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羡小心谨慎的监督下,许清昼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周的时间才出院。
她比许清昼更关心在意他的手,后来还去咨询了医生,问许清昼的手大概多久能够好,得到的答案是恢复期约1-2个多月,还有更长的半年到一年也有可能,听得江羡心下惴惴。
于是照顾就更加用心,仿佛闲不下来似的,坐立难安,有时候许清昼让她歇一歇,她嘴里说着知道了,但又开始忙起来。
晚上睡眠也不太好,许清昼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她在床上翻身,尽管动作很轻微和小心翼翼,像是怕要吵到他,但许清昼仍旧听得到,偶尔在黑暗里还会听到她似有若无的轻叹。
霍三后来也来过医院,许清昼让他去劝一劝,若是这话让他去说,指不定江羡的心理压力更大。
霍三当即道:“劝?我怎么没劝,说了她听吗?是她自己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这样不也挺好,就让她心疼着你吧。”
许清昼无话可说。
有天江羡大概是真的累了,午休时真的就睡了过去,许清昼就看着她的睡颜。
清秀的眉紧紧的蹙着,像是盛满了难以抹去的心事,面容很是疲倦的,他温热的指尖抵上去轻轻地为她抚平,一下又一下。
一直到他出院,她都忧心忡忡的,许清昼想装看不见都难。
说实话,得知他自己的手好了以后也会有影响,他心里是有些失意低落的,但那种感觉持续得也很短暂,因为他本就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格。
但江羡不一样,女人本就偏感性多一点,虽然她的性格并不温柔小意,也非怯弱胆颤,相较于他所见过的女性,是更清冷又内敛些的。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不表现出来就不代表没有,可一旦她表现出来了,说明她是真的在意放不下。
以往许清昼对于这点他是求之不得,想方设法的都要得到她的在意,可当她又真的对他上心了,他就有点苦笑的想着,那还不如不要。
收东西离开医院那天,江羡都没让许清昼搭把手,他只要一动,江羡就开始念叨他。
他有些无奈:“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帮个忙而已,又不累。”
江羡就是不让他动手,还振振有词的拿话堵他:“这些东西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该往哪个袋子装,该怎么放,你不知道就别捣乱。”
许清昼举手投降,干脆就坐在沙发上,看她像个田螺姑娘似的忙忙碌碌,而他左手把玩着一枚魔方——江羡从家里给他带过来的。(175章)
正是之前他玩过的那枚,这几天他只要没事做就单手操作着玩,魔方比起他的掌来小了不少,所以把玩也很轻而易举。
这也是唯一的能让江羡放松下来的东西,因为她技术不行,有时两人就在床头,许清昼看着她玩,时不时的还会上手教她,一天天的,倒是让她的技术突飞猛进了不少。
照理来说,许清昼出院江羡该是开心的,因为医生都说他身体素质好,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就照这么养下去,说不定费不了那么长时间。m
但在医院照顾他是一回事,出了院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着,其实不止是她,许清昼应该也心知肚明。
为了方便,照顾人肯定是住在一起更好,但这个问题谁也没提,都到这档口了,再不说也不合适。
想了想她便转身对正百般无聊玩着魔方的许清昼问道:“你是回桐水郡吗?”
许清昼动作一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说是或者不是,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江羡:“……”
她挺心平气和的说:“我都可以,看你。”
仿佛踢皮球似的,反正谁也不正经谈。
许清昼脸上带了点笑,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状似无意的开口:“桐水郡,挺好,毕竟房子大,空间足,不容易磕磕碰碰,但就是隔音太好,要是有个什么叫人也不方便,万一出点岔子,都来不及处理。”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东湖也不错,但就是离公司远,来回的路上浪费时间。”
江羡把手里的许清昼的睡衣捏了又捏,来回拉扯。
许清昼清了清嗓子,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语气不疾不徐的:“不过也没那么麻烦,我能蹦能跳的,一只手还能动,最多就是做事的速度慢了点,日常生活方面没什么大的影响,我看你最近也辛苦了,一天到晚都在忙,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回桐水郡也有人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男人的嗓音低而温和,说着替她减轻麻烦又为她着想的话。
江羡还能不知道他?
