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尤物》 第1章 衣服,脱了 凌晨三点,江羡被一通电话吵醒。 对方带着醇烈酒意,言简意赅丢下三个字:“来接我。” 11月下旬的冬夜,江羡顶着彻骨寒凉的风雪,来到声色犬马的娱乐会所,抵达无比熟悉的包厢门前。 门口有眼熟她的人,打着招呼:“羡姐来啦,找清昼啊?” 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许清昼的友人,江羡淡淡莞尔:“他在里面吗?” “在啊,就等着你呢!” 江羡迈步上前,又倏而停下,耐心询问:“是在忙吗?” 话音刚落,许清昼的友人们纷纷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来,看着她意有所指道:“我们出来得早,忙不忙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时间点儿嘛,就算忙着也正常是不是?你进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尽管他们是笑容满面,却也带着丝毫不掩饰的讽意。 江羡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是挑不出错处的微笑:“谢谢。” 许清昼不喜打扰,上周,同样的场景里,她赶时间匆匆进去,无意打断了许清昼的风月事,被一个烟灰缸劈手砸过来,差点见血,叫她吃了教训不敢再犯。 她先敲了门,得到个懒洋洋的“进”后,才推门而入。 包厢里,只有许清昼和他新养的小情儿段薇薇在,女人衣衫不整,面色绯红的靠着他,一副迷恋又小鸟依人的做派。 相比之下,穿戴整齐西装革履的许清昼就显得不近人情多了,但他唇边勾着抹笑弧,有着动魄心扉的蛊惑劲儿,几乎下一秒就能使人溺毙在他的深情圈套里。 但江羡清楚,这副风光霁月的诱人皮囊下,包藏着阴鸷獠牙的恶鬼。 她在门口站了不过两秒,步伐款款的上前,俯首在许清昼身边,毕恭毕敬的:“许总,车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候着,您现在走吗?” 许清昼没动,浑身泛着慵懒劲,听完她的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身边的段薇薇不乐意的撒娇:“走什么呀,阿昼答应人家要陪我一整晚的,说到就要做到嘛。” 许清昼轻笑一声,这才打起了点精神,冲江羡扬了扬下巴:“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呀。”段薇薇打量一眼江羡,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说:“把她赶走好不好,我不想有外人打扰我们。” 许清昼向来勾人情深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锁在江羡脸上,“她姓江,是我的秘书,你可以叫她江秘书。” 他偏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倒是想一直陪着你,不过你看,她偏不如我意,我若是不听,回头她给我家里告一状,停了我的卡,你的名牌包包大钻戒谁给你买,嗯?” 段薇薇皱着眉,“那她真讨厌,开除她就不行了吗。” 许清昼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语带纵容轻飘飘的:“是啊,可真讨人厌。” 男女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声音传进江羡的耳朵里,她想了想,觉得这一时半会儿许清昼是不会离开的,也清楚她多讨嫌,便低头道:“许总,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若有事就叫我。” 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 她轻手轻脚离开包厢,最后抬眼时,看见段薇薇在说,许清昼在笑,宠溺又温柔。 俨然一对天作之合的神仙眷侣。 关上门,身后传来调侃。 “哟,看来清昼是不需要羡姐啊。” 江羡从容应对:“他忙。” 对于江羡被‘赶出来’的场面,许清昼的好友们已经见怪不惊。 江羡站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着天,无外乎是她跟许清昼的那点关系,翻来覆去的被他们嘲讽。 什么她刚成年就心机爬床,拆散许清昼和他的心上人,逼着成了他的未婚妻,却管不住他的人。 什么她软弱犯贱,面对未婚夫的拈花惹草都装得面不改色,还上赶着给小情儿陪笑。 什么她表面是许清昼的未婚妻、是他的秘书,其实就是一舔再舔的佣人,是呼来喝去不会咬人的狗。 江羡仍然笑,时不时的看下表,觉得他们说得都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祈祷许清昼能够速战速决。 扰人睡梦,真的是天打雷劈。 她面上没有任何一丝不悦,叫一行人拳头打在棉花上,也没了兴趣继续阴阳怪气,渐渐收声时,包厢的门被打开。 身形颀长优越的男人出来了,桃花眼染着笑往人堆里懒懒一扫,“都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 那些人当着他的面自然不会把讽刺江羡的话说出来,打着哈哈说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 许清昼伸手缠上江羡的腰,是亲昵的姿态,另只手暧昧的摸了摸她的脸,漫不经心的:“我怎么看着江秘书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都背着我欺负她呢。” 不疾不徐的话落下来,叫一群正笑着的人脸上立马僵住了。 江羡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还有陌生女人的香水味,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温声道:“没有,我们相处很好,许总,时间不早了,车在外面等着,先回吧。” 她很识时务,知道许清昼并非是在给她出气撑腰,约莫是忽有兴致随口一问,他这人向来阴晴不定,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很着急?” 碰她脸的手落了空,许清昼握着她腰的力度就更大了些,只是江羡穿着厚重保暖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许清昼摸不出什么,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是以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江羡微讪:“不急,您若是想接着玩,我在外面等着便是。” 她的乖顺并没有引得许清昼的心软,在腰处的手游走到她的后颈间,拨开她的头发不轻不重的揉着。 男人的手微凉,冰得江羡一颤,忍不住瑟缩,被许清昼紧紧扣住,她瞬间不敢乱动。 像是一只被拎着颈肉的猫,老老实实的待着。 “瞧你,我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这么晚把江秘书叫出来,再让你等个几小时,可就有损了我这怜香惜玉的名声。” 江羡紧绷着头皮,笑不出来,嘴角僵硬的往上勾了勾。 许清昼眸光深谙的看了她两秒,倏然无趣似的收了手,继而重新揽着她的腰,云淡风轻撂下一句:“走了。” 算是告知,便带着江羡长扬而去。 外面寒风凛冽,满地的雪白,路灯昏黄,脚印落下一个又一个,江羡几乎是被许清昼挟持着踉跄走动。 他身上有火。 江羡不太明白,他的火从哪里来,也习惯了他的情绪无常,于是沉默地接受着。 到了车旁,他一把将她甩上去,全无半点对段薇薇的温柔耐心,对待她,大概是因为恨和厌恶,所以很是粗鲁。 他拂了拂肩头的雪,紧跟着坐上来。 车门被大力摔上,发出‘嘭’的震响。 男人黑眸深沉看着她,毫无遮掩的欲汹涌而出,好看的唇形冰冷的吐出几个轻佻的字眼: “衣服,脱了。” 第2章 连个男人都伺候不好 江羡一僵,迟迟没动作。 前面的司机悄无声息的坐着,车厢里的氛围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后变得紧绷而暧昧。 许清昼换了个坐姿,修长的两腿交叠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指尖缓缓敲打着膝盖,不紧不慢的催促:“怎么,我的话,使唤不动你了?” 江羡不想惹他生气,那样的后果只有她遭殃,她犯不着。 便轻声服软:“回去可以吗,这里挺不方便的。” 许清昼凉嗤一声,似觉得她这话实在清高,“又不是没试过,现在害什么羞。” 司机毫无意外该是听见了,江羡脸微热,心里骂他变态。 又想段薇薇怎么那么不中用,连个火都陪着许清昼泄不完,害得她现在骑虎难下。 偏偏许清昼没想就这么放过她,凑近过来,手摸索到她胸口的拉链,轻轻往下一拽,“不敢?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帮你脱。” 最后三个字时,他是靠在她耳畔说的,像是情人间亲密的私语,却让江羡神经绷紧。 她知道,许清昼向来不是一个体贴温和的人,温柔只是他的表象,撕开后只剩暴戾阴沉。 她拿下他微凉的手,仍然坚持:“回去再说。” 许清昼定定的看着她,几秒后笑着勾唇,压着满目的欲成全她:“好啊。” 江羡松口气的同时,内心有些麻木。 地点是许清昼常去的一处别墅区叫东湖,专门用来养小情儿的。 门开后,江羡连鞋都没脱就被他反手压在墙上。 他今晚不知怎么很急,她试着挣了下被警告:“别乱动。” 猛地被他打横抱起扔在沙发上,还来不及拒绝,男人对她身体的熟悉程度甚至远超于她。 不过片刻她就被许清昼扣着后颈摁在地上,她手软的撑不住自己,被迫伏趴着身抵着地毯,任由身后的男人为所欲为。 江羡莹白的身子淌着汗,从脖颈开始到脸颊都染上了暧昧的绯色,秾艳勾眼。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仍然承受不住。 江羡压抑着急促的喘息,忍不住问:“许总,到底还要多久?” 半夜被吵醒,在会所又是被他晾着又是冷嘲热讽,再加上他这带着火气的折腾,江羡真的累了。 许清昼闻言停了动作,俯下身拥着她,带着滚烫的气息压过来,双手撑在她头顶两侧。 声音沉沉低哑:“这就受不了了?” 自然是不能跟他比,一场结束还赶着下一场。 她微阖着眼,“时间很晚了,白天还需要上班工作,我需要休息。” 后方的许清昼轻嗤一声,指尖落在她的背脊,缓缓滑动:“你的工作就是白天陪我,晚上也陪我,江秘书人前威风,怎么到了我面前就经不住折腾,故意的?” 江羡忍着背后带来的颤栗感,逼迫自己从这弥漫着成年男女交融气息的氛围里抽身。 她平稳着嗓音说了一句:“许总您误会了,就算没有公司的事,您也不要忘了,下午本家还有一场宴会需要参加,爷爷有话要谈。” 她的秘书身份就是许老先生一手提拔到他身边的,老先生才是最高指令,早先就耳提面命,江羡不敢不从。 许清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漂亮的背脊,又落在她被明显掐红的腰侧,眉心微蹙,意味不明的来了句:“你倒是上心,爷爷又找你做什么,让我收心?” 他懒洋洋的丢开她,随手扯过一条薄毯围住自己,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事后烟。 江羡像个被使用完毫无价值的破布娃娃,半躺在地上,脸颊泛着潮红,眸眼有些无神发直。 听见这话,眸光轻微波动,“我也不清楚,但许总放心,有什么我都会帮您担着的。” 毕竟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她江羡的未婚妻名号是假的,是许清昼纵情欢色的挡箭牌。 “你担?”许清昼笑,隔着烟雾打量她半晌,眼神分不清是嘲讽还戏谑,“你拿什么担,就用你这张死鱼脸吗,连个男人都伺候不好,还指望着你能做其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许清昼的嘴对着她向来刻薄,江羡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难堪,捡起地上的衣服囫囵的往自己身上套。 抓过丝袜,是不能穿了,男人禽兽的撕成碎片,也不知那段小姐到底有多差劲,连这点都满足不了他,还要让她来灭火。 许清昼看着她,熟练的抖落烟灰,声线低磁性感的唤她:“过来。” 她抬头,就见许清昼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个举动江羡很熟悉,跟唤狗似的,她任劳任怨上前,乖巧的将头伏放在他的膝盖处。 许清昼顺势挽起她微湿却依旧柔顺的头发,隐隐嗅到一股不同以往的味道,长眉轻拧。 “新的洗发水?” “嗯。” “换了,我不喜欢。”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就此宣告江羡才尝试过一次的洗发露禁止再使用。 真吝啬。 江羡恍惚一下,倏而想起那款洗发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山茶之恋。 山茶香。 原来是犯了他的忌讳。 她的脸仍然带着欢愉过的润红,唇抿起来,垂着眼睑看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许清昼一下又一下的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勉强算得是温柔,透露出来的掌控欲却很强势。 江羡偏头任由他摆弄,渐渐出神,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下耷拉着,余光瞥到他夹着香烟的手。 鼻尖稍微耸了耸,馋了。 他的手有着明晰的骨节,是修长好看的,还套着一枚素戒,虽然款式平凡普通,但戴在无名指上,意思不言而喻。 她和他订婚前他就戴着了,另一枚的主人却不是她。 许清昼觉察到她的视线,不以为意问她:“抽吗?”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没说话,一双因被狠狠欺负过而变得湿润泛红的眸看得人心痒痒。 许清昼将烟从两片薄唇上取下来,还裹挟了浅浅的白雾散在空气中,继而塞进了她的嘴里。 男士香烟味浓而烈,江羡微顿,接着像是久旱逢甘霖,娴熟的抽了口,吐出烟圈,眼睛享受的眯起来。 真带劲,舒服。 许清昼眸光沉敛,伸手挑起她精巧的下巴尖儿,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那处,有几分狎昵的味道,“还挺会,什么时候学的?” 江羡半真半假的说着瞎话:“今天。” 许清昼当即就笑了。 这个男人有着一副斯文败类的皮囊,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也让他常是女性趋之若鹜为之倾倒的对象。 “叛逆少女,嗯?” 不过男士烟江羡抽不习惯,馋也算解了,抽了两口便掐掉,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衣物。 “少女算不上,顶多是个少妇。” 尽管是未婚的,但大概很快就不是了,会所里那些人的话她都听见了,许清昼的心上人快回来了,她这个冒牌货也撑不了多久。 许清昼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视线落在她身上,不容忽视。 看见她有条不紊的穿戴整齐,将四周凌乱的东西收捡,看见她面不改色的把撕烂的丝袜和使用过的计生用品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内。 从头至尾,他的神情和态度都很散漫漠不关心。 直到看见她穿鞋,才微微眯起了眸,不紧不慢的来了句:“要走?” 江羡看了眼手机,平静回答:“现在回去还能睡两三个小时。” 他说:“给你放一天假要不要?” 江羡抿唇想了想:“还是算了许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还有债务要还。” 再说今天放假不划算,凌晨耽搁了睡眠,下午还有宴会要忙,根本就没得能好好休息,也不过打着放假的旗号继续压迫罢了,资本家的恶心就在此处。 许清昼轻笑了声,似夸似讽:“不愧是尽职尽责的江秘书。” 她抬步就走。 “站住。” 许清昼:“这儿你睡不得?还是说不想跟我睡。” 话是不咸不淡的,但威压却在,江羡背对着他站了几秒,接着朝浴室方向走,“我去洗澡。” 第3章 忙着陪小情儿 一觉睡到下午,江羡是被饿醒的,睁开眼时身边没人,手伸过去,触及一片冰凉的床单,也不知道许清昼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并不关心,简单填饱了自己的胃,在拉开抽屉看见避孕药时顿了顿,想到昨晚有措施又关上了。 她跟许清昼之间已经够复杂了,谁都不会想多出个孩子来纠缠不清。 下午的宴会,老宅里少不了她。 果然,她才一进门,管家看着她便有些不满:“你怎么才来,还不快点进去帮忙。” 在外,她是许清昼的未婚妻,是他秘书,而在本家,她不过是一个供人使唤差遣的佣人,没有人会把她靠算计得来的光鲜亮丽身份放在眼里。 毕竟,靠爬床上位的玩意儿,什么也算不上。 她眉目疏淡的应下,折身去了酒窖,清点要用的酒水。 吃饭的时候太急,来的路上也急匆匆的,这会儿她胃有些疼,不过片刻,有人过来跟她说,老先生找她。 “有交代是什么事吗?” 来人摇头,江羡说了声谢谢后便前往大厅。 现下宴会还没真正开始,江羡出现时,不少人许家人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带了些鄙夷。 她恍若未闻,径直来到许老先生跟前,恭恭敬敬的弯腰:“爷爷。” 老先生和蔼笑着把她招呼过去,问:“怎么没看见清昼?” 江羡也不知道许清昼的去向,不动声色笑着温和回答:“他不在这里吗?那估计是在忙,爷爷您若是有什么事,我去把他叫过来。” “成天不着调的不见人影。”许老先生怨声,朝她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 江羡立刻转身,消失在大厅转角后给许清昼打了通电话,没人接,正准备打出第二通时,身后传来一道讽刺的女声:“找清昼啊?他现在忙着跟他小情儿你侬我侬,可没功夫搭理你呢。” 江羡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来人,是许清昼的准大嫂,他大哥的未婚妻,裴夕茴。 对方抱着胸趾高气扬的看着她,“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江羡握着手机没接话,不答反问:“你知道他在哪儿?” 裴夕茴看她的眼神格外嫌弃和憎恶,仿佛在看什么垃圾,哼了声:“知道又如何,你要死皮赖脸缠上去吗,江羡,你还是要点脸吧,趁早离开清昼,离开许家,免得让人看了恶心。” 江羡和她向来不对付,也清楚在裴夕茴这里问不出答案,对于她的嘲讽也无动于衷。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老先生没发话,我就不能离开。” 裴夕茴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眼睛都瞪大了,想也没想抬手就扇过来。 江羡抬手截住,擒着她的手腕,清冷着面孔好意提醒她:“发大小姐脾气也得看看地方,今天这种场合可不适合闹。” 裴夕茴咬了咬牙,狠狠甩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被捏疼的腕骨,盯着她冷笑一声:“别得意太早,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她幸灾乐祸的说:“你还不知道吧,知鸢马上就回来了,你就等着从许家滚蛋!” 江羡眼睫微颤,无意识捏紧了自己的指尖,而后她挽唇轻轻笑了笑,“谢谢提醒,那我就等着。” 说完也不给裴夕茴继续耀武扬威的机会,转身就走,最后在后花园找到许清昼。 冬日的花园里被白雪覆盖着,高耸枝桠重重叠叠,江羡隔着树影望去,看见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抱在一起。 男人单手插兜,看上去闲适慵懒,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放任身前的女人藤蔓似的缠上他,一手夹着缕缕燃烧的香烟,姿势颇有些放浪。 江羡知道许清昼有养着小情儿,却也是第一次见他把人带到本家来的,足以见这个叫段薇薇的新宠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那林知鸢呢?他的心上人都要回来了,他还把外面的小情儿往本家带,是在向老先生挑衅,还是报复当初林知鸢丢下他赌气出国。 “不生气吗?” 耳畔突如其来耳熟的男音打断她的思绪。 江羡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下,随后缓缓放松下来,侧眸看着来人恭恭敬敬的:“大少爷。” 许清川今天着装正式,西装革履,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味,他嘴角挂着浅笑看向她,“私下里还是叫我大哥吧。” 江羡神色不变:“我没那个资格。” 一语双关。 没资格叫他大哥,也没资格生许清昼的气。 她从小生活在许家,爸爸是许家的司机,妈妈是许家的佣人,而她是佣人的女儿,自然跟许家的贵公子们比不得。 “羡羡……”他语气颇有些无奈,想把手伸过来像以前那样安抚的摸她的头。 江羡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两人拉开距离,她低下头姿态谦卑,“大少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语气充满疏离,话落她便往前走去。 许清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收回手,眸光微黯,却倏而对上不远处一道阴沉凛厉的视线。 他迎着,回以从容一笑,继而转身离开。 江羡的到来打断了暧昧的男女,她站在一旁,像个无情的刽子手:“许总,老先生有事找您。” 许清昼敛下冷鸷的目光,掸了掸烟灰默不作声。 被打扰段薇薇很不开心,噘了噘嘴:“怎么又是她呀,还没把她开除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闹够了就走。” 许清昼给人宠爱很快,抽身更快,烟被他丢进雪地里碾灭,毫不留情。 段薇薇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泪:“你怎么这样啊,晚上没陪我就算了,我都主动过来找你了,你怎么还不对我爱搭不理的!” 美人落泪,江羡再多看一秒都要心软了。 许清昼却微微眯起眼。 江羡敏锐觉察到他这是不悦的表现。 下一秒便听他冷声道:“弄走。” 江羡微怔,许清昼见她愣着,不免皱眉加重了语气:“把人解决掉,听不懂吗。” “好的,许总。”江羡下意识点头。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段薇薇,她有些恨铁不成钢,本以为段薇薇得他宠爱,是能长久的,没想到又是个炮灰。 上一秒还卿卿我我,下一瞬就被翻脸无情甩了人,很符合许清昼冷心冷肺的个性,但让江羡有些烦躁,胃就更疼了。 她对许清昼找多少个小情儿并不关心,巴不得养个能当上许太太的,每当她认为行了的时候,许清昼总是把人踢出局。 但麻烦还是要处理,她拿出帮许清昼解决女人的常用手段:“段小姐——” “你闭嘴!”刚开了个口就猛地被打断。 果然美人恃宠而骄,是个有脾气的,狠狠瞪了江羡一眼,看着许清昼的撂下狠话:“许清昼你给我记着,我要是走了,你就别想再哄好我!” 说完就呜呜哭着跑开。 江羡:“……” 去而复返的许清昼忽然回身,抬手攫住她的下颏一抬,目光带着些许意味深长,打量着她:“你想说什么?” 江羡沉默两秒后,斟酌开口:“段小姐……挺适合您的。” 许清昼笑了。 捏着她下巴的手很用力,声音透着抹凉薄:“她适合,你又算什么?” 表面未婚妻,私底暖床的。 人前是秘书,人后是女佣。 江羡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明了,但这时聪明的没接话,防着许清昼发疯生气。 许清昼哼了声丢开手,凉凉睥睨着她意味不明的警告:“许清川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少给我招惹他。” 第4章 靠着可怜模样爬的床 江羡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何意思,但她还是安静地垂着眉眼,很是乖顺:“我知道了,许总。” “知道就好。” 他的语气染上一丝危险与命令的味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该肖想的,最好连奢望的心思都别有。” 意有所指的口吻让江羡如芒在背,稍稍绷紧了身。 所幸他丢下这句话后便抬脚离开,江羡也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肖想? 是指他妻子的位置吗,江羡可不感兴趣,只要有个人能接手,她立马走人,可那个人如果是林知鸢……她不太乐意,谁让她跟林知鸢有仇。 要知道当初林知鸢跟许清昼分手,她可是点了鞭炮庆祝的。 返回时,宴会已经开始。 许清昼来到许老先生跟前,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爷爷。” 老先生冷着脸:“听说你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了?” 许清昼散漫挑眉:“没有的事,谁又在您面前胡说八道,您还不了解我吗?” “哼,什么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越大越不服管教,好好的未婚妻不顾着,小江哪里不好了?天天就在外面乱来。” 许清昼不以为然笑笑:“我也没说她不好,您就别操心了,行吗?” 老先生背着手也点到即止,知道他野惯了没个正形,只要别太过分都不会阻止。 - 宴会来往皆是云京上流社会的大人物,这种时候江羡不会出面,她胃不舒服,就缩在外面躲懒。 凌晨夜半的时候许清昼泄火下手重,搞得她睡了一觉现在两腿都还泛着酸。 这样的场合,不会有人没眼力见的找她的茬,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休息片刻。 然而是她想得太天真,麻烦很快就找来,裴夕茴带着几个佣人过来劈头盖脸说她酒丢了,要江羡负责。 江羡不明所以,面色冷淡的:“什么意思。” 裴夕茴像是不屑跟她说话,随手指了身后一名女佣,“你说。” 女佣看了眼江羡,正是之前叫她去见许老先生的那位,她小声道:“管家早先就交代了酒窖是江羡负责看管清点,我去找她的时候酒窖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里面的酒不见了除了她我们谁也不知道……” 江羡听懂了,这是想让她背锅,她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宴会要用的酒水我早就清点完毕,没有缺失,至于你的酒为什么不见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夕茴:“怎么会没有关系,酒丢了就是你失职,还是说你故意报复我?” 她看着她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喜欢清川,看我是他未婚妻就嫉妒我,可是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你这种人,连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不敬。” 江羡微微抿起唇,眸光有些发沉,“裴小姐,如果你没有证据请不要随意污蔑——” “哗!” 两杯加了冰块的酒水猛地朝江羡泼来。 裴夕茴看着她这张清高冷傲装模作样的脸就来气,恰逢有佣人捧着酒盘从后方走过来,她抬手就拿了两杯,不管不顾的泼过去。 江羡倏然闭上眼,酒顺着她的脸湿漉漉的下滑,暗红的酒渍浸透了她白色的女佣装,贴着皮肤,在冬日里格外的寒凉。 “污蔑?你这种满腹心机的女人还需要我污蔑吗,装着一肚子坏水扮什么无辜,当初被清川拒绝转头就是靠着这副可怜模样才爬上清昼的床吧?” 泼完不算结束,裴夕茴踩着高跟鞋赫然上前一步,狠狠推了江羡一把,江羡脚下都是酒水,被一推险些打滑摔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形,裴夕茴又得意洋洋道:“可惜呀,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呢,不管你再怎么耍手段清昼爱的人始终都只有知鸢一个人,而我马上就要和清川结婚了——” 她亮出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炫耀着,不防一道男音忽然插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裴夕茴听见声音脸色瞬间一变,收了手离江羡远远的,“是清昼啊,你怎么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许清昼不答反问,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江羡身上,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裴夕茴。 裴夕茴紧张的笑了笑,很不自然:“没什么啊,佣人不懂事,随便教训一下而已。” 许清昼:“是么。” 她眸光微闪,语速飞快道:“对啊,清昼,这外面太冷了,你也别在外面待太久,我就先进去了。” 说着她就要抬步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许清昼忽然轻笑,嗓音低低徐徐的。 裴夕茴却听得身子一僵,脚下硬是没敢再迈出半步。 虽然她是他的准大嫂,但许清昼的个性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诡谲难辨,整个许家,除了老先生,谁都压不住他,见了都得让着三分。 许清昼似没觉察到她的心虚,懒懒给了旁边女佣一个凉薄威慑的眼神,“你来说说看。” 女佣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一字不落的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裴夕茴攥着手微微收紧,脸色不太好看,一边暗骂一边硬着头皮道:“清昼,这件事其实——” “大嫂。”他打断她。 “我的人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了,嗯?”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尾调微微上扬,压迫感却十足,不禁让裴夕茴抖了抖身,脸瞬间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清昼,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这其实是个误会……” “误会?” 许清昼朝江羡走过去,慢条斯理的抬起她略显苍白的脸,指腹触摸到一片冰凉的酒水,淡声问她:“你说,这是不是误会?” 江羡打了个颤,明显是冻到不行了,唇色发白,“…是。” 许清昼脸色有些沉郁,他压着的眉眼间戾气涌动,手上用力,“再问你一遍,这是误会吗?” 江羡吃疼,皱眉拂开他的手,澄澈清亮的眸眼笔直的看着他,不闪不躲,语气也没有一丝犹豫:“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不知好歹。”许清昼站在江羡面前,眼底阴沉翻滚,气势骇人。 四周的人被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裴夕茴犹犹豫豫的:“清昼,你看她都这么说了,我……” “滚。”男人冷斥。 裴夕茴一怔,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好歹是他准大嫂! 她一走,佣人们也跟着纷纷散去。 “平日里瞧着脾气也不小,怎么现在装起了哑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这么没骨气?” 许清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淡淡的,也没少那点讽刺。 江羡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僵硬的勾了下自己湿掉的领口,从脖子到小腹,一片都是凉的,很不舒服。 “她是主我是仆,难道我还能给她泼回去不成?” “你装什么乖呢江羡,你以前打她的时候还少了吗。”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任谁被泼了一身酒都不好受,更何况这是在冬天,温度低天气又冷,说是委屈吗,可能也有点,但她已经都习惯了,比这过分的都还有,现在也算不上什么。 江羡垂着眼睑:“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她现在是大少爷未婚妻,惹不起总躲得起。” 这种事用监控一查就清楚,裴夕茴看不惯她找茬显然是刻意而为之,约莫也是看重了今天的场合知道她不敢闹,所以才肆意妄为。 许清昼微微眯了下眼,意味深长道:“也对,大哥这人向来护短,未婚妻受了委屈肯定也是护着她,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你倒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江羡抬手抹掉脸上的酒渍,神情冷淡:“他们都要结婚了,大少爷维护自己的未婚妻很正常,为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翻脸不值得。” 许清昼噙着笑:“看不出来,你还有颗圣母心,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是不是该给你颁个奖?” 零下的温度,寒风不停歇,湿透的衣服贴着江羡的皮肤,几乎凉到心底,她扯了扯唇,没说话。 她真的太冷了,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也不想跟他继续争执。 突然,兜头砸落一件温暖宽厚的外套,鼻息间嗅到熟悉的男香,她的视线一片漆黑。 听见许清昼冷厌的呵斥声:“滚进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第5章 我不会怜香惜玉 “……哦。” 他生气了。 江羡不理解,也不清楚为什么有人的情绪可以这么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许清昼交代:“换好衣服来书房,爷爷找你。” 也不需要她回答,许清昼转身就走。 等江羡来到书房后,才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僵凝,于是便有些忐忑。 她余光扫到许清昼正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搭着二郎腿悠闲的晃着,看上去格外欠揍。 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上前,乖乖巧巧的叫人:“爷爷。” 许老先生看见她冷肃怒容的脸才算缓和了些,开门见山的问:“对于结婚,你们有什么打算?” 江羡的呼吸微顿,原来老先生之前就说的事,就是这个,是她意料之外的。 她视线不由自主地往许清昼的方向瞥了一下,他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懒散姿态,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垂着眼睑平静开口:“爷爷,我觉得这件事——” “您老着什么急?” 旁边的许清昼突然出声,不疾不徐的打断她的话。 老先生的手杖几乎要扬起来甩在他身上,怒其不争:“我能不着急?!你们都订婚多久了,快要十个年头了,别人家的孙子孙女满地跑都上小学了!你们到现在都还没个影!” 许清昼嘴角掠过一丝讥嘲,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枚小摆件放在掌中把玩,漫不经心的:“哪能呢,不是也才八年么,原来爷爷是想抱小曾孙了,大哥不也没结婚吗,您催我还不如多催催他。” 老先生跟他一说就来气,转头问江羡:“你是怎么想的?” 江羡不动声色:“我听清昼的,他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老先生看了看许清昼,又看了看她,愤愤然敲了敲手杖笃笃作响:“一丘之貉!” 许清昼放下摆件,起身缓步上前,搂着江羡的肩低笑:“爷爷您老年纪大了,这怎么能叫一丘之貉,分明就是夫唱妇随。” 他的手贴着她颈侧,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勾弄着,姿态亲昵暧昧。 江羡怕痒,忍不住躲。 许清昼垂眼看她,她不敢再乱动了,听见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她心中渐渐发紧。 许老先生没眼再看,“滚,滚出去!” 许清昼带着江羡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然停下,“爷爷,您若是真想抱曾孙也简单,你要想,改明儿就给您弄一个回来。” 老先生眯起眼,不怒而威,似在思量,片刻后道:“外面什么阿猫阿狗你都想往家里带,必须得是我许家的血脉!” 许清昼不以为然笑出声,不再说话,抬步走了。 出了书房,江羡绞尽脑汁想他话里的意思,想到一种可能,停下脚步抬头,“你在外面,有了?” 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江羡琢磨着,许清昼的小情儿一个换一个,要是真的有小孩也很正常,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想带回许家,先探探老先生口风是对的。 许清昼低头看着她,半玩笑半认真的:“有了又如何,没有又怎样?” “选择权在你,这事不是我能够做决定的。” 有没有,到最后她都得把这未婚妻的位置让出来,所以跟她的关系其实并不大。 像是看出她想,许清昼的手微微掐着她的脖颈,似摩挲似威胁,他的话阴恻恻的:“就算是真的有了,你也得认,反正你也不想给我生,当个后妈不是更省心省力?免得你再往自己肚子里灌些乱七八糟的药,也不嫌苦。” 她吃避孕药这件事没瞒着他,也的确没想过跟他生孩子,当初两人订婚都是被迫的权宜之计,但现在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江羡有点不明白了。 给他的孩子当后妈? 凭什么。 但她这时也没出声反驳,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不太好惹,毕竟他时不时的就犯疯病,江羡并不想给自己招祸,只挣开许清昼的手,低眉顺眼温声道:“我知道了,大厅那边还等着你过去,你先去忙吧,我去趟洗手间。”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放她离开。 到了大厅,一眼就看见人堆里鹤立鸡群的许清川,被人众星捧月着谈笑风生,怎么看怎么虚伪。 许清昼撩了下唇角,有几分讥嘲。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跟旁人说了两句,去香槟塔前拿了杯酒。 “…她真的好惨啊,其实那酒是裴小姐叫人藏起来的,结果栽赃给她,你是没看见那酒直接就往她脸上泼,可凶了!” “裴小姐本来就不喜欢她,欺负她也正常,你看她虽然是小少爷的未婚妻,还不是跟我一样做着佣人的事。” 角落里,嘀咕的议论声传进许清川的耳朵,他脸色微变,上前:“是不是都没事做?” 一句淡淡的话叫八卦的佣人们瞬间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大、大少爷。” 许清川拿过酒,冷声:“出去。” 佣人们惊吓得飞快离开。 许清川在原地站了片刻,想着听见的话,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大嫂难道没陪着你?” 许清川温和道:“小夕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上楼去休息了。” 许清昼视线扫过面前的酒水,随手端了一杯打量着,晃了晃,漫不经心开口:“那可得照顾好些,最好是把人看紧了,别放出来四处咬人,被我抓住了,可不会怜香惜玉。” 许清川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色微沉:“清昼,你说话注意分寸。” 许清昼懒懒掀起眼皮,随意笑了笑,“大哥把人管好,我自然知道分寸,管不好,我不介意帮帮你。” 许清川不言,思及前言后语明白点什么,伸手过来跟他碰了碰杯。 许清昼瞥见他食指上的纹身,眸光微暗,仰头喝了口酒,随即离开。 兄弟两人并不是可以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关系,同父异母,许清川是许父初恋女友瞒着生下来的,女友病逝后就被送到许家,那年许清昼刚满三岁,却多了一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哥哥。 江羡从洗手间出来时,被人拦住,给她一袋东西:“这是大少爷交代给你的。” 江羡扫了一眼没接,“不需要,你拿走。” 女佣仿佛烫手山芋的强行塞给她,不给拒绝的机会匆匆跑开。 江羡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指尖隐隐泛着白,抬步回了房间。 恰逢有人来找她,她随手放下药跟着离开。 许清昼并没有在宴会上多待,他还有个局,喝了酒不开车,便去找江羡,敲了敲门没动静,紧跟着直接推门而入。 看了一圈里面没人,正欲离开时视线突然扫到书桌上的药品袋,他目光稍凝,而后上前随意翻了翻,手倏然一顿,指尖夹出来张便签贴纸。 清隽好看的字样,很眼熟。 「药一定记得吃,怕苦的话袋子里有你爱吃的软糖。」 可真是他的好大哥。 许清昼冷笑,面无表情的把便签揉成一团砸进垃圾桶,又看见桌上的药,猛地扬起一并扔进去。 “咚”的一声砸到底。 他好看的眉眼阴沉得几乎能滴得出水。 不解气的又踹翻了垃圾桶,叫来人厉声吩咐:“把里面收拾干净,一点儿脏东西都不准给我留。” 佣人惶恐忙不迭上前,很快提着垃圾袋离开。 许清昼回身看了眼干干净净的书桌和垃圾桶,心绪才算松泛了些。 正逢江羡走进来,看见他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昼不答反问,冷冰冰道:“去哪儿了。” “管家找我有事,说裴夕茴丢酒的事情。”找到了,就是她栽赃陷害,一点不入眼的小手段罢了。 她走过来,看了看四周,有点疑惑:“欸…?” 许清昼站在那里没动:“你有事。” 江羡摇了摇头。 她找了会儿,那药还真不见了,垃圾桶里都空空如也,她转身,迟疑问道:“你,有看见一个药袋吗?” 许清昼神情冷淡,语气平平:“没看见。” “哦。” 他状似无意:“你找药做什么?” 江羡:“吃啊,怕着凉,预防一下感冒。” 其实是打算扔了的,不过现在不见了也好,免得看了心烦。 许清昼瞥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不过片刻又回来,扔给她一个东西。 “什么?”江羡手忙脚乱接过,低头一看,轻轻怔住。 是感冒药。 第6章 这位小少爷,肾好 她抬眼看他。 许清昼仍然摆着一张冷漠脸,没什么情绪的撩起眼皮,慵懒的与她对视,“看什么看,吃你的。” 他慢条斯理的敲打:“你是我随叫随到的私人秘书,我可不想你因病待职。” 江羡六岁时入住许家,直至现在,认识许清昼二十年,如果不带任何滤镜和偏见去看他这个人,会真实的觉得他还挺细腻温柔的,尽管他喜欢装着冷酷事事都莫不关己的态度。 江羡拿着药:“谢谢。” 许清昼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口吻带着一丝颐指气使:“废什么话,赶紧吃完开车走人。” “去哪儿?”江羡一边倒水,一边拆着药,脸上有些抗拒,她是真的不喜欢吃药,怕苦。 许清昼把车钥匙顶在指尖晃悠,眉梢微微一扬:“好奇?” 药是真的难吃,江羡连忙多喝了两口水,紧紧皱着眉:“总该知道地点吧。” 许清昼看着她的脸,没错过她的任何情绪,他问:“苦吗?” 当然了,江羡点点头,“嗯。” 许清昼不咸不淡说着风凉话:“活该。” 江羡:“……” 她收回她之前认为他温柔的话,是她一时大意忘了他的真面目。 许清昼用车钥匙点了点她,意味不明的:“这就是你逞强的后果,下次再敢说是误会试试。” 江羡没说话,垂着脑袋用舌尖抵了抵牙齿,把药收起来塞进抽屉里,然后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走吧。” 到了车库后坐上去,系安全带时再问了一遍:“许总,地址。” 许清昼调整副驾驶的座椅,往后一趟,仗着自己手长开了车内暖气,单手枕着后脑,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这会儿知道叫许总,之前顶嘴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有礼貌。” 江羡露出标准的国际微笑:“地址。” “鎏金。” 江羡懂了,老地方,是云京最大的声色娱乐场所,今天凌晨夜半她才去接了人,现在又得送回去。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小少爷,肾好。 这样也不错,把许清昼送到鎏金后,她也有时间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状态明天继续上班。 她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放松,许清昼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出声,只勾人的桃花眼眯起一弯危险的弧度,眸里多了些耐人寻味。 等到了鎏金,江羡停稳车,才发现副驾驶的人已经睡着了。 许清昼微微偏头朝着她的方向,呼吸平缓,两手交叉着放在腹部,是很放松看上去也很乖的姿势。 他的五官精致,有着恰当好处的美人尖,闭着眼的睫毛纤长,脖颈到锁骨连出骨骼清晰的线条,皮肤冷白,从小到大生活优渥熏陶出他一身矜贵气。 江羡看着不由得失神,想到小时候的许清昼很可爱,像个奶酷奶酷的小狗,比她小两个月,还曾叫过她一声姐,只可惜长大后就变成了不显山露水的恶狼。 “好看吗?” 不知何时,眼前的人醒了,脸上挂着抹似笑非笑。 “……”江羡回过神,眨了眨眼,被抓包也不心虚,平静地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的撵人:“鎏金到了,许总您可以下车了。” 许清昼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回头见江羡没动静,微微弯腰抬手撑在车顶,“下来。” 江羡一怔,“我也要去?” 他端着懒散的腔调:“你说呢,江秘书。” 江羡默了默,似有若无的提醒:“你说了今天给我放假。” 许清昼:“江秘书不也说了想当和尚,给你机会撞钟,高不高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她这就是。 就算再不情不愿她还是跟着下车了,谁让她是他随叫随到的秘书,负责生活方面的私人秘书。 许清昼在前,江羡走在他后方一两米的距离。 他是这里的熟客,在楼下就遇上了熟人,对方看着他笑道:“总算把你等来了,再来晚点儿可就没惊喜了!” 许清昼唇边勾起散漫的笑,“什么惊喜?” “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话落才刚发现江羡似的,惊道:“我都没注意,原来你羡姐你也在啊!” 不是没注意,是刻意忽略。 江羡没计较,笑容恬淡。 许清昼轻飘飘瞥他:“眼神不好就去治。” 那人连忙赔礼道歉又赔笑。 到了包厢,里面更热闹。 有人见许清昼身边带着江羡,还好奇问:“奇了怪了,今儿怎么没把那位段小姐带出来?” 许清昼不以为然:“不听话,跟我闹呢。” 那人好笑:“闹你也不知道哄哄,这女人随便哄两下就乖了,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江羡面上不显,但心里也跟着笑。 是嘲笑。 让许清昼屈尊降贵去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只会耐心等着对方主动贴过来。 就连林知鸢,江羡都从来没见许清昼哄过她,他们当初分手她是知道点内幕的,林知鸢要分,许清昼二话不说就散,段薇薇虽然得宠,但大概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不过那也说不定,毕竟段薇薇都被带回了本家,或许真的有机会跟林知鸢争一争,有一较高下的余地。 许清昼走在前方,回头瞥见她那副走神的模样,提醒道:“跟过来。” 江羡:“是,许总。” “这又不是在公司里,还叫许总呢,羡姐你跟清昼这关系,怎么着也不该这么生疏啊!”旁边有人出声调侃,看好戏的意味很足。 许清昼没接茬。 江羡自然也不可能上去自取其辱,当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进去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离许清昼远远的,也不往他那边看,所幸没人打扰她,她就老实本分的当个透明人。 但时不时的有对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快了快了,今晚的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什么意思?谁要来啊?” “嘘!这不能说,等着就行,绝对有意思!” 江羡心不在焉的听着,捧着水杯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心里也在想,到底是什么惊喜,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期盼。 不知怎么,下午裴夕茴跟她说的话就这么浮现在了脑海,难道跟林知鸢有关? 正琢磨着,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伴随着张扬高傲的女音,映入大家的眼帘:“各位,好久不见——” 第7章 试探她嘴里的烟味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不论是打情骂俏还是暧昧恩爱或者吃喝玩乐的人,都纷纷停下动作,目光统一的看向门口。 江羡也不例外,只是她刚喝完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冷不丁被这声音一惊,猛地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时间,包厢里的人视线又落在她身上,多了些看好戏的意味。 江羡使劲憋,憋得两眼发红,才好不容易缓下来。 突然听见有人开口:“喝个水都能呛住自己,有什么用。” 是许清昼。 他冷着脸斥:“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江羡求之不得,也不想在这莫名其妙的‘修罗场’待,这话一落,她连忙站起身匆匆离开,看都没看林知鸢一眼。 她是想着飞快出去,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见到真正的正主,羞愧难堪得落荒而逃。 出了包厢还能隐隐听见有人在欢呼:“这不是林大小姐吗!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江羡快速走到窗边,支起弧形玻璃,让寒风灌进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冷却自己浮躁的情绪。 原来,林知鸢还真的是惊喜,怪不得许清昼一天能来两次鎏金,所以是来见心上人的。 江羡被冽冽的风吹得微微眯起眼,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她烟瘾有点上来了,想着一时半会儿许清昼应该不会找她,便想去车里抽根烟。 - 许清昼出了包厢没看见人,巡视了周围一圈,而后踱步到窗边,神情寡淡的侧身靠着,视线漫无目的的看向外面。 五楼的角度,一眼望去能看见偌大的停车坪,排排车辆旁矗立着昏黄的路灯,颇为引人注目。 他的目光突地被雪地里一道黑影吸引。 那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到一辆车前,接着坐进去降下半截车窗,灯光下隐隐可见飘然升腾而出的烟雾。 他盯着看了良久。 等江羡抽完烟回来时,长廊的窗口处站着一个人,是此时正应该在包厢里跟心上人叙旧情的许清昼。 她脚步微微一顿,而后上前,“你不在里面,怎么出来了?” 她带了一丝探究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脸。 江羡无疑是个美人胚子,她的五官虽然生得有些清冷,但她却有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有时看人,无意中就会露出几分无辜。 这会儿仰着头盯着许清昼看,嘴里好奇问着话,坦然的语气清澈的眸光,却叫许清昼下腹发烫。 他生了些许歪心思想,这人还是被他压在床上最老实,喘得很真,鹿眸水润无辜,眼里都是他。 但多数时都很假,她是个惯犯骗子,以前他在她这里栽了不少跟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反问:“去哪儿了。” 江羡不动声色:“洗手间。” 撒谎。 许清昼眸光微暗,他蓦然上前一步,抵得江羡倒退,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很强势,“没骗我?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一股烟味。” 江羡下意识的嗅了嗅鼻子,然后抬眼看他,认真笃定的把锅甩在了他身上:“我没抽,是你身上传来的,还有酒味。”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江羡的腿不禁有些发软,对上他的目光,里面的东西她果然很熟悉。 许清昼逼着她步步后退,最后抵在墙上,他头垂下来时,江羡猛地挡住他,呼吸略急:“有人。”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包厢就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目光暧昧的看过来。 许清昼冷淡的视线扫过去,又看了眼做贼心虚的江羡,攥着她的手推开了侧方安全通道的门。 江羡跟着他的脚步趔趄着,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许清昼反手给压在了门板上,低头亲了下来。 江羡双眸微睁,感觉到他舌尖的侵犯,迅速而强势的,并不持久,只略略一扫一勾,掐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分开来:“还说没抽,嘴里都是烟味儿。” 江羡垂着眼皮抿了抿唇,却感觉到嘴唇上的水润,她动作一顿,耳朵隐隐发烫,没吭声。 她的羽绒服没拉紧,只裹在身上,正好方便了许清昼,他的手穿过她层层叠叠的衣衫,像是一条逶迤的蛇,爬进了她的腰间。 江羡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微颤:“别这样……” 许清昼充耳不闻,高大的身形几乎严丝合缝的与她相贴,指尖挑起最后一点布料,钻进去,触及温暖滑腻,唇贴着她耳畔不疾不徐威慑着她:“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你声音好听,我舍不得,但骗我,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不是,阿羡?” 江羡身子僵住,她最怕他这样,比起温水煮青蛙,她更喜欢快刀斩乱麻,前者实在是磨人,而许清昼向来喜欢把这一套用在她身上,让她头皮发麻。 她按住他渐渐深入的手,盈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掌心,“许清昼……” 他没停。 江羡强压着不稳的心跳,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面颊肯定绯红。 “阿昼。” 许清昼蓦地住了手。 狭窄的楼道灯光昏暗,许清昼晦暗不明的看着她,唇落下来贴上她,声音微哑又带了一丝诱哄:“你说什么,阿羡姐姐。” 有什么在她脑海中猛然炸开。 仿佛回到八年前的那个混乱夜晚,许清昼也是这样,一声声的叫着她阿羡姐姐,一遍遍的索取逼着她绽放。 江羡倏地偏过头抵住他的胸膛,呼吸明明已经很急促,却故作镇定的用身份提醒他:“许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您…林小姐还在里面等着您。” 许清昼垂眸扫过自己胸前的那只手,眼底满是阴霾。 他看着与自己刻意拉开距离的江羡,菲薄的唇扯开一抹凉笑:“见了老熟人不打声招呼就想走,是不是也太薄情了些。” 江羡微怔。 他接着道:“这么久不见,想来知鸢是很高兴见到你的,毕竟你跟她,早已义结金兰姐妹情深。” 江羡满身的躁动渐渐冷下来,许清昼不容拒绝的拽过她的手,把人带着离开。 到了包厢,许清昼把她推进去,温柔含笑:“知鸢,你看谁来了。” 第8章 许清昼的小情儿 包厢里再次陷入诡异的静谧。 视线都围绕在话题中心的人物身上,个个端着看好戏的姿态。 有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江羡顺着看去。 林知鸢头顶着墨镜,长而波浪似的卷发披散在胸口,踩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细高跟,衬得两腿纤长性感,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貂绒大衣,是个精致尤物。 脸是一如既往地美艳漂亮,她视线落在江羡身上,几分审视几分轻蔑,微微翘了翘唇角,下巴轻抬,语气透露出高傲:“江羡,好久不见。” 反观是江羡,因为方便开车所以换了双平平无奇的运动鞋,裹着臃肿的羽绒服,说好听的像企鹅,说难听点就跟球似的。 五官也是淡颜,相比林知鸢的妆容靓丽,光鲜惹眼,她没赢过任何一处。 但江羡已经习惯了这种被金钱堆砌出来的差距,微微一笑,淡然启唇:“是挺久的。” “刚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去接你。”她又坐回去,璀璨的钻石耳环摇晃着熠熠生辉,挽着抹芙蓉笑,无一不泄露出她的骄矜。 “早就来了,之前看见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那人就是她。”角落里,有人出声揶揄。 林知鸢笑容更浓烈,将头顶的墨镜摘下来,放在手中把玩,“跑什么,这么久不见叙叙旧多好,你又不心虚,难不成还怕我?” 她话什么意思,江羡懂,不就是‘抢’了她男人吗,林知鸢自己自食其果现在要把账算她身上,她江羡也不是随意任人宰割的。 众目睽睽之下气场一点也没输:“怎么会,刚才就是有点恶心,想吐来着。” “咔嚓——”一条墨镜腿错了位,林知鸢脸上的笑一僵。 江羡唇边的弧度更大。 一道身影蓦然挡在她身前,她抬眼,对上许清昼的脸。 男人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目光暧昧的从她小腹一扫而过,“恶心想吐,怕不是有了?” 许清昼此时此刻的出声,无疑是维护林知鸢的表现,江羡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她有这个时间看他们旧情复燃,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于是低敛着眉目:“吃了药肠胃有些不舒服而已。” 本来也没想在这里多待,眼下她便趁势询问:“许总,我身体不适,您看…能不能给我放半天假,您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给您叫代驾来,行吗?” 她伏低做小的姿态拿捏得很好,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包厢安静,都听得她声音仿佛扶风弱柳似的,无端让人生出几许怜惜。 但许清昼不吃这套,冷淡着脸:“不舒服想休假?行啊,楼上有房间,准许你睡一觉,这里什么时候结束,你就什么时候再走。” 江羡:“……” 摆明了是刁难。 林知鸢把墨镜扔进垃圾桶,理所当然道:“清昼,这么晚了你就让她走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苛待底下员工,不用麻烦别人,我没喝酒,我可以送你回去。” 江羡就等着许清昼发话,想不明白林知鸢既然都回来了,许清昼还把她留着这里做什么,不紧着时间跟心上人联络感情,非要把她扯进来。 她心浮气躁,看谁都不耐烦,眉心不由得蹙起来,唇也紧紧抿着。 许清昼看着她,见她脸色微不可见的难看起来,过了两秒,懒洋洋的朝她伸出手。 江羡愣住。 许清昼啧了声,像是不满她的不上道:“车钥匙。” 江羡秒懂,连忙把车钥匙掏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许清昼收回手时,指尖无意蹭过她的掌心,轻轻一划。 江羡抬眸,便瞥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挑逗。 江羡:“……”她眼花了? 但也来不及多想,她只想立马消失离开,扯了扯唇:“谢谢许总,祝您今晚玩得愉快!”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引了包厢里人的注意力,朝声源看过去。 “是清昼的。” 看手机那人嘴比眼都还快:“清昼,是段薇薇小姐打来的,看来是打算跟你重修旧好!” 江羡听见了,好笑的勾了勾唇,转身就走。 这些人,没一个是好意省心的,但凡嗅着点东西,就喜欢起哄折腾,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羡出了包厢,林知鸢却从身后追出来。 “江羡!” 江羡脚步没停。 林知鸢踩着高跟鞋也走的很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江羡侧身躲开,“林小姐,请自重。” 离得近了,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山茶香,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林知鸢环胸高高在上的打量她,“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这里可没有清川哥跟清昼,你犯不着惺惺作态。” 的确不需要装,她跟她也不是许清昼口中说的什么姐妹情深,仇深似海还差不多。 江羡没看她,盯着地面:“有什么事就说。” 林知鸢也直截了当:“那女人是谁?” 江羡有点好笑,她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真不知林知鸢是真傻还是装傻,跑到她这里来打探消息。 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感,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谁?” “你别给我装傻!” 江羡抬了抬眼,不意外的看见她手上的戒指,跟许清昼手上的是一对,她泛泛的语焉不详:“段薇薇,一个舞蹈演员。” 林知鸢盯着她:“她跟清昼是什么关系?” 江羡一笑:“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许清昼养的小情儿。” 林知鸢脸色豁然像是被雷劈一样,她紧紧咬着牙。 江羡不疾不徐补充:“哦,自从你走后,许清昼可能也就养了六七八九……十来个小情儿吧?” 林知鸢恨恨的瞪她一眼:“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江羡有点狐疑的看她,怀疑她出国三年,把脑子出坏了,“我跟他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拦着他?他有钱有颜资本又好,想养多少个换多少个情人那都是他的事,我不过就是许家寄人篱下的小人物,怎么敢对金枝玉叶的小少爷私事指手画脚。” 林知鸢满脸幽怨和恨意。 江羡提醒她:“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他就算再找女人,也跟你毫无关系。” 这句话明显戳到了林知鸢的肺管子,她炸了:“你闭嘴!” 江羡立马给自己嘴拉上封条,当即就走。 出了会所,外面正在下雪。 她在手机上摇车,站在门口一边看雪一边等。 第9章 今晚你留下 江羡仰头望天,吐出一口冷冰冰的白雾。 说起她跟林知鸢的恩怨,还得追溯到她刚到许家那年。 她爸是许家的司机,在她五岁那年因意外事故身亡,她妈也因此打击身体渐渐不好。 但那场车祸中,她爸保住了许清昼的妈妈,救她一条命,他妈妈心怀愧疚和感激,见江羡一家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便提出把江羡接到许家来照料,于是她刚满六岁,就进了许家。 而林知鸢打小就是许清昼身后的跟屁虫,最喜欢黏着他,比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娇气的林知鸢,江羡安静而沉默寡言更讨许清昼的喜欢,久而久之林知鸢便讨厌起了江羡。 小学还好,初高中后,江羡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林知鸢带头孤立她,说她是个没爸的小乞丐,在学校散播她是佣人的女儿,她被诬陷是小偷、被人关厕所淋水、被骂是小狐狸精……江羡反抗过,没效果,之后便想方设法的让林知鸢吃瘪。 其中有个工具人,就是许清昼。 她知道林知鸢喜欢许清昼,仗着她生活在许家就时不时的当着林知鸢的面招惹他,看林知鸢气得红眼掉眼泪她就开心。 到了学校后林知鸢欺负她愈发的变本加厉,她跟许清昼的亲近就更熟稔,这种状态像是陷入了死循环。 直到有天被打破——林知鸢发现了她写给许清川的情书,她狠狠地嘲笑她,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并借此威胁她。 甚至在一场聚会上算计她,碰巧那是许清昼的成年礼,林知鸢灌她加了东西的酒,想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出糗被逐出许家,毕竟她已经成年了,许家也没有了继续赡养她的义务。 林知鸢算盘打得很好,独独算漏了许清昼。 那天晚上,她跟许清昼滚一起了。 事情自然是被曝光,林知鸢自食恶果,崩溃大哭,却等到她跟许清昼的订婚消息。 而那晚之后的小少爷也变了,从奶酷奶酷变得刻薄无情,大概是觉得她心机深重想攀龙附凤,所以后来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开口就是尖酸讽刺。 江羡忍了一年又一年,忍到许清昼跟林知鸢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分手,忍着她顶着‘许清昼未婚妻’的名号却遭受各种冷眼嘲讽,忍着许清昼小情儿一个接一个要她善后还要替他卖命工作,直到现在。 林知鸢回来了。 江羡由衷的觉得,她该解脱了。 又隐隐不甘心,凭什么? 分明是她被算计,却无人信她,还要打落牙齿往回吞,而林知鸢依旧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她现在一回来,身边所有人都说她会是许太太,江羡就想,哪儿那么容易,林知鸢欠她的没还呢。 江羡从来都不是个善人,在那样寄人篱下的环境中,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眼,且她向来睚眦必报。 若是不报,便是时候未到。 江羡回到家倒头就睡,正入梦时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费劲睁开眼看见许清昼的名字,很反感,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接通:“喂,许总?” 听着她睡意朦胧的软糯声线,电话那边的呼吸微顿,而后便是无情的宣布:“去趟东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好的许总。”她也不问,应下来便被挂了电话。 拿下手机后发了半分钟的呆,然后爬起来任劳任怨的往东湖赶。 东湖就是他养小情儿的地方,今晚也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入住。 像这种情况她也见怪不惊了,有时候她就觉得许清昼有毛病,他那么多处房产,随便挑一个地方,睡哪儿不是睡,甚至云京市的星级酒店都给他留着专属套房,只要他想,随时随地。 可他偏偏就要折腾她,无论何时,一个电话就把她招呼过去,叫她收拾这收拾那,像极了古代照顾帝王侍寝的婢女,忙前忙后的,还时常讨不到好。 因为许清昼这人喜怒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她不敢惹,就只能忍。 她刚把客房收拾出来打算离开,许清昼就像是掐着时间算好的一样,电话又打过来。 江羡已经走到客厅,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的接听:“许总。” “收拾好了?” “收好了。” “嗯。”他冷冷淡淡的吩咐:“今晚你留下,准备好醒酒汤。” 江羡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她皮笑肉不笑,“许总,醒酒汤我会提前备好,但今晚我就不留在东湖了,明天还要工作,我得早点回去休息。” “江秘书,上司的交代的话你确定不听?”他语气沉沉的一句反问,逼得江羡哑口无言。 “许总——”她试着跟他商量,她是真的没什么兴趣看他跟他的小情儿你侬我侬。 “就这样,挂了。” 许清昼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的再次挂断通话。 江羡狠狠地磨了磨牙,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冷静冷静。 越想越气不过,踹了下沙发,愤愤不满:“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周扒皮!!” 她的一举一动被客厅的监控摄像传进了许清昼的手机里,他看着视频里的女人,踹完沙发又怒捶抱枕,仿佛跟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略略勾了勾唇角。 旁边的林知鸢见他盯着手机在笑,不由得好奇的凑过来:“清昼,你在看什么?” 许清昼不动声色的扣过手机,语气淡漠:“没什么。” 见他这般,林知鸢委屈的红了眼眶,一点也没有在江羡面前的嚣张跋扈,“清昼,你是不是还在怨我,生我的气,当初分手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离开这三年,也无时无刻的都在后悔,尤其是在听了江羡的话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可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任性,清昼也就不会跟她分手,那他们就还好好的。 想到这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见她泪眼朦胧的瘪着嘴,最后递了纸巾过去,“我没生气,你别多想。” 林知鸢接过纸巾,瞬间破涕为笑,擦了擦泪就想扑进他怀里。 许清昼扶着她的肩:“别闹,坐好。” 林知鸢怔怔的看着他,他变了,他终究还是变了。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回来了,也会把以前的清昼一点一点的变回来的。 这么一想,她又笑起来,“好,都听清昼的。” 第10章 你不觉得刺激吗 江羡没想到,许清昼今晚带回来的幸运儿竟然是林知鸢。 就……挺意外的。 东湖是什么地儿,打鎏金去问一圈,都能知道这附近方圆几里的都是包二奶养情人的地界,会经常上演什么原配殴打小三的戏码。 依着许清昼对林知鸢的感情,合该是在他自己的房子,真正的家,那个名为桐水郡的地方,才是许太太该去住的。 可惜,林知鸢好像也不过如此。 但江羡不敢妄下定论,只接过了许清昼脱下来的外套挂好,“许总,醒酒汤已经准备好了。” “嗯。”他懒散瞥她一眼,“带知鸢上去休息。” 江羡站在旁边,低垂着眼:“林小姐,请跟我来。” 林知鸢脸色有点难看,她跟上来,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羡淡淡开口:“我是许总的私人秘书,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包括安排他的情人住宿问题。” 林知鸢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心里发涩:“这里经常有人来?” 江羡瞥见她嫉妒的神情,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还行。” 林知鸢眼睛都要气红了。 江羡把她带到房间,推开门:“今晚你睡这里。” 林知鸢看了眼没动,盯着她反问:“你睡哪儿?” “你隔壁的隔壁。”她好心提醒:“你旁边就是许总的卧室。” 也就是林知鸢睡许清昼的左边,她在右边,隔得远,互不打扰。 林知鸢咬了咬唇,“我跟你换。” “你确定?”江羡挑眉,意有所指:“我那间房可有不少女人住过,你要是不嫌脏我们就换。” 林知鸢就怕这个,担心江羡把好处留给自己才提出要换房间的,一听她这话瞬间就被膈应到,冷着脸没吭声。 江羡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了眼楼下,漫不经意道:“你那个房间没人住过,大概是许总知道有一天你会住进来,专门给你留着呢。” 这话听着明褒暗贬,林知鸢咽不下这口气,嘴硬道:“你知道就好!” 看着她进了房间,江羡也转身回屋,什么很多人住过,都是骗她的,江羡自己也嫌脏。 没去管楼下的许清昼,时间晚,许清昼也没承诺给她加班费,她并不想去伺候他,给自己没事找事。 她这人睡眠向来好,只要累了沾着枕头就能睡。 后来被一阵凉意吵醒,被窝里钻进来一个人。 她意识不甚清明,直到一下又一下的琢吻落在她的后颈与耳畔,缓缓地却又紧密的吮着,让她神思混沌又清醒。 江羡抓住那往她腰间探的手,闭着眼抗拒的推搡他,哑声制止:“许总,我累了。” 这一整天,她就没怎么消停过,现在他还要做那事,她能给的建议是去隔壁的隔壁,“您去找林小姐。” 许清昼没动,借着微弱的壁灯打量着她疲倦的睡颜,另只手在她肩头游走,“有现成的,还找她做什么。” “麻烦。”他言简意赅的丢了两个字,又亲下来。 江羡心里冒出一股火,却又不敢大肆发泄,憋屈的扣着他的手,态度明确加重了语气:“许清昼。” “就这么不乐意?”他停下来,指尖卷起她柔顺的发丝,嗓音低低沉沉的:“迫不及待的想把我推开,是不是我跟谁睡,跟谁生孩子,你都不在乎不关心?” 江羡的呼吸乱了一瞬,她睁开眼:“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哦,是吗。” 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又惹到了他,动作猛地凶狠起来,江羡的衣服顷刻间飞下床尾,他手劲儿大。 江羡疼得皱眉,听见他低讽:“占着我未婚妻的名儿跟我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既然如此,阿羡姐姐,你当初怎么就主动爬上了我的床呢。”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拂过带来阵阵的酥麻。 江羡敏感的躲了躲,她艰难喘了下,脸颊泛红,“走错房间罢了,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圈搂着她的手危险的压了压她的脖颈,示意她好好说话:“江秘书。” 江羡临危不乱的笑着:“许总。”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欠收拾。 慢条斯理的抚着她滚烫的脸颊,看她自恃冷静的模样,“江秘书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硬,总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真叫人气恼。” 江羡盯着他,撑着一口气:“我一向实话实说,信不信在许总您自己——”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蓦地被他抬起腿挤进来,呼吸瞬间就缓滞了,而后指甲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想骂人骂不出,唇瓣被咬得发白,眼眶是红的。 许清昼的手扣着她的脖颈,眸色沉沉:“什么是实话,想睡我是假,爬我哥的床是真?可惜那晚他回来得太迟,让你计划落了空所以才退而求次,对吗。” 这是他最喜欢折腾她的动作之一,很享受把她控制得不敢乱挣扎的表情,只能睁着双水润泛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服软。 江羡快要呼吸不过来,脸愈发的红。 否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清昼了解她,知道她除了满口谎言之外,还擅长装傻充愣。 “最好是不懂,否则——” 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响。 门内的两人动作都停了,剑拔弩张的暧昧氛围也僵滞下来。 尤其是许清昼,被江羡突然受惊吓绞得额角青筋鼓动。 紧接着是门外女人轻柔甜腻的声音:“清昼,你睡了吗,我房间的浴室不能用,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许清昼低头看了眼江羡,准备抽身离开。 江羡抿了下唇,忽地抱住他,腿勾着他的腰,贴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这就不行了?刚才不是很能吗,现在是心虚不敢了?”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像个勾缠的小妖精似的。 心上人就在门外,门内却和别的女人做着暧昧的事,江羡堵他不敢。 许清昼紧了紧腮,偏头与她接吻,呼吸交换着,低哑轻笑的接下了她的挑衅:“为什么不敢,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他笑得很是痞性,江羡觉得他浪荡得没边儿,她几乎要冷嗤出声,却仍然勾着他不放。 “当然刺激了,可是林小姐还在外面等着你。” 她话是这么说着,却愈发妖娆的缠着他,许清昼来者不拒,似没把门外的林知鸢当回事,置若罔闻。 “清昼?” “清昼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声音不依不饶,江羡扬起一截带着滢滢汗渍的白皙脖颈,上面留下了几枚红,她媚眼如丝,似笑非笑的看着上方的许清昼,纤长指尖抵上他的胸膛:“她找你。” 这屋子里隔音挺好的,但仍然能听见林知鸢的声音,就只代表一种可能性——她故意的。 甚至是故意站在靠近她门口的方向,大声的说给她听的,毕竟她房间的门和许清昼是挨着的。 许清昼没反应。 江羡继续:“你的心上人找你。” 许清昼终于抬头深看了她一眼,眉目略显凉薄,“那又如何?” 第11章 吻痕,蚊子咬的 不如何。 大约是这么长时间没得到回应,有不甘心的脚步声响起,林知鸢走了,紧接着又是带着怒意的关门声。 等屋内一切云雨停歇。 江羡在床上躺平,声音带着娇软:“许清昼,你真渣。” 许清昼不置可否,“没你渣。” 他说:“都是阿羡姐姐教得好,一边勾着哥哥,一边跟弟弟玩暧昧,江羡,论渣谁比得过你。” 江羡散漫的想,他简直胡说八道,不承认他的指控,“是你误会了。” “误会?”许清昼狭长勾人的眸眼里浮现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兴味,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她被吮得红润的唇。 “什么是误会,你喜欢许清川难道是假的,给他写情书也是假?还是说撩着我抱你是假,亲你也是假。” 江羡又想抽烟了,“我只是把你当作弟弟。” “好一个弟弟。”他冷笑,声音有些凉:“谁家的姐姐跟弟弟上床。” 许清昼翻身下去,江羡从他的背影看出他又生气了。 跟个河豚似的,动不动就气鼓鼓。 房间里没烟,她包里有,但挂在门后,她懒得去拿,干脆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酝酿睡意。 许清昼洗完澡出来,腰间松垮的系着浴巾,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江羡熟睡的模样。 女人呼吸平缓,脸泛着霞意,是安静地睡颜,却也能从其中窥得几分冷淡。 这女人没有心。 得出这个结论,许清昼讽刺的勾了勾唇,转身离开房间。 清晨,江羡收拾一番起床。 打开门出去时,正逢隔壁的隔壁的门也开了。 她抬步上前,“林小姐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显然是不好的,比起她的红光满面,林知鸢眼下乌青,在听见她的问候时,脸色微僵,硬生硬气道:“还不错。” 抬眸时,无意瞥见江羡的脖颈,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抓住了从她身边经过的江羡。 “等等。” 江羡停下脚步,看了看她的手,又挑眉玩味的看着她,“林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林知鸢紧紧的盯着她的脖子,呼吸都急促起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那是什么……” 江羡灵敏躲开,顺着她的视线摸了两下自己穿着低领毛衣的颈边,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后,浅浅勾起唇,“啊,你说这个啊,被蚊子咬的。” 林知鸢眼睛发酸,死死的盯着,咬牙切齿:“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现在是冬天,哪儿来的蚊子!” 江羡不以为然:“谁说冬天就不能有蚊子了。” 林知鸢蓦然高声:“这分明就是——” 江羡好笑:“是什么?” 林知鸢抿唇不语。 江羡步步紧逼:“林小姐以为这是什么?” 是吻痕。 她没说话,松开了江羡的手。 江羡噙着笑,也不跟她继续纠缠,往前走了两步。 “哦对了。” 她又忽而回头附在她耳畔,带着深深地恶意道:“忘了跟你说,昨晚你敲门的时候,我房间里就有好大一只蚊子,咬得我浑身都是印子,那滋味也是相当的不错。” 她在林知鸢不可置信又愤怒的眼神下,不紧不慢的下楼。 转身笑容便收敛,什么蚊子咬的,傻子才信,她就是故意的。 到了楼下江羡才发现许清昼也在,正站在落地窗前,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根缕缕燃烧的香烟。 尽管是穿着浴袍,也看得出他流畅优越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浑身泛着几分慵懒和些许性感郁气。 听见动静,他侧脸抬眸看过来,眼里十分冷漠。 江羡定在原地,也不清楚他是否听见了她和林知鸢的对话。 思量几秒后,她走过去:“许总。” 昨晚两人还缠着一起不可开交,现在就仿佛竖起了屏障一般不熟。 许清昼不再看她,径直在烟灰缸捻灭了烟,冷淡交代:“去准备早餐,按照知鸢的喜好来。” 江羡微微蜷缩起手指,对他的吩咐不容反驳,折身去了厨房。 林知鸢的喜好,她当然知道,毕竟也算是跟她一起长大。 较之昨晚许清昼对她的态度,江羡只想说,男人一旦变脸,速度也极其迅速,尤其是许清昼。 翻脸无情的速度无人能及。 前脚她刚得罪了林知鸢,她做的早餐,可想而知林知鸢会有多不满意。 一上来就开始挑剔:“这牛奶怎么有股腥味儿?” 咬了一口牛角包后立马就吐了出来,皱着眉跟许清昼撒娇:“这都是什么呀,清昼,我不想吃这些。” 许清昼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耐心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林知鸢眼珠一转,娇娇道:“你还记得我们念高中时,校外有一家陈记早餐店吗,我想吃他们家的桂花糕。” 于是许清昼便叫江羡开车载着他们,特地绕圈去陈记早餐店,推掉了两个重要的会议。 对待公事向来不喜迟到的他,也把上班时间往后不断的挪,只为了陪着林知鸢买她喜欢的桂花糕。 陈记是老牌子了,开了很多年,生意很好,江羡在风雪中等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桂花糕。 回到车里时,她的脸都冻得苍白,把早餐递过去,林知鸢还不满意的抱怨:“怎么这么慢啊,我都不想吃了。” 江羡动了动唇解释:“人多,在排队。” 她的手指被冻得有些僵,林知鸢没接,手臂就一直悬在半空中,在她酸得快要撑不住时,早餐袋子终于被人接过去。 她抬眼。 看见许清昼低头拆开包装袋,拿出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哄林知鸢:“好了,再不吃就凉了,小心吃了胃疼。” 林知鸢胃不胃疼她不知道,但江羡是真的疼。 先前忙着准备早餐,她自己都没来得及吃,因为林知鸢各种挑剔,又急急忙忙的开车出来去陈记,再加上冰天雪地里排队等候,她忙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知道啦,还是清昼心疼我。”后座里,因为许清昼的轻哄,林知鸢乖乖的吃东西:“还是原来的味道,清昼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听着甜软的声音,江羡牙根发紧,抿了抿发白的唇,两手交握取暖,好在车内空调一直开着,僵硬的身躯也渐渐的开始回温。 许清昼:“才多久没见,你就忘了我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吗。” 林知鸢有些尴尬和懊恼:“我当然知道了,就是想让你尝尝嘛。”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眼睛一亮,忽然惊喜的说道:“原来这枚戒指你还戴着,都这么久了……” “嗯。” 林知鸢开心的笑着凑过去,举起自己的手靠近他,两枚戒指对比在一起,她满脸甜蜜:“我也是,一直都没摘过。” 江羡眉尾轻动,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对上许清昼抬眸时的视线,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她率先移开目光。 第12章 我嘴巴是不是肿了 林知鸢跟着一起去了公司,一路上她亲亲热热的挽着许清昼的胳膊,时而跟他说着话,男人低头耐心回应,唇边勾着抹温柔的弧度。 直至消失在办公室,末了又回头,高傲的冲着江羡扬唇:“江秘书,麻烦给我送一杯卡布奇诺进来。” 又问:“清昼你想喝什么?” 看不见人影只听得低磁的嗓音:“和你一样。” 林知鸢竖起两根手指,眉眼喜悦:“两杯,麻烦江秘书快些。” 而后关上门,将一众打量的视线拦在门外。 总裁办的人多,光许清昼的秘书部,各司其职的就有十个人,林知鸢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趁着江羡送完咖啡后,他们连忙凑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好奇的打探消息:“江秘江秘,里面那人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江羡淡然笑笑,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可能,是未来老板娘吧。” 众人:“啊……” 拖长的尾调意味深长,不少怜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总裁办的人面上不显但心里都门清,许清昼那么多秘书,就只有江羡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后,说没有猫腻他们都不信。 这么些年,见着江羡的地位都没动摇过,还以为她跟许清昼地下情稳定发展,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唏嘘一阵,便匆匆散开。 江羡对于他们的反应不置可否,面不改色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照常处理事件,一边喝着热水暖胃。 因为林知鸢的关系,许清昼推了两个会议,后续得补上,且他还有紧凑忙碌的行程与应酬,江羡没坐多久便马不停蹄的着手准备起来。 林知鸢在办公室里待了几个小时,临近中午下班,江羡桌上的电话响起,她眉眼都没动半分的接听:“喂,许总。” “进来。” 男人简短的撂下两个字,切断。 江羡放下手上的工作,朝办公室走去。 见了她许清昼便不咸不淡的吩咐:“知鸢现在要回家,你开车送她。” “好的许总。” 林知鸢拎着包走到她面前,带着一股清淡的山茶香,女人声音轻软:“走吧江秘书,我有点赶时间。” 话落顺势又将包塞进她怀里,自己扭着腰肢离开。 江羡抱着包微微动了动眸,抬眼时余光瞥见许清昼唇边有一抹红,像胭脂一样。 上了车后,林知鸢便懒洋洋差遣她:“江秘书,麻烦你帮我包里的口红拿出来一下。” 江羡动手,把口红递给她时,看见她在抚摸着花掉的唇妆。 觉察到她的视线,林知鸢冲着她弯眉笑了笑,“江秘书,我好看吗?”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得意。 江羡收回目光,波澜不惊的发动引擎,“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回答。” 没有其他人在,她跟她之前也不需要虚与委蛇。 林知鸢像是没感受到她的冷淡与疏离,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偶尔发出一声轻嘶,口吻抱怨:“清昼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江羡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充耳不闻,脸色沉静。 林知鸢偏不放过她,补完妆后转过脸,“江秘书,你帮我看看,我的嘴巴是不是肿了?” 江羡弯唇,再清楚她的把戏不过:“如果你想安全到家,最好别在车上挑衅我。” 林知鸢脸上的假笑瞬间一敛,指甲扣住化妆镜:“你威胁我?” “实话实说,真心建议。” “呵。”林知鸢冷笑,继而好整以暇的将口红和化妆镜都重新装进包里,才捋了捋头发。 清傲笑道:“我承认,我离开的这几年你的确替我照顾了清昼,也的确有些不三不四的野鸡试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我告诉你,那都是不可能的。” 她自信而笃定:“我和清昼才是天生一对,娃娃亲从小就订下,谁也拆散不了!更何况是你这个暖床的。” 江羡的指腹在方向盘上蹭了蹭,然后笑笑:“林小姐大度,慈悲心肠就连佛祖见了都要表扬,不过就算是这样,你就那么肯定许清昼非你不可吗。” 其实江羡拿捏不准,毕竟许清昼跟她分分合合数次,对于其他人,不吃回头草是肯定的,而对于林知鸢,许清昼总是毫无底线的在妥协,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刺激林知鸢。 林知鸢微微眯起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 江羡不以为然勾了勾唇,随后轻描淡写道:“林小姐在国外待久了,恐怕还不知道,许清昼包了个小情儿,还带回过本家,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没顾及林知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羡不紧不慢接着道:“哦对了,就是那个舞蹈演员段薇薇,那身段儿,我瞧着比你都还要柔上几分。” 林知鸢心里波涛翻涌,她紧了紧牙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冷静道:“是吗,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还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 江羡没吭声,对她的话显然是有几分赞同的。 毕竟,林知鸢也是跳舞的,她是芭蕾舞演员。 许清昼的历任小情儿,江羡都见过,无一跟清纯女大学生、跳舞的、弹琴唱歌的有关,腰肯定是又柔又细的,腿要长,行为举止跟气质,总是带着些林知鸢的影子。 所以她说是替身,也并无道理。 见江羡不说话,林知鸢才算出了口气。 后半程也不再跟她交流,到了林家立马下车走人。 江羡看着她那窈窕的身姿,讽刺的笑了下接着原路返回。 今天许清昼虽然忙,但他的所有应酬都没带她,反而提了其他人。 这番举动无疑让总裁办的人对她更为怜悯——未来老板娘一来,她这个地下情就倒台不受重用了。 江羡没去过多的解释,她不用鞍前马后的伺候,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格外乐得自在,放松的待到下班。 天气冷,她也好久没吃口味较重的东西了,打算煮个单人份小火锅吃。 念头一起就去超市买了菜,正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走,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脚步一顿,私心里告诉她,这个电话最好别接。 铃声持续响。 果然在看见备注时,江羡仰头看天,笑出了声。 来得可真是时候。 第13章 骚得没边儿了 鎏金旗下的俱乐部里,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专场,四下随处可见着装火辣性感或清纯扮相的年轻女人。 江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碰上一间贵宾室点了人陪,她便跟着队伍后走着,临进门时突然被旁边一道女声打断:“你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来人是这里的妈咪,三十来岁打扮的腰肢招展的,不悦的目光打量着江羡,指着她的衣服:“后台的人都怎么教的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看看自己穿的什么,就这样怎么伺候好客人!” 江羡穿着羽绒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听,便知她是误会了,“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妈咪狐疑,明摆着不信:“找谁?” 江羡:“我老板。” 有些话术在这种地方带着歧义,妈咪一听,顿时面露不满:“你老板是谁?有什么证据?我可告诉你,这屋子里可都是贵客,你别不懂礼数冲撞了,小心我让你得不了好果子吃!” 江羡无奈,只好给许清昼打了电话,对方没接。 一连拨通两次都无人接听。 妈咪还防备的守着她,见状冷嗤一声鄙夷道:“你们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就想着抱大腿钓金龟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伸出手捏住江羡的下巴:“不过倒也有几分姿色。” 江羡不耐避开她的手,“我找许清昼,就在这包厢里。” 妈咪咯咯笑起来,显然也是知道许清昼的,笑完讽刺道:“小姑娘,说谎话也得打打草稿,许总向来自带女伴从不在我们鎏金挑姑娘,你,就算了吧。” 江羡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 妈咪也忙,没时间陪她折腾,只吩咐门口的侍者让盯紧些,别让她乱来。 江羡只觉得好笑。 她靠在墙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机,想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享受私人世界的时光跑来这里受辱。 网上有种言论是:我回别人消息是秒回,别人回我消息是轮回。 江羡觉得放在她跟许清昼身上也差不多,她的手机24小时待命,电话秒接,而许清昼总是无人接听。 约莫十分钟后,包厢的门开了。 她抬了抬眼,看见许清昼站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 他喝了酒,声音略沙,脸颊薄红,眉眼更显勾人,指尖夹着根烟,黑色的衬衣领口敞着,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性感又慵懒。 江羡站直身,把手机收好耸了下肩:“穿得太正经不让进,打你电话没接。”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门口的侍者,他们大概也不知道江羡是真认识许清昼,不免低着头视线闪躲,不敢往这边看。 许清昼上前靠近她,手揽着她的腰往下滑了滑,嗓音低低的:“正经吗,我怎么觉得骚得没边儿了。” 大掌扣着她的臀拍了两下,耳畔响起他戏谑的调笑。 江羡的脸颊都是他染过来的热意,扬了扬下巴,“思想有问题的人,看什么都不正经。” “哦?”他偏头咬她的唇,有清冽的烟气渡给她。 江羡可没有表演亲密戏给别人看的癖好,躲开推了推他的胸膛。 男人撩起一双浓黑又勾人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江羡跟他对视:“不是带了其他人吗,还叫我过来做什么。” 许清昼别具深意道:“自然是做秘书。” “……” 江羡脸热,难得没接上话。 “阿昼!” 两人之间突然被身后响起的女音打破。 江羡偏头看去,正是之前还说着哄不好就不见许清昼的段薇薇,一点不怕冷似的,这会儿正穿着一身小吊带的走过来。 警惕的盯着江羡,一把将许清昼拽过去,“阿昼,你怎么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回头都没看见你。” 果然如江羡所想的那般,不需要许清昼低头去哄,便有人主动的往他怀里钻。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笑着,一副懒散模样,任由她抱着胳膊,“江秘书查岗,多等一秒我就得挨老爷子骂,你舍得我挨骂?” 段薇薇靠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他:“我当然舍不得了,我最心疼你了阿昼。” 许清昼笑,温柔又风流,看向江羡眉眼微挑:“江秘书,里面请吧。” 江羡没动,“许总您忙,忙完叫我一声就行。” 许清昼看着她,似威胁:“真不进去?” 江羡面不改色:“我在外面等您。” 许清昼视线掠过她,大概也是见多了她的不知好歹,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带着段薇薇进去了。 江羡以为自己要等上好几个小时,没想到不到半小时,许清昼就衣衫整齐的出来了。 见她表情有些呆,许清昼勾着她的下巴瞧了瞧,“怎么了,感觉江秘书很失落,还是意外?” 江羡脱口而出:“你没做…段薇薇?” 许清昼的神情有一瞬的凝固,快得她捕捉不及,就见他勾眼笑起来。 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落下来:“她哪儿有江秘书好做,腰不软腿不长的,另外……有事秘书做,无事做秘书,你说呢?” 江羡:“……” “自己开车来的?”许清昼牵着她的手往她羽绒服的大兜里一揣,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指尖不轻不重的捏着把玩。 兜口其实不大,塞进去两只手有些勉强,江羡的手腕被勒得有些疼,许清昼还不老实的动来动去,她皱了下眉:“嗯。” 他一颔首发号施令:“走吧,回家。” 江羡想了想,问:“段小姐怎么办?” 许清昼低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么关心她?” 江羡斟酌:“她很不一般。” 许清昼低笑,玩味道:“哪儿不一般。” “你带她回了本家,是来真的?” 许清昼微微挑眉,不假思索道:“老爷子盼着抱曾孙,你又不想给我生,总得有人替了这门事。” 江羡低着头,脚步一顿,然后仰头看他:“那林知鸢呢。” 许清昼眉目疏淡:“关她什么事。” 江羡定定的看着他。 许清昼垂眸迎上她的视线,几秒后忽而用另只手勾着她的腰往怀里带,唇亲昵的蹭过她的脸颊,似哄着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就没有人能够危及到你许太太的位置。” 他咬住她的耳珠,暧昧低语:“也不枉费阿羡姐姐当初爬床的一片苦心。” 第14章 给我生个孩子 江羡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许清昼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手游移到她的后颈,似她的答案一旦是令他不悦的,就能当即掐死她。 她拿下他的手,捏了捏,男人的掌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没什么。” 许清昼没这么容易放过她:“说。” 江羡抬眸,眼里有笑,却不甚真实。 她慢悠悠启唇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我这是替林知鸢不值。” 许清昼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语气淡然:“你担心她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费心费力不就是想成为许家的少奶奶,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就被取而代之,江羡,你甘心吗。” 自然是不。 但他有一点说错了,许家少奶奶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但也没必要去解释。 “所以呢,就算不甘心又怎样,你会成全我吗?”江羡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笑,藏在兜中的小指勾了勾他的。 这时小时候她惯用的手段。 许清昼眉眼微动,下一秒反手握住她,轻言细语的温柔就落在她耳畔:“你可以试试,说不定你把我哄好了,高兴了,一个松口便答应娶了你。” 江羡看着他没说话。 许清昼抚着她的手,不疾不徐的补充,“尤其是现在,爷爷的话你也听见了,他想抱曾孙,都说后妈难当,别人生的总归是别人的,不如阿羡就委屈委屈,替许家诞下血脉,想来爷爷是很高兴的。” 江羡眸光微闪,抽出了自己被他捂得发热的手。 “我怕疼,你还是让别人来给你生。” 她转身往前走,许清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哂笑一下,步伐不紧不慢的跟着,与她并肩而行。 似随意问:“你想让谁生?” 江羡沉默地盯着脚下没说话。 “我和知鸢的,你看如何?” 江羡滞了一秒,“你喜欢就好。” “喜欢……” 许清昼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震震的似砸进了江羡的心里:“自然喜欢了。” 他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再喜欢不过。” 江羡顺着他的话心不在焉的想,肯定是最好的,林知鸢是他初恋,是他流连万千花丛也从来都没放弃过的心上人,能跟喜欢的人生出爱的结晶,怎会不好。 不过照他话里的意思,这许太太的位置还真的是林知鸢没跑了,她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上车后,江羡发动引擎,听见旁边响起一阵嘀嘀的提示声。 她目光顺着看过去。 许清昼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低垂着眼,四周有昏暗的光落在他脸上,在眼睫处投下一方深深地阴翳。 浑身上下都似有若无的散发出不好招惹的气息。 这小少爷不知又怎么了。 江羡移开目光,出声提醒:“安全带。” 他没动,嘀嘀声不断。 江羡抿了抿唇,最终无奈的凑过去伸出手。 猛地被人截在半空,她眼前一暗,短促的惊呼被男人的嘴唇凶猛的堵住。 把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仿佛铁臂,动作一带,紧紧的困住她,江羡呼吸不过来。 几乎头晕眼花,快要窒息之际,许清昼掐着她的腰嗓音嘶哑的询问:“想解除婚约吗,嗯?” 江羡呼吸不畅,被憋得红了眼眶,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瞳孔不期然缩了缩。 她喉间干涩:“你说真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缺氧,导致她现在脑子都有些懵然,没经过思考,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声,“你想好了要娶林知鸢?” 许清昼的手徘徊在她的腰际,撩起羽绒服,从底下钻进去,贴合着她温暖而柔软的毛衣,腔调漫不经心的:“她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你说呢。” 腹下微痒,江羡忍不住动了动避开,许清昼蓦地扣紧不让她动弹。 他手下的动作很亲昵、温柔,似在怜惜和疼爱,让江羡倍感不适。 稳了稳气息道:“你决定就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跟爷爷先交代。” 许清昼垂下眉眼,冷淡的看着她。 脸颊微红,皮肤细腻,一截白皙的颈子上还留着昨晚亲热的印记,暧昧的又霸道的宣示着他的占有。 她总是这样,不经折腾,却又异常的野蛮生长。 他凑过去在那处吻了吻,“好啊,但我有个条件。” 江羡受不了他小狗似的黏着,往后扬了扬,他追着不放,从吻变成了咬,落在她的脸颊。 避无可避,她脸上的温度愈发滚烫,“什么条件,你说。” “你欠我的,要还给我。”他的气息缠绕过来,像藤蔓又似圈套,紧紧的不放过她,抚过她腹部的指尖缓缓地点了两下。 江羡心里蓦地一紧,听见他声音含着细碎的笑意,“我要一个孩子,得是你生的。” 她耳朵一阵嗡响,迟迟没反应过来。 眼前似乎闪过一些凌乱的片段:嘶声力竭的哭叫、男人猩红带恨的眸眼、手术室门外的死寂,还有满地的血色…… 是了,曾经她有过一个他的孩子。 她缓缓地回过神,满身的热意在瞬间尽数褪去,只是和他靠得太近,交缠的轻微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江羡颤了颤眼睫,偏头推开他,声音有些哑:“我不欠你什么,你想要孩子就去找林知鸢,她会给你生。” 像是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许清昼渐渐的松开对她的束缚,而后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着比他对视。 男人眼里带着清冷的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阿羡姐姐要自由,就必须拿同等代价来换。” 江羡:“可是你都要和林知鸢结婚——” 许清昼的手指抵住她的唇,轻而易举的制止了她想说的话。 “我跟她结婚,和你给我生孩子并不冲突,如果你抓紧时间,在我们还没有解除婚约之前怀上孩子,那就不是婚外情生下的私生子。” 男人的语调是温柔的,说出来的话却令江羡毛骨悚然,脸色僵硬。 她全身像是灌入了寒冬里的深海,冷得发颤:“如果我不同意呢。” 许清昼却不似被她所威胁,好脾气道:“阿羡姐姐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 十几秒内,谁都没有再开口。 江羡抬眸,对上他漆黑沉沉的,很深邃的瞳仁,像是暗夜猎捕的狼,里面布满了陷进,就等着她掉进去,万劫不复。 最终,她弯眸温淡一笑:“我知道了。” 许清昼也跟着笑,眼神却是冷的。 他摸了摸她的脸,夸了一句:“乖。” 第15章 他有未婚妻还约你 这晚回的是江羡的家。 不比许清昼名下的豪华别墅顶级公寓,她住的地方只是个老小区,在六楼,需要爬楼梯上去。 楼道的光是声控的,用了多年已经老旧退化,灯光不太明亮,时有反应时黯淡的,楼梯长而窄,踩上去的脚步声有很大的回音,夜深人静显得有些诡异。 许清昼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四周,瞥见角落里的蜘蛛网和乱七八糟的鞋架,墙上还有各种开锁修厕安装宽带的联系方式。 “晚上一个人回来不害怕?” 江羡两手抄兜,爬到四楼停歇了片刻,“习惯了没什么害怕的。” 许清昼跟着进小区时,发现连个安保都没有,单元楼下的大门锁也是坏的。 这里他只来过两次,这还是第二次。 她说:“不是每个人都坏。” 许清昼听出她的意有所指,嗤了声,没放在心上,“毕竟你是大圣母,看谁都善良,只有我,在你眼里就是最坏最烂。” 江羡继续爬楼,呼吸声有些重,“有自知之明是好的,但对号入座就是愚昧。” 许清昼眯了眯眼,朝楼梯跨了两大步,追上她,绕过她的肩捏着她的脸警告:“江秘书,你内涵我?” 江羡从在车里被他威胁一通之后,情绪一直都不高,对于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被他捏得不舒服,拧眉扯开他的手。 “我没有,许总你想多了。” 许清昼看了她两眼,“最好是。” 到了六楼,江羡拿出钥匙开门。 许清昼进去,他屈尊降贵的到来,把她这狭窄的一室一厅,衬得蓬荜生辉,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江羡脱了鞋,又去给他找能换的。 在鞋柜里翻了翻,带出一双深蓝色的凉拖,“没有你能穿的,暂时将就一下。” 许清昼低头看了眼,眸中有些冷沉:“别人穿过的我不要。” 江羡还没吃饭,已经饿得手脚发软,听他挑挑拣拣就烦,沉了沉呼吸耐着性子解释:“没人穿过,超市打折送的。” 许清昼这才勉强有所动作,又交代:“下次买双我的码数放着。” 江羡没搭理他,提着茶几上的果蔬进了厨房。 许清昼跟过来,闲闲的抱胸倚在厨房门口,“你还没吃饭?” 江羡低头摆弄自己的,把菜分出来清洗,背对着他,“嗯。” 他上前视线扫过料理台,“打算吃什么。” “火锅。” “这么晚,不怕吃了胃疼?”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不想理我所以敷衍?” 知道就好。 江羡没吭声。 把牛肉切出来,还有各类丸子摆盘,洗干净锅开始炒底料。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也没转身,以为他出去了。 下一秒被人从身后抱住,男人咬着她的耳朵,狠狠地磨了两下,“江羡,你别惹我不开心。” 意思很明显,受罪的只有她自己。 江羡无声的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他,“下了班我是打算吃了火锅就休息的,但你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去找你,从鎏金耽搁到现在,我真的饿了,有什么事我们吃完再谈行吗?” 