗯?”
他的目光微动,落在她的唇上,喉结不自觉地轻滚,说:“你亲我一下呗。”
许清昼是真想了,也没任何遮掩,只要他不说清楚,江羡就会装傻充愣,他不要给她这样的机会。
江羡眼弧都睁得大了些,仿佛他在匪夷所思的胡说。
但许清昼不管,还盯着她看,直白又诚恳:“真的,就一下。”
江羡眨了眨眼,热气的温度似乎传到了她脸上,她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头你还洗不洗了?”
“洗。”他说,振振有词的:“你真的不考虑安慰安慰我吗?我刚看了那电视,虐得我心肝肺都疼,结果还完美大结局了,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没个吻,恐怕这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江羡:“……”就知道他没个正形。
她没搭理,抬手薅过他的头发就往下按,“别乱动,洗头了。”
许清昼老老实实低下头,“洗完就给亲吗?”
“不给。”
“那不行,不然我这一晚都睡不好觉,得失眠。”
江羡格外冷酷无情:“我睡得好就可以。”
“你不能,我翻来覆去,你肯定也睡不了。”
江羡毫不犹豫的嘲笑:“就你这手,能翻吗?”
像是被戳中什么,许清昼没再吭声。
江羡见他不说话,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洗好后收了手,让许清昼起来。
许清昼没动。
江羡碰了碰他的头,“洗完了。”
他仍旧低头:“脖子酸,动不了。”
江羡都佩服他:“…要不要帮忙?”
“要。”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放松,然后另只手去抬他的脸,就在刚放上去的那瞬间——
许清昼猛地用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拽,猝不及防的嘴唇就贴上来。
江羡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
“许清——!!”
他用胸膛抵挡她推搡的手,唇上隔开一点距离,说着:“嘘,嘘。”安抚她的羞赧,继而又堵住她。
呼吸是烫的,唇也是。
他的什么克己复礼、收敛规矩是假的,疯狂的想跟她亲近,恨不得融为一体又或者拆之入腹才是真的。
今晚吃了炒肉跟炖的排骨,见了荤,但他整个人其实素得都发慌了。
他做不到什么谦谦君子,也学不来那套,也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许家把他养的太好,也只有江羡才能让他这么忍了又忍,还渴望不可求,耍心机、装模作样、没脸没皮,栽了跟头也不管,他连爬都懒得去爬,反正这坑是江羡给挖的,他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喜欢就是喜欢,他对江羡有感觉有欲念又不丢人。相反,人往往嘴硬虚伪的时候,只有身体的反应才最真实。
江羡垂眸就看到他的眼,幽幽地深深地,像是要按耐不住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若不是顾及着他的手——偏就是这点,许清昼知道她心软,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所幸他还知道适可而止。
刚一松手就得了江羡一个巴掌。
“啪”一下,很响。
许清昼闷哼了声,餍足偷乐的神情下皱眉,先发制人,“背肯定都被你打肿了。”
坐在与他丝毫不符的小马扎上,哼哼唧唧的装可怜。
他的背肿不肿暂时不知道。
但江羡的嘴巴是肿了。
还红。
许清昼当然明白自己亲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抓紧一切又亲又吮,又舔又吸的。
就一个吻,把江羡的嘴唇搞得红且肿,热还辣,大概是他偏爱下唇多一点,是以她原本薄薄的两片唇瓣,这是并不对称,厚度显然不同。
也怪是江羡有无数前车之鉴,但她总不吸取教训。
江羡气不过,又踹他屁股一脚,“受伤也不老实,直接挂墙上算了!”
许清昼偷个香这会儿心情是真不错,脸皮是一如既往地厚:“胡说,你肯定舍不得。”
江羡真是欠他的,想狠狠收拾他,不行,还得给他吹头发。
她抓着他的头发一阵乱薅,许清昼只管笑。
江羡更气,“你笑什么笑?”
许清昼好脾气:“我看着你就想笑。”
能不是吗。
以前可没这样的。
就算他们上过床,连温存的时候都很少,不是他不给,是江羡不愿意,十回里面有八回,做完穿了衣服就走,跟那拔x无情的差不多,比他还干脆利落,时常让许清昼觉得自己就是被她嫖完的免费鸭。
但这话听在江羡耳朵里就成了她是个笑话,“你才好笑。”
许清昼显然明白她这是误解了,坦荡说:“我是觉得高兴才笑,江羡,我可真喜欢你。”
口无遮拦。
江羡看见他背上还没消的巴掌印,恨恨想,活该。
不搭理他,吹干头发就让他滚。
许清昼乖觉的滚去了卧室。
等江羡也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许清昼霸占了她床的另一半,见了她,掀开被子拍了拍空的那侧,笑得惬意:“来,被窝都给你暖好了。”
“……”
那一刻江羡忽然发现自己就不该心软同意让他住进来。
她这分明就是在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