她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件事情上愧对于他,但她又不傻,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谱,他这么挑着捡着的说这里优点那里缺点,然后再补一句他很好他没关系,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软?
——行,他做到了。
是余理过来接的人。
上车后,她告诉他:“麻烦余助送我们回我住的地方。”
她说完也没看许清昼,所以没发现男人微微翘起来唇角,有几分得逞快意的愉悦。
他把江羡的这话拎出来在心里重复的默念了好几遍。
我们。
回她住的地方。
他垂眼瞥了下自己的不能动弹的右手,估摸着未来一两个月都是跟她住在一起,还是光明正大的。
同居。
一想到这个词,怎么能不让许清昼感觉到惬意呢。
江羡没有觉察,反而是余理从中央后视镜里,捕捉到他掩不住喜色的情绪,被他警告性的扫了一眼后,余理波澜不惊移开目光。
到了公寓,江羡也是有一周的时间没回来了,她开了灯让许清昼进来,放下东西后又把他之前穿的鞋拿出来让他换,“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房间有些乱,我先收拾。”
“好。”许清昼无比自然的换鞋进屋,没有丝毫拘谨,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这儿走走,那儿看看的。
江羡在客厅,他就去了厨房,因为是开放式的,所以两人还是在同一个空间,相隔也并不远。
他打开了冰箱。
里面的蔬菜水果,放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些都长了霉,他把坏掉的都拿出来扔掉,江羡换沙发套的时候看见他的动作,欲言又止,到底也没阻止他。
正如他说的,他的左手完好无损还能动,要是她真的盯着他,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会不自在,那她自己又成什么了?
不拿工钱的免费保姆?
许清昼清理着冰箱,格外坦然又自在的问她:“这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坏了,要不要等下出去逛逛超市买点,还是直接点外卖送?”
“送。”江羡根本就不用思考,肯定是选择后者,她都能想到要是跟许清昼去逛超市,回头她拎满两手,他跟老大爷似的轻轻松松,累的人肯定是她。
显然许清昼并没有想到这点,他只是遗憾不能去跟她逛超市,之前一起去买樱桃那次感觉就挺好的,不过时间还有的是,也不着急这一时。
清理完冰箱他又仗着自己的身高翻箱倒柜一阵,看缺了什么要不要买回来补上,他虽然不做饭对厨房这一套也并不熟悉,但油盐酱醋是分得清的,“我看生抽也用得差不多了,要买吗?”
江羡把沙发套抱着去洗,“你看着办。”
“油要不要也囤一瓶大的?两个人吃饭,消耗的快。”
“可以。”
许清昼回头看她进洗衣房的身影,满脸的和颜悦色跟春风得意。
他喜欢这样。
很有日常感跟微妙的小幸福。
“那我就先在手机上看了,你还想要买什么记得跟我说。”
江羡在阳台的洗衣房那里也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听见这话顿了下,“你等等。”
“怎么了?”
她走过来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用我的手机点吧。”
她都想清楚了,照顾他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用的另算,但他的支出全从之前他转过来的那一百万里出。
许清昼先没接,而是挑了下眉梢说:“不怕我偷看你隐私啊?”
江羡问:“你会吗?”
许清昼:“不会。”
才怪。
他接过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通讯录,翻到c那一排,把上面的代表许清川的电话号码就要删了,想了想又忍住,改了个青蛙的备注,这下就直接掉在通讯录最低端。
他没别的意思,虽然知道许清川要结婚了,但就是觉得青蛙孤寡的就挺适合他。
然后再把自己跟她的手机重新关联了地址,看着上面那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头像,他满意了。
接着才去购物app里,开始大选购。
蔬菜:甜玉米,莲藕,茄子,生菜,香菇……江羡爱吃的。
水果:樱桃,草莓,青提,哈密瓜……是江羡喜欢的。
还有排骨,里脊肉,牛肉,火锅底料,油,生抽……
挑选得差不多了,他又买了些零食跟饮料,然后划到【生活用品】这里,顺着往下一直翻。
在最后一栏停下。
【质感超薄装安全套,+1】
过了会儿。
指尖又戳了戳。
+。
要付款的时候,许清昼问江羡,“你密码是多少?”