许清昼沉默看着她,然后啄了她颈边两下,声音沙沙的,“好,我等你。” 终于把人糊弄走,江羡心累的闭了闭眼,不再去想其他,专心致志的做晚饭。 没过多久,厨房的门再次打开,许清昼举着手机,“有人找你。” 江羡关小火让底料熬着,转过身在许清昼晦暗不明的目光下接过手机,低头一看。 动作蓦地顿住。 铃声持续震响,江羡没动,许清昼靠过来,“接啊,怎么不接,锲而不舍的打了两通过来,你要是不接,对方该有多伤心。” 江羡指尖微颤,没经他刺激,直接挂断,“没什么好接的。” “是吗。”许清昼眸光微暗,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江羡把手机放在一旁才去看他,他大概是想洗澡,身上的衣服脱了,只穿了裤子,摘了皮带也松松垮垮的套着。 灯光下男人的腰腹背脊清晰,肌肉线条分明,仅仅是骨骼都透露出几分欲气。 绕是江羡见多了他不穿衣服的时刻,也还是会被他这副浪荡撩人的姿态勾得耳根发烫。 不经意移开视线,“你要洗澡?沐浴的在下面那格,你别拿错了。” 她话音刚落,铃声又响起。 许清昼先她一步的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懒散的勾了勾唇角:“这人耐心不错,到现在都还没放弃。” 又忽而话锋一转,透着抹凉薄:“c是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中文名不能用,搞这些特殊。” 江羡伸出手:“手机给我。” 许清昼抬高了没让,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眉眼的弧度带着寒。 “给我。” 他手指一划,接通了。 江羡微微睁大了眼。 下一秒,一道温柔的男音传出来:“羡羡?” 谁也没有说话。 那男音继续:“你是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许清昼探手过来,蓦地把她勾进怀里,贴在她耳边低语:“说话。” 厨房里有油烟机的在工作,他们的动静不足以引起手机那端的注意。 江羡的后背贴上他宽阔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动频率,呼吸微不可见的一滞。 许清昼压下来:“我让你说话。” 语调沉沉裹着威胁。 江羡稳了稳自己的声线,出声道:“我在厨房里,大少爷你有什么事?” 许清川似松了口气,轻缓笑言:“想问问你身体怎么样,药吃了吗,没有生病吧?” “我没事。” “那就好,羡羡你最近有空吗?” 许清昼的眸色深了一分,唇边挑着冷然的弧度,他一手举着手机贴近江羡,一手穿过她的毛衣往上攀爬。 停在她的胸口。 “怎么——” 她猛地皱眉喘了下。 被狠狠握住,瞬间吃疼。 江羡偏过头,对上男人冷戾的眉眼,他薄唇无声轻动,说了三个字。 拒、绝、他。 听见她的呼声,许清川忙问:“羡羡,你怎么了?” 江羡费劲的按住他肆无忌惮的手,滚了滚喉咙,“没怎么,我最近没空,时间不早,大少爷您还是先休息吧。” 话落她直接抢过手机挂断。 许清昼看着她的举动没阻止,气息极具侵略性的落下来,“他有未婚妻还约你,是不是我今天不在,你就答应了?” 第16章 一看就是被人亲的 “不会。” 江羡垂着眼没看他。 “不会?”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是讥嘲和不信任的。 江羡转过身关了火,把底料盛出来装好,剩下的锅底放进了洗菜池里,扭开水任其浇下来,一时间,厨房里弥漫着的都是浓香辛辣的气息。 她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渐渐升腾出白色的热雾,心平气和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他,你也说了他有未婚妻,我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许清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见她的话后,不轻不重的笑了下,“大哥或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在你嘴里竟然会是个麻烦。” 江羡没接话,自顾自把锅洗干净,简单的收拾了下料理台,然后端着装了底料的鸳鸯锅出了厨房。 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你要是方便,帮我把菜拿出来。” 就算是一人份的火锅,江羡也准备了足够的菜,许清昼衣服都脱了打算洗澡,最后又在桌前坐下。 看江羡忙前忙后的,终于摆好,差遣她:“再拿个碗过来。” 江羡动作一顿,抬起眼:“你要吃?” “嗯。” 她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又出来,把干净的碗和筷子摆在他面前。 吃火锅必然少不了饮料酒水,江羡家没酒,豆奶和可乐倒是有,她打开冰箱问许清昼:“你喝什么?” “你左手的那个。” 江羡的左手是可乐,她便拿了两罐出来。 鸳鸯锅通上电,很快便沸腾起来,江羡把肉类下进去,闲情的剥了几枚鹌鹑蛋一并丢在里面。 见许清昼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她说:“想吃什么自己加。” 许清昼稳坐如山,最后动手添了些海鲜。 他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看着江羡。 江羡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沉默寡言的吃着,有时被烫到嘴会发出两声可怜兮兮的抽气,被辣到脸红,眼睛都湿润,用手不断的给自己扇着风,却仍然乐此不彼。 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不敢说,憋着眼睛发红,满脸的受伤还故作坚强。 他晃了晃易拉罐,盯着她看,时不时仰头喝一口,再接着看她。 大约是从小的礼仪教养,许清昼就连喝可乐都显得跟别人不同,举手投足间仿佛是在品味什么高级红酒,令人看了很赏心悦目。 江羡隔着缕缕热气看他赤着的胸膛,放弃叫他穿上衣服的想法,毕竟要是生病了,难受的也不是她。 收回视线时,只觉得整个人滚烫,她用手碰了碰脸。 许清昼说:“辣得受不了了?” “不是。”江羡摇头,她说:“有点热。” 回家后她脱了外面的羽绒服,只穿着毛衣,屋子小有人烟气息也不觉得冷,如今只觉得热。 她站起来去开窗,回头时看见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说:“你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许清昼不为所动,说:“不至于。” 江羡随便他,反正她是提醒过的。 这一晚她吃得满足,许清昼动手收拾残局,江羡哪能让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碰,自己连忙制止他。 “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你,你去洗澡吧。” 许清昼低头看她,略有不满:“我有这么弱不禁风?” 那不叫弱不禁风,那叫矜贵。 江羡收拾完厨房出来时,许清昼已经洗完澡霸占了她的床。 她歇了片刻进浴室,看见自己的洗漱用品明显有动过的痕迹,洗发露都换了个位置放。 她其实不太喜欢有人擅自入侵她地盘的感觉,但也只能忍着。 出去后她无意一问:“你用架子上的洗发露了?” “用了,怎么。” 江羡扯了扯唇,“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味道吗。” 他说让她换掉,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扔,结果他自己用了。 许清昼抓了抓自己头发,嗅到自己手上跟她身上有相似的气味,心情颇好,好整以暇道:“还行。” 嗤。 江羡背过身去拿吹风机,这会儿就行了,果然心上人回来了这都能忍,真是双标得可以。 她吹完头发又进了趟浴室,把洗发露护发素全给扔进了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日江羡还在睡的时候许清昼就走了,她晚他到公司,一进去就听见秘书室里有人在八卦。 “你们看见了没?昨天许总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是口红印!” “不是脸上啦,是嘴巴边,一看就是被人亲的,还特别激烈。” “就是许总带来的那位吧,我貌似还看到她唇妆花了来着……” 几人津津有味的叽叽喳喳着,江羡咳嗽了两声当作提醒。 他们脸色立马一变,惶恐不安的看过来,见是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有人站出来怯怯道:“江秘,你来啦……” 江羡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点点他们,“上班时间八卦老板私事,是不想干了?” 几人头瞬间摇得像拨浪鼓,纷纷说着不敢了不会有下次。 江羡也知道他们是嘴上说着好听,也没计较,只把文件拿给其中一人,交代:“从财务部递过来的,交到许总办公室去。” 那人毫无异议,忙不迭抱着文件离开。 敲响办公室的门进去后把东西放下,许清昼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是你,江秘书呢?” 这人担惊受怕,自作主张解释:“江秘书去了财务部,现在在忙其他的。” 许清昼看也没看桌上的东西,冷淡的嗯了一声,“出去吧。” 等人离开,他才漫不经心的拿起文件,兴致缺缺的翻了翻。 随后放下东西,抬手打了个电话。 得到要开紧急会议的命令,整个总裁办都忙了起来,之前八卦了许清昼私事的人,这会儿正惴惴不安,“不会是要开批|斗大会吧?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许总肯定是知道了!” 江羡听得好笑说着风凉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引得其他人不满:“江秘难道你就真的不好奇吗?我们也是替你抱不平啊,哪有人一来就鸠占鹊巢的。” 在他们眼里,江羡跟许清昼的关系不一般,很多时候他们不敢去涉及的事情就推给江羡,当做是保命符,如今江羡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们自然心有不满,毕竟江羡算是“自己人”。 越说越离谱,江羡连忙打断:“停——抱什么不平,还鸠占鹊巢,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她淡淡的说:“这事跟我没关系,自己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 至于她和林知鸢,从来都不是她先来,而是后到。 若说真的鸠占鹊巢,那也是她占了林知鸢的位置,不过也怪林知鸢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星光大道不走,偏偏整一出邪魔外道,害人害己,自食恶果。 总裁办全员出动,来到偌大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等着许清昼的到来。 几分钟后,男人不疾不徐走进来,坐下后视线轻描淡写一扫,淡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 没人敢应,也没人敢放松。 许清昼最后把目光落在江羡身上,接着移开后才散漫开口:“找你们来,也没什么其他事,最近大家都辛苦了,近年末,是该放松放松,下个月圣诞节,不如就趁此安排团建聚会如何?” 第17章 男人的初恋情结 许清昼虽然浪荡,但也是个合格的掌权者,公司在他的带领下发展迅速且大有作为。 他有在每周一听各部门汇报工作进程的习惯,也会在这时候训人,表面是和和气气的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甚至是刻薄,让人别是说敢怒不敢言,而是一点怨都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公司里私下有人讲他是笑面虎,他若越是笑得和蔼可亲,便越让人觉得可怕。 是以在他话音落下后,无人敢出声回应,甚至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会议室静得落针可闻。 许清昼偏头看过去:“江秘书,你有什么想说的?” 江羡不卑不亢:“我听许总的安排。” 许清昼说:“你们呢?” “听许总的。” “我们没意见。” 许清昼抬了抬手,哄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那就这么定了,江秘书,聚餐的地点和活动都由你去安排,务必让大家玩得尽兴。” 江羡:“好的许总。” 接着许清昼才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云淡风轻道:“那么,是该交工作报告的时候了。” 一句话,让众人上下不定的心跳更加剧烈。 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才打开。 许清昼先走,脸上的情绪很淡,叫人分辨不清是好是坏。 但剩下的人里,有一半腿都是软的,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点是没错的。 有人看江羡冷静得不似受影响,由衷的羡慕道:“我要是也有江秘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就好了……” 江羡勾了勾唇,心想她不照样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许清昼私底下比公事上更加阴晴不定诡谲难测,一点都不好伺候。 江羡回了工位上才刚坐稳,便有人过来敲门:“江秘,外面有人找你。” 江羡疑惑:“找我?” “对,是副总的未婚妻,在会客室等你。” 江羡沉默,而后站起身去了会客室。 公司里,关于许清昼和许清川两兄弟的说法有很多种,最多的两种便是: 其一,大哥许清川不争不抢,甘愿被弟弟压上一头,任随差遣,所以对于身为年长者却是副总,毫无怨言。 其二,大哥许清川能力不及弟弟,抢占上位失败,屈尊做副总,实际满腹深怨,两兄弟表面和睦,暗地里手段见不得光。 无论是那种说法都让人津津乐道。 而裴夕茴,在公司里最不想听见的大概就是‘副总未婚妻’这几个字,会显得她低人一等,对此尤为不满,却不敢当着说许清昼半分不是。 到了会客室,裴夕茴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了江羡,端起茶几上的热咖啡就泼过去。 江羡及时避开,脸也沉了,“裴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夕茴快步上前:“江羡,你当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还敢纠缠清川。” 江羡冷着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夕茴扯唇冷笑,“还跟我装傻,昨晚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清川联系了?怎么着,知鸢一回来你就坐不住了,怕自己被踹,这么迫不及待想找下家,你也太不知廉耻!” 江羡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反倒冷静下来,“嗯,然后呢。” 裴夕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还敢问然后?!” “不然呢。” 江羡看着地上的咖啡,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上,不紧不慢道:“你不就是怕我跟你抢许清川吗,那我劝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些,否则我就真的下手了。”ъiqugetv “你敢!” 江羡不以为然:“为什么不敢,你几次三番泼我,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你把我惹急了,就试试?”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手,食指上有一道疤,就是因为许清川而留下来的,疼了她好久。 “你也知道,若是没有你跟林知鸢两个弄巧成拙,我怎么会和许清昼发生关系,也不有订婚,你为了一己之私破坏了林知鸢的利益,你说她会不恨你吗?” 裴夕茴:“你胡说!” 江羡淡淡莞尔:“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想你也明白,我跟许清川关系很好,若不是出了那挡子事,说不定他的未婚妻名号不会落在你头上,他虽然拒绝我了,但你清楚,他心里是有我的。” 裴夕茴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骗人,清川不会喜欢你!他绝对不会喜欢你这个破鞋!” 江羡面不改色,“如果他心里没我,又怎么会留下食指上的纹身。” 她举起自己带着伤疤的手,立在裴夕茴眼前:“因为他心疼,在替我受过并且铭记于心,而我也始终记得,他对我的好,我跟他之间的美好回忆,可比你多。” 见裴夕茴恨恨的盯着她,江羡唇边笑意加深:“你别忘了,他亲的第一个女人是我,男人对于初恋情结,可不是谁都能取代的。” 丢下这句话,江羡也不管裴夕茴如何继续发疯,她转身就走,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翻天覆地的动静,笑容顿时一敛,找到保洁人员,交代等里面的人离开就去清理干净。 她步伐匆匆,以至于没发现在转角的墙后,站了一个人。 男人低垂着眉眼,神情寡淡,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来来回回的扣着上端的金属帽盖,啪嗒作响,看上去闲情逸致,若不是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泄露出他浑身不善的气息,会以为他十分淡然。 下一瞬,他收了打火机抬眸时,眼中阴鸷一览无余。 他抬步离开,迎面碰上一人,那人恭恭敬敬道:“许总,您找到江秘书了吗?她现在已经回办公室了。” 许清昼充耳不闻,气势森寒。 那人一动不敢动,蓦然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想,许总这是生气了?背脊不由得阵阵发凉。 还好还好他没继续多嘴,否则小命不保。 江羡一回去就有人提醒:“江秘,刚刚许总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在。” “许总有吩咐是什么事吗?” “他没说。” 江羡不禁紧了紧手心,莫名有点心慌意乱,匆匆抬步往总裁办公室走,敲了敲门没听见回答。 她等了等,又敲门:“许总?” “许总您在吗?” 没有回应。 江羡眼皮一跳。 这时有人过来告知她:“找许总呀?他刚出去了不在办公室里。” 江羡忙问:“他去哪里了?” “不清楚呢,江秘你不是最清楚许总的行程吗?” 江秘没说话,转身走了。 第18章 不就是亲了下 除了早上那会儿,江羡一上午都没看见许清昼。 文件一叠一叠的堆在他的办公桌上,等着他回来签署,再下达指令,有合作商那边传来消息催了好几遍,秘书部一个个急得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江秘,你真不知道许总去哪里了吗?” 江羡坦然:“不知。” 有人试探提议:“要不你给许总打个电话,试着联系一下?” 江羡颔首,语气仍然不冷不热:“想知道就自己去问,许总有他自己的时间安排。” “那也不能放着公司不管啊……” 这人语气颇有些幽怨,看了眼江羡,觉得她太过冷情冷意,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江羡:“许总不在,一切事宜都尽可能往后推,等他回来再处理。” 有几个不死心的又往她面前跑,甚至其他部门的也来她这里打探消息,江羡一概回答不知。 等人纷纷散去,江羡顿了顿,把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找到许清昼的电话号码,迟疑了几秒,然后拨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江羡切断,重新放回手机。 午休时,她在楼下遇到许清川,对方看见她微微一笑,“要出去?” 江羡停下脚步站定,唇边的弧度很淡:“副总好,有点事需要去处理。” 许清川无奈,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打量她的脸,今天她并没有化妆,只浅浅的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看上去尤其素净。 他说:“你就非得跟我这么生疏吗羡羡。” 江羡不卑不亢:“于公,您是我上司,我对您尊敬是应该的;于私,您是大少爷,也是有未婚妻的人,我跟您保持距离,是理所应当的。” 许清昼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温柔的眸眼看着她,笃定的开口:“你还在怪我,对吗?” 江羡微微抿起唇,终于抬眼正色看他,没了那副假象的面具,她毫不迟疑的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当年,如果我再跨出去一步,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会变得不一样……”许清川上前,目光忽然落在她的脖颈上。 倏地顿住。 她的工作制服旁,脖颈后,有一抹隐晦的红,很浅很淡,但离得近了,能分辨出来是什么。 被人嘬出来的吻痕,并不像是新鲜的。 他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深色,忽觉再难开口。 江羡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轻描淡写的把他没说话的完接下去:“或许是有这个可能,但成年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付责任。” 说完,她目光微闪,飞快道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脚步匆匆,还能听见身后女人不满撒娇的声音:“清川,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爷爷让我们去试婚纱,快点走啦。” 出了公司大门,江羡重重吐出一口气,把肺部的晦涩一并散出去。 以前林知鸢总是欺负她,许清昼虽然对她有几分‘喜欢’,那也都是因为她安静乖巧,勉强算是看得顺眼,其他的几乎不插手,只当了个旁观者,但许清川不一样,他帮她很多次,为她解决很多麻烦。 在她被关进厕所兜头淋了满身的水,是许清川不顾议论,闯进来把她救出去;在她被林知鸢堵在操场用排球砸得狼狈不堪,是许清川阻拦带走她,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也是他除她父母外,第一个记得她生日的人…… 就像她对裴夕茴说的那样,她跟许清川之间的美好回忆有很多,但一切也都截止在她十八岁那年。 他选择了其他人,放弃了她,在她被迫靠近许清昼时也未出手阻止,那时的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江羡偶尔也曾想过,如果许清川选择相信她,保护她,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她就不会是现在这般任人呼来喝去的下场,可惜的是。 没有如果。 江羡最后在许清昼朋友的生日宴上找到他。 此前,她已经给他拨出了整整十八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到后来直接变成关机。 像是一种对她的挑衅。 江羡不明白他这少爷脾气怎么又开始了。 无奈通过他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去联系,几经辗转,才终于有了点他的消息。 她便马不停蹄的赶到生日宴去。 有个她眼熟的男人暧昧的冲着她眨了眨眼:“清昼在楼上,估计这会儿正忙着呢。” 忙。 在他们这些人嘴里,就是跟女人有关的事情。 “谢谢。”江羡淡然的道了谢,得到门牌号后往楼上走。 留下一众人好奇猜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她真不生气,这女的可以啊没有七情六欲是吧。” “不爱咯,生什么气,清昼也没把她当回事,不然早就结婚了还等得到林知鸢回来嘛,更不会女人不断。” “话说清昼真要跟那姓林的结婚?我可听说了她在国外乱着呢,回来给清昼戴绿帽。” “这么好奇,那就赌一赌呗,林知鸢跟江羡,我选林知鸢。” 江羡抵达房门前,踌躇了几秒,接着按响门铃。 没让她多等,门就被从里打开。 “许——” 她刚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还没反应过来,猛地被人捞过去,鼻息间有水汽和隐隐的酒意,没穿衣服的皮肤滚烫的贴上她的脖颈。 嘴巴被凶猛的堵住,她本能的往后躲,男人却强势又急切,手上的力度压得她疼,不容许挣脱,禁锢在她腰后的手紧紧的掐着,她呼吸困难,呜呜咽咽。 大约是怀里的人挣扎得厉害,他才终于大发慈悲的把人放开。 “怎么是你?” 许清昼眉梢轻扬,唇角翘着,表情放浪又蛊惑,在看见她时,神色瞬间一冷,接着跟她拉开距离。 暧昧氛围在一刹那破碎,只剩下徒然升起的冷意。 江羡捂着胸口不断喘息,感觉到自己舌根都疼,也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他亲错人了。 她静了两秒,等剧烈的心跳缓缓平息了些才说:“你今天不在公司,很多人找你。” 她看到他赤着的上半身,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也清楚他等的人大概是还没来。 许清昼:“那就让他们等,这点小事江秘书都解决不了,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不如趁早的卷铺盖走人,也好过被我亲自撵出去。” 他语气散漫,紧了紧自己腰间松垮的浴巾,动作随性肆意,痞跟帅两种都体现了出来,有种让人招架不住的势头。biqμgètν 江羡抬手擦了擦自己发烫的唇,上面被他狠吮的感觉还在,指尖不由得颤了下。 许清昼眸光深黯,他突地嗤笑:“江秘书还挺贞洁烈女的,不就是亲了下,你还嫌弃上了?” 江羡偏过头,手放下来没说话。 许清昼蓦然上前一步,以身高的优势压迫着她,“是不乐意我亲你,还是遗憾亲你的人不是你想要的。” 江羡:“我没这么想。” 许清昼充耳不闻,别有深意道:“你这张嘴,有些不该吃的也都吃了,现在装得这么冰清玉洁,给谁看,嗯?” 第19章 带了女人来开房 江羡脸颊倏地爆红,某些回忆不自觉的就冲击到脑海里,对上他的视线根本闪躲不及,怔怔的迎上他的目光,是冷戾的,一点也不带调笑。 她的心里跟着发凉,热度也渐渐消下去。 “我知道了许总,那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说完她转身就走,那瞬间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 许清昼的事情从来都轮不到她指手画脚,他想做的事她也拦不住,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要自尊的找过来,是他未婚妻的位置坐得太久了,都忘乎所以,不记得是怎么落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吗。 “站住。” 江羡一僵,缓缓回过身,垂着眼,“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许清昼看着她,勾唇一笑:“麻烦江秘书帮我去买个东西。” “您说。” “套。” 他盯着她说,意味深长道:“房间里的套太小了,江秘书应该很清楚我用什么型号,就麻烦你跑个路,最好动作快点。” 江羡怔了下,然后点点头,“好,您稍等。” 她走的脚步有些快,像是落荒而逃。 在楼下遇到生日宴一起玩的人,看着她打趣:“羡姐,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清昼呢?” “他在楼上。” 看出她着急也没放她这么快就离开,毕竟他们打了赌,总得先试探一二,看谁胜率更高,也好继续追加赌注。 “羡姐,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苍白?还是清昼惹你生气啦,唉你别跟他计较,他就玩玩而已,心肯定还是在你这里的。” 江羡僵硬的扯唇一笑,“人有点不舒服,跟他没关系,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聊了。” “什么事,我帮你啊——” “买套。” “啊?” 江羡看着他们脸上的调侃和不怀好意,平静的开口:“清昼忙,需要用套,我现在就去买。” 话落,几人表情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尖,也不拦着她消遣了,连忙说:“那羡姐你快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江羡转过身,脸色冷得像寒霜。 他们纷纷面面相觑,继而朝里走,兴致勃勃道:“就说了清昼对林知鸢才是真爱,这回我赚大了!” 江羡买完东西急急忙忙往回赶,不设防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疼得她呲牙咧嘴的低骂了句,一动不敢动,脸埋在膝盖里,呼出呼进的气息都是凉的。 “你没事吧?”片刻后,有道男音响起。 江羡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眼,带着陌生人的关心,“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满脸的青涩模样。 江羡伸出了自己的手,声音微哑:“谢谢。” 男生立马上前,握住她的手,江羡感觉到冰凉的手触及一片温暖。 男生的力气大,轻而易举的托着她起身,江羡都不敢站得太直,还借着他的力,又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男生笑了笑,指着不远处落在雪地里小盒子,“那是你的东西?” 江羡看着因为她摔跤而飞出去的套,眼里闪过嫌恶,闷闷的:“嗯。” “那你等一下,站稳了,我去帮你捡。” 江羡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男生已经丢了手,两三步上前,把盒子捡起来一看,认出了是什么,动作顿时一僵,然后飞快地转身,走到她面前,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抱歉…给你。” 江羡把套往兜里一揣,看到他羞红的脸,有些意外,接着她笑了笑,“没事,刚才谢谢你了,不然我还得多坐一会儿。” “顺手的事情,你不用说谢谢了……”男生没敢看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手机响起,他匆匆道:“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就先走了。”ъiqugetv 江羡往旁边一站,让开路:“好。” 她原路返回,刚下电梯后就看见许清昼的门前站了一个女人。 于是迈出的脚顿时收回,贴着电梯门站着没动,看过去从身形判断,是林知鸢。 房门口,林知鸢刚敲开门,里面的人看了她一眼又立马关上,急得她脸色瞬变伸手去挡,“清昼,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没拦住,气得她又连戳了几下门铃。 片刻后才重新打开。 林知鸢眼睛都红了,委屈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不想看见我吗!” 许清昼理了理有些乱的衣领,“没有,穿个衣服而已。” 他以为是江羡回来了,没想到是她,所以又去把衣服穿上。 林知鸢还是气恼:“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还有,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还关机,我看你就是不想理我!” 许清昼淡然:“手机没电了。” 林知鸢埋头往里挤,一双眼犀利的扫视着房间里,从卧室到浴室再到衣柜里甚至床底下,都通通翻找了一遍。 许清昼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等她停下来才懒洋洋启唇:“找什么?” 林知鸢扭头看他,没发现什么多余的东西,脸色才算好了些,“你说呢,楼下那些人说你带了女人来开房,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别信他们的,没有的事。”许清昼给她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轻描淡写的解释:“酒不小心倒在身上了,开个房洗澡而已。” “真的?”林知鸢不信。 “骗你做什么。” 林知鸢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才傲娇的哼了哼,“量你也不敢。”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清昼从茶几上抓起自己的手机去充电,等了会儿开机,上面果然有很多人打的未接电话。 他翻了翻,停在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上,后面的括号里有18的数字,红色的有些刺目。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难道你都不想我的吗,还有——” 她走过来,眼睛往他手机上看,见他翻着通讯录,便多盯了几秒,“我现在都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爷爷说,你要娶我。” 许清昼关上手机放在旁边,闻言低笑了声,勾缠的桃花眼看着她,“想嫁给我?” “当然了,你跟江羡是假的我知道,我也不介意你和其他女人玩玩,那都是我没有回来以前,但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必须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断得一干二净,否则我会生气的。” 林知鸢伸出手去抱他,许清昼没让,抵着她的肩:“你确定自己都想清楚了?” 林知鸢肯定的点点头:“想清楚了!” 许清昼慢条斯理:“哪怕,给人当后妈,也愿意嫁?” “愿意……”林知鸢想也没想的就答应,紧接着皱眉,错愕的提高了声音:“什么后妈?你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怀孕了?!” “冷静点。”许清昼安抚她。 “你要我怎么冷静!许清昼,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林知鸢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一会儿就落下来。 她不可置信:“你明明说过会对我好的,你跟江羡订婚也就算了,你包小情人我也可以忍,只要你跟她们都断了,我都可以原谅你,可是你怎么还能让我帮你养孩子!我不要当后妈!” 许清昼淡漠的听着她一声声一句句的质问和指责,等她说完才不疾不徐的启唇:“那你呢?” 林知鸢泪眼朦胧的愣住:“什么?” 许清昼:“那你什么时候跟国外的断了联系。” 林知鸢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晃了晃身躯,上前想碰他,“不是的,清昼你听我解释……” “我们先保持距离。”他避开她的手,又抬眸看她,眼里没有任何笑意,清冷着一张脸,“有些手段用过了再用就没意思了。” 林知鸢如遭雷劈,立在原地只觉得从头寒到脚。 知道他说的是昨天在办公室里,她借着说他脸上有脏东西,在他唇边留下的口红印。 是她提前就抹在指尖上的,他虽然躲开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第20章 美人在怀的感受 林知鸢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你说让我当后妈,这件事是真的吗?” 许清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微微拧眉,都这么久了,那人还不回来。 他说:“或许。” 就是不确定。 林知鸢一喜,试探道:“那是谁的孩子?” 许清昼抬眸看她,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答案:“你觉得呢。” 林知鸢不懂,脑海里闪过什么,突然顿感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要这样,那她首先得确认的,是江羡绝对不可以有孕。 江羡看着林知鸢进去后,迟疑了片刻,转身下楼。 到了前台,把套交给接待员:“麻烦转交给1208房间的许先生,就说他需要的东西到了。” 继而抬脚离开。 工作人员按响门铃时,房间内林知鸢正坐在沙发上一脸神思不定,许清昼眉眼冷淡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冬景。 听见动静,他转身走去,迎面是毕恭毕敬的男音:“您好许先生,前台有位女士说您需要的东西到了,让转交给您。” 许清昼垂眸,扫了眼那不过巴掌大的盒子,左下清晰的印着‘极限超薄’几个大字。 他抬手接过,“她人呢?” “已经离开了。” 许清昼扯唇笑了下,跑得倒是挺快。 他将东西揣进兜里,然后关了门折身。 手机充了一半左右的电,他抽了线拿在手里,看沙发上左思右想的林知鸢:“你留在这儿还是走。” 林知鸢回过神,眼睛红红的,脸却还是苍白,泪水就挂在面颊上,脆弱娇软的模样,“去哪儿?” 许清昼:“我回公司。” 林知鸢想到公司里还有江羡在,便也跟着说:“我也要去。” 许清昼稍微动了动眉,没有阻拦。 江羡知道了许清昼具体位置,也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后,就没了担忧的心思,她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她身为秘书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尽职尽责,就算是未婚妻,也是仁至义尽。 她那一跤摔得不轻,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就算穿得厚也于事无补,许清昼不在,她也不好擅自请假离岗,慢吞吞的回了公司继续坚守岗位。 刚走到公司楼下时,一道人影突然蹿出来,把她吓得不轻,紧接着胳膊就被拽住,女人娇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江秘书,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等你好久啦~” 她看过去,发现是段薇薇。 “段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江羡拂开她的手,保持距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薇薇眨了眨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人家想你嘛。” 江羡顿了顿,耳朵有点发痒,也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许总不在公司。” 段薇薇又伸出手挽着她,笑嘻嘻的:“谁说我来找他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江羡不认为她和她有什么多余的交情,也没什么好聊的。 段薇薇硬是把她拽到休息区坐下,然后捧着自己的脸,欣喜的看着她,“马上就是我跟阿昼在一起三个月的纪念日了,我想问问江秘书,阿昼他有什么喜欢的呀,我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江羡:“……” “抱歉,有关许总的私事,恕我无可奉告。” 段薇薇朝她噘了噘嘴,晃着她的手撒娇:“不是私事呀,你就直接告诉我他有什么爱好就行啦,要是惊喜成了,我保证会重谢你的!” 江羡抿唇没说话,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姿态。 段薇薇也不气馁,对她各种软磨硬泡。 “求求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江秘书?全世界最最优秀的江秘书?” “秘书姐姐,求你了,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你就只说一个。” “就一个拜托了江姐姐,好不好?” 江羡发誓,她跟着许清昼也见过不少女人,热辣的清纯的,却从来也没见过像段薇薇这样嗲着甜酥酥的声音疯狂撒娇的。 她鸡皮疙瘩险些掉一地,段薇薇仍旧缠绵不休。 几乎压在她身上,用她那软绵的胸器蹭啊蹭,也让江羡体验课一把美人在怀的感受,也难怪许清昼包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情儿。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一言难尽的躲开她的触碰,言简意赅:“甜。” 段薇薇动作猛地一顿:“嗯?江姐姐你说什么?” 江羡站起来连忙整理自己的衣衫,“许总喜欢甜食,如果你想,可以亲自给他准备一份甜点,口味以樱桃为主。” 段薇薇有些犹豫:“可是,我怎么觉得阿昼不太喜欢吃甜呢……” 江羡:“他的喜好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信!江姐姐说的我都信!”段薇薇猛然一拍手,微红着脸看向江羡,“谢谢江姐姐,撒浪嘿哟,么么~” 她给了江羡一个甜诱的飞吻,心满意足的拎着包欢快地离开了。 江羡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松了口气。 终于把这个撒娇精糊弄走了。 不过她没说假话,许清昼的确喜欢吃甜食。 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是在她过十岁生日那年,妈妈给她准备了蛋糕庆祝,分蛋糕时许清昼板着小脸酷酷的说他不吃。 后来她就在阳台,发现了他悄悄的捧着一块樱桃小蛋糕,吃得小脸一鼓一鼓的,认真到连被她看见了都没觉察。 接着经过她有意无意的观察,得知他的确喜欢吃甜的东西,只是表现得很冷淡,让大家误以为他讨厌。 江羡进了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许清昼和林知鸢刚好手挽手的走进大厅。 她回到工位上,率先去茶水间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捧着暖身子,刚坐没多久,就走进来两个有说有笑的女同事。 她们的说笑在看到江羡时猛然一停,互相对视了下,然后走上前,“江秘,你也在啊。” 江羡微微一笑,“嗯。” 两人挤眉弄眼的,看得江羡有些好笑,“怎么了?” 其中一个神神秘秘道:“江秘,你跟许总真的没什么吗?” 江羡脸上情绪很淡,面不改色的,“能有什么,他是老板,我是员工。” 总裁办的人虽然都觉得她跟许清昼有些猫腻,但也始终没找到证据,而如今林知鸢的出现,又给了他们另一种猜想。 见她这么说,那人也没遮掩了,压低了声音说:“许总回公司了,还带了个女人来,就是之前那个!她真的是许总女朋友呀?要结婚的那种。” 江羡盯着冒着缕缕热气的水杯,又吹了两下,试图让水凉得更快,也好入口,“可能吧。” “感觉还挺配的,郎才女貌。” 江羡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喝了口水,还是烫,舌尖一灼,接着是麻,她抵了抵脸颊,无奈的放下水杯。 听见她们继续聊着:“敢情许总上午不在公司,就是陪女朋友去了,这感情得多好啊。” 当然好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过江羡也没心思去听她们聊了什么,只出神的想,许清昼这边还没跟段薇薇断,是林知鸢还没行动,还是有其他原因。 依照林知鸢那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个性,还会放任段薇薇跟许清昼过什么三个月纪念日? 但她也没深究,反而冒出一个新的想法,许清昼要孩子,那就让段薇薇生,趁着她和许清昼还没解除婚约,动作还必须得快点,也好恶心林知鸢,顺便闹到许老先生跟前,她和许清昼也才能彻底撇清关系。ъiqugetv 这个念头一起,江羡整个人都放松了。 虽然有点自私,但是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安排,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21章 你再乱动试试 从下午许清昼回到公司后,江羡就没接到任何指示,只听其他人说起,林知鸢在许清昼办公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有人进去送文件,还看到两人打情骂俏的画面,接着两人又一起离开。 下班后,江羡去了趟药店,买跌打损伤的药,屁股疼,甚至怀疑自己要不要去趟医院照个骨头,最后放弃了。 天气冷,她不想折腾。 回来路上看到小区外的那条街上烟火气息浓烈,有许多摊位,关东煮、大排档、煎饼果子铁板烧还有各类小炒……冬日里喧嚣得很热闹。 她哈着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慢摇摇的走到街边一角,从老爷爷的大炉子那里,买了个烤红薯,剥了皮香喷喷的,小口小口的咬着。 又守在一个小摊面前,看老板动作熟练的炒板栗,然后给了钱得到一份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一边吃一边像乌龟爬行一样,慢吞吞的终于抵达自家门口。 刚把钥匙掏出来,忽然听见一道轻嚓声。 走廊的灯光较暗,她跟小区‘物业’反馈了好几次都没人来处理,窗口也是破的,正呜呜的灌着寒风,把贴在墙面撕裂一半的广告纸吹得烈烈作响。 江羡动作顿住,瞬间警惕起来,往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 接着继续开门,手上的速度快了些。 “咔哒。” 又是一响。 江羡也没去搭理,解了锁正抽出钥匙准备进去。 楼道里突然出现一人:“着什么急?” “啊!” 江羡吓得惊呼一声,钥匙嘭的掉在地上,抬眼看去,只见忽暗忽明的灯光下,许清昼单手抄袋站在那里,另只手把玩着一枚打火机,光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清冷无比,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神色淡淡的。 江羡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钥匙,屁股跟着瞬间一抽,那痛楚格外酸爽。 她强忍着问:“你怎么来了。” 受到惊吓的口吻并不是特别好。 许清昼上前一步步靠近她,“不欢迎?” 哪敢。 他低头一瞥:“手里拿的什么?” 江羡下意识的往后藏了藏,奈何许清昼长手长脚的,轻而易举的夺过去,看见她吃完剩下的烤红薯皮,还有一袋散发出甜腻香味的糖炒栗子。 许清昼拿了一颗栗子出来,缓缓剥开,栗子热得新鲜,是金黄色的,香软甜糯,他塞进嘴里顶在腮边,显然对这味很喜欢满意。 又瞧了眼江羡,轻飘飘丢下一句:“吃独食烂嘴巴。” 江羡:“……” 接着他拉开门进去,仿佛他才是主,她是客。 江羡跟在后面听见他略有些不悦的声音:“不是让你准备我穿的鞋吗,光记得吃不记得办事?” 她深呼吸:“没来得及。” 再说了,他也不常来,她觉得根本没必要。 许清昼转身,郑重其事提点她:“我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江秘书已经把这件稳妥办好,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江羡默不作声的换上自己毛绒绒的拖鞋,上面有两颗红红的樱桃图案,很可爱。 踩着柔软,穿着舒服,余光扫到许清昼那双明显不合脚的凉拖,脚挤在里面仿佛都特别委屈,感觉还凉飕飕的。 良心有那么一秒的难安,想到他的无数恶劣行径,于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无事发生。 “你来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他没陪着林知鸢,这就很奇怪。 “你说我干什么?” 踢皮球似的又把话题丢给她。 鬼知道,不忙着跟心上人培养感情,跑到她这里来对她颐指气使。 江羡背着他翻了个白眼,把自己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来,往沙发上一坐,临了想起自己屁股上还有伤痛,动作慢下来,缓缓地坐下去。 许清昼看着她那略有些怪异的姿势,挑了下眉,“腰扭了?” “唔,可能。”她含糊其辞。 许清昼放下糖炒栗子走过来:“哪儿?具体点。” 江羡:“我没事。”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忽然伸出手猛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的两手刚好落在她的臀部,像抱小孩似的,江羡疼得脸色扭曲,忍不住呼出声:“嘶,你别动。” 许清昼猛地一僵。 他单膝抵在沙发上,压到她羽绒服一角,整个人一使力,沙发跟着下陷,羽绒服跟着往下滑。 见江羡脸色不好,他暂时松了手,把羽绒服捞起,一个东西从里面掉出来,他顺势一捡,看见药的名字,微微眯起眼,垂眸看皱着眉的江羡,声音有些发沉:“老实交代,到底伤哪儿了?” 江羡只想骂人,面对他的逼问没说话。 许清昼不耐的打量她,随后去掀她的衣服,江羡连忙按住:“不是这里!” “说。” 他周身的气势猛然冷厉,沉沉的压迫而下,一点一点的涌过来,密不透风的缠绕着她。 江羡偏了偏头,盯着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白色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冷芒。 她咬了咬唇,声音小得可怜:“…屁股。” 许清昼显然没能听清楚,“声音大点。” 江羡的脸上染了薄红,羞赧的朝他吼:“我屁股疼!” 还不是怪他,要不是他要让她去买什么劳什子套,她会摔跤吗? 他倒是在温柔乡里舒坦了,她疼得站坐不是,都下班了还要来折腾她,简直就是法西斯! 许清昼唇角牵起一个弧度,忍着没笑出声,看见她泛红的脸,用手摸了摸她的耳垂,是烫的。 江羡歪头躲开,摆明了不想跟他接触。 许清昼也不恼,把着人的腿给她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左边还是右边?” 江羡猝不及防,沙发上的抱枕倒下来挡住她的视线,眼前顿时一片黑,她拱了拱身,把抱枕压在脸下,声音闷闷的:“右。” 许清昼手放上去感受。 江羡猛地一哆嗦。 许清昼说:“躲什么。” 江羡:“你别碰。” “我在给你检查。”许清昼好整以暇:“不碰还怎么擦药。” 还检查,江羡腹诽,你又不是医生,明明就是想占她便宜。 许清昼问:“伤怎么来的?” 江羡闭着眼:“摔了一跤。” 他一嗤:“能耐你,走个路都能摔跤。” 江羡的拳头握紧,也不看看是因为谁。 许清昼压着她的腿,要扒她裤子,江羡急急一挡,“不用你,我自己来。” “你给我老实点。”他在身后警告。 江羡还是挡着,“我说了不用!” 许清昼直接抽了皮带,握着她两条细胳膊,轻而易举的一捆,让她两手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 江羡面红耳赤,不可置信的扭头,“你…你给我松开!” “你再乱动试试。” biqμgètν 第22章 蹭出火你负责 “蹭出火你负责。”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扔她眼前。 江羡看过去,看到之前她买的那盒套,还是完完整整的。 她忿忿,就知道他来找她没什么好事,不是这样折腾她,就是那样折腾她,现在看她是伤患都还要威胁。 不过…难道他和林知鸢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就被屁股上突如其来的凉意惊得抽了口气。 紧接着一抹温暖落下来,带了点粗粝的触感。 是许清昼的手。 江羡的伤在后腰以下靠近臀部的地方,那里有一团淤青,许清昼用手轻微的按了按。 听见江羡在抽气。 他拆了药膏挤在手心捂热才落下去,一碰江羡就哆嗦,嘴里哀哀的叫着,让他轻点。 许清昼感受到一股燥意涌上来,腾出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口,额角青筋跳了跳,有些咬牙切齿:“你别乱叫。” 江羡一僵,于是换了个叫法。 呜呜起来。 许清昼克制着冲动没什么好气:“眼睛长来是干什么用的,不知道看脚下的路,这下摔得高兴了。” 江羡也是委屈,满肚子的火:“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清昼动作微顿,朝她看过去,见她脖颈连着耳根一片绯意,有种令人凑上去轻咬的冲动,他垂眸落在自己的手上,尽量心无旁骛:“你自己走路不好好走,还赖我?”ъiqugetv 江羡的手被捆着不能动,她用头顶了顶,示意旁边的盒子:“要不是你催的急,要我动作快点,我至于跑得摔跤吗。” 许清昼沉默,而后声音发冷:“平时没见你有多听话,这件事上倒是积极。” 江羡要被他这倒打一耙几乎气笑,她就是他手里的一柄枪,指哪儿打哪儿,让她往东,她什么时候往过西。 现在还义正言辞的指责她,江羡憋了憋,到底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没事,她对他的蛮不讲理也都习惯了,也不差点零星半点的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怀愧疚,后面的动作都很温柔。 不过江羡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琢磨,她的手被皮带捆着,有些血液流通不畅,手臂发麻,让她很不舒服。 “你把我手松开,我手麻了。” 许清昼轻而易举挑开对她的束缚,目光落在她的腕骨上。 江羡的皮肤白,也薄,往常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印记,如今被皮带捆了片刻,手腕已经深深地落下红痕。 她扭了扭手臂,又问他:“还有多久才好,我趴着快喘不过来气了。” 虽然沙发上软,但也压得她胸口疼。 “马上。” 江羡埋着脑袋不吭声,许清昼加快动作,结束后两人身上都是一股刺鼻的药味。 许清昼去浴室洗了手,不多时出来手上拿了个热毛巾,帮江羡稍微翻过去些,握着她的手。 江羡缩了缩,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行。” 许清昼没说话,只看着她。 虽然她一直觉得他这双眼睛就算看狗都深情,但实际上他面无表情不笑时,眉梢眼角都是泛着冷弧的,不自觉的让人倍感压力,呼吸发紧。 江羡不再拒绝,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握着,用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遍。 中途又换了次,擦了两遍,江羡的手背掌心都是热乎乎的。 最后许清昼收尾时,用拇指摩挲着她的食指,在那截横穿指骨的疤痕处翻来覆去的捻柔,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么丑,就没想过把这疤去了?” 江羡看了一眼,不以为然:“没有,你不知道留疤也是一种勋章的说法吗。” “不知。”他又捻了两下,只说:“我觉得很是有碍观瞻。” 话落手上的力度徒然加重。 江羡猝不及防疼得皱眉,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那你就别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糖炒板栗,剥了往自己嘴里喂,不再看他。 许清昼放好毛巾出来,站在她面前问:“想吃什么?” 如果江羡屁股不疼,倒是可以自己下厨,但是她不方便,也不想动。 “随便。” 看许清昼那架势就知道他是要留宿在这里的,唯一庆幸的是,他看在她上伤患的份上,不会对她兽性大发。 许清昼:“没有随便给你吃,自己想一个。” 江羡脑子空空的,都是板栗的香甜味,实在想不出要吃什么,接着又把选择权交给他:“你看着办,我不挑。” 她现在就像个小松鼠似的,一颗接一颗的板栗通通进了自己嘴里,脸还有点红晕,看着有些娇憨。 许清昼打了通电话送来晚餐,一并的还有一份樱桃慕斯,江羡看着,就想,谁要是再说许清昼不吃甜,她能把这甜点砸那人脸上。 如她所想,这晚许清昼留宿了,并且格外的安分守己,甚至在醒来后通知她:“给你放两天假,把伤养好了再来,我不想因为你一个人拖累了我的工作进度。” 江羡求之不得。 原本以为她能落得两天空闲,但每晚许清昼都准时准点的过来,美名其曰给她上药。 江羡再三强调自己可以,许清昼就压着她的腿威胁:“别乱动。” 江羡便不再跟他争执,安安分分的当条咸鱼。 两天后,她的屁股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路还有点隐隐作痛,但问题不大,她依旧健步如飞。 第一时间找到了段薇薇,询问她:“你给许总准备的惊喜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段薇薇满脸懊恼,悲伤道:“失败了,我真的太难了,我根本就不能亲手做出一份樱桃蛋糕。” 江羡自打有了让她给许清昼生小孩的想法后,在她眼里段薇薇就是能够跟林知鸢打擂台赛的选手,她十分器重和看好。 见她气馁,便温柔安慰道:“没关系,时间还充足,你可以慢慢学,毕竟自己动手做的东西才更有诚意,许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段薇薇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真的吗?” 江羡:“自然是真的。” 但是段薇薇的气势刚鼓足一阵没多久就垮了,扒着江羡的手委屈巴巴说:“江姐姐,不然你帮帮我,还是你来吧,我在旁边帮你,也算是我亲自动手了。” 江羡微笑,然后残忍的拒绝:“不可以,必须你自己来。” 第23章 已经迫不及待了 段薇薇倍感失落,整个人就像是地里霜打了的茄子,焉焉的。 江羡不忍,自己的计划不能放弃,接着耐心说:“如果这个实在不行,那你也可以在其他方面上下功夫。” 段薇薇眼前一亮:“是什么?” 江羡压低了声音:“你和许总那方面和谐吗?” 段薇薇耳朵倏然一红,同样小声:“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羡告诉她:“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最好的就是跟美人一度春宵,你在他面前穿过那种衣服吗?” “什么衣服?”段薇薇不解,真诚发问。 江羡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情趣。” 段薇薇的脸彻底羞红,江羡看着她,猜测是被她说中了害羞,还是单纯的觉得羞涩。 她说:“阿昼应该不喜欢……” “不,他喜欢。”江羡毫不犹豫的打断她。 毕竟曾经她就被逼着穿过……他显然很有兴致。 段薇薇讶然:“江姐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 江羡面不改色的胡诌:“我是许总的私人秘书…之前见过。” 段薇薇:“哦…是这样啊。” 江羡见她低落,以为她这是吃醋的表现,不由得问:“段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当许太太?” 段薇薇惊讶:“许太太?” 江羡:“就是许总的妻子,你想吗?我可以帮你。” 这个条件很诱人,段薇薇自然心动了,但她也不傻,只问:“你怎么帮我?” 江羡:“只要你怀了孩子,母凭子贵,许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 段薇薇惊疑不定:“可是——” “没有可是,我可以拿自己的职位担保,只要你怀了许总的孩子,他就一定会娶你。” 段薇薇被她一通话砸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幻想了一番,接着很快又被现实打破,她蹙起眉心,犹犹豫豫的:“但我和阿昼……” 江羡见她有所松动,再接再厉游说道:“许总养过的小情儿,我也见过不少,但只有你才是特殊的,只有你才跟着他进过许家,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段薇薇摇了摇头,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她跟许清昼什么都没有发生,会开房,但每次都是让她换了一身白裙,隔着一道帘子给他跳舞,或者唱歌。 她跟他这么久,从来就没碰过她,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魅力不够,于是有天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试图跟他有进一步发展,没想到直接被赶下了床,男人阴沉着脸让她不要僭越。 接着许清昼哄着她说感情需要循序渐进,她便也歇了心思从此安安分分的,毕竟许清昼待她的确很不错,钱方面特别大方。 当然这种事她肯定是不会跟江羡说的,只一脸羞赧的低下头,扭扭捏捏说:“但阿昼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 江羡听着这话,有那么瞬间胃里泛起了酸,她归结于是她觉得脏,但她早就脏了,也不差这点。 压着那阵不适冷静交代她:“那就用针扎。” 有股冲动疯狂的在她脑海中涌蹿,她不想在许家待了,一点也不,她当牛做马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她只想远离许清昼,远离跟许家有关的每一个人。 段薇薇显然被她这话震惊到,“我不敢……” 江羡:“我会帮你。” 江羡跟段薇薇这边商量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跟许清昼三个月纪念日这天,许清昼需要出差。 江羡自然不敢拦着他不走,反而自己也在行程一员中,于是她打算交给段薇薇被扎了针眼的东西也没能给出去。 段薇薇还打来电话跟她委委屈屈的哭了一通。 江羡听得额角跳动,耐着性子说:“没关系,你还可以跟他补回来,一回到云京,我就给你重新安排,好吗?” 段薇薇抽抽噎噎的:“你说真的,没骗我?” 江羡只想挂电话,她这还是趁着许清昼应酬时偷跑出来的,“当然了,我从来都不会骗人。” 终于把人哄好结束通话后,她平复了下情绪回身,没想到后方站了一个人,吓得她险些把手机都摔出去。 “许总。” 她垂眸敛过一抹心虚,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跟段薇薇的对话。 许清昼稍稍抬起眉骨,衣领口敞开着,看着很是恣意,“你在跟谁打电话?” 他一副兴师问罪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江羡有些反感,把手机握紧,低着眉目:“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他继续追问。 江羡觉得窒息,抬起头看他:“您不认识。” “哦?”许清昼好奇,“江秘书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吗。” 江羡语气难免生硬:“这是我的私事,跟许总没关系。” 许清昼轻轻地笑了起来,眼里却是冷的,他不疾不徐开口:“江秘书竟然还有私事,说来我听听?” 江羡不想跟他纠缠,转而轻舒了口气:“许总您是不是喝醉了,我送您回去吧。” 接着上前要走。 许清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着,人靠近她,把她逼到墙角:“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好了,纵容得江秘书这么不听话。” 江羡知道,有时在他眼里,她就是他养的一只小宠物,高兴时逗逗,不高兴时就教训,态度轻佻又放肆,似也知道她始终翻不出他的掌心,所以很是为所欲为。 她深呼吸,然后抬眼看他,清冷的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无奈和服软:“阿昼,你就非得这么逼我吗。”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慢条斯理的:“阿羡姐姐是在向我撒娇吗?知道我最看不得你这样,还试图打感情牌,可是阿羡姐姐骗了我太多次,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江羡见状只好挣了挣手,许清昼没松,两人无声的较劲,最后看她眼睛都红了,许清昼才大发慈悲的丢开她。 江羡不设防手臂猛地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许清昼低头看去。 江羡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慢慢地脸红了起来。 许清昼抢在江羡前面捡起那枚眼熟的盒子,在指尖转了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江秘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这么懂事的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他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biqμgètν 第24章 身材非常不错 江羡登时面红耳赤,心跳如雷,先前的心虚都被许清昼的抓包而冲击得散开。 她盯着他手里随意把玩的物件,只觉得玩的那是自己的心,焦躁不安的,她咽了咽喉咙,解释:“这是个误会,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许清昼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故作镇定却红扑扑的脸,玩味说:“那是怎样?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江秘书觉得我对你过于冷落,如今也是想要了,所以才把东西都备好,打算跟我来个久旱逢甘霖。” “不是。” 江羡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她当然也不敢说这是为他和段薇薇准备的。 绞尽脑汁想了想,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忍着想一把夺过来的冲动冷静道:“其实,它除了避孕,还有很多作用,我觉得出差可能会用得上。” 许清昼也不戳破她,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型号,是他的,于是勾唇笑了下,看上去对她的话很感兴趣:“比如?” 江羡一本正经的给他科普:“不小心受伤时可以充当止血带,防水效果也很不错,能够充当手机防水袋、雨天的防水鞋,甚至是手套和保鲜膜。” “嗯,江秘书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许清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在江羡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又忽然听他说:“那回去我们就试试防水效果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应该也不存在破漏的可能性。” 江羡眼皮猛地一跳,想起自己往套上面扎了针眼,许清昼万一真的试了,那不就暴露了吗。 她强颜欢笑的扯了扯唇角:“应该…不至于,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上面说的那些,都派不上用场。” “是吗,那意思就是今晚可以不戴做?” 江羡瞬间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对他见缝插针的本事感到可耻,彻底笑不出了,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许清昼也不以为然,把盒子往自己口袋里一揣,懒洋洋的调调:“东西没收了,需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至于什么时候需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场应酬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半,江羡也跟着喝了点酒,实际上她的酒量并不是特别好,不至于一杯就倒,但一两杯下去人也基本就那样了。 许清昼出入应酬的场所,会带其他人挡酒,她倒是能独善其身,就安静坐在角落里当个木头人,不过兴之所至,也浅尝辄止了一番。 吃饱喝足后又安排了娱乐消遣的,七八个身着肚脐装的女人,细柳腰晃动,戴上面纱抱着琵琶,来了一场缱绻勾人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舞台表演。 包厢里多为男人,显然对这一幕引得兴致高昂,呼声喝彩不断。 江羡看着台面,神思有些恍惚,大约是喝过酒的缘故,连眼神都变得有几分迷离。 琵琶舞之后,又是一场独舞,舒缓的钢琴曲潺潺而出,聚光灯下的女人穿着一袭白裙,纤长的四肢盈盈一握的小腰,纯洁的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无形中又从翻飞的裙摆透露出勾缠的意味。 她的视线变得重影深深,却能够很清楚的从那女人的每个落脚点上分析出她下一步的舞蹈轨迹。 那是她骨子里熟能生巧的下意识。 许清昼双腿交叠,白衬衣黑西裤,单手掐着支烟放任慢慢燃烧着,目光冷峻无动于衷的看着台上的表演。 顷刻间,又侧脸扫了眼旁边沉默寡言的江羡,凑过去:“喝醉了?” 江羡在觉察到他气息涌过来的那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失意走神,反而眉眼弯起来,恬淡一笑:“没有,我就喝了一杯多一点。” 许清昼打量着她,见她脸颊略有薄红,“不舒服可以先出去转转,这边马上就结束。” 江羡摇了摇头,只盯着他手指间的香烟,指了指:“可以给我抽一口吗?” 说完抬起头望着他。 小鹿似的眼睛泛着润光,莹莹的,眼尾下垂,看着很是委屈和渴求。 许清昼没动,只说:“抽烟有害健康。” 江羡咯咯笑起来,仗着包厢里人多热闹,其他人都被台上的舞蹈吸引了注意力,也借着喝了酒的缘故,所以有些肆意任性。 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跟前拽了拽,看着他的眼睛:“老烟枪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了。” 许清昼任由她放肆,目光平静地俯视她:“那也是阿羡姐姐教得好。” 江羡一愣,表情怔怔的,接着又笑,“对,是我教的,是什么时候呢……” 她皱眉冥思苦想,眉心都蹙起来。 许清昼帮她回答:“16岁那年,霜降那天。” 江羡满意的放松了眉目,“我想起来了,就是这天!在学校的天台上,你戴着学生会的胸章抓不遵纪守法的坏学生,刚好碰到我在天台抽烟,非要记我名字扣学分,一气之下我就直接把烟塞进了你嘴里,让你成了我的共犯。” 她说着竟然还有些洋洋自得。 在她唇角上扬时,许清昼也同样把有些润的烟头递到了她嘴边,“这是还你的。” 江羡抽到烟,开心了。 还客客气气的跟他礼貌说:“谢谢。” 台上的舞蹈还没有结束,许清昼看了两眼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一脸满足的江羡身上,意有所指道:“你觉得这舞跳得如何?” 江羡动作微顿,把烟取下来吐出白雾时,眯了眯眼,装出有些醉醺醺的模样:“俗人哪能分得出什么专业与不专业,对我来说自然是好看的,许总要是想得到更严谨的评价,这次就应该把林小姐也带出来,毕竟她才是专业人士咯。” 许清昼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下,“能从你嘴里得到一句好看,想来该是不错的,就是不知她有婚配是否,最近总觉得腻味,想换换新鲜的尝一尝。” 江羡猛地一僵,拿烟的手都颤了颤。 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是在敲打。 还是单纯的看上了跳舞的那个女人。 “段小姐腻了,难不成林小姐也腻了吗?” 他的手从后方绕过来,挤进她的后背与座椅间。 似有若无的撩过她的腰际,答非所问:“一直都觉得江秘书的身材非常不错,仔细一瞧,那跳舞的背影倒跟江秘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穿白裙子的时候。” 许清昼近身用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声音压得很低,也足够她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旁若无人的肆无忌惮。 “在我的印象中,十八岁成年礼那天,阿羡姐姐就是穿着一身小白裙闯进了我房间,时常让我午夜梦回难以忘记。” 第25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藏在深处的记忆,又必不可免的冒了出来。 江羡清楚的记得染了红的白裙,记得自己恬不知耻的凑上去。 水深火热的夜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同样是刚成年的身躯,在她上方的人,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男孩,手劲的力度竟然那么大。 大得她挣脱不开。 江羡霎那间没了跟他弯弯绕绕的心思,只觉得口干舌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缺少两性生活,旱得太久了。 于是抽完最后一口烟,捻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许清昼拦住她:“别真的喝醉了,我有点事需要你去办。” 江羡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在表演结束后,受他吩咐,她拿着名片去后台找人。 还没等她上前,就看到那白裙女人小跑过去把一个年轻男人抱进怀里,顺势接过男人手里的玫瑰花,两人亲了亲,各自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 跟着手牵着手,腻歪着说笑离开。 江羡一直到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紧接着毫不犹豫将许清昼的私人名片撕碎,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 她出来有段时间了,中途还故意拖延时间去了趟洗手间,许清昼打来电话催:“事情还没办完?” 江羡冷静:“马上就结束。” “动作快些。”他说,缓了一秒提醒似的:“眼睛多看着点路,别又摔了。” 江羡不置可否,通话结束后朝外面走去。 她知道她的阳奉阴违或许会招惹来许清昼的怒火,但她也是乐见其成的。ъiqugetv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约是在三年前,林知鸢刚出国那段时间,许清昼受邀参加一所大学的周年庆典,当日的艺术表演节目上,他相中了个女大学生,姿色上乘,跟林知鸢一个风格,也是跳舞的,不过是古典舞。 约莫是治疗情伤,他交代江羡把这事给办了,江羡将名片递过去时,对方震惊不已,像是被什么惊喜砸中,脸上难掩激动与欣喜。 而据她了解,女学生有个交往两年的男朋友,最后她把男朋友踹掉跟了许清昼。 这种类似于‘棒打鸳鸯’的手段让江羡十分反感,虽然也不排除那女生就是拜金虚荣心强,但也让她觉得恶心。 后来不到一个月,许清昼就把人甩了,女生哭得梨花带雨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也没换回他半点心软。 可谓是真的渣。 江羡拿着支票去见那女生最后一面时,对方还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的请求:“江秘书,你可不可以帮我跟清昼求求情,就说我会乖乖听他的话,再也不会生那些歪心思了,他不要我自作主张碰他我就不碰,好不好?” 江羡不知她跟许清昼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对眼的男女无外乎就那点事,于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抱歉。” 给了分手费转身离开。 上了车后,许清昼靠在椅背上假寐,听见动静开门见山就问:“怎么样?” 江羡关上车门,用毛巾擦了擦衣服上的雪花,斟酌说:“那位小姐有男朋友了。” “是吗。”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遗憾:“那可真是不巧。” 接着他又睁开眼,手往她面前一伸。 江羡不解:“怎么了?” 他食指勾了勾:“名片给我。” 江羡捏着毛巾的手一紧,而后低头说:“外面风大,不小心被吹飞了。” 许清昼没说话,手仍旧伸着。 江羡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眉梢微挑,摆明了一副‘你觉得我会信吗’的神情。 她把毛巾放回原处,两手揣进兜中,“真的,不骗你。” 许清昼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你骗我的还少了?” 江羡眼观鼻鼻观心:“这次是真的。” 也不知他信了没有,总归是手收了回去,重新闭着眼休憩。 回到下榻酒店,许清昼率先脱了外面厚厚的羽绒服挂好,然后理了理衬衣袖口,把手表摘了下来,见江羡慢吞吞的,不知道在磨磨蹭蹭什么。 他的目光从她两条纤长笔直的腿移到她被衣服包裹着看不出什么来的臀部,漫不经意出声:“你屁股不疼了?” 江羡换了鞋,偷偷的往他羽绒服的口袋里瞄了一眼,分出心思回答他:“早就不疼了。” “自己检查了?” “嗯…” 她敏感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没继续给出什么太大的回应。 所幸许清昼也只像是随口一问,放下手表后,朝浴室走了过去。 江羡站在原地没动,等听见淅淅沥沥的水花声传出来时,她才做贼心虚的跑到他的羽绒服跟前,手伸进去。 摸了摸,翻出一枚金色黑边的磨砂打火机跟一个拆了封的烟盒。 不是她想要的。 又去另一边翻了翻,只有一支手机。 她愣住,明明记得许清昼把那盒子放进兜里的,怎么会没有? 她不信邪,再次来来回回的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江羡冷静下来,想或许是他把盒子换了个地方放,很有可能是在他的裤兜里,于是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打算等许清昼出来再说。 她知道他有个习惯,带进浴室里换下的脏衣物就不会再拿出来,她只有等他洗完澡后再进去看。 好在许清昼并不像个女人那样拖拖拉拉,很快洗完澡就出来,还不等他说一句话,江羡就风风火火一头冲了进去。 江羡关上门,浴室里都是水汽蒙蒙的,还萦绕着满室清爽的沐浴露气息,她连忙打开窗散气,然后目光逡巡着四下,找到许清昼换下的衣裤。 皮带在旁边斜斜的挂着,白衬衣在最上面,还溅了些透明的水珠上去,然后就是西裤,她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把裤子抽出来…… 左右上手摸了摸,并没有四四方方的硌手小盒子,她不可置信,猜想是不是掉出来了,于是把西裤捧在胸前,埋头在脏衣篓里翻找。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江羡猛地愣住,一动也不敢动。 “你在做什么?” 她梗着脖颈僵硬的转身,怀里还抱着西裤,然后就看到了一脸轻佻又玩味的许清昼。 他的视线从她紧张尴尬泛着红的脸上移到他的西裤上,表情有些讳莫如深:“看上去你对我的裤子很喜欢?” 就差没把变态两个字说出来。 江羡动了动唇,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许清昼慢条斯理道:“爱屋及乌,我可以理解,如果你需要,下面还有我的内裤,你应该会更喜欢。” 江羡憋得脸通红,她蓦地站起来,把他的西裤像烫手山芋似的扔出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他看上去似乎也并不在意,轻飘飘的说:“或者你是在找东西,比如说——” “这个。” 江羡抬眼看去,见到他手上明晃晃的极其眼熟的小盒子。 第26章 我好喜欢 她的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缩,手垂在腿边不自觉的捏紧。 许清昼上前一步,把东西随手扔在洗漱台面,发出一声轻响,却像是一记重锤猛力的击打在她的心尖。 “你好像一刻也等不了,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东西。” 话跟着落下的同时,手已经熟稔的搭在她的腰间,难得江羡偏头躲避他的气息时,脑中还能分散一缕怨念,想着到底是谁等不及。 到了这种地步,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许清昼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从他的初始印象中更改变化。 江羡若说话反而更像是多余的解释。 感受到腰际酥酥麻麻的摩挲,她的脸皮险些绷不住,强撑着说:“我还没洗澡。” 许清昼不以为意,调笑着:“那你就洗啊。” 她垂着眼没看他,“你先出去。” 纤纤葱白的指尖推了推他的胸膛,男人分毫不动,反而一条腿挤进她的膝盖间,强势的侵略她的所处境地,“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 说着抬手打开了旁边的水源开关。 水飞流而下,渐渐升腾出热雾。 江羡看到他颜色加深的浴袍尾部,“衣服湿掉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许清昼又涌现出那股放浪又恣意的姿态,俯下身温柔的把她圈在怀里:“我不介意再多洗一次。” 他才刚洗过澡,身上带着一股热潮的气,跟浴室彻底融为一体,发梢往下垂着不断滴着水珠,有几缕叛逆的落在他的额前。 江羡无意跟他对视一眼,穿过发丝看到他那双眼角微红,瞳仁却漆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毫无反抗一副任其为所欲为的她。 她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唇,视野在灯光下变得迷离起来,呼吸忍不住急促。 许清昼把着她的腰肢,爱不释手的抚着,他低声笑:“怎么还是这么紧张,敏感得好像第一次。” 江羡的腰很软,或许是天生的,也或许跟后天的有关系,她打小就学古典舞,后来因故荒废,但基本功从来没落下,也保持着有空就去上瑜伽课的习惯,大约也是因为柔软,是以许清昼对这处格外的情有独钟。 曾在多次的意乱情迷时吻着她的腰说:“我好喜欢。” 尤其是她的左边腰侧,那里有道近五厘米的疤,对她来说仿佛是瑕疵,但许清昼却意外的偏爱,他近乎痴迷的流连。 江羡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癖好,又或者是单纯的睹物思人,因为林知鸢在她同样的位置纹下了跟他有关的纹身。 现如今许清昼又摸到了那处疤,“你这里好性感。” “我不觉得。”她只记得疼,记得挂在铁钩上尖锐划破皮肉的痛楚,记得印象中林知鸢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 此时此刻她穿着白毛衣,撩起半截任男人肆意妄为,头发松散的落了几缕下来,因为汗或者水汽将其紧紧贴在脖颈边,沿着一片都透着绯红,隐忍的压着呼吸,时而在唇瓣上落下一个泛白的齿痕。 很克制同时也很诱人。 但如果她足够坦诚就更好了,明明就很喜欢他的触碰。 许清昼探过去,亲吻她的颈边,细细的一截,他耐心的软化她,并不介意她的疏离和嘴硬。 江羡闭着眼,脑中除去跟他的纠缠,还仅剩着清明,在坠落了前一刻,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男人好整以暇的挑了下眉,似对她的主动感到意外。 毕竟在这种事情上,她从来都没主动过,甚至一直以来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在一片雾气蒙蒙中仰头看他:“你跟林知鸢谈好了吗?” 许清昼动作顿住,似有若无的笑了下,“谈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既然你会娶林知鸢,那她知道嫁给你是要当后妈的吗?” 许清昼轻描淡写:“这就不劳你操心,只要你愿意生,我就有办法让她答应。” 说完接着继续。 江羡却不为所动,“可是我不想。” 许清昼的手背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温和着:“不想什么?” 江羡眼睛都不眨:“她还不配给我的孩子当后妈。” “那怎么办。”许清昼又去摸她变得湿漉漉的头发,“你不想,她也要嫁,不如阿羡姐姐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不是最喜欢给人出谋划策了吗。” “你……”一瞬间,江羡背脊僵住,真的觉察出他知道了什么,比如,她跟段薇薇之间的协商交易。 否则,他不会刻意为了一盒套东掩西藏的,也似乎算准了她会着急争抢,所以给出点甜头让她败露。 “我什么?”他笑。 江羡几乎头皮发麻。 许清昼的手下滑,跟着碰了碰她的耳垂,接着贴在她颈部,微微使了点力,他意味深长说:“我倒是不知,江秘书以权谋私,把手伸得这么长,在套上扎针眼,撺掇别人留下我的种,既然段薇薇不在,那不如今晚就我们两个来试试,看看用那扎了眼的玩意儿,能不能让你肚子鼓起来,嗯?” 江羡无从辩解,只白着脸:“你都知道了。” 许清昼蓦地收了手,一室温情暧昧被彻底冲散,“你以为她是什么好省油的灯,任由你随意糊弄,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阴沟里翻船的下场,能叫你哭。” 一句句一声声,仿佛打在江羡脸上啪啪作响的耳光。 她动了动眼珠,声音涩涩的:“所以你是故意的?” 故意选择在今天出差,她还想着怎么就这么巧。 不是不如天算,是她不如他算。 也是她蠢,怎么就忘了段薇薇到底是许清昼的小情儿,以为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扭转许清昼给她带来的巨大好处,一句许太太的确吸引人,生个孩子当筹码似乎也并不困难。 可段薇薇是经历了爬床近身而被狠厉警告且威胁的人,她收敛那些小心思跟许清昼继续‘柏拉图式’的关系,不仅能得到他的宠爱还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当然不会因为江羡轻而易举的言语就转变。 “你但凡多动动脑子,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也不会被人卖了还替她数钱。” 所以他也是清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难为她遮遮掩掩,实际早就露出马脚暴露无遗。 她不甘心的问:“你是什么时候什么知道的?” 许清昼不留情面:“在你找上她的那一天。” 第27章 阿羡姐姐好乖 人都存在侥幸心理,这种心理也是“贪婪”的面具,段薇薇自认自己不差,也不是没有那个飞上枝头的可能,她打探过许清昼的历届情人,还没有人能比得过她长久,在许清昼身边待了快足足三个月。 所以她顺水推舟,借用了江羡的手,表面似乎与自己无关,但处处也都有着她的心思算计,毕竟退即是进与就是得。 但仍旧心有余悸,于是转头把江羡一卖,以表忠心,希望许清昼能多留她点时间,好处自然少不了她的。 “原来如此。” 江羡想了想,闭上眼睛涌上无力感,段薇薇不愧是舞蹈演员,舞跳得一般,戏演得倒是不错,都把她欺骗过去,耍得她团团转。 她为她一心一意某前途,她却在背后捅刀子,如今计划落空,难道她就真的只有给许清昼生个孩子才能离开的路吗。ъiqugetv 可就像她说的,林知鸢永远都不可能做她孩子的后妈,她绝对不允许,哪怕是许清昼逼她,也不行。 许清昼看着她近乎心死莫大于哀的神情,反倒微微一笑,“别摆出这样一副不经打击的脸来,阿羡姐姐的眼光的确不怎么样,看人向来不准,也只有跟了我,才是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江羡心下冷笑,偏头避开他的手。 他说:“我知道你想离开,但怎么就不会学学乖,我说过只要你把我哄开心了,我就会放了你。” 江羡不说话。 自顾自的把花洒关了,就算浴室开着一扇小窗,也仍然放空不了里面的逼仄和闷窒。 水源停下,也只有依稀残留的滴答声。 室内变得安静。 半晌后她问他:“怎样才算哄你开心?” 她奴颜婢膝任劳任怨难道都还不够吗。 他的眼里藏着她看不到的暗潮,笑着应:“阿羡姐姐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像是一份答卷,没有题目,却有着严厉的考官,还必须写下满意的回答,否则她就拿不到分数。 江羡久久不语。 “你可以慢慢想。” 他倒是不急,异常平和停下了所有侵占,重新打开花洒帮她洗了澡,再仔仔细细的吹干头发,举止亲密而宠溺,仿佛真的像什么十佳好好男友。 但江羡知道,这都是假象,许清昼柔情似水的皮相下,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恶鬼,而她能感觉到,许清昼的愠怒未消。 他将她抱了出去,也不介意她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他将一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喝水吗?” “不喝。”江羡不渴,也没有那个想要喝水的欲望,暂时摇了摇头。 对于她的拒绝许清昼也似乎并不意外,只吊着漫不经心的口吻:“或许,你想来点其他的。” 许清昼从来都是实干派,他说的也并非只是玩玩而已,江羡尚不能快速的解读出他话里的意思,就已经被拽着到了床尾。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用了同款沐浴露,气息交融着,空气里也似乎变得燥热。 江羡目光平视着看他腰间的那毫无章法的浴袍束带,透露出主人的随意与敷衍。 骨骼清晰的手抬起她的脸,许清昼低头俯视她,“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哄我开心的机会。” 说着还算耐心且温情的话,他却用最蛮横而又危险坚硬的东西对准着她。 他改为慢条理斯的抚着被他亲手洗过、吹干,并且是属于她的柔顺头发:“差不多快到时间了,有近一年没去探望过叔叔,我猜你肯定也很想他,我可以给你放假,陪你一起回去。” 江羡知道他在说什么,眼睫轻微的颤了颤,是她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也是这么严寒的季节,她爸爸却丧生在一个暖阳高照的冬日里。 她感受到从发顶上传来的力度,他不容置喙的掌控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他的陪不陪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回家了,那个她记忆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完整的家。 所以她选择妥协,更擅长服软。 但作恶人不介意更顽劣,还心慈仁善的轻抚着她的下颏,温温柔柔的哄着她:“阿羡姐姐别着急,慢慢来。” 他身量高而长,打小优渥的家庭环境就足以让他藐视许多,也习惯了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待他人,尤其喜欢看江羡那张染着红晕的脸,与她平日里的清冷大相径庭。 更喜欢捕捉她的慌乱无助,看她脸颊鼓动,听着那细小喉咙里溢出来的无所适从,这时候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她说不了假话也不会有谎言,全数反馈给他的都是她的真情实感。 江羡是个很能记吃记打的人,但在有些事情上却像个屡教不改的笨学生。 许清昼让她放轻松,她学不会,每每把自己憋得快要窒息; 许清昼让她把尖尖牙收好,她做不到,尽管有过经验却依然笨嘴拙舌。 但许清昼耐心难得的很好,挽着她的头发,一点点的、不动声色的引导着,像是一位兢兢业业授课讲学的教书先生。 时而轻抚她的脸颊,又带着她往自己怀里靠,施力加重,夸她一声:“好乖。” 带着无尽纵容。 在他的认知里,江羡就像是弹簧,施压才会给出反应,他越用力则所得的回报就越大;但也不防试试温水煮青蛙,慢慢地炖着她,等她受不了时,再将她松手放出,她就老实了。 许清昼漂亮精湛的眼微微眯起来,他丢了她紧绷的头发,难耐又满足的抚上她的脖颈,又移到她潮红的脸畔,流连忘返。 “阿羡姐姐,怎么样?” 江羡满目都是被压迫的泪意,隔着一片水雾看他那张仿佛得了满意糖果而餍足愉悦的脸庞,铺天盖地的窒息又朝她涌来。 她猛地偏头咳嗽,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喉咙极为涩痛肿胀,费劲想要吐出什么。 见她这般,最后他无奈的将她一把抱起,像哄小孩似的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等她缓缓平复下来,才又哄着她把之前那杯已经凉掉的水喝下去。 末了亲了亲她的唇畔,低声问她。 阿羡姐姐,是这个好喝,还是那个好喝。 江羡停留在这晚的记忆远不止于此,她最后的印象是在那扇落地窗前,许清昼将她逼迫在一角,压着她的手撑上去,留下一枚又一枚带着汗意的掌印。 她从光怪陆离的倒映中看见自己荒唐的沉溺和许清昼隔岸观火却纵容的脸。 像极了他那颗作恶得逞的报复心。 第28章 不禁热了耳根 江羡早上醒来时,人还有些恍惚,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干涩的喉咙,一夜已经过去,但那种呼吸难耐堵塞的异物感仿佛还在。 不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句低沉的男音,她寻着声音抬头看去。 落地窗的窗帘只开了一半,冬日的晨光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投落在许清昼身上,他支起一条腿坐在地毯上,动作随性慵懒,面前的小圆桌放着电脑,正开着视频会议。 不同于以往西装革履的刻板印象,此时的他也不知是否因为光线的缘故,格外的平易近人,恣意懒散,本就俊美冷厉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人畜无害。 江羡的大脑里闪过这四个字,接着像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吓到,就遏制不住的小声的咳嗽了一下,昨晚的记忆倒灌似的全数涌进脑中,又被她通通排挤出去。 动静引起了男人的注意,许清昼抬手关了麦回头:“醒了。” 江羡神情还恹恹的,一副睡眠不足操劳过度的模样。 许清昼站起来把另一边的窗帘拉开,光瞬间照进来,江羡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眼睛。 他说:“起来洗个脸,我叫人把早餐送过来。” 江羡嗓子不太舒服,没说话,只轻轻拧了下眉,掀开被子下床。 她的早餐吃得很是不尽人意,像猫食一样少得可怜。 不肯碰热牛奶,不肯碰白粥,看一眼都恶心得胃里翻滚,其他的她又嫌太油腻或者硌嗓子,左右不满意。 许清昼别无他法,只好命人重新送新的进来,叫来了一份银耳莲子羹。 她用汤匙搅来搅去,盯着碗中的粘稠,一股恶寒油然而生,迟迟下不了口,但胃里空空如也的唱着空城计,最后闭着眼一点点的喝。 许清昼见她英勇就义仿佛上什么断头台般,玩笑说:“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怎么这么娇。” 听不出是揶揄或者是其他,总之江羡并不想跟他说话,嘴巴紧紧的闭起来。 最终也只喝了小半碗。 当日返程。 许清昼见她闷了大半天,以为是自己昨夜太过分,惹了她急,难得勾着她下巴挑眉询问:“生气了?” 江羡看了他一眼,躲开他的手。 许清昼耐心的又凑过去,“真气上了?” “没有。”她的声音沙沙的。 许清昼碰了碰她的喉骨,“疼?” 她当他问了句废话,不吭声。 许清昼便半路叫停了车,吩咐司机下去买药,很快润喉片就送到他手中,拆了一颗喂给她。 “回去后就休息吧,下午没你的事。” 他轻描淡写的吩咐,江羡嘴里裹着含片,含糊的应了声。 下车前许清昼把药塞给她,“多喝热水。”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江羡却不禁热了耳根,一把夺过药转身,从背影都能看出她的羞恼。 许清昼不甚介意的勾了勾唇角,等看不见人影后才压平唇边弧度,让司机开车离开,“走吧。” 到了小区附近,江羡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坐公交车前往购物天地。 家里的烧水壶前几天不知怎么坏了,她忙着没空去修,现在打算换新的;另外置办些床上用品,四件套也该换一换;顺便买些新鲜的果蔬肉类把空荡荡的冰箱装满。 已经步入12月,整个偌大的商场几乎都有促销活动,筹办得很是热闹,江羡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逛,也不着急。 最后逛到家纺生活区域,导购员热情的向她介绍各类的床上用品,“小姐您可以看看这款,是老牌子了,这质地和手感,可以摸一摸感受一下,用起来绝对舒服,轻和柔软不伤皮肤……” 江羡笑了笑不置可否,缓缓出声:“我再看看其他的。” 一连看了好几套,正准备择其一时,她的视野里忽然闯进两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女人娇俏的话传进她的耳朵里:“看这些干嘛啊,婚房布置的东西可都是私人订制的,哪是这些庸俗之物能比得了的……” 是裴夕茴,而她旁边挽着胳膊那人,正是林知鸢。 林知鸢温温柔柔的笑说:“反正也没什么事,随便逛逛打个样,你不是一直没有定下喜欢的吗,看一看又没什么关系。” 江羡收回视线下意识的侧过身,不想跟她们有什么交集,不想裴夕茴却是个眼尖的,一下就看见了她。 “江羡?” 她充耳不闻,当没听见一样继续闲适挑选着。 两人上前堵住她的去处,裴夕茴捂着嘴哼笑:“还真是你啊江羡,好巧,在这里都能遇到你。” 不巧,真是冤家路窄。 江羡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更别说回应。 裴夕茴可没忘记之前在公司里江羡给她的难堪,现下逮着机会,趁着林知鸢也在,可不得给她一番冷嘲热讽。 她眼神略略扫过眼前的床上用品,阴阳怪气说:“买东西呢,正好我也要看看,我跟清川的婚房里还差些用品没买,你是许家的佣人,应该了解清川的喜好,不如就你给我推荐一下?” 江羡终于懒懒回了一句:“你是他未婚妻,连他的喜好都不清楚,可见你有多不称职,大少爷对你也未必上心。” “你!” “江羡,夕茴好歹也是许家未来女主人,你是不是应该对她放尊重些。”林知鸢及时出声打断了裴夕茴的发怒,语气轻柔。 她说着话,目光落在江羡身上,仔仔细细的巡视着,尤其在她的腹部停留了片刻,见其平坦无异才收回视线。 江羡不冷不热提醒:“这里可不是许家,等她和大少爷真的结婚后,再来给我下马威也不迟。” 林知鸢温婉的笑了笑,“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买东西了,我跟夕茴还要上楼去专柜看看结婚戒指。” 裴夕茴闻言也笑起来,挽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亲亲热热的说:“就是,不要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了,知鸢,我们走吧,顺便帮你也看看,只要是你挑的款式,清昼肯定都喜欢。” 经她们这么一打断,最后江羡也没了挑选的心思,随便拿了一套看得顺眼的包起来,兴致缺缺的下楼离开。 第29章 别再来骚扰我未婚夫 直到要出商场时,经过鞋店,犹豫再三,还是进去挑了一双黑色男款,才彻底离去。 她跟段薇薇的协商谈崩了,段薇薇后面再打来电话,江羡一概都没接。 她被许清昼折腾得够呛,好在他还是有些人性,没真的用那扎了眼的套,但也的的确确是发了狠。 江羡身上的印子酸痛养了好几天才散去。 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来自东湖保安室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人擅闯住宅,怎么赶都赶不走,无奈之下才找上她。 江羡十分疑惑:“是谁?” 电话那边有女人哭哭啼啼的。 保安一言难尽:“是那位段小姐。” 江羡明白了,只说:“赶不走就报警吧。” 保安正要应下,不防电话猛地被抢过去,段薇薇的声音就急急传过来:“江秘书你让我见阿昼一面,否则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以往也不是没有撒泼打滚不肯离开许清昼的,都是她来处理,江羡已经习以为常。 听着段薇薇的话,她也没想到许清昼竟然这么快就把她给踹了。 不过也是,许清昼讨厌女人贪得无厌的算计。 按照江羡原有的脾性,大概只会是一句:死就死吧,反正会有人过来收尸。 她跟许清昼相处的久了,在某种程度上,她和他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对待这些事情的冷心冷肺。 但她没忘记自己被段薇薇反手捅了一刀的事情,便打算亲自去会一会她,顺带了结琐事。 许清昼带着其他随行秘书出去谈事情不在公司,她也不必向谁告知去向,只跟旁边的同事简单的交代一句就离开了。 到了东湖,段薇薇都没了平日里那副娇娇可人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显然跟人缠斗了一番。 一见她,段薇薇仿佛看见了救世主,猛地扑了上去,“江姐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羡:“……” 她往后倒退一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你站在这里别动,就这样跟我说话。” 段薇薇顿时委屈巴巴的看着她,本来就哭过眼睛红红的,装着可怜的时候果然也像那么一回事。 但江羡没心软,冷声问:“你在这里闹什么?” 段薇薇抽抽嗒嗒低着头怼着手指:“我想去公司找阿昼的,可是连大门都不让我进去,我打电话他也不接,我实在急得没办法了才找到这里来的……” 之前她能进公司,甚至在大厅的休息区好整以暇坐着享受茶点,那都是因为许清昼没管。 现如今她碰了许清昼的底线,自然限制了她的出入,来了东湖,谁知也不能进去,她才是真正的慌了。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主要是她本人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江羡直截了当:“许总不要你了,你无论再怎么闹,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段薇薇又哭了,想来抓她的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不小心惹他生气了,江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是他的秘书,你就帮我在他面前说两句好话,让我见一见他,见了之后他就会原谅我的。” 江羡躲开,目光清冷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出卖我的时候,想过你还有求我的这一天吗。” 段薇薇怔住了,脸色瞬间煞白,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江羡接着道:“你想用我来做筹码换好处,那你想过许清昼不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布左右的人吗?” 她唇边的讽意一览无余,生生落在段薇薇眼里,格外扎眼。 她像是受到刺激,突然发起狠来,红红的五官有些狰狞:“那你呢!你又以为你多好心,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你也是想利用我,什么许太太什么生孩子,都是你拿来糊弄我的噱头!” 说到这里,她就像是关不住闸的水似的,怨气纷纷汹涌而来:“我知道你是阿昼的秘书,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你就是看他对我好才想陷害我,以为我那么好骗是吗,我偏不如你意。” 江羡未置一词,看着她的目光从怜悯转为讥讽。 等她说完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如果你真是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在利用你,我想让你嫁进许家,嫁进许清昼,给他生孩子,可惜你不要。” 段薇薇愣了愣,继而仿佛被她这样的眼神烫伤,尖声道:“我才不信,你不准这样看着我!不准!” 江羡打算成全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不就是想见许总一面吗,我答应你,但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己。” 段薇薇停下激动的情绪,狐疑的看着她。 江羡当着她的面拨通许清昼的电话。 第一遍时,没人接听。 段薇薇立马用忿忿的眼光看向江羡,怀疑她是在欺骗自己。 第二遍,隔了半分多钟,才被接起来。 “什么事。”熟悉的男音响起。 段薇薇眼前一亮,瞬间抢过手机,转过身去小心翼翼的抱怨:“阿昼,是我,是薇薇呀,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都不接我电话,我都找不到你……” 她背过身去藏着掖着,江羡也无意听她跟许清昼谈什么。 但她知道,许清昼不会吃回头草。 之前因为段薇薇被他带回过本家,她以为她会是例外,但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的并非如此。 果然还是初恋的影响力更大。ъiqugetv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江羡听见段薇薇崩溃的大哭起来,她犹豫了下,就见段薇薇扬起手猛地把手机砸了。 “啪!” 瞬间,零碎的屏幕飞溅。 “……” 江羡几乎气笑,“段小姐,你疯了吗?” 段薇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真的,那个女人肯定是他叫来骗我的,我不信……” 江羡猛地一把拽住她,手上用力,目光锐利的紧紧盯着她:“许总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摔我手机。” 段薇薇泪眼朦胧:“他什么都没说,是个女人接的电话,说她是阿昼未婚妻,他们都要结婚了!” 她清楚记得自己抢过手机后,对面就传出一道属于女人温柔的声音:“这位小姐你好,请你不要再来骚扰纠缠我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请你适可而止。” 江羡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那女人是林知鸢,她松了手丢开段薇薇。 看她伤心得站都站不稳跌坐在地上,她从兜里摸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自己的手,接着缓缓道出声。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嫁给许总生下他的孩子吗?因为他心上人回来了,你们这些小情人就不会再有用武之地,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可你竟然放弃了,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怪谁?” 第30章 宣示主权 挂断电话。 林知鸢碰了碰自己耳垂上的流苏耳环,接着把手机还回去,脸上挂着明艳的笑,语气有几分高傲:“满意了吗,我这么帮你挡了烂桃花。” 许清昼没接,只唇角勾起,眼里没什么笑意,“你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谁准你抢我手机的。” 林知鸢顾盼生辉的笑忽然就那么僵住,而后她当没听见这话似的,将手机慢慢地放在他面前,“我这是在帮你啊,以前又不是没抢过,难道你生气了?” 她打量着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便不以为然道:“那些风流债不止江羡可以处理,我一样能行。” 许清昼看着她,几秒后轻轻地笑出声,“你跟她比什么,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记得了吗?” 林知鸢也因为他的笑浅浅怔了下,接着也跟着笑起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靠过去问他:“那你说,我是什么身份呀?” 女人的脸凑近,五官是美艳的,身上还带着阵阵的撩惑的香水味,保养姣好纤长白皙的手指柔柔的搭上他的肩头,眼睛里闪烁着无辜和纯情。 许清昼唇边笑意加深:“林家千金大小姐,自然是掌上明珠。” 对于这个回答林知鸢是满意的,脸上浮现了点薄红,但又不满于此,指尖抵着他的肩似有若无的画着圈圈。 “对我父母来说我肯定是掌上明珠,那对你呢——清昼也是这么想的吗?” 许清昼不答反问:“我的想法很重要?” 林知鸢:“当然重要了。” 许清昼拿下她柔软的手,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柔情:“你觉得是,那就是。” 这个答案虽然没有林知鸢所想的那般如意,但她认为也大差不差。 她反握住他的手指,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那你不怪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吧,你也真是的,好歹也是有过联系的人,怎么能连个备注都不给人家。” 她是听见了他电话里传出来的陌生女音才把手机抢过去的,以为是之前他包的那个女人,没想到却没有备注,只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但从女人的话里她也大概猜到是谁,便毫不犹豫的宣示了自己主权。 许清昼淡声:“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存电话。” 并没有解释她将江羡跟段薇薇搞混的事实。 林知鸢闻言心下窃喜,面上不动声色,想到她刚回来那晚在鎏金里,有人给他打电话,别人说是个姓段什么的女人,现在却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她猜他应该是把和那女人的关系断了。 想到这里林知鸢又挽上他的胳膊,“清昼,许爷爷上午打来电话,说邀请我明天去许家吃饭。” 她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把婚事跟爷爷说一说,尽早的话,我想在明年情人节那天办婚礼,以后的情人节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觉得怎么样?” 之前他的确跟她说过嫁给他当什么孩子的后妈,但现在他跟外面那些女人的关系都断了,而且江羡也不像怀孕的样子,她便当他是在说玩笑话。 许清昼:“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 林知鸢立马道,对上他含笑的深情眼,又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于是垂下眼稍有些羞敛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也谈过恋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准备,一点也不快。” 许清昼抽出自己的手,捞起桌面的酒杯,冲着不远处微微一扬,对方回敬,略有些阿谀奉承的朝他笑了笑。 杯口划过唇线,被酒水润得发亮,许清昼浅尝辄止放下酒杯:“随你。” 他的确是出来应酬谈公事的,只是没想到会碰上林知鸢,还跟了过来。 虽然只有两个字的回应但也足以令林知鸢喜悦,她眸光滢滢的望着他,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清昼,我听你的话早跟国外的人断绝了关系,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来往,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你知道的,我爱的也始终都是你。” 许清昼不置可否,眼角淡然的掠起一弯弧度。 而比起这边的风花雪月,江羡显然不太愉快,几乎是黑着脸离开东湖的。 也没管哭得要晕过去的段薇薇,捡起自己被摔得稀巴烂的手机,冷漠丢下一句:“手机之后会找段小姐报销,另外,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许清昼翻脸无情的下场,她不想见识太多,担心自己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手机是不能用了,也不会拿去修,她的手机向来24小时待命,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修,只好换新。 她向来不亏待自己,选了一款新出的名牌手机,左右不是段薇薇买单,就是许清昼,她也毫无顾忌。 刚把手机卡装上,还没把页面看个明白,屏幕里就跳出一通来电。 她看着上方的备注c,指尖突地一顿。 没有接通铃声还在不断继续,手机也在掌心震动,江羡不清楚此时此刻许清川打来电话做什么。 犹豫了片刻,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起:“喂——” 她刚发出一个音,许清川便急急打断她,“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打电话怎么不接,你妈妈晕倒被送进医院,联系不到家属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江羡脑子一嗡,有那么顷刻的天旋地转,冷静下来后忙问:“哪家医院,我妈怎么样了?我现在马上就过来。” 许清川说了地址,江羡急急迈步,不小心踢到路边的石墩,疼得她抽气。 “羡羡?”许清川也听见了,温声关切询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羡咬牙:“我没事。” 许清川在那边安抚她:“羡羡你别着急,阿姨没什么大碍,这里有我照看着,你慢慢来,路上注意安全。” 江羡疼得眼泪花打滚,微微弓着身暂时不敢乱动,压抑着呼吸:“我知道。” 缓了几秒才忍着痛走到路边拦车去了医院。 她到时,许清川正在走廊外站着,看见她迎上来,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落在她的明显怪异的左脚上,“脚扭了?” biqμgètν 第31章 我们这样不合适 “不是。” 她不想说这个,问起她妈妈:“我妈呢?她在哪间病房。” 许清昼往后一指,“阿姨没事,现在睡着了,给我打电话的护士说,她是因为劳累过度没休息好才晕倒在路边的,被人发现后送进了医院。” 江羡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心来,眉微微蹙起:“怎么会劳累过度,不是都让她好好休息了吗。” 她妈妈廖柏娟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很早以前就从许家辞职离开了,江羡平时也不让她做太辛苦的事情。 但想到她妈那个性格,一时间江羡也有些疲惫,缓缓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进去,她妈妈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许清川见她走路一瘸一拐,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下,刚碰上她的胳膊就被江羡避开。 她眉目清冷的拒绝:“我自己可以走。” 接着推开门走进去。 许清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神色莫名,唇微微抿起来。 江羡刚进去,就见她妈睁开眼醒了,看到她脸上露出苍白虚弱的笑来,“我们阿羡怎么来了啊,没有上班吗?” 江羡眼睛有些酸,她眨了眨眼在病床边坐下,握住她没有吊针的那只手,凉凉的,被她暖在手心,“您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思上班,妈妈您是不是没有好好听我的话,又跑出去找工作了?” 廖柏娟也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遮掩不过去,只安慰说:“妈妈只是不想让阿羡太辛苦,妈妈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别担心。” 在江羡的父亲去世几年后,廖柏娟又重新找了个男人,姓冯,对她和江羡都很好,但几年前他做生意赔了本还欠了不少债,接着又查出得了癌症,治疗费用也是一大笔,没坚持多久就去世了。 廖柏娟跟他是领过结婚证的,债务便落在了她的头上,这些年都是江羡一直帮着在还,如今还差两百多万没还清。 债务问题压得母女俩有些喘不过气,尤其是廖柏娟,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让她跟着受苦受累,她又因为身体不好做不了什么事,前段时间看有招工的便一咬牙去了,想让女儿轻松点,没想到反倒又成了累赘。 江羡把她的手靠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我不辛苦,您不准再这样了,您就在家养养花逗逗猫不好吗,家里一切都有我。” 廖柏娟眼眶红着看向她,“是啊,阿羡长大了可以照顾这个家了,可是妈妈不忍心啊,你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不用那么辛苦工作去帮你冯叔还债,都是妈妈连累了你。” “妈,您别这么说……” 江羡将额头抵上她的手,闭着眼说:“冯叔也跟您过了十来年,同样是我的家人。” 她陪着廖柏娟说了会儿话,见她精神头还是不太好就让她继续休息,自己起身出去了。 许清川还没走,见她出来对她示意了下手上的东西,“过来。” 江羡没动,看着他手上的药品袋,也没说话。 许清川无奈的笑了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怕什么,只是让你过来坐下。” 江羡被他按着肩坐在长椅上。 许清川蹲身,打开药品袋放在一旁,继而手握住她的腿。 江羡瑟缩了下,“干什么?” 许清川:“我帮你看看,到底伤到哪里了。” 江羡抿着唇目光有些晦涩的看着他,“大少爷,您不必如此——” 许清川抬头直直的望着她,嗓音平静而温柔:“羡羡,别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江羡便换了个说法:“我们这样不合适。” 他有即将结婚的未婚妻,而她……也还跟许清昼的关系没断。 许清川低垂着眸,仍然没松手,反而用了些巧劲把她的腿往前带了带,手搭上她的鞋,帮她脱了下来,“你是我妹妹,没什么不合适的。” 动作是不急不缓随和从容的,但也隐隐透露出几分不容拒绝。 许家的这兄弟俩,虽然一个看着温和而彬彬有礼,一个斯文且肆意风流,但身上流着相同的血,骨子里都是强势的,只是隐忍和明目张胆的区别罢了。 脱下鞋后,他看见她袜子上的两颗可爱的红色图案,眼里浮现出点笑意:“这么多年喜好就没变过,还是这么喜欢樱桃,来年春天那片园子又会开花结果,到时候带你去摘樱桃。” 江羡想起一些往事,勾了勾唇笑得很淡,便也没那么防备了。 许清川取下她的袜子,握着她的脚踝:“这里疼?” “不是。” 他手往下移了些,视线也跟着下去,这才看见她的大脚趾的指甲盖都是一片乌,显然积了瘀血。 许清川对此并不陌生,以前江羡总是各种受伤,很多时候都是他帮着处理的,他熟练的把买的药膏拿出来,一并的还有一枚冰袋,他握在手里,提醒说:“有点凉,先敷一下。” 江羡没想到他会准备得这么齐全,冰袋落下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安抚:“先忍忍。” 等敷完冰袋让她缓了缓,再轻轻给她擦药,趾头都高高肿起来,许清川擦得很仔细又小心翼翼。 江羡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他食指上的纹身,又瞥见自己手上的伤疤,目光有些发怔。 结束后许清川没给她穿鞋,只用袜子裹着她的脚背,“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没乱动,我去给你重新买双鞋。” 江羡:“不用。” 许清川指了她一下:“坐好。” 她的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又小又紧,箍着脚不利于恢复,走路也不方便。 他说完就抬脚离开,男人的步伐迈出得很大。 江羡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略微有些出神,不多时被陌生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换了新手机,拿起来一看,是许清昼。 “喂,许总。” “来接我。” 熟悉的开场白,江羡已经习惯,但这次她拒绝了:“许总,您身边的其他人呢?” 许清昼意味不明一笑:“你问谁?” 江羡:“随行秘书。” 许清昼沉默了两秒,说:“都碰了酒,开不了车。” 江羡晃了晃自己被包了一半的脚,感觉凉飕飕的,“我现在不方便,可能来不了。” 许清昼话锋一转:“你在哪儿?” 江羡:“医院。” 第32章 他暗戳戳吃醋 许清川给她很快买来了新鞋,一双纯白的棉拖,“先穿这个,公司那边少你一个也不打紧,就在医院里好好陪阿姨休息。” 他像是赶时间,飞快把话交代完后便站起来,“爷爷找我有些事情,我不能在留在这里陪你了,你注意脚伤,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没关系。”江羡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原本还担心着他会跟许清昼碰面,正琢磨着怎么把人撵走,不想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现在也省下她一番口舌。 江羡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双棉拖,到底没拒绝的穿上了。 也所幸许清川离开得及时,因为他前脚刚走,许清昼后脚就来了。 江羡站起来:“许总。” 余光扫到他身后,除了他,没其他人跟上来。 许清昼:“怎么回事?” 江羡垂着眼,“没什么,就是我妈妈不小心晕倒进了医院,我就过来看看。” “我问的是你。”他打断。 眉头深凝,目光微凉的落在她明显不便的脚上,有些许的不耐烦,薄唇轻动:“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到底有多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把自己搞伤,不想工作了成心闹腾的?” 江羡抿了抿唇,没吭声。 许清昼声音一沉:“哑巴了?” 江羡低声解释:“知道我妈出事,太着急才这样的,是不小心的,没有要玩忽职守的意思……” 许清昼扫了眼椅子上的药,“脚拿出来,给我看看。” 江羡坐下,慢吞吞的伸出了自己的左脚。 白皙小巧的一只,正是因为皮肤薄又白,乌青瘀血才更明显刺目。 许清昼低头一瞥,嗤笑声:“真行啊你,江秘书。” 江羡缩了缩,又放回去。 他居高临下的问:“擦药没?” “擦了。” 他看见多余的鞋也不觉得有异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皱着眉。ъiqugetv “你妈怎么样?” 江羡:“没事。” 他要进去看看,江羡站起来连忙制止了,“许总,我妈已经睡下了,您工作忙,还是先回去吧。” 许清昼脸色不善的微微眯了眯眼:“我刚来你就赶我走?” 江羡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是这个意思,只垂下眉眼温顺道:“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耽误您的工作。” 许清昼默不作声的审视着她,见她神情淡然不卑不亢,到底没进病房,向着她上前两步,逼近。 然后微微附身,江羡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颤了颤眼睫,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听见他说:“难为江秘书带伤都还这么兢兢业业,那我就勉为其难如你愿,不进去打扰阿姨,我在外面等她睡醒,再进去跟她打招呼,毕竟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说完他走到长椅上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悠然姿态。 江羡:“……” 许清昼在身后捉住她的手腕,晃了晃,散漫的语气传来:“江秘书站着干什么,一起坐啊。” 江羡僵硬的坐下,感觉到屁股下方有些硌人,反手伸过去摸了摸,把自己的手机摸了上来。 许清昼看见了,抬手抢过去打量,“什么时候换的新手机?” 江羡犹豫了几秒:“不久前。” “不久是多久?” “来医院之前。”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给您打电话之后,那手机就被段小姐摔坏了。”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全新的、还没怎么使用过的手机,擅自将一些必备软件从商店下载,“她胆子这么大。” 江羡斟酌,然后看着他迟疑出声:“七千三,您看这费用是——” 许清昼懒懒瞥她一眼,轻笑:“谁摔的就去找谁,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报销,我看着就那么像冤大头?” 江羡沉默了。 毕竟事出有因,说到底的确是因为他,她找上他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他拒绝了,便只好道:“我知道了,我会跟段小姐说清楚的。” 许清昼一点也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道德败坏感,在手机里戳戳点点。 若是之前的手机,或许江羡还会拦住他不允许他随意翻弄,但这是新买的,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抬头看了他一下,见是在安装下载软件,也就没阻止。 接着许清昼就退出程序,指尖一动,点进了通话记录。 很新很干净的界面。 干净到记录页面只有两个明显的来电。 一个是刻板规矩的:许总。 一个是私人特殊的:c。 联系时间是在四十几分钟前,许清昼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他面无表情的将界面划走,结束应用程序,接着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抛。 “咚!”猛地砸在长椅上。 江羡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捡起手机去看,这还是新买的别又给摔坏了。 举在半空的手腕忽地被紧紧攥住,江羡疼得躲了下,“许总?” 许清昼眉目深敛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这张不忍疼痛的脸上看出个什么究竟来,眼底是克制隐忍的火,最后一把丢开她不再多看,一语不发,站起身抬步就走。 裹挟着一阵凛厉的风。 江羡揉了揉自己血液不流通的手腕,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困惑,不清楚他又怎么了。 瞥见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一看,什么异常都没有,也不知哪里惹到这位小少爷。 江羡没在医院多待,许清昼这么阴晴不定,她也不想去招惹,廖柏娟醒后她就回了公司。 临走前,廖柏娟拉住她的手问:“阿羡,你跟小少爷……怎么样了,你们订婚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想的,跟你说过吗?” 江羡轻轻皱眉:“妈,我跟他——” “要是合不来,我们就早些离开,妈妈不想让你在他们家受委屈,好吗?”廖柏娟握紧她的手,眼里无不是担忧,“你开不了这个口,就由妈妈去跟老先生说,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还有许夫人。” 江羡弯眸笑了笑,替她掖掖被角:“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安心养身子,过年的时候我有空了带您出去玩。” 第33章 她是我的人 江羡刚回到公司就有人围上来诉苦:“可怕可怕,许总也不知出去一趟怎么了,回来把下面的人叫上来一顿批,接连骂哭了两个!” 江羡微讶:“哭了?” 那人小声说:“就许副总那边的人,两个大男人,我亲眼看见他们红着眼出来的,怕是撞枪口上了,许总在拿他们出气呢。” 毕竟比起兄弟和睦,他们更相信兄弟阋墙,大人物的矛盾,遭殃的肯定是小虾米。 江羡没说话,提着东西放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江秘?”有人好奇询问。 江羡淡声:“鞋子。” 她把袋子放在桌下,上班时间自然是不能穿拖鞋的,有明令禁止的规定,要衣着整洁干净且精神。 一直到下班,她桌面的电话就没响起过,许清昼也没从办公室里出来。 她跟着其他人收拾东西离开,也不好去挤公交车或者地铁了,拦了辆车回家。 中途接到许老先生的电话,说明天有事情商量,让她回本家一趟。 江羡应下,猜测到底是什么事。 想到家门口开了锁进去,都没想明白。 放下钥匙,江羡打开鞋柜正准备换鞋,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男士棉拖,安安静静的躺在角落里,外面的包装袋都还没拆。 买了好几天了还没使用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她把袋子里的白色棉拖挤在旁边放好,然后才找到自己的鞋换上,关了鞋柜。 晚餐没准备其他的,就煮了碗阳春面,趁着丢面的功夫给她妈妈打了通电话,知道出院了才放心。 “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吧?天气凉,您多穿点注意别感冒,也不要出去工作了,我还养得起您。”ъiqugetv 廖柏娟笑笑:“没事,妈知道,你也要保重身体,妈妈感觉你都瘦了,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樱桃肉。” 江羡用筷子搅拌着锅里,又扔了几片青菜下去烫熟后捞出来:“快了,就这个月,还能回来去看看爸。” 廖柏娟高兴,连说了几声好,母女俩又聊了片刻,得知江羡还没吃饭,便催着她先忙,结束了通话。 第二日,江羡前往本家。 许老先生正在书房里,闲适的逗弄他养了好几年的那只鹦鹉,那鹦鹉看见江羡,一副热情模样,眼珠子滴溜一转张口就叫:“来啦!来啦!” 江羡瞥了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爷爷。” 许老先生收了手,背在身后,也和蔼的笑了笑,招呼她:“坐,我们坐下说。” 江羡在对面坐好。 老先生慢悠悠品了口热茶才不疾不徐开口:“上次我找你来问你跟清昼那孩子什么时候结婚,你说听他的,如今我就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羡目光直视着前方桌边的棱角,上面雕刻着行云流水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也颇为冷感,“没有。” “是没有打算跟清昼结婚的想法,还是没有时间上的想法,打算多等个几年。” 老先生虽然语气平和但也单刀直入,没给她多余选择的机会。 江羡沉默不语。 片刻后,许老先生了然抬了抬手,“我知道了,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你了,既然你无意,清昼那边我会跟他说。” 江羡迟疑:“爷爷,我……”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跟解除婚约有关,照理她是高兴的,但也清楚许清昼并非那老实任人安排的性格,她担心许清昼找她麻烦。 老先生制止了她:“不必再多说了,我们许家也不是那般不讲礼数的野蛮人,今日林家那边也要来人,借此就把话说明,安顿你跟清昼的婚事,还你清白。” 江羡闻言甚至有些想笑,清白,当年发生那件事,可没人相信她是无辜清白的,如今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乖乖巧巧的道了声好。 若不是因为她乖,懂事听话,又好拿捏,许家又怎么会留下她。 因为许家要来客人,上下跟着都在筹备,许清川从楼上下来,正巧碰见刚回的许清昼。 风尘仆仆的,身上带着一股酒味和胭脂水粉的气息,似才从某个会所出来,衣衫稍乱,领带被他抓在手里,整个人像是玩趣了一整晚,神色慵懒又漠然。 “清昼。”许清川眸光微闪,出声叫停他。 许清昼冷眼扫过去:“有事?” 许清川:“听说你昨天大发雷霆,是怎么了?” 许清昼无意跟他多攀谈,嘲讽的扯了扯唇,“那是你的人,问我做什么。” 对于他的冷淡和刻薄态度许清川也不气恼,温声道:“什么我的,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他们受你差遣也是应该的。” “那你就不要再来废话,多此一举。”撂下这句话,许清昼毫不犹豫离开。 “羡羡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问。 许清昼脚步一顿,转身:“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清川淡淡的笑了下,“她的脚受伤了,你记得提醒她擦药,她那个糊涂性子,总是容易忘记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他又道:“也对,可能你还不知道,羡羡她昨天——” 下一瞬,许清昼猛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狠狠抵在墙面,男人眼神发沉:“挑衅我?” 被牵制许清川也从容不迫,对着他微微一笑。 拿开他的手,反而替他理了理衣领,一副好大哥照顾弟弟的亲和模样:“怎么会,羡羡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我当她是妹妹,自然是关心她。” 许清昼甩开他的手,眼尾勾起一弯冷冽的弧度:“她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关心,管好你自己。” 许清川轻声:“很快就不是了。” 这话无疑引起了火,许清昼毫不犹豫抬手给了他一拳。 让四周不少佣人惊呼出声。 他冷冷扫过去,又回头盯着擦了下唇角接着继续笑的许清川,警告道:“大哥,凡事适可而止,手伸得太长,我不介意帮你折了。” 许清川深以为然,“同样的话也还给你。” 许清昼碰了碰打人的手背,带着满身戾气离开。 有佣人上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大少爷,您没事吧?” 许清川风度翩翩:“不碍事,你们忙,不用管我。” 他说完抬步转身,脸上的温和在那瞬间清零,变得阴沉骇人。 第34章 比如撬墙角什么的 今日虽算不上是家宴,但许家也聚集了不少人,叔伯兄嫂长辈皆在,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翘首以盼,林家只来了林知鸢一个人,但她的排场也足够大。 送到许家的东西需要两行人捧着排排站,都是些奇珍异果或者养生珠宝之类的高级礼品,其中还有一副送给许老先生的真迹字画。 老先生看了很欢喜,夸赞:“小鸢有心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林知鸢嗔道:“怎么能这么说,小鸢出国在外,这心里头可是时刻都记挂着爷爷的,登门拜访迟了还望爷爷不要介意。” 老先生被哄得很高兴,一路由她搀扶着下楼,两人聊得很融洽尽兴。 到了楼下,许家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打招呼,以示尊重,林知鸢面面俱到的送上礼,乖乖嘴甜的叫人,得了一众满意的眼神。 恰逢这时许老先生出声吩咐身旁的管家:“既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也去把小少爷和小江叫过来吧。” 一抬手,四下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规矩落坐,林知鸢看了看,被旁边一个女人拉下来,悄声道:“林小姐坐这里,是清昼未来妻子的。” 林知鸢笑着道谢,认出是许家叔伯那边的人,闻言意有所指的询问:“这怎么好意思,那平时没人坐这里吗?” 女妇人刚得了礼物对她也满意,是个人精,笑眯眯说:“林小姐放心,许家的座位都是固定了的,像这些重要的,旁人不敢乱碰就等着你呢。”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她还没其他人坐过。 林知鸢笑容更灿烂,亲亲热热的拉着她聊起天。 不多时许清昼也下楼了,江羡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隔得远远的,旁边许清川跟裴夕茴也手挽着手下来。 裴夕茴经过她时,冷冷不屑的哼了声,神情是掩不住的欣喜得意,嘲笑她今日就要落得个凄惨境地。 江羡在许家这么多年,许多规矩早就摸清了,低头走向靠后的座位,毫无怨言的坐下。 毕竟她知道,今天的主角不在她,尽量降低存在感是最好的。 落坐完毕,许老先生进行讲话,大意无非就两个,一个是欢迎林知鸢的到来,另一个就跟许清昼的婚事有关。 “之前是有些误会才耽误了两个小辈,现在都说清楚那清昼跟小江的婚约也就做不得数,趁着小鸢在,不如就早些重新把时间定下来,也好成人之美。” 一句轻飘飘的做不得数,将被迫捆绑在一起八年的男女时间说得一文不值。 无缝连接都能这么自然。 江羡缄默不言,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年许家人个个鄙夷又嫌恶的嘴脸、振振有词的指责。 最后定格在床上,许清昼长睫下那双黝黑深沉盯着她却充满排斥的眸眼,清清楚楚的刻印着对她的反感。 犹如一把时时刻刻悬在她脖颈上的剑,一着不慎便是割喉刎杀,她从来都没忘。 上楼一趟的许清昼早已换下沾了烟酒气息的着装,洗过澡穿上干净衣服,发梢间仍然有些湿漉漉的,抬眼时,眉目寒凉:“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婚事有变,有什么爷爷为何不先过问同我商量?” 许老先生神色严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的决定,你有什么不满?” 许清昼正用热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闻言猛地甩手砸在餐桌上,带动刀叉餐具磕碰在瓷器上发出尖锐的动静。 霎时,四周沉寂,连呼吸声都细微。ъiqugetv 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凉意:“八年前的订婚我可以是被逼无奈,如今八年后就没人能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这话尤其的叛逆反骨,老先生的脸倏然一沉,气氛在瞬间剑拔弩张。 林知鸢忙抬手安抚的搭上许清昼的胳膊,声音轻轻柔柔的:“清昼,不要这样跟爷爷说话。” 许清昼笑容不变,目光从林知鸢的手落到她那张担忧又隐隐喜悦激动的脸上,轻笑出声,而后视线稍偏,捕捉到她后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江羡身上。 女人从始至终都很淡然,仿佛无论是什么决定都引起不了她的情绪,像是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他敛下眸中暗芒,和颜悦色的笑看着林知鸢,启唇道:“你放心,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息事宁人的。” 一句话,不仅让林知鸢,也让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都清楚,这打小的混世魔王,长大了就连老先生压制得都费劲,就担心他一个翻脸无情,叫谁都不好过。 林知鸢露出甜蜜的笑容,揪着他袖口的力度紧了紧,余光扫过沉默寡言的江羡,唇边弧度更大。 许清昼没有任何用餐的兴致,走个过场便站起身,满目疏离又冷色:“爷爷既然想让我结婚,那就结,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 一顿饭,大概除了林知鸢,没有一个人真正放下心享用的。 中途时,许老先生把江羡叫到一旁交代:“这些年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上上心,你做事爷爷向来放心,婚礼交给你没问题吧?” 江羡怎会不懂他这是何意,毕恭毕敬道:“没有任何问题。” 知道他这是在敲打,虽然她跟许清昼的婚约本就摇摇欲坠没多少人当过真,但也要提防她是否有二心,江羡只想冷笑,面上不卑不亢。 应付完老先生,江羡正打算离开,尽管许清昼跟林知鸢的婚事还没公开,但她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刚转身迎面就碰上裴夕茴,她对她的嘲笑从林知鸢来到许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没落下过。 如今更甚,到了她面前啧啧摇头叹息:“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迟早得从许家滚蛋的,如今被一脚踢开的滋味如何?” 江羡轻轻莞尔:“不能跟你做妯娌,有些遗憾罢了。” 裴夕茴脸色一变,厌恶道:“就凭你也配?” “我是不配,你的知鸢最配。” 裴夕茴打量着她,见她似不恼,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里十分不悦:“你知道就好,你跟知鸢完全没有可比性,她一回来,清昼就散了小情人,现在也要跟他结婚了,你要是还要点脸,就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羡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她上前微微附身靠近她,轻声细语道:“不过我现在不受婚约束缚,是单身呢,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要脸,要是来了兴趣,比如撬墙角什么的,想必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裴夕茴那瞬间的神情仿佛见了鬼似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肩头就猛地被江羡一撞,擦着她离开。 脚步声渐起,裴夕茴紧紧抠着手心转身,冲着她的背影警告:“江羡,你敢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第35章 把许清昼当成替身 江羡可不管她客不客气。 撂狠话的愉悦神情在离开的刹那消失,眉目冷漠。 走到楼道转角处时,突然被一只手蓦地拽过去,她狠狠趔趄一下紧跟着抵进了洗手间,反身压在门板上,危险的气息沉沉的落下来。 “要去哪儿?” 江羡呼吸一顿,随即挣了挣手腕:“许总。” 许清昼无动于衷,眸光黑沉的扣着她的手臂紧紧压在门后,还有空余腾出来将门反锁。 “江秘书看上去似乎很开心,嗯?” 楼道附近的洗手间是提供给来往客人使用的,并不大,狭窄的空间里挤进来两个成年男女,可想而知的逼仄,连空气都变得压抑。 江羡脸贴在冰冷的门板,平复了两秒心跳,而后轻声道:“您看错了,我想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人,是您。” 许清昼低低的笑起来,却像是鼓点落在江羡心头,让她头皮不禁一紧。 他说:“说说看,有什么是值得我该高兴的,要是说得不让我如意,就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男人的手掌大,扣着江羡的两条细腕压在门后都轻而易举,另只手不疾不徐游走在她的臀与大腿间,来回轻抚,带着阵阵酥麻颤栗,比起调情挑逗,更像是威胁。 江羡心头一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得偿所愿算吗,许总跟林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谁都希望甚至是想看到的局面。” 许清昼又笑,没几分真实的,拿手上移,落在她的下颏,抬起来扭头逼着她对视:“到底是我得偿所愿还是你,江秘书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浪费你八年时间,现在终于结束,是不是还想着能离开我了,心里乐得能开出花?” 男人的目光极具压迫和冷意,江羡感受到下巴处传来的痛,没说话。 许清昼没这么容易放过她,紧紧的视线攫住,冷言催促:“问你话,是不是?” 有那么瞬间江羡觉得自己的下巴骨头脆弱得要碎了,她的脸颊被逼的发红,像是呼吸不过来,也不敢乱动弹半分,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而来的怒意,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说?”他拖长了声音,在她瞳孔放大的瞬间唇落下,极其凶猛来势无法抵挡的堵住她的嘴唇。 江羡薄弱的唇面被他坚硬又锋利的齿磕破,血腥味在呼吸交换间被过渡蔓延,他的手仿佛重山,牵制压迫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江羡吃疼皱眉,许清昼没闭眼,捕捉到她每一个变化的神情,自己的脸色阴郁得可怕。 终于舍得放开她的手,却掐住她的细腰,不容置喙的禁锢,仿佛凶兽,利爪深深嵌入猎物的躯体控制任其摆布,不容许一分一毫逃脱的可能。 后怕阵阵袭来,这不是第一次江羡感受他的怒火,却深刻得背脊直直冒出冷汗,片刻后听见他在耳畔低语:“你以为你走得掉吗?我不会放过你。” 江羡整个人如遭雷劈,脸色瞬间煞白,身形忍不住颤抖起来,胸口起伏急促,喉咙干涩:“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阿羡姐姐怎么还是不明白,我许清昼染指过的女人,就算是玩腻了,甩开,没有我的允许,也轮不到别人碰半分。” 江羡不由自主地寒颤,“那段薇薇她们……许清昼,你不能这样。” 许清昼用温热的指尖碰了碰她苍白的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像是在哄她:“你怎么能跟她们比,就像是阿羡姐姐的初恋情结一样,我有处男情结也不为过吧,怎么能拿走我的第一次后就想着不负责。” 哈…江羡几乎要气笑出声,她怔怔的看着他,“许清昼,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这种借口也亏你想得出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许清昼的神情微不可见的凝滞了半秒,而后又亲了亲她的唇,又贴在她耳畔像是情人间暧昧私语:“谁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江羡毫不犹打断他的故作深情:“我看你是疯了。” 许清昼靠在她肩头没动。 片刻后江羡要挣脱出他的怀抱,许清昼抱得死紧半点不松手。 “那你呢。” 半晌,许清昼徐徐出声,“你不想跟我纠缠,难不成想给许清川做情妇吗。”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腹部,动作温柔又缱绻,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跟我上床的时候,心里喊过他的名字吗?我跟他的名字那么像,就差一个字,江羡,你会把我认错成他吗?” 江羡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许清昼,你有完没完。” “长得也有些像,抱着我的时候,把我当作过是他的替身吗?” 男人的声音不再是清冷,而是带着抹晦涩,像是在打磨的粗粝石器,粗重而沉沉的传到江羡的耳中,他的呼吸和身躯都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江羡,你有心吗。” 在这句话落下后回应的只有死寂。 连空气都变得滞涩起来。 江羡给不出任何回答,她只觉得背后的男人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不多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伴随的还有说话声。 是许清川,在问有没有看见江羡。 明明知道隔着一道门看不见,但江羡还是心虚的下意识拂开许清昼的手,试图跟他拉开距离。 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她还来不及诧异,就见许清昼猛地抬手扬起洗手台上的方形纸盒,砸向身后的镜面。 “哗!” 黑木的硬实纸盒,棱角足够在重力下击破一扇镜子,玻璃碎片瞬间炸开倾倒。 江羡吓得惊呼出声。 洗手间的动静俨然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很快上前:“谁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许清昼撩起沉沉阴鸷的眼,对上心有余悸的江羡。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害怕与惊慌。 没得到回答,许清川用手抵着门把扭了扭,被反锁了:“听得见我说话吗,把门打开。” 许清昼勾唇冷冷一笑,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仿佛刚才那个暴怒失手的人不是他。 “是我。” 门外的人一顿,许清川说:“原来是清昼,你怎么了?” 许清昼看着江羡:“我很好。” 他在江羡摇头制止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拧开了门锁,并且不顾她的推拒压着她的背脊,在将她推出去的前一秒,压低了声音:“是你先招惹我的。” 第36章 别叫得这么亲热 门一打开。 许清川脸上原本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在看见江羡的那一秒,顿时收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继而扫过发红微肿的唇面,垂在腿边的手轻轻一收,“羡羡,你怎么也在里面,没什么事吧?” “没事。”江羡对于眼前的状况也十分头疼,无意识的抿了下唇,却疼得蹙起眉心。 身后的许清昼呵笑出声,动手蹭了蹭自己的嘴角,看向许清川的眼神里多了丝桀骜挑衅,意有所指:“大哥是有未婚妻的人,还是别叫得这么亲热,让大嫂知道了,可不就是泼酒这么简单了。” 许清川平静的目光移到他那张精致俊美的熟悉脸庞上,几瞬后微微扬起一抹笑:“弟弟又何尝不是,对了,之前忘了恭喜你跟林小姐重修于好,比起我,你应该更避嫌才是,毕竟林小姐的性子你也清楚,生了气迁怒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没说话。 许清川转而看向江羡,轻声道:“羡羡,你现在是打算去公司吗?我送你,顺便有些事找你商量。” “她不需要你送。” 许清昼单手抄兜,懒洋洋的站在那里,神色极淡的开口,“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她是我秘书,归我管。” 许清川纠正:“这是在家里,羡羡是自由的。” “是吗。”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冲着江羡下巴轻微一抬,“江秘书,你自己说,跟我走还是让大哥送。” 两道视线一轻一重的落在江羡身上,让她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她试着提了提唇角,笑容有些僵硬和勉强。 心里恨死许清昼这王八蛋了。 非要把她逼得这么走投无路。 许清川也等着她的回答,但看她脸色不好,显然不忍让她难堪,便说:“我找你也不是其他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阿姨的身体好了些吗,还有你的脚,不舒服就别穿高跟鞋。” 许清昼脸一沉,盯着她,手在兜里摸着打火机,曲起手指弹了弹。 江羡并不认为许清川是在帮她解围,许清昼的目光犹如实质的落在她背上,跟刀光剑影没什么区别。 她淡声道:“谢大少爷关心,我妈很好。” 对于自己,闭口不谈。 顿了顿她避重就轻说:“洗手间的镜子被打碎了,我去叫人来收拾一下,大少爷、许总,你们慢慢聊。” 话落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时,腿狠狠一软,撑在墙壁上放松呼吸。 许清川神色不明的收回视线,也迈步离开,许清昼伸出手拦住他。 许清川淡笑着看过来,语气温和的询问:“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弟弟。” 许清昼收了手,把玩着摸出来的打火机,闻言翘了下嘴角:“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装啊大哥,缕缕挑战我的耐心,就没想过后果么?” “愿闻其详。” 许清昼勾了下唇边的弧度,他的唇面同样有过被咬破的痕迹,在和江羡那短短的纠缠中,弄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他口吻散漫随意:“给我离江羡远一点。”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许清川看着他的眼神坦然,不疾不徐的反驳:“你们的婚约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不过是爷爷为了堵住外界悠悠之口的举措,也早就因为你这些年来的风流韵事践踏得一文不值,如今失效不存在,你又有了两情相悦的林小姐,又何必纠结于一些虚假过往。” 许清昼不怒反笑:“谁跟你说是假的,毕竟睡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 两人无声对峙半晌。 许清川眼底是冷意:“除了这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然没有,也只有这点,我能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停,大哥要是感兴趣随时都可以听。” 许清昼就仿佛是个无赖地痞,不耻反而荣似的,说得嚣张又放肆。 看着格外欠揍,许清川忍了忍,最后平和道:“也对,羡羡跟你没什么感情,任你蹉跎了几年光阴,好在现在都结束了,作为她哥哥,我为她感到十分高兴,毕竟你非良人,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幸福。” 许清昼舌尖抵了抵脸颊,只似笑非笑着没说话。 真他妈够冠冕堂皇。 - 江羡最后到底还是上了许清昼的车,她也知道自己躲不过的。 她能感觉得到裹挟了一身寒气上车的他,冰冰凉凉的,无端让人犯怵。 许清昼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转向车窗外,语气凉薄道:“下家找好了吗?” 江羡不解:“什么?” 他侧过脸来,懒散的抵着额角靠在座椅上,打量着她,让江羡尤为不适,仿佛自己是个货架上的物件一般,目光甚至有些廉价。 “下家啊,一直盘算着早点离开我,难道连这东西都没找好吗?” 他的措辞透露出几分刻薄的轻贱意味。 江羡感到羞恼,紧了紧手指,不由得去想,怎么会有人上一秒死抱着她说不会轻易放过她,下一瞬又轻佻的问着她是不是早就找好了下家,仿佛她一刻都不能没有男人。 但对他的喜怒无常也已经习惯了, 她冷淡着神情,却是顺着他的话往下回答:“目前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他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沉沉的盯着她,“以后是什么时候,江秘书圈子小,不如我帮你介绍介绍?” 江羡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被他的话中伤,“谢谢许总,不过我暂时不需要。” 许清昼却不依不饶:“为什么不需要?江秘书自己找的,我还不放心,毕竟有过了我这样的男人,其他的尝起来应该没什么滋味。” 江羡:“……” 她难以启齿:“您不是说,不让其他人碰吗。” 许清昼笑笑不以为然,“随便说说而已,江秘书怎么还当真了?我记得我也说过让江秘书给我生个孩子再走,你不是照样嘴里答应得好听背地里又是另一套吗。” 这句话等于是将她伙同段薇薇做的蠢事却遭到背叛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令她瞬间清醒万分。 江羡觉得自己情绪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她不想起伏跌宕,却被迫受许清昼的掌控。 第37章 给她物色下家 也没想到许清昼如此雷厉风行,当晚就带着她“物色下家”去了。 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把人伺候好了,要是坚持不住就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找个新的来。” 然而此时此刻的江羡坐在包厢里,以许清昼秘书的身份,陪着一位合作商的老总推杯换盏。 她酒量一般,再三推拒对方却恍若未闻,反倒凑近了些,手试图摸上她的手背:“以前不知许总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可人的小秘书,你是新来的吗?” 江羡灵敏的躲开了他的手,看着他那张尽管年轻却显得憔悴且纵欲过度的脸,忍着把酒泼在他脸上的冲动,勉强的扯了扯唇:“不是。” 因为她的躲避,老总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悦,随即笑呵呵道:“之前没见过,难不成还是许总金屋藏娇,把你藏起来了?” 许清昼不在,把她带到这儿扔下她就不管了,人不知去向,江羡有感觉他大概不是想给她找下家,纯粹就是折腾折磨他。 只要他不高兴了,变着法儿的来。 她却没想到许清昼会这样,直接就把她推了出去。 江羡紧了紧酒水的手又松开,瞥了眼旁边的文件,拿起来推过去,脸上挂着笑:“丁总,我看酒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聊聊合同的事情吧。” 丁总看了下,接着轻浮道:“别着急啊,时间还早,合同有的是时间看。” 说着又给江羡的酒杯满上。 包厢里不止她跟他,其他人见了也没什么反应,反而见惯不惊的像看场好戏或者笑话——毕竟,这类潜规则的事情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以前江羡鲜少出席这种场合,许清昼都不会带着她,如今头顶上没了未婚妻那三个字的虚假头衔,他倒是舍得了不手软。 把她往火坑里带。 酒杯被端起来几乎怼在她唇边,江羡偏头避了下,胳膊猛地被人抓住,丁总露出几分深意来:“江秘书是吧,都说谈合作得拿出诚意来,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连杯酒都不肯喝,是看不上这几个亿的合同还是看不上我?” 酒味冲鼻,江羡忍了忍,虚虚一笑:“丁总,您言重了,只是我实在不胜酒力,非常抱歉——” 腰上突然缠上一只陌生的手臂,江羡猛地站起来一把挥开,也沉了脸:“丁总,请您自重。” 丁总显然对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态度惹得火冒三丈,眯了眯眼威胁道:“江秘书,你是做什么?不想谈合作就直说,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 这一动静引得其他人看过来,江羡紧紧的攥着手,脸上有绯红酒意,眼眶也有点发烫。ъiqugetv 尽管或许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丁总的高明之处也在此,他只是私下的试探,江羡反应激动更像清高装腔作势。 毕竟在他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小秘书,甚至是,酒桌上可以用来换取利益的玩意儿。 丁总沉着脸理了理领口继续道:“你们许总就是这么管理手下的人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如果不是诚心诚意的,我看这次合作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江羡提了提呼吸,她当然丢不起几个亿的合同,一把拿起桌面的酒杯:“抱歉丁总,是我不对,我向您赔罪。” 她说完,一杯酒直接下肚。 接着又一杯,再一杯,三杯结束,她的眼眶发红,然后放下酒杯。 丁总终于重新露出点笑来,“我就知道,许总身边是不可能有蠢人的,看你还说酒量不好,这不是喝得好好的嘛。” 江羡坐下,头晕目眩,尽量保持着清醒,忍耐着丁总的继续靠近。 在对方的手臂贴上她的胳膊时,她没反应。 膝盖抵上她的大腿时,也没有抗拒。 直到丁总的手忍不住要探向她的胸口,江羡伸出手挡了下,“不好意思丁总,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丁总眼底划过一道扫兴,仍然不肯放弃:“去什么洗手间,再多陪我坐坐。” 他贪婪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明显兴致勃勃。 江羡皱着眉:“酒喝多了,抱歉。” 她做出个想吐的动作,丁总眼疾手快一躲,脸上明显掠过嫌恶,皱着眉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把自己收拾干净。” 江羡脚步凌乱又踉跄的出了包厢,仿佛逃出生天一样靠在墙壁上又快又急的吐纳气息。 她的视野中,走廊落下来的光晕都显得陆离奇怪。 隐隐约约却清晰的在不远处捕捉到一个人的身影。 不太确定,却又眼熟。 她缓缓扶着墙走过去,终于看清了这人是谁,脸上露出点虚假的笑意来,“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回身,一手拿着烟掸了掸灰,另只手揽住她的纤纤细腰往自己怀里一带,“等人。” “谁?”江羡盯着他的胸口,嗅到他身上清冽的烟味和自己混杂的酒意。 他低下头,似有若无的碰了下她还带着伤的唇面,接着用漆黑沉沉的眸盯着她,“等你。” 骨子里有矜贵跟放纵,包裹在黑色的西装下,又从他漂亮的眉眼泄露出来。 明显的守株待兔,可笑的是她还真的上当了。 江羡想笑便笑了,之前没觉得想吐,现在是真的胃里翻涌,但她忍下来,“等我做什么。” “带你回家。”他说。 江羡紧紧揪着他的一枚纽扣,“合作不谈了?几个亿的项目,说不要就不要?” “没你重要。” 江羡终于舍得抬眼看他,跟他对视,因为酒意,令她视线有些恍惚模糊,花了点时间去聚焦,然后定定的看着他。 “许清昼,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带她过来又故意丢下她不管,现在又故意说这种话。 像是料定她会忍不住临阵脱逃,所以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许清昼眸光有轻微的波动,放任着手中香烟的燃烧,几乎烧到他指尖。 “我以为你忍不了多长时间。” 以她的性格,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逆来顺受是她的假象。 江羡:“那我要是忍住了,又怎么办?” 如果她真为了这几个亿委曲求全,曲于他人身下。 许清昼喉结轻滚,嗓音低沉的告诉她:“他哪只手碰的你,就剁哪只。” 他就像是她的保护伞,要让她知道,没了她,她只会是任人随意宰割的。 江羡拽下了他的一枚纽扣,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呼吸很重:“许清昼,我想吐。” 声音小,他俯下身抱住她倾听时,江羡说:“你真让我恶心。” 第38章 连装都装得不像 许清昼倒也不恼,把烟灭了扔掉,直接打横抱起她,“恶心也得忍着。” 江羡的确不太舒服,脑子涨涨的,跟着天旋地转一阵后全身没骨头似的软软的靠在他的颈窝闭上了眼睛。biqμgètν 离他近,能听见他从胸腔里传出来的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男人抱着她步伐款款,不疾不徐的。 江羡头重脚轻,整个人仿佛都变得轻飘飘的,有些话想说,在脑子里打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许清昼把她抱着上了车,她才依稀记起抓了下他的胳膊,含糊道:“手机…包里。” 她的东西还在包厢没有拿走。 许清昼把她的手塞回去,用他车上的大衣包裹着她,理了理领口,让她酡红的脸露出来能够更好的呼吸,“我去帮你拿。” 江羡安静地闭着眼。 不多时许清昼去而复返,江羡已经睡着了。 到了地方,许清昼又把她抱下车。 对他突然回来感到惊喜的佣人忙上前,“先生。” 许清昼把手里的包递过去,淡淡吩咐:“去准备点醒酒汤。” 佣人忙不迭点头退下去。 进了卧室,许清昼把江羡放在床上,大约是对陌生地方的敏感,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小鹿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对上面前的人,是眼熟的。 “我认识你。” 许清昼:“难为你喝醉了还记得。” 江羡弯眸一笑,清冷的五官都变得生动灵趣,“跟我小时候养的狗狗长得一模一样!” 许清昼一顿,看着她神情难辨,似笑非笑的,“是吗。”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疑惑:“这是在哪儿?” “我家。” “你家?” 身上穿得太厚有些热,江羡费劲的把身上的大衣挣脱了一半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我怎么没见过。” 许清昼见她动作困难,伸出手帮了下忙,大衣脱下来扔在一旁,“桐水郡。” 江羡愣住,所有动作都停下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缓缓又僵硬的抬起头,打量了他半晌没说话。 接着突然道:“你也喝酒喝醉了?” 许清昼看着她不置可否的眉梢轻动。 江羡连忙从床上下来,人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我怎么会在桐水郡,不行,我不能在这里。” 许清昼拉住她的衣角,轻轻一扯。 不需要太大的力,她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惊慌失措的往后仰。 许清昼扶稳她,手搭在她的腰间,垂下眸:“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江羡狐疑的看着他,仿佛喝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义正言辞说:“你说为什么?这是老先生送给你的成年礼,是以后你跟你妻子住的地方,也就是林知鸢,是婚房,我来这里是不对的。” 许清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毫无预兆的低头吻住她。 江羡懵了,眨了眨眼,睫毛扫在他的脸上,有些呼吸困难,正逢胸口的束缚就被他好心解了,“阿羡姐姐不适合演戏,连装都装得不像。” 江羡堪堪才喘了一口气,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又被堵上。 她憋得脸都红透了,手脚无力浑身发软,只能攀附于他,两人一同陷进柔软的大床。 比之前更热了,江羡被亲着亲着突然就安静下来。 许清昼支起身,看着温顺睡着的女人,乖乖巧巧的伏在他身下。 他伸出手,将她凌乱的一缕发别在耳后,看了她片刻,抽出垫在她脑后的胳膊,起身去了浴室。 等他一离开,江羡猛地坐起来,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承认她有演的成分在,但许清昼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刚才都戳穿了,现在又放过她,究竟什么意思。 她又倒回去,没想多久眼皮就开始往下垂,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半夜,江羡又渴又热,感觉自己被火炉包围了,忍不住推搡了几下,人还不清醒就被抓住手腕。 耳边传来一道低低喑哑的声音:“手往哪儿摸。” 她缓了缓,然后撂起略显沉重的眼皮,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但怀抱的确熟悉,她滚了滚喉咙,沙哑出声:“许清昼?” “嗯。”从胸腔里沉沉震出来的回答。 她手臂探出去胡乱摩挲,有人先她一步打开了灯。 江羡被刺得闭了闭眼,几秒后才重新睁开,“你先放开我,我好热。” 许清昼被她吵醒,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睡意,看着有几分无害,“谁放开谁,把你的脚先收回去。” 江羡一愣,随即动了动腿,才发现自己竟然搭在他腿上,吓得连忙缩回,“不好意思……”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腔调:“贼喊捉贼,江秘书自己什么睡觉德性还不清楚吗。” 江羡沉默。 然后掀开被子爬起来,看见陌生的环境,下意识的问:“这是哪儿?” 许清昼低笑。 江羡被他笑得有些头皮发麻,听见他懒散的说:“桐水郡。” 也还真是配合。 床边就有水,江羡伸手一摸,惊奇的发现竟然还是温热的,当即端起来缓解自己干哑的喉咙。 却是异常安静地没有过多的询问。 反倒许清昼好整以暇的:“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江羡眼观鼻鼻观心,慢吞吞喝完半杯水,才道:“左右都是你的地盘,你的决定其他人也好欺负不了,您开心就好。” 喝了水江羡感觉自己好多了,低头看了眼自己,发现衣服都被换了,脸上的妆似乎也卸了,没有宿醉后的难受感觉。 她重新躺下,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好,试图再次进入睡眠。 片刻后觉得不对劲,于是提醒了声:“麻烦关一下灯。” 床边的人有了点动静,接着一室暗下来。 江羡翻了个身,背对着许清昼。 原本以为自己会入睡困难,但没想到很快就睡过去。 隐隐约约后背还感觉到一阵温暖,仿佛被抱着,她也没拒绝。 再醒来时天早就已经亮了,身边没有许清昼的身影,床尾放着换洗的衣物。 江羡下楼时,还是没看见许清昼,没忍住问了问:“你们家小少爷呢?” 在这里没有小少爷这个称呼,佣人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先生吗?先生早就离开了,他交代等您醒后让您吃了早餐再走。” 江羡微微挑眉,走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餐,佣人来告知:“车在外面等着,先生都安排好了。” 江羡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什么都没说,颔首后也离开了桐水郡。 第39章 皮都要洗掉了 到了公司,江羡看他们脸上都带着笑,仿佛有什么喜事似的高兴,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江秘你不知道?” 江羡刚来,能知道什么,有点疑惑:“怎么了?” “总裁夫人来了啊,一大早就过来给我们发了喜糖。”说着,那人给江羡给塞了两颗糖,冲着她眨了眨眼:“沾沾喜气。” 江羡笑容微滞,“总裁夫人?” “就是之前那位呀,你还真没说错,她就是我们许总未来老婆,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我看今天许总的心情也都很不错。” 江羡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糖,攥紧了一瞬又松开。 到了工位上后,果然在桌面看到了喜糖盒子。 她拿起来把玩了一番,拆了颗喂进嘴里。 没发现是巧克力的,竟然泛着一丝苦,让她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还腻。 吃不下去了,直接吐出来,又喝了点水漱口,才算把那味道去掉。 她擦了擦嘴角,抬眼时正好看见林知鸢进来,她扔掉纸巾站起身,垂着眼睫:“林小姐。” 林知鸢笑了笑,风情万种的,“江秘书,我送来的喜糖你看见了吗?” 她的视线往她面前一扫,一切都了然,“都拆开过了啊,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吃?” 江羡的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巧克力的涩味,她淡然道:“还不错,谢谢林小姐。” “不用谢江秘书。”林知鸢大发慈悲,意有所指道:“还得感谢江秘书呢,这些年来照顾清昼,真是辛苦了。” 她说完也不需要江羡的回答,本来也只是来挑衅一下,达到目的就飘飘然走开。 江羡在座位上待了片刻,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这层楼的私密性极好,也都是内部人员才会往来,她从隔间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才发现洗手液竟然换新的包装了。 打量了几秒,认出下方的英文提示,是山茶香味的。 她动作顿了顿,接着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受感应自动出水冲掉了她掌心的洗手液残余。 耳后抬手嗅了下,发现还有股味道,又多冲了两遍,来回的翻洗。 镜面中突然出现一人,猝不及防的吓了她一跳,定睛看去认出是谁后,她收了手,扯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许总。” 许清昼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碰什么了,再洗一遍皮都要掉了。” 江羡擦手的速度慢了点,接着无意道:“没什么,只是新换的洗手液味道有些不喜欢,就多洗了几遍。” 许清昼问:“很难闻吗。” 江羡把揉成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山茶味。” 许清昼上前,挤了点在手上又用水冲开,山茶清淡的香飘然在空中,跟她洗发露的香味相似。 “还不错,比之前的要好些。” 江羡无言以对,她毕恭毕敬的:“您觉得好那就是好。” 说完就要走,不防手腕猛地被攥住。 江羡回头:“怎么了,许总?” 他看着她,眸色很深,但目光平静,抓着她手腕的力度也很松散,像是随意一握:“知道知鸢也来公司了吗。” “知道,林小姐还给我送了喜糖来,很甜。” 许清昼丢开她,垂下眼,“嗯,她想让你帮忙去挑婚纱,你有空的时候就去帮她看看。” 江羡轻轻勾了下唇角:“我觉得挑婚纱这种事,还是由许总您亲自来更好,毕竟心意最重要。” 许清昼也笑:“我更相信你的眼光。”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江羡沉默了两秒,而后开口:“我会竭尽所能的。” 江羡一走开就咬了咬牙,她真搞不懂许清昼到底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猜。 看着自己手机,又想到段薇薇,她还没报销,打了通电话过去,没人接。 憋着烦闷一直到下班。 她是看着许清昼跟林知鸢一起离开的。 耳边还不停的响起总裁办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什么好般配好甜蜜。 江羡听着左耳进右耳出,面无表情的提着包离开,走到外面听见有人说:“下雪啦,下得好大啊。” “今天本来就是大雪,应景应景。”还有人拿着手机去窗边拍照。 江羡跟着看过去,果然窗外大雪纷纷,是越来越冷了。 这样的天气有好处也有坏处,对于江羡来说自然就是不方便打车了,公交车要在路边等,摇摇晃晃的时间长;地铁并不能直达她住的地方,出了地铁口要步行十几分钟,若是往常她走走当运动,现在是冻得只想快点回家。 打车一看手机页面的接单情况,大雪行路难,迟迟没人接。 江羡只在外面站了不到五分钟,脸就被冻得红扑扑的了,本就是清冷那一挂的长相,如今裹在寒风里,五官仿佛都带着霜寒的破碎感。 一辆白色的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里面的男人示意:“上车。” 江羡握着手机没动,“我已经叫车了。” 许清川:“别等了,上来我送你,顺路。” 江羡不知道他顺哪门子路,还是没动。 许清川作势解了安全带要下来,“羡羡,听话,这个点不好打车我知道,别任性。” 江羡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的腿其实都有些僵了,手机始终没个动静,最后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拉开了车门。 许清川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你这个倔犟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上了车,暖气开得很足,江羡把单子取消,然后系上安全带,“这么多年都这样了,没什么好改的。” 许清川问:“清昼怎么没跟你一起,平时他去哪里不都是带着你吗?” 江羡似有若无的笑了下,有了热度,她的脚也渐渐的回温,“他跟林小姐耳鬓厮磨,带着我这个电灯泡做什么,好不容易能娶到心上人,自然以林小姐为重。” “她没为难你吧?” 林知鸢来公司不是什么小事,该知道的都知道,她送喜糖自然没忘了楼下的副总许清川。 江羡看着窗外,淡淡道:“没有。” 第40章 夜闯她家 车缓缓平稳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江羡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今天谢谢你。” 手刚搭上门把,突然听见一声响。 车门被控锁了。 江羡的动作停下,接着好整以暇的坐好,“你还有其他事要说吗,大少爷?” 或许是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许清川跟许清昼生得仅有三分相似,但性格与喜好却大相径庭。 许清昼的车里向来不放熏香,而他的车内,却有一股淡淡的并不浓烈的墨香,经过暖气熏陶,隐隐泄出轻微的苦涩,并不难闻,反而像他这个人一样,显得很是清润温良。 许清川看着她平静的说:“你知道我并不喜欢你跟我这么生疏,羡羡,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至少从小长大的情谊也是在的,我只是想关心你。” 江羡:“没有这个必要,如果你不想给我惹麻烦。” 顿了顿,她又补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这样就很好。” 许清川叹息:“你终究还是在怪我。” 江羡不再出声,她的解释没用。 又坐了片刻,许清川说:“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羡微怔,随即笑,“本本分分就行,一切都听老先生的安排。” 许清川握紧方向盘,他目光深深:“想离开许家吗,我可以帮你。” 很难不承认这个提议让她特别心动,但至少现在是不合适的,所以江羡摇了摇头,“不用。” “如果清昼为难你,你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江羡拒绝了,并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你把车门打开,让我下去吧,你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做,先去忙你的吧。” 他之前说是顺路,不管真的假的,现在也成了她搪塞他的借口。 许清川解了锁,江羡毫不犹豫的下车。 关上门时,又道了声谢:“雪大,路上小心。” 而后抬步离开。 许清川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的走进先去,越来越远,在雪地里成了一枚小小的黑影,直到跟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江羡上了楼,一边走一边抖身上的雪花,簌簌的。 到了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迎接她的是一片亮光。 她愣了下,回忆着自己之前走时难道忘了关灯? 然后低头换鞋时,发现了不对劲,玄关处多出了一双男人的鞋子,空气里隐隐的还有一股酒味。 她心下猛地一紧,捏着钥匙的手都攥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茶几上还摆着一听易拉罐,是她买来放在冰箱里的果酒;还有剥开的橘子皮,随意的丢在纸巾上。 她清楚记得这些都不是她用过的。 下意识的把手机拿了出来,然后准备报警。 这时她听见从她卧室里传出来的动静,像是脚步声,她四下看了看,猛地抄起旁边的雨伞,把伞柄拉长高高举起。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她扬起的伞还没砸下去,整个人倏地一愣,不可置信,“你怎么在我家?”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愤怒,她把伞捏得紧紧的,脸色有些不善。 许清昼挑眉看了眼她手中的伞,还有她那一副要打人的姿势,慢悠悠的走过来,“来看看,怎么了?” 他的脚上踩着她买的那双黑色棉拖,显然已经洗过澡,身上还裹着她的浴袍。 江羡质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许清昼把她手中的伞拽走,收了放电视柜上,“当然是用脚走进来的。” 末了他又指着自己脚上的鞋夸了句:“穿着不错,挺舒服的。” 江羡胸口起伏了两下,“我不是问你这个。” 许清昼从沙发上的外套里摸出一串东西,亮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呢。” 是一把钥匙,跟她开锁的一模一样。 江羡在原地站了几秒,“你什么意思,你哪儿来的钥匙。” “房东给的。” 他说得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羡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 他这种不打招呼随意进出她家里,仿佛窥探隐私一样的行为让她很不爽,“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拿钥匙闯进来,你是强盗吗……” 她越说越气,情绪都激动起来。 许清昼回身走向她,一步步逼近。 江羡眼睁睁看着他,话也跟着落了下去。 许清昼停下,离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大小,“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江羡抿上唇,盯着他的胸口。 许清昼用手抬了抬她的下巴,非要强迫她看他,跟他对视,“强盗,你说说,我是怎么强了你,又盗了你的东西?你要不要去检查检查,嗯?” 江羡躲开他的手,“你现在这种行为不就是吗。” 许清昼微微眯了下眼,“怎么,老爷子的话让你觉得你行了,有底气了是不是?” 江羡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许清昼冷呵了声,“你最好是掂量清楚再跟我说话。” 江羡想把手里的包砸在他脸上。 她是看着他跟林知鸢离开的,但他现在又出现在她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他来都来了,她也没那个胆子把他赶出去,只忍着一肚子气,自己重新回到玄关处去换了鞋。 打开鞋柜时,发现空了一处地方,当下也没心思去多想,又关上。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说干什么。”他语气有点暧昧。 江羡没吭声。 许清昼继续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吧。” 江羡沉默,然后说:“你不是跟林知鸢在一起吗,没陪着她,她不生气?” 许清昼看着她,似笑非笑:“你管她生不生气,还是说你吃醋?” 她吃西北风都不会吃醋。 懒得搭理他去了厨房,许清昼也跟了过来。 江羡不想看见他,“你能不能出去。” 许清昼跟无赖一样:“不能。” 他说:“这里这么大,我又不碍着你做事。” 江羡把菜板取下来,刀从架子上抽出,然后剥了一枚蒜,猛地拍上去。 “啪。”蒜碎成泥。 许清昼看着,勾了下唇:“泄愤呢,拍蒜多没意思,我就在这里,怎么不直接拍我。” 江羡没说话,又啪啪拍了两枚蒜瓣。 许清昼:“……” 第41章 亲也亲不得了 “你吃什么?” 江羡又拿了葱过来,“饺子。” “自己包的?” “速冻。” “没营养。”许清昼说,又问:“什么口味的。” 江羡:“韭菜鸡蛋。” 许清昼双手抱臂:“我不喜欢吃韭菜。” 江羡笑了下,没说话。 许清昼:“你笑什么。” “我也没打算准备你的。”江羡切完葱,将碗拿出来,蒜跟葱都放进碗里,加生抽加辣椒油,调配的佐料都一一加进去。 许清昼看了她两秒突然走过来,扫了眼料理台,拿了香醋过来,“吃饺子不放醋,那还有什么意思。” 江羡挡住自己的碗口往后躲,“你要吃你自己放,我不要。” 许清昼顺着她的话挑刺:“你不是没准备我的那份吗,我不往你碗里放往哪儿放。” 江羡:“……” 她放下碗,走到门口又回头:“不准乱动我的碗。” 许清昼嗤了声,“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才不是君子,就一不请自来的强盗,还挑三拣四,活像她欠他的一样。 江羡去冰箱里翻了翻,没用韭菜鸡蛋馅的,换成了番茄牛肉。 许清昼看见她回来,指着一个干净的空碗说:“加料,不要醋。” 神经病。 江羡洗了锅接上热水开始煮,默不作声的准备好两碗饺子的调料,然后站在一旁等水开下饺子。 许清昼没走,就倚靠在门口懒洋洋的看着她,江羡没管他,摸出自己的手机刷新闻。 许清昼突然出声:“手机的钱报销了吗。” 提起这个江羡就来气,七千三呢。 “没有。” 许清昼问:“没找段薇薇?” 江羡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她不接我电话。” 许清昼转身出去了,过了片刻后江羡的手机突然一震,有转账的消息提示。 整整一万。 等许清昼进来时,她拿着手机示意:“你做的?” 许清昼颔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找段薇薇对方不搭理,许清昼一出马,钱立马就到账。 “多了。”她说。 许清昼坦然自若:“多的就当精神损失费,她该给的。” 江羡毫不犹豫收下了,谁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她每个月都还要还债务,能多一分就是一分。 吃过饭,江羡把厨房跟客厅里的垃圾收了。 许清昼见她要出门,问:“你去哪儿?” 江羡:“下楼丢垃圾。” “这么晚了,明天早上丢不行?” 江羡没解释,换了鞋提着垃圾出了门。 她走到垃圾箱旁,正准备丢进去,目光忽然一滞。 在垃圾箱里她看见个有些眼熟的包装袋,于是用手翻了下,一双熟悉的白色棉拖露出来。 这时她才知道,之前为什么觉得鞋柜里会空了。 原来许清昼把她的鞋扔了,许清川当初在医院给她买的那双拖鞋。 江羡倒也不是舍不得扔,但许清昼这种做法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 她扔完垃圾直奔上楼,许清昼完全当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心虚,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如果是之前她虽然有计较却也不会出声赶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今天登堂入室的行为就很让她反感,再加上她跟他的婚约,许老先生也说了做不得数,已经解除,两人没了这一层的关系,江羡不认为他该留在这里,况且他自作主张扔了她的东西。 她直截了当的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许清昼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今晚住这里。” 江羡:“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给你睡。” 许清昼大大方方:“睡你的就行。” “不行。” “你不能留在这里。” 许清昼这才有了点动静,抬起眼看她,神情有些不悦,“为什么不行,之前睡得,现在不能睡?” 江羡毫不犹豫:“对。” 她已经卸过妆,一张脸素净,目光笔直的看着他。 许清昼一把拽过她,“对什么对,江秘书,你要造反?” 江羡不设防突然倒在他身上,撑着他的腿坐直了身,又被他掐着腰跨坐在他大腿上。 她皱眉,要下来,许清昼没让,抱她更紧。 “你松开,许清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许清昼任由她折腾,欠欠的说:“你继续蹭,多蹭两下,刚好吃饱了该运动,我不介意带着你来两次。” 他话里什么意思江羡都懂,整个人僵在那里。 片刻后她说:“这样不好。” 他反问:“哪里不好。” 她说:“你有未婚妻。” 许清昼低低一笑,靠近她,打量着她的脸,用手勾起她一缕头发,“哪又如何,你都说我渣了,我要是没点表示,怎么对得起你给我的高度评价。” 江羡垂在腿边的手紧了紧,“我不想。” 他的瞳仁漆黑深邃,有好几秒没说话,接着浮现出一抹浪荡的笑意:“想不想似乎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江羡脸色有些难看,她沉默,然后说:“你别逼我。” 许清昼也不退让:“逼你又怎么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 说着就要吻她。 江羡偏开头躲他。 被许清昼擒住下颏转回来,硬是亲上去,又咬了她一口,“躲什么,亲也亲不得了?” 江羡抿了下唇:“你去找林知鸢。” “我不。”许清昼仿佛故意逗弄她似的,“我非要找你。” 他的手流连在她腰间,“这身段这么软,我还没玩够。” 玩。 江羡知道他恶劣,也习惯了,却还是觉得反感。 他口吻算不得多轻贱,但江羡听着极为刺耳。 毕竟没有谁愿意当一个任人欺辱随意摆弄的玩具。 “那你什么时候才算玩够。”江羡颤了颤眼,握住他的手。 许清昼反扣住她,格外轻佻的:“看你表现。” 又是这样。 她严重怀疑他这话具有强烈的欺骗性,因为她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满意,只会变本加厉。 “你给个期限,我需要陪你玩多久,你才能放手。” 许清昼眸色暗了几分,他只亲下来,没有给出答复。 江羡不愿意,“你先回答我。” 许清昼充耳不闻,握着她的脖颈仍然继续吻,动作有些强硬。 江羡挣扎了两下,最后放弃了。 硬刚不过他的,他想做的事,不达成目的不会善罢甘休。 江羡闭上眼,不动了。 第42章 你也是变态吗 没有任何反应。 腿上的人像是失了灵动的死水。 许清昼想要的并不是这种结果,他顿了顿,盯着江羡面无表情仿佛引颈受戮略显苍白的脸,握着她颈的手动了动,缓缓上移,五指深深陷进她浓密而柔软的头发,抵着发根摩挲两下后,紧手一拽—— 头皮上的痛楚令江羡猛地睁开眼,她的眉不自觉皱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点其他神色。 “你扯我头发做什么。” “让你吃点教训长记性。”许清昼说得理所当然,见她有了反应手上的力度也松了。 接着扣着她的脸颊,大拇指压在她的唇上徘徊几番,手法暧昧。 他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表面看起来干净文雅,但指腹是粗糙的,他喜欢打球,从初中开始就是校内篮球跟排球的主力手,也喜欢射击,国内对枪支的管控严格,云京仅有的场地都有他参的股,逢初春时节,他还会去国外参加狩猎活动,属于他的各类猎枪挂在地下室的满墙。 江羡被他弄得不舒服,忍不住偏头避了避,被他按着直接低头吻下来。 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样,多数时是凶狠的,比起吻,更像是咬,不喜欢闭眼,总是专注的看着她,也不准她逃,偏向于掌控。 江羡受不住,呼吸困难气喘吁吁,憋得脸发红,用手推搡他的胸膛,“…够了。” 每次他亲她,她都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吃了一般,他仿佛野兽进食。 “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久了都还是不会换气。” 江羡没什么好气,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自然跟身经百战的许总比不了,我是没长进,您出门左拐,去找个有长进的不就行了……” 她说着动作突然一僵,感觉到什么抵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清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按着她的腰,往下强硬的一按,“我说了让你别乱动,这下蹭出火来,高兴了?” 他不要脸,还非得往上顶两下。 江羡的脸红得跟西红柿差不多,这事怪她吗,明明是他自己管不住。 许清昼一把兜着她站起来,视线突然高升,江羡吓得不轻,扶着他的肩膀满肚子气,没忘跟他算账:“你为什么要把我鞋扔了。” “什么鞋。” 还装傻。 “柜子里的鞋,白色的,跟你那双挨着放在一起的,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见了。” 许清昼表情都没变化,“不知道。” 江羡气笑,“你觉得你这样礼貌吗。” 随随便便进她家,自作主张动她东西。 许清昼混不吝似的:“礼貌能当饭吃?我礼貌现在还能留在这里吗,你也不想想,在你面前,我需要礼貌这个东西吗。” 江羡:“……”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简直厚颜无耻。 江羡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被扔上床也直接躺平,一动不动。 许清昼屈膝,支起一条腿跪在床边:“就为了一双鞋你跟我甩脸色闹脾气?” 江羡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许清昼把她转回来,“江羡,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江羡闭着眼没搭理。 许清昼脸色不太好看的盯着她:“你确定要这样一直当哑巴?” 江羡没动静。 过了几秒,许清昼起身出去了。 江羡睁开眼看见他的背影,有点疑惑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不过也好,免得又折腾她,烦。 没过多久,许清昼又进来了。 江羡听见动静重新闭上眼睛,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没动。 她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听,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床沿微微下陷,许清昼靠过来,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仿佛实质的,灼热清晰。 “既然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你今晚就别想再开口。” 江羡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扣住了,嘴巴被迫张开,有什么在往她口腔里挤。 江羡下意识的睁开眼,看见许清昼团了他的真丝领带塞她嘴里,她惊愕的瞳孔都扩大了些,“你干什……唔!” 许清昼不容置喙,全部堵进去。 江羡羞恼的爬起来,一把将领带拽出来,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你有病啊。” 许清昼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伸出手拽过她的脚踝。 江羡不设防猛地扑过去,衣角都跟着翻飞起来,露出一截白皙惹眼的腰肢。 江羡敏锐觉察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尤其不好惹,“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许清昼:“你不是嘴巴闭得严实吗,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 他手上动作强势又霸道,很快把江羡按在自己身下,取来领带,重新堵她的嘴。 “你敢,许清昼你敢。”江羡摇头晃脑的挣扎,头发散乱成一片,像个毫无形象的疯婆子。 许清昼不受她威胁,淡淡道:“你看我敢不敢。” 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江羡信他什么都做得出,这人在床上有点癖好,喜欢控制她,但她很反感。 抬手就挥了过去,好巧不巧落在许清昼的脸颊上,“啪”的一下,不重,但也不轻。 江羡愣住了。 许清昼也跟着停下动作。 而后男人抬眸,目光深沉。 江羡往后缩了缩,舌头险些打结:“我不是……是你自己要把脸伸过来的。” 许清昼勾唇轻笑了下,那笑声传进江羡耳朵里,瞬间毛骨悚然。 他把领带拉直,挽在手上,“既然手这么不老实,那就先把手绑起来再说。” 什么虎狼之词。 江羡猛地被他掀翻过去,两手瞬间就被反剪到身后,她脸压在枕头上呜呜的,“许清昼你变态。” 许清昼充耳不闻,手法熟稔的握着她两条纤瘦的腕骨,用领带绑好,不会太紧,但也是她挣脱不了的程度。 然后将她翻回来。 江羡眼睛都被自己头发挡住,视野模模糊糊的,隐隐只看见在床尾的许清昼,两手一动,脱衣服了。 她滚了滚喉咙,试着跟他商量:“许总,您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许清昼附身过来,替她把挡住视线的头发拂开,动作算得是温柔,话却并非如此:“谁跟你咱,你也是变态?” 江羡:“……” 第43章 看见她和许清川接吻 江羡觉得自己跟砧板上的肉没什么区别。 许清昼是真的生气了。 他这人有种魄力,能把明明是他的错表现得仿佛错的是别人。 分明是他不做人事在先,到头来还要江羡低头求饶。 被绑住手的江羡不配合,许清昼也不恼,他有的是时间,闲情逸致的煽风点火。 把江羡惹得全身都红透了,快熟了,才拎着人转了个身,扣着她的后颈毫不留情的往里凿。 江羡撅着,被他一手控住腰,感觉自己像爬行到一半的毛毛虫,保持着这种姿势人都要废了。 她不肯出声没关系,许清昼有的是办法,欺负狠了不由自主地泄出一点声音,许清昼却探过手来捂住她的嘴。 靠在她耳边提醒:“别叫。” “唔唔唔唔唔!” 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的抗议,他真的是有毛病,逼着她发声,又拦住她,是想活活把她憋死。 许清昼:“省着点嗓子,明天晨会还要做工作汇报,免得说不出来话。” 好一个为下属着想的好上司。 江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委委屈屈的掉了两滴猫尿。 许清昼扭过她的脸,替她擦干净眼泪,“阿羡姐姐别哭,留着底下有用。” 江羡晕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还不知今夕是何夕,睁开眼率先就看见一堵肉墙,想也没想,一拳怼上去。 听见男人清晨性感的闷哼,“谋杀亲夫?” 江羡哑着嗓子纠正他:“什么亲夫,你充其量就是个情夫。” 许清昼撑着脸颊,垂眸看她,“挺好,那你就是我的小情儿。” 江羡面上不辨喜怒,心里冷冷一笑。 她还真是越混越回去,直接从未婚妻混到小情人的位置上了。 她没看他,坐起来穿衣服,“错了,我可不想被林小姐揪着头发当小三打,许总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 她动作快,穿好后掀开被子下床,许清昼一把勾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还留着印子的手腕,昨晚到底折腾太过。 “睡完就翻脸,你跟谁学的。” 江羡轻轻莞尔,“无师自通。” 她说完就挣开许清昼的手,把他一个人留在床上,转身就走。 许清昼一手支着后脑,看着她朝浴室走去,约莫是折腾太狠,她走了两步腿突地一软,人跟着弯下去。 “嗤。” 许清昼没忍住笑出了声,透露出他的愉悦。 江羡耳根蓦地滚烫,人撑着地板缓了两秒,然后站起来,“你笑什么笑。” 还不都是因为他,刚才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膝盖都有点青,这禽兽。 她不客气,许清昼也不承让:“你管我。” 江羡站起来,跟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似的,浴室的门被她甩得震天响。 许清昼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才撩起浴袍裹自己身上。 浴室被江羡霸占了,她的地界就这么狭窄的一处,他暂时不能洗漱,就在她房间徘徊。 江羡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从她的一些习性上就可以看出来,虽然租住的地方空间不大,但东西很多,她懂得收纳整理,也并不会显得杂乱无章。 她还有些恋旧,是以很多以前的老物件,她都收藏珍放起来,她有一个专门放东西的置物架,贴着墙壁,一米的宽度,一米七的高度,分了四层,每一层都堆满了物品。biqμgètν 各类头饰、节日贺卡、玻璃球、折纸、书签、明星海报、邮票,还有五颜六色的小笔记本,以前许清昼就见过,上面很多都是江羡摘抄的歌词或者名言名句。 他一一看过去,最后蹲身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找出一本相册。 江羡不太喜欢拍照,所以照片并不是很多,其中大多都是她和父母的合照,还有一些童年照,这些他早就已经看过。 往后翻了翻,他动作突然一顿,看见一场运动会上的照片,江羡跟拉拉队一起留影的,她对着镜头不太自然的扯了个僵硬的笑。 许清昼记得,就是这次运动会,江羡腰受了伤,退出了学校舞蹈队;也是这次运动会,他看见江羡跟许清川,在校外古树旁的阶梯上接吻。 运动会前一晚她找到他,说:“许清昼,你比赛的时候我会去给你加油,如果你比赛赢了的话,可不可以把那个奖牌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 有他在的篮球比赛,就没输过,许清昼赢了很多奖牌,给江羡一枚也可以,所以在赢下奖牌后他就去找她,好巧不巧就看见了她跟许清川在一起的那一幕。 最后奖牌没送出去,他毫不犹豫扔进下水道了,他奖牌多,少一个也不影响。 许清昼面无表情的合上相册,放回去时一封信件忽然从里面掉出来,粉红色的,上面还有稚嫩的字体,他垂眸盯着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捡起。 正逢江羡洗漱完出来,看见他的举动,眉心蹙起有些不悦:“你怎么又在乱动我东西。” 许清昼把信随手一塞,“它自己掉出来的。” 真把她当傻子,江羡走过去,从他手中把东西抢走。 许清昼站在一旁,撩了撩眼皮,好整以暇的,“这么多年你身高好像就没变过,高中就矮,现在还是矮,饭都白吃了。” 江羡:“……165,哪里矮了。” 她高中毕业163,大二长到165就没变过了,就他长得高,天天在篮球队待着能不高吗。 许清昼抬手在她头顶和自己胸口比划了两下,意思不言而喻。 江羡捏着相册的手一紧,皮笑肉不笑:“许总,时间不早,您洗漱去吧。” 许清昼嗤笑:“矮冬瓜。” 然后转身离开。 江羡闭了闭眼,她忍。 等许清昼进了浴室,江羡才打开相册,看了一眼又关上。 她怎么会忘记,就是这场运动会,她被林知鸢害得腰上多了一道难看的疤,也退出了舞蹈队,夏季里穿露腰的衣服都还要犹豫。 也是这场运动会后,不知道哪个神经病,在背后举报她早恋,害她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挨了一顿批。 而当时许清昼就在办公室里,因为赢得了比赛,为班级争了光,各科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跟她缩头巴脑的站在那里挨批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她去找他索要奖牌的时候,许清昼居高临下的陌生看着她,“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给你了,别太自作多情。” 没过多久,林知鸢就拿着一块奖牌在她面前炫耀:“江羡,你凭什么跟我争,你配吗?” 江羡赏了她两个嘴巴子。 再一次被请进办公室“喝茶”,检讨书写到手指磨掉一层皮。 第44章 你不用口是心非 许清昼洗漱穿戴好后出来,江羡已经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 听见动静她立马站起来。 许清昼抬眸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梢,“你这是什么造型?” 江羡困惑不解的低头打量自己,穿得很正常,没毛病,“我怎么了?” 许清昼冲着她的高跟鞋下巴一抬,“你没看天气预报,今天外面下多大的雪,你踩个恨天高是想摔个屁股墩还是狗啃泥。” 江羡:“……大早上的,许总您用词能不能稍微文明一点。” 许清昼呵了声,指着她不容置喙:“换了。” 他在她的地盘对着她指手画脚,现在也不到上班时间,江羡想也没想,就用之前他说过的话回敬给他:“我觉得这样很好,也没触犯公司的穿戴规定,所以您管不着。”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突然笑出声。 江羡其实还是有点怕他发难的,主要是她一肚子气从昨晚憋到现在,刚才就没压抑住,反骨了下。 “不就是说你长得矮,你现在拔苗助长也没用。” 江羡被他一下戳破小心思,脸色有点不自在,“我没有。” 许清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我倒是听说有些女人会在怀孕生小孩的时候长高,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 江羡目光笔直地直视前方:“不需要。” 许清昼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她的腹部,“你不用口是心非,不就是种个小孩么,多简单的事。” 江羡拎着包转身就走,到了玄关,许清昼跟上来打开鞋柜,随手挑了一双平底靴扔她脚边:“穿这个,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播种。” “……” 生怕他乱来,江羡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鞋换了,一下又比许清昼矮了几公分。 许清昼站在她身后,借着落地镜打量里面他和她,手在她羽绒服帽子后摸了一把,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江羡烦得一扭,跟泥鳅似的逃脱出他掌心。 许清昼也不恼,浅浅勾了下唇。 两人出了门,江羡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拿来。” 许清昼垂眸,把手递过去,“今天这么懂事,还知道主动点。” 江羡反手往他手背上一拍,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把钥匙还给我。” 许清昼两手顺势往兜里一抄,摆明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什么钥匙,没有。” “你给我,不然我明天就换锁。” “你换啊。” 许清昼不以为然,示意旁边墙壁上,“这么多开锁师傅,随便挑一个打电话。” 江羡没说话。 许清昼继续说:“你要想,现在就可以换,我给你报销。” 江羡冷冷的看着他:“有意思吗许清昼,你闹够了没有。” 许清昼低低一笑,脚步停下来看她,“我闹,我闹什么了?” 江羡:“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需要消遣,外面有的人陪着你,段小姐李小姐也好,林知鸢也罢,你去找她们,放过我,行吗?” 许清昼的黑眸如潭,沉沉的看着她,裹着一层深不可测的流光,无声沉默,却给人一种很重的压迫感。 江羡顶着这股冷肃的威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初我跟你订婚,是老先生的口头协议,是我拆散了你跟林知鸢,我向你道歉,这么多年,就算是赎罪,我觉得应该也够了吧。” 许清昼没吭声,脸色尤其的凛然冷冽。 江羡深吸一口气,把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下去:“协议已经作废,你跟林知鸢也回到正轨,我之前的话不是说着玩的,你清楚我跟林知鸢关系不好,让我被当成小三给她打,我做不到,现在你跟她也要结婚了,昨晚的事情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寂静。 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许清昼面无表情的开口:“是要结婚了,不是还没结吗,我跟你是老爷子口头协议,跟林知鸢同样也是,在婚礼仪式没开始前,没去民政局之前,什么都算不上。” 江羡清楚,他不满她跟许老先生先斩后奏,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单方面解除了婚约,并且迅速跟林知鸢定下了。 但那日在许家,他就算是生气,也是答应了说要结婚就结。 江羡不想跟他纠缠这些字眼,没意思,她现在只想要得到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抿了抿唇问,“直到你们结婚那一刻才算结束吗?” 许清昼眸光无波无澜,棱模两可:“你可以这么理解。” 江羡顿了顿,接着抬步离开,也不问他要钥匙了,步伐走得又快又急,显然是带着隐忍的怒气。 楼道的灯忽暗忽明,江羡三步并两步走,不设防的猛地脚底一打滑,眼看着人就要往下栽。 身后探出一只手赫然抓住她,狠狠往后一带。 江羡撞进许清昼的胸膛,心跳在那瞬间起伏剧烈。 头顶砸下男人冷漠生硬的呵斥:“眼睛长在后脑勺是不是,走路不看底下不摔你摔谁。” 江羡真的是吓得不轻,面对他的斥责都没什么反应,脸都白了。 许清昼把她拎着站好,“还想穿高跟鞋,不摔断腿算你运气好。” 江羡缓了几秒,经过这遭已经冷静下来了,情绪也不再激烈,垂着眼轻声说:“谢谢。” 许清昼瞥了她一眼,迈步离开。 江羡跟在他身后,这下老老实实的走,认认真真的盯着脚下。 出了单元楼,许清昼脚步一停。 江羡也跟着不动了,“怎么了?” 许清昼皱着眉,视线扫了周围一圈,下了一整夜的雪,排排车顶上都覆盖着白,他薄唇抿起来,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车。” 江羡明白了,“你停在哪里了?” 许清昼:“不知道。” 江羡:“……” 他理直气壮:“你这小区又破又旧,连个停车的地方都不好找,昨晚我随便停的。” 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一窟窿就钻进去了,然后上楼,现在又下了雪,他哪里知道具体位置停在什么地方。 还真是委屈他了,既然说得那么嫌弃,还几次三番的又来做什么。 江羡腹诽,朝他要车钥匙,找了一圈,终于听见车解锁在响,她探头一看。 得,外面还停了辆宝马x2,把许清昼的宾利慕尚堵里面了。 许清昼也走了过来,随意一扫,“打电话叫人来挪车吧。” 这事当然得江羡去办,摸出手机在宝马车前转悠,看见挪车电话,照着打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许清昼看她皱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打不通?” “嗯。” 他轻微颔首,“那算了,坐地铁吧。” 江羡诧异看他。 许清昼不耐烦转过身去,“这附近地铁站在哪儿,带路。” 江羡跟上来,“得走十几分钟。” 许清昼:“腿不就是拿来走路的。” 行吧那就,今儿小少爷‘体察民情’,打算走亲民路线呢。 第45章 许清昼,接吻吗 这附近许清昼不熟,由着江羡带路。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多余的,提议:“不然先吃个早饭?” 许清昼问:“你一般都吃什么。” 江羡眼睛看向四周,找早餐店:“赶时间就吃点豆浆油条,不赶就坐下来喝粥吃面。” 许清昼没说行还是不行,静了两秒又问:“这边离一中远吗?” 一中,就是他们的高中学校。 江羡不知他怎么提起这个,想了下,“是顺路的,得经过一中。” 许清昼一锤定音:“那就去陈记。” 江羡还记得上次帮林知鸢买桂花糕那件事,下意识拒绝:“那边人多,要等。” 许清昼:“那就等。” 江羡扯了扯唇角,“您开心就好。” 许清昼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平时出门都是坐豪车有司机专门接送,但也坐过公交车跟地铁。 也都是上学念书那会儿的事情了,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陪着江羡,勉强算是熟门熟路。 工作日的周一,地铁站的人流量可想而知的大,江羡走在前面,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一眼许清昼,怕他丢了似的。 但人挤人,她在人堆里很容易就视野消失。 许清昼拎着她的帽子把人往自己身边一带,“跟紧点。” 江羡被他掐着后颈,面无表情,有种像带小孩一样的感觉。 许清昼没辜负他打小就爱运动的基因,长了188的大高个,往人堆里一站都是顶显眼的那个,再加上脸十分俊美,一路走下来,江羡都能感觉到强烈的回头率落在他身上。 偏偏许清昼仿佛无知无觉似的,拎着江羡很快进了地铁里,人多,他们站在角落里,江羡正对着他,脸几乎贴在他胸口,像是埋进去一样。 过了片刻,江羡说:“刚刚应该直接打车过去的。” 许清昼微微俯下身,“什么?” 江羡感觉到他的气息凑近,顿时背脊一绷,“没什么。” 许清昼看着她,忽然说:“一样堵,好不到哪里去。” 江羡:“……” 故意的,听见了都还要问。biqμgètν 到站后他们又挤下去,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江羡狠狠松了一口气,走近陈记附近,远远就看见排着一条长龙。 江羡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迟疑:“真要等?时间会来不及的。” 许清昼懒洋洋给她一个眼神,“不会记你迟到,算你出外勤。” 江羡双手合十,打工人万岁。 许清昼慢悠悠的走过去,回头见她还在那儿犯傻,当即啧了声,“拜够了没?” 江羡回过神忙不迭跟过来。 许清昼揶她:“你对着天感恩戴德,也没见你对我这个上司客气点。” 江羡正色:“怎么会,我对许总您的真心,日月可鉴。” “是吗。” 阴阳怪气的。 “确定没在心里偷偷骂过我?” 这不是废话。 江羡:“没有,从来没有。” 许清昼哼声,不知信还是不信。 江羡管他呢,漂亮话谁不会说,糊弄两下就得了,对资本家还是不要太用心,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两人到了长龙队伍里。 天真冷,又在下雪,江羡把帽子往自己脑袋上一扣,遮住大半张脸,她盯着自己的脚,庆幸没穿那双高跟鞋,否则这么等一遭,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许清昼在她身后:“之前来,人有这么多吗?” 江羡微微侧过身,“多。” 毕竟她等了大半个小时。 许清昼问了这声又安静了,江羡也不管他。 好在今天还行,等了七八分钟就排到他们了。 江羡上前笑眯眯的叫人:“陈叔。” 正穿着围裙忙碌的男人一抬头,又惊又喜:“是小江啊,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想吃点什么?” 初中那时江羡就爱往陈记跑,早就跟主人家很熟,一声陈叔都叫了十来年。 江羡:“还是老样子,来两份。” “好嘞。”陈叔手脚麻利的动作,很快把早餐打包好递过去,抬眼一看江羡身边站了个男人,瞧了两秒,眼睛一亮,“哟,小伙子都长这么高啦。” 江羡疑惑接过包装袋,用手机付钱,看了眼许清昼又看看陈叔,“陈叔,你认识他啊?” 陈叔:“哪能不认识吗,就是这小伙子当初扶我一把救叔一条命……” 实在是忙,陈叔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陈叔忙道:“有空聊有空聊,叔先忙着。” 江羡笑了笑,“那您忙,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下次来看您。” 江羡把其中一份早餐递过去,好奇询问:“你还救过陈叔?” 她怎么都不知道。 许清昼伸出手接过,皮肤薄白,闻言抬眸,男人眉骨高而优越,眼尾长且微微上翘,标准漂亮的桃花眼,覆盖了层浅浅的雪色。 “可能。” 江羡顿时一噎,把豆浆插好喝了口,甜滋滋的,“什么叫可能?难不成陈叔认错人了?” 许清昼微微眯了下眼,似在回忆,江羡等着他的回答。 或许回忆失败,江羡听见他轻描淡写说:“好几年前的事情谁记得清楚,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一个性质,雨天路滑,他骑车翻了我就随便搭了把手。” 许清昼三言两语说完,江羡还有点懵。 咬了口甜甜糯糯的红豆糕,“想不到你还有多管闲事的时候。” 她是记得的,以前陈叔有辆小电动车,偶尔去菜市场买菜就骑着它。 不过许清昼性子从小就傲,有点唯我独尊的感觉,对很多事情都很冷感。 比如学校里有人给他送情书,他看都不会看一眼;面对被女生拦路告白,他能把篮球往人面前砸,冷着脸让她们离他远点儿;也不喜欢小动物,以前学校组织流浪动物救助活动,他都避而远之。 总之对人很凶很冷,除了林知鸢……勉强算上一个她,后来才好些,不过显然没好到哪里去,恶劣的不止一点点。 最后到底还是拦了辆车去公司,许清昼手里的早餐他基本都没怎么动过,江羡觉得他简直浪费,不喜欢吃又非得千里迢迢去买。 尽会折腾人。 觉察到她的视线,许清昼散漫看过来,挑了下眉,“没吃饱?想要就说,我又不会饿着你。” 说完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大发慈悲的口吻:“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江羡:“……” 想了想,她没忍住问出了声,“你既然不吃,干嘛又要买。” 浪费时间,还浪费她的钱,是她付的款。 许清昼低头转了两圈无名指上的素戒,声音淡淡不经意:“你不是喜欢吗。” 第46章 衣服,脱下来 自从林知鸢给总裁办的人送来喜糖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就三天两头往公司里跑。 总裁办的人私下闲聊就变成了她今天背了某款名牌包,又或者戴了价值百万的高奢手表,一些有眼力又见堪比风吹墙头草的人左一句“总裁夫人”右一声“许太太”的恭维着她,明明是冬天,但林知鸢显然春风得意。 但也有人好奇嘀咕:“前些日子我们这楼洗手间里不是换了洗手液吗,你们难道没发现跟她身上的香水味有点相似?” 江羡听着,在心底默默给这位机智敏感的文秘点了个赞。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会是许总让换的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或许是总裁夫人吹的枕边风也不一定呢,不过那个味道还真的很香,沁人心脾的。” 有人忍不住出声:“那很奇怪诶,就算要换,也应该是换办公室的吧,难道你们进去时没发现里面没有熏香吗,光换掉洗手液算怎么回事啊……” 一阵沉默。 然后问到了江羡头上,“江秘,你觉得呢?” 江羡:“我觉得你们说得都对。” 反正她不喜欢,现在就连上洗手间都去楼下。 不过坏处是偶尔会碰到心烦的,比如裴夕茴。 近来她跟林知鸢两人黏黏腻腻,在公司里打成火热的一片,之前看见江羡还要上来嘲讽两句,现在都无视她当没看见一样。 江羡求之不得。 就这样挺好,井水不犯河水。 她之前是觉得无论谁坐上许太太的位置,只要不是林知鸢就行,但许老先生决定的事情没有置喙的余地,她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还没那个权力制止,更不可能笼络了许清昼的心,让他不娶。 现在林知鸢如愿以偿,江羡也跟许清昼约定了结束期限,她便无所谓,只要林知鸢安分守己别来招惹她,相安无事到他们婚礼前就够了。 