她没听见,人在卧室里。
许清昼便拿着手机走过去,站在门口,看见她在换床单,“你付款的密码是多少?”
江羡头也没抬的报了一串数字。
许清昼直接付了款,顺带给自己留了个脸部解锁跟指纹,下次就不用输入密码,刷个脸印下手,搞定。
江羡对于付款密码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她那点凤毛麟角的存款对他来说都显得磕碜,根本就看不上,当然也不会别有用心的谋财。
许清昼把她的手机收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暂时没离开,就单手抄袋倚靠在门边有些慵懒散漫的看着她。
见江羡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又是一床,看架势是要铺在地面,他眼皮轻微地一跳,不禁皱起眉,“你在干嘛?”
“打地铺。”
“打地铺做什么?”
江羡觉得他明知故问,“当然是睡。”
“我睡?”他指着自己。
江羡:“我。”
许清昼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你避嫌么,打算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都睡地板?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义气的啊,舍己为人?”
江羡沉默地背对着他。
许清昼倒是没有恼,他只是直接走了过来,拎着那床被子往床上一扔。
江羡拽着没放。
许清昼说:“你要是存心的,你就跟我争,反正伤了手大不了再进一回医院就是了。”
这话戳到了江羡软肋上,松了手。
许清昼哼了声,单手抱着被子就往打开的衣柜里塞。
江羡看着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都是怕了他,站起来上前,“我来!”
“好啊。”许清昼倒还真是让出了位置,“做事是该有始有终,谁拿出来的谁放进去。”
她塞被子,他就在身后看着她。
等她放好后关上衣柜的门,许清昼登时居高临下的抬手一把将她咚在门板上。
目光黑沉沉地,又幽深,眉眼又变得锋利冷然。
江羡心头猛跳,不禁偏过头去。
许清昼没让,又把她的脸扭回来,非要正对着。
他滚了滚喉结,低声问:“为什么要跟我分开睡?”
江羡心虚的移开视线,眼神飘忽,“我也是为了你好,怕碰着你,我睡觉不老实……”
从她软了心让他跟着她回公寓时就考虑到这一点的,毕竟就只有一张床,沙发可以睡,但时间不是一天两天,是一个月、两个月,那要说,肯定还是睡床更舒服。
床自然就只能让给他,而她不选择睡沙发那就只有打地铺了。
许清昼显然并不接受这个借口:“我伤的是右手,你睡我左边不就行了?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的睡姿,能奇葩到晚上翻山越岭的爬过我的身体,睡到另一边去?”
江羡:“……”倒也没那么夸张。
她想不出多余的借口,许清昼不分床的态度又那么坚定,最后江羡干脆自暴自弃的想。
随便算了,反正他现在是个伤患,就当他是个借走一半床的床友好了。
外卖半小时后就送了过来,许清昼接的,刚好那个时候江羡出去扔垃圾,他把某些用品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晚上的饭自然是江羡做的,许清昼单手帮不上什么忙,连他以前能做的剥蒜都不行,最多就是趁手递个东西。
她对许清昼买的东西没有任何异议,除了酒——许清昼竟然还买了酒回来,虽然是浓度不高的那种,基本等同于喝着好玩的那类。
但她严肃着脸提醒:“你不能喝这东西。”
许清昼说:“买给你喝的,我喝其他的就行。”他还买了苏打水、可乐跟牛奶。
江羡:“……”
今晚是三菜一汤,炖的排骨汤,吃过饭后也是江羡洗碗。
许清昼说:“不然买个洗碗机回来吧。”
江羡看了他一眼,“没必要。”
“不能每次都让你动手,很辛苦,你不嫌累吗?”
于是江羡很快改口:“那你买吧。”反正她不打算把这笔钱算在她头上。
吃过饭后,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接着,今晚最大的难题来了。
许清昼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