以前她是进办公室最勤的,现在许清昼基本不会叫她,因为林知鸢在。 江羡懂,避嫌嘛。 所以她便在外负责接待客户,翻了翻日程表,好巧不巧,今天的会面里,上次试图揩她油的丁总也在其中。 江羡面上闪过一丝嫌恶,但工作栏旁还有备注,上面写了每一位客户的喜好与禁忌,她还必须审阅并且照做。 大致浏览了一遍后,旁边的电话就响起,说丁总到了。 江羡去了趟茶水间,把手磨咖啡准备好,刚回到工位上,就见丁总上来了,她微微弯腰,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丁总好。” 丁总不过也才二十八九,但肚子微微发福,仍然是那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憔悴与油腻就连高级定制的西装都遮掩不住。 他一看见江羡,眉毛顿时一挑,眼睛都亮起来,接着略有些阴阳怪气道:“呵,这不是江秘书吗,上次你可是让我好等,说走就走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 江羡微微一笑,不接话,只淡淡说:“丁总,许总正在办公室等您,您请跟我来。” “哎不着急。” 丁总往前两步,站在江羡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来都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之前的酒还没喝完,不如等我把事情谈妥,江秘书跟我去喝一杯如何?”ъiqugetv 江羡是长相清冷又妖那一挂的,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些火辣热情型,丁总吃多了山珍海味,想换个寡淡的鲜尝尝,他盯着江羡就不想松口。 江羡一阵恶心,这人还真是不挑,在公司里就这么光明正大,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就乱来。 “丁总,我现在是工作时间,恐怕没办法如您愿了。” 丁总伸出手,试图得寸进尺的摸她的手臂,“我可以等你下班,再不济我跟你们许总说一声,你跟我走就是了。” 他目光落在她脖颈,那里一截白,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女人香,让他有些飘飘然。 江羡压下反感避开他靠过来的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后强调:“许总正在等您。” 见她这么不识时务,丁总有些恼羞成怒,“江秘书,你再欲拒还迎就没意思了,我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做秘书能赚几个钱,不如跟了我……” 就在江羡犹豫要不要给他来个断子绝孙脚,在豁出去还是忍气吞声之间徘徊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许清昼站在门口,“江秘书。” 江羡神经一震,紧跟着松了口气,忙上前,“许总。” 许清昼简略的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冷冷的转向后方的丁总,他面无表情启唇:“丁总这是在做什么,在我的公司里骚扰我的员工?” 丁总脸色微变,忙笑着打哈哈:“误会误会,我这不是上次见过江秘书,就跟她随便聊了两句。” 许清昼沉着脸:“最好是误会。” 他转身就走,丁总也不再胡乱造次,跟着上前进了办公室,不过片刻,办公室里的林知鸢就出来了,走到江羡面前趾高气扬的吩咐:“清昼让你送咖啡进去。” “好的,林小姐。” 林知鸢这几天被许太太总裁夫人这类称呼叫得心花怒放,很不满江羡这番口吻。 看着她几秒,眸光微闪忽然说:“我看那个丁总对你挺有心思的,毕竟是个老总,不然我在清昼面前帮你求个情,成全了你跟他。” 江羡迈出得脚步微微一停,她抬眸,“林小姐不如先关心自己,把时间抓紧些,早日成为真正的许太太,也好过在这里替我指手画脚。” 林知鸢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江羡没继续搭理她,就算被骚扰,她仍然尽职尽责按照丁总的口味送进了咖啡,然后匆匆退出去,替办公室关过门时,不期然对上许清昼的眼。 男人目光幽幽的,隐隐带了点警告。 江羡微顿,随即关好门离开。 回到工位上后回想着许清昼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人是他要请来的,受欺负却是她,现在还仿佛是她的错? 有病。 丁总并没有在办公室待多久,不过十来分钟就出来了,脸色黑得像碳,看都没看一眼江羡,直接怒气冲冲甩手走人。 江羡若无其事的喝了口热茶,心想这几个亿的合作是没保住,飞了吗。 不过这也跟她没关系,刚放下杯子,许清昼就拨了内线把她叫进去。 江羡一板一眼的,“许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清昼目光沉郁的审视着她,从头到脚。 江羡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脖颈上,今天她穿的是低领工作装,领口一片白皙,锁骨分明精致,很是惹眼。 “衣服。” 江羡不明所以的抬头,“什么?” 许清昼言简意赅:“脱下来。” 她的呼吸微不可见的一滞,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许清昼直接拽过她的胳膊,把她往休息室里带,手径直伸出落在她的衣领口。 江羡被他吓得不轻,连忙抬手挡住:“你干什么?” 许清昼不管不顾,“你说我干什么。” 第47章 许清昼,你别乱来 江羡是真怕他发疯,以前他那套‘有事秘书做,无事做秘书’的十字箴言可没少干。 “这里是公司!” 许清昼撩起眼皮散漫瞥了她一眼:“我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江羡咬唇:“那你能不能注意点。” 许清昼忽而低笑,看着她,“注意什么?” 江羡有点脸热,眨了眨眼往后退,许清昼问:“躲什么。” “我没有。”她一边否认,一边抬脚。 许清昼步步紧逼,她连连倒退,直到鞋后抵上休息室里的衣柜,她下意识的往后仰,人就顺势靠上去,手摸到冰凉的柜面,不禁瑟缩了下。 许清昼微微弯下腰,垂眸淡淡的俯视她,“平时不是挺能耐,怎么刚才就忍气吞声的让他占你便宜。” 这个他说的谁,都心知肚明。 江羡嘴硬:“没占到便宜。” 如果当时丁总真的敢对她动手动脚,她肯定会还回去的。 隔了两秒,她说:“那不是您给我找的下家吗,得罪不起自然就只有忍着了。” 许清昼凝视着她,闻言轻微眯了下眼,表情不太友善,“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怪我?既然这么能忍,当初跑什么跑。” 江羡义正言辞的纠正:“我没跑,是你带我走的。” 她不过就是出去透透气,他连人带包的送去了桐水郡,现在倒打一耙,江羡不认。 许清昼的手靠过来,落在她腰边,江羡不禁睁大了眼,整个人都紧绷着,“你,你别乱来。” “谁乱来。”许清昼不答反问。 掌心握着她的腰往旁边一推,江羡敏感的躲开,加重了语气:“许清昼!” 许清昼充耳不闻的贴过来,江羡紧紧闭着眼,手推拒在他胸口,一副抗拒姿态。 耳畔蓦然袭来一股凉风,江羡愣住,随即睁开眼,看见许清昼拉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女士衣服,扔在了不远处的床上。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嗯?”许清昼唇边勾起抹似笑非笑。 江羡耳根子都红了,又羞又恼,许清昼低下头来用唇面故意碰了碰她的,江羡嘴巴闭得紧紧,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给,警惕的盯着他。 许清昼也不急,简单碰了两下,然后再舔。 江羡顿时一个哆嗦,脸都跟着涨红。 听见许清昼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闷笑,“江秘书是在欲擒故纵吗?” 江羡只觉得一阵羞耻爬上来,也不知是因为地点让她羞赧,还是单纯因为他不要脸的举动。 扭着脖子左右的躲,“你要拿衣服,直接说就是,我又不会拦着你……” 他根本就是在戏弄她,看她出糗有趣。 许清昼抬手禁锢着她的脸颊,感受到一片滚烫,指腹摩挲她的唇角,抵上去撬开,在他吻落下来的那一秒江羡提醒:“林小姐在外面。” “扫兴还是你最在行。”许清昼嗓音低沉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唇贴上她。 浅尝辄止后他下移,落在她的颈边,“怕冷还穿低领,露这么大一片想给谁看?那姓丁的不骚扰你骚扰谁。” 明显的受害者有罪论,江羡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许清昼把着她的腰肢,捧着她的脸,从脖颈又回到她的唇上,若即若离的吮着,没了往日那般野兽吞食的凶悍,竟是难得的温柔缱绻。 江羡趁着喘息的空挡出声:“你这样做对得起林小姐吗。” 他一停,接着忽然凶起来,狠狠咬了她两下。 江羡吃疼抽气,忍着皱眉说:“你就不怕她知道了不想跟你结婚?” “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他上手来脱她衣服。 江羡:“我不换。” 许清昼:“你冷。” “我不冷。” “我说你冷你就是冷。” “……轻点儿,你别给我扯坏了。” “娇气。” 休息室的门半掩,细细密密的声音穿出去,在里面往来纠缠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办公室被人推门而入,紧接着脚步停下,来人听着传出来的男女动静,面色顿时铁青。 林知鸢紧紧攥着手,脸不禁扭曲了下,眸眼阴鸷遍布。 最终江羡穿着高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抿着唇神色严肃正经的出了办公室,迎面碰上同事,对方打了招呼,然后狐疑了下:“江秘你好像换衣服啦?” 江羡扯唇僵硬的笑了笑,“…嗯,不小心把咖啡弄到身上了。” 然后她一口气冲到洗手间,一边照镜子拨开衣领口看颈上的红印,一边用湿纸巾狠狠擦拭,在心里把许清昼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 又闻到那股清淡的山茶香,于是心情更不愉快。 正准备转身时,忽然撞上一人。 林知鸢悄无声息的蹿出来,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江羡被吓得不轻,怔了一秒随即视若无睹的抬步离开。 “江羡。” 林知鸢叫住她。 江羡背对着她脚步跟着一缓,“你有事?” 林知鸢声音轻飘飘的:“夜路走多了,是会遇到鬼的。” 江羡背脊一僵,而后接着往前走。 她步伐匆匆,出了洗手间才松了口气。 抬手覆上自己的脖颈,有点烦躁,这股烦来自于她跟许清昼纠缠不清,还要提心吊胆,抬头看了眼窗外,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天。 阴沉沉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过好在这样大雪弥漫的天气不过三日,便拨云见雾的出了太阳,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江羡下班前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在19号这天,她画了个红圈,还差两日就是了。 她爸爸的忌日。 没加班,时间一到,总裁办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东西走人,江羡动作慢点,刚关了电脑,就有两个人趴在她的工位上,热情好奇的询问:“江秘江秘,我们团建那天你要怎么安排啊?圣诞节诶,有没有圣诞礼物!” “是吃火锅还是烤肉,有没有温泉泡?去轰趴馆吗,许总有说要来吗?” “许总要来的话,他女朋友是不是也要一起,哇,可以带家属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江羡只听着没吭声,脸上有着淡淡的笑,等她们说完了才不动声色吐出两个字:“保密。” 两人顿时大失所望,念叨她真不够义气,一点风声都不肯透露。 江羡但笑不语。 今天她在外面解决的晚餐,一人食的寿喜锅,一份牛油果拌饭慢吞吞吃到晚上十点左右才结束。 回到小区已经快十一点,白天冬日暖阳,到了晚上又飘起了小雪,江羡嘴馋的还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份炸年糕,胖乎乎的年糕外表酥黄,咬一口内里带韧,却又软糯香嘴。 她拎着年糕爬楼,一连跺了好几次脚,声控灯明明灭灭,迫不得已,江羡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手电筒。 约莫是时间晚,楼道里诡异的安静,往常江羡不会当一回事,但她在空气里隐隐嗅到一股粗糙的香烟味,有些反感。 不免紧了紧心,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手刚搭上门把,还没插进去,门突然吱呀一下,竟然就开了…… 第48章 老实点才没罪受 江羡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那瞬间呼吸仿佛都凝滞了。 她的手不禁一抖,颤了颤眼睫抬眼看向门内的那道缝隙,渐渐打开,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什么要吃人的血盆大口似的。 她握着钥匙的指尖死死捏住,背脊紧绷起来,说话时都带着她自己不觉察的颤抖,“许…许清昼?” 江羡不敢乱动,她能想到突然闯进她家把门打开的,就只有找房东拿了钥匙至今没有归还的许清昼了。 门内没有丝毫动静,但江羡嗅到那股糙劣的香烟味,似乎越来越浓烈。 许清昼的烟她尝过,是属于清冽款的,隐隐带着点薄荷的气息,并不会像这样刺鼻呛人。 “许清昼,是你吗?” 没有反应。 屋内连灯都没有开,除了黑,江羡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这时,楼道的灯光突然一暗,视野里也黑了,顿时,她头皮一紧,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哐!” 突地一声响,江羡猛然回头,头顶微弱的灯光又亮起来——风把走廊破了口子的窗户吹得拍打在墙面。 她滚了滚喉咙,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拿着手机往房间里一照,手电筒照射的距离并不远,她晃了晃,紧紧盯着,没有任何异常。 江羡顿了顿,然后抬步往里走,灯的开关就在墙上,抬手就能摸到。 她半截身进了门里,伸出手沿着墙壁摸过去,啪的一下打开了灯。 瞬间亮如白昼。 江羡视线一一看过去,紧跟着缓缓松了口气,房子里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但为什么门是开着的?难道是她今早离开时忘了锁吗。 江羡一边换鞋,一边把年糕放在鞋柜上,她现在是没心情吃东西了,脸色也被吓得有些苍白。 想了想还是打算给许清昼打个电话问问。 以防万一。 指尖找到许清昼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响铃了半分多钟许清昼才接通。 “许——” “你哪位呀?” 熟悉温婉的女音响起,“我老公在浴室不方便接电话,你找他有事吗?” 江羡拿着手机的动作一僵,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再说,直接切了通话。 另一边,看着挂断的电话林知鸢微微皱了下眉,将手机放下的那瞬间,浴室门打开了,她立马站起身走过去,满脸担心:“清昼你没事吧?身上烫着了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许清昼理了理领口,“没事。” 林知鸢埋怨:“真是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教导底下员工的,上个菜都这么马马虎虎,还好你躲得快,不然那么滚烫的汤全部都要泼到你身上了。” 许清昼没吭声,把沙发上的大衣捞起,然后去拿手机。 林知鸢眸光微闪,“对了清昼,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是个陌生号码,也不知道是谁,我帮你接了,但对方没说话就挂了,应该不要紧吧?”ъiqugetv 许清昼将手机随手抄进兜里,不以为意的嗯了声。 林知鸢看着他的脸色询问:“那饭局那边还去吗?” 许清昼穿上大衣,神情淡淡:“去,怎么不去,你爸不是还等着吗。” 闻言林知鸢面上一喜,但她嘴里说着:“其实不去也不要紧的,我爸他很通情达理,不会说什么。” 许清昼轻勾了下唇角,“毕竟是未来老丈人,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林知鸢露出点羞涩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那就听你的,我们走吧。” 许清昼的手抄进兜中,指尖碰到微凉的手机壳,他顿了顿,继而没了动静。 客厅里。 江羡把手机一丢,她没听错,那女人的声音是林知鸢,这会儿许清昼正跟她在一起,不存在来过她这里的可能。 大概是她真的忘记关门了。 这样想着,江羡朝卧室走去,打算洗个澡睡了,毕竟时间不早,马上就到团建,又是年末,工作上还有得一阵忙。 她伸手推开卧室的门,扑面而来是浓烈难闻的烟味,还没来得及的做什么反应,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朝她袭过来,登时她只觉血液逆流。 “唔!” 她惊骇的瞪大了眼,被人捂住嘴蛮力的往里拖行。 “别叫!”耳畔传来陌生凶狠的警告,是个男人。 江羡感觉到对方粗厚的手茧磨在她的脸上,烈烈的疼痛根本就比不上她这时的心惊胆战。 她不能说话,便奋力的挣扎,拖鞋踢出一只,飞到门口,背脊在冰冷地面滑行。 她的指甲狠狠划过男人的手背,男人疼得松了些,她抓紧机会高呼:“救命!救……” “妈的,让你别叫。”男人抓着她的头发蛮横一掼,江羡顿觉头昏眼花,感觉自己的皮都要掉了。 她像个玩具一样随便被人翻过来,男人禁锢着她的腰和两腿,高高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给我老实点,少找罪受!” 江羡耳鸣阵阵,口腔里有强烈的血腥味蔓延,头发散乱成一团,她也顾不得了,疯了一样的挣脱,腿脚不停地踢扫。 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求生欲格外猛烈,力气甚至也比往常更大,江羡瞬间爆发出来,男人险些都压不住。 卧室里没开灯,江羡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朝着客厅有光的地方去,从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喘息:“放开我,救命救命!” 男人恼怒她不识好歹,拎着她的衣服猛地朝后一摔,江羡额头撞在坚硬的置物架一脚,眼前阵阵发黑,有抹温热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痛到连喊都喊不出。 痛苦和绝望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男人见她快晕过去才动手直接脱她衣服,羽绒服只需要拉链往下一拉,很快就拽下来。 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音乐声,是江羡的手机响了。 男人没有搭理,呼吸粗重了些,手不断的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摸索,显然急迫难耐。 手机铃声令江羡从眩晕中一下清醒过来,她的手四处抓碰,够到带了血腥味的置物架,她抓着脚架,用尽全力的拽动。 霎那间,置物架上的东西顷刻摇摇欲坠,乱七八糟的往下倒。 “操。”男人低骂一句,被接连不断的杂物砸得手忙脚乱,置物架重重的倒下来。 江羡也被砸了个满身,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胡乱的拂开,手被什么划伤刺破也感觉不到疼,紧紧咬着牙爬起来就往外跑。 第49章 劫财又劫色 许清昼走到通风口,点燃了一支烟,徐徐抽了半支后才想起一件事,把手机拿了出来,微微眯着眼点开通讯录。 目光倏地一凝。 他看着那通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直接回了过去。 响铃一直持续,但没人接听,他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半了,难不成已经睡了? 江羡一般没什么事不会跟他打电话,她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许清昼很清楚。 没打通,他便把手机收起来。 “清昼。” 身后,林知鸢从包厢里出来,“是不是累了?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 许清昼掸了掸烟灰,“林叔他们吃得如何了。” 林知鸢柔柔的笑了笑走上前,“吃什么只是尝个鲜罢了,都光顾着喝酒,我爸他们就喜欢这样,下次你就不要陪着了,我可不想你跟我爸他们一样,啤酒肚都喝出来了。” 许清昼不置可否,唇边的弧度有些耐人寻味。 林知鸢看得心里一动,“清昼,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 这句话在这个时间,说出来不免显得意味深长。 林知鸢相信他是懂的,期待的看着他。 许清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着什么急,难得见林叔一面,还没好好叙叙旧,你要是累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家。” 林知鸢抿了抿唇,掩下眸中失落和不甘心,笑得有些牵强:“我不累,我可以陪着你们。” 许清昼掐灭了烟,主动揽过她的肩:“那就先进去,别在外面站着,小心着凉。” - 江羡用力摔上卧室的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一秒都不敢耽搁,连去拿手机穿鞋的时间都没有,手抖着扭开门。 身后的男人很快追上来。 江羡冲出去,一路呼救疯狂的敲门,不管有没有人在,踉跄着跑下楼梯。 男人破口大骂,面目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耳边风声呼呼,吹得江羡才滚出来的泪都是凉的,什么都想不到,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不要命的跑。 到底是比不上男人手长脚快,江羡在楼梯转角处猛地被男人擒住,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后拽。 “臭表子,你再跑啊。” 所有惊呼喊救都被男人堵住,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江羡毫无知觉的脚蹬了两下,坚硬冰冷的阶梯剐蹭在她的皮肉上,疼,全身都疼。biqμgètν 有瞬间感觉自己要死了,她的手还不肯放弃的紧紧抓住楼梯扶手。 楼上突然传来说话的动静,江羡动作骤然剧烈起来,坠入冰窟的心顿时死灰复燃。 “让你去就去,丢个垃圾都这么磨磨蹭蹭,有没有点男孩子样。” “…外面很冷啊老妈,明天扔不行吗。”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快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穿鞋呢你催什么。” 江羡眼睛一热,抓在扶手上的手被男人大力拉开,她近乎绝望。 门被重重的关上。 接着有轻快的脚步声,男生嘴里哼着歌,“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脚踩得楼梯咚咚作响。 男人试图拖着江羡离开,江羡反抗激烈。 男生离得越来越近,见情况不好,男人在这时蓦地放开江羡,飞快地逃了。 江羡瞬间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费劲的汲取着氧气,整个人像是破掉的风箱,残败不堪。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男生拎着垃圾走到这层楼,脚步突然一顿,看着地上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血的江羡,吓得扯着嗓子都喊破音:“战吗啊妈妈啊——!!死人了!” - 凌晨的冬夜,本该是沉睡寂静的时刻,尖锐刺耳的救护车和警笛声划破了漆黑沉沉的天幕,打破一切平静。 老旧小区三单元的整幢楼,灯光亮了一盏又一盏,因为这动静,不少人穿着厚厚的睡衣,或者打着手电筒裹着被子就出来凑热闹。 挨家挨户,人堆很快就聚集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这晚上的都把我吓醒了。” “哎呀我听说是603那个小姑娘呀,遭入室抢劫啦,好吓人的嘞。” “抢劫?!真的假的,人怎么样了?” “送医院去啦,怕是劫色哟,我睡觉的时候好像还听见有人喊救命,门敲得啪啪响,还以为听错啦。” “四楼那个娃娃说,满地的血哩,这大晚上的吓死人!” “人抓到没有呀?哪个心这么黑,天打雷劈的畜生,该拉去枪毙!” 救护车急急的行驶在公路上,与一辆等红灯通过的黑色车辆擦身而过。 许清昼降下车窗,寒风凛冽的灌进来,他冷淡的目光落在远去的救护车尾灯,红色的刺眼。 司机在前方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少爷,是回桐水郡还是东湖?” 许清昼关上窗,指尖抵着额角揉了揉,男人的眉眼间染上一抹倦怠,嗓音沉沉的吩咐:“你在前面路口掉头,去光明小区。” 红灯一过,司机开出一段路程,然后掉头导航前往光明小区。 车开到一半,沉默片刻后,许清昼又忽然交代:“还是回桐水郡吧。” 司机不敢质疑他的决定,只管照做。 流光漆黑的车辆很快隐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许清昼刚回到家,外套扔在沙发上,手机便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没接。 去了趟浴室再出来,手机仍然锲而不舍的在响。 他慢条斯理的取下腕上的手表,又转了转无名指上的素戒,接着摘下来放在手机旁。 任由铃声震了半晌,他也无动于衷。 直到快要挂断时,他才又改了主意,指尖微动,划过手机屏幕。 “清昼?”女人惊喜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温声体贴的询问:“你到家了吗。” “嗯。” 林知鸢:“那就好,喝了酒是不是头疼,你记得喝点醒酒汤,我爸下次再灌你,你就别搭理他……” “你先去休息吧。”许清昼打断她关心慰问的话。 林知鸢蓦然一僵,“清昼,怎么了?” 许清昼嗓音低柔:“明天不是约了要去试婚纱吗,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 男人的脸色很淡,面无表情的垂着眼,指尖把玩着摘下来的素戒。 明亮的灯光下,素戒内有一圈刻印,熠熠生辉。 绕是再有不满,在听见这话后,林知鸢心里的不舒服都被压了下去,她语气难掩欣喜:“那我就去睡了,你也是,晚安。” “好。”许清昼摩挲了两下戒指,继而放好去了浴室。 在拉开置物台的小抽屉时,发现里面多了一枚黑色发圈。 他凝神看了两秒,想起这是上一次,江羡在这里睡着后,他帮她擦脸时取下来的。 这段时间他没来这边,东西一放就放到现在。 第50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天至黎明破晓,江羡睁开眼,短暂的浑浑噩噩之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微微翻了个身,牵动其他地方的痛楚,背脊和膝盖尤其,大面积的蹭破刮伤,送到医院那时,她并没有失去意识,阵阵的痛意提醒着她之前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凶狠灾难。 所幸逃出生天,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她轻轻眨了眨眼,看看灰蒙蒙的窗外,记忆不由自主地飘远。 记得大概也是这样一个阴沉沉的天,高一放学后的某日,她被一群混混男女连拖带拽的围在巷子里欺负,每个人都能来踩她两脚,各种难听恶毒的话砸在她身上。 有人见她有几分姿色,对她动手动脚,她失手把那人推了出去,反手就得了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一群人嘲笑她不自量力,说她跟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讨人嫌,从小到大,她听见的各种冷嘲热讽已经太多,她都可以忍,可以当作没听见。 但在自己要被扒了衣服拍照时,还是没忍住还了手,以一敌多自然是吃亏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女生,被数不清的手按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后来被一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男生打断,她才得救,气息奄奄的瑟缩在地上,没敢抬头。 余光里只看见男生干净昂贵的球鞋,蹲身下来时,带来一股舒适的味道,像是春雨,清爽的透彻的,但男生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这般,他朝她递过来一只手,懒洋洋的口吻:“一中的学生?” 江羡紧紧揪着自己的散乱的衣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沉重的声音:“嗯。” 男生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扔在她身上,挡住了她的难堪,扑面而来的气息,江羡仔细分辨,在外套上嗅到一种略像香橙的气味,很淡但很好闻,将她鼻息间充斥着的泥泞恶心的味道排走得干干净净。 “好歹也是高等院校,怎么教出来的学生这么蠢,跟个傻子一样,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吗?” 江羡声音微弱:“…跑不掉。” “哦。” 男生无所谓的态度,“跑不掉那就磕头求饶呗,这种时候要面子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羡沉默,然后轻声说:“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她知道自己没得罪过他们,他们也不过是收了好处替别人办事来教训她的,求饶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甚至感到无比骄傲荣耀。 静了两秒,男生煞有介事道:“那没办法了,这次挨揍,下次也挨揍吧。” 说完这句话他又拿脚轻轻踢了她两下,落在她的小腿上,“别躺着等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爬起来养精蓄锐再打回去。” 那时的江羡沉默寡言。 男生说完也事不关己的离开,江羡听见脚步声,拨开头上的校服,露出一双略有红肿的眼睛,模糊的看见男生修长的身形,对着他的背影喊:“谢谢你。” 男生头也不回,并没有任何表示,他的出手相助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这件事江羡没有证据,尽管第二天林知鸢就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她也只有冷眼看着,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照片被曝光,是许清川找人压了下来,那些伤害她的人的确得到了报应,毕竟她生活在许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代表了许家的脸面。 然而罪魁祸首仍旧高高在上。 恶人继续肆意横行,无辜者忍辱负重。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林知鸢买凶伤人的手段依旧还是没变。 但江羡记住了,她要养精蓄锐,才能重拳出击。 江羡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拿过床头旁的手机,这是凌晨时警方做笔录时送过来的。 当时她并没有心情看,现在打开,上面只有一个眼熟的来电。 许清昼的。 江羡面无表情的将通话记录删除。 刚醒精气神还有些不足,她又接着继续浅眠,直到天光大亮时才醒来,拿了手机给许老先生打了通电话。 以她爸爸忌日为由,提出想要休假几天的要求。 对于这点老先生倒是没有刻意为难,答应了下来。 许清昼早早就来到公司,经过江羡的办公位置时,脚步稍顿,那里空无一人,随即迈步往前。 他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片刻后有人进来送咖啡,他听见动静抬眼,语气淡淡:“江秘书在外面吗?” “许总,江秘书还没来。” 许清昼眉心微蹙:“没来?” 他看了眼墙面的时间,距离上班工作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大半个小时,江羡不是会无缘无故缺勤的人。 他把人打发了出去,给江羡打电话。 江羡看见手机的动静时,她刚刚吃过早餐。 警方那边又派人过来了解更具体的情况,在问及有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样时,江羡缓缓摇了摇头,她回忆着昨晚的情形,最后只说:“我记得他手上,虎口的地方有道疤。” 昨晚那男人几次三番的捂住她的嘴不准让她发出声音,手上粗糙的茧子磨得她脸生疼,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虎口处扭曲丑陋的伤疤,几乎横穿了他整个手掌。 光明小区是一片老小区了,绿化和环境一般,大门口的监控也基本是个摆设,前几个月还能用,后来因为天气冷,又是下雪又是寒潮,监控摄像设备也跟着坏了,没来得及去修。 而楼道里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多高,穿什么衣服,其他的特征,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昨晚的情况一片混乱,江羡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应该是穿的黑色衣服,多高我不清楚,但听他说话,不像是云京本地人。” 她是受害者,提供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四周也没有监控,案子处理起来就难办了。 等警方一离开,放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手机就响了。 江羡掀了掀眼皮,看着来电备注,眼底一片寒凉,半晌后才接通,“许总。” 许清昼是来兴师问罪的,“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旷工,不想干了?” 是带着质疑的口吻,江羡语气冷漠回应:“抱歉许总,我已经跟老先生请假了,最近这几天都不会去公司。” 许清昼听她说话感觉她声音不太对,沙沙的,但他这会儿无缘无故憋了股火气,冷着脸道:“江羡,你长本事了,请假这种事可以直接越过我。” 江羡握着手机不卑不亢,“我昨晚给您打了电话,是您没接。” 不对,是接了,林知鸢接的,说他正在浴室。 还没结婚,就以‘老公’称谓了,可见两人破镜重圆的感情有多么的猛烈,简直如漆似胶,说不定他正在洗澡,按照他的行事作风,接下来颠倒凤鸾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心上人就在眼前,又有几分按耐得住。biqμgètν 许清昼从来都不是君子。 现在在江羡眼里,许清昼跟林知鸢是绑在一块儿的,林知鸢害她,让她给许清昼好脸色,她做不到。 “那时在忙没接到。” 许清昼语气放缓了些,随即又有几分不耐,“我后来给你回了,你没接,是已经睡了?” 江羡冷笑,不过多做出解释,“是啊。” 许清昼问:“你请假做什么?” 江羡垂着眼,摩挲着自己的带着疤的食指,这又让她想到昨晚生死之间的遭遇,厌恶渐渐爬上脸。 她口吻佯装无异:“许总您是不是忘了,马上就是我爸的忌日,之前您答应过会给我放假,刚好我妈身体不太好,我想早点回去多陪陪她。” 第51章 教训林知鸢 他的确答应过,许清昼没话讲,又问:“请了几天。” “一周。” 许清昼沉默,接着道:“团建你不来。” 江羡嘲讽的勾了下唇角,轻描淡写说:“可能来不了,不过许总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手上的工作会交接出去,不会耽误您的工作进度。” 她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在这句话说完后,直截了当的挂断。 在这一刻她心里也做了个决定,从通讯录页面翻了翻,打出了一通电话,对方接得很快,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和:“羡羡?” 她动作毫不迟疑,手段迅速,以至于许清昼再给她打过来质问时,只得到一个“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回答。 “大哥。” 许清川微滞,随即从容的笑了下,“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你这么喊我了。” 江羡淡淡莞尔,“怎么会,毕竟我们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 许清川问:“怎么想到跟我打电话,你没在公司?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跟我说。” “我请假了,这几天都不会来公司。” 她声音放的很低,听上去有几分失意。 许清川眉心微动,回忆起什么,嗓音也跟着柔和更多,“是因为江叔叔吗,要回家去?” 江羡也是云京人,但她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大城市的,她住在隶属云京区域内的偏远小镇子上,是以以前林知鸢总喜欢咬着她的出生,骂她是个乡巴佬。 而她爸爸,出事后落叶归根,也是葬在镇子里。 “嗯。” 许清川说:“我也好久没见过江叔叔了,这次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江羡用大拇指按了按食指上的疤,现在是不疼了,揉着也没什么感觉,但这是当初为了许清川挡碎玻璃而留下来的伤,伤根手指保住他的脸,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许清昼其实有一点说得没错,她是渣,勾着哥哥,也不忘弟弟,她也不想的,分明更衬她心意的,是许清川。 都是在许家受人冷眼的,某种程度上江羡跟他是‘同病相怜’,两人互帮互助也更多,可偏偏有人非要挤进来打破,还要将责任推到她头上,治她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罪名。 江羡略有迟疑:“会不会耽误你时间,裴小姐那边,她会不高兴的。” “不会。” 许清川否决,“你也知道公司都是清昼在管着,我就是来凑数的,帮不上什么忙,至于小夕那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会跟她解释。” 闻言江羡轻松的笑了笑,“那就好,我妈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她见了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许清川也笑,“说起来好久都没有尝到阿姨的厨艺了,想来这次是有口福了。” 江羡不置可否,两人又聊了点其他的,护士进来给她换药,江羡这才要挂电话,临了又叫住他:“大哥,你上次说的事情还作数吗?” 许清川:“什么。” 她讲:“你会帮我。” 许清川没有犹豫,“这是自然。” 护士帮忙掀开被子,将她的裤腿捋上去,原是修长白皙的一双腿,现如今青紫斑驳,血痕遍布,看着有几分吓人,护士轻轻的用棉签触碰她的伤,药物带来一股刺激,她瑟缩了下。 她还在接电话,护士轻声咬字:“忍忍。” 江羡微微一笑,盯着自己的伤,一字一顿的对电话那端的许清川不疾不徐说道:“大哥,我想知道林知鸢出国这几年,她都发生了什么事。” - 江羡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日抽了个时间出去,走动不是问题,但一举一动难免牵扯到伤,她也忍得住。 她拿着从许清川那里得来的地址,拦车到了一家高级spa馆,到了门口被拦住,说有预约或者会员。 江羡指尖抽出一张卡递过去,慢条斯理道:“当然是约了人的,三楼a号房的林小姐跟裴小姐,你看看有没有错。” 前台查询了信息,恭恭敬敬的把卡还回去,并且招来了人引路:“女士您请跟我来。” 坐电梯上去,江羡走到门口,把人支开:“就到这里吧,我知道该怎么进去。” “好的女士,祝您愉快。” 江羡似有若无的扬了扬唇,肯定会愉快的,尤其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 她推门而入,拂开串珠门帘往里走,一室的香气和暖意,她看见正在小床上享受香薰按摩的林知鸢。 按摩师被突如其来闯进的江羡吓了一跳,江羡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唇形微动:“我是她朋友。” 按摩师连忙点了点头,放松下来。 江羡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盯着林知鸢,看得出来她被按摩得很舒服,已经昏昏欲睡,连房间里多出来个人都没有觉察到。 这样的护理流程大约在一到两个小时之间,江羡等得起。 以前冰天雪地里被林知鸢关在门外不让进许家时,她就能等;许清昼跟小情儿缠绵不休让她在外面守着时,她也能等。 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羡被房间里的热度熏陶得也有些乏了,脱下了厚厚的外套放在一旁,但神经是振奋的,眼见着按摩师要结束收工,正准备叫醒林知鸢,江羡抬手拦住了。 她轻声交代:“就让她先睡吧,我会叫醒她,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就先出去吧。” 按摩师说:“林小姐还有其他项目没做完。” 江羡:“我知道,你待会儿再进来,我想跟她单独聊聊。” 自然是遵从客人的意思,按摩师出去了。 江羡又坐了两分钟,才懒洋洋的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下筋骨,也不知是不是受室内香薰的影响,她觉得待久了身上竟然也不觉得有多疼,反而浑身的劲儿。 她步伐缓缓的朝林知鸢走去,边走边卷起一截袖口,到了床边,她目光扫过林知鸢露在外面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刚做完护理,都泛着一层光,跟江羡淤青遍体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羡动了动手指,居高临下的伸出手,冷漠的插进林知鸢的头发中,眸中暗芒一闪,猛地收紧五指! 林知鸢是被头皮骤然的刺痛惊醒的,她睁开眼抬眸,乍然看见江羡,吓得立马发出一声尖叫。 “唔!!” 江羡毫不留情的用另只手捂住她的嘴,抓着她的头发被迫扬起她恐慌失措的脸,语调轻柔说:“嘘,别出声。” 林知鸢脸色蓦地惊骇大变,她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充斥着愤怒与恐惧。 江羡满意的看着,微微俯下身勾唇轻笑,靠在她脸畔。 “林知鸢,我变成厉鬼来找你了。” 第52章 今天我打的就是你 林知鸢费劲的扒开江羡的手,嘴巴终于能说话了,她立马色厉内荏的斥道:“你放开我!” 江羡笑容不变,抓着她头发的手用力,轻轻吐出两个平静的字眼:“做梦。” 如愿以偿看着林知鸢脸色痛到扭曲。 “江羡,你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林知鸢恼羞成怒,她挣脱不开江羡的束制,冲着她忿忿大喊。 高级spa馆除了环境设施非常不错之外,隔音效果也尤其的好,她这点叫嚷还不足以引起外面的注意,更何况,为了保证客人享受得更舒适,楼道里鲜少有人不懂事的往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江羡唇角的弧度凝滞,她眸色发深,扭着林知鸢猛地将她的脸按在床垫上,“是吗,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不放过我,又叫人谋财害命吗,林知鸢,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知鸢的额角鼓动,半张脸被压制着,呼吸有些困难,以至于脸憋得通红,在听见这话时,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随即又变成怒意。 她咬牙切齿的冷笑:“那又如何,只要有用,你管我有没有长进,可惜了,又让你跑了一次。” 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藏着掖着。 江羡揪着她一把从床上拽下来,林知鸢吃痛惊呼,“你疯了!” 她为了做按摩,衣服是脱掉的,这时衣不蔽体,被江羡钳制住,一手紧紧握着身上的白色毯子挡住自己,另只手对江羡,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路被江羡拖拽着,进了内里的洗手间。 江羡一脚踹开门,将林知鸢推了进去,她摔了个四脚朝天,林知鸢怒火中烧,爬起来就骂:“你这疯子,我告诉你江羡,几年前你玩不过我,几年后你也……”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记“啪”,江羡兜头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林知鸢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望着江羡,迟迟的反应了好几秒,随即也顾不得还能不能挡得住身子,倏地朝她扑过去:“你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对我动手。” 江羡转了转手腕,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她。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光的,从头顶落下来,照在她的脸上,额头裹着纱布,是撞在置物架上的伤口,缝了三针,四厘米的长度,她面无表情着脸色,怎么看都有几分清冷桀骜的鸷气。 “今天我打的就是你。” 话落江羡照着她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她没有遮掩的胸口,疼得林知鸢登时倒抽一口气,脸都变了。 这不算完,比起她这点痛楚,江羡那晚经历的,比这要痛苦百倍,她直接拎起林知鸢,抬手打开盥洗池的水源,冰凉的冷水冲出来,江羡按着她的脖颈毫不犹豫的往里一怼! “唔!” 林知鸢被冷水淋了个满头满脸,整张脸紧紧贴在寒凉的池底,挣扎着左右蹿动,撞在盥洗池坚硬的边缘,疼得她头晕眼花。 两手用力扒在两侧,指甲都泛白。 江羡大发慈悲的揪起她凌乱不堪的头发,让她有短暂呼吸的机会,“怎么样,这滋味如何?” 林知鸢大口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冷水让她睁不开眼,满脸狼狈,也不忘还嘴大骂:“你有本事就搞死我,否则等我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你……啊!” 江羡又将她按下去,窒息感再次传来,林知鸢死命挣脱,脸颊到脖颈红了一片,青筋暴露,跟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就这么让你死了多可惜,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江羡面色毫无波澜的观望着,似在看跳梁小丑一般,凉薄戾色,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 干净的镜子里印出她跟林知鸢的画面,一个冷漠无情,一个垂死挣扎。 刀俎鱼肉,高下立见。 在林知鸢反抗的动静小了些时,江羡又松开手,来回好几次,林知鸢从最开始的嘴硬恼怒,变成了只要一有机会就呼喊救命。 声音也从高亢变成微弱。 江羡玩够了,直接丢开她。 林知鸢顿时就像是抽了骨头的纸片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黯淡无光,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嚣张气焰全然不见。 直到有闪光灯出现,她涣散的瞳孔才缓缓聚焦,剧烈的咳嗽之后,她瞪着充满恨意的眼,死死的盯着江羡,“…你干什么!” 江羡晃了晃手机,好整以暇的蹲身而下,“你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受,你就好好享受着。” 林知鸢试图爬起来,江羡又是一个抬手,她闭着眼下意识的去躲,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不掉的,原本无知无觉的脸颊瞬间变得火辣辣。 江羡打完将手机翻开,立在她眼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这可比我当年刺激得多了,没穿衣服的林大小姐,你说我要是爆料给娱记,会怎么样?” 林知鸢视线迷迷糊糊,好半晌才聚焦,看见屏幕里狼狈不堪的自己,顿时气血翻涌,人都哆嗦起来,“你…你敢!” 江羡将手机收好,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当然敢。” 她攫住林知鸢的脸,笑容渐渐收敛,变得阴冷,“我不怕跟你结下梁子,反正我们之间的仇不差这一点,这次给你个教训,林知鸢,你给我记着,你若是再敢来骚扰我,把我逼急了,你猜,许清昼还会不会娶你?” 林知鸢面露惊惧,她不断颤着唇,一张脸毫无血色,看着江羡,仿佛看见什么魔鬼,一句话也说不出,哪怕脑海中疯狂的叫嚣着要把眼前的这张脸撕碎,内心却是下意识的退缩。 江羡冷眼收回自己的手,在林知鸢几欲吃人的目光中,步伐缓缓的离开。 等她消失不见,洗手间里的林知鸢才手脚发软,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手刚搭上洗手台面,又猛地滑开,气得她反手横扫旁边的绿萝。 玻璃碎片瞬间炸开一地。 她揪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头皮还隐隐作痛,气得两眼发红,恨不得杀人。 恰逢这时按摩师闻声走了进来,“林小姐,请问您……” “滚!” “给我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尖锐。 按摩师吓了一跳,连忙退出了门外,心想这位林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发起疯来了。 第53章 羡羡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江羡出了spa馆就回了医院去取药,中途接到许清川的电话,问她:“见到她人了吗?” 江羡回:“见到了,谢谢你大哥。” 的确是该谢谢,地址是他给的,会员卡也是他着人送过来的,要是没有他的帮忙,江羡想见林知鸢,还没那么容易。 “不客气,我们之间不必这么见外。”许清川言语温和,停顿片刻后道:“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 “好。” 江羡并没有拒绝,“九点钟,我在楼下等你。” 挂断电话,江羡翻了翻相册,上面有好几张林知鸢的高清特写,脸和身子都拍得清清楚楚,有这个在,她不怕林知鸢会乱来。 她这人极其爱面子,比不得江羡鱼死网破的决心,因为她舍不得许清昼,就算是为了许清昼,她也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忍下去。 江羡想了想,用匿名方式给林知鸢发了条短信过去。 林知鸢刚收拾好情绪从spa馆出来,剩下的项目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做完,连裴夕茴都没等,怒气冲冲的就直奔回家。 在车上收到消息时,差点没气得晕过去,她看着这张被打了码,只露出她脸的照片,死死的咬着牙,指甲狠狠戳在屏幕上,似要穿过去把江羡掐死。 [你究竟想干什么?!] [人跑了,你负责把人送到警局。] 林知鸢真的要疯了,她不过就是拿钱交给其他人去办事的,事没办成她还受了辱,哪里知道行凶的男人跑到哪个鬼地方去。 [你问我也没用,我不知道!你要是敢把照片发出去,江羡,我真的会杀了你。] [给你一天时间,如果那人没自首,林知鸢,我们就试试看。] 江羡不怕林知鸢的警告,她当然清楚以她现在的能力,扳倒林知鸢是不可能的,有许清昼在,威胁一番却是可行。 林家她暂时招惹不起,闯进她家伤害她的那个男人就另当别论了。 林知鸢脸色狰狞,再编辑消息发出去,一看,竟然被拉黑了! 她猛地砸了手机,又捡起来,打了个电话出去,劈头盖脸质问:“蠢货,你手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现在那人逃到哪儿去了,去给我找回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她气急败坏挂断电话,指甲紧紧的掐进自己的掌心,牙齿咬得铮铮作响,想扒了江羡的皮,抽干她的血。 江羡回到光明小区,刚下车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她不知林知鸢心里是怎么骂她的,但多少也能猜到她这次栽了个大跟头,对她有多恨之入骨。 为了安全起见,江羡不敢继续住在小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拿着自己的证件出去住酒店。 翌日一早,江羡就在小区门口等着许清川来接。 没过多久,许清川就到了,时间上是提前的,他下车来帮她提东西,笑着看向她:“早上好。” 江羡笑容恬淡:“早。” 许清川动作顿住,笑意淡下去,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然后伸出手,“你脸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江羡回避他的手,自己拿着行李去车尾,“东西不重,我自己来就行。” 许清川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静。 等上了车后,他直截了当:“林知鸢做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很好猜,否则江羡也不会突然找上他,说让他帮忙。 瞒不过,江羡自然也就没瞒,“嗯。” 许清川开着车,笑说:“这么些年,她那个烈性子是越来越跋扈了,除了清昼,没人能压得住她。” 江羡笑而不语。 许清川偏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道:“清昼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清楚。” 该是不知的,林知鸢有把柄在她手上,她不敢跟许清昼诉苦,她这边也没透露半点风声。 在她看来,就算许清昼知道了又如何,以前林知鸢欺负她的时候还少了吗,他不是一样冷眼旁观,如今林知鸢又是他未婚妻,向着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就像林知鸢说的,她充其量就是个暖床的,哪里比得上他心上人的金贵。 江羡并不想谈及这件事,便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江羡看着窗外:“一样,那我们就吃了再走,时间上来得及。” 云京市大,地广人多,从繁华的市中心到江羡家的小镇上,开车都需要三四个小时,但路上堵了车,停停走走便把时间延长了。 江羡身上还有伤,坐了一路人不太舒服,稍微动了动,许清川偏头看过来,“腰疼?” 江羡把座位放倒了些,“还好,腿有点麻。” 许清川说:“你要是不介意就脱了鞋去后座躺着,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还得堵上一段时间。” “不用,缓一会儿就好。”江羡降下半截车窗,寒风倏地灌进来,她迎了满脸的雪,立马又把窗升上去了。 许清川看得有几分好笑,递了张纸巾过去:“你以前也这样,这点习惯没变过。” 不过以前她是淋雨,现在是淋雪。 江羡用纸巾擦了擦脸,眼睫都是湿漉漉的,她有些担心:“这雪千万别是下大了,不然路都不好走。” 更何况还堵着车。 然而没想到的是江羡一语成畿。 他们是在下午四点多抵达棠镇的,只是镇子靠山,因为雪大的缘故,把路封了,暂时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脚。 江羡给她妈妈打了电话报平安,廖柏娟放下心来,“到了就好,没事啊,不着急慢慢来。” 江羡下了车,四周有不少人都跟他们一样困在山脚,还有交警执勤员来往,能听见一些议论声,说有辆车非得上山,现在被困在半道上,进退维谷。 许清川也跟了过来,在她身后,“我查了下,这附近的酒店宾馆都住满了,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没办法到镇子里的,只能暂时住一晚,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就是十九号了。 江羡跺了跺脚,把身上的雪抖掉,她的脸有些白,跟雪地映成一片,“那我们今晚睡车里?” 许清川:“十公里外有民宿,那边开了个清吧,你不嫌远,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江羡微讶:“这边还有清吧?” 许清川笑了笑,问她:“去吗。” 江羡回头看了眼前方,交警执勤员忙忙碌碌,不少人也在看手机找住宿,她点了点头,也不耽搁:“走吧。” 开了一段车程,今天因为天气情况有些特殊,民宿住房也紧张,到了民宿后,被告知只剩两间房了。 许清川上前拿出证件:“就这两间,麻烦帮我们——” “等一下。” 这时一道男音打破,“等等这位先生——” 紧跟着一对夫妻走上来,男人面露焦急,“不好意思,请问可不可以让间房给我们,我们也是找了好一阵住宿,我老婆怀着孕,她这会儿身子不舒服,您能不能腾出一间来,加钱都可以的!” 许清川看过去,那孕妇果然脸色有些差劲,正捧着肚子,目光也透露出几分请求。 他顿了顿,看向江羡。 江羡轻轻颔首,“没关系,一间就一间。” 闻言那对夫妻松了口气,男人连连道谢。 等入住手续办好后,江羡跟许清川去了房间,他在后面提着行李:“你今晚住这里,我去车上睡。” 江羡没有异议。 许清川说:“那你就先收拾一下,待会儿可以去清吧看看,吃点东西。” 江羡从榻上拿起民宿安置的浴袍,“我先去洗个澡,你也休息会儿吧。” 许清川点点头:“好。” 等江羡走开,许清川环顾四周,烧了半壶热水,趁着这个时间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能看见外面的风景。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点进朋友圈,顿了两秒,加上了定位,发出去。 - 许清昼喝了点酒,旁人同他说起怎么好久不见段小姐。 另一人插嘴道:“什么段小姐,现在就只有个林小姐!” 许清昼笑笑不置可否。 一群人纷纷打趣他,问他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好来喝喜酒。 其中有个人拿着手机突然一乐:“这许大少还真挺有闲情逸致的啊,放着好好的未婚妻不陪,跑到这旮旯地方去逛,还大雪封山,现在被堵着哪儿都去不了。” 许清昼稍稍抬了抬眉眼,看过去。 见他有几分兴趣,那人把手机拿过来,“清昼,你瞧瞧。” 许清昼垂眼,无不可谓的略略一扫,突然目光一顿,将手机抢了过去。 “哎——轻点啊哥。” 许清昼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指尖微动,放大,看见沙发的倒影,上面有件眼熟的外套,和一个女士包。 他脸顿时一沉,放下酒抬步离开。 众人不明所以,“清昼这是怎么了?” 许清昼走到外面寻了个安静地儿,拿出手机。 连续好几通电话拨出去后,才被接听。 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喂,哪位。” 许清昼捏着手机徒然收紧,他微微眯起眼,“我找江羡。” “哦,羡羡在洗澡,没空接,你有事待会儿再打来。” 许清昼冷笑:“许清川,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许清川轻笑一声:“当然是有意思极了。” 第54章 从背后拥抱她 江羡从浴室里出来,向自己的行李箱走去,蹲身翻找里面的医用物品,若无其事的问:“谁打来的电话?” “清昼的。” 许清昼接连打了五通,前面许清川没擅自接听,向江羡询问一番后,才帮她接电话。 闻言江羡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动作微微缓了两秒,随即淡淡道:“他说什么了?” 许清川:“只说找你,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江羡把药膏拿出来打开,捧着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不少刮伤。 “我来。” 许清川走过去,见她自己不方便动手,帮她接过药膏,似不经意提醒:“要不要给他回过去,打了好几次,我看他似乎很着急。” “有急事他会再打。” 江羡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就想到林知鸢,进而是许清昼,目前并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也不打算给他回电话。 她身上的伤不宜沾水,江羡也只是简单的擦了擦,等抹好药,才慢条斯理的换上衣服。 许清川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便道:“清吧就在附近,走五六分钟就到。” “那就走吧。”江羡点了点头,跟他一同离开。 不过下午四五点的时间,清吧还不到真正营业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大雪封山的缘故,被滞留在当地的人不少,往来清吧的人便也多了。 许清川走在前面,绅士的拉开玻璃门让江羡先进去,里面的光线较为昏暗,抬眼看去,不远处的圆台上,驻唱歌手正架着一把吉他,哼唱着慵懒的民谣。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寒凉。 江羡视线扫过四周,人挺多,便找了一处角落坐下,许清川跟过来,淡笑着询问:“想吃点什么?” “你点吧。” 江羡现在还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想喝,便要了一杯酒。 “换一杯。” 许清川出声拦住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身上有伤,别喝太烈的,小酌一杯就行。” 许清川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相处的时间多,自然也是了解她的口味,自作主张帮她点了浓度极低的酒水,又按照她的喜好,点了几款吃食。 江羡没有异议,安静坐了片刻,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在看见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牌后,她站了起来,“我出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我去帮你买。” 许清川低头看她,男人的侧脸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室内不冷,他进来便脱下外套搭在椅边,衬衣袖口微微挽起,露着半截小臂,指节干净修长,气质很是温和恭良。 江羡轻轻的笑了下,“买烟。” 她说:“我自己去就行。” 随即抬脚离开,许清川跟着看过去,只能看见女人姣好窈窕的背影,头发温顺的伏在背后,走到门口时,头轻微一侧,脸庞的线条弧度美好,长相引人注目。 江羡没耽搁多长时间,在来清吧的路上就看见了售卖香烟的小店,没有女士款的,她随手挑了盒,买了就往回走。 到时,酒水跟吃食也都送过来了,江羡端起酒杯跟他浅浅碰杯。 许清川浅尝辄止后放下,瞥见她手边还没有开封的香烟盒,“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高一。” 江羡喝了酒,懒洋洋往后一仰,看着前方的圆台,听着歌声,思绪有些飘扬。 准确的说,是在被林知鸢叫人堵在巷子里被欺负后,有个男生对她出手相助,又无意遇到过两次,才知对方是三中的学生,后来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跟着他出去泡网吧抽烟混迹台球厅,叛逆是她难得的放松时刻,只可惜那男生高二时就出国了,他们也就没了再见面的机会。 “比清昼早,我原本以为是他教坏了你。” 江羡眉眼轻佻,语气颇淡:“教坏谈不上,抽烟喝酒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不也是一种缓解压力方式吗,我那个时候逆反心理重,也算是一种消遣。” 不是没见过被霸凌欺负后抑郁轻生的,她只是找到了缓解自己情绪的方法。 “你知道的,我并不好这一口。” 许清川执着酒杯,指尖抵在杯壁,轻轻的晃动了两下,里面的冰块相撞,发出叮咚的声响。 江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她当然知道,实际比起她跟许清昼,无论从哪点看,许清川都更像是三好乖乖学生,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他都极有风度和善待人,隐约有几分刻板墨守陈规的影子在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两人才渐行渐远。 江羡馋了,拿起烟,“我去趟洗手间。” 清吧占地面积并不是特别大,但洗手间还真是让江羡一顿好找,路线九曲连环的,在最里面才找到入口。 她倒不是真的来上洗手间的,只想找个地方消消瘾,清吧里禁烟,洗手间倒是没规定,所以跟她抱着一样目的的男女不少。 江羡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界,轻车熟路的点了支烟,价格不贵,味道烈,她实际不喜这类的,但发现跟她抽的第一口烟很相似,倒也能接受。 在那个嘈杂喧闹的网吧里,男生替她点火,琥珀色的眸眼亮人,莫名的有种吸引力,就像是伊甸园的蛇,“来一根?” 江羡没拒绝的接了过去,毫无章法的吸了一口,被呛得剧烈咳嗽,眼睛通红的掉出眼泪。 男生毫不掩饰的取笑:“你真是呆子。” 江羡看着他,慢慢地也跟着笑了。 “羡羡。” 突如其来的男音打断她的回忆,她偏头看去,掸了掸烟灰:“你怎么也出来了。” 许清川上前,看她抽了半截的香烟,“你不在,我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江羡勾了勾唇,没说话。 许清川垂眸示意她手上的烟,“好抽吗?” “还行。” “教教我?” 江羡微顿,随即唇边撩起一抹笑意,“想破戒了?” 许清川淡然从容:“又没有入佛门,何来破戒一说,心血来潮试试罢了。” 江羡友好建议:“那最好还是别碰。” “为什么?” “容易上瘾。” 许清川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他轻轻启唇道:“若是你教的,上瘾也没关系。” 江羡没动,看着近在眼前的许清川,他跟许清昼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生得也仅仅只有三分像,比起许清昼的勾冶攻击性强,他的眉眼更显温和善意。 四周并不安静,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 江羡动了动唇:“大哥,你……” 忽然,从一侧窜出两个勾肩搭背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男人,走路摇摇晃晃的嘴里胡言乱语着,眼见着就要撞向江羡的后背。 许清川蓦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后一带,轻微的砰声后,两人撞在墙壁上,又是一道重重的“嘭”,那两个男人失足摔在地面,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 时间似乎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江羡的背靠在许清川的胸膛上,隐隐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江羡倏地拂开他的手,“谢谢大哥。” 许清川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态度,熟悉的眉目就在咫尺,却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微微附身,不由自主地从身后再次重新抱住了她。 江羡浑身一僵。 只是虚虚一揽,许清川并未再有过多的逾越,“羡羡,是不是我没机会了。” 烟还燃烧着,几乎要灼到江羡的指尖。 她呼吸猛地滞住,随即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低垂着眉眼,“大哥,你喝醉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 她说完,毫不犹豫掐灭烟转身离开。 许清川看着她的身影,略显寂寥的勾了勾唇。 第55章 跟野男人厮混 因为这件小插曲,后面江羡有意无意都避着许清川。 许清川当做无事发生,只稍微沉默了些。 晚饭是在民宿解决的,江羡吃得不多,很快就起身离开。 回了房间洗漱,早早的就上了床休息。 恍惚做了个梦,梦见高三那年,她拿着情书敲响了许清川的房门。 梦里清隽的男人笑容依旧和煦,只看着她说:“羡羡,你还小,我们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接着下一秒,在许家的餐桌上,许清川从容笑着跟大家宣布:“我已经有交往的女友了。”ъiqugetv 江羡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大概只是有些低落,更多的是怅然若失,从小到大护着她的人,再也护不住她了。 后来是被一阵砰砰咚咚的动静吵醒。 江羡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没搭理,那声音就接连不断的一直响,吵得她根本没办法睡。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起来开了灯,恍然看见落地窗外有一道张牙舞爪的黑影,如鬼魅一般,顿时把她吓得轻呼一声,捂住胸口。 她临睡前,并没有把窗帘拉得严实,且这间房在一楼最里面,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定睛看去时,又是砰咚的响,是有人在拍打窗面。 她顿了顿,接着下床走过去,透过窗户,看见在雪夜中长身玉立的男人,显然对方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几乎黑沉得能滴出水。 江羡的瞳孔猛然缩了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窗外的人。 竟然是许清昼! 她蓦地倒抽一口气凉气。 对上她的视线,许清昼扬出手机指了指。 江羡回过神去拿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因为是静音的缘故,她一通电话都没有接到,而许清昼从晚上八点开始打,一直持续到刚才,十一点半,整整打了三十多通未接电话。 下一秒,手机页面弹出来电提示。 江羡人还有些恍惚,但跳动的来电锲而不舍的催促着她,她鬼使神差的接听了。 男人的嗓音裹着寒凉,像是刮过来的冰棱子,“出来开门。” 江羡喉咙艰涩的滚了滚,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清昼并不过多解释,只是再次冷声命令:“开门,否则我就把窗砸了。” 江羡信他有这个本事,脑子有一瞬间的乱糟糟,等她回过神时,许清昼已经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堂而皇之的闯进了她的房间。 许清昼看也没看她一眼,锋利冷酷的视线扫过她的房间,里里外外翻找一遍,“他人呢?” 江羡直觉他这会儿不好惹,“谁?” “你说谁,你把人藏哪儿去了?”许清昼咄咄逼人,也步步靠近她。 男人的目光森寒,幽幽危险的盯着她,像是猛兽捕猎前释放出来的信号。 更像是来抓|奸的原配。 江羡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抬起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清昼赫然上前,气势格外压迫,抬手攫住她的下巴,“撒谎。” 江羡差点一口气没呼上来,对上他的眼睛,反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找到我的?” 许清昼启唇就要讥讽,目光落在她额上的纱布上时,眸光轻闪,微微眯了下眼,“你头怎么了?” 江羡的脸颊被他捏得发疼,费劲躲开他的手,“摔的。” 许清昼冷笑,唇边的弧度刻薄又凛冽,“你说你请假回家,就是跟野男人出来厮混,还把头摔了,江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还这么饥渴。” 江羡被他莫名其妙讽刺一遭,心里大概猜到些什么,至少他是清楚许清川也跟了过来,所以才这么出言讽刺。 但她不爱听,脸也沉下去,“什么野男人,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许清昼:“怎么,敢做不敢认,都开房了,你不知道他有女人吗,说不愿意当我的第三者,看见他,你倒是眼巴巴的凑上去,就不计较自己的身份是吧。” 简直不可理喻。 江羡扬了扬下巴,压着心里的火,抬手指着门口:“出去。” 许清昼不为所动:“戳到你痛处了,还是心虚了,江羡,你就非得这么作贱自己,不懂什么叫自爱吗?” 江羡不跟他解释,直接上手推搡,“滚出去。” 她刚才也真是头脑发热,怎么把这个神经病放了进来,他就该去医院。 许清昼气得不行,他连夜赶过来,江羡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到了一查,房还是许清川开的,前台顾忌客户隐私无论如何都不给房卡,敲门会吵到其他人,便绕了个圈跑到外面,碰巧是江羡那间房窗帘没拉,终于把她吵醒了。 话还没说上两句她就要赶人。 这女人还真是,有几天没见,又把自己弄伤,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许清昼真是大为火光。 他反手扣住江羡的两只手腕,“你说滚就滚,我偏不。” 他把人拎着往床上一推,江羡蹬腿爬起来,许清昼屈膝而上,按着她又重重的压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许清川不在这里,你不是缺男人陪吗,我这不是正好补上。” 江羡反唇相讥,眼里泛着冷漠,“你也配。” 许清昼脸色微变,猛地附身重重堵上她的唇,让她再也说不出这些尖锐难听令他不愉快的话。 江羡眉心紧蹙,感觉到疼,有唇上的,还有身上的,她强忍着,到底还是憋红了眼。 许清昼松开她些,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配不配,试试不就知道了。” 随即动手脱她的衣服。 江羡没反抗,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许清昼动作粗鲁,江羡因为睡觉的缘故,穿得很方便宽松,没几下就让他把衣物全部薅了下来。 许清昼渐渐停住,他看着身下毫无动静的人,那原本白皙干净的皮肤上,一片片的淤青斑驳。 他脸色冷鸷,目光猛地凛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羡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声音喑哑寡淡:“做不做,不做就起开。” 许清昼的手落在她的皮肤上,指尖微颤,“你不要说这也是摔的?” 江羡知道他大概是没有兴致做下去了,挣扎着爬起来,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冷冷清清的姿态:“跟你有关系吗。” “江羡。” 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警告。 江羡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唇角,“如你所见,就是摔的。” 许清昼漆黑深邃的眸眼凝着她:“你还要继续骗人。” 江羡抬眸看着男人并不愉快的脸色,顿了两秒,忽而凑近他,意味深长的探究道:“干什么这么关心,难不成,你喜欢我?” 第56章 今晚我们谁都别想睡 许清昼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江羡不甘示弱的跟他对视。 片刻后许清昼猛地一把掀过被子,把她整个人盖过去,看不见她那张反骨气人的脸。 接着把刚才她讽刺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你也配。” 江羡视线突地一黑,听见他的话后嘲讽的勾了勾唇,将被子拉下来,让自己重见光明。 她躺在床上仰望不远处脸色沉得像是要吃人的许清昼,慢条斯理的翻了个身,看着窗外,还能想起不久前许清昼在外面疯狂拍窗的举动。 活像个被抛弃了的疯子。 她盯着外面的夜色,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寒冷,不由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当然不配,谁不知道林知鸢才是你的心头好,就是不知她要是知道你深夜闯进女人的房间对我动手动脚,她会怎么想。” 许清昼湛黑的眸眼冰冷:“管好你自己。” 江羡脸上极快的掠过一抹凉嘲,随即她云淡风轻的启唇:“你有时间在这里警告我,不如多管管你未婚妻,她有疯病你知道吗。” 江羡觉得许清昼疯,林知鸢更疯,这两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最好直接锁死,别再出来祸害其他人。 许清昼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洞若明火的视线紧紧锁住她:“你身上的伤,她打的?” 江羡不屑一顾:“她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买凶伤人的本事倒是有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让她是林家千金大小姐,又是你小少爷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呢。” 许清昼沉默。 江羡瞥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心中冷呵不止。 其实早就知道并且习惯了,以前林知鸢欺负她的时候,就算许清昼看见了也都是袖手旁观,江羡也没指望他给她报仇出气。 她若是乖觉点,还能在他手底下少挨点折腾,若是性子傲着,他有的是手段叫她温顺。 新仇旧恨,烧得她心中怒火旺盛,看见许清昼都觉得反感。 现在她休假,不把他当上司,不用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开口撵人:“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许清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似的。 江羡站起身,再次重复强调重复:“我要睡觉了,你听不懂吗,许总?” 她叫他许总的时候,大多分两种情况,一是在公司,是上司与下属关系时的恭敬,二是她满不在乎,所以阴阳怪气的姿态。 许清昼懒懒掀眸轻扫她一眼,忽略了她恼羞成怒的脸色,直挺挺往床上一躺:“你要睡就睡,关我什么事。” 江羡两脚还在被子里,被他这么重重倒下来一压,床面塌陷,连带着被子缠着她顿时东歪西倒,不受控制的一屁股跌回床上。 她郁结的瞪着眼前的人,想也没想一脚踹过去,“你在这里我怎么睡,你不知道扰人睡眠天打雷劈吗。” 她用了八分力气,奈何自己下半身都裹在被窝中,只见被面顶起一个弧度,伤不了许清昼分毫。 还被他反手一带,长臂箍着她的腰勾过去,江羡被迫栽进他的心口。 感受到男人沉沉的胸膛震动:“老实点别乱动,我为了找你开了大半夜的车,累了,让我躺一会儿。” 真是好笑,又不是她非要让他过来的,累不累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凭什么一副赖在她头上的口吻。 江羡没听,不停地去掰他的手,“你要躺自己出去开房,许总身价过亿,不差这点钱吧,何必赖在这里不走。” “不想动。” 许清昼闭着眼,脸抵着她的腰,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香味,熟悉的,又让他暴烈一整晚不安分的心平静下来的气息。 江羡挣扎了一番,自己本来带伤举动不敢太过分,许清昼越发抱得紧,险些勒得她喘不过气,江羡气得直接躺平,不动了。 见她安静下来,许清昼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角,踢了鞋子扔床脚就往被子里钻。 趁着他脱外套的空隙,江羡找准机会猛地翻身下床,小脸冷冰冰的:“行,你不走,我走,您今晚就在这里好生躺着吧,我去车里睡。” “你要去找许清川?” 许清昼一把拽住她,男人的眸眼发沉,“我不准,他有未婚妻,你必须跟他避嫌。” 江羡没好气,他双标的本事日益见涨,“他有难道你就没有?” 那林知鸢是什么,当摆设的吗。 许清昼无动于衷,手上力度有增加了些,握得江羡腕骨疼,“他跟那姓裴的光明正大公开过,我没有。” 江羡按照他的话里意思揣测,冷笑不止。 是,他没有,所以林知鸢三天两头往公司里跑不算,发喜糖公布自己身份不算,他跟她待在一起无论是之前生日宴开房买套还是大半夜浴室洗澡,跟林知鸢待在一起都不算。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许清昼,他真的很有一种把黑的说成白的,满身脏污都能洗得干干净净的能耐。 但的确也是,他跟林知鸢的婚事老先生一锤定音,还没有向外界公开,除去许清昼身边的一些人,其他的还真不知道林知鸢是他新任未婚妻。 “没有就可以不跟你避嫌了吗,许总,您是不是忘了你还吩咐过我陪着林小姐挑选婚纱。” 尽管还没来得及实践,估计现在林知鸢也不敢找她,但许清昼说的话,她都还记得。 许清昼揪住她话里的漏洞,一副稳操胜券的口吻:“挑了吗,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什么也算不上,不作数。” 简直强词夺理。 江羡甩开他的手,许清昼没放,生怕她跑了似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她。 江羡皱眉:“手疼,松开。” 许清昼看了一眼她的手,袖口因为挣扎掀上去些,果然露出点青紫的痕迹,他目光动容,松了手,又不放心跟她确定:“你要是敢走,今晚我们谁都别想睡。” 江羡深深吸了口气,安抚自己冷静,许清昼她知道,在外人看起来风光霁月温柔斯文的,其实私底下就是一条随时随地都可能暴动的疯狗。 不能咬了她一口,她还咬回去,那她岂不是也成了狗? 江羡稳了稳心神,平静道:“我不走,我把床让给你,我去睡沙发,这样的安排,您满意了吗?许总。” 第57章 你必须对我负责 江羡也只是这么一说,不管许清昼满意不满意,拿起自己的羽绒服,所幸民宿的沙发上还备了小毛毯,够她盖一盖顶一晚。 沙发跟床就隔了一道木质屏风,缝隙里什么都能看清,更像是个雅致装饰物。 江羡翻了个身,背对着床的方向,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视野看不见,但能听到动静。 许清昼去洗澡了,不多时又出来,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没来骚扰她,安分守己的上了床睡下。 江羡等灯光暗下去,整个人才算放松了些,不多时就昏昏欲睡起来。 没过多久,黑暗中响起一道低低的男音:“江秘书,你睡了吗。” 江羡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捏了捏自己胸前的毛毯,闭口不答。biqμgètν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许清昼走到沙发边蹲下,昏暗里照着她摸索。 江羡胸口一麻,怀疑许清昼就是故意的,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立马翻身坐直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整个室内就只有一盏床头灯,静幽幽的。 男人的瞳仁极黑,定定的看着她:“我饿了。” 江羡几乎是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饿了那你就去吃,吃东西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许总?” 许清昼一把拉起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吃,你陪我一起。” 江羡根本就不想动,面无表情的告知他:“您可以去前台,说不定会有能解决您口腹之欲的食物,比如泡面。” 他不熟,难道她就熟了吗。 许清昼眉梢轻扬,大有种‘泡面这种垃圾食品能配得上我’的神情。 拽了两下没拽动,许清昼直接两手抄在她腋下,把她拎抱了起来。 “之前答应过会陪你一起回棠镇,你一声招呼都不打擅自做主就离开,还带着野男人一起来,打电话不接,开口就是赶人,看在你让我睡床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但现在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兑现承诺,你必须对我负责。” 江羡:“……” 论起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手段,还是他最在行,谁都比不过他。 江羡清楚他不达目的善不罢休的性格,懒得跟他多说,穿上衣服走人,带他去了之前去的清吧。 果然夜深的清吧更为热闹。 江羡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许清昼跟在她身后,意味不明道:“你之前跟许清川来过这里?” 江羡瞟了他一眼,没吭声。 许清昼冷哼一下,“行啊你,背着我跟野男人来这里喝酒潇洒。” 他一口一个野男人,仿佛她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又将许清川贬低得一文不值,不禁恼怒瞪他:“你能不能换个词说,好歹也是高等学府毕业的人,词汇量就这么匮乏吗。” 许清昼两手抄在兜中,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几秒,菲薄的唇轻佻:“我才疏学浅,比不得阿羡姐姐满腹经纶,就只会说这三个字。” 他在她耳畔不断重复:“野男人,野男人,野男人。” 真是有病,江羡听得烦躁,脚步越走越快,远远把他甩在身后,很快他又追上来,拽的江羡差点摔倒,不满说:“拉拉扯扯做什么,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许清昼垂着眼看她,神情看上去有些恹恹的,“饿得走不动道了,别走那么快,小心摔了。” 江羡心念了一句麻烦,见他难受的神色不像是作假,言辞也透露出几分对她的关切,于是她拂开他的手态度稍微收敛了点,“知道了。” 结果点单时许清昼又凑过来,欠欠说:“你跟野男人在这里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都不要。” 江羡想把点到册子拍在他脸上,“那你就别吃别喝。” 果然就不能对他心软,他只会得寸进尺。 许清昼抢过去,淡淡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这个时间点属于热闹狂欢的,吃食自然也是丰富多彩,晚餐那会儿因为躲着许清川,江羡都没怎么吃,睡了一觉现在也真的是饿了。 要了一杯热红酒,玫瑰虾球、碳烤牛舌吐司、黑椒牛肉意面、咸酥鸡、紫苏泡菜卷,翻了翻,又加了一份小食拼盘。 许清昼看着她,“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 江羡面无表情。 许清昼继续道:“胖点也好,抱着舒服。” 边说视线还边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唇畔勾着一抹玩味暧昧的笑。 江羡转过身背对着他,看向圆台上的音乐表演。 不曾想许清昼整个人从后靠了过来,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低徐的嗓音裹着热息涌来:“阿羡姐姐,难受。” 江羡顿时一僵,觉得自己耳畔太热,躲了躲,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我不难受。” 许清昼抱着她,有气无力似的:“我难受。” 江羡还记着刚才的前车之鉴,冷冰冰质问:“许总,您这是还没喝上就开始醉了,合适吗?” 许清昼没回答。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脖颈处,江羡被他贴得不舒服,感觉自己都快烧起来一样。 有些迟疑:“许清昼?” 她要伸手过来碰他,许清昼反手将她一握,紧紧扣住她的手指裹在滚烫的掌心,男人低低轻笑,“骗你的。” 他旁若无人的偏头吻了下她的脖颈,“阿羡姐姐还是这么好骗。” 江羡冷着脸猛地推开他,“我看你不是饿得慌,根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许清昼笑笑,眉眼间有几分随性浪荡。 江羡看着他就来气,没再管他。 上一顿饭江羡吃得就不自在,这次对这许清昼,大约也是习惯了这人的阴晴不定,能跟精神病划上等号的性子,她倒还很有食欲的填饱了自己的胃。 许清昼嘴里说着饿,但吃得却很少,江羡疑心他只是想折腾她,又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位小少爷吃不惯这些东西,毕竟山珍海味的尝着,哪能突然接受清茶淡饭。 他喝了点酒,浓度并不高,江羡无意瞥见他的脸,发现竟然红得过分。 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喝醉了?” 许清昼慵懒抬眸,眼尾勾着妖冶又性感的的弧度,“你说呢。” 那就是没醉,还能说人话。 见他脸红得实在不正常,出自人道主义,江羡最终还是劝说:“少喝点,我可不想拖着醉鬼回去,你要是醉了,我就直接把你扔在这里。” 许清昼捏着玻璃酒杯漫不经心摇了两下,似笑非笑的看她,“你舍得吗?” 啊,那可太舍得了。 吃饱喝足,两人原路返回,经过前台时江羡不死心的上前询问还有没有多余的空房,得到的答案是摇头。 许清昼在一旁说着风凉话:“都睡过多少次了,你还这么矫情。” 江羡掏出房卡,“许总,您若是不想睡在外面挨冻,最好就闭上您那张金贵的嘴。” 许清昼不知是真喝醉的缘故还是其他,走路有点晃悠,懒洋洋的应下来:“行,都听江秘书的。” 洗漱后江羡裹着自己的小毛毯在沙发上倒头就睡,也不管许清昼如何。 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仿佛升空,紧接着又陷入一片柔软,温暖源源不断的朝她拢来,她不由自主地靠近。 许清昼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把她压着的头发顺在自己手臂上,半环抱住她,才闭眼睡下。 半夜,江羡是被一团人形火球烫醒的。 她不知为何自己会睡在床上,但身后男人滚烫的躯体提醒着她。 许清昼正在发烧。 第58章 阿羡姐姐我难受 她连忙爬起来打开房间里的灯,摸了摸许清昼的头,被烫得飞快缩回去,看见睡着的男人脸色潮红,眉头紧紧的蹙着。 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见他脸红得不正常,还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 “许清昼,你醒醒。” 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男人没什么反应。 江羡下了床去到浴室,毛巾被冷水打湿,水流冲得她五指都有些僵硬,片刻后出去用毛巾给许清昼擦了擦脸。 大约是这股凉很舒服,许清昼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男人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发烧的原因,红得有些过分,带着一丝不清醒和茫然,还有防备,在看见江羡时忽地软下去,“你不睡觉,蹲在床边做什么。” 出声才觉嗓音低哑,呼吸也变得粗重。 江羡拿着毛巾的手一顿,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你发烧了自己感觉不到?” “是吗。” 许清昼抬起手搭上自己的额头,大概是他整个人都很热,所以也没觉得温度异常。 只是头的确疼,晕乎乎的,身子感觉很重。 “我摸不出来,把你的手借我用一用。” 他说着一把拽过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当体温枪一样使,“真的烧了,你的手好凉。”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她,江羡抽出自己的手,把冷毛巾往他脸上一盖,“凉吗?” 许清昼扯下毛巾,声音有些发虚:“虽然只是发烧,但我离去世还有很大一截,你不至于这么心狠盼着我盖白布升天。” 江羡:“……”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还能耍嘴皮子功夫。 许清昼滚了滚干涩的喉咙,垂着眼皮恹恹的,“应该赶过来找你时路上吹风受了寒,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外面等太久了,你又不接电话,还睡得沉,敲窗两个小时你都没醒。” 从看到许清川朋友圈后他就没坐住,叫人查了些消息,就驱车往棠镇这边赶了,到了民宿进不去她房间,在窗外等了许久,大雪纷飞的,寒气逼人。 自作孽不可活,这事可赖不到她头上,不是她逼着他过来的,江羡不背这个黑锅。 不过到底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江羡憋了憋,“在清吧时,你说难受是真的?” 许清昼朝她的方向翻了个身,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回道:“当时只是有点头疼,也没在意。” “头疼你还喝酒。”语气听上去有几分指责。 许清昼动了动同样烫的手,伸过去勾住江羡的小指,她的手拿过冷毛巾,凉爽得很舒服,被他握住,男人声线又低又沙:“别生气,我也不知道会生病。” “我生什么气,身体难受是你自己的,还连累得我现在不能睡觉。” 江羡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许清昼扯住她的衣角,掀起滚烫的眼皮看她,像是一只可怜摇尾求主人关注的小狗,“你去哪儿,我还生着病,你就不管我了?” 江羡把手里的毛巾揉成团,对待他这个病人没什么好气,“再烧下去烧成傻子怎么办,为了家大业大需要继承人的许家,我现在要出去给你找药。” 许清昼缩回手埋进被子里,睁着眼略有些无辜的看着她。 江羡:“……” 她去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先喝点热水,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退烧药。” “那你快去快回。” 许是因为生病,现在的他没什么攻击性,眉眼都很软,却有种病态的勾人,江羡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真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能比女人长得还好看。 江羡去民宿前台买到了感冒药和温度计。 回来时见床边的水杯没动过,“你不喝水?” 她出去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就这么一会儿,许清昼的额上就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面色算不上好,唇瓣干燥却艳红。 许清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说话都一停一顿的,仿佛大喘气一般,“我手,没力气。” 江羡的无语溢于言表。 他是生病了,但不是个小朋友,这种幼稚的戏码也亏他想得出来。 江羡放下药,用毛巾擦了擦他头上的汗,许清昼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暖光灯光下的女人,脸庞的线条是柔和的,看上去格外的温婉,像是一心一意照顾着病中丈夫的好好贤妻,体贴又耐心。 江羡打破他的幻想,丢了毛巾拿起温度计,语气生硬道:“温度计会用吗,自己塞。” 许清昼定睛看着那细长的温度计,缓缓摇了摇头,“不会。” 江羡:“手举起来。” 许清昼还是那句虚弱的话:“没力气。” 江羡看他,没计较他是真的弱还是装可怜,“脱衣服会吗。” 许清昼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这个我会。” 江羡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动手。 许清昼手摸索着抽了浴袍的带子,露出一片性感的胸膛,江羡目不斜视,等他肩膀露出来,伸手抄起他的胳膊,把温度计塞过去,叮嘱他:“夹好,别动。” 许清昼仰起脸,“想喝水。” 江羡把水杯怼在他唇边,许清昼咳了一下,“这样不方便。” 江羡被他少爷脾性磨得就没脾气,“难不成还要我去给你找根吸管?” 许清昼舔了舔唇说:“你扶我起来就行。” 江羡便动手去拉他,许清昼纹丝不动,重得跟什么似的,她有点不耐烦了,“你能不能自己使点劲儿?” 许清昼紧紧蹙着眉:“你说不动,我不敢动。” 他就是故意的,生病了都还不老实,就想着怎么折腾她。 江羡深吸了一口气,“那您就继续躺着吧,也别喝水,渴死算了。” 说完她站起来就走,到了屏风后的沙发上,小毛毯一掀,躺平。 房间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 有咳嗽声响起。 “江秘书,你当真这么狠心?” “江羡。” “阿羡姐姐,我难受……” 江羡用毛毯捂住自己的耳朵,不理,看他能作到什么程度。 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片刻后,江羡动了动腿,忍了两分钟坐起来,透过屏风去看床上的许清昼,他没什么动静。ъiqugetv 江羡心想不会真晕过去了吧,毕竟他那身摸着温度真的不低,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狼来了的故事,江羡听多了就不当真。 “许清昼?” “许总?” 江羡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连忙掀了毛毯下去。 第59章 他的阴暗偏执欲 许清昼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沉沉,像是真的没什么意识一样。 江羡碰到他的胳膊,还是被他身上的滚烫惊到,拿出温度计一看,39.6,高烧。 江羡抿了抿唇,忽然就有那么点于心不忍,在她放下温度计时,就这么对上了许清昼的眼。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江羡被他盯得背脊有些发凉,心里毛毛的,出声道:“是高烧,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清昼缓缓眨了下眼,声音很沙哑,“我生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江羡沉默两秒,冷静地回视他:“你想说什么。” 她又怎么了。 大半夜被中断睡眠,给他擦汗买药,她还做错了不成,不就是没给他喂水喝,可水都端到他嘴边了,是他自己不喝。 许清昼:“你难道忘了当初你高热不清醒,我是怎么照顾你的吗?” 他说着,目光没从她身上移开,被烧得发红的眼有乏累有执拗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不易窥探的委屈。 江羡倒是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因为她跟许清昼阴差阳错发生关系后,被气急败坏的林知鸢关在许家大门外,谁也不准给她开门,她在雪地里挨冻好几个小时,是许清昼出去玩了回来发现她,将她背了回去。 她发烧迟迟不退,人烧得已经糊涂了,不去医院也不吃药,一直哭一直闹,是许清昼照顾了她一晚上,守着她烧退。biqμgètν 她睁开眼看见他时,说不感激和感动是骗人的,看他脸色疲惫,很是憔悴,想跟他说谢谢,可许清昼开口便道:“你抱着我喊了一夜的爸爸,我可不想让你当我女儿。” 瞬间就把江羡的感激之心打碎得七零八落。 回忆到这里,江羡那生出来的零星不忍又压了下去,但是对着生病的人她的确硬气不了,只垂着眸退让了一步:“那你想要我怎样?” 许清昼开口说:“我要你喂我喝水。” 江羡照做,没去拉他,而是手穿过他的肩,把他扶起来,许清昼这次也格外的配合,喝完一杯水,他抿了抿唇,“还要。” 江羡去倒水,顺便把退烧药拆出来,“如果吃了药烧还不退就只有去医院或者附近诊所看看。” “嗯。”许清昼就着她的手喝水吃药,像是被驯服的慵懒猛兽。 之后江羡又打湿了毛巾给他擦了遍身,换作往常许清昼会逮着这种机会戏弄她,也不知是真不舒服还是担心她又甩手不理人,许清昼难得老实任由她摆弄。 江羡心无旁骛收拾好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时间真的很晚了,凌晨四点多。 许清昼出声:“上床睡觉吧。” 她看了他一眼,没计较他自作主张把她抱上床的事情:“我去沙发睡。” 许清昼:“沙发小睡着不舒服,我生病了不会对你做什么。” 江羡想他还真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一板一眼:“我怕你把病气传染给我,离你远点最好。” “不会,床这么大,我不挨着你。” 江羡无动于衷。 许清昼说:“白天你还有重要的事做,休息不好就没精神,为了你着想,你还是躺床上睡更好,舒服。” 江羡当然也知道床睡着更舒服,如果有多余的选择她还会去挤沙发吗,睡得她腰酸背痛。 但比起这点,她更不愿意靠近许清昼,所以坚持:“你是病人你最大,你睡床,我不打扰你。” 江羡走向沙发。 过了会儿提醒他:“灯。” 灯光灭了。 许清昼在黑暗中看着江羡的方向,老实说他现在真的很难受,头重脚轻的,眼皮也很沉重,能撑到跟江羡说话全靠他一股气。 现在这股气泄了,就像是大厦顷刻轰然倒塌,什么都没了,空虚寂寥得很。 但那个能让他重新填满的人,对他避而远之,油盐不进,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暗中,男人的眸眼渐渐坠下去,迷迷糊糊中又还有一丝清醒,想到很久以前。 江羡不会知道,许清昼把她背回去那晚,她高烧不退,他要带她去医院,她虽然意识糊涂,但嘴里哭喊着说害怕。 许清昼喂她什么她吐什么,水喝不进去,药就更是,她本来就怕苦。 江羡又一直抱着他,无论如何都不放,但凡他有一点松开,她就开始呜咽,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兽,委委屈屈的嚷着要爸爸。 他明知她不清醒,却偏偏还要威胁欺负她:“江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了。” 答应什么。 她浑身烫得吓人,水喝不进去那就喂,药也是,他是有私心的,也不怕传染,他喝一口就哺喂她一口,药他吃一半,她也吃一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 她终于安静下来。 许清昼嘴里发苦,心里却冒出来点甜滋滋的味道,看见她都红肿的嘴唇,又凑过去小心翼翼恋恋不舍地缠绵她许久,仍然意犹未尽。 他不是君子,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斯文有礼,他其实阴暗得可怕。 喂完药还不放心的给她物理降温,刚刚步入成年世界的,还算青涩的男生,红着耳根剥开她蔽体的衣物。 拿着毛巾,指尖一点点的试探她滚烫的身体,一寸寸擦拭,仔仔细细摸索。 生病睡着的人浑然不觉,他也不敢过于放肆,心跳如雷,闭着眼慢慢感受。 当然,一切都很美好。 他需要重新去洗毛巾,如果不是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呓语了一声“哥哥别走”,自然都是好的。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怒火攻心,又通体发凉,他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喜好,她让他生气,无论他做什么,她的眼里始终都只是许清川。 就连生病的时候,都把他当作是他。 他怒不可遏,又极尽卑劣。 看不到他是吗,主动招惹他又不把他当一回事对吗,他只是报复林知鸢跟她勾心斗角的工具人用完就丢这样吗。 心里还想着念着许清川吗。 他偏不成全她,让他难过让他生气让他嫉妒,既然这样,与其断了关系毫不留恋,不如绑在一起彼此折磨,那就订婚吧。 他要将她圈进自己的世界。 眼里从此都只有他。 第60章 看光我身子别想始乱终弃 清晨,落了整夜的雪压弯了树上枝头,脆弱的枝桠承受不住,摇摇欲坠着终于掉下来—— 咚。 有门铃声响起。 许清昼睁开眼,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手拢了拢江羡的肩,将她往自己锁骨处贴了贴,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小心翼翼的下床,随手抓过床边的睡袍,胡乱的裹在自己身上,腰带系得松松垮垮。 他走了两步按住自己的头,不烧了,看来凌晨吃的药有用,但还是有些晕乎乎的,身体发软。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去开门的脚步。 “羡羡,我买了早餐,吃完我们就走——” 门一打开,男人温润的声音就传来,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在看见许清昼时,瞬间敛了下去。 声音都沉了两个度:“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清昼懒洋洋靠在门框边,一副散漫轻佻的模样,闻言挑了下眉,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早餐,“大哥为什么会在,我就为什么在。” 早餐从许清川手中脱落,他的手空荡荡的顿在半空,男人的手背青筋隐忍的鼓了鼓,他的视线落在许清昼的那身慵懒打扮上,眸色深得暗沉,“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许清昼不以为然的耸了下肩,挑起唇角盯着他笑得恣意:“怎么就不合适了,孤男寡女而已,大哥有意见?” 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中的早餐:“谢谢,不过阿羡还在睡,再见。” 说着带过门要关上。 许清川伸手抵住,靠近了他,“许清昼,你确定还要这么幼稚吗?” 许清昼笑容不变,眸光却瞬时变得锐利,紧紧的盯着他,嗓音不疾不徐:“怎么就幼稚了,大哥你总不能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吧。” 对话间,他的手一点一点朝外施力。 许清川分毫也不退让。 两人无声较着劲。 直到许清昼脸色一变,毫不留情给了许清川小腿一脚,把人狠狠推了出去。 嘭。 关上门,干脆利落反锁。 许清昼低头看着自己飞出去一只鞋的脚,冷哼一声,拎着早餐转身。 门外,白色的一次性软底拖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却仿佛耀武扬威似的挑衅着许清川。 男人的脸沉得近乎能滴得出水。 床上,江羡已经醒了。 她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抱着被子坐起来,眼神有些涣散,没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又睡在了床上,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根本就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动脑子。 许清昼走进来看见她,将早餐放在一旁矮桌上,“醒得正好,有人给你买了爱心早餐,还真是贤惠。” 江羡微拧了下眉,“大清早的你阴阳怪气什么啊。” 许清昼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嗤:“有人给你献殷勤还不准我说了?吃吧,吃了小心拉肚子。” 江羡:“……” 她看了眼那早餐,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有些头疼,“大哥来过了?” 没想到只是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直接叫许清昼炸了。 他朝她望过来,眼里翻滚着怒意:“大哥,谁是你大哥,这亲戚能是随便认的吗?你姓江,他姓许,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前段时间还一口一个大少爷,现在就叫哥了,你说的避嫌就是这么避的?” 江羡本来刚醒还有点混混沌沌的,都让许清昼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话斥得都有些醍醐灌顶的感受。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恼意:“你管我叫他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拜托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发疯行吗。” 她叫许清川大哥都多少年了,以前没见他指手画脚,现在他就是故意挑刺。 许清昼目光阴郁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我是有病,你不是知道吗,昨晚还给我脱了衣服擦身来着,你都忘了?” 江羡:“我没忘,我现在都后悔,早知道就不管你,让你烧成傻子算了。” 听着她的冷讽,许清昼反唇相讥:“我要是变成傻子,我就赖你一辈子。” 江羡掀开被子下床,看也不看他,直直往浴室走,“你想得倒挺美,也不看我愿不愿意。” 她现在要去洗漱换衣,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山上的路通了没有,也好早点到家。 许清昼跟过来,在她身后,“你没得选择,看光我的身子还想对我始乱终弃,你做梦。” “真是小瞧你了,以前没发现许总您怎么能说会道,当什么总裁,不如去说相声,我买票来看。” 江羡打出热水开始挤牙膏,垂着眼面无表情的。 许清昼伸出手一把夺过去,在江羡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塞进自己的嘴里,恶狠狠的盯着她,“我的场次一票难求,你把我哄好了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你一张,否则你想买都绝对不可能买得到。” 江羡没跟他七扯八扯,她恼羞成怒:“那是我的牙刷!” 她昨晚都用过了。 许清昼脸色淡淡,把牙刷拿出来在指尖转了转,看了两眼轻飘飘道:“嗯,我不嫌弃你。” 江羡就算是再好的脾气都要被他这般无赖气得手抖,咬着牙一字一顿:“我嫌弃你!” 许清昼挤了她一下,对着镜子刷牙,从中看到她气得脸都发红,唇角不由得一弯,男人掩饰得极好,慢条斯理说:“以前你对我投怀送抱,抱着我亲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多嫌弃。” 他云淡风轻瞟了她一眼,“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江羡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住自己翻涌的情绪,不想这么早就让自己暴躁,但她看着许清昼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实在是太可恨,没忍住用胳膊肘狠狠顶了他一下。 把他顶出了镜中画面。 许清昼往旁边一歪,闷哼出声,低下头嗓音有些含糊:“我还是个病人,你这也下得了手?” “病人?我看你生龙活虎得很。” 许清昼顺着秆子往上爬:“那还得多亏了江秘书的照顾。”biqμgètν 江羡翻箱倒柜,从底下翻出备用洗漱用品,拆封后板着脸动作,丝毫不搭理他。 许清昼揉了揉自己的腰,看了她一眼,没再招惹她,老老实实继续刷牙。 江羡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出去了。 许清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扯了扯唇角。 第61章 你再动我就亲你 江羡从浴室出来接了个电话,是警方打来的,说有人投案自首,叫她过去一趟认认人。 江羡解释了一番后挂断电话,心想林知鸢的办事效率真低。 放下手机后看见矮桌上的早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房是许清川开的,结果他却睡在车上;早餐是他买的,明显的双人份,现在却被许清昼打岔。 许清昼动作没比她慢多少,很快也跟着出来,见她盯着早餐一脸惭愧,他直接走过去,几下拆了袋子,“你吃不吃?不吃是吧,我吃。” 他自顾自说完一句话,也不管江羡回不回答,照着早餐东咬一口西咬一口,像是动物似的占据自己的领地。 江羡无言以对,就默默的看了他两秒。 然后转身收拾东西。 许清昼立马把早餐放下,拍了拍胸膛捏着不知名牛奶大喝一口,差点没把他噎住。 缓过劲儿来他盯着江羡忙碌的背影幽幽道:“看来他对你也不怎么上心,买的东西这么难吃,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江羡:“难吃你还抢着吃,口味挺独特。” 许清昼义正言辞:“我这是以身试毒,我怕他害你。” 江羡把行李箱一拉,站起来,包挎在自己肩上朝门口走去,经过他时脚步站定,不带一丝情绪的说:“许总您可能还没睡醒,不仅是受虐狂,还有被害妄想症。” 许清昼:“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羡皮笑肉不笑:“那您又是什么呢?” 许清昼难得被她问住了,片刻都没出声,只目光如炬看着她。 江羡无视抬步离开。 他昨晚闯进来时就带了自己,如今两手空空,见她又背又拉的,上前去夺行李箱,“把东西给我。” 江羡手往旁边一躲,虚虚一笑:“许总您还生着病,就不劳烦您了。” 许清昼:“昨晚的药很管用,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江羡还是拒绝:“那也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她的态度疏离背影又冷又绝,许清昼跟着她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许清川就在外面等,见了她温和一笑,直接忽略了她身后的许清昼,“吃过早饭了吗?” 江羡轻轻莞尔,邀请他:“还没有,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许清昼在他们两人身后,漆黑如墨的眸眼落在江羡脸上,见她对许清川和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眸中深处划过某种异样的色彩。 许清川:“好。我刚才问了其他人,说山那边的路通了,我们吃过早饭过去,时间上刚刚好。” 江羡喜不自禁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见他神情有些疲惫,就算是笑着都掩盖不住眼角倦意,想来应该是没睡好。 “待会儿我开车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许清川没拒绝,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 许清昼看得一阵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江羡还想说点什么,这时他忽然挤进他们之间,硬是撞着许清川,把他撞得往旁边退了两步,然后头一歪,弯腰枕在江羡肩上。 一脸虚弱难受模样,有气无力开口:“江秘书,我头好晕。” 任谁看,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江羡又不是傻子,推了推他重重的脑袋,“你站好。” 许清昼的手穿过她的腰,紧紧抱着,“没力气,站不稳,要靠着你才行。” 江羡:“……”他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把她的腰箍得这么紧,这叫没力气? 她忍了忍,希望他有自知之明要点脸,“你刚不是还好好的,能不能别装了。” 许清昼虚虚咳了两下,换了个姿势挪到她身后,从后方圈抱着她,头仍然搭在她的肩,闭着眼:“没装,昨晚生病还没好,怕你担心都硬撑着,现在是撑不住了。” 嚯,敢情之前在房间里说自己好得都差不多了的人不是他? 他们这副模样落在外人眼里,无论怎么看都是生病男友在撒娇,正跟女朋友打情骂俏,因着两人的颜值都不低,尤其许清昼,人高马大往江羡小个子上一压,反差萌立刻就出来了,引来不少人朝这边看。biqμgètν 江羡听着他的话,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都替许清昼脸红羞愧,偏偏许清昼不为所动,浑然不觉一般。 旁边的许清川站稳,及时善解人意道:“清昼,你没力气不如我扶着你走,你这样羡羡会不方便。” 许清昼眼皮一挑,斜眼瞟了他一下,有挑衅的成分在,漫不经心的口吻:“不需要,谢谢。” 还挺客气。 江羡用肩顶了顶他的脸,示意他够了,许清昼头埋着蹭了蹭,声音懒懒闷闷的,“走吧阿羡姐姐,我也饿了。” 江羡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敢喊饿,之前谁把那早餐风卷残云的。 “许清昼。”江羡声音发沉,似警告。 许清昼动了动抬起头,盯着她瞧了几秒后站直了身,勉为其难道:“行,不给靠牵总可以吧,我这病是为了你生的,你得负责。” 说着他一把拽过江羡的手,当着许清川的面跟她十指紧扣,任由江羡怎么甩都甩不开。 江羡再挣扎,许清昼就压低了声音靠在她耳畔:“你再动我就亲你。” 江羡偏头看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许清昼跟她对视。 男人的眉眼淡然,绕是这样那浅藏的勾人意味也掩不住,一双桃花眼生得含情脉脉,看谁都带着一丝宠溺纵容。 江羡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顿,竟是没生出反驳的话和举动。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对于颜控来说真的很难招架得住,就算是铁石心肠看了都不免要软上几分,江羡跟他认识二十年,有意无意看见他的脸时,仍然还是会被惊艳,不可否认,这就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等她回过神时去看身后的许清川,许清昼转过她的脑袋,“好好走路别东张西望,小心又摔得屁股疼,我可不会帮你擦药。” 江羡:“……”就不能盼着她好,这很难吗。 回忆起之前许清昼帮她擦药的情景,江羡沉默羞耻的没什么反应。 到了吃饭的地方,许清昼从善如流松开江羡的手,行走时身姿挺拔,步伐稳健。 许清川走近,低声道:“你还是这么惯着他。” 江羡一顿,倏然抬眼看他,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 许清川冲着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江羡视线偏离落在许清昼身上,并不认同他说的话,她从来都没惯过许清昼,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忍在退让,毕竟太多她无能为力的事情,许清昼又是一个强势霸道的掌控欲性格,她惹不起就只能一退再退。 三人吃了一顿不尴不尬的早饭,期间谁也没说话。 结束后江羡找许清川拿了车钥匙,许清昼也跟过来,“我生病了不好开车,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就算蹭车都这么理直气壮。 江羡没搭理他,许清川也没说什么。 她绕过去开驾驶座的车门。 许清昼上前一步往副驾驶走,中途许清川拦截了他开车门的手。 两人的身高不相上下,此时此刻看着对方,脸上的情绪都很冷漠淡然。 许清川:“后座宽敞,你生病了不舒服就该好好休息。” 许清昼:“我看该好好休息的是大哥你,昨晚你肯定没我睡得好,毕竟我躺在你花钱开房的大床上,而你就只能屈身在车里。” 他手搭上车门把,许清川面无表情的按住他,眸色晦暗不明:“你是看我朋友圈就坐不住了才跟过来的对吗,可你跟过来又如何,羡羡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意有所指的话听得许清昼目光一凛:“那也跟你没关系,少管闲事。” 许清川:“我是担心羡羡,林知鸢伤害她,我不能坐视不管。” 许清昼:“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心肠,她轮不到你来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 许清川轻笑:“你怎么解决?” 摆明了不信,他意味深长的说:“以前哪一次,你不都是冷眼旁观,帮她的人只有我。” 许清昼攥着手蓦然收紧,盯着他深看了两秒,突地撩唇一笑,玩世不恭的姿态,“你还真敢说啊许清川——” “你们怎么还不上车?” 车的另一边,江羡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许清昼冷眼挤开他,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又忽而动作一顿,回头道:“贪天之功这种事你做得多自然是得心应手,可此一时,彼一时,你再抢我前面让江羡感恩于心试试?” 第62章 来哥哥这儿抱 车不紧不慢开了一个小时就到了江羡家的小院门前。 廖柏娟一早就收到消息,听见车的动静,立马从屋子里出来,身上穿着围裙,手里还攥着把葱。 “妈。”江羡停好车下来,笑着叫人。 廖柏娟脸上也浮现出欣喜的笑意来,“回来啦,路上开车累不累?” “不累。”江羡看着她手里的葱,尾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我们家地里种的吗,好香。” 廖柏娟笑道:“哪能呢,我刚从街上买回来的,这天这么冷,菜地里的小葱小菜都冻死了。” 正说着,车上又下来了许清昼跟许清川两人。 “阿姨。” 廖柏娟笑容满面迎过去:“大少爷,小少爷,你们来了,欢迎欢迎。” 许清川手里提着东西,笑着开口:“阿姨好久不见,您身体怎么样了。” “劳烦大少爷挂念,身体好多了,上次还没来得及多感谢你,这次就在这里多玩几天,尝尝阿姨的手艺。” 许清川:“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姨,这是一点心意,这几天就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不麻烦,你们来我就很开心了,怎么还带东西来。”廖柏娟把葱往围裙兜里一揣,就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江羡上前搭把手,“我来就行,妈,之前买的花茶家里还有吗,我想喝了。” “有的有的,都备着呢,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冷。”说着就往屋子里走。 许清昼并非空手而来,他也买了见面礼,手里正拎着,见廖柏娟进去后,上前把江羡手里的东西抢过去,“你来什么来,他自己长了手不会拎吗,你手上有伤自己不清楚?” 江羡微诧的看了他一眼,没跟他争。 许清川看过来,慢条斯理丢下一句话:“那就辛苦清昼了。” 瞬间,许清昼想把他的东西给砸了。 三人进了屋,江羡刚把包放下,就听见从角落里传出来的猫叫声。 她寻声看去,见一只圆乎乎的狸花猫,下巴胸脯是白色的,两只前爪也是,像是白手套,正竖着尾巴喵喵的走过来,身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面上一喜,忙蹲下身唤:“溜溜,过来姐姐这里。” 溜溜圆圆的眼睛看了她两秒,像是在辨认,然后靠近。 江羡喜笑颜开:“溜溜,快来。” 眼见着就快要到手,从中突然岔出一条长腿,挡在她面前。 那人也蹲下来,嗓音磁性纵容:“溜溜,来哥哥这儿抱。” 江羡无语,觉得许清昼脸真大。 “它怕生,不会听你的……”她话都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溜溜脚拐了个弯,欢天喜地的朝许清昼走过去了。 江羡:“……” 她不禁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仿佛听见两声巴掌啪啪拍在她脸上,疼。 怎么可能! 她养的这只狸花猫她清楚,是她大学时候捡来的,刚捡到它的那天,不过巴掌大,眼睛都还怎么睁不开,被人扔在路边不闻不问,许家不让养小动物,她自然不敢带回去,就找了个地方,用个纸箱子一天天的养着。 后来找了个机会送回了老家,就一直养在她妈妈身边,这都好几年了。 不过这猫虽然是她捡回来的,也养了些时日,但到底狸花猫野性使然,不怎么爱亲近人,也有点怕生,江羡还怀疑是因为它是母猫的缘故,还带它去绝了育,所以记仇总不爱黏她。 现在她看着这只使劲贴着许清昼蹭,尾巴一晃一晃的勾着,跟没了骨头似的软在他腿边‘离经叛道’的胖猫,一边咕噜咕噜一边喵喵,马上就享受得四脚朝天了,露出柔软的肚皮任许清昼为所欲为,看得江羡心里痒痒又是一阵郁结。 目光沉沉地盯了溜溜好几秒,见它完全沉醉在许清昼的掌中,对她这个主人不管不顾,最终下定结论。 溜溜就是一只绝了育还仍然色色的小母猫! 看见长得帅的就凑过去,没骨气!毫无羞耻之心! 许清昼转过脸,撸着猫看她,男人的眉眼染着惬意的笑,微微上挑了下,“这也叫怕生?我怎么觉得它挺黏人的。” 江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挑衅,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不过她有点狐疑,她记得许清昼是不喜欢小动物的,以前学校有什么流浪动物救助活动,他从来都不参加,对毛绒绒的一类东西也都是避而远之。 跟现在动手撸猫撸得神情慵懒舒适的许清昼完全搭不上边。 这时廖柏娟泡好了花茶端着出来,“都别站着呀,随便坐,这地方小,你们别嫌弃。” 许清川接过她手中的茶壶,面色温润:“不会,这里挺好的,刚进来时我看院子里种了好些花,春天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提起这个廖柏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是啊,还有几颗樱桃树,都是阿羡亲手种的,院门口那梅花,也是阿羡爸爸带着她种下来的,这都好多年了。” 说着她转头看去,见许清昼在跟猫玩,一愣之后惊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猫这么跟人亲近呢,平常阿羡抱它,它都不爱搭理,看来它很喜欢小少爷。” 许清昼抱起猫放自己腿上,溜溜吃得好养得棒,虽然壮实,但毛发柔顺光滑,摸着很舒服。 “猫随主人可能有些傲娇,不过我见它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它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黏我。” 江羡:“……”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怪的? 不过她毫不怀疑许清昼就是在跟她炫耀,她的猫叛变了,他还要嘚瑟。 江羡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只‘色欲熏心’的胖猫,从今天开始,她要把江溜溜打进冷宫,不喂小鱼干,作为它墙头草的惩罚。 许清昼嘴角噙着笑,见江羡背过身去连背影都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他低头摸了摸溜溜的脑袋,哄着:“溜溜,去找姐姐玩,知道你喜欢哥哥,但也不能冷落了姐姐。” 江羡耳根子发麻,什么叫冷落?她才不会跟他争宠呢。 溜溜黏他只是对陌生人一时的感兴趣罢了,她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对她的喜欢才是长久的。 可偏偏溜溜就是这么没骨气,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从许清昼怀里跳下来,两只白白的前爪往前探,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然后抖着毛发喵喵的跑到了江羡腿边。 “喵~”顺势一倒。 江羡:“……”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第63章 别耍流氓行吗 好在虽然江羡的猫变心了,但她的妈妈还是向着她的,去到厨房江羡就看见料理台上的淀粉还有旁边已经腌制好的里脊肉块。 一眼就看出要做什么。 是樱桃肉。 她走过去挽着袖口要帮忙:“妈,你还有什么没做的,我来帮你打下手。” 见她进来,廖柏娟才急急担忧的看着她的脸道:“阿羡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的头怎么回事?” 江羡知道自己顶着伤回来肯定就要被问,之前廖柏娟没说,也都是顾忌着许清昼他们在场。 她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轻轻笑了笑说:“怎么会,妈你还不知道我吗,马马虎虎的,就是不小心撞柜子上擦伤了,没什么大碍。” 廖柏娟:“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让妈妈担心。” 江羡凑过去抱了抱她,认错撒娇:“好啦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的,您别生气好不好?” 廖柏娟嗔她一眼,“妈妈生什么气,那是心疼你。” 江羡靠在她肩头,眷恋的蹭了蹭,“我知道,爱您。” 廖柏娟听不得这些软话,再也硬气不了,说:“我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你是主人家,应该出去陪着客人,我们都在这里,让大少爷他们怎么想。” 关于称呼很早之前许清川就提过直接叫名字就行,但她大约是在许家务工久了,也改不过来,便一直这样喊着。 江羡见水池里泡着油麦菜还没洗,走过去伸出手,垂着眼说:“他们不会说什么的,您别多心。” 廖柏娟还是看重礼数,忙把江羡赶了出去,又交代:“我看大少爷带了不少水果,你洗些出去备着。” 江羡无可奈何:“我知道了妈。” 她洗了水果出去,看到客厅里的许清昼,正蹲着跟溜溜玩,听见脚步声他抬头,问:“为什么要叫它溜溜。” 江羡放下东西扯过纸巾擦手,刚才用冷水洗的水果,就片刻功夫,手就冻红了。 她揉了揉,而后拿起沙发上的逗猫棒,溜溜听见叮铃的声音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从他手中跳出来朝逗猫棒扑倒。 她露出一抹笑来随意道:“想叫就叫,顺口。” 许清昼倒是想起一件事,看着她和溜溜互动,漫不经心的开口说:“我记得你以前拿小本本记什么名言警句和歌词,里面有几句是这样的。” 江羡动作一顿,疑惑抬眼。 许清昼攫住她的视线缓缓启唇:“溜溜的情歌,唱了千万遍;溜溜的小船,行了千万年。” 江羡:“……” 她的脸慢慢地有点红了,他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有点老气但羞耻于口的歌词说得这么板正老实的。ъiqugetv 许清昼说完又停了两秒,接着继续:“好像是叫溜溜的情歌?” 江羡默了默,然后反应过来,有些气恼:“你怎么能随便翻看我的东西?!” 许清昼不答反问,唇边挂着笑,“所以溜溜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 江羡冷漠着脸,“不是。” 许清昼仍然笑,明显不信。 江羡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笑什么笑?” 许清昼颔首,“想笑就笑。” 猫也不逗了,江羡气得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恼怒许清昼侵犯她隐私,一边羞耻于自己的掩饰被戳穿。 的确,江溜溜的名字就是在这首歌里取的,她也是第一次养猫,决定养它的那天,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最后随手一翻自己以前的歌词本,好巧不巧就翻到那一页,满满的‘溜溜’字眼,就定下来了。 第二天她去看猫的时候,它睁着圆圆的眼睛,特别可爱,骨溜溜的望着她朝她伸出一只白色的小爪子,软软的喵声,那瞬间江羡就心想,溜溜这名字还真适合它。 许清昼跟着起身,往她身旁凑,把之前没说完的一一补充:“溜溜的情人,相约到百年;溜溜的爱情,流传到永远。想不到江秘书还挺有情调,这歌真不错。” “……”江羡紧了紧拳头,忍住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别着脸不去看他那副得意的嘴脸。 许清昼继续:“我喜欢。” 谁管你喜不喜欢,有事吗? 江羡没搭理他,径直往外走。 许清昼单手抄兜略有些雅痞的弯了弯唇,溜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咬着逗猫棒跑到他跟前,用尾巴撩他的裤脚,拖长的声音喵喵的叫着。 他蹲身两手把溜溜拎起来,握着它的小爪子晃了晃,“表现得不错,亏你还记得我,不妄吃我那么多鸡胸肉和小鱼干。” 院子里虽然有绿植,但大多被雪白覆盖。 许清川就站在江羡种的那三颗樱桃树下。 不比春天,冬季里的树枝光秃秃的,连雪都挂不住,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覆盖在枝桠上。 见她出来,许清川笑问:“天气这么冷,会不会把树冻坏?” 江羡上前,摸了摸树枝,能看出来有些是经过修剪的,“会,以前就冻伤过,刚栽的时候没注意,就没养活。” 她蹲身扒树根下的雪,这些树大多时候都是她妈妈在照顾,下雪时还会清理院子,大概是因为今天忙,现在雪还堆在院里,就只有行走道上随便扫了扫,露出鹅卵石的地面。 许清川:“有什么办法抗寒吗?” “有啊。”江羡看了看,指着他身后,“帮我把扫帚递过来一下。” 许清川回身拿过来给她,江羡把树根旁的雪都扫开,然后去院子后抱了一堆秸秆,束在主干上。 许清川过来搭了把手,撑在她上方,“你绑,我帮你按着。” 江羡点了点头,又摸了两下树干上的涂白剂,每棵树都束了秸秆,还铺上了干草。 许清川动手帮忙,江羡看了眼他的衣服,“你别来,小心把衣服弄脏。” 许清川笑笑不以为意:“入乡随俗,没什么好怕脏的。” 许清昼出来时就看见他们两人蹲在树下,头挨着头,手都要碰在一起。 他沉着眸走过去,“江羡,你妈喊你进去吃饭。” “……”江羡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什么神经病。 没理他,转过身继续跟许清川抗寒作业。 许清昼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走也不帮忙,好整以暇的盯着,视线锁住他们,仿佛只要有半分的不规矩,他就要动手。 江羡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起火,也不知是因为活动后热起来的缘故,还是因为许清昼的眼神实在是太灼人。 好不容易弄完,许清川把多余剩下的干草秸秆抱到院子后。 许清昼趁他离开问江羡:“这是什么树?” 江羡没什么好气:“樱桃树。” “哦,樱桃。” 许清昼又问:“是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的那个樱桃树吗。” 这话听着跟绕口令似的,但江羡明白过来了是什么意思,有点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经点,什么都乱说。” 许清昼无辜:“我怎么乱说了,这是你自己在本子上写的,你能写我还不能说?” 江羡一噎,无言。 憋了憋,不服道:“许总,您就不能注意点,别耍流氓行吗。” 许清昼煞有介事的挑了下眉,正逢许清川回来了,他意有所指道:“流氓怎么了,世间无趣的正人君子太多,缺的是训练有素的流氓。” 江羡好气又好笑,他简直脸大如盘,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第64章 我吃哪门子醋 吃过午饭后,江羡一行人带着香火去祭拜江父。 在一座小山坡上,下过雪道路湿漉漉的泥泞,踩着地面的草地都打滑。 许清昼走在江羡身后盯着她的脚步,在她再一次趔趄时扶住她,更是得寸进尺的握住了她的手。 江羡动手挣了挣,看了眼前方探路的廖柏娟,然后低声命令:“你放开我。” 羽绒服的袖口大,遮住了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许清昼充耳不闻:“好好走路别摔了,你那个小身板禁不了几次摔。” 江羡:“我自己能走。” 许清昼唇角一勾:“我不信。” 无赖。 江羡在心里忿忿一句,却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是这路的确不好走,二是怕挣扎得过分让许清昼招来廖柏娟。 外面冷,男人的手掌却很热,包裹着她,温暖的热意传递到她的手上。 江羡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烧还没退?” 许清昼漫不经心:“可能吧。” 江羡皱眉,“什么叫可能,你自己身体什么感觉你还不清楚?” 许清昼撩起眼皮懒懒瞧她:“清楚,就是热,热得我现在就想脱衣服,你要是怕冷,我还可以抱着你取暖。” 江羡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着调:“……没重新测体温吗。” 许清昼低低“嗯”了声,似埋怨:“你没说,也不关心我,放着我不管还跟许清川打情骂俏,让我自生自灭烧傻算了,反正也不需要你负责。” 江羡微微咬牙:“我什么时候和他……打情骂俏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顾好,我凭什么还要为你记挂负责。” 许清昼倒是一笑:“哦,原来你记挂我。” 江羡一时无言。 许清川无意回头时看见这一幕,微微抿起了唇,许清昼下巴微扬看过去,肆意又狂妄。 不过好在许清昼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行为举止来,眼见着快要到时便松开了江羡的手。 江羡的手心都被握得出汗,在衣摆处蹭了蹭。 到底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顺的,许清昼跟许清川两人就在不远处看着。 许清昼把手抄进兜里,神情有些漠然,实际上他对江父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深,依稀记得只是送他念幼儿园的司机师傅,人是和蔼的,总是看着他笑,偶尔也会说一句有个跟他这般大的女儿。 那时许清昼已经会板着冷酷的小脸,满身稚气还装着深沉老练,对很多事情都不关心。 “…妈,你没带火吗?” “有啊,不是在里面,我走时还记得放进去的。” “没有啊。”江羡翻了翻袋子,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就是没有看见打火机。 她一顿,然后转头:“许清昼,你带打火机了吗?” 许清川是不抽烟,她抽烟但不常在身上带火跟烟,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许清昼了。 “带了。”许清昼抬眸,走上前,把兜中的打火机递过去。 廖柏娟在一旁笑笑:“那可能还真是我忘了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谢谢小少爷。” 许清昼淡淡一笑:“小事而已,阿姨不用客气。” 江羡蹲着身点火,听着他跟自己妈的对话,只觉得这人委实道貌岸然,现下装斯文有礼倒是有一套。 她稍微挪了个位置,挤在膝盖与胸脯间的羽绒服松开,掉出来落在潮湿的地面。 许清昼抬手勾了勾,替她拎着衣尾。 江羡觉察到动静,瞥他一眼,重新把衣服塞回去,语气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谢谢。” 祭拜结束后,廖柏娟跟江父说了会儿话,絮絮叨叨的。 江羡就站在不远处的后方,看着她妈单薄的背影还有那冷冰冰的墓碑,心里蓦然一酸,之前压抑得很好的情绪霎时崩塌,她背过身去,用手擦了擦眼。 许清昼看在眼里,正欲上前,旁边伸出一只手,递了张手帕过去,许清川声线柔和:“干净的,擦擦吧。” 江羡接下,从嗓子里憋出一声瓮声道谢,她这边情绪刚收拾好,那边廖柏娟也走了过来,眼睛稍红,倒也还笑着不叫人担心。 “天冷,走吧我们回去,待会儿熬点姜汤都喝点,免得着了凉。” 回去路上气氛有些低沉,江羡挽着廖柏娟的手,紧紧的不放。 到了家廖柏娟就进了厨房,江羡追过去被赶出来,笑道:“怎么这么大了还黏人,你去看看溜溜的小盆还有没有水,它挑着呢,有点脏的都不肯喝。” 江羡说:“猫本来就爱干净,一天不知道洗多少次脸,你也别老惯着它。” 廖柏娟:“那不还是随了你,娇气得很。” 江羡去到猫窝旁,就见许清昼已经蹲在那里,他们出门时溜溜在窝里睡觉,这会儿正敞着肚皮任许清昼摸得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眼睛都一眯一眯的。 她端了个小板凳坐下,看食盆跟猫砂,水是干净的,食物也堆着,猫砂显然也刚铲过。 “你换的?” 许清昼垂眼:“不然还有谁。” 江羡不着痕迹的嘀咕:“不是不喜欢小动物,现在倒是殷勤。” 许清昼听见了,突然用手抬起溜溜的小下巴,溜溜茫然的睁圆了眼睛,看着他瞄了一声,白爪子就软软搭上了他的手背。 许清昼一乐:“那也要看是什么动物,是谁家的动物,比如这只呆猫,我就挺喜欢的。” 江羡总有种他是在调戏猫…不对,调戏她的感觉,她看着还格外享受的溜溜,忍不住伸手挠了它一下。 溜溜立马变成飞机耳,看向她的眼神都格外不屑又警惕。 江羡气笑,真是呆猫,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都是靠她,它到底在高贵什么啊。 站起来愤愤丢下一句:“小叛徒!” 许清昼也站直了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跟一只猫叫什么劲儿,还是说你吃醋?” 江羡反驳:“我吃哪门子醋。” 他就是个过客,待不了几天就走,她还犯不着。 许清昼好整以暇慢悠悠的说:“那就是嫉妒,你放心,你在我心里始终都排在第一位。” 江羡:“……” 她不跟他插科打诨,听见这话也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德不配位,您还尽早腾出来,让合适的人坐进去,比如说那位林小姐。” 许清昼薄唇微抿,眸眼深深。 江羡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受不住的移开视线。 她又没说错。 第65章 亲一口真不容易 许清昼跟许清川在江家住下了,不到两天,江羡就浑身不自在,主要是这兄弟俩不对盘,气氛怪异,江羡都有些后悔把他们招来了,于是开始明里暗里的赶人走。 首当其冲当然是许清昼。 江羡磨磨蹭蹭的打探到他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公司不忙吗?” 许清昼懒洋洋给了个一个眼神:“你说呢。” 他生病发烧好得快,大约是因为身体底子不错,廖柏娟一碗姜汤下去,烧退了,头也不昏沉了,只声音略沙,偶尔咳嗽两下。 廖柏娟以为是之前祭拜时害他着了凉,还煮了冰糖橙子给他喝,尤为上心。 江羡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这么一走,公司那边肯定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你可以先回去。” 许清昼一下戳穿她:“赶我走?” 江羡死鸭子嘴硬,“没有,我这是为公司着想。” 许清昼轻哼一声,“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想挤走我让你跟许清川卿卿我我,没门儿。” 江羡默了默,有点无语:“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他卿卿我我,帽子随便就往我头上扣,你忘了你还有个准大嫂?” 许清昼:“你离他远点儿,别跟他走太近,这些帽子自然就落不到你头上。” 压根就不提裴夕茴。 江羡偶尔想想,商业联姻这种事情对于许清昼他们这类公子哥到底意味着什么,真的可以为了家族利益就跟毫无感情的人共处一生? 不过到底是她太年轻,大多豪门都玩得花,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说法,不仅是有钱人家,普通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随你怎么想。” 江羡劝说失败还惹了莫名其妙的不快,当即走人。 许清昼在身后叫住她:“去哪儿?” 江羡不听,迎面碰上许清川,本来想跟他聊两句,都被许清昼败得兴致全无。 见她脸色不太好,许清川主动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羡摇了摇头,“没事。” 错开他离去。 许清川看着她的背影几秒,才重新抬步。 恰逢许清昼走过来,两人撞上。 许清川看着他微笑道:“爷爷电话打到我这里,说你没陪林小姐去试婚纱,问你究竟怎么想的。” 许清昼懒散挑了下唇:“我怎么想大哥你会不知道?” 许清川脸色不变,语气不疾不徐:“你应该跟爷爷说,你跟林小姐之间的婚事我不好干涉。” 许清昼嗤了下,“你不该管的事情多了,我说过你手伸太长,我迟早得折断。” 他经过许清川,低声:“识相点的现在就该走,而不是赖在这里等人赶。” 许清川微微沉了下眼,摩挲着自己食指上的纹身,同样低语:“这句话也送给弟弟你。” 许清昼撞着他肩离开。 - 在家闷了几天,廖柏娟也琢磨出不对味,她在许清昼兄弟俩面前本身也是小心翼翼的态度,生怕让这俩少爷哪点不如意了,就提议让江羡带他们出去逛逛。 江羡想也没想便是拒绝:“有什么好逛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地方有多小,再说了天气多冷啊,不小心吹风受寒生病了怎么办。” 廖柏娟:“镇子外不是还有座寺庙吗,我听隔壁你婶婶说,最近不少年轻人都去那庙上求神拜佛,说有姻缘树,你也去瞧瞧。” 江羡就更不愿意了,她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奈何廖柏娟安不下心,最后干脆说:“带上妈一起,我也去拜拜,马上新年了,该去求个平平安安。” 江羡这才没话说,转而知会了许清昼跟许清川,两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开着车当天就去了。 庙上江羡来过两三次,都是逢年过节的,亲朋好友约上一起,是熟门熟路的,所以兴致并不高。 趁着廖柏娟去烧香拜佛的功夫,许清昼走到她身边,“你妈妈说有姻缘树,在那儿?带我去看看。” 江羡懒得动,抬手随意一指:“看见前面那群人没,你跟着往那个方向去就是了。”ъiqugetv 大约是因为近年末,庙上的人还真不少,江羡指的就是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女,亲昵手牵着手,有些手上还握着红绳或者红布条。 许清昼不满她的态度敷衍,微微眯了下眼,拖着她就往旁边拽。 江羡冷不丁朝前一扑,被他接住,心定下来没好气给了他一拳砸在他肩膀,“有话不能好好说,你非得这么给我来一下?” 许清昼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江秘书,这几天我都在忍,已经不爽你很久了。” 虽然他并不介意口头上欺负她,也欣赏她的小脾性,但比起来他还是喜欢在他面前温顺的江羡,更讨喜。 江羡面无表情拂开他的手,“我没叫你忍,不是都提议让你走了吗,是你赖着不走怪谁。” 许清昼自然而然接话:“怪你。” 他又拉她的胳膊,江羡甩了甩有些不耐:“我们就这样走了,你哥怎么办?” 许清昼干脆搂着她的脖颈挟着走,言辞间有些发凉:“你还有那个闲心管他,哪儿凉快就让他往哪儿待着。” 江羡抱着他的胳膊,被迫跟上他的步伐,不停拍他,急得脸都红了,“你勒死我算了,反正你也忍不了我。” 许清昼这才松开手,停下脚步看她,一字一顿:“勒死多不好,我现在更想亲死你。” 他的指腹摩挲上她的脸颊,呼吸不畅让她脸色绯红,眸眼也水滢滢的,许清昼目光略深,看着她有几分在床笫间受不住时的可怜模样。 修长的指尖在她脸上打转,渐渐看着她男人的视线变得讳莫如深,隐隐还升出一丝欲望,随之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江羡喘息都变得慢了,觉察出什么,生怕他不管不顾乱来,连忙转过头去,“这里好歹是庙上,你就不能尊重点佛法,少些龌龊心思。” 许清昼收回手,指腹上还残留着舒适的触感,他不禁流连了几下,听见她这话觉得好笑。 “我又不是和尚管那么多,七情六欲男欢女爱才是正常,再说我吃素多久你不知道?” 江羡没想到他还真敢说,也亏得这里人多嘈杂。 但也正是因为这点江羡才更觉得他不要脸,她压低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请您克制一点。” 许清昼挑了下眉,见她真有几分生气的迹象,顺势转移了话题:“带我去找树,不然就叫你知道。” “……” 江羡说不过他,只好任劳任怨的带着他去找姻缘树。 江羡从来都没想过许清昼竟然也会对这些‘俗物’感兴趣,因为在姻缘树上挂红绳这种事,完全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但当他真的找到一枚枝桠系上去后,又静静地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羡也在他身后看着他。 男人的脸庞轮廓显得认真又诚恳,不禁让人侧目凝视他。 她有心想说,别人挂红绳都是两人一起,他一个人完成算什么。 但到底没开口,只心不在焉的想着,或许是因为林知鸢没来,他一个人做两人事也不是不行。 就指着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早日得偿所愿吧。 然而到底是江羡太容易被假象欺骗,也把男人想得太单纯。 从姻缘树那边返程,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前脚刚出来,许清昼就把她堵在角落里按着。 “总算逮着你,这次看你往哪儿躲。” 江羡有点懵。 他说完这句话,眼中的欲再也掩饰不住,眼眸像狼一般危险。 是熟悉的眼神,霎时间江羡有些惊慌失措,清楚他这是刚才的‘秋后算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许清昼就直接勾过她的腰吻下来。 就像是救不见肉的猛兽似的,他吻得很凶,江羡几乎怀疑自己要被生吞了。 吻到江羡受不了疯狂推搡他的胸膛,许清昼才稍微松了她些,抵着她额头嗓音嘶哑又餍足:“亲一口真不容易,想死我了。” 第66章 和许清昼闹冷战 这冗长缠绵的吻以江羡狠狠踩了许清昼一脚而结束。 她红着脸:“你够了!就算想发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眉轻蹙,脸色有些不悦,显然没想到她会下这么重的力度。 江羡今天穿了双马丁靴,鞋底都是硬实的齿,落在他的脚背可想而知的重量。 “你也说了是发情,随时随地都可以,谁跟你顾忌这些。” 他黑眸沉沉的盯着她,深不可测的仿若黑洞,刚才还有心思跟她调情,在她直白的话落下后,身上都带了一股令人心慌意乱的可怖气势。 江羡心里蓦然咯噔一下。 竟莫名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是了,最近许清昼时常跟她拌嘴,却不真生气,反而率先会恼羞成怒的会是她。 也正是近段时间她甩脸色太多,习惯使然,竟忘了许清昼真正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如今对上他骇然阴沉的脸色,后知后觉的颤栗慢慢爬上了她的背脊。 江羡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咬了咬唇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尊重一下我,尊重,你懂吗?” 说来其实有些可笑,她所谓的自尊在他面前早就碎成满地,也曾为了一些有的没的主动凑近他,脱衣服用美人计又不是没用过,现在还跟他谈尊重,她自己都觉得显得特别好笑。 估计在许清昼眼里,她就是一个又当又立的,得了好处还喜欢甩手走人不管不顾的坏女人。 想到这里她闭了闭眼,脸上的红润也慢慢地消散下去,表情变得如同死水一般平静。 沉默半晌,许清昼一直在看着她,没错过她的任何情绪,在见她无悲无喜似冷静下来后,反而笑了下。 他说:“我懂,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尊重。” 笑容从脸上敛下去,他面无表情的抵进她,江羡身后就是墙壁,她退无可退,任由他的身形高大而沉沉的笼罩住,将她圈在一方天地。 江羡的脸色渐渐不再平静,她变得僵硬起来。 许清昼微弯下腰低头直直俯视她,气势压迫逼人,接着他用手指挑起她脸颊的一缕发丝顺在她耳后。 是温柔的手法,他低声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阿羡姐姐你该清楚,如果我不尊重你,我就会在这里直接……” 说到最后,声音更低,但江羡却听得一清二楚。 三个字,干了你。 等他远离都似乎还徘徊在耳际,叫她毛骨悚然。 江羡的脸庞还有他指腹残留下来的温热,整个人却如坠冰窟,她颤颤的对上他的眼,这双黑眸里没有一丝温度,逼得她连呼吸都微窒。 直到被一声男音打破:“羡羡。” 许清川朝这边走过来,看见的是许清昼将江羡压在墙上,两人贴得近,举止暧昧。 他毫不犹豫上前,得了许清昼一个冷漠无比的眼神。 视而不见的看向江羡,温声道:“羡羡,阿姨没看到你正在找你。” 江羡怔滞之后回过神,碰了碰自己麻木的脸,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吓的,冷冰冰的一片。 “…好,我知道了,就来。” 她也没看许清昼,从他身前离开时,脚步有些凌乱慌张。 许清川跟在她身旁,耐心询问:“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还是跟清昼吵架了?” 江羡没想到他会直接问,愣了下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冷。” 她顿了顿,转移话题:“我妈烧香拜佛结束了吗,现在在哪里?” 许清川:“在大殿里等你,说有住持师傅讲法,让你去听听。” 江羡很淡的笑了下,她上了大殿台阶无意回头往身后看了眼。 算得是茫茫人海,却没看见许清昼,他不知方向。 “进去吧,我看见阿姨了。”身旁许清川在提醒,她收回视线跟进去。 他们在大殿听法听了大半个小时,期间江羡昏昏欲睡,看了旁边神色淡淡的许清川,打起点精神轻声对他说:“你要是没兴趣待不住可以就先走的,我陪着我妈就行。” 许清川淡然笑道:“这样挺好的,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感觉还不错。” 江羡便不再劝,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等时间静悄悄的流逝。 终于结束,廖柏娟抬眼没看见许清昼,便问:“小少爷去哪儿了?这里虽然小,但也别是迷了路。” 江羡也不知道。 许清川说:“我之前看他往庙下去了,应该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先回去了。” 等从庙上下来,许清昼果然就倚靠在车旁,他没有车钥匙也进不去,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了人只眉眼冷淡的跟廖柏娟打招呼。 上车后就倚靠在窗边玩手机,一声不吭。 江羡抿了下唇,觉得烦。 返程前一天是冬至,廖柏娟一大早就起来包了饺子,江羡在旁边打下手。 廖柏娟捞饺子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锅边,烫得一抖,江羡连忙看过去,“妈你没事吧?” 立马抓着手就往凉水底下冲,廖柏娟笑笑说:“不碍事,就没注意烫了下,不打紧的。” 江羡皱着眉,“您怎么了,我看这两天您都心不在焉的。” 廖柏娟看着她,用另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轻松开心些。” 江羡哭笑不得,“妈您说什么呢,我很好,也没有不开心,您别胡思乱想。” 廖柏娟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想到自己在庙上求的签就忧心忡忡,签上意思说女儿的姻缘坎坷,问有何破解之法,讲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听得她迷迷糊糊更为担忧。 用餐期间,廖柏娟心里想着事,也不觉得气氛有异,只是几次三番看了看许清昼,最后实在按耐不住,有些犹豫局促的看向他,“小少爷,我想问问,你跟我们家阿羡的婚事怎么样了。” 许清昼抬头看过来。 江羡在她妈一开口的时候就愣住了,没想到她会问许清昼这件事,反应过来后就要拦住:“妈。” 已经来不及。 廖柏娟说:“阿姨是这样想的,阿羡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之前,我知道老先生主张你们订了婚,但终究没落个实,所以阿姨想——” 许清昼动了动唇,喉咙微涩:“我。” 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许清川忽然正色,“阿姨。” 许清昼像是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冰冷冷的视线警告的看过去。 许清川视若罔闻如常开口道:“阿姨,不瞒您说,其实前些日子爷爷就做主,羡羡跟清昼的婚事不作数了。” 廖柏娟愣住,她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她心里,许家是不可高攀的,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而且这件事女儿一点风声都没跟她透露。 不由得看向江羡,“阿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妈妈不说呢。”biqμgètν 江羡知道自己的婚事是她妈的一块心病,之前在医院就提了一遭,现在又提,“妈,之前您身体不好,我原本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再跟您说的。” 许清川:“阿姨,这件事是我们许家做的不好,我代许家还有我弟弟向您道歉,对不起没有事先与您商量并且知会您。” 廖柏娟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听他这么一说,又过意不去,她在许家当佣人也是好些年,都是恭恭敬敬照顾着他们的,现在许清川对她这么敬重客气,倒叫她不自在。 她摆了摆手,“没事,阿姨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就是见不得我女儿受委屈,许老先生决定的事我没有异议,散了也好。” 只是略惆怅的想着,求的那签到底是有些准的,也不知现如今是解了还是没解,毕竟这桩婚事已经作罢。 第67章 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 要回市里时,溜溜像是看出他们要离开,还从窝里跑出来缠许清昼的裤脚。 近来溜溜跟他格外亲热,许清昼也乐得跟它玩,有事无事就逗逗它,而今,他却拎着猫随手一扔,转身就上了车。 溜溜还过来扒门,长长的身体竖起来,嘴里喵喵急躁的叫唤着。 江羡看不下去,一把蹲身抱起它就往屋里走,念叨着:“看吧,叫你黏着他,男人对你的喜欢都是有保质期的,他现在不要你了,你再怎么叫都没用。” 溜溜不服气,在她怀里一个劲儿的乱蹿,江羡都险些抱不住它。 她硬是拎着它塞进了窝里,然后关上门,“冷心冷肺的东西你惦记他做什么,我才是你主人,他根本就不待见你,之前对你好逗你玩,都是骗你的。” 溜溜急得在窝里上跳下窜,砰砰咚咚的动静闹出来,声音还越叫越大,仿佛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 身上的猫都竖起来,还冲着江羡生气的呲牙。 江羡气得心口疼,冷声冷气道:“他就是不喜欢你,我哪里说错了?你看他搭理你了吗。” “咚。”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江羡猛地回过头,就见许清昼单手抄兜,脸色冷清的站在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视线往她身上一瞥,又移开往里楼上走。 江羡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这是从寺庙上回来后,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东西忘了拿。”他语气凉薄丢下一句,头也不回。 江羡低头看了眼猫,“老实呆着,下次回来看你。” 然后起身离开。 拿完手机充电器的许清昼很快下楼,视线扫了眼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抬脚走到猫窝旁,伸出手,溜溜没了对江羡那副呲牙咧嘴的凶样,欢快喵喵着把白爪子递给他,鼻子凑过来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指尖。 许清昼握着它的软爪晃了晃,垂眸看着它:“她凶你,别怕,我帮你收拾她。” “喵~”像是回应。 “我先走了,有机会再来陪你玩。” “喵~”这声又长又绵,仿佛在依依不舍。 许清昼摸了摸它的脑袋,看它软在掌心撒娇,冷了许久的脸唇边勾出一抹散漫的笑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迟早有一天连猫带主子都得跟他走,心甘情愿的对他投怀送抱。 离开前,廖柏娟把江羡拉到一旁叮嘱说:“既然你跟小少爷没了那层关系,以后就要多注意些,像这次的事情,就不要把他们往家里带了。” “我知道了妈。” 江羡自然清楚,不好说这次是意外,许清川完全是帮了她的忙,她还他一个人情;而许清昼纯属是兴致来了,肆意折腾,拦也拦不住。 廖柏娟:“既然这样你也可以看看身边人有没有合适的,试着交往看看,妈妈也不是非要催你,只是想有个人能够心疼你。” 江羡笑着抱住她:“有您心疼我还不成吗?再找一个做什么,我还嫌负担重呢。” 廖柏娟失笑,母女俩又说了几句窝心话才分开。 许清昼坐到民宿就下去了,这趟蹭车之旅也算结束,他开着自己的车与江羡他们分道扬镳。 许清川看着疾驰的车影出声道:“昨天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原本是你跟清昼之间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张告诉了阿姨,让她为你担心。” 人形冷气机终于走了,江羡浑身都放松下来,听闻这话脸上没什么反应,淡淡说:“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趁着人都在场,说清楚也好。” 不过当面下了许清昼脸子,他很不愉快,给她难堪就算了,连带着她的猫也不喜起来,果然这人施宠快,抽身更快。 他们当初来时路上就堵,没想到回去更堵,江羡看着街边的圣诞树才想起来,原来是快到圣诞节了。 当初休假时以为赶不上团建,没想到刚好就在平安夜前一天回来了。 许清川把江羡送到小区门口,没有多余的停车位他也不好久留,只看着老旧的小区问了句:“这里离公司还是远了些,来回的车程都是一两个小时,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 “我住在这儿挺好的,习惯了也不觉得远。” 江羡也想,但她穷,还要还债呢,哪儿顾得了那么多。 等她回了家,看见遍地狼藉时又生出了要换地方住的心思来。 那晚发生事情后她就没回家住过,也没收拾,进了卧室里面乱糟糟的一片仿佛狂风过境,突然心累。 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或者上班方便,或许她真的该重新找新住处。 舟车劳顿,她简单把房子收拾了一番,然后找了个酒店住下,抽空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显然并不好找,要么贵得离谱,要么环境差得不尽人意。 第二天上班时,她找到熟悉的同事打探公司附近的房源。 那人一听有些惊讶:“你要租房子呀?” 江羡:“是啊,之前住的地方有些远,想离公司近点,你有能介绍的吗?” “你可以跟公司申请啊,江秘你是不是忘了以你的资质完全能申请到公司分配的房子,还愁什么租房。” 江羡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茬,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她大二那年租的,这都好几年了,进公司时也没想过换,且她一直围在许清昼身边打转,自然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她要不是今天主动问起,恐怕都还想不到。 有了苗头,她现在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来了。 这时旁边有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余助回来了。” 余助。 熟悉的称呼吸引了江羡的注意力,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回头抬眼看去,只见许清昼身旁多了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生了一副寡淡清冷的模样,高度和许清昼旗鼓相当,身形修长,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冷然的气质。 虽然是下属,脚步也微微落后于许清昼半步以显示恭敬姿态,但比起主雇关系,他们更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默契肉眼可见。 江羡知道这人是谁,叫余理,是总裁助理,比起秘书更受许清昼重用信任的心腹。 一个月前被许清昼派去出差,行程无人可知,直至今日才回来。 之前还说着话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等许清昼跟余理一同进了办公室,剩下的人才大松一口气。 “…绝了,余助一回来我发现我连呼吸都不会了。” “不愧是冰山冷美人,爱了爱了。” 江羡听着淡笑,不置一词。 她清楚,别看余理长得如同古时候玉面书生一般,有点高岭之花的气质,但江羡知道他实际手狠心冷。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他手法熟稔的用枪,毫不犹豫的打穿跪在他身下苦苦哀求那人的腿骨,任凭鲜血汩汩痛声惨叫他也无动于衷。 反而从胸口抽出一方巾帕,慢条斯理轻擦自己碰过枪的指骨,仔仔细细擦干净,再转身离开。 江羡当时仓皇而逃,对此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看见这人都害怕,从而对许清昼也产生了几分避而远之的心理,也更乖顺,担心许清昼一个阴晴不定,指使余理动手,战战兢兢惊惧那枪子也会落在她身上。 她惜命,并不想死。 第68章 差点就吻上了 前脚许清昼跟余理进了办公室,后脚就匆匆追过来一个人。 “你们许总是不是回来了?” 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问话反而不需要回答,像是带着某种耀武扬威的气势,也没有谁敢拦,任由林知鸢闯了进去。 跟江羡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视线交汇一瞬,前者淡然冷漠看她如死物,后者眼里布满了恼怒和嫉恨,脸部略微扭曲,冷哼一声离开。 这几天林知鸢被江羡打出来的伤显然已经恢复如初,今天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波浪的长发披肩,到了办公室门前脸上的情绪已然收拾好,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抬手敲了敲门,甜甜的喊着:“清昼,方便我现在进来吗?” 里面没有回应,她抿了抿唇,“清昼,我进来了。” 她直接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却没有人,她微微皱起眉,忽而听见休息室里传出来的动静,她连忙抬脚走过去。 “清昼,是你在里面吗?” 话落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许清昼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有带了血迹的纱布,浓浓的血腥味刺鼻。 林知鸢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她焦急的上前,想要触碰他,看看他哪里出血。 许清昼穿着衬衣,袖口挽在手肘,衣摆沾了点血迹,在她靠过来时不动声色的把托盘抵在身前避开她,“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知鸢有些委屈,“你最近都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我找不到你,婚纱都还没试,发消息你也不回我。” 她说着视线好奇的朝休息室里看,许清昼反手带过门隔绝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启唇:“不是发了消息说在出差,你之前不是想让江秘书陪着你挑选婚纱吗?她之前休假不在,现在她回来了刚好可以陪你一起。” 林知鸢眸光微闪,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有些含糊说:“她的眼光哪里比得上你呀,你要是没空我可以等等你,或者我们在官网上看。” 之前她倒是有闲心敢叫江羡陪她选婚纱,顺势羞辱她,可她现在不行,她没忘记自己还有把柄在江羡手上,想到这里她一阵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一句。 许清昼走过去把沾了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随即按了内线电话,“送两杯咖啡进来。” 他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拂了拂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翻开来漫不经心的看着。 “也好,不过这段时间可能我都不太有空,你知道年末都比较忙。” “我知道的没关系。”林知鸢说完这句话朝他走过去,清楚他这是要处理工作了,便乖乖站在他身侧。 顿了两秒又柔声补充:“我爸爸要是问起来,我会跟他解释,他不会说什么的。” 许清昼捏着文件的动作微停,垂着的眸眼沉郁一闪而过。 随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唇边勾起温柔的笑弧,“好,等我忙完了就请林叔吃饭,谢谢他这么善解人意。” 林知鸢瞥过他露出来的修长小臂,忍住想要抚上去的冲动,目光顺着往上,最后落在他的肩头,“最近这么忙,是不是都没休息好,清昼,我帮你捏捏肩放松一下吧。” “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林大小姐的手可不适合做这些事。” 林知鸢笑了笑,走到他身后,纤纤玉手就这样搭了上去,“捏肩而已没什么合不合适的,在家里我常会给爷爷和爸爸捏,算是熟能生巧,你也试试我的手艺好不好。” 女人的很柔软,实际并没有用多大力气,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贴在他的肩上,似有若无的香水气息就这样萦绕了下来。 许清昼微侧脸抬头看着她,拿下她的手在掌心端详,“我不喜欢你这样,会心疼,比起你给我捏肩捶背,我觉得你的手戴上戒指会更好看。” 林知鸢脸色有点绯红,带了些羞意,似抱怨,“这还要看你啊,我也想戴戒指,可是你现在忙得连跟我看婚纱的时间都没有。” 许清昼牵起嘴角,笑得浅淡,目光落在她的无名指上,握着的手打量了那枚素戒一番,“这是谁送给你的,这么多年都戴着。” 林知鸢压下那点隐晦的不自然,用调笑的口吻:“你猜?” 男人的声音染了几分薄笑,却是斯文条理的,“如果是异性,那我可是会吃醋的。” “不是。”林知鸢急急否认,心里因为他的话又有些甜蜜。 许清昼按住她的手指,剥下那枚素戒,稍显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经年累月留下来的圈痕,“念旧是好事,可都戴了这么久,也该换新的了,你说是不是?” 他抬眸看她,意思不言而喻。 林知鸢心跳如雷,几乎溺毙在他的温柔里,思绪早就跟着他走了,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我听清昼的。” 许清昼笑了笑,将素戒收在自己办公桌下的抽屉里,“那这个我就先替你收起来。” 林知鸢自然没意见,甚至觉得欢天喜地的,之前还以为是她离开太久所以他对她这么冷淡,现在想来,并非如此,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清昼……”她手指捻着他的指尖,低头缓缓靠近他,耳根微微泛红,带着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 眼前是这样一张俊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的脸,怎么能不让她心动难耐,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许清昼不闪不避,噙着笑宠溺的看着她。 就在将要贴上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紧接着被推开。 江羡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林知鸢跟许清昼差点接吻的画面,这个差点还是因为她的打断才被迫终止。 她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垂着眸上前,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许总,您要的咖啡。” 林知鸢眼睛狠狠一闭,按下心中的不悦,觉得江羡实在是太碍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进来,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气得她胸口起伏的弧度都大了些。 许清昼顺势松开了林知鸢的手,跟她拉开了距离,看了眼低着头的江羡,嗓音淡淡道:“你先出去。” 江羡放下咖啡就走,刚迈出步伐,身后便听闻一句:“没说你。” 不止是她,就连许清昼身旁的林知鸢都僵住了,她脸上划过不可置信和难堪。 许清昼看着她,俊美的眉目中掠着深情款款的笑,薄唇微启,柔声说:“我这里有事要忙,不能陪着你。” 林知鸢想说她可以陪着他,还想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许清昼像是看出她要说什么,含笑着打断:“你要是留在这里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想快点把事情忙完陪你去看婚纱。” 嘴里说着这话,视线却扫向她的手指。 林知鸢顿时没了意见,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便欢欣起来,却还是端着娇气的模样扬了扬下巴,“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食言。” 许清昼:“不会。” 林知鸢这才离开,余光瞥了眼江羡,神情里不掩得意与挑衅。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许清昼游刃有余的收敛了懒散纵容的气质,目光清冷的看向江羡:“你是不是学过护理?” 江羡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是。” 许清昼站起身:“你跟我进来。” 第69章 跟林知鸢的婚事不容拒绝 实际上江羡对气味一直都很敏感,加之许清昼办公室里不会放任何熏香,从她一进来,就闻到除了林知鸢身上的山茶香,就是隐藏在这股清淡下,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铁锈般晦涩的血腥气。 跟着许清昼走进休息室后,那股血腥味愈加浓烈。 直到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余理。 跟之前看到的那个西装革履高冷的男人全然不同。 她心头顿时一跳,“他怎么了?” 许清昼语气寡淡:“受了点伤。” 江羡看了眼余理,视线扫过他身上,顺着到了床尾的衣物,西装外套上都有一层明显的濡湿,显然是血染上去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点。 “受伤不去医院,把我叫来做什么?” “不方便。” 江羡没问为什么,毕竟亲眼见过余理使枪,就算有点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奇怪。 许清昼借了余理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男人的鬓角都被汗湿,略显虚弱的看了她一眼,“江小姐,麻烦你了。” 理智告诉江羡她不该沾染这件事,可她的脚步又仿佛被水泥凝住,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之前余理给她留下来的阴影还在,她显然并不想过多的接触他。 可许清昼的态度,今天是非要她不可了。 江羡抿了抿唇,问许清昼:“东西呢?” 许清昼知道她问什么,微颔首示意床尾:“衣服下面。” 江羡上前撩开,果然看见医药箱,里面的物品准备得还挺齐全,一旁的纱布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 她还奇怪,往常有林知鸢在公司,他一般不会叫她,怎么电话就打到了她的工位上。 再加上之前跟他闹了不愉快,他应该不会搭理她才是。 原来是把她叫进来充当免费的护士小姐,也表明了余理跟许清昼的关系并不一般。 “伤在那里了?”江羡边问边清点东西,剪刀、镊子、酒精、碘伏、双氧水、无菌手套…… 许清昼:“腹部。” 江羡动作一顿,“严重吗?” 许清昼像泼墨的眸深深看着她的背影,“你看了就知道。” 江羡头也不回,“那你把他衣服脱了。” 许清昼低头瞥了眼余理,神色讳莫如深,显然是不愿意动手帮忙的。 他能把江羡借给他看伤就不错了,还指着给他脱衣服,做什么美梦。 余理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抿起,受伤使得他格外虚弱,说出来的话如他表象那般冷漠,“我自己来。” 许清昼大摇大摆往旁边一站。 江羡抱着医药箱走过来,看着他剥衣扣的手都在颤抖,微不可见蹙了下眉,直接上手两三下扒下他的衬衣。 一侧的许清昼明显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悦,但什么也没说。 江羡也顾不得他的想法和情绪,在看见脱下黑色衬衣后,男人的肩和胸膛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腹部,还围着一圈圈纱布,浸出了血团在表面。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情不自禁的颤了下。 她的确学过护理,也是在上大学后,她妈身体不太好,她时常会去照顾,后来为了方便,直接在课外之余就学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清川不护着她后,她再受林知鸢的欺负,也只能自己处理伤势。 但她那都是些小伤,还没上手过余理这样的。 “全是刀伤?” 她觉得做许清昼的助理真难,忙事业就算了还要挨刀子。 余理手臂上的青筋鼓动,明显是在忍耐,“下面不是。” 江羡靠近他浓重的血腥味刺鼻,她把手朝他的腰伸过去,要脱下纱布,许清昼这时拦住,“我来。” 江羡求之不得,让出位置。 很快腹部的伤口露出来,看着隐隐还在血流不止的地方,圆形的,她的脸一白,“这是,枪伤?” 余理:“不是。” 江羡心下一松,摒除心中的杂念,开始给余理处理身上的伤口,她事先提醒:“我手法不太好,毕竟不是专业的,疼你也得忍着。” 期间是安静地,江羡看着无菌手套上沾染的血迹越来越多,心慌得厉害,胃里都仿佛在翻涌,想吐。 憋住了。 等终于清理好所有伤势,都过了大半个小时,她的背脊几乎都要被汗水打湿。 她摘了手套丢掉,站起来丢下一句“好了”便匆匆逃离。 许清昼从她开始动手时眉就一直皱着,此时才稍稍松了些,“感觉怎么样?” 余理:“暂时还死不了。” 许清昼还能笑得出来,“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就死。” “借你吉言。” 许清昼开了窗透风,把血腥味散出去,“你把她吓坏了。” 余理安静地垂着眸,淡声:“人是你自己叫过来的。” 责任不在他。 许清昼浅浅的勾起唇角,摸出了烟在手中把玩。 余理目光平静地看过来,“外面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真要跟那女人结婚?” 许清昼微微挑起眼皮,视线跟他对上,没吭声,下一瞬烟就含在了唇边点燃,隔着云里雾里的烟气,更叫人看不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余理移开眼,换了个平淡无奇的说法:“我这次去,碰上林小姐她哥了,大概是觉察到点什么,防得很紧,林家那边估计很快就会给你施压。” “我知道。” 不用他说明许清昼自然也清楚,林知鸢言语中都提点了她爸跟爷爷,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似乎都在像他证明,他跟林知鸢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拒绝跟抗拒。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男人的眸中闪过狠戾,与他平素里温柔斯文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要翻一翻一些陈年旧案,比如,他的父亲联合林家推倒他外公的地位,并且,一手将他的母亲送进精神病院囚禁起来这类荒唐可笑的事情。 他捻灭了烟站直身:“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她。” 江羡没走,她给余理处理伤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血迹,现在出去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听见动静她回头。 许清昼朝她靠近,低头凝着她,唇畔扬起一层浅浅的笑意,难得用愉悦的口吻夸了她一句:“做得不错。” 江羡虚虚一笑:“涨工资吗?” 许清昼无意啧了声,有点不满,“江秘书,你不知道谈钱伤感情吗?” 江羡可没那个心思跟他打情骂俏,“不谈钱更伤。” 第70章 奖励一个吻 许清昼的视线锁在她神色平静地小脸上,温温淡淡的笑:“江秘书,你当真是很不可爱,一点情趣都没有。” 江羡:“可爱不能当饭吃,如果许总愿意给我涨工资我倒是不介意装可爱给您看,另外,情趣这个词,不适合用在我跟许总身上,林小姐可能还没走远,我可以将她请回来跟您玩情趣。”ъiqugetv 就像之前她端着咖啡闯进办公室里看到的那样。 有着婚约的青梅竹马男女,互相对望,情到深处不禁接吻亲热。 许清昼的嘴唇仍然噙着浅淡的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公司里虽说不养闲人,但像江秘书这么兢兢业业,倒还真是不多见。” “您是我上司,为您考虑着想是应该的。” 江羡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衣服上零星鲜红的血迹,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得掉,这衣服布料材质不一般,说不定只能送到干洗店看看有没有救。 “如此看来,不给江秘书嘉奖倒显得我这个上司没有人情味了。”男人的眼尾上挑,有些慵懒的撩惑感,俊美的轮廓却透露出几分戾气。 江羡不卑不亢:“如果许总愿意自然是好的,毕竟刚才我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算是额外奖励也不是不行。” 许清昼似笑非笑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颏,“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江羡略一思虑,想到自己要准备递交的公司配房申请书,垂着眼的面部弧度让她看起来格外乖顺听话,“我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过我这里还真的有件事或许需要许总的帮忙。” 许清昼微眯了下眼,“说来听听。” 江羡抬眸望向他:“我想搬家,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听说公司可以分配员工宿舍,我想住进去。” 许清昼微凝眉心,“怎么忽然想搬家?我记得你那地方住了好几年了。” 江羡动了动眉梢,神情有些怪异,像是讽刺又像是讥嘲,但语气还是淡然自若的:“那边离公司远,天气冷我每天都要花很多的时间来回奔波路程,想近点也好多出点时间睡觉,路上也能节省些时间。” 许清昼不假思索:“你直接搬去桐水郡,那里离公司就近。” 江羡蓦然一滞,眼睛都忘了眨,直到眼珠有些酸涩感后才颤了颤眼睫,她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我去桐水郡干什么,许总您难道忘了那是什么地方?” 上次她喝醉被他带回桐水郡,她可以不当一回事,但现在他提出这句话,让江羡觉得匪夷所思。 许清昼收了碰她的手,眉目淡然:“什么地方,能睡觉就行。” 江羡见他装傻充愣,好心提醒:“老先生送您的成年礼,是作为婚房的,该住进去的是林小姐,而不是我。” 许清昼盯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什么成年礼都是百八年前的事情,那地方又破又旧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住,也配不上成为我的婚房。” 江羡心想她看见的可不是老破小,虽然那晚她有些醉意醺醺,但从楼上房间到楼下设施环境,显然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不过他有一点说得对,许清昼的确鲜少往那边,入住率甚至比不上他养小情儿的东湖。 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但江羡选择按兵不动。 许清昼是什么人,自然没错过她脸上轻微的动容,勾唇笑了笑,这次的笑意带着真。 他漫不经心接着道:“你觉得以知鸢的身份会看得起那种地方?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好歹也顶着我未婚妻的名号好多年,老爷子一声令下婚事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什么补偿都没有,我现在把房子腾出来让你住,也算是这些年劳苦功高的嘉奖。” 江羡抿了抿唇,而后试探道:“是直接过户到我名下吗?” 许清昼表情微滞,随即像是被她逗笑,眼里有着轻佻:“看来江秘书记性不太大好,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桐水郡虽然破了些,但放在市面上也是千万价值。” 言外之意要她别太得寸进尺,让她搬进去已经是天大恩惠了。 江羡撇了下嘴,说什么让她住,什么补偿嘉奖,结果连屁都不是,哦,她林知鸢看不上的才轮到她,当她接盘侠吗。 “谢谢许总好意,但我还是想申请公司配房,一个人住自在,以免房子太大,担心闹鬼。” 阴阳怪气的劲儿格外大,许清昼听不出来才是怪事。 他挑了下眉,“你确定不要这个奖励?” 江羡斩钉截铁:“不要。” 许清昼慢条斯理:“若是江秘书改了主意也可以重新跟我提。” “不会改。” 许清昼唇角一弯:“那就只好换一个奖励了。” 江羡:“我不需要多余的奖励,只要许总您答应能让我成功分配到公司的房子就行,稍后申请书我会发到您邮箱里,如果您没空我这边可以直接走公司流程唔……!”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瞳孔里映出这个突然压下来的男人。 许清昼贴上她的唇,视线锁在她受惊的脸上,眸中掠过清浅的得逞的笑意,毫不犹豫的撬开唇齿,勾上她的舌。 吞着,又咬。 嚣张恣意又蛮横无理,侵略的气息浓烈,霸占了她的呼吸。 不多时江羡的脸就被憋得通红,她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何况休息室里还有个伤患余理。 她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明显不知这样的举动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他像是要把冷战时落下的亲近都补回来,圈住她手腕,束在她腰后,把她整个人按在自己怀里。 江羡眼中都弥漫出一股朦胧的雾气。 正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脸色苍白的余理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脚步一顿。 “抱歉打扰了。”他握住门把,淡定解释:“我只是想出来喝点水。” 说完又把门关上。 江羡在听见动静的那一刻推搡许清昼的动作就更凶了,见他不为所动,直到余理又进去,她气不过狠心直接咬住他。 “嘶。”许清昼骤然松开她,抬手拂过自己吃痛的唇角,“你还真咬啊。” 顺势用舌尖抵了两下,有种莫名的性感。 但落在江羡眼中就成了挑衅,她红着脸死死盯着他:“不该咬吗。” 她恨不得咬死他。 第71章 她被人下药了! 江羡没忘记之前他跟林知鸢的那一幕,差点就亲上了,如果她再来迟两步,或许看见的画面,就像是余理刚才看到的一样。 一想到他用那张亲过林知鸢,或者不知多少女人的嘴来亲她,她就感觉到无比恶心。 以前她没看见可以不当回事,可以忍,但现在她亲眼所见,就不能再粉饰太平。 许清昼笑了笑,凑近她:“那你说说,我怎么得罪你了,要让你这么狠心咬我。” 江羡抿着唇一声不吭,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抵触。 许清昼有点怒极反笑的意味在,黑眸攫住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张狂:“桐水郡你可以不要,换个吻奖励你,你也不乐意,江秘书你怎么这么挑剔。” 江羡感受到他的恶劣,险些气血翻涌。 谁稀罕他的吻,还奖励?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当被狗咬了。 许清昼就看着她嫌弃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挑战他的威严,男人的眸色渐深。 “我要的奖励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如果许总不愿意,认为我没有那个资格住进公司分配的房子里,您大可以直说,不必这么羞辱我。” 也不知这话是轻贱他还是轻贱自己。 总之江羡说完后就抬脚离开了。 许清昼扣住她的胳膊,“你就想这么走出去?” 江羡低头看了眼自己,血迹斑斑。 许清昼:“去休息室把衣服换了。” 江羡没动,她不想对上余理。 大约是看出她所想,许清昼进去把余理赶了出来,然后把她叫进去。 江羡一路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抬头。 许清昼给她拿了干净衣服就出去了。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物,这是江羡不愿回首的记忆。 林知鸢当初出国后,许清昼就像是被刺激到,连带拉着她一起刺激,兴致一来手就从她大腿上摸过去了。 因为胡搞乱搞太过分,她不知败了多少双丝袜在他手上,包括衬衣,纽扣常常因为他的耐心不足而绷落在地上,他还大言不惭说她衣服质量不好,而后休息室的衣柜里,渐渐的就多了她的换洗衣物。 从办公室出来回到工位上,有眼尖的人发现她的衣服又换了,江羡还是原来那个用烂的借口,脸不红心不跳的:“失手打翻了咖啡,还被许总训了一顿。” 顿时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同情,转而说起明天团建的事情,这事休假时江羡就一手转交给了别人,其中并没有参与进来。 “江秘,我们商量后订在了明台山庄上哦,可以在那里跳锅庄舞吃羊肉汤锅,还能泡温泉,听说在上面看冬天的日出也是一绝。” 江羡笑笑:“你们决定就行我没意见。” 左右不过是放松,在哪里都一样。 中午时分江羡去了趟警局,那投案自首的男人一口咬定自己见色起意,知道江羡单身独居才会入室抢劫并且实施强歼,无论是赔偿还是坐牢,该走的流程一样没少。 江羡跟他对上时,男人目光闪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显是林知鸢开出了昂贵令人心动的条件,才让他心甘情愿伏诛,出狱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虽然厌恶,但这就是现实。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有钱的人想要有权,而有钱又有权的,只会更肆无忌惮。 回到公司后听闻林知鸢得知明天有团建活动也要跟着一起来,总裁办都纷纷议论着这件事。 江羡把公司配房申请书发到许清昼邮箱,对其他事充耳不闻。 团建当天,一行人早早出发前往明台山庄,一共游玩三天,办理好入住后,大部队分散开来四处逛着。 江羡刚把房卡拿好,身后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许总身边的小江秘书吗?怎么,你也来这里玩啊。” 她回过身,抬眼就看到左拥右抱的丁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江羡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丁总好。” 多余的没解释,没那个必要。 丁总心下不悦,他左边那个前凸后翘的女人轻轻捶了下他胸口,娇滴滴控诉:“丁总您轻点呀,都把人家的腰捏疼了。” “就你是娇娇。”丁总一拍女人的臀,又顺势一揉。 女人软了身似的攀在他身上。 “江秘你快来——” 江羡没心思看这辣眼睛的画面,恰逢不远处有人在叫她,她微一颔首,“丁总,我有事先走一步,失陪。” 丁总冷哼一声,目光却贪婪的在她身上流连,看得到吃不到才叫人心痒难耐。 江羡回了房间,听见同事询问:“许总跟他未婚妻是不是还没到啊?没看见他们人呢。” 旁边的人接话:“这不是废话吗,虽然是团建,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更想过二人世界咯,当然会晚点,而且我听说许总昨晚忙到凌晨,他未婚妻还送了夜宵过来。” 昨天江羡下了班就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眼下听见他们说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想着她的申请书,许清昼到底看没看。 她可不想天天住酒店,烧钱,小区里是不敢再住,有心理阴影。 为了房子这件事她愁的连头发都多掉了两根。 山庄里四处张灯结彩的,因为过节,又逢年尾,人多热闹,尤其跳锅庄舞的地方,拥挤堆簇的都是人。 许清昼跟林知鸢是在节目开始前才姗姗来迟,那时天幕已经落,夜色中也挡不住两人登对般配的耀眼气质。 江羡在角落里喝着热腾腾的酥油茶,事不关己的盯着自己面前瞧,看着冒着缕缕热气的汤锅,嗅了嗅,冷意和香气一同袭上鼻端,瞬间身心舒畅。 却在下一瞬觉察到不对劲,总有种被人盯上的粘腻感,她回头看去,见不远处的丁总冲着她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示意。 江羡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不多时有人上前拍她的肩,说前台有人找她。 江羡不明所以,心想不会是许清昼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狐疑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男人坐在林知鸢身旁护着她,嘴角噙着宠溺的弧度,连个眼风都没往这边扫。 她跟着去了,却收到一大束火红妖冶的玫瑰花,“这是谁送给我的?” “是一位先生交代给您的。” 江羡眼皮莫名一跳,“他长什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前台只微微一笑,不言不语。 江羡问不出什么,将花放下,“我不要,随便你们怎么处理都行。” 她当然不可能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许清昼送的,他没这么俗,也不会送玫瑰花。 回去路上,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位一开始就见过的丁总,只觉得一阵反感,像是被粘上的恶心。 一路走来,又冷又寒,她重新倒了一杯酥油茶暖身,喝了小半杯后,她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摸了摸脸,发现很烫。 远不止,浑身上下渐渐都爬着痒意,连呼吸都变重,这种感受她并不陌生,虽然时间久远,但足以让她长记性,八年前,许清昼的成年礼上,她就经历过这样的感受。 她……是被人下药了。 “啪。” 她蓦地放下杯子,手上的力度有些重,吓到旁边的同事,“江秘,你怎么了?脸好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羡摇了摇头,思绪有些涣散,又强撑着哑声道:“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 话说着站起来人晃了下,却是往住的地方走去步伐匆匆又凌乱。 许清昼在她起身后目光微抬,凝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 “清昼?” 林知鸢叫他,幽幽埋怨又娇气:“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没什么。” 许清昼淡淡移开目光,唇边含着笑,抬手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晃了晃,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第72章 要我吗,阿羡姐姐 江羡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房门口,掏出房卡的时候手一直不停的在抖。 她的视线逐渐不清,天旋地转的,如果不是时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恐怕都不能坚持到这时候。 门终于开了。 她踉跄着抬步走进去,突然,有人从旁边抓住她的手腕,陌生的感受令她吓得不轻,尖叫刚爬上喉咙,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推进房间。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声音从她耳畔传下来:“别叫别叫,待会儿有的是时间。” 江羡眸中浮现出惊惧,仿佛又回到不久前的那个生死之间的恐怖夜晚。 她拼命挣脱。 “咚。” 她挣扎得太厉害,男人没抱住她,让她猛地摔在地上。 男人因激动刺激暴红的脸正露骨的笑,他开始脱下自己的外套:“还以为是朵清高小花,没想到竟然这么烈,不过也好,我喜欢。” 江羡一倒在地上浑身就像是找到着陆点似的,她爬不起来,直觉感受到危险,费劲的翻了个身看去。 眼前倏地一花,浓烈的酒气袭来,肥壮的身体重重压在她身上,江羡睁大了眼,认出这人是谁,胃里瞬间翻涌。 她咬着牙推搡:“滚开——” 江羡没想到这丁总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在这里都可以为所欲为。 “乖乖,叫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还不是躺在我身下,别急,马上就让你舒服。” 丁总一边说着一边要扒下江羡的衣物,也亏得她穿得多,又不断扭身挣扎,反而叫丁总兴致愈渐高涨,眸眼猩红。 “是不是热,我帮你脱,让你凉快凉快。” 他肥硕充满酒气的身体又重又沉,死死的抵着她,眼见着就要亲上来,江羡伸出手揪住他的头发,眼前一片迷离,她呼吸颤抖而恶心:“滚啊!” 丁总头皮吃疼,没想到都这样了她还有力气,强行拽下她的手按住,恨恨威胁道:“小江秘书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跟了我有你的荣华富贵享受,别他妈给我装。” 江羡明明没喝酒,却反胃得要吐了。 她的羽绒外套被脱了下来,里面就是贴身的毛衣,在衣角被掀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浓浓的绝望。 心中想要爆发,手脚却无力到动弹不得,她奋力的扬起头想要撞过去,几乎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 突闻“嘭”的一声巨响,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骤然一轻,压着她欲行不轨的丁总被人像拎死猪一样,揪着扔在了一旁。 江羡躺在地上,衣衫凌乱,脸色潮红,心中剧烈跳动,模模糊糊中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试图去确认,终于在一瞬对上许清昼浓黑如墨沉静的眸眼,庆幸和惊喜带着后怕袭上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滑落。 她从未觉得许清昼的出现让她感觉到如此的幸运。 许清昼朝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江羡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被稳稳放在床上,因为惧怕心惊压下去的燥热在接触到柔软时,又再次卷土重来。 在许清昼松开她时,江羡说不出话,只可怜又无助的望着他。 许清昼拿手挡住她迷乱无辜又诱人的眼睛,嗓音低哑:“别怕,我帮你收拾他。” 话落他起身离开,脱下自己的外套扔旁边,挽着袖口至手肘处,不疾不徐朝丁总走去。 男人的脸色再无半点对江羡的耐心温柔,变得沉沉阴郁,眸光幽深骇人。 他弯腰摘了丁总的皮带,握在手心试了试质量跟手感,下一瞬猛地扬手。 “啪——!” 被凳子砸晕过去的丁总猛地痛醒,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鞭落在他身上,痛到他连滚带爬的躲。 “哪个活腻的狗东西敢打本少爷!”他骂了句粗鲁的脏话,霎时两腿间挨了一下,丁总的脸顿时都绿了,捂着自己的哀哀嚎叫。 许清昼下手丝毫不手软,又重又精准,丁总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只得痛哭流涕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 许清昼拽了拽皮带折叠起,蹲下身来,用一头拍了拍丁总的脸,“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上次给你的警告你听不进去,那这次就好好长长记性,嗯?” 丁总半句话都说不出,身上火辣辣的疼,身下也疼得他险些抽过气去,又是在醉酒的情况下,已经神志不清,又浑身哆嗦念叨着求情。 许清昼也不多言,眉眼戾气涌动,揪着人拖死狗一样,扣着丁总的胳膊,干脆利落用皮带将人反绑着,毫不留情扔出了门外。 碰了脏东西,他去洗了个手出来。 江羡蜷缩在床上,衣角翻飞露出半截白皙的腰线,整个人发着抖,又情不自禁的摩挲着,手不断扯着自己的衣物,渴求一声声溢出来。 许清昼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又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穿着纯白长裙的少女比此时更具诱惑。 他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阴暗欲,让她不留余地的为他绽放盛开。 许清昼来到床边,触碰她滚烫绯红的脸,她的眼里盈满了泪,在挨着他的那瞬间人颤抖了下像是害怕,又缓缓安定下来,主动的用自己的脸去贴他冰凉的手。 他制止了她,手扶着她的脸,强势的要她跟他对视。 “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江羡模糊着视线,看不清他,气息却能感觉到是熟悉的。 许清昼垂眸,温凉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你最好是没认错人,我可不是许清川。” 她摆了下头似在否认,浅浅的呜咽一声,滚烫的欲不断的撩着她,快要疯了。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畔一点一点的摩挲,似在玩弄,耐心十足。 指尖探进去,压住她的舌面,又搅着,江羡胸口起伏得厉害,脖颈扬直了,眼泪流得更凶。 “要我吗。”他说。 “要我吗,阿羡姐姐。” 江羡在燥热的难耐中,耳畔传来低徐的询问,她就算把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在光晕里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口中被肆虐侵袭,她说不了话,也无力反抗。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抽出自己的指尖,并不介意被津液沾染,缓缓划过她的脸颊,狎昵暧昧的举动,使得他看上去风流又肆意。 低头吻她,握住她散乱的发,“但今天不行,所以我用手帮你,好不好?” 虽是询问,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他大可以将她丢进浴缸不闻不问,只肖等几个小时就好;又或者请来医生,再是干脆一掌劈晕她,让她睡过去。 他都不要,偏偏明目张胆的欺负她,擦干她的眼泪,又涌出来。 于是抱在怀里哄了一阵,手指徘徊在她腰际,往下探。 明知她现在不好受,男人却恶劣的不给她个痛快,慢条斯理的折磨她。 任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推搡,沉溺、抽搐,再到释放。 他没移开,琢吻她的汗津津的脸颊跟脖颈,满手的湿,笑着耐心跟她咬文嚼字:“阿羡是水做的吗,这么多。” 江羡有过短暂的清醒,见他用唇裹住指尖,也不嫌弃的舔,她眼中热意翻滚,恨不得咬舌自尽。 “许清昼,你杀了我……” 他听得好笑,说:“我舍不得。” 偏头拥吻她:“你尝尝。” 江羡无力拒绝,被他渡过来,“感觉怎么样?味道很好。” 仿佛自问自答,她又哭,许清昼一下下吻着她,很轻很淡,却呼吸很重。 显然并不算完。 第73章 想要你 这个时间点,其他人都在享受欢乐有趣的锅庄舞,品尝着温暖可口的美食盛宴,不会突然回来打搅。ъiqugetv 但许清昼还是反锁了门,抱着江羡去了浴室。 他往浴缸中放冷水,将江羡的衣物清除,待水线刚刚好,抱起她。 “会很冷,你忍一忍。” 细白伶仃的脚刚没入水中,冰得糊涂不清醒的江羡立马打了个哆嗦,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袖,抗拒的往后躲。 “不要……”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不动你,泡一泡就好。” 男人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换作往常,许清昼不会这么忍耐绅士,但今天情况特殊,如果她不主动开口,他不会成全她。 八年前她闯进他房间,她是在药物下,喊着许清川的名字,不断渴求着他能来救她;而许清昼却是清醒无比,他的触碰让她抵触,却又妥协沉溺,他阴暗计较,逼着她要看清自己,从她口中听见阿昼的名字。 后来水到渠成,许清昼知道她是恨的,恨他不顾她的意愿,夺取她的清白与自尊。 而今情景再现,许清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甘嫉妒,癫狂到要将她拆之入腹的莽撞少年。 他学会了忍耐,懂得等待。 许清昼终究还是残忍的将江羡放进了浴缸里,她像是颤抖无助的幼兽,揪着他衣袖的手变成紧紧抓住他的大掌,凉水侵袭四肢,她疯狂的汲取这点零星的温暖。 许清昼不愿,拂开她的手,见她唇瓣都在轻颤,手指抵上去,“别咬。这会比刚才更有用,忍耐一下。” 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白皙中又泛着绯红的身躯在灯光下瑟瑟发抖,“冷…我冷。” 她试着爬出来,又狼狈无力的跌回去。 许清昼喉结轻微滚动,视线深深地凝在她身上,一寸寸的,没放过一丝,早是他熟悉的,早已铭记于心。 “就十分钟,时间到了就让你出来。” 江羡勾着他的手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被凉意裹挟而压制住混沌的燥热,让她有了几分神智可言。 “许清昼…阿昼……” 他的名字滑过她的唇齿间,略显含糊又迷乱的。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请求:“出来,让我出来。” 实在太冷,山庄夜里的温度已经逼近零下十七八度,就算房间能挡住严寒,没有暖气的情况下,也不过尔尔,更何况江羡全身浸泡在冷水中,下肢渐渐的都变得僵硬而无知无觉。 许清昼蹲身,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头抵住她的额头,“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个,只有诚实的孩子才有糖吃,阿羡你比谁都明白。” “不……” 许清昼也不吝残酷:“你不愿意这种方式,还是说阿羡想要那个姓丁的回来。” 她摇头,没忘记之前的恐惧,伏在浴缸边沿哭得颤颤。 许清昼抚过她柔软的发顶,低声靠近她温柔耐心的诱哄着:“想要什么,说给我听。” 她近乎崩溃,知道他是在逼她,他向来如此,令她很难想象,为什么温柔与暴戾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并且那般的游刃有余。 寒凉裹着她的四肢,心却犹如火烧,仿佛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她还是示弱低了头,“你…” 许清昼目光动容,眼底漫着宠溺,温声轻言的咬她耳朵,“什么,大声点好不好?” “想要你。” 她让他得偿所愿,许清昼自然也大方,“那就再来一次,嗯?” 他取过浴巾裹住她从浴缸中抱出来,却不是带她回床上。 两张纯白的浴巾铺在了地面,他将她放了上去,衣裤被打湿也不要紧,总归江羡是牢牢的主动的抱着他。 墙上镶嵌了一面镜子,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情调。 江羡从中看见自己,几乎羞愤致死。 许清昼显然也发现,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这类似于轻佻的笑意令江羡面红耳赤,冰冷的躯体都在渐渐回温。 她垂着滚烫的眼皮,灯光太亮让她无法直视,“不要在这里。” 许清昼附身靠近她,声线蛊惑低徐:“那你想在哪里,如果是床上,阿羡是要让人进来换床单吗。” 江羡肯定是不愿意的,那岂不是成了不打自招,发生什么别人一眼就知道。 “或者在沙发,可惜太小,万一弄脏弄破,弄得到处都是水,是赔偿还是解释不小心打翻水杯。” 江羡说不过他,知他恶劣,头又开始晕乎,她不禁收了收腿。 许清昼全数揽入眼中,指尖缓缓划过她的皮肤,带起她的阵阵颤栗。 “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所以我们动作快点,速战速决好吗。你觉得呢?” 江羡抓着他的衣摆,无言中的默认。 他微微一笑,举止温和的将她翻了个身,让她伏爬。 已经动手摘自己的皮带,一边笑着调侃她:“你这样好像溜溜在伸懒腰。” 江羡明白的,她养的猫,很清楚溜溜伸懒腰时的模样:两只前爪探向前,身躯拉长,毛绒绒的屁股高高撅起,偶尔还会在这时张着嘴打个懒洋洋的哈欠,或者发出一点细微的咛声,像是在撒娇。 他将皮带借给她,善意的忠告提醒:“如果受不了就抓着,不要逃,我也不会停。” 江羡慢半拍的握住,感受上方的质地和手感,坚硬的,隐隐还带着他的温度。 大约隔了几秒,是在等她适应。 而后许清昼握住她的腰,使得她重重的靠近自己,她从喉咙的呼声破碎,皮带被紧紧攥在手中。 “真的跟溜溜一模一样。”他嗓音里含着笑,示意她去看镜子。 江羡在迷乱的视野中,羞赧自己像猫的姿态,她身上泛着红,而许清昼衬衣穿得齐整,仿佛好好有礼得体的先生,如此的衣冠,却做着禽兽般的事情。 压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骨节修长而性感,隐忍的青筋血管突出,才吝啬的显出他强攻狠厉的一面。 她如同狂风恶浪中摇摆的树叶或者船只,肆意又无助,颠沛而狂乱。 她的求无用,跟他讲的那样,不会停。 第74章 你亲亲我 但好歹有时限,果真如他所说的速战速决,疾风骤雨一般,江羡几乎怀疑自己的腰快断裂,或者膝盖蹭破一层皮。 欲是随着水流涌了出去,也让她献出半条命,喉咙几近失声。 男人将她清洗干净,尽管一次也足够餍足,好心情的吻了吻她红意未退的面颊,“好点了吗?” 江羡答不出话,疲倦的想着他又在装君子,明明他那般伪善蛮横不留情。 许清昼抱着她回了床,“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药。” 毕竟泡了冷水,又是一番折腾,担心她生病发热。 他带了感冒药回来,江羡虽然浑身乏累,但在听见吃药时仍然打起一丝精神拒绝。 她怕苦。 从小都这样,小时候生病因为不喜欢吃药还一度撒泼打滚,就算是她爸爸哄也得哄很久,后来长大了能忍了,但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抗拒。 “就吃这一次,不苦的。”许清昼在她耳畔轻声哄着。 他比之前她照顾他更加体贴温柔,拆了药送进自己嘴里再喂给她,扣住她羸弱的下颏,喝了水附身缓缓的哺给她,药片几乎被他抵在喉咙深处。 江羡被迫咽了下去,尝到苦涩,就知道他在骗人。 闭着眼皱眉偏头躲开,片刻后又是甜意落入口中。 听见他在夸赞:“阿羡姐姐乖,这是奖励。” 甜腻的味觉充斥在口腔里,压过药物的浓苦,男人亲昵的跟她分享一颗小巧的草莓硬糖,舌卷着抢过去再推回来。 如此反复。 江羡累极昏昏欲睡,也不跟他争。 最后睡着,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清凉。 是许清昼在给她擦药。 额头上早已拆过线的伤疤;膝盖上的疼痛;或者被使用过度的地方。 还算有点良心,这个念头一起,继而又陷入深深地睡梦中。 许清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江羡并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她跟另一个同事住一房间,外面聚完餐玩乐到凌晨才散,仍然有些意犹未尽便兴奋的聊天。 见江羡醒了,她们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江秘,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吵到你了?” 江羡喉咙不太舒服,药物带来的疲乏后遗症还没散去,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倏地一顿,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 ——还好,许清昼没忘记给她穿好衣服。 她四下张望着,见床头有一杯水,碰了下,有些温凉,端起来喝了口,嗓子才舒服些。 同事关心道:“江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早早就离开了,后面还有好多好玩的你没来。” 江羡滚了滚喉咙,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没什么精神而已。” “哦哦这样啊。” 说起好玩有趣的同事们都相视一笑,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江羡,“你不在都可惜了,你还记得那个丁总吗?之前来过我们公司的。” 江羡握着水杯的指尖一紧,面上不动声色:“记得,怎么了吗?” 同事捂嘴笑得畅快,“他啊,不知道得罪了谁还是玩得太开,我估计是玩过火了,有些有钱人的癖好真奇怪。他被人抽了一身鞭子,衣服扒光手脚绑着扔在外面,好多人都看见了,这次是丢脸丢大了。” 江羡对于许清昼朝丁总下手的事情是有点印象的,只是她那时陷在水深火热的难耐中,印象并不深刻,只清楚许清昼把人处理了。 她莞尔,当听了个笑话。 如果法律允许,她能提刀将他大卸八块。 “不过那也是他活该,我听说他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脏得不行,尤其爱潜规则,看见女人都色咪咪的,恶心死了。” 同事们义愤填膺,面露鄙夷。 时间不早,又聊了几句就散了,各回各房休息,说明早要去看雪景日出。 江羡下床想要去浴室,脚刚落地就猛地软下去,把旁边正收拾床铺的同事吓了一跳,连忙过来要扶:“江秘你没事吧?” 江羡忍了忍,虚虚扯出一抹笑,“没事,不小心踩滑了。” “那要注意点,这地板是有点滑,我估计是这山庄客流量太大,酒店的卫生工作都来不及做好,你猜我刚进浴室洗澡时在抽屉里看见什么了?” 江羡撑着床垫站起来坐好,顺口一问:“什么?” 同事表情震惊又微妙:“安全套!还是拆封了的,感觉像是新用过。” 江羡骤然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了憋,红着脸终于忍不住:“咳咳……!” 同事一笑:“你也被惊到了吧,我还看了一眼,就用了一只,还是最大号的嘿嘿。” 江羡动了动唇,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等她慢吞吞进了浴室看到那拆了封的小盒子时,闭了闭眼,心里十分复杂。 不知该说许清昼谨慎还知道做措施,还是讲他也太明目张胆,连这个都忘了收走。 干脆拿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而被她腹诽的许清昼,正将林知鸢送到了房间门口。 女人拽着他的衣袖扯了扯,有点脸红:“清昼,其实我们可以不用开两间房的。” 许清昼脸上是温淡的笑,嗓音磁性的仿佛就贴在耳边低哄:“我们还没有结婚,我应该尊重你。” 可林知鸢不想要他的尊重,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有许多情人,却不碰她,她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他跟那些情人也断了。 她咬了咬唇,轻声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许清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的羞红,无动于衷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唇边却一如既往地挑着宠溺的笑弧,“我介意。” 林知鸢愣住,抬头看他。 几秒后红了眼眶,“清昼,你是不是嫌弃我在国外……” “不是。” 林知鸢攥着自己的手心,焦急解释:“可你知道的,我爱的是你,那些人都只是玩玩而已,我没有喜欢过他们。” 见她情绪激动,许清昼抬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如同春风轻拂,格外温和缱绻。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胡思乱想,嗯?” “我只是想把美好的留在最后,虽然爷爷定了我跟你的婚期,但没有向外界公开,我不想让你惹上非议,况且,你难道不期待我们的新婚夜吗。” 男人垂眸注视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只装下了她一个人。 林知鸢的心瞬间一软,所有的提心吊胆和担忧都消下去,她乖顺的点点头,“好。” 许清昼微微一笑,“先进去休息吧,明天可以跟着他们去看日出,据说很美。” 林知鸢没动,手指有意无意的缠着他衣袖的袖扣,她仰头撒娇:“那你亲亲我,我就进去。” 第75章 这么喜欢咬人是不是 许清昼站在原地,凝眸看了她几秒,俊美的脸庞挽起笑,“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得亲我。” 林知鸢晃着他的手,催促:“快点。” 许清昼反手扣着她的手背抚了抚,似笑非笑的,“几年没见,在国外都学坏了,这还是在外面,请问林大小姐可以矜持一点吗?” 林知鸢才不管这些:“现在也没人,就一下。” “好了,刚才跟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不是要留在我们的新婚——” 话还没说完,林知鸢突然踮起脚凑过来。 许清昼背脊绷紧,瞳孔下意识的缩了缩,微不可见的颔了下首,女人柔软的唇就落在他的颏骨边。 林知鸢不满,“你躲什么呀。” 走廊的灯光明亮,落下来在男人的长睫处投下深深地阴翳。 许清昼笑意略淡:“亲也亲了,现在总该进去了吧。” 林知鸢鼓起的勇气都快泄了,她欲言又止,脸滚烫,“刚刚那个不算……” “知鸢。”许清昼出声打断她,男人深沉如墨的眸眼敛去笑,“别闹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林知鸢见他脸色不太好,也不敢继续招惹他,不情不愿的应了声,余光忽然扫到他另只手的虎口处,那里有张创口贴,“你手怎么了?” 许清昼顺着淡然瞥了一眼,“刮伤,没什么大碍。” 林知鸢还想说点什么,对上他的沉静的眼又憋了回去,最后只低低道:“小心点,那你也要早些休息,别工作太晚了。” 许清昼看着她开门进去,目光淡凉如水,而后转身抬手蹭过自己的颏骨,狠狠地两下。 而关上门的林知鸢脸上的所有情绪都褪去,整个人阴沉沉的靠着门板上,紧紧的攥着自己手心。 她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不愿意。 但哪又怎样,只要他最后是她的就行了。 这晚,林知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想着就不禁想到当初留宿东湖时,在江羡脖颈上看见的吻痕。 她是女人,也不是没有经过情爱,国外开放多彩的生活足以令她一清二楚,丰富的经验也让她明察秋毫,怎么会不知道那是用了怎样的力度才能留下那样深刻暧昧的印记。 睡了一宿,好梦酣畅,江羡没跟着去凑看日出的热闹。 五六点同事起床时她还在赖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等他们看完日出拍照发朋友圈回来时她的回笼觉才算睡完。 跟她住一间房的同事是个大喇叭,江羡就吃个早餐的功夫,昨晚她在浴室发现安全套的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更离谱的是,把原本只是看见拆封的安全套盒子,变成了使用过的,再之后传进江羡耳朵里,就是装着那啥还没扔的套子。 彼时江羡正在喝水,闻言猛地喷了出去。 所幸对面没坐人,否则肯定遭殃。 她耳根泛红,不自在的站起来:“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说完匆匆逃离现场,边落荒而逃边腹诽许清昼。 不想在一个转角处就忽然被人拽过去,惊呼都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明晃晃对上许清昼那张俊美雅痞的脸。 “这么急,要去哪儿?” 他指尖掐着烟往自己嘴边送,吸一口靠近她,烟雾恶劣的散在她那张明显做贼心虚的脸上。 “我随便逛逛。”江羡皱眉轻咳两下,“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昼丢了她的手腕,慵懒的往后靠,支起一条腿抵在墙脚,示意自己手上的烟,“躲在这里抽烟,顺便逮只迷路的小兔子来玩。” 江羡:“……” 她毫不怀疑他口中说的兔子就是他。 江羡是不在自己身上带烟的,不是特别烦闷或者无聊的时候,她也不会抽,现在看着许清昼这么享受瘾就有点上来了。 她朝他伸出手:“还有吗,也给我一支。” 许清昼垂眼看她的手,给了她一下,义正言辞:“好女人可不会抽烟。” 江羡掌心轻微的痛感,她兴致缺缺收回手,挑了下眉,“像林知鸢那样的?” 许清昼又吸了一口,哼笑着没说话,像是赞同又或者不以为意。 抬手的瞬间,江羡的视线不禁追过去,最后落在他虎口的地方,略有些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移开目光,“那个丁总你怎么处理的,我听说你把人脱了衣服扔外面了?” “废了。” 许清昼当然没错过她的闪躲,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江羡惊愕,“废了?” 是人手脚残废了还是其他废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 许清昼咬着烟揭开那蠢了吧唧的创口贴,漫不经心的说着残忍的话语:“他不是喜欢玩女人吗,那就让他再也硬不起来,免得生出不要命的龌龊心思。” 江羡的确惊住了,但也觉得那丁总活该,咎由自取,许清昼也算是为民除害。 许清昼把手在她眼前一晃,“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狠心的女人,这么喜欢咬人是不是。” 江羡看过去,那里有一口深深地牙印,是她昨天实在受不住,抓着他狠狠咬的。 “你自己伸过来的,不咬你咬谁。” “嗯,怪我。” 她狐疑他这副从善如流几乎等同于宠溺的口吻。 再对上他那双含笑打趣的眸眼时,她一顿,也没了计较的心思。 此时阳光正好,他们在一个类似回廊的地方,虽然天气仍然冷,但也是暖阳高照,穿透层层树影投落下来,折映斑驳在两人身上,带了些岁月静好的滤镜。 许清昼:“没去看日出?” 江羡呼出一口气,雾散出去,她人长得白,在晨光中雪地里,几乎是白得反光。 “没去,那么冷。”她反问:“你去了?” 随即想到林知鸢,雪景日出,听着就很浪漫,林知鸢又是个不乏浪漫的人,想来该是去了的。 他没否认,盯着她语气平淡:“不好看。” 江羡凉笑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那么点委屈跟幽怨。 好像是怨夫。 “笑什么。” 江羡自然不可能说出来,转过去赏阳光,“反正不是笑你,狠心女人的事你少管。” 许清昼勾了勾唇,眼神肆意又放浪,就这么看着她,时而抽口烟,视线追随在她身上。 女人的侧颜姣好,望着光的方向,手伸出手捕捉,在地面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 恍惚回到高中时代,他跟她同桌,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午休时间,他睡醒后发现她在跟阳光玩游戏,手指抵着桌面比划着,像在跳舞。 她柔软的头发越过桌线来到他这边,她背对着他,随着手上的动作发丝轻微的颤动着。 她捕捉阳光,他捕捉她,将一缕发小心翼翼的握在自己的掌心,听见自己胸膛剧烈鼓动。 香烟燃烧到头,灼热感袭来,他收回思绪掐灭了烟,又看到她在肩头跳跃的发尾,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上面的香。 他伸出手轻轻拽了下,慵懒着问她:“你擦药了吗?” 江羡茫然转头:“什么药?” 许清昼从上到下打量她,“头,膝盖,还有那儿。” 见她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接着继续,嗓音里带着点儿低笑和不怀好意:“昨天不是嚷着受不了说疼吗,现在不疼了?” 第76章 小宝贝小心肝小祖宗 “……” 江羡没想到他这人竟然还真敢什么都问,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限制级画面,耳根顿时发烫起来。 她尽量绷着脸,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些,“早就不疼了,不需要擦。” “哦?”他声音微微往上一扬。 支在墙脚的腿收起来,蓦地往她跟前一凑,江羡头皮瞬间紧绷,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颊,不自在的往后一躲。 许清昼也不介意,嘴角噙着抹坏笑似的,“果然啊,回家一趟身上养了点肉,阿羡姐姐身体素质都变好了,以前第二天腿软酸得下不来床的场面看来以后是看不到了。” 江羡:“……你还想有以后?”ъiqugetv 她什么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也说不出什么怪他的话,说到底昨天还真的是多亏了他。 尽快他这人恶劣得便宜占尽。 许清昼温温和和的弯起眉眼,漂亮的桃花眸却分外的勾人,“怎么就没以后了,难道是我活还不够好,阿羡姐姐你不享受吗?” 江羡真的是一口气差点狠狠呛住,被他这副懒散赖皮的模样气得无言以对。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正经一点很难吗?”她近乎咬牙切齿瞪他。 许清昼站直了身,仍然笑,下巴轻点了两下,视线停在她身上,直勾勾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正不正经你还不知道?装倒是可以装,不过像我大哥那样的,恐怕是不行。” 话题又扯到许清川身上了,江羡敏锐觉察到危险,实际从她成年以后,都鲜少在他面前提起许清川,一是知道这兄弟俩不对付,二是担心他又发疯折腾她。 他这人掌控欲跟领地占有欲极强,只要是他的,他划分的,哪怕有一点的偏离,就算是再刚的他都要折回来,尽管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他也无所谓。 “没让你学他。你昨天是怎么知道丁总对我欲行不轨的,虽然你的做法有些过分,但还是要谢谢你。” 江羡移开视线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想到她昨天离开时,许清昼还在林知鸢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牵了下唇角,“他盯上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鸢的手机落在房间忘拿,想让你跑个腿。” 哦,所以是为了林知鸢,还是因为想指使她跑路,于是就巧合撞上了。 果然就不应该有所期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比如,当时虽然人多,但他也分了点注意力在她身上,所以发现了她的离开。 江羡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干巴巴的,“你也不怕我把她手机砸了。” 许清昼扬了下眉梢,不以为意:“你想砸就砸,手机而已。” 也对,这两人都是有钱人,林知鸢都敢买凶伤人,当然不缺买手机那点钱;许清昼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项目动辄上百亿,更不缺。 但他又好吝啬,一支烟都舍不得分给她抽,那就只好她自己去买,“随口说说而已,自然是不敢的,毕竟她是许总的未婚妻,您继续逮兔子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好端端的就叫起了许总,又带上敬称,显然是刻意拉开距离的关系。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来,没戳穿她,但也没放她走,嘴角的笑还漾着:“逮着一只就够了,贪得无厌不太好,你嘴里说着谢谢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还想要表示跟诚意,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江羡没跟他迂回不清,直截了当:“你想要什么?” “那就……” 江羡看着他。 许清昼和她对视,拖腔带调慢腾腾的,“你亲我一口,不过分吧?” 他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这时慢条斯理的落下来,像是羽毛轻拂过耳蜗,引起一阵电流似的令人发麻,总给人一种释放出勾引的信号。 “……”这还叫不过分?! 仿佛她的疏离冷漠都没有用,只要他想,他总有办法破壁,分分钟叫她抓狂不冷静,还臊得脸红心跳。 她紧了紧手指,“换一个。” 许清昼坚持:“我就要这个。” 江羡也不退让:“这不行。” 许清昼看着她清冷的眉目,隐隐透出几分倔犟,他漆黑的眸笑意更深,靠近她:“那我偏就要呢?” 江羡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跟他掰扯:“虽然我跟你约定了,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到你跟林知鸢婚礼前一天结束,昨晚也是阴差阳错,但这并不代表你可唔……!” 许清昼单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另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就直接吻下来。 怎么就是阴差阳错,而不是他鬼迷心窍。 他身上的气息,有着属于男性强势的荷尔蒙,还有香烟的味道,都透着不容拒绝的浓浓意味。 “不可以什么?为所欲为吗。”疾风骤雨般吻了吻,又分开,他离她极近,都将她想要说的话猜到并说出来。 菲薄好看的唇上扬着,是十足的轻佻与恣意,又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品尝,声音类似低喃:“正人君子我是做不到的,但做个强人所难的混蛋倒还有些天赋。” 江羡气喘吁吁,揪着他的衣角,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推了推他,脸皮有淡淡的红晕,“如你所愿,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还不够。”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侵占欲,“馋得不行了吧,小烟鬼,这就给你解解馋。”说完又亲下来,比之前更深入。 像是真的要给她解馋,让她也沾染上香烟的气味,细致到每个角落都用舌扫荡一遍。 等他终于放开她,江羡缺氧得都快晕过去,还不忘反驳:“许清昼,我比你大。” 尽管只有两个月。 许清昼笑得肆无忌惮,“我当然知道,阿羡姐姐。” 虽然许清昼平时也会这么称呼她,但现在这句姐姐,她明显听出了浓浓的调侃与戏谑。 不禁脸更热更红。 “小它只是一个形容词,比如小宝贝,小心肝儿,小祖宗,在我看来,就跟有些男人在床上让女人叫他daddy是一个性质的,阿羡姐姐也可以理解为是情趣。” 江羡:“……”骚还是他骚。 她义正言辞纠正:“这不叫情趣,叫变态。” 第77章 我要你主动 “哦,是吗。”许清昼笑。 江羡一把推开他,许清昼这次没留,轻而易举的就拉开了距离。 虽然她没指望着他真的是君子,但这也混蛋得太没底线。 她抿了抿唇,果然嘴里残留着似有若无的烟味,她承认,是有那么一点解馋,但对于这种行径感到唾弃,简直令人发指! “我走了。” 话落不想被拽住胳膊。 江羡回头,隐隐有点不耐,“你还想怎么样?” 他仿佛无赖,懒洋洋的痞性,无视了她的不耐烦,“你可能还没搞清楚,让你亲我一口,和我亲你是不一样的,你不具备主动性,所以你还不能走。” 江羡几乎就要炸毛,“你够了,到底还要不要脸?” “我这么帅,肯定是要的,但在阿羡姐姐这里,不要也行,反正我比你小,你得让着我。” 当真是把混球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江羡都甘拜下风,根本不能把小时候那个高冷傲娇的奶团子跟他沦为一体去比较。 她想也没想的就怼回去:“你哪里小了!许清昼我告诉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信不信我把事情捅到林知鸢面前,让你们连婚都结不成。” 许清昼笑弧更浓烈,带了点兴味的意味深长:“我当然知道我不小,除了年龄。你若是真为了一个吻就把我的婚事毁了,那你得对我负责,我就要永远缠上你了,阿羡姐姐你可得想清楚。” 江羡盯着他,深呼吸,再呼吸,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 许清昼见状也不把人逼急了,退了一步,仍然是一副散漫不羁的姿态,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不亲嘴,亲这里,嗯?” 江羡眸光微动,有些妥协了。 她实在是怕他硬来又不依不饶。 许清昼不疾不徐:“你要是再磨磨蹭蹭,我可就要改主意了,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把握不住就别怪——” 江羡猛地踮起脚,等同于恶狠狠的心态,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许清昼眉眼都是愉悦舒散的笑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是要你亲我,不是让你咬我,手都还不够你咬的,脸也不放过了。” 江羡把嘴唇一抹,什么也不说瞪他一眼,飞快地跑了。 许清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兴致盎然满足的笑出了声。 等江羡跑到一个安静地地方后才停下来,抬头一看,不知怎么出现在了雪地树林间,入目是一片白茫茫,还夹杂着几分红,是山庄上过节年尾的装饰物,有小灯笼跟红苹果,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她沿着木板阶梯往下走,离一棵树更近时停下来,抬手摸了摸那小灯笼,跟着一晃,抖落些许的雪花。 经过这么一路她倒是回过神来了,自己光顾着跟许清昼扯嘴皮子,都忘了问她配房申请书到底看没看。 也不知道公司走正规流程要多少时间,她不想再住酒店了。 许清昼明知她着急这事,却拖着不处理,摆明了吊着她有趣。 混蛋。 江羡泄愤似的一拍小灯笼,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甩了甩手拿出手机接起来,“大哥。” “现在忙吗?”许清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江羡看了看四下,没什么人在,“我不忙,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你想要的东西查到了,准备发你邮箱,所以打电话问问你还是原来那个账号吗?”biqμgètν 江羡微滞,随即点了点头,“是,没变过。” 她的私人邮箱和工作邮箱是分开的。 说起来也是巧,她第一次注册邮箱时,也是圣诞节那天,当晚也不知是系统还是什么,就收到了一封祝福信封。 只不过这邮箱已经很久没用,除了系统会发一些邮件提醒,没人会往这上面发东西。 “那好,你们团建什么时候结束?” “明天就行,怎么了?” 许清川:“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人,如果你想,可以让你们见一面,那人手上或许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羡一口答应下来:“行,不过最近应该没什么空。” 许清川是公司副总,自然也是清楚的,并没有强求,只说:“你有空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 “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哥,回头我请你吃饭。” 许清川笑了笑,说好。 通话结束后,江羡原路返回,翻看着手机登录自己的邮箱账号,因为许久都没有登录,密码都试了好几遍才成功。 界面停在登录界面转动了片刻,才跳出好多封未读邮件,赤目的红点等着她去点击消失。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有新年祝福、儿童节、中秋节各种节日,甚至连情人节七夕这类的都有,而最新一封来自昨天,圣诞节。 时间是早上7:23。 里面有一张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贺卡图片。 文字只有简短的一句:圣诞快乐,后面是一颗太阳的表情符号。 她的邮箱没乱加过什么好友,当时注册也是一时兴起,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连五根手指都凑不齐,许清川就算其中一个。 也没人会给她发邮箱,她看了看,几乎全部邮件都来自一个叫“邮箱小助手”的账号。 头像也是一个大大的“邮”字。 除了系统,别无他人。 过了片刻,新的邮件传送过来,是许清川查的资料。 她将心思放在资料上,点进去,大约是在山里信号不太好,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许多图片都没有加载出来,只有文字。 但这并不妨碍江羡阅读,这里面全是林知鸢在国外发生的事情,虽然具体不到时时刻刻,但大多该有的都有,比如,她那糜烂开放的私生活。 江羡边看边踩着步伐缓缓行走,不知过了多久,鞋尖不小心踢到一颗小石头,她身形不稳的晃了下,等站好时抬眸看向四周。 顿时懵了。 这是……哪儿? 她揣好手机辨别方向,周围全是雪跟树,重重叠叠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怎么走过来的了,有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也不敢轻易乱跑。 她咬了咬唇,又拿出手机导航,刚才还能加载文字信息,现在却显示网络状态不佳。 江羡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试图凭着感觉跟浅显的记忆往回走,走了几分钟,有种在原地打转的感觉,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焦虑。 不是吧不是吧,她真的迷路了? 这也能行? 江羡再次拿出手机,有信号,但不多,导航迟迟加载不出来,她选择给同事打电话,接通了。 “江秘,你在哪里呀,快来玩,我们要去滑雪了,你来不来?” 江羡动了动唇,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 刚开了个口就被电话里另一个人说话声打断:“东西都带上了没有啊,走了走了快出发,别耽搁时间了!” 江羡及时打住要说出口的话。 “江秘,你怎么了?来吗?要快点哦,他们在催了。” 江羡抿了抿唇,“我不去,你们玩开心。” 就是她想去也去不了啊,同事略有遗憾的挂断电话。 江羡冷得跺了跺脚,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握着手机,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找到某人的电话,想着可千万要接。 刚响没几秒,一道男音揶揄的落下:“江秘书,请问有事吗?” 江羡没理会他的调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耷拉着眉眼叫他的名字:“许清昼。” 男人吊儿郎当的:“嗯哼?” “我迷路了,你快来接我。” 第78章 把你绑我裤腰带上 许清昼找过来的时候,江羡在原地冻得眼睛都红了。 男人漂亮勾人的眸眼落在她的脸上,“哭过了?” 说着手伸过来碰了碰她冷冰冰的脸。 江羡皱了皱眉打开他自作多情的手,“没哭,我这是冷的。” 许清昼低头,有些混不吝似的,轻佻又散漫的瞧着她,口吻不乏戏谑与促狭:“你说你,要是没了我,你该怎么办?” 江羡真是人在外面待的太久人都快冻糊涂了,听见他的调侃就胸闷气短,“能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带我回去行吗?” “可以啊,但我有条件。” “……” 许清昼唇边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弧,指了指自己的脸,“这边再亲一口。” 江羡忍住了叫他滚的冲动,这人怎么能这么欠? 她没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一双眼尾泛着红得鹿眼,被寒风雾气氤氲得却很亮,像是要看进人的心底。 许清昼垂在腿边的指尖微微一动,他敛了眼睑,似笑非笑的,“怎么这么小气,江秘书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吗。” 江羡还是那么看着他,清棱棱的视线,“我不觉得好笑。” 许清昼不以为然,似遗憾的来了句:“果然啊,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电话里软着声求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江羡没搭理,还是记着他来时的方向的,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许清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意有所指的:“阿羡姐姐利用完就丢的习惯,真让人心碎。” 江羡盯着自己脚下的路,“彼此彼此。”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许清昼也是半斤八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 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时,江羡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右拐,脖颈后的帽子倏然被人拎住。 “往这边。” 她脚下一晃,人跟着往后栽。 撞进许清昼的怀里。 他吊起眉梢,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饶有兴味的:“还想迷路是不是,我就该找根绳把你绑我裤腰带上。” 江羡:“……”也亏他说得出来这种话。 被收紧的帽子勒得不舒服,她扭了扭,“放开。” 许清昼反而一把从她温热的帽子底下钻进去,掐着她的后脖颈,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放什么放,直接承认算了,你根本就离不开我。” 他表面上是风光霁月的皮,私底下不正经又嘴欠还阴晴不定,江羡都已经习惯了,被迫跟上他的脚步,被他半挟在身前。 两人原路返回,看见熟悉的环境,江羡心里松了口气,下一秒她眼神微微一变。 不远处站着一道高挑姣好的倩影。 她移开目光示意许清昼:“地方到了,你松手。” 许清昼挑眉,显然对她这副冷淡的模样不满:“我帮了你,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江羡一本正经:“我可以v你五十,当作你来回的路费,这都是多的了。” 许清昼被她气笑,正欲开口。 “清昼。”有熟悉的女声传来。 许清昼的动作一顿,而后从善如流的撤下落在江羡肩头的手,抄进自己口袋中,不动声色的跟江羡拉开距离。 林知鸢走上前,警惕的目光攫在江羡身上,接着转向他,笑容有点僵硬:“我到处找你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第79章 寻一有缘人脱单 许清昼把手机摸出来。 “是吗,应该是山里信号不好,所以没接到。” 他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往酒店的方向走,温柔耐心的询问:“怎么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知鸢靠着他,神情有小委屈似的,“刚才家里给我打了视频,说想见见你,你都不在。” 许清昼:“是我不好,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我倒是想起来伯母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还没准备什么好礼,也不知她喜欢什么,回头你跟我一起去挑一挑。” “好啊,顺便把我们的婚纱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待会儿回到酒店,我们可以先在官网看看,方便定制跟修改。”林知鸢欣喜道。 她顿了顿,仰起头问:“清昼,你刚才怎么跟江羡在一起啊?” 许清昼随意一笑,无所谓道:“碰巧遇见罢了。” 见她没吭声,他追加了一句轻哄着:“你关心她做什么,应该多多关心我,嗯?” 林知鸢渐渐莞尔,笑容甜美。 江羡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落在许清昼搭在林知鸢肩上的手,几许后,等他们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虽然知道许清昼很多时候都很宠着林知鸢,但见他这么低头服软也是少有,果然对人对事,有着天差地别。ъiqugetv 但谁叫林知鸢是他未来妻子,他也说了,那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团建结束当天,江羡就收到工作邮箱的回复,关于配房申请书,许清昼批红驳回来了。 理由是:格式不对,他懒得看。 江羡看见后当时就笑了,笑得把旁边的同事都吓了一跳,觉得危险离她都坐远了些。 她险些把买的手机壳都捏碎,在心里翻来覆去骂了许清昼成千上百次。 估计他还等着她低头赔笑脸,求着施舍住进桐水郡的机会呢。 江羡冷着脸直接把邮件删除,她不申请了! 求人不如求己,她联系了中介看房。 都说中介不太靠谱,江羡觉得这中介简直离了个大谱,如果不是她时间不够,她能直接闹到投诉去。 先说房源,要么又破又烂没眼看,要么贵得恨不得人割皮卖肾的程度,再是房价,动辄长租五六位数,江羡那叫一个吐血,以为钱这么好赚,干脆去抢好了。 中介陪着她跑了好几趟,她左右不满,他也累了,阴阳怪气的劝:“哎呀你心里的那个数想在这周边住好的,基本是不可能的啦,不然你就去合租,价格便宜也好选地段,都是打工人嘛,姐姐你就多多体谅我啦,我还有其他事呢。” 江羡看着对方眼角跟额头的皱纹,还有鬓边冒出来的几缕白发,心道你还真是个臭弟弟,这声姐姐叫得不心虚? 她面无表情:“我不合租,找你之前都说清楚了。” 中介:“你也看见了,这的确不太好找,你要是把数往上提一提倒还是能行的。” 江羡沉默了。 中介见她这样不情不愿犹犹豫豫的,当即一拍手,“这房嘛,也不是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个客户,他呢有套公寓……” 这话一出来就被江羡打断,她似笑非笑:“八万八的公寓?” 中介连忙否认:“哪能呢,就普通的那种,但这人吧,有点怪,租房只租给有缘人,所以一直挂着也没遇着合适的,你要是想,我倒是能把他微信推给你,看你是不是他的有缘人。” 江羡:“……也行。” 不然还能怎么办?继续住酒店吗,是不是有缘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所以当天江羡就联系了那人的微信。 昵称:寻一有缘人脱单。 江羡顿时就迟疑了,这到底加还是不加? 第80章 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江羡最终向现实低头,她加了。 晚上才通过,对方虽然昵称简单粗暴,但显然也是高冷话少之人。 于是她主动询问:[您好,请问您的房租出去了吗?] 对方回复倒是挺快:[没有。] 江羡:[那我能来看看房子吗,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实际上房子在中介推给她的时候她已经看过图片了,公寓不大不小,环境很不错,里面的装修风格她也很满意,中介说房东前几年移民去了国外,房子托自己侄子看管着,空着没人住,一切都很新。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是单身吗?] 江羡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心生警惕但还是说:[是。] 寻一有缘人脱单:[没交过男朋友吗?] 江羡:[嗯。] 对方安静了,隔了几分钟江羡没收到回复,心想这是不成了?她不是有缘人么。 想到这么适合她的房子,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就要离她而去,江羡有些郁郁。 放下手机去洗了个脸,出来时看见手机上有新消息。 寻一有缘人脱单:[那你还挺合适的。] 江羡顿时眼前一亮,看着后面合适那两个字,这是有戏的意思吗? 下一秒,又有消息进来。 寻一有缘人脱单:[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江羡倏地心一冷:“……” 神经病吧。 就觉得他从问是不是单身就不对劲,原来是想骚扰她,江羡在键盘上怒敲:死衰仔,有病就去医院治—— 寻一有缘人脱单:[哦不,是你的脚,你是女生吧,我只想租给穿36码鞋的女生。] 江羡面无表情把一个个的字都默默删除,尽管知道他提的要求有些奇葩,但为了有缘人,为了满意的公寓,她忍了。 重新编辑:[我脚长36.3……36,37都能穿,介意吗?] 寻一有缘人脱单:[看看?] 江羡看了看自己的白脚丫子,站起来去给自己的鞋拍了张照片,然后发过去。 江羡:[36的鞋,真的,不骗您,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呢,:)] 寻一有缘人脱单:[哦。] 哦什么哦,所以到底行不行,她连鞋码都贡献出来了,隔古代都得嫁人的。 寻一有缘人脱单:[我觉得你心眼子有八百个呢:)] 江羡:“……”嚯,这人还学她,真有意思。 她:[嗯…那您觉得意下如何?] 寻一有缘人脱单:[挺好的,那就你吧。] 江羡顿时一喜:[那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房?还有签合同这类的,我时间比较紧,想尽快定下来,可以吗。] 对方也是个爽快人:[找中介,他会安排。] 江羡满意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滚,然后忍不住敲了条信息发过去:[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啊?] 应该不单单是因为鞋码的原因她觉得。 对方又遁了,很久后才回:[你头像不错,像我。顺眼。] 江羡:??? 她看了眼自己的头像,一朵盛开的荷花,底下四个字:我佛慈悲。 什么意思,合着他还把自己当活菩萨了?还是觉得自己品行高洁跟荷花似的出淤泥而不染? 不过这跟江羡没多大关系,只想着早点签合同便放下手机睡了。 解决了一心头大患江羡上班都神清气爽。 抬脚一进公司就遇到了许清昼,“江秘书今天心情不错啊。” “许总好。” 江羡冷着脸,没忘记自己的配房申请书被驳回的事情。 像是没觉察到她的冷漠,许清昼笑道:“有什么喜事跟我也说说呗,就当普天同庆。” 江羡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但他偏要凑上来,于是只好出一口恶气。 她微笑:“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不过就是租到了房子,还是我特别满意的那种。” 许清昼一挑眉梢,煞有介事的颔了颔首,黑漆漆的双眸凝着她,“那不错,恭喜江秘书。”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她的高跟鞋,嘴角往上扬了扬。 第81章 恭喜你啊脱单了 忙到中午,江羡就急急忙忙赶去找中介。 这会儿他没了那愁眉苦脸的样,反而笑呵呵的仿佛捡了大便宜似的:“唉妹妹你可算是来了,瞧瞧这就是合同,长租的,价格啊物品什么都在这上面,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咱就把这东西给签了。” 变脸挺快啊,江羡腹诽着,面上却是笑着说好。 她有租房经验,所以也不怕被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合同以后确认没什么问题,签下了字。 一式两份,中介立马把其中一份拿过去看了看,脸上笑得更愉快了。 江羡瞧着他脸上的褶子,怎么看都像朵菊花。 “没想到啊,你还真是那个有缘人,你都不知道这房子能租出去我有多高兴。” 江羡:她看出来了。 中介把钥匙给她,“房东他侄子说了,为了让你住的舒坦,知道你急着搬家,还专门叫人去打扫了房子,说你有空立马就能搬进去。” 江羡惊讶,还能有这种好事? 这房东侄子——那寻一有缘人脱单的男人,还真是一尊活菩萨啊。 她也当仁不让,下了班就去公寓看房,果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于是当晚就叫车搬家,忙活一两个小时收拾好,她躺平在柔软的沙发上,摸了摸上面的手感,只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上,格外的不真实。 回过神后翻出手机给房东侄子发消息。 发现对方的微信昵称变了。 变成了:已脱单。 她微微一顿,然后说:[恭喜恭喜。] 已脱单:[?] 江羡笑:[恭喜你啊,脱单了。] 已脱单:[的确,终于脱手单身公寓了。] 江羡:…… 她汗颜,原来他的脱单是这个意思,改昵称也是因为把房子租出去了。 时间不早,江羡这么一经折腾都累了,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洗洗睡,睡在还是陌生的床上,却难得的好眠入梦。 早上醒来时发现有条未读消息。 已脱单:[房子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里面的东西坏了直接提,我会换新,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聊天:)] 江羡:“……”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也没往别的地方多想,出于礼貌,简单的回了一个好字。 换了新的住处,就当是换一种新的心情,这边离公司近,路程只需要半个小时,能给江羡节省太多的时间。 她下楼买了早餐,叼着面包片在嘴里,一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租房合同上的名字是房东的,不是房东侄子,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该问问,毕竟是他负责的,以后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联系。 她又补充:[我姓江。] 已脱单:[我姓贾,你可以叫我贾先生。] 江羡:[好的贾先生,\/微笑。] 江羡站在路边,心想自己是坐公交车呢,还是坐地铁。 又喝了口热乎乎的红枣牛奶,嘴里甜滋滋的。biqμgètν 思考了两分钟正要迈出脚时,一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 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露出来,男人懒洋洋的抬手支在窗沿,散漫的声线穿过寒风润进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江秘书,真巧啊,搭顺风车吗?” 第82章 的确不错,挺甜的 江羡懵了,不自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她多想,身后就有鸣笛声催促着她赶紧上车,当即也顾不了那么多,立马绕过车头,匆匆坐进去。 等她系上安全带,才听许清昼握着方向盘慢条斯理的:“顺路,你忘了桐水郡也是这个方向吗。” 江羡对桐水郡根本就不熟,这么多年也就上次半醉半醒时去过一次。 她低头吃自己的早餐,引得许清昼看过来。 江羡对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因为蹭了他的车,所以礼貌询问:“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许清昼回答得理所应当。 江羡看向车窗外:“反正时间还早,你可以吃了再去公司。” 公司也不是没有食堂,只是许清昼向来不去的。 许清昼稍稍抬了下眉梢,示意她手里的红枣牛奶,“好喝吗?” 江羡把牛奶往后藏了藏,警惕的看他,“还不错。” 许清昼从她手上抢食物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见她这副藏着掖着,生怕他会去抢的举动,被气笑,斜了她一眼,车开到一个地方然后停下。 路边就是一家早餐店,他颐指气使的态度:“去,给我买。” 就知道这趟车不是那么好蹭的,江羡心里念叨着,手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解了安全带,正准备下去的时候,胳膊突然被拽住。 “怎么……” 江羡都还没反应过来,瞳孔忽然放大,许清昼压过来扣住她的脑袋,不断地吻过她。 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渐渐深入,一番长吻结束,他才堪堪远离了些,手仍然虚虚拢着她的头,眼神深深而灼热,眼底漾着满意:“的确不错,挺甜的。” 江羡推开他,没推动,倒也没有那么气恼,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你到底还要不要吃东西了?” 许清昼:“吃啊。” “那就放开我。” 许清昼勾着笑,指尖穿过她的头发,带动着一股清新的香味,他眉心微拧了下,低低淡淡道:“买的什么洗发水,没有上次的好闻。” 江羡扯了扯唇角,用了力气强行推搡他,眉目清冷,毫不客气:“你管那么多。”ъiqugetv 上次是山茶香,他最先说不喜欢,她以为是犯了他的忌讳,后来又变了态度,刚好林知鸢回来了,连公司里都换了山茶味的洗手液。 许清昼顺势往后一扬,语气轻飘飘的:“脾气还挺大。” 仿佛带了点控诉的意味。 江羡当没听见直接下了车,不多时又回来,精致的早餐袋扔给他,面无表情提醒:“小票在里面,一共37元,麻烦许总报销。” 许清昼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江羡视若罔闻,看着前方。 车缓缓汇入车流中。 “明晚别着急走,等我一起。”安静片刻后,许清昼忽然出声。 江羡没问为什么,只偏头看了他一眼。 许清昼语气随意慵懒:“31号跨年了,元旦老爷子叫人吃饭你不去?” 江羡抿了抿唇,手不自觉的在安全带上来回滑了两下,略有迟疑:“我还是不去了。” “你试试。” 淡然的三个字,隐隐藏着抹威胁。 江羡不是没听出来,但她真的觉得没必要,之前她跟他好歹有一层明面上的婚约,现在都不作数了,她还去许家凑什么热闹,自取其辱么。 许清昼也没给她多考虑的机会,冷漠道:“你非要老爷子亲自请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起。” 第83章 欠吻 江羡沉默了。 许清昼说:“我会跟老爷子提去南海精神病院的事情,我想你跟我一起去。” 江羡闻言微滞,思绪停留在精神病院这几个字上,想到他的妈妈,全然忽略了后面那句话的意义。 她在心里轻轻的唏嘘了下,然后调整好表情,“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浅浅的敲击了两下,他语气平淡:“还是老样子,不认人。” 说到这里他一顿,然后侧脸看她,唇边勾着轻佻的弧度,意有所指道:“但认你。” 江羡:“……” 许清昼不疾不徐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顿:“她可记得你是她乖乖儿媳妇来着。” 江羡有点羞赧,跟他对视了两秒,不由得冷硬了声气,故意板着脸:“看我干什么,开车看路,别忘了车上是两个人。” 许清昼哼笑转过头去,“你放心,不会让你有事,我的车技你还不相信吗?”biqμgètν 江羡没跟他插科打诨,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许清昼的妈妈一直都是个很温柔和善的人,小时候对她关照很多,但忽然有一天就疯了。 是真的疯了,谁都不认,行径暴动,尖叫、撞墙、自杀,谁靠近就攻击谁,也就对江羡有几分犹豫。 最后被许老先生一声令下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是在许清昼十六岁那年,也是这年,江羡第一次看见他哭。 江羡一直觉得许清昼继承了他妈妈姣好的容颜,的确惊为天人,但那双桃花眼却生得很是妖冶,哭的时候更是,有种令人心碎的怜爱冲动。 那也是头一回,江羡对这位矜贵的小少爷有了点细微变化的看法,觉得他是脆弱的。 所幸后来,他以一己之力打破了江羡对他的滤镜,再对他生不出怜爱的心思,以前的心疼全当喂了狗。 然而正如许清昼说的那样,江羡下午就接到管家打过来的电话,请她回许家。 第二天晚上她等许清昼下班,男人看见她时撩起眼皮笑得不怀好意,“不是说不去吗?” 江羡郁结,但义正言辞:“你别忘了我是老先生安排到你身边的,我还需要这份工作。” 言外之意就是许老先生传达的旨意,高于他,她也必须得听。 许清昼冷哼一声,“见风使舵。” 江羡当他是在夸奖,不言不语的受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地下车库,上车后江羡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翻出来,还没看清就被许清昼抢过去。 “你干什么?”她有点恼他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 许清昼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指尖一动,把来电为c的电话直接划断,霸道又强势:“不准接。” 江羡夺过手机看了一眼。 许清昼看着她带了点怒意的脸色,漆黑的瞳仁锁住她,意味深长说:“他这个时间点找你,准没什么好事,也一点都没有身为他人丈夫的自觉。” 江羡已经不想再次重申他的双标,嘲讽的笑了笑。 许清昼凑近她,伸出手掐住她的脸颊,使得她的嘴巴都o起来,手感颇好,又爱不释手的挤了挤,“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哪里说错了?” 等会还要回许家,江羡暂时不想跟他闹僵,拂开他的手,“您没错。” 都是她的错。 许清昼躲开:“狡辩。” 又捏两下,然后亲过来,咬了两口她肉肉软软的脸蛋,再是嘟嘟润润的红唇,“尽说让我不如意的话,欠吻。” 第84章 不是心动,是心肌梗塞 到底是谁比较欠? 但亲完她之后许清昼就僵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她亮晶晶水润的唇上,眉心微不可见的拧了起来,“你这抹的是什么?” “口红啊……”江羡没懂他话里的意思,见他呼吸有些重后,渐渐反应过来。 她忽然一个醒神,想起下午她换了另一种口红补妆,水蜜桃味的,她觉得很香很甜,特别好闻,而且也很好用。 但问题是,许清昼碰水蜜桃过敏! 她连忙把包里的湿纸巾拿出来,又扯了旁边纸盒里的纸,乱七八糟的就往他唇上擦。 许清昼皱着眉任由她一顿操作,嘴唇都仿佛要破皮,险些怀疑她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轻点。”不禁出声提醒她。 江羡又狠狠两下后收手,盯着他红肿的唇,抬眼看他:“感觉怎么样?” 许清昼垂眸:“热,麻,胀,痒。” 江羡有点忍俊不禁,憋住了笑,低头把用过的纸巾找了小袋子装起来,“活该,谁让你动不动就亲我。” “谁让你好亲。”许清昼混不吝,冒着过敏的风险也不忘占她便宜。 江羡对他的厚脸皮无言以对,收好后又看了眼他的嘴,看着好像比刚才更红了,有些放心不下,“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 许清昼拒绝:“不需要,不会有什么事。” 江羡煞有介事的撇清关系:“随你,反正我是提醒过你的,要是有什么别往我身上推。” 许清昼斜乜她一眼,有几分轻佻和不屑,“我知道,是我要亲你,赖不到你头上。” 江羡一顿,继而有点脸热,撑着自己的脸抵在车窗上,“开车。” 一路上,江羡频频借着窗上的倒映去看许清昼,虽然嘴里说着不关她的事,但还是怕他万一有点什么,还得是她负责。 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晦,但她忘了许清昼是有多能洞若观火的人,再一次看过去时,被男人回头抓住:“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江羡镇定自若一点儿也不心虚:“谁说我在看你了。” 许清昼反诘:“我说了你在看我?” 江羡顿时一僵,她显然成了不打自招,掉进了许清昼的文字陷阱。 可恶。 许清昼不依不饶仿佛抓住她的把柄,低低徐徐的笑出了声:“哦,原来江秘书是在偷偷摸摸看我啊。”biqμgètν 江羡嘴巴闭得紧紧,仿佛蚌壳。 他追问:“怎么样,看得还满意吗,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江羡启唇:“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许清昼:“……” 他气乐,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的,“不错,欢迎你来我这儿挂科,专治心肌梗塞。” 说到后面,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羡浑然不觉,动手勾了勾自己耳边的头发。 车开到一半,许清昼停下来了,“你来开。” 江羡偏头打量他,见他面色有异,心里紧了紧,“真不去医院?” “麻烦。”许清昼下了车,江羡跟他换位置,他翻了翻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盒药。 江羡看过去,“有药你怎么不早吃?” 许清昼坦然得理直气壮:“忘了。” “……” 他拆了药看四周,江羡看出他在找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包:“我水杯里有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用。” “当然不介意。”他眼里含着似戏谑的笑意。 江羡:“……” 见他拧开盖子就要喝,她连忙阻止:“擦一擦!” 许清昼挑眉:“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敢嫌弃我?” 江羡递过纸巾去,微笑:“我怕口红沾杯,如果你想过敏更严重的话。” “哦。” 他乖乖接过纸,像是被驯服的劣犬。 第85章 祝你跟林小姐玩得开心 回到许家后,老先生已经吃过晚餐睡下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江羡发现许清昼的嘴巴是真的又红又肿,倒也没香肠嘴那么夸张,只是让人第一眼看过去时,就会把视线停留在他唇上。 她好心建议:“你还是擦点消肿的药比较好。” 许清昼按了按自己滚烫的唇面,这就是他按耐不住尝香的后果,“你帮我擦?” 江羡自然不同意:“你自己没长手吗?” 许清昼实诚:“长了,但我不用。” 江羡:“……”有病。 她懒得跟他说,正逢许清川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们两人回来时,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情绪,直到目光落在许清昼的唇上,才浮现就几分异样。 许清川笑问:“清昼你这是怎么了。” 许清昼眼尾一扬扫向他,冷冷淡淡:“这很难看出来吗,明显就是被女人亲的。” 江羡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不吭声,站得离许清昼远了些。 许清昼感觉到,眼睛微微眯起来,“躲什么,敢做不敢当了?” 江羡倏地僵住:??? 有她什么事啊,是他自己偏要凑过来的。 许清昼沉着脸:“亲的时候没见你躲。” “……”说得她好似负心汉。 他一把拽过她的手,紧紧扣住往楼上走,“上来给我擦药。” 许清川神色不明的看着他落在江羡腕骨处的手,轻声道:“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让厨房去准备。” 许清昼笑着接过话,“亲都亲饱了,哪儿还需要吃饭。” 江羡抓着楼梯扶手回头,“别听他胡说,不是他说的那样。” “江羡。”许清昼紧了紧声线,语含警告,显然对她戳破的举动很不满。 许清川看着江羡轻轻点头,“好,那你们动作快些。” 接着又看向许清昼,缓声道:“清昼,林小姐之前来找你,让我帮忙转达说让你回来后去云顶山,她等你一起去跨年。” 被扣住的手腕在挣扎,许清昼目光紧紧锁在江羡脸上,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想逃离的决心很大,许清昼没准许,扣得更用力。 背对着许清川,声音很冷:“我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 而后他话锋一转:“大哥怎么没陪着大嫂,你们都要结婚了,心思应该多花在大嫂身上。” 许清川淡笑:“小夕去了她外婆家,人不在云京,往后有的是时间陪她,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原来如此。” 许清昼丢下这句话,带着江羡上楼,半路还是被她挣脱,实在是她太倔,他怀疑就算他要把她手腕折断,她都要松开。 江羡皱着眉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手腕,上面清晰可见发红的指印,“你先回房间吧,我去给你找药。” 许清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然后呢。” 江羡不解:“然后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江羡愣了愣,放下了自己的手,“有。” “什么。”他盯着她的脸。 江羡抬眼正视他:“祝你跟林小姐玩得开心。” 然后转身,随意又满不在乎。 许清昼没追上去,盯着她的背影眸光愈渐深沉。 江羡给他找来了药,没说帮他擦,许清昼也没提,她放下药就走。 佣人上来叫他们下楼吃晚饭时,江羡先下去,许清川在餐桌边等她。 江羡走过去坐下,“大哥你也没吃吗?” 许清川笑道:“吃过了,但这汤炖得很不错,又想再尝尝。” 说着帮她盛了一碗递过去。 江羡接过说了声谢谢。 许清川问:“清昼呢,怎么还没下来?” 江羡垂着眼喝汤,“不知道。” 正说着,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动静,接着是脚步声,许清昼下来了,却没往饭厅这边来,直接朝玄关去。 “清昼,你不吃饭了吗?” 许清昼没回答。 江羡搅了搅汤匙,余光瞥见他换了身衣服,像是精心打扮过,手里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许清川收回视线,对着江羡笑了笑,“他还真是个急性子,为了去陪林小姐跨年,连晚饭都不吃了。” 江羡把汤移到一旁不喝了,觉得也就那样。 拿了筷子漫不经心的吃起来,“林小姐不会饿着他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第86章 又要投怀送抱 当晚,江羡洗漱后就睡下了,时隔多日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她竟然难得的开始失眠。 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爬起来刷手机。 因为时间特殊,朋友圈都格外热闹,江羡的好友并不多,她没什么朋友,大多都是同事或者一些工作需要而添加的联系方式。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朋友圈更新,连连翻看的好几条,都跟跨年有关,什么家人情侣的,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张夜下烟花照使得她停下了翻动的指尖。 漫天璀璨的花火,浪漫的长椅上,坐着一对相依偎的男女,虽然是背影,但江羡仍旧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是许清昼。 跟他出门前换的新衣服一模一样,林知鸢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抬手圈着她,怎么看都是极为登对的眷侣。 她看了眼发这条朋友圈的联系人,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加的了,大概是许清昼的朋友,她之前常常去风月场所接他,遇见他的友人,被缠住加过微信。 江羡点进对方的头像,然后面不改色的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 接着放下手机,躺着开始酝酿睡意。 不多时,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下,她拿起来,时间已经指向00:00,是封未读邮件。 来自邮箱小助手。 [新年快乐,元旦快乐。\/太阳。] 下方还接了一张烟花照,格外的璀璨漂亮。 她心想这邮箱还真敬职敬业,看了看,然后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这回入睡出奇的迅速,以至于没有再次听见手机的震响。 等她一觉醒来时才发现许清川跟那位贾先生,都给她发过新年祝福。 她一一礼貌的回复,刚要放下手机,就收到了新消息。 贾先生已脱单:[同乐。房子还住得习惯吗?] 江羡毫不犹豫吹了一波彩虹屁:[很好,特别习惯,感谢贾先生您给我机会让我住到这么好的房子。] 贾先生却很是冷漠无情,没有人情味:[不客气,如果你非要感谢,那就请你尽快找到男朋友。] 江羡:[?] 现在的房东都能管这么宽的了吗,连她交不交男朋友都要催。 贾先生已脱单:[我不想我的公寓染上单身狗的气息。] 什么就你的公寓,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吗,还有单身狗说谁呢,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大清早的找她不开心。 江羡:[好的呢贾先生:)] 她不再多看一眼,倒是无意瞥见了热搜推送,本地的,说的是昨晚云顶山的烟花盛况,昨晚不少人都拍到了,后有知情人爆料称,这是某豪门小少爷为其未婚妻准备的跨年礼物,评论下方都是一溜的羡慕柠檬精。ъiqugetv 江羡合理怀疑这个知情人跟许清昼是一伙的,指不定是他某个友人,或者林知鸢请来的水军。 她洗漱完打开房门,不想门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了个人,当即吓得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 来人也没接住她,选择让她扑倒在了自己怀里。 在她惊惧后才抬手轻揽住她的腰,不疾不徐的开口:“怎么,又要投怀送抱?” 第87章 床上床下都喜欢 江羡从许清昼怀中挣脱出来,用手勾了勾自己的头发顺在而后,义正言辞的说:“别误会,我这纯属是被你吓的。” 许清昼好整以暇的垂眸看她,漆黑的眼一瞬不瞬的锁在她脸上,“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才能被吓成这样。” 江羡扯了扯唇角:“你打开门就看见你算不算?” 许清昼轻笑,非要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哦,原来我是你的心事。” 江羡:“……”她要冷静。 她一把推开他好让出路,问:“你有事找我?” “没事不能找你?”许清昼一本正经反问。 他两手抄进袋中,斜斜的倚靠在墙边,就那样撩着眼皮神情懒懒的看着她。 把她的嫌弃和别扭都看进了眼里,男人却仍旧勾着散漫的笑。 江羡并不打算跟他兜圈子:“有话直说。” 许清昼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的,“让你下楼吃汤圆不行么?” 江羡微怔:“不是饺子?” 许清昼挑了下眉梢,荡出骨子里的肆意,“元旦元旦,吃汤圆,才又大又圆,懂?”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说着他浪荡放肆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两眼,明显意有所指:“先天发育不良,那就只能靠后天补,多点脂肪岂不是更好更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元旦节,又还是大清早,江羡真想骂他一句有病吧,最后只甩了他几下眼刀子,转身下楼。 许清昼步伐缓缓不急不躁的跟在她身后,语气欠欠的:“恼羞成怒了?我说的也是事实,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岂不是更好?” 江羡沉默不语,脚底下踩楼梯踩得噔噔作响。 许清昼不依不饶,“当然了,我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我一手掌握,刚刚合适。” 说着举起自己的手掌在她面前舞了舞,又握两下。 江羡忍无可忍,他越来越过分,实在气不过,回头狠狠踩了他一脚。 平面软底的拖鞋,她的那点力气对许清昼来说实际并不多,而且他闪得快,都没碰到多少,但他眉一拧,嘶了声,“你谋杀亲夫啊。” 江羡作势往四周看了看,一脸茫然,“哪呢?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公?” 许清昼装可怜的举动顿时停下,脸上的玩味都变得深意起来,他紧紧的看着她,目光灼灼。 江羡才不管,转身就走。 许清昼并肩走到她身旁,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这声老公比daddy好听,以后你可以多叫给我听,我喜欢。” 他慢条斯理补充:“床上床下都是。” 江羡顿时嗤笑出声,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看不是汤圆又大又圆,是你的脸。” 许清昼的脸皮厚得无人能敌:“我就当你是在夸我,谢谢夸奖。” 江羡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胸口那股郁气给散出去。 行,她说不过她,那她就闭嘴好了。 早餐的确是吃汤圆,但也有饺子、年糕和鱼粥这类,都是根据个人口味选择。 许清昼没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端了碗白白鼓鼓的汤圆放她面前,下巴一抬:“吃。”ъiqugetv 江羡懒得跟他争,旁边还有年糕她都没动,下意识的避开了。 看见年糕就让她想到不久前的那个惊心动魄的危险夜晚,虽然都有一段时间了,但她仍然心有余悸。 “老先生他们呢?” 许清昼抬头,眸光不善,“们是指谁?” 第88章 用嘴喂 “……” 她换了个说辞,“老先生呢,不等吗。” 许清昼语气淡然:“估计还在睡,不等。” 的确也还早,时间刚过七点,外面的天也都还蒙蒙初亮。 许清昼看她低头吃东西的乖乖模样,说:“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管他们做什么。” 真行,他说得们,她说不得。 虽然腹诽着,但江羡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吃完就走?”ъiqugetv “嗯。” 江羡喝了点甜滋滋的汤水,汤圆这东西,偶尔尝尝鲜就好,吃多了容易腻,又是芝麻馅的,甜到江羡心里直酥麻,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许清昼看着,顿时眉一皱,有些不悦:“你就吃这么点?” “饱了,吃不下。” “你那是什么小鸟胃,溜溜都比你吃得多。” 接着他一顿进而微眯起眼,狐疑的看着她,声音压低了些,阴恻恻的,“还是说你背着我偷吃了?” “……” 江羡真的是,绕是她再身经百战习以为常,都还是会被许清昼这张不着调的嘴,说出来的话,不经意就被气到血压高升。 她紧了紧牙关,一字一顿:“您、真、的、想、多、了。” “那就再吃点。”他不容置喙,把自己碗里的汤圆舀了两勺给她,“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解决。” “…这不合适。” 其实她就是嫌弃,就差没写在脸上。 许清昼一副坦然无谓的姿态,“有什么不合适,你的水我能喝,我的汤圆你就吃不得?” 说着他示意自己的唇,“肿还没消,你看着办。” 摆明了无赖。 见江羡不为所动,他又漫不经心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喂你吃?你知道的,我不轻易喂人吃东西,如果非要喂的话,那就只有一种方法,也就是用嘴——” “我吃。”江羡打断他,脑海中闪过某些不合时宜的片段,耳根有点热,对他也是甘拜下风。 许清昼满意一笑,“这才乖。” 江羡几乎把碗里的汤圆当成了他,戳得变形流汁,才狠狠地咬住,用力咀嚼,吞咽。 许清昼放下餐具,把碗推到一旁,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江羡都差点吐了,打算这一年都不会想碰这东西。 将近七点四十几才出发,从这里到南海精神病院,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不在云京市内,而在云京与隔壁市的交壤处,一座偏僻的半山腰上。 江羡正准备上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就看见座位上有条明晃晃掉落的手链,精致漂亮到仅此一眼就能看出它的贵重程度。 她的动作稍许迟缓,坐上车的许清昼看过来,显然也看见了座椅上的东西。 他伸手抓住毫不犹豫扔出窗外:“车昨晚借别人开了,不知道谁留下来的。” 江羡上了车,神情淡淡,“你跟我解释做什么,我又不关心。” 心里想的却是他借口真烂,直说是林知鸢的就好了,她又不会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座位给掀了? 许清昼同样淡然,探过身来帮她系安全带,距离倏然拉近,他垂眼,温热的气息浅浅拂过她的脸颊。 “是我关心,被别人弄脏了车,该去洗洗了。” 第89章 滚出去 对于南海精神病院,江羡的印象并不好,不止是因为它的名称,虽然修建得宏观大气,但终究地处偏僻,且是在一片密密森林中,所以显得格外的阴气沉沉。 往年江羡来这里的次数少之又少,若没有经过许老先生的同意,是不准许有人来探望许清昼的妈妈丁雅的,就连许清昼本人都不可以。 仅仅的几次都让她心惊胆战,里面的人因为生病疯疯癫癫,行事怪乱,总是发出令人惊惧的尖叫。 尽管江羡常常觉得许清昼有病,是神经病,但很少拿到明面上来怼他,其中有个原因就是他妈妈这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江羡能感觉到身旁的许清昼身上气息越来越冷沉,不禁朝他看了一眼。 瞥见男人耳根微动,显然是牙关紧咬所造成的缘故,就连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背部的青筋都极具强烈感的在凸起。 约莫是提前打了招呼,抵达医院后就有人出来接,院长笑呵呵的:“小少爷,您母亲刚吃过早餐,这会儿正睡下了,您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许清昼冷着脸,一言不发,凛冽的气质叫人退避三舍。 对方显然也是见过江羡的,许清昼不答,又恭维着叫了声江小姐。 江羡替许清昼开了口:“带路吧。” “请跟我来。”院长忙不迭道,一边走一边说着丁雅的情况:“夫人最近的情况很稳定,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吃东西也不闹了,失眠也少,偶尔还能坐在窗边看看书晒晒太阳……” 院长身后还跟着丁雅的主治医师和两位护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病房走,刚走到0418的房门口,里面突然就传出尖锐的惊叫。 院长脸色顿时一变。 下一秒一位护士就哭着跑出来,看见院长跟主治医师立马道:“许夫人又在闹了,怎么都不肯吃药,一碰她她就尖叫个不停还在摔东西!” 话落病房里乍然惊响破碎声。 许清昼阔步上前,狠狠挤开护士,裹挟着一股冷厉的寒风。 护士还要说些什么,院长眼睛怒瞪低呵:“闭嘴!” 随即跟上前,不由得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不是都提前打过镇定剂吗为什么人还是醒了?! 病房里一片乱糟糟,两三位护士,两男一女试图压制住挣扎狂乱不止的丁雅。 丁雅目光涣散,瘦骨如柴,嘴里嘶哑的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救命!你们都要害我——去死啊!” 大约是被牵制得疼了,她猛地偏头咬过旁边男护士的手,几乎要咬出血来,男护士疼得脸色难看,骂了句疯子,接着扬起另只手,眼见着蒲扇般的大掌就要落下来。 许清昼眼疾手快截过那人的胳膊,死死拧住,满脸阴鸷骇人,“你想对她做什么?” 男护士吓住,对上身后跟过来的院长,脸都白了,嗫嚅道:“没…没什么。” 就在下一瞬,他猛地被许清昼踹飞,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病房里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个个呆在原地。 “滚出去。” 院长心下惴惴,忐忑不安,没想到这一来就被撞见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惶恐:“小少爷,这件事有误会,您听我说……” 许清昼蓦地转头,戾气冷漠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我让你们都滚出去,听不懂人话是吗。” 没了压制,丁雅大约也是被许清昼的怒火震住,把自己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着,目光天真又疑惑的盯着他的背影。biqμgètν 江羡上前,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目光温柔的冲她笑了笑,“丁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羡呀。” 丁雅眨了眨眼,目光缓缓落在江羡的脸上。 她的脸几乎是苍白如纸,没有什么血色,脸颊瘦得都陷进去,披头散发的,与很久之前那位贵态优雅的夫人大相径庭,病痛折磨得她狼狈不堪。 “羡…阿……阿。”她动了动唇,似乎迟疑,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江羡凑近她,附身在她的病床前,轻声安抚的哄着:“是我,是阿羡。” 她试探着伸出手按在丁雅的手背上,见她没躲,才放上去一摸,惊觉十分硌人,不免心里一酸。 第90章 发疯 “阿羡……” 丁雅仿佛是有过短暂的清明,看着江羡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唇边有着浅淡的笑意,反手握住她。 “阿羡,是阿——走开走开!” 话还没说完,却倏然在看见许清昼转过身的那一秒,笑容消失,脸色巨变,惊恐又憎怨,她整个人应激似的大吵大闹起来。 江羡心头猛跳,脸都白了几分,“丁姨,别怕,这里没有坏人。” 丁雅大力的甩开她的手,瘦弱的她力气却出奇的大,指甲深深划过江羡的手背,她被骤然甩在床头。 许清昼立马上前扶住她,避免她的头撞在墙上。 随着他的靠近,丁雅更是癫狂,胡言乱语着竟然从床上翻了下去。 许清昼没来得及抓住她,江羡吓了一跳,忙拂开他,着急道:“快去看看。” 许清昼疾步走到丁雅身前,不敢靠的太近,蹲下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妈。” “别过来!你别过来!”丁雅胡乱的抬手劈在自己面前,不停地蹬着腿往后退,声音又破碎又颤抖。 许清昼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丁雅的抗拒和恐惧,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男人额角的青筋异常突兀鼓动,显然隐忍到极致。 江羡揉了一把被抓破皮的手背,丁雅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阵阵的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于心不忍,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轻声对许清昼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许清昼怔怔的没有任何回应,像是被抽走了一缕神魂,人仿佛进入呆滞状态。 江羡犹豫两秒,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再次开口:“去吧,把医生叫进来。” 江羡虽然鲜少能见到丁雅,但从仅有的几次见面中能感觉到她的病情似乎并没有院长说的那样有恢复的迹象,甚至人更消瘦,而精神状态也更差劲。 许清昼在她的触碰中渐渐回过神,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嗓音喑哑晦涩:“好。”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瞬间,丁雅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朝他扑了过来,“都是你!该死——” 他面前就是江羡,下意识的出手挡过把人护在身后。 手臂上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使得他发出一声抽气。 江羡回头看去,就见他的小臂被不知名利器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鲜红的血正沿着指尖往下滴落。 她连忙把许清昼往后推了推,拉开他跟丁雅之间的距离。 “啪。” 一枚带着血的铁钉子摔在地面,滚了一圈,雪白的地板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丁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哭又笑,嘴里絮絮叨叨的不断念着‘去死别想害我薄幸该死’之类的话。 江羡出去叫来了医生,丁雅对别人的触碰很反感,她跟许清昼就这么看着,几人联合强行压住她,期间江羡都没忍住偏过头,不敢接着看下去。 直到医生给她注射了药剂,丁雅才从狂乱暴动间渐渐软下来,寂静无声的躺在病床上。 房间乱糟糟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一行人就被许清昼赶了出去。 他的手臂还滴着血,他也没管,坐在病床边握住丁雅枯瘦的手,沉沉的视线落在地上那枚铁钉上。 “她是想毁了我的脸。” 寂静的病房中,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羡眸光微动。 许清昼抬眸看向她,冷漠又像自嘲,“你知道的吧,我跟他很像。” 第91章 许清昼,你是哭了吗 江羡知道他在说谁,他的父亲。 其实许清昼的五官细看,更像他的妈妈丁雅,但整张脸看去却很有许父的神韵。 在江羡记忆中的许父本就是个美男子,就算是人到中年,也仍然风度翩翩魅力不减。 只是如今不在许家,在丁雅被送到精神病院没几年,许清昼掌权公司后,许父就前往了国外,这么些年,从来就没回来过。 她虽然住在许家,但对许家某些秘闻也不甚了解,只偶尔听闻说,许父在一场画展上情坠爱河,不惜放弃许家长子的身份与财富,也要跟那位金发碧眼的貌美异国女人远走他乡。 江羡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的丁雅,“丁姨只是生病了,她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着像安慰人,却连江羡自己都不怎么信的,如果会好,这么多年了,早就好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情况。 许清昼没再说什么,男人的脸色冷沉。 江羡视线扫过他的手臂,“你的伤先处理一下吧,免得感染严重。” 许清昼动了动唇,声音很低,“你帮我。” 江羡下意识拒绝:“这里有医生护士,我叫他们……” 许清昼用丁雅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像是要从上面汲取一丝温暖,整个人看上去低迷又颓废,“不想看见他们,恶心。” 江羡把没说完的话通通都憋了回去,想到刚才看见的场景,那些医生护士对待发疯发狂的丁雅,的确叫人糟心。 她站起来去找护士要了医药用品,回来时许清昼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江羡看着他弓下去的背影,心尖不受控制地一抽。 她抿了抿唇,摒弃了多余的情绪上前,“把手伸出来吧。” 许清昼头也不抬的伸过手搭在她腿上。 江羡偏头把他的衣袖撩上去了些,血腥味刺鼻,她面不改色的拿出东西给他清理伤口。biqμgètν 能看出来丁雅没有手下留情,若是再狠些,会缝针也说不定,她太过认真,以至于没发现许清昼侧过脸看向了她。 直到她包扎结束,“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打一针。” 收回手时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江羡微怔,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有点愣住,脱口而出:“许清昼,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许清昼蓦地一声嗤笑,撑着自己的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江羡又多看了几下他的眼睛,发现是真的红,她垂下眸,“没有就好,要是因为这点伤就哭我还瞧不起你。” 他哼了声,没了之前那股颓丧之感,又变得慵懒而欠欠的,示意自己包好的手臂,“对别人倒是小心翼翼,对我就这么敷衍了事,一点儿也不温柔。” 江羡不解:“我哪里敷衍了?” 许清昼理直气壮:“你给余理包扎时反正不是这样,就是差别对待我,你自己心里有数。” 江羡气笑,“那你还想怎样,不然我还得哄着你给你吹两口说不疼啊?” 许清昼好整以暇的颔首,“也不是不行。” 说着举起自己的手臂,一副施舍口吻,“吹吧。” 鉴于这是在病房,丁雅还躺在床上,又是在精神病院,江羡没跟他计较,知道他这是转移情绪的一种方式。 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后,再次提醒他:“记得去打一针破伤风。” 今天的见面变成这样,谁心里都不太好受,江羡作为旁观者就如此,更何况许清昼是丁雅的亲生儿子。 “嗯。”许清昼低低应着,用另只完好无损的手将丁雅凌乱的头发捋顺。 几瞬后,他站了起来,周身气息瞬变,不散漫恣意,也并非温柔耐心,而是冷酷骇人。 江羡一看就知道他是要去找人算账了,医院这边显然对丁雅不太上心,之前他们要是再晚来一步,那位男护士的巴掌估计就要落在丁雅脸上了,而且还让她接触到铁钉这类危险物品。 江羡什么也没说,只往旁边站了站。 许清昼交代她:“我出去办点事,你先这里帮我守着。” 江羡点了点头应下来,“好。” 第92章 狗男女 许清昼离开了约莫十几分钟,江羡先是坐着等,等得无聊了就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瞥见自己被抓破皮的手背,简单处理了一下,最后拿出指甲刀,把丁雅有些长的手指甲给剪了。 许清昼回来时就看见她捧着他妈妈的手,低着头模样凝神而认真的在剪指甲,仔仔细细,偶尔还要抬起来吹一吹,摩挲两下,一点也不嫌弃这是一只瘦得吓人且病态的手。 等江羡剪完把丁雅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才发现身后的许清昼,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一下,皱着眉埋怨:“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是你太专注。”许清昼视线落在她脸上,淡淡启唇。 “打针了?” 许清昼:“你叮嘱的事我不会忘。” 话说得好听。 江羡站起来,扔了用纸巾包裹的指甲屑,“那现在是?” 许清昼走上前帮丁雅掖了掖被角,男人垂下眼睑:“走吧,她醒来后不会愿意看见我。” 江羡开玩笑:“其实你可以带一个面具。” 许清昼勾了下唇,大约是被她的提议逗笑,回身抬手轻拍了她的脑袋,“再不走,回去晚了连口热饭都赶不上。” 江羡不满的推开他的手,“别碰。” 许清昼拿眼角瞧她:“反正也不会长高了,拍两下不会变矮。” 江羡无语:“会变傻。” “变傻不好吗?”许清昼义正言辞反问。 江羡皮笑肉不笑,“哪里好,不然您自己试一试?” 许清昼没说话,心想当然是好骗。 两人出了病房,坐电梯下楼,开门的瞬间忽然闯进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目光森森的扫过他们,嘴里骂着:“狗男女。” 许清昼冷着脸把江羡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抬脚离开。 身后的年轻女人不依不饶,扒着电梯门:“狗男女,狗男女!” 江羡回头看了几眼,被许清昼转回来,“有什么好看的?” 江羡老老实实回答:“人好看。” 许清昼低头瞥她一眼,像是不屑。 江羡觉得自己又没说错,“本来就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精神病,她眼边还有颗泪痣。” 是人都爱看美女,江羡也不例外。 许清昼对于她的关注点倍感无言:“她骂你没听见?长得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江羡顿时嘘声,说得有道理。 返程路上因为许清昼手伤的缘故,江羡开的车,到许家时时间上刚好不早不晚。 许老先生在主位等着,见他们回来,问许清昼:“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许清昼情绪寡淡不多言:“还好。” 老先生正欲说点什么,许清昼打断:“吃饭吧,跑了一早上,饿了。” 说完也没给机会,自己拿了筷子就开始动手。 一时间,餐桌上噤若寒蝉。 老先生显然也并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动怒,只沉了些脸,“我知道你还是在怨我把你妈妈送进医院,但真如你所说她的情况有所好转,把她接回来也不是不行。” 许清昼冷冷一笑,没说话。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这期间老爷子从来就没提过接他妈妈回来这话,若是有那个心思,早该有所行动了,现在马后炮有什么意思。 只会让他感到厌恶。 随便吃了几口,许清昼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来,“饱了,你们吃。” 他谁的面子都没给,匆匆离席,叫在场的人,尤其老先生的脸面尤其挂不住。 许清川出言缓和气氛道:“每次去过医院回来后清昼的心情就不太好,毕竟丁姨是他妈妈,今天又是团圆的日子,他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江羡默默地吃着东西,仿佛坐如针毡,她在思考许老先生把她叫过来的意思,是有其他事需要吩咐她去做,还是打探许清昼跟林知鸢的相处。biqμgètν 毕竟她是许清昼秘书,在公司里离他很近。 然而到了晚上她才明白,老先生叫她过来的目的。 因为林知鸢也来了。 第93章 订下婚期 林知鸢显然对江羡出现在许家感到意外,接着表示嫌恶,“你竟然还有脸待在这里?” 江羡坦然:“为什么没脸,爷爷请我来过节的。” 闻言林知鸢脸色变了又变,警告道:“给我离清昼远一点。” 江羡:“你警告我没用,不如多劝劝他,别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 “你胡说八道。” 江羡无所谓耸肩:“爱信不信,自己管不住男人还赖别人身上,你也就这点本事。” 林知鸢咬了咬牙抬起手。 江羡撩起眼皮淡淡瞧她:“想打我,教训还没吃够是吗?” 林知鸢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江羡拿出手机不疾不徐道:“你们拍的烟花照挺好看的,我这里还有更好的,你要不要也看看?限制级的,更带感,我想许清昼应该也会感兴趣。” 这句话显然让林知鸢联想到之前在spa江羡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时怒从心起,却是狠狠收回了手,“你别太得意,你要是敢把东西放出去,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江羡:“那就最好别惹我,有多远滚多远。” 林知鸢死死的盯着她的手机,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江羡不以为然,转身走人。 晚间许老先生宣布许清昼跟林知鸢的婚礼就订在两个月后的情人节。 之前只是简单交代江羡为这事上心,这次是勒令她尽量放下手上工作,把重心转移到婚礼的安排上,力求在短时间内把事情有条不紊毫无失误的准备妥当。 许清昼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一语不发,林知鸢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ъiqugetv 等人都散了才单独找到他,见他在阳台抽烟,林知鸢拿着毛毯上前,踮起脚替他披上,“别站在风口,小心着凉。” 从身后看,就像是她亲昵的环抱住他,紧紧的靠在一起。 江羡不过是下楼来拿忘掉的手机,想给她妈打个视频,正好看见这一幕,她默不作声的拿完手机掉头就走。 回了房间提着包出来时碰上许清川,他看着她略一皱眉,“这么晚了,你要走?” 江羡:“嗯,明天有点事,这边不方便过去。” 许清川:“我送你,你等我换个衣服。” 江羡没拒绝,毕竟许家这里根本就不好打车。 她也没下楼去等,就站在走廊上。 阳台处,林知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许清昼的脸色,“清昼,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些不高兴。” 许清昼掸了掸烟灰,侧头看她。 林知鸢收回搭在他腰间的手,试探询问:“是不是在怪我没跟你商量,让婚礼举行得太着急了?我之前就跟你提过的,我以为你记得,所以才跟爷爷说的……” 许清昼轻轻浅浅的笑了下,男人的眼尾勾人,就这么低敛眉目的角度,总让人觉得深情,烟熏过的嗓音略沙,且性感,“是你自己想,还是你爸说的。” 林知鸢怔了下,随即说:“当然是我自己这么想。” 对上他的视线,又低下了声音补充:“我爸爸也觉得该快些,毕竟我要是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传来聊天的声音。 许清昼抬头看去,就见江羡跟许清川肩并肩的走下来,说笑着什么。 第94章 江羡:滚。 他微微眯起眼,将烟头捏扁。 随后收回视线将香烟掐灭,对着林知鸢淡淡道:“时间不早,你先上楼去休息吧,我要去趟公司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许老先生说过的,今晚林知鸢留宿许家。 林知鸢显然欣喜,也盼着这个机会。 听见许清昼这么一说,想也没想就道:“我还不困,想跟你一起去。对了清昼,我朋友托我问问你的车上有没有见过一条手链,粉色的,她说有可能掉在了你的车上。” “没见过。”许清昼毫不犹豫,湛黑眸眼中掠过一层浅薄的暗流,“我会很忙,可能留在公司,你不用来。” 林知鸢咬了咬唇并不甘心:“可我想陪你。” “听话。”男人声音低沉,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林知鸢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身影,没追上去。 披着的毛毯掉落也无人在意,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地面,她的嘴角微不可见的牵动了下,眼底同时划过讥嘲。 许清昼在外面堵到江羡,“都这么晚了,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话是对许清川说的,目光却停留在江羡身上。 许清川看了一眼江羡,淡笑:“羡羡要回家,现在不好打车,我送她一程,你呢?怎么也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许清昼指尖勾晃着车钥匙,漫不经心的调子,视线锁着江羡的脸:“公司有事我得去看看,正愁没人打下手,江秘书既然要走,也顺路,不如就一起。” 江羡就知道他跟出来没好事,微微抿了下唇,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去加班。 许清川提醒:“清昼,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许清昼不以为然,垂下视线略略扫过自己的手臂,“那怎么办,我今天不方便开车。” 意有所指的话江羡不是听不出来,也像是无声的敲打,她抬头看向许清川,小脸在夜寒凉的夜色中仿佛都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温声道:“大哥,就不用麻烦你送了,你先进去吧,我跟许总一起走。” 许清川微微一笑,并没有在这时强求追问,只轻颔首,做出让步:“好,那你路上小心,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江羡点头,接过了许清昼手里的钥匙,“请吧,许总。” 得逞的许清昼眉梢一扬,眼风肆意的扫过许清川,而后踩着她的步伐跟了过去。 “还算你识时务,你要是敢跟他走拒绝我,后果自负。” 他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江羡不想接他的茬,却是不温不火的来了句:“我要怎么自负?” 许清昼:“把你脑袋给拧下来。” 江羡一顿,回头看他,试图查证他话里的真实性。 许清昼抬手落在她的后颈,隔着厚厚的衣服捏了捏,语气轻松随意:“然后当球踢。” 江羡抖开他的手,毫不留情甩下一个字:“滚。” 许清昼轻啧了声,略有不满:“江秘书,我发现你最近对我是越来越嚣张了。” 尤其是老爷子不经商量擅自解除他跟她的婚约后,她这些年藏起来的反骨仿佛在一夜之间疯长。 江羡打开车门坐进去,满不在乎:“有吗,顶多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这位小少爷发起脾气来可没少叫她滚,她也圆润的滚得远远的,再被他呼来喝去的逮回去,几经重复,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biqμgètν 第95章 强扭的瓜真不甜 上了车,江羡见他迟迟没动静,不由得提醒:“许总,安全带。” 许清昼就像个赖皮,倚着座位混不吝极了:“手疼,不方便。”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帮忙。 江羡服气,看了他两秒然后凑过去,把安全带用力一拽。 许清昼在这时歪了下头,从他的角度能够看见她冷冷清清板着的脸,明显是有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 男人唇边溢出愉悦的笑,“这么凶,我还以为你要扑过来亲我。” 江羡垂着眼替他扣上安全带,心平气和:“冬天的孔雀不会开屏。” 许清昼跟她持反对意见,“谁说的,雄孔雀只要看见了心仪的对偶就会开。” 江羡跟他无话可说,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沿着公司的方向,半道儿上许清昼理所当然说:“去你家。” 江羡差点没一脚急刹,“不是去公司吗?” 许清昼单手支愣在窗边,侧着脸,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你租到房子搬了新家,连个给你暖房的人都没有,我今天心情好给你去暖暖房,你不说声谢谢现在还要拒绝?”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江羡憋出几个字:“…不需要,谢谢。” 许清昼没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晚饭没吃饱,我要去你家吃夜宵。” 江羡快人快语:“我家没吃的。” 许清昼:“我不信。” 重点不是他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不想让他去。 许清昼抬眼看了下前方的路,车灯笔直的照着,他的言语里押着一丝威胁:“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你不听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执行。” 江羡当然知道,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狭隘多疑、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没说话,显然并不愿意。 死寂了片刻后,许清昼带了点疲乏的嗓音淡淡的在车厢内响起。 “我不想待在那里,不想看见他们。” 那里,自然指的是许家,江羡的眸微不可见的闪了闪,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想到今天在南海精神病院的事情,清楚他去公司应该也是找的逃避许家的借口。 她建议:“我送你回桐水郡,或者东湖。” “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那就去鎏金。” 那里人多,有他的一众狐朋狗友,还有胸大腰细身材好的女人陪着。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随便的人。”许清昼不满。 这话听得江羡差点没笑出声,他不随便?不是向来来者不拒吗,现在倒是装起清高了。 不过也是,要结婚了,又有林知鸢在,的确该洁身自好。 但江羡琢磨,他要是真的为林知鸢守身如玉,就不该跟她纠缠,放过她,大家都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清昼咄咄逼人。 江羡有理有据:“你不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吗,鎏金就人多,你想在那里待多久都行。”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许清昼直咬牙,而后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跟她兜圈子了,他的眼睛像窗外的天幕一样黑沉,语气幽幽道:“除了你家,我哪儿都不去。” 意思就是,她家,他今晚非去不可了。 江羡:“许总,强扭的瓜真不甜。” 许清昼:“甜不甜只有吃了才知道,我还没吃你就说不甜,你又骗我。” 天降一口大锅,险些没把江羡压死。 许清昼哼了哼眯眼瞧着她:“还是说你家里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野男人?” 第96章 许清昼:人可以给你骗,钱不行 江羡到底还是让许清昼跟着回去了。 她觉得他是狗,因为她能看见他身后翘起来的尾巴,得意又挑衅的冲她摇晃着,也提醒着她的心软。 这是病,得治。 电梯里,许清昼用手指百般无聊的把玩着她帽沿上的绒毛,“这地方虽然比你原来的地方好,但也比不得桐水郡半分,你放着免费的不住,跑这儿来花冤枉钱,值么。” 江羡听着他的阴阳怪气,心里十分不屑,面上淡淡的:“我高兴就行,值不值都跟你没关系。” “这附近房价应该不低,交了房租荷包里又空了吧,不如你来跟我搭伙,我帮你省饭钱。” 他想得真挺美,江羡微笑:“是不低,但我运气好,遇到个男菩萨,人家只要有缘人,其他一切好说。” 许清昼揪着她毛毛的动作微顿,挑起眼皮懒洋洋看她,拖着漫不经心的长调:“男菩萨?别是被人骗着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江羡恶狠狠拍开他一直‘胡作非为’的手,没什么好气,“我有眼睛我会看,不需要你提醒,还有,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揣测。” 电梯开了,她气呼呼的抬脚走出去。 许清昼看着她急急如风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指纹解锁后进去,许清昼扫了眼鞋柜,没看见自己穿的鞋,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似的,“行啊江秘书,搬个家连我鞋都给扔了。” 江羡蹲身一顿找,然后砸在他脚边:“我倒是想扔,但是想想花的是我的钱我心疼,你又不给报销,以后家里有人做客刚好也能用用。” 许清昼踢了踢棉拖,把它踢正,正准备换鞋,听见她这话,目光冷凝语气不善道:“你还想把我的鞋给别人穿?我看你是真想把脑袋当球。” 江羡振振有词:“我花的钱我就有做主的权利,想给谁穿就给谁穿,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许清昼气乐,拿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江羡就听到她的手机提示:“xx宝到账250元。” 江羡:“……” 许清昼挑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睨她:“现在我买下它的归属权,够了吗?” 江羡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斤斤计较,也不介意自己被变着法的被嘲讽,毕竟那双鞋才30,她白赚220,舒服。 于是怂恿他:“不够,你敢不敢再来个250。” 许清昼收了手机冷呵一声,像是一眼看穿她的计谋,“我是钱多,但我不傻,想骗我钱,没门儿。” 说着他一顿,“人可以给你骗,钱不行。” “……”那江羡还是宁愿他傻。 许清昼就跟来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随意参观着她的新住所,径直走向卧室,再出来时,身上外套都脱了,领口也解开了两颗纽扣,浑身上下就散发着自在慵懒的气息。 厨房是开放式的,连着客厅一起,许清昼走到冰箱面前打开一看,偏头问正在喝水的江羡:“这就是你说的没吃的?” 那满冰箱的菜难不成还是魔术变出来的? 江羡毫不心虚,喝了小半杯温水,趿拉着鞋走过来,佯装吃惊:“我这两天忙着都没在家开火,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许清昼就看着她演。 江羡挤开他关上冰箱门,笑眯眯的:“这些菜都不新鲜,你要是饿了可以点外卖,你放心,这边很方便,就算凌晨三四点都有送。”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江羡纠正他:“请客和不请自来还是有差别的许总。” 说着就要走开。 许清昼抬手猛地落在冰箱门上,把她困在自己眼下,看她受惊睁圆了眼睛,慢条斯理道:“你想饿死我?我现在是饿得浑身发软,再不吃东西就要晕过去,就跟没电了一样,你真忍心不给我充充电?” 第97章 占有己有 “……”反正她看着他倒是很有精神,一点虚弱样都没有,都能壁咚她,另外。 江羡缓缓眨了两下眼,没忍住嘲笑:“动画片看多了?你以为自己是皮卡丘么。” 还充电,幼不幼稚。 “谁要当那黄皮耗子。”许清昼不屑一顾,他收了撑在冰箱门上的手,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抵在她的心口。 “我现在是充电版丘比特,专门射箭的。” “……”什么玩意儿,江羡无言以对。 他懒懒挑了下眉,口吻轻佻:“你把衣服脱了,我现在就可以射给你。” 江羡就这么看着他,不为所动,合理怀疑他是在占她便宜,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低下头,离她很近,呼吸落在她的脸颊边,酥酥麻麻的:“我不仅会射箭还会骑马,你不会,我都能教你,待会儿就可以试试,然后你就能学以致用。”ъiqugetv 像诱哄,也像勾引。 江羡明显感觉到话题越来越偏,在往一个马赛克的方向跑。 她默默地移开视线,“我去给你下面。” 许清昼得寸进尺:“要煎蛋。” “行。” “两颗。” 江羡忍辱负重:“…没问题。” 许清昼远离了她,没再对她动手动脚,却不掩那得逞的恣意气焰,眉眼张扬的看着她:“别皱着脸,这都是我今晚应得的酬劳。” 江羡要是再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背过身去忿忿无声的骂了他句臭流氓、变态。 许清昼忽然探过头来,“我还会读唇语。” “……”江羡安安静静闭上嘴。 大约也是真的饿了,挑逗口嗨完她许清昼就在中岛台边坐下,安分守己地看江羡忙碌着给他煮面条。 女人长发温柔的束在脑后,随着动作发尾轻摆,穿着粉白相间的花围裙,恬静又乖顺。 印象中,是很久远的记忆,厨房里也有这么一道身影,烘焙着她喜欢的小甜点,然后端给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哄着:“阿昼乖,好东西要懂得分享,去找阿羡姐姐玩。” 可许清昼却认为好东西就应该占为己有,是他的,他不会给旁人半分,无论是人还是物。 等回过神时,江羡已经将面端在他面前,“吃吧。” 许清昼垂眸,看着碗里浓香冒着缕缕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太多了,吃不完。” 江羡反讽:“刚才不是说饿得手脚发软还要充什么电吗?现在又嫌多了。” 许清昼起身去拿了个小碗,再是一双筷子,分出一部分跟一颗煎蛋,推到她面前,“一起吃。” 江羡扬着下巴:“我不饿。” 许清昼轻轻一笑,“我知道了,你这是想要我喂你。” 江羡不言不语。 他接着继续:“我是不介意的,毕竟怎么喂,喂的过程是什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吃了。” “……” 江羡把高脚凳一拉,坐在他对面,她自己亲手煮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吃过夜宵,许清昼当着江羡的面堂而皇之的进了她的浴室,然后赤着上身出来,再进她的卧室。 等她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进去时,许清昼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等她,似笑非笑的:“我还以为你今晚打算睡沙发。” 江羡嘴硬:“这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睡沙发。” 许清昼意味深长:“我懂,你不想睡沙发,想睡我。” 第98章 我抱着你睡 江羡尚且能够保持平静,没有被他一两句话就牵着鼻子走。 “交房租的人是我,该去睡沙发的人应该是你,你只是暂时借宿。” 是她大发慈悲好心收留他,就差没把自知之明和让他不要得寸进尺的几个大字甩在他那张撩着痞气的脸上。 江羡在床沿边坐下,拽了拽被子。 许清昼瞥了一眼,然后懒洋洋的提醒她:“你全都拽走了我盖什么。” 江羡睁着眼睛说瞎话:“暖气不是开着么,冻不着你,再不济把你自己的衣服穿着睡就行。” 原本他不来,她一个人独享大床,想怎么翻滚怎么睡都行,现在多了个人还跟她抢被子,188的大高个又不是白长的,往她床上一趟几乎就占了大半去。 江羡心里能不呕气吗。 “你确定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伤患?”许清昼挑了下眉,仿佛并不相信她能忍心。 江羡当然忍心了,就没见过像他这么生龙活虎的伤患,扬了扬下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晚上睡觉不规矩,磕着碰着你,那才叫罪过,所以你睡过去一点,行吗?” “不行。”许清昼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往下一拉,江羡猝不及防的摔在床上,“你干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许清昼一条长腿就重重压下来,把她缠住。 温热暧昧的呼吸就似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耳畔:“睡不规矩没关系,我这人就喜欢教人什么是规矩,我抱着你睡,保证你一晚上睡得乖乖的。” 江羡挣了挣,他跟铜墙铁壁似的禁锢得她紧紧的动弹不得,仿佛真要叫她老实,“把腿放下去。” 他的姿势相当的不雅观,微弓着腰身把她裹进怀里,腿也夹着她,像考拉抱树,亲昵得江羡头皮发麻。 “就这样睡,也省得你随便乱动。” “你抱着我要怎么睡,压到我心脏了,都喘不过气。”说着江羡就动手朝后反推他。 许清昼松开她些,张嘴就来:“嘶疼疼疼……” 江羡推拒的举动硬是僵在那里,生怕碰到他的手臂伤处。 “真疼还是假疼?” 许清昼的目光落在她干净雅致的半张侧脸上,语气飘飘然的,“你说呢。” 他这副散漫的态度令江羡心里也无故涌起了阵无名火,觉得他明知道自己手上有伤还不知轻重的来招惹她。 口吻不由得生硬:“知道疼你还乱来,自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还指望着我对你手下留情?” 许清昼沉默,而后玩味的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了然一笑:“怎么,这是心疼我了?” “我为什么要心疼,又不是我受伤。” 江羡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听出来的,裹着被子就背对着闭上眼。 安静片刻,他凑过去跟啄木鸟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琢吻她的后颈,男人的唇柔软,贴着皮肤,又碰又抿,酥酥痒痒的,江羡躲了下,整个人埋进被窝里。 许清昼去拽,打趣道:“刚才不还说喘不过气吗,现在不怕把自己憋死?” 江羡压着被子按得死紧,实际上还真有点闷,明明这是她睡过的床,上面有属于她的气味,可许清昼就这么鸠占鹊巢片刻,他的气息就这么无声的萦绕了过来,偏偏是她敏感,所以分辨得一清二楚。 这也才是糟心的,养成一个习惯21天就够了,更何况她认识许清昼二十年。 第99章 你心跳很快 怕真憋出毛病,许清昼到底还是把江羡从被窝里给挖出来了,把人翻了个身按自己怀里,“这样总压不到你心脏了吧。” 江羡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怦怦的震着她的耳膜,忍不住往后躲了躲,“你好吵。” 许清昼垂眼看她:“嗯哼?” “心跳太快,吵到我了。” 许清昼面不改色,“瞎说,我明明就是正常心率。” 说着又把她重新按回来靠着。 过了会儿,江羡觉得他的心跳明显有越来越快的趋势,他嘴硬还不肯承认,于是抿了抿唇,“你这样吵得我根本没办法睡。” 许清昼都闭上眼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听见她这话后睁开,深色的眸眼幽幽的跟她对视。 几秒后他说:“睡不着那就起来看电影。” “看电影?”ъiqugetv 许清昼放开她,又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小少爷姿态,“去把你的笔记本拿来。” 江羡拒绝:“我不想看。” 许清昼比她无赖:“不,你想。” 江羡说不过他,被他催着去拿笔记本,枕头被垫在床头上,许清昼仿佛真的做好了看电影的准备。 她把电脑递给他,“你自己选。” 许清昼接过问她:“你想看什么?” 江羡没有任何想法:“随便。” 许清昼也随便,颔首说:“那就三级片。” 江羡:“……” 她掀开被子爬进去,有点羞恼,没忍住在被窝里给了他一脚,“能不能别信口开河,不想看就把电脑还给我。” 许清昼无辜,反把她两条细腿一夹:“是你自己说的随便,你这人是瞧不起十八禁还是怎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清纯?” “那也总比你把黄色废料挂在嘴边好。” 许清昼眉梢微挑,义正言辞:“成年人应该正视自己的欲望,我就不信你从来没想过。” 江羡不屑:“我又不是你。” 许清昼微笑:“说得对,也不知道是谁,哪次不是被我逼着霸王硬上弓的,最后又抱着我不放,你说有些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口是心非?” “……”反正不是她。 江羡费劲的把自己的腿抽出来,许清昼脚尖蹭着她的小腿一滑,她顿时敏感的打了个激灵,瞪圆了眼睛警告他:“别乱动!” 许清昼低低的笑,“怎么这么滑,怪舒服的。” 在被窝里腿脚相缠在江羡看来是很亲密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好歹也是她睡着后的状况,现在许清昼这么明目张胆的,江羡就有些不自在。 她把自己缩在一旁,紧紧的攥着被角,警惕的看着他。 许清昼任由她打量,漫不经心的:“你再躲就掉下去了。” 江羡已经缩在床沿,是一个翻身就能摔的程度。 “我不会。” “你离这么远还怎么选片子,过来点儿。” 江羡没听,无动于衷,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你选,什么都行。” “恐怖片也行?” 江羡迟疑:“…那还是算了。” 她有点怕,尽管知道那是假的,但也还是怕,而且她这人非常不惊吓,许清昼有时候神出鬼没的,能把她吓得心一梗,几乎原地跳脚。 “那你废什么话,给我过来。”许清昼轻啧一下,长臂一伸,钻进被窝揽住她的腰就把她捞了回来,半趴在自己身上。 然后不容置喙的调整姿势,让她窝进自己怀里,笔记本就放在两人面前,许清昼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嗅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选吧。” 借着自己手长的姿势,轻而易举的拢住她,还能去翻电脑页面。 江羡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个大型抱枕。 这样的氛围下,她肯定不会蠢到去选一个爱情电影,于是挑了一部评分挺高的喜剧片,“就这个。” 许清昼没意见,重心都被她身上那股令人舒适着迷的香勾去了注意力,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江羡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很久没看过电影了,比较期待。 片头曲放出来,听着音乐声,江羡恍惚了一下,印象里,她跟许清昼还真的看过一场电影。 还是在汽车电影院。 第100章 我说了别动 那是在大二下学期那年,距离许清昼出国留学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他是约了林知鸢,后来不知为什么林知鸢放了他鸽子,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就找上了她。biqμgètν 江羡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她又没那个给别人当备胎的爱好,但许清昼态度很强势,那会儿的他冷冷清清的,眉目寒凉:“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霸道得江羡想给邦邦给他两拳,但她不敢,只好乖乖的跟他去了。 是一部法国爱情片,近期上映的,江羡没看过,但听室友提起过,因为很欲很撩,适合如漆似胶的情侣看,还经常拿来在宿舍里被室友当小车开,江羡对这些没兴趣,但车轱辘时常压过她的脸。 让她对女大学生的流氓程度简直叹为观止。 现在她看着那巨大荧幕上,基本每隔三分钟就热吻一次的画面,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室友提起这部电影会那么的兴奋,甚至脸红尖叫。 车厢内密闭又安静,除了电影里的低喘亲昵的说话声,就是接吻的动静,啧啧密密的。 江羡格外不自在,没忍住把车窗降下去了点,不想抬眼就看见隔壁那辆车,没贴防窥膜的,一对男女捧着脸亲得正热情,男人的手都在不老实的流连在女生身上。 江羡脸顿时一红,又把车窗升上去。 一来二去的举动引得了许清昼的注意,尚且还算青稚的男人转过头来看她,浓黑如墨的眸眼落在她身上,明明什么都没说,江羡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和窒息。 她捏了捏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迟疑的解释:“…有点闷。” 他还是沉着脸,江羡几乎头皮发麻,心想自己好端端的来这儿遭什么罪,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不看他,车上有果汁,她抬手去拿试图转移注意力。 杯壁上有冷藏后的水珠,她手滑了下,不小心打翻,全数泼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惊呼乍响。 因为夏天炎热,她穿的是一条裙子,还是白色的,澄黄的果汁瞬间湿透裙摆,令她手足无措。 许清昼看出她的难堪困囧,把旁边的纸巾递给了她,声音沉闷得像是深谷而出:“擦擦。” “谢谢。”江羡接过来手忙脚乱的擦拭,越着急越做不好,有的顺着她的腿往下流,淌了座位半边,连带着她的臀部都隐隐有湿掉的痕迹。 江羡的脸不争气的涨红,怕许清昼怪罪,毕竟她弄脏了他的车,又气自己糊涂,怎么连被水都拿不稳。 而后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映入她的眼帘,江羡轻微的一颤,许清昼隔着一层薄薄的裙摆按在她的大腿上,凉意都变得温热,让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帮你,别乱动。”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滑过。 江羡觉得不该是这样,没忍住躲,被他按得用力,那双漆黑的眼抬起来,深沉沉的:“我说了别动。” 她呼吸一滞,“…我可以自己来。” 许清昼仿佛没听见似的,撩起她的裙摆,卷在大腿根部,刚好卡在一个危险边缘的位置。 他低着头将果汁一一擦去。 江羡浑身发烫,仿佛要烧起来似的,她看着他垂眸认真的侧脸,滚了滚艰涩的喉咙:“许清昼……” 他的手抬起了她的小腿,圈住那一截,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热度传过来。 她不禁瑟缩,“许——” 话还没说完,在刹那间,他仿佛伺机而动猎杀的猛兽一般,凶狠的欺身而来,扣着她的脸,带来一股酸酸甜甜的果汁味道,压着她被迫后仰,退无可退的抵在背倚上。 第101章 吻技真烂 “听不懂吗,怎么就是学不乖。” 话落他近乎狠狠地将她钉在座椅上,毫无章法又滚烫的唇落下来,肆虐侵袭。 江羡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显然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连抗拒都来不及。 很快就被他蛮横不讲理的吻打断,他让她难以呼吸,憋得胸腔都仿佛炸裂。 耳边,电影里的暧昧情节再次上演,亲密的裹着她和他,而江羡差点溺毙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 直到许清昼放开她,男人的眼尾泛红,紧紧的盯着她,像是隐忍到了极致的隐晦放肆,也仿佛尝了人间趣事破戒的谪仙,清冷不再,只剩他那浓烈的侵略与欲望。 实际上自从他成年礼过后就开始疏远她,尽管有过许老先生提的订婚事宜,他仿佛也没当一回事,因为不久之后他跟林知鸢交往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而江羡对他也是避而远之,能躲就尽量躲,虽然在一个大学,但能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能从校园论坛上或者圈子里听见他们口口相传的,许清昼跟林知鸢的感情有多好,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羡对此不置可否。 这个吻也仿佛是意外,后来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江羡对这事的印象就是许清昼的吻技真烂,咬得她舌头都疼,简直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 又暗暗骂他是渣男本渣,有女朋友还对她动手动脚,不过她也是坏,想到给林知鸢戴了顶绿帽子,她就高兴。 甚至想想再多来几次也不是不行,林知鸢恶劣到骨子里,上了大学不在一个学校都没放过她,开学第一天就散播了她的谣言,给她泼脏水,让她遭受了许多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 再后来许清昼跟林知鸢传出分手,她兴奋得找了个空旷的地儿买了鞭炮放,噼里啪啦的就差没敲锣打鼓的庆祝。 看着林知鸢哭成泪人,江羡拍手鼓掌,跟她打了一架,把林知鸢按在身下挑衅:“你说你,一失足成千古恨,看你这样还没跟许清昼上过床吧,我不介意告诉你,他那东西特别好用,成年礼那天晚上我简直爽翻了。” 然后林知鸢被她打出了国,许清昼为了报复她,让她爽了人生中的第二次。 “在想什么。”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男音,仿佛从几年前穿到如今。 许清昼侧头打量着她,略有不满,“这么好笑的电影你都还能看出神?” 江羡:“……” 她也想说,这么好笑的喜剧片他看得都能有反应,戳在她腰后的东西像是威胁一般的存在。 她往旁边挪了挪,许清昼扣住她的腰,像是训责:“好好坐着,乱动什么。” 一柄热枪抵着,她能好好坐着才怪。 电影演的什么她看不进去,也没觉得哪里好笑,敷衍着打了个哈欠,闪烁其词:“我困了,不想看了。” 许清昼倒是没拦着她,关了电脑放好,然后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逃避心理:“既然都感觉到了就别装。” 江羡缩着肩背对着他,试图掩耳盗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清昼从身后拥住她,掌心穿过去握住她的手,“给你选择的机会,帮还是不帮。” 江羡没选,“你自己没长手吗?” 许清昼示意了下自己的手,“受伤了没什么力气,打不出来。” 江羡信了那她就是傻子,热着耳根含糊:“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么。” 许清昼一脸实诚:“左手不方便,所以得借你的手用用。” 说得好听是借,那她要是不借呢,又能把她怎么样。 许清昼不能把她怎么样,只是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她。 他把她圈在怀里,用唇点点的吮过她的耳垂,略微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听见他嗓音里的轻笑:“都吃过了,摸一摸也没什么,难道你忘了之前在山庄上,我是怎么用手帮你的了?” 江羡真想撕烂他的嘴,“…你够了,伤患还不适可而止。” 许清昼言之凿凿:“我有身残志坚的精神。” “……”鬼话连篇。 他强硬的带过她的手裹住,但凡她有点拒绝他就咬她。 …当真是狗变的。 江羡耳畔除了他的心跳就是他低哑性感的呼吸,她没办法动,有什么冲上头,只想着速战速决。 许清昼也不嫌弃她的笨拙耐心的教。 什么轻什么重,又不满于此:“你要是能亲亲,就更好了。” 江羡险些错手没给他折断,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他想得真美。 他现在的身份又是好好的授课先生。 如此的道貌岸然。 第102章 你接着骂,我喜欢听 好不容易结束,江羡跟窜天猴似的,红着脸冲进浴室,狠狠地对着水流搓自己的手,沐浴露都打了好几遍。biqμgètν 大概是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挽在手肘处的衣袖滑了下来,她不得不停下,把手往上扬,避免把袖口打湿。 冷水渐渐变成热水,升腾着雾气,把镜面都染上一层浅白。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江羡还没回头,就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臂环腰抱住了。 男人仍然赤着上身,他也不嫌冷似的,借着自己颀长高大的优势,密不透风的紧紧从后贴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视线落在水池中她的手上,“都红了,有这么嫌弃吗?” 江羡忍不住用手肘怼他的胸膛,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泄愤意味:“离我远点儿。” 许清昼非但没听着照做,反而把手自后穿过来,先给她把衣袖捋上去,再握住了她冲在水流下的手,湿湿热热的感觉。 “我帮你洗,礼尚往来才好。”温热的气息拂落而下,隐隐挟着暧昧的意图,他像是餍足似的慵懒,顺了毛的犬类。 “不需要。” 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犯不着他假好心,她说累了不想继续动的时候,险些怀疑自己的手要被磨破皮起火的时候,没见他消停,现在他是满足了,才想着弥补,不是虚伪是什么。 “当然要,我这是善后,照你这么个洗法,明天的手肯定肿得连东西都拿不了,我一只手不方便做事,有的是用得上你的地方。” 他拥着手臂有力的环绕着她,从他懒懒的声线中听出他漫不经心的调笑,也没丝毫掩饰自己的别有所图,混账又桀骜。 江羡气得咬唇挣扎,“滚。” 许清昼半点没松,捏着她柔软的手,原本她的手就小巧漂亮,皮肤白皙,现在红着,看着更是软乎乎的,摸着都格外舒服。 听见她动怒骂人他也不恼,凑近她的耳垂,轻轻浅浅的用唇面碰了下,笑得又几分颠倒众生的意味:“你接着骂,我喜欢听。” 江羡气血上涌,“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男人欠欠的嗯哼了声,“就不。” “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许清昼勾起唇角,在水流中,五指插入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紧扣,“继续,再多骂两声来听听。” 说着用下巴去蹭她的脸,痒痒的,无赖又嚣张。 “你混蛋。” “知道就好。”许清昼又把两人的手冲了冲,看了眼洗手台面,有她常用的面巾纸,于是抽出来一张,仔仔细细的给她擦手。 江羡甩都甩不掉,一有动作许清昼就撩起眼皮瞧她:“你再乱动,我不介意多来一次。” 不像威胁的威胁,却让江羡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他擦干净手,然后被他抓着亲了亲,“香的。” 像是爱不释手,又流连着亲了好几次。 江羡忍不下去,黑着脸,“别亲了,你恶不恶心。” 许清昼的眼睛黑黑直直的看着她,里面漾着随心所欲的笑,“怎么就恶心了,亲个手而已,你身上我哪儿没亲过?” 他真的是越来越没下限,江羡简直跟他无话可说,扭开了自己的手,恨恨道:“自己睡沙发!” 丢下这句话就走。 许清昼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到了卧室门前,江羡反手把门一摔,差点碰上他的鼻子。 他讪讪的摸了两下,也没进去招惹她,在客厅里徐徐抽了根烟才进去。 门没锁,许清昼一笑,就知道她嘴硬心软,轻手轻脚的进去了。 房间里没开灯,他摸着黑上床,掀开被子躺上去,谁都没有说话。 第103章 你就是馋我身子 没过多久就江羡翻了个身,往他这边挤了挤。 许清昼顺势勾手把她往怀里一带,知道她这是睡着后的下意识,又握着她的手在唇边碰了碰,接着松开,稍显粗粝的指腹沿着她的脸侧往上一点点的游移。 在黑暗中寻找她的五官,熟稔又细细轻柔的摩挲,直至停留在那处还未好全的额角,伤疤有些硌手,他抵着这里,翻来覆去的捻摸着。 男人垂着眼,掩盖住眸中深黯的痕迹。 冬日好眠,江羡一觉睡得舒坦极了,仿佛被个温暖的火炉子烘烤着,浑身都暖洋洋的。 睁开眼时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些异样,眼里还有些茫然与混沌,她看着许清昼放大的脸,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你在做什么?” 许清昼的小指抵着她的眉心一碰,不准她皱眉,语气淡然,“擦药。” “擦什么药?”问着还真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 抬起眼就见他的手按着她的额角揉着,一只大掌几乎能盖住她大半张脸。 许清昼散漫如常:“美容养颜的药。” “……”胡说八道,明明就是祛疤的。 江羡打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 许清昼又把她推下去,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好心帮你,你还不乐意,狗咬吕洞宾。” 江羡不设防重新摔在枕头上,气恼得扬起手抓着枕头就朝他反砸,“你才是狗,我也没让你帮,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说完一顿,目光不善的盯着他:“我不是让你睡沙发吗,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许清昼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把药膏收好,有条不紊的反驳:“我进你房间和睡没睡沙发是两码事,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昨晚不是睡的沙发?” 江羡一噎,她凭感觉还不行吗。 被窝里的腿动了动,碰到旁边的温热,顿时像抓住了证据一样,掀开被子指着那里理直气壮:“还说没睡,床的另一侧都是热的。” 她自己她清楚,喜欢裹成一团睡,基本早上醒来后,床都是热一半的冷一半。 许清昼不承认,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穿着睡衣,但因为睡过一晚的关系,有些乱了,领口都是斜斜的挂着,露出半截香肩来。 他眯眼瞧了几秒,忽然笑:“你自己什么睡姿心里没数?一张床都能让你睡出两张床的效果来,知道我帮你擦了药,怎么,是打算献身以作报答?” 江羡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迷茫的眼睛都瞬间清醒,睁得大大的,嘴角往上一挑,“许总,我不知道我哪里给了你什么错觉,会让你有这么自恋的想法,但大可不必,我对您没有任何兴趣。” “是吗。”许清昼听着她拒之千里的话语也不觉得恼意,上前弯腰,用手指勾了下她的领口。 “这还不算是勾引?” 一股凉风窜进来,江羡猛地低头,看见自己的睡衣斜挂在肩头,见他用力要把睡衣拉得更敞,立马按住他的手,又拍开,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许清昼依依不舍遗憾的收回了自己手,以为能够一饱眼福呢,“戳穿你的真面目,你明明就是馋我身子。” 江羡连忙把自己的睡衣整理好,又抓过被子紧紧的拢在自己身上,听见他的话都被气笑,深呼吸下,“真的,许清昼,我对你的厚脸皮简直甘拜下风。” 许清昼谦虚,又一如既往地沿行刀枪不入似的态度:“拜下风就算了,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就行。” 第104章 得不到心就得到她的人 因为许清昼的不要脸,江羡后来都没再搭理他。 许清昼倒也不久留,公司也是真的有事要处理,来接他的人是余理。 江羡开的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穿着深色西装,面容冷清,镜片下的那双眼淡漠得无波无澜。 “江小姐早,我来接许总。” 江羡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人难道不怕冷吗,穿这么薄。 “早。” 她往旁边站了站,示意他进来,余理没动,“我就在外面等。” 他腰身笔直的站在原地,不像是做人助理的,倒像是人中龙凤的上位者,气度不凡。 江羡也没强求,目光飞快地从他身上掠过,出于礼貌,便询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后来去医院看了吗。” 余理轻颔首,清隽干净又疏冷的嗓音回应:“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江羡眨了眨眼。 “在聊什么。” 许清昼自后方走上来,手十分熟稔的搭上江羡的腰,“我怎么不知江秘书跟余助理都这么熟了?” 江羡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想要隔开他的手,许清昼不退反进,将她拢得更紧,视线看过来盯着她,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biqμgètν 余理就在对面看着,江羡抿了抿唇,“没什么,同事之间,随便聊聊而已。” 反手在后面拧他的手,试图让他松开,许清昼不为所动。 她无奈,只好轻轻的推了推,低声说:“你不是要去公司了吗,余助都来接你了,快去吧。” 许清昼同样低声:“在我眼皮子低下就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胆儿挺肥,嗯?” 江羡不可置信,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冤枉人,什么帽子就往她头上乱扣。 见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委实可爱,有点受惊又委屈的样子,许清昼笑了笑,没忍住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啾的一声。 余理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仍然是那副淡漠冷然的姿态。 江羡捂着自己的脑门儿,有怒不能发。 许清昼得逞后也不再乱来,丢开她又恢复到那一本正经的气质,骄矜的抬了抬下巴,“走吧。” 余理跟着他一起下楼,电梯里,沉默片刻后他平静地启唇:“你大可以放心,我对江小姐没有任何想法。” 许清昼两手闲闲的抄进兜里,闻言懒懒的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我放心得很,就你这铁树没个一百年都开不了花,你这种冷冰冰的性格也只适合孤独终老。” 余理:“……” “那你还做给我看。” 许清昼就更显肆意张扬了,隐约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谁说的做给你看,你也看见了她多漂亮,心猿意马忍不住想亲一口又怎么了?” 余理扶了扶眼镜,许清昼的话并不能让他有什么不妥和意见,只一针见血道:“但江小姐似乎并非情愿。” 顿了顿,他抬眼,一抹流光在镜片上划过,“她好像对你没什么感觉。” 打蛇七寸,许清昼脸都黑了,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阴恻恻的看着他,“那又如何,人是我的就行了。” 余理:“以史为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许清昼不乐得听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懂,但江羡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身上。 第105章 忙着结婚,没空 上了车,余理淡淡告知他:“林小姐的大哥约你见个面。” 许清昼冷笑:“我没找他,他找到主动送上门来了。” 余理坦然:“听说你婚期定下来了,那他按捺不住也是应该的。” 许清昼眉梢微微挑起,“你打哪儿听说的。” 老爷子昨天才宣布,他倒是知道得挺快。 “林小姐放出的风声,更何况你光明正大陪着她跨年,云顶山的烟花我看了都羡慕,早就传得风生水起。” “她倒是一心向着林家。”许清昼怎么会听不出他冷淡话语下的几分奚落,动了动唇,“滚。” “毕竟她姓林。” 余理唇边的弧度微微一弯,又迅速收敛,言归正传:“应该是为了城南地皮开发的事情,下面传来的消息说他盯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没什么机会,你跟市长认识,估计是想找你搭桥牵线,之前言不正名不顺,现在你是他准妹夫,找你也是应该的。” 许清昼不信就这么简单,“闻着味儿就来了,他还会不认识市长?” 余理提醒他:“你忘了几年前他酒后猥亵的事情了?那是市长侄女,听说把人吓得不轻,疯了好一阵,据说还自杀,在精神病院待了小半年才往回来。” “这么严重?” 听见精神病院这几个字,许清昼下意识的拢起眉心,这件事他还真没听说过,发生这样的事,估计也是遮掩了些丑。 “所以他才会急急忙忙的就找上你,毕竟你跟市长是过命的交情。” 许清昼不置可否,他垂着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素戒,“想要,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他林长关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借我的脸沾光。” 他转了转戒指,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你就跟他说,忙着结婚,没空。” 余理:“……好。” 他们这一走,江羡也没能闲下来,起因是许老先生打来一通电话,对她昨晚擅自离开有些不满。 江羡找了个借口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番,老先生便让她抓紧时间着手准备婚礼的事情。 挂了电话江羡就开始上网查资料看流程,又约了婚庆公司看场地,老先生有前言让她少去公司专注这件事,江羡也只照做,忙碌了好些天,打算交差,老先生却说让林知鸢做主。 照理来说是没有错的,毕竟林知鸢才是婚礼当事人,但江羡就不想看见林知鸢那张恶臭的嘴脸。 不过这也容不得她拒绝,转头就联系了林知鸢。 先是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人接,也不知故意晾着她还是如何,后来她去林家堵她,没碰见林知鸢,倒是碰到了她的大哥林长关。 对方一脸兴味,看了她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不是许家那个小女佣吗,跑来我家做什么?” 江羡对他的印象同样不好,以前他没少帮着林知鸢欺负她,高一那年她被堵在巷子里挨打,就是他帮林知鸢叫的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我找林小姐有事商量。” 林长关笑眯眯的:“那你跟我来,她就在家,我带你去找她。” 江羡没动,只递出一个u盘,“不用麻烦,林先生只需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林小姐就行。” 担心他不接,江羡补充了句:“里面都是许老先生交代的,关于婚礼方面的事宜。” 林长关闻言目光微闪,他这几天一直约不到许清昼,想了想就接了,客气道:“难得你跑一趟,不如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不用。”江羡转身就走,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林长关拿着东西进去,见了他那娇滴滴的妹妹,“外面有人找你你不知道?” 林知鸢翘着手指看自己新做的指甲,“知道呀,怎么了?” 林长关:“她让我把这东西给你,你跟许清昼那小子的婚礼是大事,许老爷子怎么会交给一个下人去做。” 林知鸢撩着唇轻轻的笑了下,瞥了一眼那u盘,手都没抬,“怎么能说是下人呢,好歹也算是许家养大的。哥哥怎么把脏东西都带回来了,你帮我扔了吧。” 第106章 一夜情缘 林长关掂了掂手里的小玩意儿,倒是没听她的说扔就扔,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来:“那女人说这里面是你跟许清昼结婚用得上的东西,你确定不看看?” “不看。” 林知鸢嘴角扯出一丝冰冷讽刺的笑,从他手里抢过u盘,毫不犹豫直接扔进了面前的酒杯中。 “咚”的沉下去,杯中冒出缕缕的气泡。 她脸上有几分扭曲的畅快。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给江羡难堪。 元旦那晚许清昼丢下她就走,她在楼上分明清楚的看见江羡同他一起离开,也看到许清昼亲昵又随意的对她动手动脚,仿佛恋人间的打情骂俏。 她记恨得牙都快咬碎,第二日跟许老先生诉了通委屈。 她知道江羡找不到她肯定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未接来电不是没有,她全当没看见,就算江羡找到她又如何,只要她说不满意,老先生就会给她撑腰。 “怎么了,她亲自跑一趟送东西来,你还不高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她低头吗。” “她送我就必须接?哥我跟你说,这姓江的女人一直跟清昼纠缠不断,我就是想给自己出口恶气。” 林长关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话头:“需不需要我帮你?” 家中这个妹妹小他六岁,打小都是宠着的,任性也情有可原,以前知道她跟个小丫头一直不和睦,他身为哥哥,倒也出手帮衬了许多,愈发惯得她无法无天。 后来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女佣他便也没再管,随意她如何折腾,总归是有他有林家兜着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林知鸢盯着杯中的u盘,眸中泛着一抹寒光。 “别逞强,需要时跟哥哥说一声。” 这就是有家人遮风挡雨的好处,绕是林知鸢捅出天大的篓子,也自有人接管。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分寸。”林知鸢脸上的笑真切了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腿伸出来搭在茶几上,她穿着随意,浴袍下的一双修长的美腿展露无遗。 林长关微眯了下眼,脸色有点沉,随手撩起沙发上的披肩给她盖上去,“你也知道自己不小,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该懂的礼数要知道,这么随随便便露着腿成何体统。” 林知鸢踢了踢披肩,鼓着脸不情不愿的反驳:“我又不是在别处,自己家还不行吗?” “不行,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林长关口吻透着几许厉色,这时的他少了风流成性的浪荡,看着倒像是个冷肃严厉的兄长, 林知鸢嫌他啰嗦,“哥哥真是老古板,怪不得都三十多了还没结婚,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好嫂子回来呀?”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林长关笑笑不再多言,只脑海里不禁回想了一副火热的纠缠的画面,貌似好几年前,也有那么个女人,看不清脸,但他摸着那双腿,是滑腻又爱不释手的,只可惜是个一夜情,露水情缘罢了。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刚好瞥见林知鸢收回腿,一抹白皙从眼前飞快划过,随即被浴袍遮挡,他定了定神,开口道:“知鸢,如今你跟许清昼的婚事也快促成,你找个由头我们大家一起吃饭,哥哥找他有事商量。” biqμgètν 第107章 职业牛郎 “生意上的事吗?”林知鸢当然知道许林两家除了是熟识,也是商业联姻,其中的利益可想而知。 “你别管,约人就行。” 林知鸢蜷了蜷指尖,美甲抵着掌心,“我会跟他说,但行不行我就不知道了,他最近忙得我连见他都没几次。” 林长关端着教育的口吻:“那你就主动些,以前你倒是对他热情,怎么去了一遭国外回来你还变得保守了?” 林知鸢不免有些羞赧:“哥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女人,那么上赶着只会让人瞧不起。” 林长关不再戏弄她,笃定道:“你尽管约,他会答应的。” u盘交给林知鸢,至于她看不看,砸还是扔,都跟江羡没关系,她只管交差就行,林知鸢有心为难她,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江羡觉得她不能把她怎么样,最多晾几天让她在许老先生面前受受气,毕竟她手里还攥着林知鸢的小辫子。 没了安排婚礼的事情,江羡倒是闲下来,第一时间给许清川通知了声,讲她有空可以见个面。ъiqugetv 许清川也没有推脱,直截了当:“那就老地方见。” 老地方,也只是以前他常会带她去的餐厅,尤其是在她受了欺负后,于江羡来说,这家餐厅的饭后甜点尤其的可心。 这么多年了,口味一如既往地好。 餐后,许清川招来服务生,“你可以尝尝这个,最近新推出的产品,樱桃红酒冻。” 江羡凑过去看了眼,图片倒是看着不错,颜色也好看,“那就这个,还有樱桃麻薯。” 许清川轻轻浅浅的一笑,等待的过程中,他将一份资料拿出来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就是今天我们要见的人。” 江羡垂眸翻看,“查理斯?” 她看着资料上金发碧眼年轻的外国男人,才22岁,年纪比林知鸢小。 许清川双手合十搁在桌面,面容沉静淡然:“嗯,你别看他年纪小,他性情怪癖,专挑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下手,手段也比一般人更高超,在林知鸢众多前男友中,他的地位高居第一。” 江羡心想第一难道不应该是许清昼吗? 再顺着往下看,终于明白了这位查理斯有何过人之处,他是个职业mb,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考取了某机构的专业牛郎证,在许多地方都具有合法性。 江羡对此只能用佩服两个字来形容。 “…勾着林知鸢的时候,还同时跟一位四十岁的有夫之妇、三十五岁的单亲妈妈、二十八岁已有男友的女人在一起?” 这不仅仅是脚踏两条船,简直就是八爪鱼,江羡忽然觉得许清昼的渣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江羡难以置信,“这些林知鸢都不知道?” 许清川弯眸微笑:“不知。” 江羡又看了看,林知鸢出国三年,一半年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后来分手还是因为查理斯目睹她‘出轨’——酒后跟某个男人热吻相拥,然后顺理成章甩了她。 “……” 而林知鸢甚至还求过复合,死缠烂打了一个多月,看到这里江羡只觉得林知鸢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也活该高傲如她,竟然被一个花心多情的牛郎耍得团团转。 下面又是查理斯的身高体重还有三围,逐字清晰,他的肩宽手长甚至更为隐私的。 23cm。 江羡:“……”不愧是欧美人,有资本,任性,活好,该他勾三搭四。 思绪不经意涣散了下,江羡忽然不能直视这个数字。 因为她的生日就跟此相关,7月23。 第108章 头有一片青青草原 结合之前邮件收到的信息资料来看,江羡发现林知鸢很享受两性之间的亲密关系,在和查理斯分手以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约男人的速度又快,也多。 敢情出国不是镀金或者治疗情伤的,是开放私生活的。 “林知鸢现在跟他们还有联系吗?” 许清川言简意赅:“其他人没有,查理斯有。” 林知鸢复合不成,知道自己也是‘有错在先’,心虚,于是退而求次,跟查理斯商议,做恋人不成,可以做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有点特特殊,是能在每个周日跟她在床上厮混一整天的朋友,显然是对他满意得依依不舍。 “…现在也是?” 江羡仿佛看见许清昼头顶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 正逢餐后甜点送上来,江羡把资料一收,整整齐齐叠放好。 许清川好整以暇的替她切了一块樱桃红酒冻,精美的小叉子戳起弹弱软滑的冻肉,递给她:“这就要问查理斯他本人了。” 随后道:“尝个新鲜,喜欢再带一份走。” 江羡鼻尖嗅到那股她熟悉的甜腻,又混杂着红酒的醇香,没拒绝他,“谢谢。” 手去接叉子,不想指尖一滑,许清川下意识扶了下,温热的大掌扣住了她的手。 ——咔嚓。 这一幕好巧不巧被不远处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拍下来,往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一传送:[这什么情况?有谁知道吗?清昼前妻上位不成终于再次朝那位大少爷下手了?] 显然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的人反响热烈。 [帕金森吗?手抖成什么样了都,什么前妻,那叫前未婚妻ok?] [她算什么前未婚妻,她有名字叫江羡,懂?] 一条条信息接二连三的涌上来,许清昼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在震。 他给旁边的余理使了个眼神。 余理上前拿过他的手机正准备一关,许清昼又忽而来了兴趣道:“看看都是些什么。” 余理垂眼一扫,“一群酒色无度的人闲言碎语而已。” 许清昼伸手:“给我瞧瞧。” 在办公室坐一天了,烦闷得慌,突然觉得解解闷也好。 于是余理又将手机归还给他。 许清昼面无表情的点开手机,刹那间冷凝了脸色,黑沉沉的眸深入寒潭。 余理觉察到他情绪不太对,“怎么了?” 许清昼丢了手机站起来,拎起椅背后的外套就匆匆往外赶:“捉奸。” 他还没怎么样呢,就着急找第二春,是当他死了吗? 大厅观众之下就敢动手动脚,许清川他怎么敢的啊。 比起他这边的怒气冲冲,江羡显然淡定多了。 她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谢谢大哥,差点就掉了,第一口要是掉地上好可惜。” 许清川的手在桌面短暂停了两秒,而后面色如常的移开,“小心一点拿好,叉子小,的确有些不方便。”biqμgètν 江羡低头尝了尝樱桃红酒冻,又软又弹,樱桃的甜跟红酒的微涩结合在一起,倒也是相得益彰,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清川端起旁边的水浅抿一口,目光落在她欢欣的眉眼间,唇畔也不自觉的挽上一帘笑,“如何?” 江羡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很不错。” 第109章 再让许清川碰你一下试试 她跟许清川又在餐厅待了十几分钟,而后他看了眼手机道:“人已经落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江羡没意见,她跟着站了起来。 许清川看着吃完的甜点,示意了下:“需要外带一份吗?” 江羡摇头,“不用麻烦,要是想吃,下次再来就是了。” 许清川颔首:“也好,我带你来,或者你拿我的卡消费,都是会员制的享受。” 江羡笑了笑,对此没有回答,只说:“等我两分钟,我去趟洗手间补妆。” 她抬脚去了洗手间。 路途蹿出来一人,笑脸嘻嘻的看着她:“羡姐羡姐,你还记得我吗?” 江羡脚步一顿,能叫她一声羡姐的,大约也只有许清昼身边的狐朋狗友。 她目光淡淡往那人身上一扫,觉得有几分眼熟,该是以前见过的。 “有事吗?” 男人痞痞的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就是看见你了,想跟你打个招呼来着。” 只字不提偷拍并且转发给其他人看甚至对她品头论足的事情。 江羡跟他没什么好聊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走。 男人耐人寻味的看着她的背影,突地一乐,拿出手机更了最新动态:[他们终于要走了,前前后后吃饭可能吃了一个小时左右?]biqμgètν [?真不错,我前几天还听说那位裴小姐约了大少爷逛街,十五分钟不到就甩手走人交给秘书了。] [有一说一,好歹认识这么多年,说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更何况日久生情,清昼这边不行,江羡对他再有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江羡不知道因为自己,惊起了什么样的骇浪。 只知道当她补完妆出来,看见堵在洗手间门外的许清昼时,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脱口而出。 “你能来,我就不能?”他口吻生硬的反问,许清昼细细咀嚼她说的那几个字,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欢迎,危险的眯了眯眼。 他完全是误会,江羡只是惊讶而已,这家餐厅又不是她开的,她怎么会有欢迎不欢迎之说。 江羡敏锐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往旁边稍稍靠了些,“没说不能,你别过度揣测我话里的意思。” 许清昼见她还躲,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他大步上前,带着威慑人的气质,步步紧逼,把江羡抵在墙上。 低头扫过她的手,“是哪只。” 无厘头的一问,让江羡摸不着头脑。 许清昼倏然抓起她的左手,“是这只吧,有没有好好洗一洗,洗干净了吗?” 他力气大,江羡吃疼,“你莫名其妙的干什么?” 许清昼压着她,连拖带拽的把她重新带回来洗手间里,高大的身形堵得她无路可退,将她困于盥洗池边。 他握着她的手去冲洗:“既然洗不干净,那我就帮你,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江羡挣脱不了,呼吸略有些急促:“许清昼,我又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说着她忽然惊呼一下,愤愤然:“你能不能轻点!我这是手又不是猪蹄,你用那么大劲儿搓我干什么?!” 许清昼面上不为所动,仍然阴沉着脸,只是动作放轻了些。 “知道疼了才有记性,随随便便就让人碰,你再让许清川对你动手动脚一下试试?” 第110章 纯粹的床友关系 江羡一怔。 花了两秒的时间来理清他话里的意思,然后随他肆意动作,姣好的面容有些凉。 “你监视我?” 许清昼薄唇紧紧抿着,闻言挑唇冷笑,垂眸盯着她发红的手背,自顾自的用指腹不断摩挲:“你以为我很闲?” 觉得差不多了,看得顺眼终于肯放过她的手,抽了旁边的纸巾给她擦干净。 “许总当然不闲,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您那么忙,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上去像是专门来堵我的?” 江羡不接他这打一棍再赏颗甜枣的举动,执拗的把自己手抽回来,他丝毫不客气,她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许清昼黑白分明的眸眼定定的落在她那张稍显厌弃的脸上:“我找你还需要专门,还需要理由吗?” 言外之意,她对他,是无条件的。 江羡扯了扯唇,不知道是他太自信还是向来高高在上随心所欲习惯了。 她眼角漫出一丝讽意:“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不过就是不小心碰了我一下,你一言不合拽着我就去洗手,你是觉得我脏?” 许清昼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几秒后敛了神情,正欲启唇。 江羡忽地出声抢先在前:“或者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 许清昼一顿,他的眼底浮现出捉摸不透的玩味,“吃什么醋,我讨厌许清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难道你不知道?更讨厌他染指我的人。” 哦,江羡恍然大悟,原来是男人的劣根性,骨子里的占有欲被激出来了。 她毫不犹豫反诘:“那你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你讨厌他和我跟他接触一点都不起冲突。” 许清昼脸色略有不善,提醒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他有未婚妻。” 江羡一笑,抬眼看他,“他有难道你就没有?还是说你忘了你跟林知鸢婚期将近的事情,老先生交代的,关于你们的婚礼我最近一直都在筹备,许清昼,做人不要太双标,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 许清昼呵笑:“你在帮他说话?” 江羡淡然自若的将自己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悠悠地挽在耳后,“是你太过分。” “我过分?” “难道不是吗。”江羡话赶话似的掀起眼,目光里全然是他冷冽阴沉的脸,心里有点小怵,但还能维持得了。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光明正大,在你眼里看来却好像是男盗女娼一样,我想以我和你的关系,你的确是把手伸得太长,试图干扰我的私生活。” 许清昼一动不动盯着她半晌,眼神漆黑冷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我和你什么关系。” 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看似轻风云淡,实际压迫感很强烈。 江羡轻微的一滞,随即镇定开口:“虽然我跟你有约定,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将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定义为只是纯粹的床友,难道有问题吗?” 男人的下颔骨紧了紧,灯光中俊美的脸部轮廓尤其冷硬,语气却波澜不惊:“我倒是不知道阿羡姐姐的思想这么前卫,接受度这么高。” 江羡展颜一笑,“实话实说罢了,所以请你别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无论我跟谁吃饭,跟谁接触,你都别管。” 说完她立刻迈腿离开,不再多看他一眼,尽管男人的脸色已经黑沉可怖。 江羡快步消失,不经意的松了口气。 坦白说,这是她有史以来,怼许清昼怼得最爽的一次。 可能是因为在林知鸢那里吃了闭门羹,迁怒他,也或许的确因为他的行为太过分,总之江羡这次是愉悦的。 大多时候她都是在他的压迫下,只能一再忍让,如今眼见着他和林知鸢就要结婚了,她这想要飞出去的心也就按捺不住了。 第111章 嗨,宝贝甜心 江羡姗姗出来看到许清川的背影,忙上前,“不好意思久等了。” 许清川笑:“没耽误多少时间,我们走吧。”biqμgètν 江羡点了点头,跟他一同离开餐厅。 上了车,江羡又把那份资料拿出来翻了翻,“他知道我们找他是有事要问吗?” 许清川:“知道。” 江羡也确认了,毕竟这位查理斯勾搭的女人都是些富婆,用自己俊美的皮囊把她们勾得欲罢不能。 车开了十几分钟左右,到了一间咖啡店,许清川走在前面推门而入,“他人还没过来,正在往这边赶。” 江羡不以为然:“没事,我们先等,毕竟是我有求于他。” 却也没等多久,咖啡端上来时,查理斯就来了,年轻貌俊的男人穿着一袭驼色大衣,一头金卷毛,打眼瞧见江羡,吹了个响亮的挑逗口哨,“嗨,宝贝甜心。” 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江羡诧异抬头,对上他那双碧绿漂亮仿佛剔透翡翠的眼睛,里面明晃晃的闪烁着对她的兴味。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回过神后站起来,伸出手,“查理斯先生你好,我是江羡。” 查理斯笑眯眯的:“你好呀宝贝。” 一旁的许清川也彬彬有礼道:“查理斯先生,我是此次事件的委托人,我姓许。” 查理斯看也不看他,仿佛当他不存在,注意力全数集中着江羡,体态绅士优雅的执起她纤长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枚礼仪吻。 随后才不冷不热:“好的,许。” 然后又笑容满面的瞧着江羡。 江羡看着,竟难得的分神去想,要是许清昼知道了,是不是又得拽着她狠狠搓一次手。 她抽出自己的手,浅浅一笑:“请坐,看看你想喝点什么。” 查理斯坐下来撑着自己的脸颊,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她身上,眼神火辣灼灼:“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江羡招来服务生,“麻烦再来一杯爱尔兰咖啡。” 等人离开,查理斯语气颇为遗憾:“听说爱尔兰咖啡背后的故事是指情人的眼泪,听上去悲伤极了,比起它,我更喜欢卡布奇诺,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江羡淡然端起咖啡:“查理斯先生是个有着浪漫主义思想的人。” 查理斯毫不谦虚:“也不是天生的啦,主要是跟太多女人在一起,现在都有点浪漫过敏。” 江羡浅尝一口咖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好还是咽下去,微微莞尔:“查理斯先生魅力无穷。” “一般般嘛,我们这个职业,就是跟女人打交道的,尤其是像江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 江羡:“……”怎么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先说好,她没钱。 查理斯戏弄够了她,才懒懒给了许清川一个眼神,“许,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你会带着一位美人过来,倒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许清川从容不迫,淡笑:“知道查理斯先生时间宝贵,其他的先不谈,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查理斯兴致缺缺的撇了撇嘴,又转头看向江羡。 江羡跟许清川一个立场,毫不犹豫:“那就开始吧。” 查理斯微微皱眉,“噢,这真是糟糕。” 他的难过无人在意。 第112章 开放的私生活 江羡悄悄打开录音笔。 “查理斯先生,请问你跟林知鸢小姐目前还有联系吗?” “当然啦甜心,她很放心不下我,对我的宝贝尤其钟爱。” 此宝贝非彼宝贝,懂的都该懂。 江羡猜到是23cm。 “最近的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唔…让我想想,大概是三天前?她可真是热情,像是很久没有过高潮,隔着视频简直都透了。” 江羡:“……” 果然是开放了私生活,phonesex都这么直接。 查理斯困惑不已:“难道她的未婚夫不能满足她吗?缺了滋润的女人真的太可怕,还好我不在身边,否则真要榨干我。” 江羡再次:“……” 许清昼? 那谁知道。 反正,据她和许清昼之间来看,往往都是她不能承受,弄得她死去活来,对方显然很猛。 江羡转移话题:“你能具体说说你跟她之间的事情吗?” 查理斯兴致勃勃:“你是说sex?我非常乐意,这是我的荣幸。” 江羡制止:“…不,简单一点,平常一点,比如,你跟她是如何认识的。” 查理斯面露遗憾,“好吧亲爱的,我仿佛感觉我的职业遭受了歧视。” 江羡:你真的想太多了。 查理斯:“我跟jenny是在club认识的,那天她穿了一件火红小吊带,像个小妖精一样勾引着我,然后我就端着酒走了上去邀请她……” “刚开始只是简单的床伴,但她喜欢上我要跟我发展,我肯定不愿意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但她给我好多钱,然后我们就开始恋爱。” “但她真的很open,有我不满足还去约调,哦我是说她钟爱sm,讲是不做只享受,那我无所谓咯,反正钱到位就行……” “……” 刚好半个小时,时间上不多不少。 结束之前查理斯邀请江羡,跃跃欲试:“甜心,或许你应该跟我试试,保证不会让你失望,你一定是快乐的。” “不用了谢谢。”贵圈很乱,江羡不敢恭维,淡淡笑着拒绝,“今天麻烦你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成年人之间的话术,下次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更或许是没有机会。 经此一事,江羡对林知鸢的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尽管早已看过许清川传送的邮件,还有手上的资料,但文字跟图片,比起真人在面前说起来,显然现实对话的冲击更大。 更何况,查理斯还交代,林知鸢在两性关系上,有着一点小癖好,比如她喜欢蒙眼恋痛,喜欢有人掌掴sp,偏向重口味一点的。 接着查理斯不吝啬的翻出他的私人库存,只给了江羡一个人看,“她其实也还好啦,我见过比她更烈的女人,我就不是字母圈的啊,非逼着我当dom,训狗一样,要不是看在钱多我才不跟她们玩。” 江羡:“……”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查理斯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要拍的哦,是jenny要求的,她喜欢这样。” 江羡瞥了一眼屏幕上被束缚且浑身是鞭痕和巴掌印的林知鸢,想了想,然后让他把照片转给她。biqμgètν 查理斯一脸精明的把手机一收,“不行哦,这都是我的宝贝,想要得拿东西来换。” 江羡立马道:“啊那算了,我不要。”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大尺度照片也没什么,毕竟她之前在spa馆就拍过林知鸢的狼狈,更何况还有躺在邮箱里的资料,对付林知鸢,已经足以。 查理斯却反悔了:“甜心,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你这样直接我会很伤心的。” 江羡反正没看出来,也浑不在意,把人打发走了,不久后也跟许清川分道扬镳。 江羡不知道他听完后是什么感受,毕竟涉及一个女人的隐私,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她消灭,林知鸢作恶多端,报应也是迟早的事。 她不过也是把她遭受过的苦难,一一还回去而已。 第113章 许清昼,装可怜 除了之前跨年在云顶山见过一面,许清昼的一众狐朋狗友都少见他出来聚,连鎏金都跑得不如以前勤了。 有人调侃说:“林家那位回来了肯定不一样咯,管得严嘛,之前也说婚期定下来了,准新郎肯定乖乖陪着老婆。” 也有人讲:“那不一定,我猜是忙,前几天听人说他跟市长吃饭,估计是抽不开身。” 没过多久便有人碰到余理,问了一嘴许清昼的近况。ъiqugetv 余理淡淡:“许总他忙。” 谜底揭开,没什么意思,又追着道:“忙也要休息,你回头跟清昼约约来鎏金,不喝酒吃个饭也行啊,大家都挺想他的。” 说完这人仿佛自己都不信,笑得乐不可支。 余理还是一副面无表情高冷的态度:“好的,我会帮忙转达。” 于是等他回了公司,经过秘书部时,瞥见一个空空如也的座位,粗略估计,江小姐似乎有一周没来过公司了。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许清昼没叫她做事,她也坐不了多久就走人。 余理推了推眼镜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懒洋洋支着一条腿靠着沙发窝在地毯上玩switch的人。 倒是十分的闲情逸致。 他迈步上前,踢了踢许清昼那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晚上有人约你吃饭。” 男人头也不抬:“谁啊。” 余理报了个名字,然后说:“在鎏金。” 许清昼毫无兴趣:“不去。” 他又伸腿踢回去,示意:“把茶几上的口香糖递给我。” 余理看了一眼,没动,“少吃,吃多了咀嚼肌会变大,影响颜值。” 许清昼一嗤:“无所谓,反正也没人在乎。” 余理静了片刻,“你跟江小姐吵架了?” 许清昼一顿,换了个姿势,盘着两腿,往后一扬,头倒在沙发边,头发松散下去,几分随性不羁,露出有着美人尖的额头,眉眼疏冷:“没有。” 余理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忽然说:“你上火了。” 许清昼歪头斜他一眼:“眼睛不要可以捐谢谢。” 余理指着他的左边额头,“你这里有颗痘。” 许清昼不爽打开他的手,不耐烦:“滚。” 余理一针见血:“看来是真吵架了。” 许清昼沉默不语,摁着switch的手力度明显浮躁加重,噼里啪啦的一阵。 想到那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就一肚子火。 还床友?真有她的。 余理:“需要我帮忙吗?” 许清昼蓦地把switch一扔,挑唇嗤笑,看着他眼里都是放荡的兴味:“你怎么帮?” 自己都是母单还想给他出谋划策,看不起谁呢。 余理沉吟:“我去帮你把她绑过来。” 许清昼无语:“……” 他眼皮一撩:“你是莽夫吗?” 于是余理换了个稍微内敛的说辞:“那就捉过来。” 许清昼抬腿就是一脚:“有多远滚多远。” 余理敏捷往旁边躲了,轻而易举避开他的攻击,“你手机呢?” 许清昼:“你要干嘛?” 余理:“给她打电话,说你在生病。” 许清昼笑了,抓抓自己的头发,朝后仰着脑袋,分明的喉骨清晰可见,“装可怜?没用。” 余理:“你怎么知道没用。” 许清昼懒懒勾唇,但笑不语。 自然是因为试过了,就这些小伎俩,他早八百年前就用过,十次里能有三次让江羡心软都是好的。 可偏偏其中有七次都被许清川截胡。 而江羡总是选择他,而放弃他。 余理平静地看着他,笃定:“装可怜,有用。” 许清昼意外看向他。 余理:“信我。” 许清昼挑了下眉。 第114章 你的喜好挺独特 许清昼去了鎏金。 余理陪着他一起。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再一次询问:“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 余理稳如泰山:“当然。” 许清昼要去鎏金的风声早就放出去,熟悉的群里都知道,还纷纷嚷着给他准备了惊喜,让他快点过来。 他对所谓的惊喜抱着十分平淡的态度,像是与他无关。 等他到了鎏金,一个男人站起来拍了拍手,笑得不怀好意:“清昼,你可是我们这些人里最早要结婚的,怎么着也得来个单身结束趴,这些都是哥几个的心意,全按照你喜好来的,你尽管随便挑!” 巴掌声一落下,包厢的门就被打开,十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大冬天的,露胳膊露腿,好不性感。 兔女郎、紧身小吊带、高叉旗袍、比基尼、黑丝诱惑……看得人眼花缭乱,一阵阵的嘘声起哄,连绵不绝。 许清昼漫不经心抬眼,瞥见这些‘惊喜’,刚喝的酒都差点一口喷出来。 “诶清昼你不要害羞,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结了婚可没这待遇,林小姐又是妻管严,你以后想要这种快乐都没有!” 余理微微侧了下身,低语:“你的喜好还挺独特。” 许清昼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唇不动,声音从齿间发出来,些微的模糊:“跟我没关系,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这些。” 余理看了他一眼,言尽于此。 众目睽睽,都紧紧盯着,许清昼有心说应当洁身自好,他们显然不信——毕竟他以前的人设可是来者不拒的风流浪子。 盛情难却,许清昼只好抬手随意一指,指中站在最尾端,穿着小白裙一脸惶恐羞涩的女人身上,“就她,其他人你们留还是弄出去,都随便。” 转而问旁边的余理:“你破个戒?” 余理轻颔首:“不。” 许清昼兴致缺缺的把玩着酒杯,颇为意兴阑珊。 站在旁边的妈咪是个有眼力见的,笑呵呵的连忙推了那女人一把,“许总点你呢还不快过去!这可是你的福气,把人伺候好些。” 女人犹犹豫豫,偷偷看了眼许清昼,瞬间脸羞红,低头含胸的走了过去。 她比其他人都穿得保守,一来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二来她有些怕不敢穿得太过暴露,以为自己抢不过她们,没想到竟然喜从天降。ъiqugetv 她近身乖乖的坐在许清昼身边,甜甜软着嗓音叫人:“许总,我帮您倒酒。” 许清昼没忘记今晚来这里的目的,顺手将酒杯推了过去。 女人十分殷勤,倒好酒又用葱段似的小手端起来,“许总,请。” 许清昼没接,盯着瞧了好几秒,就这么晾着她,女人的手在半空有些颤抖,渐渐咬起了唇瓣,一副见我尤怜的神情,“许总……” 许清昼这才一撩唇,透出几许轻浮来:“你叫什么名字?” “阿美。” 鎏金的陪酒小姐无论那种类型都不是用的真名,许清昼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移到白色的裙摆边,嗓音低磁:“你的确长得挺美的。” 阿美更为害羞,基本不敢跟他对视,倒的酒他始终不接,她就算是新来的,也学了些规矩,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让对方扫兴,所以就算手酸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举着。 许清昼收回视线,散漫的撂走了酒杯,阿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他道:“就是穿白色不好看,尤其是这种白裙子,显得土气。” 阿美脸明显的僵硬住,红的血色都退下去。 第115章 太热情的招架不住 许清昼稍稍一偏头,视线打量着酒杯里的液体,晃了晃,“你没学过跳舞吧。” 阿美分外难堪,声音低低的:“没有。” “身段不软,腿也不长,四肢僵得紧,谁把你招进来的。” 阿美原以为被挑中是她的好运,没想到却连连受到打击,一时间眼睛都红了,凄凄楚楚的抬头看他,试图得到几分垂怜。 可许清昼不为所动,显得冷漠又刻薄:“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我最讨厌女人哭。” 这时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余理从一旁插了句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有个女人能哭得你心都碎了。” 许清昼被揭老底很不爽,回头就赏了他个眼刀子,示意他没话说可以闭嘴。 余理淡然从容,轻飘飘的收回视线,看向那些已经玩嗨的人,他们热热闹闹,他只觉得他们很吵。 阿美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总归是她的心已经碎了。 被打击得愣在那里,久久没回过神,表情木木的。 倒是有人发现了她伺候得不尽心,跟许清昼提议:“这女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多没意思,清昼,我给你换个热情似火的小妖精来如何?” 许清昼淡笑:“安静点才好,太热情的招架不住。” 友人哈哈大笑,说他有老婆管着就是不一样,许清昼不置可否。 女人是陪酒,重点就是酒,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的敬酒,许清昼也有了些醉意,只是不过分。 余理保持原有姿势有一个多小时没变过,这时才出声提醒:“别真醉了。” 许清昼还能保持清醒,“我有分寸。” 余理:“手机拿来。” 许清昼摸出手机交给他,动了动漂亮的眉目:“她不会接。” 余理:“打了就知道。” 一通电话响了许久,的确无人接听。 余理:“你怎么知道?” 许清昼哼笑:“猜的。” 实际上江羡生气就不太喜欢理人,她最擅长冷战,往往沉不住气的人是他。 江羡的性格的确有些拗,但这次还真的是许清昼误会她了。 她这几天都没和许清昼碰过面,之前在餐厅怼了他后,相当于是‘撕破脸’,在公司时她还担心许清昼会借故给她穿小鞋。 但他没有。 以往她当他秘书的时候,不是忙着把他从风花雪月的场所里捞出来,就是各种跑腿安顿小情人,如今这些事从林知鸢回来以后她就做得少了。 他倒有几分改浪荡从良的意味。 而当许清昼的电话响起来时,她刚好忙完事情在浴室里洗澡。 浴室里有浴缸,她坐在电脑面前腰酸背疼的,泡澡泡了近一个小时才不疾不徐的出来。 又做了皮肤护理,拖拖拉拉半小时,等她上床睡觉时,习惯性的拿手机刷一刷热门消息,不想就看见了备注为‘许总’的来电显示。 时间就在她刚进浴室的那会儿,都隔了这么久了,江羡也猜不准他找她是有什么事。 秉承他是上司的缘故,之前又得罪了他,江羡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通电话。 接通后,公事公办的询问:“许总,这么晚了,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第116章 互戴绿帽子 话音落下,迟迟没什么回应。 江羡皱了下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的确是正在通话中的页面,“许总?” 还是无人出声。 她试探性的换了个称呼:“许清昼?”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熟悉的男音带着深深地幽怨。 江羡心平气和解释:“之前在忙,没看见。” 许清昼语气不善:“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故意的?” 她都已经说过了,他还在追问,想来他是要把之前在餐厅里受的气这会儿还回来。 江羡保持着冷静,打算迎难而上,“您误会了,我当时真的有其他事情在做。” “你凭什么不接?” “你敢不接?” “你不接试试?” 接二连三的发问令江羡微微一怔,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觉察到许清昼的不对劲,猜测他可能是喝醉了。biqμgètν 因为许清昼有个小习惯,就是喝醉之后总是喜欢重复,无论是做某件事或者说某些话。 有次他醉后夜里起来倒水喝,连续好几次,也并非真正的倒水,只是机械性的重复那个动作而已,江羡都险些以为他在梦游。 江羡深吸了一口气,隐约间还听到他那边的嘈杂声乐动静,“许总,您在那里,是喝醉了吗?” 沉默了片刻没等到下文。 江羡:“许总?” “江小姐吗。” 手机已经换了人,是余理:“许总在鎏金喝醉了,麻烦你来接他一下。” 江羡下意识:“余助理你也在,你送许总回去就可以。” “不行。” 余理拒绝得干脆又彻底:“我有其他事情要做,没时间。” 在江羡这里,余理是可以跟危险分子挂钩的,所以他要去做的事情在江羡看来,就是不安全的。 于是她迟疑了。 余理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冷漠沉静的提醒:“江秘书,许总醉了,需要你来把他送回去。” 称呼都变了。 江羡不可能没听出来这浅在的威胁,显然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想余理不愧是跟许清昼走得近的人,两人含糊威胁人的手段都那么的如出一辙。 江羡赶到鎏金时,门口仍然站着三三两两的人,十分眼熟的场面,她还记得之前凌晨三点被许清昼电话吵醒冰天雪地里要去接他的事情。 对于她的到来,他们这次倒是没了那么多的阴阳怪气跟嘲讽,只看戏的兴致依然不减,“羡姐,你怎么来了?” 江羡微微提了下唇角:“听说许总喝醉了,我来接他回去。” “那记得敲门啊。”有人嬉笑着善意提醒:“清昼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熟悉的话术,江羡沉默,没吭声。 仍旧规矩的敲了门,只是没得到出言准许,她盯着门,安静了几秒,然后推门而入。 眼前被一抹白闪过,她抬眼,许清昼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显得略微青涩又羞怯,脸颊红扑扑的。 从段薇薇到眼前的女人,江羡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眉,这难道是许清昼的新任小情儿? 之前她还揣测他浪子从良来着,现在未免打脸太快。 她倒是没别的想法,只觉得他们真会玩,他跟林知鸢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一个跟床伴藕断丝连,一个忙里偷闲找小情儿,就这样的两人,就快要结婚,看上去都是不能收心的人,那以后岂不是要互戴绿帽子了。 江羡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随即收敛得很好,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许总,您的车停在那里,您还能站起来吗?” 许清昼听见声音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辨认她是谁。 第117章 这里不舒服,疼 江羡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量,面上的情绪寡淡。 “江秘书?” 得,还认得出她来。 “是我,许总。” 许清昼疑惑:“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江羡看着他醉意醺醺的脸,老实交代:“是余助理。” “哦…是他。”他拖着懒洋洋的长调,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您喝醉了不方便开车,我来送您回去。” 许清昼看着她,像是审视她话里的真实性,时间一秒秒的过去。 就在江羡以为他不想看见她,正想着怎么打发她走时,他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你那天凶我了。” “……?”江羡愣住,他在说什么。 许清昼不依不饶:“你就是凶我了,特别凶,你跟我道歉。” 江羡费劲的扒拉着近期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好像除了那天在餐厅里怼了他之外,别的时候就没跟他说过话见过面。 所以他是在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至今。 “快道歉,跟我道歉,听见没有?” 想明白这点,江羡决定不跟喝醉的人计较,妥协道:“对不起…” “可我还是难受。”他蹦出这么一句话,声音低低的。 但江羡听清楚了,犹疑两秒:“那里难受,您是想吐吗?” 不想她的手背突然一热,是许清昼搭上她的手,牵着抓起来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江羡能够感觉到掌下的热度和强劲的心跳。 他说:“这里不舒服,疼。” 她蜷了蜷指尖,被他心口的温度烫得一缩,许清昼攥得很紧,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醉后的眼尾薄红,有点缠绵的意味。 “你不是学了护理吗,你说说为什么我这里会疼?” 江羡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垂眸:“您喝醉了,都是错觉。” “骗人。”许清昼哼了声:“你又骗我。” 江羡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喝醉了,他只是找了个借口在跟她算账,但他的行为举止又表明着他的确泛着醉意。 江羡没管他旁边的女人,许清昼不发话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走吧,我送您回去。” 这会儿许清昼倒是乖顺,她一伸手他就借力,然后重重往她背上一压。 江羡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头皮都要炸了。 “您站好可以吗?” 他醉了,哼哼唧唧的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江羡扛着这么个188的大高个,可不敢相信他在撒娇,只觉得重都重死了。 好不容易调整姿势艰难的扶着他出了包厢,半道儿他又闹腾:“衣服穿衣服,我还没穿衣服。” 是他脱了外套忘了拿走。 江羡不得不让他靠着墙站好,不放心的交代:“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拿。” 她重返包厢,许清昼的新任小情儿还没离开。 然而目睹她跟许清昼互动全程的阿美,在江羡返回来时,鼓起勇气问她:“你就是那个哭得让他心碎的女人吗?” 江羡不明所以,没懂她在说什么,动作一顿,然后想了想说:“许总有交代你去东湖?” 阿美摇了摇头。 她看着江羡,突然就觉得自己输得不冤,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会跳舞?” 江羡狐疑:“谁跟你说的,许清昼?” 阿美还是摇头。 又问:“你喜欢白裙子吗。” 江羡可没什么兴趣跟许清昼的小情儿聊天,外头还有尊大佛等着她处理,她淡漠着脸言简意赅:“不喜欢。” 然后离开。 阿美怔了怔,然后情绪有些低落,原来不是她。 那会是谁呢,那个能让许总觉得一哭就让他感到心碎的女人,应该是被他喜欢着,还深爱着的吧。 第118章 你凶什么凶 江羡出去后见许清昼好端端的靠着墙,心下松了口气,还真怕他没顾形象的乱来。 她拿着他厚重的外套上前,“许总,您的衣服拿出来了,现在穿吗?” 许清昼的头抵着墙,大约是因为喝醉的缘故,所以人不太舒服,听见她的声音迟缓的转过头来,醉后的眼仿佛黑曜石似的晶亮,就这么偏头看她,手懒懒朝她一伸:“你帮我穿。” 像个任性的小朋友。 江羡倒也没拒绝,展开外套穿进一只手,绕过去,又塞进另外一只,囫囵往他身上一套,然后踮起脚理了理后面的帽子,“能走吗?” “嗯。” 江羡远离他,看他摇摇晃晃的的站直了身,很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试图去扶他,许清昼还有点不高兴:“我自己能走,不要你扶。” 江羡抿了抿唇没强求,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还没走几步,眼见着许清昼左脚踢右脚,就要踉跄着摔下去,江羡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同时自己也跟着快走了两步才将将带着他站稳,她心有余悸,音量都忍不住提高:“这就是你说的自己能走?” 许清昼眉毛一皱,有些不爽:“你凶什么凶,腿不听我使唤这也能怪我吗?” 为什么不怪,那不是他自己的腿吗。 算了,江羡跟喝醉的人说不清楚,许清昼这种时候脑子都是傻的,没什么逻辑,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免得被传欺负一个醉鬼。 江羡抬起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放,许清昼顺势又靠在她身上,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江羡腰都弯了,她咬牙:“许清昼,你下次喝醉酒别叫我来接。” 也不叫许总了,直接点名道姓。ъiqugetv “你是江秘书。”他含糊一声。 江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这人就算喝醉了都不忘压榨剥削她,提醒她的职责所在,来接他都是她应该做的,没理由拒绝。 “我不是。”江羡试图趁醉给他洗脑:“我不是你秘书。” “你是…”他的头垂在她肩旁,呼吸吐纳间,还有他的身上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人也肆无忌惮紧紧的贴着她。 江羡感觉自己的肩都要垮了,费劲用力的,脸都憋得发红,衬得她仿佛也染上了酒意。 “不是,我谁都不是。” “你是。” 又是这两个字,终于下了电梯,江羡扶着许清昼出去,他好像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腿,赖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还嘟囔着:“你就是……” 电梯门开了又关,再开。 江羡的耐心都快耗尽,气没忍住朝他发:“是什么是,动动你的脚!迈腿走路听懂了吗?” 约莫是被她震慑住,许清昼乖乖抬脚,跟着她一起走出来了电梯,就这么会儿功夫,江羡都被逼得出了一身汗。 没过多久,许清昼又卷土重来:“你是我……” 江羡忍无可忍:“闭嘴。” “我——” 江羡心情十分不妙:“让你闭嘴,聋了?” 许清昼幽幽怨怨的看着她,似心有不甘的动了动唇:“唔恼卜……” 她凶神恶煞的横他一眼,管他什么胡萝卜红萝卜,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 许清昼安安静静地乖乖当起了哑巴。 拖着个喝醉还不安分消停的人千辛万苦走出了鎏金,江羡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许清昼的车——停在了那里。 她偏头看了眼许清昼,男人正闭目皱着眉,薄唇也紧紧的抿着,看上去很难受,他继承了妈妈丁雅的好肤色,偏冷白,是以脸上的醉红更明显。 “许清昼,你车呢?” 他还是个哑巴,抬手胡乱一指。 江羡没看清,“哪儿?” 他耸了耸肩,不动了。 江羡气乐,外面冷,还在吹寒风,她牙关都咬得紧紧的,“问你话,哑巴了?” 全然忘了自己之前三令五申让他闭嘴的事情。 许清昼撩起薄红的眼皮,颇为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第119章 许清昼,你别给我装 江羡可不管他委不委屈,现在只想着快点把这尊大佛送走,然后自己回家钻温暖的被窝。 从许清昼嘴里撬出位置,她喘着气又拖又扛的把他带到了车旁,已经累到气喘吁吁。 有些不耐烦的看他:“车钥匙拿来。” 许清昼伏在她肩头,闭着眼喃喃:“兜里。” 江羡艰难的转了个身,一手搀扶着他,一手撩起他的外套去摸他的裤兜,黑沉沉的夜幕,又有衣服挡着,江羡胡乱摸过去,终于找到兜,没有。 又反手去找右边兜袋,错着方位,她穿得厚,不方便,找了半会儿手就开始发酸,没剩多少耐心:“到底在哪儿?” “就在这边。”许清昼睁了眼,看她略显浮躁的脸。 江羡不得不换了只手,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根本就没有,“这边是哪边,都是空的你让我怎么找。” 许清昼:“也可能在外套里。” 敢情把她当猴子耍,江羡一时之间火冒三丈,想也没想就抬手给了他臂膀一下,“许清昼你是不是故意的,装醉玩儿我?”ъiqugetv 不疼,他也没躲,理直气壮的:“喝太多记不清了。” 江羡沉着脸去翻他的外套,拿到车钥匙后拉开门就把他蛮力塞了进去。 等她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时,发现许清昼自己都把安全带系好,靠着椅背闭着眼休憩了。 “回哪里。” 许清昼没吭声,江羡以为自己声音小他没听见,又字字清晰明了的重复了一遍:“许总,请问您要回哪里住。” 还是没回应。 江羡偏头,推了下他的腿,“许清昼,你别给我装,你不说我就送你回桐水郡了。” 许清昼当真跟睡得无知无觉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江羡才不信他能一秒入睡。 于是车往桐水郡的方向开。 到了地方,她催许清昼下车:“许总,您到家了。” 许清昼无动于衷。 江羡也没打算去扶他,想着让里面的人出来开门,再把许清昼弄进去,她好甩手走人。 没想到戳了好一阵门铃,都没有人出来。 她皱了皱眉,踮起脚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在。 哪里能知道,余理比她会算,提前把桐水郡的人先遣散离开,东湖更甚,早先就挂着正在装修的牌,空了好长一段时间。 江羡重返车里,看着许清昼还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没变过,她气笑,深吸了一口气:“许清昼。” 他不答。 好,桐水郡不行,东湖总可以吧。 她还真较劲儿似的,转而又开着车去了东湖,还没进去,小区保卫室就拦了车:“是许先生吗?您之前交代的装修改造还没完工,您是现在就要去看看吗。” 江羡直接懵了,东湖在装修? 接连跑了两处都折返,期间许清昼睡得无比沉,仿佛不受外界一丁点儿干扰。 江羡微微一笑,ok,她服气。 不是没想过扔酒店或者回许家,许清昼都不会愿意,她还是隐隐有点担心他秋后算账的。 他这人一旦翻了脸,连迂回的余地都不会有。 于是只好往自己家带,江羡心理暗示自己,反正一次两次都是睡,现在他跟她的约定还没结束,就当她发善心了。 车刚稳稳停下,副驾驶的男人就预料到似的,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这是哪儿?” 江羡心里冷笑不止,眼风凉凉的扫过他,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她毫不犹豫拔了车钥匙下车。 也没去管他如何,站不站得稳,走不走得了路都跟她没关系,她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120章 都要追不上你了 进电梯时许清昼跟了进来,又想往她身上靠,江羡往旁边一躲,让他扑了个空,眼疾手快的往后一撑,像是把她咚在轿厢壁上。 低头垂眼就对上江羡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看穿了他的一切把戏。 许清昼厚着脸皮当没看见,两眼一闭:“头晕。” 正逢电梯里还有人走进来,江羡稍稍避了些,许清昼顺势而为,一把勾着她的腰从身后抱住了她,沉甸甸的把自己交给她。 “你真的够了……”江羡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变脸都收得及时,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给他难堪,只悄悄的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掐着他的手背狠狠一拧。 “疼。”许清昼轻轻闷哼一声,抱她更紧。 他这么算计她,就是要他疼,江羡丝毫不手软。 等到了楼层出去,许清昼的手背都乌了两块,全是江羡又拧又掐搞出来的。 江羡走得很快,许清昼紧紧跟着她。 才开了锁推门而入,后方就挤进来一具高大挺拔的身躯,生怕自己被关在门外似的。 “你干什么——”江羡单脚换鞋都还没来得及站稳,被许清昼这么急急一扑,人晃了下,顿时东倒西歪。 她的瞳孔里一闪而过的惊慌,下意识的要伸手抓住什么,结果拽住了许清昼的衣袖。 失重感袭来,两人不设防双双倒在地上。 只是许清昼的手垫在她的脑后,胳膊也护着她,没让她磕碰到,倒是丝毫不介意自己如何。 江羡心跳剧烈,他的脸就近在咫尺,漆黑的眼里清晰的倒映出她惊慌失措的神色。 “你走太快,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他声音低低的,眸中染着一层朦胧的薄醉,注视着她的目光仿佛温柔,还有藏不住的深情。 江羡缓缓眨了眨眼再看。 哦,果然是她眼花了。 回过神后她恼得伸手推开他:“还不快起来,要不是你这么突然一撞,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清昼松开她往旁边一趟。 江羡麻利的爬起来,换好鞋后趿拉着进了卧室,狠狠摔上门。 半个小时里江羡都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传来,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想许清昼这是走了还是睡死了? 又等了片刻出去,客厅里没开灯,她打开一眼就看见还躺在玄关处的许清昼。 江羡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拿脚踢了踢他的腿,“许清昼,去沙发上睡。” 许清昼一手搭在眉骨,一手覆着自己的胃,看上去并不太好受。 听见她说话,他稍稍把手挪开一点,眯起眼看她,眼睛红得更厉害,“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没那么冷血。” 江羡的确不太想管他,但人毕竟是她带回来的,总不能让他睡地上,天气这么冷,又没地暖,生病了她担心自己被传染。biqμgètν 许清昼略微勾唇一笑,朝她伸出自己的手,江羡嫌弃的搭过去,将他拽了起来扶到了沙发上。 “我这里没你换洗的衣服,沙发借你睡,你要是敢吐在上面,给我十倍赔。” 第121章 别动,抱会儿 出于人道主义,江羡还是给许清昼煮了醒酒汤。 她端着热腾腾的碗过去放在茶几上,拍了拍他的肩,“起来把汤喝了再睡。” 许清昼揉着自己的额角,眉心蹙着。 想到之前她半醉被他带回桐水郡,他对她的照顾也算是妥帖,这回她就当是还给他了。 见他没动,江羡去拉他的手臂,想把人拽起来,结果反而被他一手带下去,位置瞬间颠倒,江羡伏趴在了他的胸膛。 她其他的想法到没有,就是单纯的嫌弃。 原因无它,许清昼醉酒后的身上,真的是不太好闻,她的手撑着他的胸口,“你放开我。” 他没听,甚至用有点青茬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有点眷恋的意味。 江羡:“……”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含糊,在她逃离没两秒又给重重的按回去,还抱紧了些。 “你醒酒汤不打算喝了?” “喝。” 江羡用手去挡他的下巴,不太舒服,磨得她脑门儿疼,“那就先起来。” “先抱。” 江羡被他紧紧的圈抱着,他的两条长腿也搭上了她的腿,缠着她。 她的力气不足以挣开他,推也推不动,就算他醉酒也不行,而头脑不清醒的人向来更是没什么分寸,力气也相对于平常更大。 江羡忍着难受,心里琢磨着自己是该重新洗一次澡还是换身睡衣比较好。 片刻后,“你抱够了没有?” 这都得有两分钟了吧。 许清昼:“没有。” 江羡恼了,“许清昼,你别得寸进尺,闹到现在你总该消停了吧,到底还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许清昼低头埋在她肩颈处,汲取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这样就很好。” 他当然好,江羡可是一点都没觉得。 可偏偏诡异的是,她嫌弃他,觉得他身上酒气重又臭,他还不肯放人,但就很催眠,不多时她的眼皮子就忍不住的往下坠,想睡了。 源源不断的睡意涌上来,她撑着眼皮,“再不喝汤就凉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许清昼松了手,觉察到这点的江羡连忙爬起来。 趁着他喝醒酒汤的功夫,江羡去把衣柜里的被子抱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只要晚上不踢被子,就不会冷着你。” 许清昼看也没看她那被子,站起身,晃了晃。 江羡提心吊胆的,下意识伸手去扶,半空又顿住收回来,“你要去哪儿?” “洗个澡。” 江羡提醒:“我这里没你的换洗衣物。” “我知道。”他也不介意。 江羡随便他,反正没衣服穿的人是他。 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你小心点儿,别把我这里的东西碰倒了。” 他那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江羡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演还是真醉,反正都让江羡心里都不太放心,倒不是其他,只是房子里原有的东西被摔了就不行。 她这话刚落下不到一秒,突地一声“啪”。 炸碎声轰响。 江羡定睛去看,差点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是房东留下来的花瓶! 她虽然没用来插花,但因为造型独特又好看,就拿来当装饰物了,而且她看过,材质非常好,显然不便宜,现在好了,碎了一地。 “啪。” 又是一阵动静。 江羡怒不可遏,“许清昼!” 第122章 帮我搓个背 许清昼侧脸,声音有些慵懒,“……怎么了?” 怎么了,他竟然还敢问怎么了。 江羡是真的生气了,她指着地上那支离破碎的花瓶跟玻璃鱼缸,仿佛看见自己的钱跟流水似的哗哗流出去,顿时心痛疾首。 “我是欠了你的还是怎样,你要跑来折磨我,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她可没忘记租房合同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损坏物品照价赔偿的条款,现在她看着许清昼一脸无辜相原地站着,她就一肚子的火直往上蹿。 许清昼眉心微蹙,看了眼地面的狼藉,仿佛并没什么要紧的,“碎了就碎了,质量不好再换。” 简而言之,换个经摔的。 江羡抿了抿唇,深呼吸,再呼吸,情绪就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拳头都已经握紧,“你说得倒是轻巧,这是我租的房子,你……” “我赔。”许清昼截住她的话。 江羡满身的火气霎时凝滞,出走的愤怒在一秒间转化为平静,“行,那您随意。” 有他这句话,他想怎么摔就怎么摔,一把火将这房子给烧了她都没话说,反正他钱多。 见他要走,江羡又绷着脸出声:“你等等。” 她还不放心,怕他这会儿醉着明天醒来不认账,回卧室找了自己的手机,用视频对着他。 镜头里的男人抬手挡了挡脸,似有不满。 江羡拍开他的手:“你别挡就这样待着,看我这里。” 她先照了一圈地面然后回到他身上,男人的眉眼间有薄红的醉意,还有几分淡淡的纵容,眼睛很亮,又仿佛深涡,能把人溺毙进去。 江羡移开点目光,看着他的胸口,冷静询问:“地上的东西是不是你摔碎的?” “是。” 倒是肯认,江羡勉强满意。 她循循善诱:“你是不是亲口说了会赔,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 江羡颔首,接着套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许清昼一顿,镜头中他抬了抬眼,眼尾微微上扬着,像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你是不是傻。 江羡稳住没崩:“……许清昼。” “嗯。” 江羡收到满意的证据,停止录制,立马赶人,“你可以走了。” 许清昼点点头,人还是晃着,慢悠悠的。 等走到浴室门口他又忽然回头,“阿羡姐姐……” 目光有些迷离的看向她,漂亮精湛的脸却显得格外柔和。 江羡正垂头看视频里的许清昼,他因为在沙发上躺过,头顶翘起来一撮发,又染了醉意的缘故,人看上去有些呆,还傻愣愣的样子。 竟然有几分…可爱。 她没忍住提了提唇,想笑,心道这还真有些他小时候的那点蠢样,接着就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叫得头皮发麻,蹙着眉看过去:“你还有什么事?” 许清昼扒着门直勾勾的看她,“你能不能……” “什么?” “……” 江羡只看见他动了动唇,没听见声音,于是上前两步,“有话说话,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声音大点。” “能不能……” “帮我搓个背?” 江羡抬起头望天花板,无语。 然后毫不犹豫:“滚。” 许清昼耷拉下眉眼,指尖对着门框抠了抠,“好凶。” “滚滚滚——” 第123章 喝断片了 许清昼是被冷醒的,他醒来的时候茫然了不止零星半点,因为他发现自己裹着一条被子躺在地板上,抬头就是茶几,还有点眼熟。 好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江羡这里,还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他抬起手正打算揉一揉胀痛的额头,视线突然被手背上的一团淤青吸引了注意力。 他定定的看着,然后陷入了沉思。 怎么来的,他不记得了。 开始冥思苦想,疯狂的去回忆。 ——昨晚。 他听余理的要借着酒疯装可怜,然后就灌酒,他的酒量一向不错,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但昨晚好似太过,他等来江羡的时候,逼着她给自己道歉,然后还被她凶了让当哑巴。 接着上车他耍无赖装睡着,死皮赖脸的要跟她回家,之后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也是真醉了。 许清昼坐起身,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支起一条腿,撑着膝盖,手盖住自己的半张脸。 他知道自己有醉酒断片的情况,所以很多场合他会带着人挡酒,私人聚会也向来有度,不会喝醉,但昨晚那些人存心使坏,他也有心想醉,寻思微醺就够了,谁知用力过猛。 上回喝醉,借酒逞凶唯一一次没断片还是二十岁那年,偷亲了江羡没忘。 正想着,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他抬头看去。 江羡刚打完一个哈欠,没想到他会醒得这么早,顿了顿,继而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醒了啊,挺早。” 许清昼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没说话,似在观察她的情绪。 江羡淡淡瞥了他一眼,径直朝前走。 而后忍了忍又提醒:“你要是真想生病,我看不如被子也别盖了。” 许清昼闻言低头,看见自己没穿衣服,被子围挤在腰间,赤着上半身露出大片的皮肤,的确凉飕飕的,之前都没感觉。 他倒是不介意江羡看,甚至巴不得她多看几眼,对他馋涎欲滴,但为了身体着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被子裹紧。 他的视线追随着她,见她进了浴室才收回,不多时江羡洗漱完出来,许清昼已经裹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倒不是他不想穿衣服,只是嫌弃,一股浓浓的酒味,熏人,只打了电话让余理送新的过来。 他举着自己的手问她:“我昨天晚上——” 江羡一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面不改色的甩锅,指着晾了一晚上还没收拾的狼藉,“你打碎我这里的东西还弄伤了自己,难道你都忘了?” 许清昼看过去,盯着那一地碎片抿了抿唇,又看看自己的手背,“我摔的?” 江羡一副了然神色,好整以暇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的忘了,不过没关系,我能让你想起来。” 她去卧室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视频递过去:“你自己看。” 许清昼眼皮的莫名跳了跳。 接过手机把江羡录下来的‘抓包证据’看完,然后沉默。 江羡:“有印象了吗?” 许清昼不动声色,“没有。” 江羡微笑莞尔,语调轻柔:“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你必须赔就够了。” 许清昼:“……”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觉得不像是被磕碰受伤,而像是被人刻意揪出来的。 第124章 许清昼=恋爱脑 这是余理第二次来到这幢公寓。 依然是江羡开的门。 这次余理走进去了,先看了眼许清昼,跟他的视线对上,显而易见的情绪不太好。 男人的目光冷冷淡淡的,似怨念很深。 余理垂眸当没看见,把衣服拿过去。 许清昼裹着被子像蝉蛹似的,一脚一脚挪到江羡的卧室去换衣服。 余理偏头,看见江羡在对着地上的碎片拍照,他的视线停滞了两秒,然后淡声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江羡拍完照转头,“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拿了扫帚过来扫地,顺便拖干净,收拾完许清昼正好换完衣服出来,从昨晚那个醉醺醺不着调的酒鬼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矜贵君子。 她出声提醒:“许总,花瓶跟鱼缸,我问过房东后会跟您说,到时候您照价赔偿或者买来一模一样的,选择其中一种方式就行。” 许清昼神色如常,少言少语的颔首:“嗯。” 江羡知道他吃瘪,心下觉得好笑,但也没表现出来,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了。 一出了门,许清昼的脸色就黑了。 余理在旁边瞧着,无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似无意询问,“昨晚没成?” 提起这个许清昼就来气,摔了江羡东西背一笔债,话没好好说几句,昨晚还是睡的沙发! 不过好在也有接触了,但他并不满足于此。 “成什么成,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余理见他撇清关系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淡然从容开口,“你是自愿的,江小姐的确来接你了,机会没把握住在你。” 许清昼皮笑肉不笑的,“你的意思是说我没那个本事把人哄得回心转意?” 余理淡定:“我没这么说。” 许清昼眉眼一沉,嘴巴都变得刻薄起来:“你最好是,连想都不要想,我也是昏了头竟然让你一个女人绝缘体来帮我出谋划策。” 余理:“……” 恼羞成怒就是了,人身攻击算什么。 刚上车,许清昼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倒不是来电铃声,而是消息提示。 连续响了好几声,他都没管。 余理偏头瞥了眼提醒,“你手机。” 许清昼手撑着眉骨,缓缓地按着,仿佛在头疼。 听见他的声音眼皮懒洋洋一撩,浑身不爽,心情不好就想发泄找点儿乐子,他压着耐性,边去摸自己的手机边问:“林长关那边什么动静?” “前天约市长打高尔夫没成,一直在疏通关系。” “反正你闲着没事做,去给他增添点难度。”许清昼拿出手机,是微信。 这话说得亏心,又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但余理没说行还是不行,默认下来了,这是他跟许清昼共事多年的默契。 红灯停下,他扫了眼副驾驶那边的后视镜,收回时看见许清昼乌青的手,“你手怎么了?” 说起这个,许清昼也不着急去看手机了,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得更仔细:“你说,这是被磕出来的,还是人为弄青的?” 余理垂眸,“我不是医生,判断不了伤情,江小姐比我更有经验,你应该问她。” 许清昼轻哼,“这还需要你说。” 他用另只手按了按自己淤青的手背,还有点疼,“她说是磕伤的。” 余理:“那就是。” 他回答得快,许清昼没忍住扯了扯唇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狗腿,她说是就是,我都还没表态。” 余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那你是怎么想的。” 许清昼端详着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看了半晌,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也觉得是。” 余理把车开出去,不再吭声,目光直视前方路况,显得十分淡漠。 他跟恋爱脑没什么好说的。 第125章 他的第一个女人 江羡把照片发给了房东侄子,听凭对方发落。 就算她相信无论是赔钱还是还原相同物品,许清昼都能办到,但若是不跟房东这边说一声,她良心过意不去。 她慢吞吞吃了个早饭,没收到房东侄子贾先生的回复,倒是意外接到个电话。 林知鸢的。 江羡一琢磨,估计是昨晚的事情,她去鎏金接许清昼,她收到风声了;又或者知道许清昼新收了个小情儿,来她这里兴师问罪的。 毕竟当初她说了,她是许清昼的私人秘书,负责处理他的小情人业务。 林知鸢身为准总裁夫人,有这个权利插手。 她没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晾了两通,也想看看她究竟能坚持多久,第三通时才施施然接听:“林小姐,有事吗?” 林知鸢劈头盖脸:“江羡,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羡故作不懂:“林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这个问题隐隐有点耳熟。 江羡回忆了番,似乎昨晚许清昼也这么跟她说过,这是不是也算这两人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早餐江羡煮了两颗水煮蛋并着热牛奶一起吃,她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此时此刻用手指捻着破碎的鸡蛋壳,看上去很是漫不经心。 她唇畔掠起一抹凉笑:“没谁规定我必须要接林小姐的电话,我在忙没听见有什么问题吗?我还以为林小姐的手机坏了,毕竟我之前给你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林知鸢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她狠狠地按下自己的怒火,忍着冷声质问她:“昨晚你跟清昼在一起?” 江羡将细碎的蛋壳在指尖磨了磨,“没有。” “你撒谎。” 江羡听着她那笃定的语气十分想笑,也就笑了,“是不是你自己问他,给我打电话算怎么回事,嗯,也估计是在某个温柔乡吧,毕竟我听说许总又养了个小情儿,长得可漂亮了。” 林知鸢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没让自己失控,她当然知道。 昨晚许清昼他们在鎏金聚,打着单身结束趴的名义,也都是认识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多嘴往外说。 但其中有一个男的酒喝多了,特别话唠,就把许清昼叫小姐还留着陪酒的事情嚷出去了,顺便还提了江羡,打趣“旧情人”相见。 林知鸢虽然不在场,但裴夕茴在,转头就把这事捅到了她的面前。 裴夕茴语重心长劝她:“知鸢,你可千万别小瞧了江羡,她虽然没被清昼承认过,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一点儿不输你,更别说你离开这几年,都是江羡陪着清昼的,顶着假未婚妻的名号和秘书,时时刻刻都在清昼身边,或多或少该是有点感觉的。” “你都不知道上次在许家,我不过就是泼了江羡酒,清昼就指着我鼻子让我滚,摆明了维护她,况且她还是清昼的……”说到这里她突然一停,像是说错话似的讪讪。 林知鸢听着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追问:“清昼的什么?” 裴夕茴觑着她,小心翼翼道:“他的第一个女人。” 林知鸢顿时沉了脸。 裴夕茴心叫不好,担心她抓着从前不放,也怕自己做的亏心事曝光,连忙补充道:“不过你是他初恋,男人对初恋都特别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自己,不免心酸,许清川的初恋……于是对江羡又恨了恨几分,这女人还真是个祸水,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宁,许家两兄弟都被她霍霍了。 牛皮糖似的恶心,怎么赶都赶不走。 第126章 利用林知鸢 林知鸢的思绪渐渐收回来,恨恨对江羡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江羡撂断了电话。 江羡可不管她怎样,气得炸了都跟她没关系,有话说话可以,阴阳怪气威胁她不奉陪。 林知鸢不可置信的盯着手机,显然不敢相信江羡竟然比她还有脾气,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下楼的林长关看见她这副阴恻恻愤恨的神情,挑了下眉,“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林知鸢收敛了情绪,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落下风的事情,“没谁。” 她见林长关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架势,随口问了一句:“哥你要出去?” 林长关理了理袖口,侧过脸的轮廓有些阴暗:“嗯,有个饭局。” 事关城南地皮那事,僵持近一个月了,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上次倒是有许清昼引荐,可惜市长太过板正不懂变通,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他也只好另辟蹊径。 “爷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近年关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的聚会都不会少,说起你的婚事,定了好几个等着你相看……” 林知鸢放下手机,不想下一秒又响起来,她微皱眉。 指尖随意划了屏幕一下,外放接听。 “请问是林小姐吗?” “我是。” 对方道:“林小姐您好,我们是国际xx婚纱公司的,之前您和许先生在官网订制的婚纱已经做好送过来了,您看您最近有时间来试婚纱吗?” 自从许老爷子订下婚期后,林知鸢就想着跟许清昼去看婚纱,奈何他一直没时间,总是临门一脚就被事务缠身,最后她直接选在官网订制,许清昼分了几分钟时间给她,两人便选好了。 只是林知鸢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不由得欣喜,“我今天就有时间,下午过来可以吗?” “没问题的林小姐,您跟您先生可以一起来。” 通话自然被还未离开的林长关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她脸上的喜悦,打趣着:“不就是试个婚纱,瞧你高兴成什么样,我们林家的掌上明珠还是矜持些好。” 林知鸢这会儿早就把在江羡哪里受过的气抛到九霄云外,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婚纱,“哥,你懂什么呀,我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当然高兴了。” “女大不中留。”林长关点评一句,自己也要走了,淡声道:“行了,去找许清昼吧,哥的事情你别管,爷爷那边再说,你就当没听见。” “好好我知道了。”林知鸢胡乱的应着,抓起手机就朝楼上跑,背影都透露出她的急不可耐的喜悦,边跑边给许清昼打电话。 “清昼,你在忙吗?婚纱公司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我们看的婚纱到了,要我们过去看看……” 此时此刻偌大冷肃的办公室中。 余理刚把最新收集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闻言抬眸跟许清昼的视线对上。 男人倒是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指尖转着一只笔,漫不经心的,“知鸢,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很忙,可能腾不出时间来陪你,难道你忘了吗?” 林知鸢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浇到尾,透心凉,她咬了咬唇,“我没忘,可是不止婚纱,还有你的新郎服。” 说着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清昼,你怎么总是在拒绝我,是不是你…不想跟我结婚?” 语气格外的低落和失望,还有一丝试探。 许清昼动作微顿,指尖的笔晃了晃再停下,他脸上面无表情,口吻却很温和:“没有的事,知鸢,你不要想太多,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婚纱,今天吗?当然行,我让人把我的工作往后推一推,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林知鸢犹豫:“清昼,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午三点可以吗?到时候我来接你。” 许清昼直截了当打断她的话,仍旧语调轻柔,“就这么说好了,待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先挂了。” 余理看着他反扣住手机的那一秒,脸色冷戾得难看。 “其实你没必要跟她迂回,直说就可以。” 比如,这婚,他的确不想结。 许清昼倨傲冷笑,指尖的笔又转动起来:“打蛇七寸,她可是林家的掌中宝,是眼珠子。” 的确,他跟林知鸢的婚事,从来都不是什么两情相悦,只需要落在别人眼中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行了。 余理沉默两秒,然后冷淡说:“一个女人而已,被利用未免有些无辜。” 许清昼偏头看向他微微眯起眼,“无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点看出来她无辜的,不会是你戴着有色眼镜,对她有好感有滤镜?” 或许曾经是有过无辜的,但自从他妈妈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后,还跟林家脱不了干系,林家的每一个人,落在他眼里都不再有无辜,相反是他需要警惕谨慎防备的对象。 余理:“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么,这样算计她,不担心她受伤?” 许清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忽而失笑,没否认:“是啊,是青梅竹马,我跟江羡不同样也是,你看她被我死缠烂打着是不是更无辜?” 江羡被送进许家养大,是一个最正确却又错误的决定。 余理凭心而论的陈述:“是倒霉。” 许清昼不置可否,男人的眉眼间泛凉。 可不就是倒霉么,打小因为许家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当初江羡进许家,安静乖顺,比起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哭嚎的林知鸢,他显然更看江羡顺眼,于是因为他的‘偏爱’,遭受了林知鸢各种各样不计其数的欺负与侮辱。 成年礼也是,明知她是被人陷害算计,他却因为反感嫉妒她和许清川的关系,为了私心,于是将计就计把人强行留在身边。 而今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还要逼着人不准走。 许清昼向来不做毫无定数的事情,只要他有心出手总是稳妥的得偿所愿,可江羡不一样,她是不受控制的变数。 她也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混蛋,对她,坏到了骨子里。 余理倒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经年往事,只不紧不慢的出声:“先看看东西吧,能追查的都在里面了。” 许清昼神色这才有所缓和,伸手拿起桌面的资料翻了翻,越看下颔骨咬得越紧。 最后他没忍住皱眉低骂了声,“查了这么久就查出这么个鬼玩意儿,都是拿钱白干事的?” 余理唇边微微抿起,清楚他这是烦躁得借故发挥,斟酌道:“毕竟时间久远,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许清昼斩钉截铁:“他们一定有见不得人的联系。” 这份资料上面是十年前许父和林知鸢他爸之间往来的记录,事无巨细,两家本是世交,自是亲密无间,偏偏资料上平淡如水。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许清昼起疑,像是被人刻意抹去淡化,而他深感,埋在这下面的,或许跟他妈妈突然发疯发病有关。 当初他外公家倒台,他妈妈丁雅也都还保持着冷静,能够独当一面的处理好许多事情,就这样一个温柔知性,善解人意又有能力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一夜疯癫。 “再往下追查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林长关那边,上次已经有所防范。” 余理倒不是不信他说的话,只是事实摆在明面上,能查到的也就只有这些,再多的就没有。 而许清昼也从来都没忘记,在某个深夜醒来无意经过书房时,听见他爸在打电话:“…她意识有时糊涂有时清醒,已经吩咐医院那边加大药量,你到底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对面说了什么他不清楚。 但他爸说:“我知道,你着什么急,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她也算是作恶多端自食其果,这事你把嘴巴闭紧点,谁也不能说,尤其是你家小鸢……” 如果说当时许清昼还未清楚他在跟谁通话,那么在听到小鸢的那一刻许清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鸢。 只有林知鸢的父亲才会这么唤她。 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许清昼不知道,但却很难想象,到底是何原因,能让他的父亲联合外人对他的母亲下此狠手。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见他妈妈一面都格外困难。 思及此,男人沉郁幽深的黑眸若隐若现的是薄薄的戾气,许清昼用笔头点了点桌面,发出一阵磕响,“林长关的行程遣人打探了?” 余理平淡如斯,颔首示意,“问了,他今天跟副市长秘书有饭局。” 许清昼:“搅了。” 声音听上去恶劣又低懒。 余理向来寡淡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细微的情绪,他的唇角微扬,“已经安排了。” 许清昼再次拿起那份资料,男人的手指干净且修长好看,慢条斯理的翻阅着。 片刻后他道:“那就先这样,别深挖了。” 到底还是有所忌惮,但也比之前好太多,前些年他因为羽翼未满也只能暗地里追查着,不好轻举妄动。 也是近两年他跟许清川一较高下胜过他,坐稳了在公司里的位置,才渐渐把事情放在明面上。 但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不说林家,老爷子虽早已隐退,但他的眼线不会少,更何况他妈妈的事情,早就被明令禁止不准触碰的。 许清昼这是在挑衅禁忌。 “那接下来就只有等。”等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 余理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眼底无波无澜。biqμgètν 几秒后似想起什么,眼里多了些异样的色彩,“对了,我这里有件事你肯定感兴趣。” 他斯文的镜片下反射出一股冷冽犀利的光,隐隐夹带着点窥探到趣事的兴味。 许清昼菲薄的唇面掠起愿闻其详的弧度,“说说看。” 余理徐徐启唇:“跟林家兄妹有关。” - 房子昨晚被许清昼糟蹋了一番,江羡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特地把之前觉得好看的易碎物品往更安全的位置挪了挪。 然后换了衣服下楼去拿东西,她妈妈从家里寄过来了些腊味,再过几天也要来她这边过年,新年将至,有些东西该准备得都得准备。 拿完快递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江羡打道回府,半路接到一通电话,说有她的快递到了。 又有快递? 江羡愣了愣,不记得自己还买了什么,快递员说:“是一个置物架,有些重,已经给您搬到门口了,麻烦您签收一下。” 江羡这才想起来,是她一周前买的新置物架,因为是定制的,所以送过来的时间有点久,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忙道:“我现在在楼下,马上就上来,稍微等我一下。” 她提着大包小包匆匆往楼上赶,不多时抵达楼层,抬眼就看见两位快递员,门口立着个很高的箱子。 “请问您是阿小姐吗?” “是的,签收人就是阿羡。” 江羡接过笔快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打开门询问,“能麻烦你们帮我搬进去一下吗?” 她怕自己一个人搬不动,这次的置物架比之前那个更结实也更大更高。 “没问题的。” 江羡笑了笑让出位置让他们进来,“谢谢。” 等他们离开,江羡动手拆了箱子,然后开始组装,有点复杂,她一边看着图纸说明书,一边东搞西搞。 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大功告成,最后装了四个轮子,一推,稳稳的在地面滑动。 她又回到房间把之前收纳整理小玩意儿的纸箱拖出来,开始一件一件的往架子上摆。 乐高摆件,马里奥、蜘蛛侠、海绵宝宝、汤姆与杰瑞、圣诞树…… 各种水晶球、音乐盒、折纸、邮票。 然后是被一扎扎捆起来的节日贺卡跟信封,有些边角因为上次的缘故都皱了,她理了理,不小心把其中一样撕碎,心疼得她立马轻呼了一声。 把贺卡展平,正打算用胶布粘起来时,起身的动作突然一顿,她的目光被贺卡内部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定睛探究多看了两秒,接着她轻轻的蹙起了眉。 才发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又薄的贺卡,里面竟然还装了东西。 而她以前竟然没发现。 她把手伸进去将东西拿出来,是四四方方折起来的一张纸,上面有字。 第127章 江羡是笨蛋 [江羡是笨蛋。] 稍显稚涩,看上去较为潦草却也行云流水的字体,已经有些褪色,但很是熟悉。 许清昼写的。 江羡略有些惊讶的挑下了眉,接着扯唇笑了笑,把纸张翻过来又看,除了这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贺卡应该是初中时候留下来的,那个时候比较流行这些,虽然她当时受林知鸢欺负,也有不少流言蜚语,但多数人对她还是有好感度的,她收了不少贺卡。 江羡又把纸张折叠好塞回去,用胶布粘好。 动作间她想起初中时候的许清昼,对她好似不冷不热的,但也没嘴毒骂过她,也不屑参与送贺卡这类的事情,相反给他送的人不计其数,桌肚里常常都是满满的情书或者各种礼物。 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小少爷脾性,通通视而不见全扔进垃圾桶里。 他会给自己送贺卡,并在里面塞了小纸写了这么几个字骂她,倒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 江羡又翻了翻其他的贺卡,确认除了这一张,其他的都不再有许清昼送的。 收拾整理期间她收到房东侄子贾先生的回复:[碎就碎了,本来质量就不好,放着也挡事,人没受伤就行。] 江羡:[我没事。那您的意思是照价赔偿还是买同款还原呢。] 贾先生已脱单:[不用赔。] 嗯? 贾先生已脱单:[也不用买同款,没那个必要。] 江羡看着这一行字,在想要不要试着提醒他一下,这公寓的真正主人是他的叔叔。 不过她隐晦觉得对方的口吻跟许清昼说的有点异曲同工之处,都是那么的随意淡然,一副有钱人有的态度。 江羡略有迟疑:[真的吗?] 贾先生已脱单:[不信我?实话告诉你,我每次去公寓看见那两样东西就觉得丑,不顺眼很久了,摔碎了正合我心意。] 江羡:……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倨傲,真不愧是她想的男菩萨,这么财大气粗。 她开了个小差,心想这给许清昼省了一笔钱,便宜他了。 江羡真心实意:[您真是个好人。] 贾先生已脱单:[你知道就好:)] 江羡把置物架整理好后将那张贺卡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第二日去公司的时候顺便带走了。 逢周一晨会,最近她的出勤率太高,倒是没什么需要向上面汇报的,只会议结束后被许清昼留了下来。 办公室外,江羡推门而入,走进去上前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叫了声:“许总。” 许清昼看着她恭敬安顺低下去的头颅,高而漂亮的眉峰微微上挑,倒是无法将这时的她跟昨晚模糊的记忆中凶巴巴勒令他闭嘴的女人画上等号。biqμgètν 尽管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而他也清楚,正如江羡所知道的他一样,风光霁月的皮囊下尽是恶劣,清楚的明白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相反她很顽劣,脾气也并非所谓的温顺。 猫藏起了爪子不代表不危险,给锋利一抓也只是在顷刻间的事情,如果将其惹急了。 “最近江秘书不常在公司里待,看来规矩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再过段时间,你连我是谁也都要忘了,嗯?” 男人的嗓音轻淡又漫不经心的,带了点问罪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打趣。 江羡人又不傻,脑子转得快,很快想明白过来,立马快步朝外走,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他慢悠悠的准许,江羡才重新走进来。 面上倒是平静坦然的,实际心里已经将他吐槽了个遍,一个大男人有事不能直说,光揪着这些小事情不放。 许清昼叫江羡留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交代,只不过让她跑腿送份文件。 江羡抱着文件转身就走,又倏地停下,“许总,您昨天走得太急,有样东西忘了带走落在我这里了。” 许清昼不记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但江羡这么一说,他也就跟着一问:“是什么?” 江羡上前,“这个。” 一张贺卡映入许清昼的眼帘。 他微滞,而后唇角略略牵起来:“你确定这是我的东西?” 江羡面不改色:“您看看就知道了。” 许清昼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接着慢条斯理的将贺卡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张,轻而易举就看见上面的字迹。 江羡目光直视前方,平静开口:“是您的吗。” 许清昼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将手中的贺卡一扔,他的声音有点凉:“你什么意思。” 江羡:“我没有别的意思,物归原主罢了。” 许清昼冷呵一下:“你收了多久的东西,现在跟我说是物归原主,那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还是说就因为这一句话,恼羞成怒了?” “没有。”江羡否认,“您误会了,我之前不知道这是您送给我的,也不知道这里面写了字。” 许清昼沉默片刻,蓦地轻笑,视线仍旧紧紧落在她身上没放过,“照你这话里的意思,要是以前就知道是我送的,你不会收,或者又保存这么久对吗?” 江羡眨了眨眼,没说话。 收还是会收的,那个时候应该可以当作‘炫耀’的资本,能够让林知鸢吃瘪…… 至于为什么要带过来还给许清昼,其实就是想问问,他骂她是笨蛋究竟是什么意思,初中那会儿她可没得罪过他。 许清昼看着她那张冷静的脸,真的是火大,压不住的往上蹿。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江羡摆明了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态度,甚至连以前的情分都不顾,许清昼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想的要将她掐死,以解心头之气。 倒也不是没有过,她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小东西,不过一个多月,被她毫不留情打掉时,许清昼也是想过要弄死她的,甚至想把她的心都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狠心。 想到这里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清昼冷着脸,“那就如你所愿。” 他寡淡一句,直接将贺卡带着纸张当着她的面撕碎。 江羡微微攥紧了手中文件。 这还不够,许清昼又扔进了碎纸机。 “你现在开心满意了吗?”他问。 江羡哽住,她能有什么可满意的,看着那珍藏了许久的东西就这么碎成了纸屑,她提不起一点开心。 甚至心里有点郁闷。 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许清昼已经开口冷声赶人:“出去。” 不留余地。 江羡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顿了顿,抬脚离开了。 许清昼余光瞥见她的背影,气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又追着阴沉沉咬牙切齿:“这么呆,你不是笨蛋谁是。” 江羡又把许清昼得罪了。 休息时她跟同事一起喝了杯咖啡,目光有点无神的盯着某处,耳边都是他们的闲聊,她也没听进去。 只突然一声“总裁夫人”让她回过了神。 她抬眸看去,总裁办资历最浅的那位秘书小白握着手机,欣喜异常:“这婚纱真的好漂亮啊,听说是许总跟总裁夫人一起选的,你们看这下面还镶了钻,看着就好贵,而且林小姐身材好好哦,真的太美了……” 对方说着话,对上她的视线,忽地拿了手机凑上前,“江秘书,你要不要也看看?这是我们总裁夫人的朋友圈,她晒了婚纱照呢。” 江羡垂眼事不关己的一扫,抿了口咖啡,“也就那样吧。” 还镶钻,土里土气的,林知鸢的眼光这么差劲。 小白讪讪:“其实还好啦,花了我们许总不少钱呢,而且林小姐说马上要跟我们许总拍婚纱照了,我还蛮期待的。” 江羡玩味的勾了下唇,将手放在了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似笑非笑:“小白,看来你跟总裁夫人关系很不错嘛。” 小白僵住,看上去有点被说中心事的慌神:“哪有的事,就很一般,平时跟她话都说不了一句。” 江羡不管她话里的真假,她比小白高,微微低头,视线正正直直的对着她,压迫感顷刻落下来,“那就加油,毕竟总裁夫人的大腿还是好抱,抱得紧点,好处也更多,你说是不是?” 小白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江秘书、你你……” 江羡轻轻莞尔:“你紧张什么,我随口一说而已。对了,你手上的手表挺好看的,名牌货,有五六十万吧?” 她轻飘飘说完便离开,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精彩绝伦。 没过几天,转眼就到了春节。 廖柏娟早早来了这边跟江羡一起过年,之前的腊味都派上了用场,母女俩没那么多的规矩,吃了团圆饭欢欢乐乐的。 正月初一。 江羡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祝福是来自邮箱的系统邮件,零点发过来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然后是社交帐号,大多数同事都是群发,江羡还看见好几条一模一样的新春祝福语,有点好笑,但也没什么意思。 她往下翻了翻,看见许清川的,回复后又继续找。 估计是把许清昼得罪狠了,他连个面子都不肯做,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句新年快乐。 对方仿佛就守着手机似的,飞快回复过来:[新年快乐。] 下一句就是:[你跟许清川发的什么?] 江羡:…… [新年快乐。] 许清昼:[哦。] 哦? 什么意思。愿意给反应,是代表他气已经消了? 聊天就在这里截止,剩下的时间江羡都陪着妈妈,四处走走逛逛。 休假时间并不长,江羡有心想让她妈在她这里多待几天,廖柏娟却不愿意:“你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家伙?溜溜你不管啦?” 江羡一怔,心道自己还真是糊涂了,“那这段时间它待在哪里的?” 廖柏娟笑应:“你隔壁婶婶家帮忙看着的,她家前段时间也抓了只猫崽养,溜溜没事就跑到她家去玩。” 她妈一走,江羡一个人睡在床上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太过于安静了,躺着迷迷糊糊的睡不着。 夜晚又下起了雪,她忘了把窗关得严实,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她爬起来拉上窗帘,又去外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小半杯下肚打算重返卧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门铃声。 江羡霎时凝神顿在原地,脚步缓缓地朝门口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 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刻意被人捂着。 江羡心跳惴惴,有些紧张。 下一秒,又是门铃声响。 然后是轻微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的。 等她再次看向猫眼时,蓦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把她吓了一跳,同时也认出那人是谁了,心底松了口气的瞬间又升出一股恼意。 她打开了门,语气压低很是不满:“许清昼,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许清昼抬眸。 江羡倏然怔住。 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尾上,她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再次出声都变得迟疑:“…你怎么了?” 许清昼直勾勾的盯着她,却忽而勾唇一笑,极尽妖冶又恣意,“我想跟你分享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不请自来了,可以进去坐坐吗?” 江羡注意到他的肩头有着厚厚的雪,不知道是在外面待太久的缘故,还是外面雪下得太大。 他的脸有些过分的苍白。 拒绝得话就在唇边,她没能说出口,做出了让步:“你进来吧。” 虽然他嘴里说着是有趣的事情,但江羡却不这么认为,甚至笃定他是在说反话,因为他那双黑沉沉的眸眼里,连讥诮都没能压抑住。 许清昼往里走,经过江羡时,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了眼他身上湿漉漉的外套:“你还是先把外套脱了吧,小心着凉,我把空调打开。” 许清昼听话照做,本该是宽阔的背脊,看着却有几分寂寥。 过了片刻他的脸才恢复了些血色,男人冷硬的轮廓线条在灯光下,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江羡抱着自己的水杯坐在他对面,安静地没有再说话。 她跟许清昼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觉得他这人极其难伺候,但说了解他的,女人中,毫不夸张的讲,她绝对排第一。 此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情绪不佳,虽然面目冷淡,但掩藏在清冷之下的,是即将呼之欲出的戾气。 片刻后,许清昼薄唇微启:“我妈进了抢救室。” 闻言江羡杯中的水都差点荡出去,她的嗓音发涩:“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 许清昼抬头看她,眼中流动着暗芒,他不动声色敛去,随后低哑道:“昨晚。” 江羡动了动唇,“丁姨她怎么了?” 已经经历过最初的愤怒与冲动,如今的许清昼只是淡淡的陈述:“割腕自杀。” 江羡皱眉:“之前你不是都已经……” 上次他们去过南海精神病院后,亲眼目睹了丁雅的病症和她的情况,许清昼已经深刻警告过他们,务必将他妈妈照看周全。 许清昼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没防住。” 老爷子还试图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但还是先一步被他知道了,他要去医院看,老爷子不准许,说大过年的别沾了晦气。 许清昼只觉得讽刺。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滚烫的水意划过心口,仿佛令他冷寂许久的心脏又开始感到暖意,活跃了起来。 江羡心里不是滋味,这件事无论落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那丁姨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事。” 许清昼:“抢救过来了。” “那就好……” “但我有弟弟了。” 江羡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顿时将她砸懵了,慢半拍的没能反应过来。 许清昼讽刺的撩起唇边弧度,浓黑如墨的眸眼深而沉,“许征搞大了那女人的肚子,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刚好一个月。” 第128章 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许征。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听到过了,但江羡知道是谁,是许清昼的父亲。 江羡忽觉一阵窒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丁姨和许征目前还是夫妻关系,并没有离婚。 之前听闻过他跟一个外国女人情坠爱河,并远走他乡,但虚虚实实,真假不定,现在听到从许清昼嘴里说出来的真相,江羡只觉得一股寒气直直的从脚底蹿上来。 明目张胆的出轨,并且有了私生子,照许清昼的这般反应,江羡毫不犹豫的相信,许老先生肯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难怪许清昼的情绪会这么异常。 一边是妈妈割腕自杀进抢救室,一边是亲生父亲外遇生子,可想而知的令人心寒。 “那你有什么打算?” “许清川我都能容,再多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江羡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向来放浪形骸又蛊惑人心的眸,坠着浓浓的倦怠与厌弃。 江羡记事早,大约从四岁开始,在住进许家之前,她便常常听妈妈廖柏娟提起过,她受雇的那户人家,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男孩,对其评价除了夸赞就是觉得那男孩可怜。 因为不讨父亲的喜爱,尤其是多了一个哥哥之后,更像是被人遗忘,后来渐渐长大,也因为脾性孤僻又冷傲,被亲和懂事有礼的哥哥笼罩在光环之下,成了被比较的影子。 江羡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且在她看来,许清昼根本就不会需要这些。 几许后,她站起身:“时间不早,那你就先休息吧。” 他深夜冒雪过来,一看就是要留宿的架势,江羡进了卧室去给他抱棉被。 照旧让他睡沙发。 不想身后跟了条小尾巴。 等她转身时蓦然跟许清昼来了个对碰,许清昼看着她手中的棉被,难得礼貌的询问:“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对上他毫无攻击性软和的眉眼,江羡克制住的移开目光,提醒着:“我听说,你跟林知鸢要拍婚纱照了。” 许清昼神情淡然,仿若未闻似的自顾自说:“外面很冷,地方也小,上次我都摔下来了,醒来时躺在地上。” 江羡有心说看在他今天这么可怜兮兮的份上,可以把外面的空调开一整夜不会冻着他,但就在她迟疑的这瞬间—— 许清昼已经蹬了拖鞋掀开被子,颀长高大的身躯直接躺了进去,还将被角掖好,像个人畜无害老老实实的乖宝宝。biqμgètν 江羡眼皮跳了跳,心想这都是什么事,“你还没洗漱。” 许清昼:“我已经洗过了。” 呵,敢情是有备而来的。 江羡沉默两秒,到底没跟他计较,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往旁边挪一挪。” 许清昼大大方方的让出半张床。 江羡抱着棉被铺在他另一侧,跟他一人一床被子,拉开距离。 许清昼对她的举动也没有丝毫不满,等她也睡下后,转身面向她,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江羡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虽然她是觉得他的遭遇有点值得同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借势肆无忌惮。 她能把床让给他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敢做其他的事情,她绝对要把他赶出去。 好在许清昼也只是看着她,没有其他动作。 江羡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第129章 引狼入室 许清昼看着她的头发,很多,又柔顺的披散在枕头上,也很香,一种他说不出来的香,但舒服又暖心。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指缠上去,勾着她的一缕发尾。 有轻拽的动静传来,江羡头也没回,声音因为埋在被子里,有点闷:“睡觉就睡觉,你别得寸进尺。” 许清昼收回手,看着她的后脑勺,还真的就敢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抱着你睡。” 江羡直接拒绝:“你不想。” 她在他准备再次开口前,不客气道:“你要是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就自己出去睡沙发。” 许清昼裹着被子往她那边挤了挤,脸贴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痒痒的,又是沁人心脾的香味,冲散了他心底的阴郁。 “不出去。”他说,又凑近了点,呼吸隐隐落在她的后颈:“我冷,就是想挨着你取取暖。” 江羡不信他这话,说她冷可以,许清昼讲冷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他这人明明就跟个火炉一样,全身滚烫。 她跟他有同床共枕的夜晚,他抱得特别紧,都曾被他热醒过。 江羡没搭理他,过了片刻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 江羡险些跳起来。 “你脱衣服干嘛?” 许清昼一本正经:“穿多了睡不舒服,穿得少才更暖和,而且据研究表明,裸睡有很多好处,比如能够缓解人的精神紧张和身体疲劳……” 江羡听不下去,急急制止:“你不准脱!” 许清昼动作快,倒也没真的全脱完,只掀了毛衣,留下一层薄薄的内衬,然后卷着被子一把将江羡连人带被的抱住。 微凉的薄唇贴在她温热的耳廓,“还穿了的,不信你摸摸。” 江羡才不摸,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都不舒适的往被窝里钻。 许清昼盯着她的脑袋,看她掩耳盗铃的做法,用手卡着她的后颈不让她跑,“在里面空气不好,你当真不怕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江羡敏感得瑟缩,“我不怕,你放开我。” 许清昼没松,“你不躲我就松。” 江羡理直气壮先发制人:“许清昼,你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他捏了捏她脖颈处的软肉,勾唇笑了,没了之前的冷然讥讽,从眉眼到唇畔都是生动兴味而真实的笑意。 “我没忘,但谁叫你心软引狼入室。”他言辞间透露出几分得意。 江羡给了他一胳膊肘,很是不满。 隔着两层厚厚的被子,全然对他没有任何攻击伤害,倒像是往他怀里靠。 许清昼顺势拥得她更紧了些,在她挣扎时,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段时间好忙,少见得你,你有没有想我?” 江羡顿住,闻言眉梢微微一皱,然后舒展开,看着上方他那张俊美无疑的脸,“你是不是问错人了,你忙着陪未婚妻,话应该是去问她。” 许清昼附身下来,在她颈边嗅了嗅。 江羡被窝里的身子瞬间绷直,警惕道:“你做什么?” “怎么这么酸。” 江羡:“……” 许清昼笑:“是不是你买的沙糖桔不甜?怪不得茶几上堆那么多都没怎么动过。” 江羡忍无可忍,热乎乎的手伸出来照着他的脸推开:“一边去,嗅觉有问题可以去看医生。” 她的手心热,也软,蹭在他的脸上,许清昼流连的摩挲了两下,在她手离开时,还有点不尽兴。 江羡警告他:“你再乱来,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许清昼顺从的从她身上翻下来,撩开了自己的被子,钻进她的被窝里,“盖太多热,我帮你分担分担。” 明明就是心怀不轨,还偏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第130章 老婆 但江羡是真的困了。 好在他规规矩矩的没对她动手动脚,江羡也不再去管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浑身很暖,手似乎被捉过去,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碰上来。 圈进了她的中指。 耳畔似有若无的有道熟悉的男声,说着什么,像梦也像真,听得并不真切。 “…你才是……未婚…我的……” “……” “老婆。”额头仿佛落下一个轻柔又慎重的吻。 江羡深陷睡梦中。 清晨是被钝钝的敲门声吵醒的,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想当作没听见,抬脚下意识踢了踢旁边的人,“去开门。” 许清昼闭着眼揽住她,同样没睡够懒懒的:“别管,继续睡。” 敲门声不停,江羡不胜其扰,她有点不耐烦:“让你去开门啊。” 许清昼没动,小少爷是有起床气的,本来之前就被她的闹钟吵了一遍,她倒是睡得熟,铃声还是他关的。 江羡也不想起,不知道谁大清早的在外面敲门,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许清昼当工具人使。 见他没动静,江羡揪着他腰上的肉,狠狠一拧,“你去不去?” “嘶。”许清昼顿时吃痛,这才爬起来出去,不多时又进来了,脸上没有一丝睡意,徒留清醒。 他看着床上仍然在睡的人,清了清嗓子:“江羡,你妈来了。” 江羡起初没什么反应,睡得无知无觉。 许清昼走过去,腿贴着床沿,“你妈……” “我妈?”江羡猛地一个鲤鱼打挺,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眼睛都睁圆了,不可置信:“我妈来了?!” 许清昼想起自己在猫眼里看见的画面,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对,就在门外。” 现在看她这么惊慌失措,他心里才算舒坦点,他的腰都还疼着呢。 江羡懵了,她妈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 但不等她多想,敲门声又再次急急催促的响起来,这回江羡不敢拖拖拉拉,立马跳下床,差点脚滑。 “你慢点。”许清昼见她冒冒失失,略微蹙眉扶了她一下。 江羡丢开他的手,跑出去的脚步又倏地停了,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秒后连忙推着他往衣柜里藏,急急忙忙道:“快,快躲起来,别让我妈看见你了。” 许清昼不爽:“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江羡一瞪眼:“见不见得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她不跟他废话,把人关进去就行,还不忘提醒他:“不准出声,要是被发现了,我跟你没完。” 之前她妈知道她跟他解除婚约的事情,现在要是看见他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她家里,指不定得生气。 许清昼被迫关在狭窄的衣柜中,目光幽幽怨怨的。 心想没完最好,他巴不得没完没了。 江羡才不管他,一把将衣柜门摔上,满脑子的困惑不解跟慌张,看了眼凌乱的床立马理了理,提着许清昼的毛衣,打开衣柜又‘咻’的扔进去,再关上。 头顶着自己毛衣的许清昼:“……” 江羡出了卧室,还真的听见了她妈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江羡忙应了声:“来了来了。” 余光瞥见沙发上的男士外套,猛地抱起来团吧团吧塞进了沙发底下。 走到玄关,许清昼的鞋也胡乱的扔进鞋柜里藏好,然后江羡才稳了稳心态,笑着打开门:“妈。” 廖柏娟昨天怎么带着东西走的,今天就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了,“你这丫头,给你打多少通电话都不接,都十点多了还在睡是不是?” 江羡讪讪,她根本就没听见手机叫,嬉皮笑脸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妈,您怎么又回来啦,没赶上票吗?” 廖柏娟:“赶是赶上了,但妈妈遇到个熟人,好多年没见了,非得把我给留下来多玩两天,正好妈妈也想起的确是落了东西没带,干脆就回来了。” 她原本是不愿的,但对方实在太热情,盛情难却她就又留了下来。 “您不是说回去看溜溜嘛……”biqμgètν 廖柏娟嗔她:“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婶婶不会饿着你的猫,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婶婶家抓了小猫崽,溜溜天天都跑去隔壁,恨不得就住在那里。” 江羡:“……” 果然,小叛徒就是小叛徒。 第131章 你要去相亲? 廖柏娟把东西放下往里走,一路赶过来也口渴,看见茶几上的水杯,一愣:“阿羡,昨天有客人来吗?” 江羡看见那两个水杯,瞬时呼吸一紧,她上前把水杯拿起来去洗干净,“没有啊,这是我昨天用了忘了收。” 又问:“妈,那您是打算再玩几天?” “再多个两三天吧。”廖柏娟剥了两颗沙糖桔解渴,甜滋滋的。 她笑:“妈妈跟你说,这熟人其实你也认识,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她也姓姜,不过是生姜的姜,你以前就叫她姜阿姨的,她还有个儿子,你小的时候老喜欢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喊修哥哥。” 江羡汗,含糊其辞道:“都多久的事情了,我记不太清了。” 廖柏娟:“记不得也没关系啊,这次正好重新认识认识,她儿子跟你是同龄人,肯定有话聊的。” 说着她往卧室走去,“瞧妈妈这记性,你之前给我买的围巾帽子那些,我都忘了带走。” 江羡眼皮一颤,忙追了过去,在看见她妈要打开衣柜时,突然拔高了声音:“妈!” 登时把廖柏娟吓得不轻,“妈妈这不是在这里吗,虽然是记性不太好,但也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江羡一点一点的挪过去,背脊贴上衣柜门,挡在廖柏娟面前,“妈,你吃早饭了吗?” “早就吃了,你以为我像你啊,睡到太阳都晒屁股。” 江羡冲着她撒娇:“妈妈,我想吃您做的蛋炒饭了,您帮我弄个早餐好不好?” 廖柏娟哪能拒绝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以后要是嫁出去了也这样哄着你婆婆吗?” 江羡只管笑,没接话。 廖柏娟朝外走,没两步又突地回头,对江羡道:“阿羡,这次你姜阿姨请吃饭,你跟着一起来,她儿子也会去,你姜阿姨说了,她儿子还没谈恋爱,刚好你也没谈,妈妈就合计着,你们两个年轻人多了解了解,万一就成了呢……” “咚!” 廖柏娟止了话头:“什么声音?” 江羡死死抵着衣柜门,嘴角扯了扯:“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撞到了。” 廖柏娟狐疑,但也没深想,于是兴致勃勃继续说:“你先别拒绝,就算相亲不成,就当认识个朋友也好,知道吗?”ъiqugetv “咚!” 廖柏娟皱眉,盯着衣柜:“阿羡呀,你这里是不是有老鼠?” “啊…没有吧,我没看见。”江羡应着,其实尤其咬牙切齿,很想把衣柜里的许清昼揪出来打一顿。 担心她妈怀疑,江羡随手往衣柜上一拍,是警告。 然后走过去挽着廖柏娟的胳膊:“妈,我真的好饿好饿啊,好想吃您做的蛋炒饭。” “好好好,妈妈这就去给你做,你先去把脸洗了,中午的时候就去跟你姜阿姨见个面。” 江羡一口答应下来,带上门去浴室洗漱了。 “妈,您先忙着,我进去换个衣服就出来帮您。”说完就钻进了卧室,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门反锁。 接着转身就对上许清昼冷冷阴沉的脸,他扬声质问:“你要去相亲?” 第132章 我不准你去 “你小声一点!” 江羡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色微变,害怕被她妈听见,连忙大步上前,压低了音量呵止他。 “我都听见你妈说的话了。”许清昼说。 他目光冽冽的盯着她,口吻霸道又强势:“我不准你去。” 江羡不喜欢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语气,“我相不相亲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之前跟你说了没必要干涉对方的私生活,难道你忘了?” 许清昼抿着唇,脸部轮廓很僵:“我们的约定还没结束。” 江羡把衣柜里她妈妈忘记带走的围巾帽子都翻找了出来,闻言动作一顿。 她将东西放下,然后转身直直的看着他,平平淡淡道:“许清昼,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不行。”他直言拒绝,很果断。 “就是不准去。” 江羡有点恼了,他简直就像是在胡搅蛮缠,“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难道你还能把我拦着不成?” “你要是去,我现在就把门打开。”明晃晃的威胁,一点都不掩饰。 江羡眼底立马露出一抹嘲讽,她对视着他那双漆黑瞳仁又桀骜的眼睛,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她轻飘飘道:“你去啊,我妈就在外面,随便你怎么做怎么说都行,那是我妈,就算我和你被她当场捉了上床,你猜她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 毫无疑问的,廖柏娟肯定是保护女儿最重要。 江羡也深知这点,于是对上许清昼的威胁,倒显得淡然冷静了。 许清昼沉着脸:“你确定要激我?” 江羡觉得好笑,“怎么就激你了,实话实说而已。” 许清昼:“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在你先开口威胁我的时候,难道还替我想过我会有什么好处吗?”江羡快速诘问,咄咄逼人。 顷刻安静下来。 不多时,江羡缓缓启唇道:“过了年,我也27了,就算相亲也很正常吧。允许你结婚,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私人感情吗?” “还有,你不要再跟我提什么约定不约定了。”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她跟许清昼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她更多是逼迫和妥协。 “许清昼,你把我放在一个三观不正的位置上,还要各方面限制我,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怎么就让三观不正了。” 她说了这么多,许清昼也只抓着这其中一句,男人的脸实在阴沉,声音也很冷,隐隐骇人的气息收不住的往外泄。 江羡咬了咬唇,噤声,然后抬眼看他,“放在别人眼里,我就是第三者,这还不正吗?” 许清昼眼底皆是阴霾,他淡淡道:“你我问心无愧就行,管别人怎么看。” 好一个问心无愧,江羡做不到他这般坦荡,面无表情着脸:“我就直说了,我不想再这么跟你继续下去,你和林知鸢二月中旬的婚礼,现在也没几天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跟你结束得越早越好。” 许清昼盯着她的脸,接着是她的眼睛,似要穿过去看透彻她的心,确认她话里的真假虚实。 然而他在这一刻清清楚楚的明白,又仿佛意料之中的发现,他对她一无所知,这么久了,从来都没看懂过她。 讲她心软,却又冷情。 就站在他面前,该是熟悉的,反而陌生得他好似不认识。 许清昼内心一片黑云翻滚惊涛骇浪,面上却风平浪静,他眸光深黯,嗓音不辨喜怒:“你现在才说,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早在她妥协,选择跟他纠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 第133章 女款戒指江羡戴着刚好 “我知道亡羊补牢已经来不及,所以才想要快刀斩乱麻,可以吗?” 许清昼没说可不可以,只吝啬说了一句:“刀不快。” 江羡点点头,跟他无话可说。 她要换衣服,见许清昼还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语气不善:“转过去。” “又不是没看过。”他这么说着,倒是依言转了身。 其实各自都清楚,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东西只需要点到即止,也都心知肚明。 许清昼不会放手。 江羡就只有等。 她不懂这样拖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懂许清昼嘴里的问心无愧体现在哪里,但的确也清楚许清昼的个性。 咬住肉的狼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江羡换好衣服,正逢许清昼听见动静也转回身来,她的视线忽地被他垂在腿边的手吸引,目光落在他无名指的素戒上,她短暂的停留了两秒。 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自己的中指,不禁怀疑昨晚隐隐约约的感受,是不是什么错觉。 她以前也戴戒指,为了好玩,说直白点就是装x。 那时流行什么中二意义,比如中指订婚,无名指已婚,小拇指单身,她就戴过尾戒,表明自己是单身贵族。ъiqugetv 时间不久,也就高中那一两年,玩过后觉得没兴趣了就扔。 而许清昼戴戒指,她记得是在他成年礼后,她和他有订婚关系之前,林知鸢以前不戴,后来也有了,显然跟他是一对。 至今已有八年多,江羡平静移开视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说:“我跟我妈吃了饭就走,你就待在这里不要随便乱动,也不要制造出动静,等我们走了你再离开。” 许清昼:“刚才不是还让我出去,现在藏着掖着做什么。” 江笑看他,见他眼里有轻微的挑衅跟嘲弄,像是看穿她原本就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外强中干的。 她不受他刺激,垂下视线,面色淡然从容,下颌骨的清秀线条漂亮分明:“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你,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就行。” 说后果其实都说得严重了。 江羡清楚,依着她妈妈的那个性格,就算真的在她家发现了留宿的许清昼,是不敢对他有什么指责怨言的,只会训斥她不懂事,然后再好言劝着她,不要跟他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许清昼没说话,往床上大咧咧一躺,才漫不经心的开口:“知道了,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又不蠢,断然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嘴里占上风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好,明白自己在廖柏娟眼里就是个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没必要再添一个放浪随意的坏印象。 江羡见他那副慵懒散漫,仿佛无所谓般的态度,不由得皱了下眉,随后道:“你最好是。” 听见关门声,许清昼慢吞吞的翻了个身,把玩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素戒,转了好几圈,才取下来,对着窗口有光的地方举在半空中。 他经年久戴素戒的无名指上,留下一圈深深地仿佛刻在骨头里的痕迹,在明亮光线的照耀下,格外明显惹眼。 许清昼举着戒指在指尖转了转,打量着,然后伸出自己的中指,试图圈上去,直接卡在第一节指骨上,因为太小,戴不进去。 他又退出来,重新往无名指上圈。 隐隐也有些勉强,但肌肉记忆却十分契合,成功戴进底端,挡住那一圈深刻的印记。 实际上,这枚素戒对他的手指来说,是小了不合适的。 因为这是一枚女款戒指。 而于江羡的中指来说,大小刚好。 第134章 出格的事 江羡出去后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妈妈身上,围着她打转。 倒是廖柏娟一眼看出她不对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心虚事,怎么这么黏人?” 江羡眼皮不经意跳了跳,心道不愧是她亲妈,这都能看出来,她保持着镇定,“我黏您还不好吗?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不黏您黏谁呀?” 廖柏娟被她哄得笑,做事轻快又利落,还有江羡打下手,很快就准备好了早餐。 江羡坐在中岛台边,用勺子戳了戳米粒颗颗分明,又金灿灿飘香的蛋炒饭,不经意问道:“妈,您是打算去那个姜阿姨那里住还是在我这里啊?” 廖柏娟:“肯定是你这里啊,我要是住姜阿姨家,我还带着行李过来干什么。” “哦,那也行。” “过年过节的,住别人家多不好,就算再熟悉感情再深,毕竟是个外人。” 江羡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廖柏娟见房间有些乱,便打算收拾一下,江羡可不敢让她折腾,万一翻出点什么来,可不就暴露了。 连忙道:“妈,您就别忙了,大早上的赶回来又帮我做饭,您坐着休息会儿,看看电视吧。” 说着瞥见地上行李箱,立马站了起来,“您的东西我帮您放卧室里。” “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江羡拖着行李箱走得飞快:“没事,就放个东西,不耽误时间的。” 她重返卧室,没在里面看见人,有点疑惑,于是压低了声音唤人:“许清昼…?” 窗帘后有了点动静,不多时男人从后面钻出来,“嗯?” 江羡松了口气,“以为你不见了。” 许清昼侧脸,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雪,十楼的高度,也能让白茫茫的地面远远的映出他脸上的清冷,“我又不是魔法师,还能有瞬移。” 江羡:“怕你跳楼了。” 许清昼冷呵了声:“虽然我见不得人,但我还是惜命的,万一哪天就有了能正大光明见人的机会呢。” “……”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江羡没跟他插科打诨,却在看见他指尖缕缕燃烧的香烟时,顿时倒抽一口气凉气,“你别抽烟!” 顿了顿,她又稍稍眯起眼,似在打量,随后问:“你烟哪儿来的?” 她妈妈的鼻子特别的敏感,要是被她闻到了香烟味,还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许清昼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衣柜里你藏的。” 廖柏娟从来都不知道江羡会抽烟,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女儿是听话懂事的,从小到大,不会抽烟不会逃课更不会跟一群男生吆五喝六的泡吧,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像是跟许清昼纠缠不清。 然而她只看到了江羡好的一面,或者说,是江羡故意只给她看这一面。 所以在廖柏娟来这里时,江羡早就把该藏的都藏了,只是没想到会被许清昼翻出来。 江羡指着他:“你赶紧给我灭了,不准抽。” 许清昼反言道:“你说不准就不准,那我让你不准去相亲,你还非要去。” “这能是一回事吗?” 许清昼不咸不淡:“怎么就不是?你说我就得听,我说的你就不搭理,还说我双标,你不也是?” 江羡下意识的就要反唇相讥—— 门外传来廖柏娟的声音:“阿羡,在忙什么啊,早饭都要凉了。” 江羡忙改口:“我知道了妈,这就出来。” 然后她指着角落里的垃圾桶:“烟灭了,窗开着别关散会儿风,东西你哪儿拿的就放哪儿去。” 交代完也不等许清昼反应,匆匆的又出去了。 第135章 查理斯林知鸢开房 江羡吃着早餐,视线都停留在她妈身上,好在她没去卧室,等吃了饭收拾好,母女俩便出门了。 离开前江羡给许清昼发了消息:[我们先走了,你记得把你自己的东西都带上别漏了。] 许清昼:[哦。] 只回了一个字,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冷淡。 江羡不以为然,要放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静音了,怪不得之前没有听见她妈妈打来的好多通电话。 想也知道是谁搞的,没心情跟某人算账,江羡收了手机挽上廖柏娟的胳膊:“妈,我看要去的地方还有点远,不如我们打辆车过去吧?” 廖柏娟有些不赞同:“现在打车贵,坐公交车也能去。” 坐公交车摇摇晃晃得一个多小时,江羡不愿意折腾,“贵不了多少,您跟姜阿姨约了十二点吗?还要买点东西过去,时间来不及的。” 江羡带着她妈去附近的商场买了礼物,出来后在手机上下单叫车,无意抬头时,瞥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脑袋。 她定睛看过去,发现的确眼熟——满头的金色卷毛,尤其亮眼。 是查理斯。 江羡微讶他竟然还留在国内,下一秒就见他跟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搂搂抱抱的,两人一起进了家酒店。 她挑了下眉,难道是新女伴? 却在女人转脸时,江羡愣住,随即拿起手机,放大,对着正卿卿我我的男女拍了张照片,正好拍到查理斯亲吻女人的脸,女人娇羞又嗔怪。 手机上跳出来电话,江羡接通,是订单车辆来电,她简单的跟对方聊了两句,接着挂断,再抬头时,男女已经消失不见。 江羡低头把刚才拍到的照片翻出来,一看。 正是查理斯和林知鸢,他们开房去了。 - 江羡跟着廖柏娟抵达地点,姜阿姨早就到了,见了江羡很是惊喜,满脸的笑意:“这就是阿羡?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就好看,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江羡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面熟,多的想不起来,但也并不陌生,乖乖的叫了声姜阿姨。 “诶诶,还记得我呢,真乖啊阿羡,阿姨真是越看越喜欢。” 三人落坐,姜阿姨实在太热情,把氛围调节得很好,包厢里都是欢声笑语。 片刻后廖柏娟喝了口水问:“小修那孩子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堵车了啊。” 姜阿姨:“堵着呢,还得等等。” 正说着,她手机一响,顿时眉开眼笑:“瞧,说曹操曹操到呢。” 然后接通了电话,三言两语后又挂断,她笑眯眯的看着江羡,“阿羡,阿姨能不能麻烦你下去接一下我儿子,他这人笨,还找不到路上来。” 江羡自然不会拒绝,笑了笑说:“好,没问题啊。” 姜阿姨笑得更开心了,“那就谢谢阿羡了,我儿子很好认的,长得高高的,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江羡模糊的印象中是有那么个小男孩,但记不太清了。 她去了楼下,见了高的就盯着看两眼,但瞧着都没觉得面熟的。 或许她该问得更仔细些,正准备打个电话时,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下。 她顺势扭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十分帅气的男人,个子高大颀长,穿着一身黑,衬得皮肤很白,微垂着视线看她,直勾勾的,唇边勾着抹散漫的笑。 江羡大脑登时宕机一瞬,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迟疑着:“…你好?” 男人眼神很亮,嗓音是低磁好听的:“不记得我了?” 话说着,目光流连在她茫然的脸上,于是笑意无愈发浓烈,他对她比了个手势,握着拳,大拇指按在食指下,突然竖起来,跟着他从嘴里发出一道轻嚓声,是一个打火的动作。 江羡怔怔的看着他的这个举动,然后缓缓对上他那双悠然自得带笑的眸眼,熟悉感扑面而来,她脱口而出:“颜——” 他突然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训她:“颜什么颜,叫哥。” 江羡不由自主:“哥…”ъiqugetv 男人又给她揉了揉额头,轻啧不满又好笑似的:“怎么还是这么呆。” 第136章 阿羡妹妹 江羡看着他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格外轻松愉悦的笑,眉眼动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你还能第一眼就认出我来。” 男人痞痞挑了下眉,半真半假的忽悠:“刚回,你还不好认吗,还是原来那么矮,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随便玩儿。” 江羡:“……” 见她被噎住,男人轻笑着继续:“哦,也还是乖,说让叫哥就叫,看来没忘我以前对你的好。” 眼前的男人江羡熟悉,再次打量起他的眉目,比高中那时更为成熟与英俊,但行事作风倒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散漫且随心所欲,有些狂妄但又轻怠的,仍旧意气风发。 江羡没忘记曾经在那个巷子里,他对她伸出的援手,也没忘记她向他讨了第一根香烟,他是第一个帮她点火的男人,更没忘记那段时间里她沉溺于新奇的体验,跟着他逃课泡吧游戏,乐此不疲。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磁场就是很奇妙,后来他出国离开,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但如今再见面,能发现对方的变化,但却没有生疏。 江羡知道他这人混不吝,比之许清昼更甚,以前跟他待一起,时常被他满嘴跑火车惊到无语凝噎。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吃饭,你呢?” 江羡说:“找人。” 男人漫不经心的:“找谁,男朋友?” 江羡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行色匆匆的高个子男人,随后收回视线才道:“不是。” 她看了他一眼,又怕他胡乱说,先提醒:“没有男朋友,你别乱猜。” 他笑,拖长了音调:“啊,这样么。我记得你以前老喜欢跟在一个男生屁股后面跑,怎么,没泡到人?不会这么久了,都还是单身吧,为那男人守身如玉?看不出来,你还这么长情。” 江羡知道他在说许清川,有些无奈笑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想象力真丰富,不如去当编剧算了。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人家现在都有未婚妻要结婚的人了。” “是么,那可惜了。” 江羡哭笑不得,正欲开口时,她的手机一响,与此同时,男人的铃声也震动起来。 两人对视眼,异口同声:“我先接个电话。” 江羡拿出手机,见是她妈妈的,接听:“妈,怎么了?” 廖柏娟:“阿羡,你接到人了吗?” 江羡老实回答:“还没有。” 廖柏娟:“你走得快,姜阿姨都忘了跟你说,她儿子穿的黑色衣服……” “白色?”耳边突地传来一道干净懒散的男音。 江羡侧头看去,对上男人微讶兴味的漂亮眸眼。 她的目光凝在他身上,黑色的衣服,个子高,没错,然后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外套。 对方的视线扫过她的头顶,然后听见他说:“嗯…马尾辫是么?长得漂亮。” 他忽然一笑,“看起来特别温柔?妈,您这滤镜是不是有点太重了,见到人了,先挂,待会儿上来聊。” 他挂了电话,江羡这边也匆匆挂断。 两人的视线又对上一处,男人先开口,“原来你就是那个被我妈挂在嘴边念叨了一整天的朋友家的乖乖女儿。” 江羡沉默,不躲不避的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把头转向一侧,肩膀轻微的颤动,没有刻意掩饰的低低笑声传出来,再回头时,脸上的笑一览无余。 江羡没憋住:“…你笑什么笑。” 他挑眉,往她那边凑了一点,意味深长:“没看出来,我们的缘分还这么深,再叫一声修哥哥来听听呗,阿羡妹妹。” 江羡有点耳热:“…颜修,你够了。” 颜修用手机挑了下她的马尾辫尾部,语调轻轻慢慢的带着一丝戏谑:“怎么,害羞了?” 第137章 他护短 江羡是真的没想到跟他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她不太记得,但对方倒是有印象,看上去印象还挺深的。 两人上楼的路上,颜修兴致极好。 “果然女大十八变,小时候你特胖,我就记得有个小胖妞老缠着我叫哥哥,怎么甩都甩不掉,一凶就哭,还特别爱干净,公主裙不小心脏了也哭,还得买糖哄。” 江羡:“……”胡说八道,她又不是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明明就不胖,顶多就是肉嘟嘟。 “吃糖也就算了,还挑剔,橘子味的不行,蓝莓味的也不行,草莓的也不要,非我什么樱桃,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吃的樱桃糖全是我托我表姐从国外寄回来的。” 江羡不知,但印象里是有尝过特别好吃的樱桃糖,软的硬的,她都很喜欢,原来是进口货。 手机震了下,她拿起来一看。 许清昼:[在干嘛?] 她瞥了一眼关上没理,继续听颜修说话。 “不过那会儿你挺凶的,别的小朋友跟我玩你还不高兴,为了颗糖还跟别人打架,怎么长大了倒是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江羡知道他在说高中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往事了,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她道:“也有还手的时候,只是你没看见。” 颜修说:“这么多年没见,你老实跟我说,有没有人再欺负你?” 江羡笑:“没有。” “真没有?”颜修不信,他看着她讲:“别什么事都憋着,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委不委屈。” 江羡听着他这话,内心泛起阵阵涟漪,说不感动是假的。 巷子里的事情后,再见面,他对她都很冷淡,后来渐渐熟悉,江羡发现他特别护短,印象里最深的一件事,是有天在奶茶店,遇上林知鸢她的那群小姐妹了,见了她自然对她一顿冷嘲热讽。 她不愿意搭理,她们却不依不饶,后来她们点的饮品好了,其中一个女生直接掀开盖子,把一杯满满而冷冰冰的果饮往她脸上盖。 江羡闪躲不及,被泼了满身,白色的裙子胸口湿漉漉的一片,里面的胸衣都若隐若现,她伸手挡住。 动手的女生却笑盈盈的装着无辜:“不好意思呀,手滑咯。”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笑,那笑声满怀恶意。 却没持续多久,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惊响。 江羡抬头看去,只见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对着那女生,甜腻的珍珠奶茶从她头上倏然倒下。 四周皆是惊呼。 江羡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忽然被拽住,手中挤入一杯冰凉的果饮,男生带着她,毫不犹豫的朝那惊慌失措尖叫不停地女生再次泼过去。ъiqugetv 然后将空掉的杯子砸在女生身上,居高临下,“不好意思,我也手滑。” 他不外乎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在乎那些人对他向女生出手的指责,他只是在做完这样的时候后,把校服脱下来遮在了江羡的身上。 告诉她,也告诉她们:“有些人不要脸,就别给她脸,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随便泼两下就结束的。” 他牵着江羡离开,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夏日的傍晚,男生白衣黑裤,高高清冷的身影拖在地面,傲气嚣张又肆意张扬。 第138章 在相亲 许清昼在江羡走了以后才慢悠悠的出了卧室,也没着急离开,去冰箱里翻了翻,找到一份剩下的蛋炒饭。 他拿了手机给江羡发消息,拍照过去问:[你的?] 之前问的她没回,这次回复了。 江羡:[?] 许清昼:[是不是你没吃完的?] 江羡警告:[是,你想做什么,别在我家乱来。] 许清昼嗤笑,防他跟防什么似的,他能干嘛,肚子饿了,吃东西不行吗。 虽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但热饭的本事他还是有的,他把蛋炒饭放微波炉里加热了一遍,便坐下吃起来。 期间不忘拿手机骚扰江羡。 江羡的手机一直叮叮咚咚的响,坐在她身边的颜修歪了下脑袋看过来:“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江羡淡定的喝了一口水,“骚扰短信罢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 颜修撑着脸垂眼瞧她,眉尾轻轻一动,语含笑意:“骚扰电话?” 江羡眨了眨眼,把手机翻过来,还是许清昼的。 她没接,按掉了。 “嗯。” 颜修建议说:“拉黑就行,免得再骚扰你。” 她想,但她不敢。 好在这之后,许清昼都没有再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江羡当他终于是消停了。 她这边旧友重逢,也是两家许久不见的热闹联络,半个小时后,她拿手机看了下时间。 正好看见许清昼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 [你在干嘛。] [不接电话?你想干嘛。] 江羡:…… 有时候她特别烦他纠缠,简直孩子气,而且还有点直男的感觉,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想了想她面无表情的敲了两个字回复:[相亲。]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许清昼:[你完了,你要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 江羡觉得好笑,凭什么? 许清昼:[我衣服呢?] 江羡:[什么衣服。] 许清昼:[穿的衣服,你藏哪儿了?] 江羡一顿,她想起来了:[…沙发底下。] 许清昼:[你真的完了。]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他的不满与怒火。 江羡有过一瞬的心虚,随即理直气壮:[你要走了?] 许清昼不再回复,江羡有点摸不着底。 又追问了一句:[烟你藏好了吗?]biqμgètν 还是没理。 江羡无奈只好放下手机,抬头时正好对上颜修的视线。 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打量。 还有几分兴味在。 江羡感到疑惑,往他那边靠近了点,小声问:“怎么了?” 颜修的手白皙修长,清瘦的指尖正随意把玩着一个打火机。 江羡的目光不禁被吸引,看过去点。 听见颜修问:“还抽吗?” 江羡抬眼瞥见正跟姜阿姨聊得不亦乐乎的妈妈,轻微的点了下头,“抽。” 颜修笑:“挺好,没忘。” 江羡自然没忘。 而另一边的酒店里,林知鸢刚刚结束一场云雨。 查理斯坐在床头抽烟,眼睛享受的眯起来,“亲爱的,你真的好厉害,我都快要被你榨干了。” 林知鸢看了眼时间,也才不过两个多小时,她舔了舔唇,面容潮红,显然还不满足。 有瘾上来,她翻了个身朝他看去,邀请,“再来一次?” 第139章 各取所需 查理斯无奈示意了烟:“等我抽完可以吗?” 他的普通话标准,除了职业原因自己学过,也因为林知鸢教过他,两人在身体层面的契合时,沟通也很流畅。 林知鸢等不及,她想玩点刺激的,手攀过去搭在他结实修长的大腿,精致的指甲在上方流连。 查理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出声问:“宝贝,你跟我说过你将要结婚,是你的未婚夫不行吗,你热情得我快受不了。” 林知鸢动作一顿,眼底冷色划过,随即敛去,继而摸着手往上,摸他手感极好的腹肌,撩起他的反应,娇声道:“可以不谈他吗,他比不得你,是个性冷淡。” 查理斯笑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天,这真是糟糕,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呢,我不能理解。” 是啊,为什么呢。 林知鸢想,是执念吧,她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她想要得到的,从来都没得到过;本该是属于她的却被江羡捷足登先。 林知鸢爬过来抱住他,靠在他的胸口,媚眼如丝的用手指抵上他的唇,“嘘,查理斯,不要问,你只需要让我快乐就行。” 查理斯低头,看见她手上的戒指,疑惑询问:“这就是你的订婚戒指吗。” 在国外时,他从来都没见过她戴戒指。 “好普通,看起来你的未婚夫对你并不上心,离开他不好吗。” 林知鸢看过去,眼眶微红,有些发狠的视线紧紧的盯着戒指。 什么订婚戒指,狗屁不是,根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的证明,她越看越觉得难堪和怒火中烧,正要抬手摘下来时。 查理斯突然一个翻身压了下来,“亲爱的,我一定会好好满足你,让你快乐,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吧。” 他勾过她的身子,笑问:“要重一点吗?” 林知鸢眼里闪过渴望,她抱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脸庞,“当然要,越重越好。” 查理斯摸了摸她的头发,“好的宝贝,如你所愿,不过先让我去拿东西。” 不过片刻,他的手中握着一条黑色的长鞭,试了试劲道,折叠交错着点点林知鸢的腰部,“撅高一点好吗,别忘了规矩。” 林知鸢沉迷其中的氛围,在长鞭落在身上的那一刻,疼痛和欲海中,渐渐深陷沉沦。 仅有的一丝清明间,她想,或许她是爱许清昼的,只是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变了味道,再纯真的感情,也终究变质了。 许久后,查理斯穿戴整齐的准备离开,他拿走床头柜上的卡,对着林知鸢亲了亲她的手背,“宝贝甜心,下次见。” 林知鸢浑身慵懒又餍足,“你会一直待在国内吗。” 查理斯:“近来一段时间是的。” 林知鸢问他:“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查理斯眸光略闪,他笑得勾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当然是为了你,你都不知,自从你走后,我有多想念你。” 他的情话张口就来,林知鸢却听得十分愉悦,在那一刻她想,许清昼给不了她的,别人能给。 她见了太多至亲至疏貌合神离的夫妻,像许清昼的父母,像她的父母,又或者其他人的,为了商业利益,结了婚以后各玩各的的人大有所在。 她知道许清昼不爱她,可那又怎样呢。 她这次回国,是爸爸的命令,跟许家联姻,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查理斯离开房间后,将手里的卡翻过来看了看。 女人随时可以再有,但大笔的钱不一定。 这样的服务,他不介意再多来几次。 ——是的,在林知鸢眼里,是查理斯对她放不下追到国内试图挽回,而在查理斯心中,她只是他身为mb,职业需要服务的对象罢了。 各取所需。 第140章 强吻,反手一巴掌 一顿饭局结束后,两位难得重逢见面的长辈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说要四处去逛逛,江羡提出一起,被拒绝了。 廖柏娟说:“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跟我们两个老妈子有什么好逛的,我看这四周环境风景还很不错,阿羡你带着小修去转转。” 姜阿姨也笑眯眯的,“就是啊,说来我们两家缘分还深呢,我竟不知道阿羡跟小修高中时候也认识。” 这都是用餐期间两位长辈看江羡跟颜修有话说聊得来,瞧着很熟悉的样子,随口一问给问出来的。 说完姜阿姨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主动些。 既然缘分这么深,又是相熟的人,各自单身,看着也般配,自然是积极撮合的。 颜修接受到亲妈的信号,没说话,唇边挑着散漫的笑。 于是四人兵分两路的消遣。 颜修多年不在国内,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云京市,倒也没什么近乡情怯之感,他跟江羡并肩走着,边走边聊。 “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江羡认真思索:“前面有个大型商场和公园,江边风景也还是不错的。” 颜修:“那就去公园坐坐。” 江羡自然没意见,两人慢悠悠的走到公园,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江岸边都是一排排光秃秃的柳树,有些树枝上面还有未消退的雪霜,冰棱棱的挂着,寒风一吹,倒有些簌簌的动静。 有冬日的暖阳,照得人有几分慵懒,江羡问:“你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还是要在国内定居了?” 颜修伸长了两腿,身子懒懒往长椅上一仰,很是闲适自在的姿态。 闻言眯了眯眼,让阳光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增添几许柔和:“不走了,回来继承家业。” 江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调笑的意味,但也知道他话不假,高中那会儿就能从他的穿着打扮上看出来他家境非常不错。 那时林知鸢她们常在她面前炫耀,她对奢侈品也有些了解,看着他手上的一块手表就是十几万,一双球鞋也是成千上万,身上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气息。 她顺着他的话由衷羡慕:“真好,不用当打工人。” 颜修被她逗笑,睁开眼撩起眼皮懒洋洋的瞧她:“怎么,你对你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江羡抿了抿唇:“一般吧。” 颜修饶有兴致问她:“什么工作。” 江羡不假思索:“给人跑腿的,劳碌命。” 颜修:“销售?外卖员?快递?” 越说越偏,但好似也大差不差,江羡忍俊不禁:“都有吧。” 颜修像是惊讶,人都跟着坐直了些,好整以暇开口:“这么辛苦,干脆辞了来跟着我。” 外面吹风有点冷,江羡捂了捂自己的脸,微微挑眉,“难道跟着你就不辛苦?” 颜修还挺认真的模样:“肯定好吃好喝供着你,舍不得让阿羡妹妹吃苦。” 江羡失笑,“那等我把手上工作辞了就来找你,到时候你可别放我鸽子。” 颜修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你来,随时欢迎。” 两人坐着聊了半晌,加了微信,颜修漫不经心的翻着她的朋友圈,江羡基本不更新自己的私人动态,工作方面的倒是不少。 颜修看了片刻,突地啧了声,口吻轻佻:“没看出来,原来是鼎鼎大名北金集团的江秘书,不错啊。” 他说:“你上司是老总还是副总?好像是兄弟俩来着,争了个高下,弟弟成功上位了?” 江羡惊讶:“你知道?” 颜修收了手机不紧不慢道,“左右都是一个圈儿,多少听到点风声。” 虽然他是在国外,但北金集团的名气大,掌权人更换他还是有印象的,只是了解的也不多。 又坐了半晌,江羡看见一群小孩儿围着卖气球的老人家打转,欢欢喜喜的。 颜修也顺着看过去,“想要吗?” 江羡看得津津有味,嘴里却说:“我又不是小朋友,还跟个孩子似的喜欢这些。” 颜修瞧出她嘴硬,站起来走过去,顺便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想就想呗,又不丢人,谁规定的大人不可以玩。” “我真没想!”江羡没拦住他。 颜修买了两只回来,一只海绵宝宝,一只派大星,全给挂她手上绑着。 江羡哭笑不得,“你买这么多干嘛?” 颜修振振有词:“人是两好朋友,你忍心拆散?” “忍心。” “你这人,忒坏。” 江羡乐得不行了,眼睛都润润的,觉得他比许清昼还幼稚。 就让她绑着俩气球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着,引来了不少注意力,江羡开始觉得有趣,后来就有点囧。 颜修不让她摘:“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在我没离开之前,你都得好好戴着。” 两人经过一家奶茶店,颜修扬起下巴轻轻一抬示意:“喝吗?” 江羡好久没喝这种东西,走了这么段路还真的渴了,来了兴趣点点头:“喝。” 就是奶茶店外面人挺多,都等着在排队。 颜修:“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买。” 江羡要跟他一起,颜修手往那儿一指,“坐。” 还挺强势的。 江羡没跟他争。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颜修拿着号领到奶茶,回头一看,好端端坐在那里的人没了。 他往四下张望了几瞬,拿了手机给江羡发消息,没回,就打了视频过去。 等了片刻没接,他轻微的蹙了下眉,便问了问周边的人,毕竟江羡绑着俩气球还挺显眼,这么一问倒还真有踪迹。 他顺着找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的把江羡按在墙上亲,江羡显然不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的脸气得发红。 颜修不动声色的把奶茶换了只手拿,毕竟右手打人更疼更有劲儿。 他正欲上前时却见江羡把男人推开,扬起手狠狠给了对方一耳光。 “啪。” 响亮。 他脚步一顿,往角落里站了些挡住自己。 \/ 许清昼生生受了一巴掌,脸偏过去,江羡用了狠力,他的脸在红了。 他用舌尖抵了抵脸颊,只觉得火辣辣的,人生中第一个耳光,江羡给的,他有点想笑,觉得自己还挺荣幸的。 他问:“解气了吗?” 江羡面红耳赤,是气也是急,胸膛起伏的弧度都很剧烈。 “没有。” 许清昼煞有介事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脸送过去,“要不要再来一下?” 江羡当真再次举起手—— 可惜被许清昼拦下,他按着她的手往墙面抵,紧紧扣着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低下头看她,目光沉沉的:“让你打你还真打啊,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你手不疼?” 江羡的胸口触及他的,柔软与硬实的碰撞,呼吸都有点困难,手也的确发麻发烫,她更觉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关你屁事,你放开我。” 许清昼另只手揽着她的腰反倒往自己身上狠狠一撞,瞥见她手上绑着的气球,他呵笑了声:“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你幼不幼稚。” 江羡奋力跟他拉开距离,“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谁给你买的?”他问。 江羡板着脸:“跟你没关系。” 许清昼:“你那相亲对象?怎么没陪着你。” “我说了,关你屁事,到底还要我重复多少遍。” 许清昼:“看来是还没亲够。” 说着就要凑过来。 江羡顿时紧绷着神经闪躲,“这是在大街上,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大街上亲嘴的情侣比比皆是,你怎么不说他们。” 江羡庆幸自己还能理智的反驳他:“我跟你是情侣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看着他,添油加醋道:“要不是你,说不定这会儿我正跟我的相亲对象手牵着手喝奶茶,接吻也有可能,毕竟他长得帅。” 许清昼松了她的手,改为挑起她的下巴,“肤浅,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羡反唇相讥:“你让说我就说,你是我的谁?” 在他开口前,江羡冷静抢先道:“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不是上司我也不是下属,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推远了他,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衫,深呼吸一下,接着质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许清昼起初的确是被她的话气到,但他也了解她,惯常的满口谎言,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假的。 于是也缓和下来,泰然自若:“自然有我的办法。” 江羡当时正坐着等颜修,低头看手机,半道儿上忽然就被他拐走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个跟踪狂的变态!” 许清昼从善如流:“谢谢提醒,第一次发现。” 江羡觉得自己气得心口都疼,她比无赖根本就比不过他。 懒得跟他说,当即就要转身走人,许清昼拉住她。 江羡狠狠一甩,“你到底有完没完。” “嘶。” 许清昼突然捂着自己的手臂一弓腰,受伤虚弱似的靠在墙边。 江羡一怔,而后皱眉,“我没用多大力气,你能不能别装了。” 许清昼抬起眼看她,“之前在医院受的伤还没好。” 江羡才不信,他这人之前就能耍酒疯摔坏她家的花瓶跟鱼缸,刚才又那么用力的按着她不让挣扎,现在不过是她甩手一挥,他倒是疼起来了。 “真的,没骗你。”见她摆明了不信,许清昼追加了一句。 又把自己的袖口撩上去,露出伤口。 铁钉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接近十厘米左右的伤疤,丁雅当时处于疯狂状态,下手重,江羡给他包扎时看着都觉得疼。 现如今肉是长好了,疤痕还留着,有点扭曲的没有完全愈合,红红肿肿的一条伤处,与其他完好无损的皮肤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江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疼? 那又怎样,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见她有些迟疑心软的态度,许清昼顺势往她身边一站,灵活的手一伸,就从兜里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江羡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强盗吗!” 许清昼垂着眼翻着她手机,还有心情跟她玩文字游戏,“我是加勒比海盗。” 江羡几乎要跺脚,“你把手机还我。” “密码。”许清昼仗着自己长得高,手臂往上一伸,江羡踮着脚都摸不着,还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撞。 江羡:“还给我!” 许清昼举着手机,垂眼看她:“刚才是不是你相亲对象给你发消息打视频?” 江羡怎么知道,但猜得也差不多。 毕竟她消失有这么半晌了,没看到她人颜修自然会找。 她不答,只说:“许清昼,手机拿来。” 许清昼顺从的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扔给她,“给你。” 江羡险些把他手机给砸了,她也不去抢了,实在是蹦哒累了,就站在原地生气的紧紧盯着他,“你别太过分,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 许清昼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逼她,但他并不后悔。 “没让你忍,你看你,想打我不是也打了吗,我也没把你怎么样。” 江羡面色冷冷的:“需要我谢谢你吗?大发慈悲的放我一马。” 许清昼晃了晃手机,“谢谢倒不必,手机密码说给我就行。” “凭什么,那是我隐私!” 许清昼见她气急败坏也不为所动,淡淡道:“我手机也给你了,我们互换,很公平。” 江羡咬牙切齿:“我不想看你的。”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都是怒意,许清昼把手机拿她跟前一晃,再看手机时,得逞的笑了:“不说密码算了,刷脸也行。” 江羡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满腔的怒火在心口奔腾窜动,燃烧得熊熊的。 许清昼如愿的看见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他点进去,“颜修,这就是你那个相亲对象?” 江羡紧紧闭着嘴不答。 许清昼进了他的朋友圈,随意浏览,而后嗤笑,“就这种文艺青年你也看得上?” 颜修的朋友圈比之江羡的要精彩很多,他去了许多地方,留下了足迹风景照,或者某个微醺夜晚的酒杯,三三两两的文字,看上去就很岁月静好的感觉。 接着许清昼一顿意味不明:“也是,你眼光一如既往地差劲,喜欢这种文弱书生闷骚型的。” 比如许清川。 其实是他偏见,分明那就叫风度翩翩温和气质,但许清昼不会承认。 江羡怒极反笑:“是啊,你还挺了解我的,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觉得特别好。” 许清昼也笑,笑意不达眼底,阴恻恻的。 就在两人又要唇枪舌剑时,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紧跟着,男音徐徐低磁传来:“阿羡。” 江羡一愣,转身回头。 许清昼握着手机的指尖蓦然收紧,视线危险的扫过去。 一个男人映入他的眼帘。 第141章 拍婚纱照 两道视线同时落过来,颜修也丝毫不受影响似的,步伐款款不急不躁,唇边撩着一抹浅笑,到了江羡跟前,将手中的奶茶递过去。 “找了你好一会儿了,怎么在这里。” 江羡回神接过奶茶,热的,捧着很暖和,她眼睫颤了两下,“坐着有点冷,随便走走。” 她不清楚颜修看没看见她跟许清昼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个场面多少让她觉得有点尴尬和诡异。 尤其她明显能感觉到旁边许清昼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颜修:“给你点的樱桃热饮,少糖,尝尝好不好喝。” 他话音刚落,便觉一道凉凉威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仿若未闻继续道:“应该还是喜欢樱桃的吧,小时候那么喜欢吃,或者跟我换换?店里搞活动有情侣套餐,划算,我这是蓝莓口味的,要吗?” 江羡顿觉如芒在背,感觉自己手里握着的热饮都是烫手山芋,“不用,我喜好没变过,这个就行。” 这时从侧面横过来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眼皮不禁一跳。 江羡微不可见的提了下呼吸,接过手机往回一拉。 没动。 她抬头看去,许清昼浓黑瞳仁看着她,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定定的紧锁着她的脸,像是审视,也像警告,很危险。 江羡心头紧了紧,用了力气把手机抢了回来,接着又把他的手机递过去。 看见他们交换手机的这一举动,颜修才像是反应过来,眉梢微微扬起,视线扫过许清昼,又看看江羡:“怎么,你们认识?” 江羡把手机揣回了自己兜里,捏了下手指,之前还觉得冷得僵硬,这会儿都有汗意了。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跟许清昼拉开距离,垂着眼对颜修说道:“这位是我上司,许总。” 许清昼瞥见她的举动,菲薄的唇轻抿起来,有些不悦,紧接着眯起眼,微抬下巴,线条分明流畅的下颌骨看上去尤为锋利。 颜修看向许清昼,眸光一闪,恍然大悟般的笑眯眯,“原来是阿羡的领导,领导新年好。” 阿羡。 许清昼无言品味着这两个字,心下冷笑。 他漠然的回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碰撞。 虽然没有露出锋芒,但原本寒凉的空气似乎更加滞涩凛冽起来,隐隐变得有些紧绷。 “你好。”他薄唇轻启,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颜修仿若没有觉察到许清昼的敌意跟冷淡,仍旧笑着,偏头问江羡:“阿羡,你跟你领导是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聊吗,还是其他,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江羡可不敢想那个画面,连忙摇头,“没有,我们只是碰巧遇见。” 说着她对许清昼毕恭毕敬道:“许总,不打扰您了,我们就先走一步。” 随即也不等他的反应,拽着颜修就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穷追猛打。 许清昼冷冰冰的视线停在她牵着颜修衣袖的手上,脸色格外难看。 颜修跟着江羡的脚步,拖着点慵懒的腔调:“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江羡盯着地面脚步飞快:“怎么不好了,他有他的事,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颜修哦了声,状似无意:“你们领导,还长得挺帅的,就是看着吓人,平时是不是对你特别凶?” 江羡一吓,也不敢回头,把他拽了拽,压低了声音:“别乱说。” 万一被许清昼听见了怎么办,他倒是不会被怎样,她担心许清昼记仇找她算账。 颜修没所谓的点了点头,“行。”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他忽然出声:“等一下。”biqμgètν “嗯?”江羡疑惑回头,不明所以的脚步一停。 颜修低头看着她,眼底是盛着熟稔的笑意,朝她伸出手,指尖挑起她耳畔的一缕碎发,自然而然的替她挽在耳后。 动作不算唐突,且克制有分寸感。 口吻却有着几分淡淡的亲昵:“你头发乱了。 江羡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用手抚了下,“可能风吹的,毕竟在吹风。”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背脊发凉,视线稍稍一偏,侧后方,许清昼漆黑沉沉的目光笔直的打过来,瞬时毛骨悚然。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不好惹。 江羡的心跳有短暂的失衡,然后她握紧了热饮杯,逼着自己收回视线,然后对颜修说道:“我们出来的时间也有点长了,前面没什么好逛的,不如现在回去跟我妈她们汇合?” 颜修自然没什么意见,“好啊。” - 许清昼看着江羡跟那男人离开,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才心气不顺的抬脚走人。 他倒是想把人拦着不让走。 可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他是她上司,身份一划清,他还能在放假期间把人给使唤起来吗。 哦,他想到那男的说什么,阿羡、樱桃热饮、情侣套餐,还小时候,许清昼就一肚子火,敢情还是还是旧相识?江羡打小跟他一起长大,哪儿来的闲工夫认识这么一个没眼力见的野男人。 许清昼一直憋着火去见了余理,敲响了他家的门。 余理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让他进来,看到他阴沉沉着脸,也没多问,以为他是被父母的事情刺激到。 “想喝点什么?” “醋。” 余理眉心微动,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许清昼酸得牙疼,没什么好气的拉着个脸:“伏特加。” 余理看了他几秒,在打量,随即转身去冰箱拿了两颗柠檬,在小吧台捣鼓一阵,一杯新鲜的柠檬汁出炉,他端过去:“喝吧。” 许清昼光是嗅到那个气味都拧眉,“什么东西就拿来给我。” 余理脸色很平静,不冷不热:“我这是如你所愿。” 许清昼给自己点了根烟:“拿远点,闻着想吐。” 这烟还是在江羡那里顺过来的,她说让他藏好,他直接打包带走。 他真难伺候。 余理倒之前再问了他一遍:“真不喝?这比醋还酸。” 许清昼厌嫌:“不喝,滚。” 余理清理了小吧台跟柠檬汁,边擦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朝他走过来,烟灰缸里已经有一根烟头。 许清昼嘴里还叼着根,这是第二支烟了。 看得出来他很烦躁。 余理扔了纸巾,“你又跟江小姐吵架了?” 许清昼一顿,随即目光似刀锐利:“什么叫又,你会不会说话?” 他说:“大过年的谁要跟她吵,我这是在烦其他事情。” 余理也不戳穿他,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国外传了消息,那孩子是许征亲生的,至于你妈妈那边出事,是有人向她泄露了关于许征的事情。” 许清昼拿下烟也不抽烟,眼中阴鸷浮现,他压抑着沉声:“是谁?” 丁雅精神不太正常,对许征这两个字尤其的应激,照顾她的人,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在她面前提起许征的名字。 余理顿了顿,据他这边调查的,说:“你之前在南海医院发火,开除了一个男人?” 许清昼皱眉:“嗯,怎么。” 是有这回事,之前丁雅在病床上挣扎时,那位试图对她动手,使用暴力压制的男护士。 余理直截了当:“就是他,人已经抓到了,不需要过多的手断就审了出来,是怀恨在心加之被人利用。” “被谁?” 余理看着他冷冽的侧脸,缓缓说出三个字:“林长关。” 许清昼变了脸,烟头被他狠狠捻灭,他冷笑:“很好,看来之前还是对他客气了。” 正谈着,他的手机响了。 许清昼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余理看见了,淡淡的移开视线:“为什么不接,她打来得正是时候。” 许清昼目光转向他。 两人一对视,意味深长。 手机铃声再次震动。 这回许清昼接了,熟悉的女音在耳畔欢快喜悦的响起:“清昼,摄影师已经预约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拍婚纱照。” - 晚上江羡跟妈妈回到家,有些累的直接往床上一躺。 廖柏娟今天高兴,坐在她身旁兴致勃勃的问她:“阿羡,你今天跟小修聊得怎么样?你们两个年轻人应该有不少的共同话题,以前又认识,妈妈看他还很不错,是个懂事又有能力的孩子,你觉得呢?” 江羡一听就明白了她妈话里的意思,有点无奈:“妈,我跟他只是朋友……” “现在是朋友,以后没准就是男朋友呢!你姜阿姨也喜欢你,你要是嫁过去,都没有婆媳矛盾的。” 江羡一噎,心想她妈想得真远,别说她跟颜修不来电,就算有点什么,那都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就扯婆媳矛盾,是不是也太早了。 怕她还要说其他的,江羡翻了个身扒着枕头,装着打了个哈欠:“不说这个了,妈,我有点累,想先睡了。” 廖柏娟自然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急,得慢慢来,毕竟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这一时半会儿没感觉也不要紧。 “你这丫头,要睡也要先去洗漱。” 江羡蹬了蹬腿裹着被子,两眼一闭:“您先去,我想泡个澡要花很长时间,您洗完了我再去。” 听着她去了浴室的动静,江羡才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还真挺怕她妈催婚,但偏偏她妈妈对她的婚事又很上心。 说实在的,比起结婚,她更想先在云京买套房,到时候把她妈和溜溜都接过来住,只是身上还欠着债没还完,她暂时没那个能力。 想到这里,她拿手机看了眼卡里的钱,工资年终奖什么的都在上面,她拨出一部分给一个卡号里打了一笔钱过去。 这是还债用的。 刚要放下手机时,廖柏娟推门走进来,“阿羡,这是你的手表吗?怎么放在洗手池上,打湿弄坏了怎么办。” 江羡从来不戴表,她抬眼看去,看到一只眼熟的男士手表,硬着头皮接过来,含糊道:“嗯,是我的。” 廖柏娟说:“还怪漂亮的。” 江羡摩挲着表镜,能不漂亮吗,其实说精贵更直接,毕竟这是许清昼的手表,名牌货,动辄几十百万的。 等廖柏娟重新出去后,江羡给许清昼发了消息:[你手表还在我这里。] 然后下床去翻自己的衣柜,没看到她的烟。 便问:[我烟呢,你藏哪儿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没回复。 江羡担心他乱放,要是被她妈发现就不好了,于是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 找了一阵没看见,还特地看了垃圾桶,也没有。 手机有消息提示时,她立马上前拿起。 却不是许清昼。 有两条。 一条来自颜修,是一张秘书职业应聘图:[你领导要是对你不好,欢迎你随时跳槽。] 另一条是许清川,说明天有空见个面。 江羡是第二天收拾好要出门时才收到许清昼姗姗来迟的回复。 他发来了一个定位:[送过来。] 又说:[烟在我这里,想要自己来拿。] 江羡现在没空搭理他。 直接回:[烟不要,我白送,手表上班带给你。] 她去见许清川,见了人便问:“怎么了,大哥?” “你先坐。”许清川招呼她坐下,然后叫来服务生。 江羡放下包点完单就听见他说:“查理斯联系我了。” 江羡轻微皱了下眉,突然回忆起昨天看到的画面,“因为林知鸢?” 许清川勾起唇角微笑,“嗯,他说林知鸢约了他见面。” 恐怕不止见个面这么简单,江羡把手机里拍到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应该还开了房。” 许清川低头一看,神情略有些讶然,“你找了人盯着她?” 江羡摇头,咖啡送上来,她抿了一下,说:“不是,昨天吃饭的时候碰巧看见了。” 许清川沉吟,“你打算怎么做?” 江羡:“自然是送她一份大礼。” 话说着,她敏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往四下看去时,又没什么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而就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秒,咖啡厅的绿植后方,一个满怀怒意的女人站在那里。 裴夕茴咬了咬牙,气得眼睛都红了,现在就想冲上去给江羡两巴掌,但许清川就在对面,她不敢。 她在他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乖乖温柔的,不能因为江羡就毁了她这么久的苦心经营。 可又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给林知鸢打了电话出谋划策,“知鸢,你一定要帮帮我。” 彼时林知鸢正在拍婚纱照的场地,她为了漂亮,选择要在雪地里拍一款,正穿着单薄的婚纱被冻得脸色发白。 第142章 你想江羡跟许清川破镜重圆? 看见裴夕茴来电的林知鸢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想了想还是接听了,听着她着急幽怨的话,林知鸢按耐着询问道:“怎么了?” 裴夕茴还盯着不远处正说笑的两人,手指都紧紧的陷进自己的掌心,“我看见江羡那个女人跟清川在一起……” 听见江羡的名字,林知鸢下意识的回头,避了避自己的手机。 许清昼就在她身后,男人为了配合她,穿得一身西装革履,矜贵且优越,见她转过来,男人眼神看着她,有着淡淡的疑问。 林知鸢对着他柔柔一笑,捂着手机轻声说:“清昼,我去接个电话,你先等我一下。” “好,记得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说着,抬手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有眼力见的将厚厚的羽绒服披在了林知鸢身上。 等林知鸢离开,许清昼无意识的摩挲了下食指,问摄影师:“还有多久才能拍完。” 摄影师调整着设备,笑了笑:“许先生,时间还早着呢,林小姐挑选了好几个场地,这才不到一半。” 男人情绪寡淡,分不出喜怒,只轻轻颔首。 若是在场有熟悉他的人在,便会从他微抿的唇角,窥得他的不耐烦。 林知鸢找了个安静温暖的地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江羡她做什么了?” 裴夕茴:“她跟清川在餐厅约会!” 林知鸢问:“你在现场吗?” 裴夕茴委屈着:“我躲在后面亲眼所见,你都不知道,之前你和清昼的婚事定下后,江羡可跟我说了,她要撬我墙角!我就知道她对清川还放不下,竟然背着我约了清川。” 林知鸢:“你既然在,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打断他们。” 裴夕茴犹豫:“我能吗?” 毕竟她不想在许清川面前留下一个坏印象,比如妒妇,更何况虽然她生气江羡跟他见面,但从她这么盯着,除了说笑,两人也没做其他过分的事情,连肢体接触都没有。 “为什么不能?”林知鸢有点恨铁不成钢,也有点烦躁就为了这么点事,耽误她的时间。 “你是他的未婚妻,是以后许家的大少夫人,江羡现在跟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忌惮她做什么,她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还需要我说吗?” 裴夕茴:“可是……” “没有可是!”林知鸢打断她。 提醒着:“你也说了男人对初恋不一样,你难道想在这个档口让江羡找到机会,跟许清川破镜重圆吗?你别忘了,当初那药下下去,江羡要找的人,是许清川,而不是清昼。” 说到后面,林知鸢声音发沉,隐隐有点牙咬切齿的味道。 裴夕茴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难道事情早就败露了?她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了? 想到这里一时间裴夕茴也不敢跟她继续聊了,“好我知道了,知鸢你忙你的吧。” 她是知道的,今天林知鸢要跟许清昼拍婚纱照。 她匆匆撂下一句话连忙挂断,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 而林知鸢捏着手机,紧紧的到指尖都泛白。 真当她傻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初江羡为什么会进许清昼的房间,她在事情发生以后的确是气得头脑发昏,恨不得把江羡给撕了。 后知后觉觉察到不对劲再去追查时,虽然被裴夕茴用手断掩饰了过去,但她又不蠢。 当晚许清川姗姗来迟,是因为裴夕茴故意让他晚到,又气恼林知鸢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喜欢的人身上,于是将计就计,还给了林知鸢,托人把江羡带引到了许清昼的房间。 表面上两人还是好姐妹好朋友,实际从成年礼事件后,各自都有了私心与计较。 尤其林知鸢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吃了个哑巴亏,对裴夕茴是恨之入骨,这么些年来跟她做虚假闺蜜,实则早就烦透了她。 第143章 发现她身上的痕迹 林知鸢掩下阴沉情绪重新返回拍摄场地。 “清昼,我好了,我们接着继续吧。” 她取下外套递给工作人员时,顺势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容漂亮动人。 无论是灯光或者道具都各就各位准备好后,摄影师对两人道:“你们可以再亲密些,许先生搂着林小姐的腰,头靠近点……对,麻烦许先生转下脸,手放在林小姐的肩上……好,保持。” “很好,换个动作……” 接连拍了好几张后,摄影师要求许清昼从后方抱住林知鸢,亲吻她的肩颈。 许清昼的指尖似有若无的划过她的半张光洁后背,穿过她的发丝,忽地顿了顿,他垂眸低声问:“知鸢,你的后颈怎么了?” 林知鸢还沉浸在被他拥住的喜悦中,闻言不由得一愣,“嗯?什么?” 男人微凉的指尖撩开她的头发,抵着几处轻点,“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怎么是红的,也像紫的,是过敏了吗?” 林知鸢先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跟查理斯在酒店发生的事情,浑身顿时一僵。 明明警告过的,不准在她这些地方留下痕迹…… 她立马转身,抬手捂着自己的后颈,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惊慌失措,她眨了眨眼,“我、我,对,昨天,是前天,擦了点东西不小心过敏了,应该是还没消。” 许清昼收回了手,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那张心虚的脸,没戳穿她,男人反而勾唇一笑,言语里尽是关切:“没用药吗?我车上有过敏药,你要不要吃一颗,怕越拖越严重。” 林知鸢缩了下脖颈,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不用,不严重的,过两天就好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许清昼:“可是要拍婚纱照,你的过敏症状有些显眼。” 林知鸢强颜欢笑,“那我让化妆师帮忙遮一下就好。” 也有些懊恼为什么当时做妆造的时候,自己要一意孤行选择将头发放下来,要是提早让化妆师发现了,就不会有这么一回事。 说着她便提着婚纱裙摆抬脚,示意摄影师说中场休息一下,要补个妆。 虽然她走得四稳八平,但还是能从她的脚步看出她的慌乱。 许清昼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捻了捻自己的指尖,问旁边的工作人员,“有纸巾吗?” “有的,许先生。”干净的纸巾递到他面前。 许清昼寻了水来打湿,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擦拭干净。 然后扔掉用过的纸团。 男人眸中是漠然冷意,他偏头淡声交代:“等林小姐出来后就跟她说一声,今天就先拍到这里,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工作人员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说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跟过新人团不知道多少对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热情亲密的一对新人,看着是男俊女靓,偏偏就透着股生疏,尤其是新郎,拍到一半就走是什么意思? 许清昼这一走,便有人凑过来问:“他说什么了啊?林小姐还在里面补妆呢,他怎么走了?” “那谁知道,说是有事情要忙,让我们跟林小姐打声招呼,还真有意思,夫妻俩自己不说,还让我们当递话筒。” 其中有人低声道:“我知道他,北金集团的老总,这位林小姐也是个千金,估计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呢。” 第144章 您丈夫,许清昼先生 江羡并没有跟许清川在咖啡厅多待,关于查理斯的事情聊完以后她就要离开。 许清川道:“这么着急,不如一起吃个饭?” 江羡笑了笑说:“回家吃,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那行,走吧,我送你。”许清川也没强留。 两人刚起身,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女音。 “清川。” 江羡寻声看去,见裴夕茴朝这边走过来,脸上是得体又娇羞的笑意。 “清川,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她直接忽略了旁边的江羡,径直走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姿态靠着他。 “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约你出来吃饭呢,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了。” 话落才施施然看向江羡,眼里有轻蔑:“原来你也在,刚才都没认出你来。” 江羡怎么会没看出她宣示主权一样的神态,懒得跟她计较。 许清川浅浅一笑,语气温和:“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没跟朋友一起吗?” 裴夕茴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江羡身上,她笑说:“本来约了知鸢的,但是我忘了今天她要跟清昼去拍婚纱照,便一个人来了,正好碰上你,有你陪我就好了。” 江羡神色如常,在她说完后,抬眸看着许清川:“大哥,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biqμgètν 许清川:“不麻烦……” 他一动,裴夕茴抱得他很紧,接着他顿了顿,道:“也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江羡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前离开。 江羡打了辆车回去,刚坐上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许清昼的消息。 [手表我现在就要戴,按照上面那个地址给我送过来,立刻,马上。] 一句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强势。 江羡扯了扯嘴角,许清昼之前发来的定位她并不熟悉,现在看来,似乎是拍婚纱照的地方? 怎么,难不成还想借此给林知鸢长长脸,打压她出气? 江羡当没看见这条消息,直接关上手机,闭眼假寐。 另一边林知鸢得知许清昼离开后,心里一慌,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生气了。 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妆容跟婚纱照,连忙就追过去。 一边给他打电话,没接通,她心急如焚,有些埋怨查理斯不懂规矩,又恨自己冲动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眼见着离婚礼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如论如何她都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 而江羡在车上昏昏欲睡了将近半个多小时,还是被司机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司机说:“小姐,是不是你手机在震啊?响了好几遍了。” 她忙拿出手机,担心是不是她妈妈打过来的,一看,有许清昼的,还有几通陌生号码。 江羡拧了下眉,翻了翻通讯录,心想许清昼在跟林知鸢拍婚纱照,给她打电话做什么,就为了一个手表催得这么着急?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时,手机界面一跳,有点眼熟的陌生来电弹出来。 她心里无端一紧,接听了。 对面是一道年轻且公事公办的女声:“您好,请问是江小姐吗?” “我是。” “那您现在有空能来一趟市中心医院吗?您先生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 江羡原本还有点混沌的睡意顿时清醒,她脑子一震,“谁?” “您丈夫,许清昼先生。” 第145章 搞错了,他不是我丈夫 江羡倒吸一口凉气,有点不可置信,缓了缓,她冷静开口:“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是找错人了,他不是我丈夫,或许你应该联系一位姓林的小姐。” 对方疑惑道:“可是许先生进手术室之前让我们联系您,尊重患者意愿,能麻烦您来一趟吗?” 听见手术室三个字,江羡眼皮一跳,竟有点手脚发凉。 她想不明白,许清昼好端端的跟林知鸢拍个婚纱照,能把自己拍进医院,还出了车祸。 一时间她忽然想到之前许清昼跟她说的,丁雅自杀抢救的事情,这还没出年关,怎么就那么事多,她有点于心不忍,多嘴问了一句:“…那他伤得严重吗?” 转瞬又想到都进手术室了,怎么会不严重。 江羡结束通话后,便问司机:“师傅,我想问一下,这边离市中心医院近吗?” 司机乐呵呵道:“不近的哟,要过去还得绕路呢。” 江羡抿了抿唇。 司机:“你要去医院哦?我可以送你过去。” 江羡看了眼时间,缓缓摇了下头,“不用了,谢谢师傅。” 车停在公寓楼下,江羡上楼时斟酌犹豫了片刻,选择给林知鸢打了电话。 没接。 再打,还是没接。 江羡有点烦了,猜到有可能是她故意不接,毕竟两人除了恨与矛盾,没有任何交情。 但人命关天,许清昼还在医院的手术室,她不去是因为之前就说了要跟他划清界限,结束约定的关系,除工作以外能少见面就别见面。 电话打不通,她又给林知鸢发了消息。 [许清昼出车祸了,在市中心医院。] 没发出去,原来她进黑名单了。 江羡嗤笑,这不是她知情不报,是林知鸢自己不想知道,她转而在工作群艾特了余理。 余理倒是回复了,两人顺利加了好友。 江羡还是那套说辞:[许总出车祸了,正在市中心医院动手术,余助理去医院看看吧。] 余理:[你呢?] 江羡觉得这人还挺冷静的,没问许清昼,反而先问起她来了:[我在家吃饭,暂时没空。]biqμgètν 余理没继续回了,江羡也松了松眉,放下心来。 对面的廖柏娟打从她一回来就见她心不在焉的,于是用筷子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吃饭呢,盯着手机瞧什么?是不是没胃口啊。” 江羡放了手机语气轻快:“随便看看,回个消息。怎么会没胃口,妈妈做的菜这么好吃,我能吃三碗饭。” 廖柏娟被她逗笑,“你这丫头,我还不知道你,跟溜溜一样,吃猫食的,胃小的很。” 之前江羡的确是没什么食欲,说不担心许清昼是假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但她也不是医生,去了也不能怎么样,再者,她没那个立场。 不过现在有了余理,一切都稳妥了。 医院里。 等许清昼麻药劲过后醒来,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的人不是他所想所念的人,而是余理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因为伤痛而脸色苍白,眉头也紧紧的皱着,启唇便问:“江羡呢?” 余理面无表情抬了抬眸:“她,在干饭。” “……” 许清昼又把眼睛闭上。 几秒后,再次睁开。 他嗓音嘶哑又透着股不能接受现实的凶狠:“你再给我说一遍,她在做什么?” 第146章 把江羡绑过来照顾你 余理面容沉静的坐在病床边,他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娱乐杂志。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并没有因为许清昼气急败坏而有什么情绪,淡淡从容道:“是她发消息告诉我你车祸受伤住院的事情,但她没来,跟我说的是在家吃饭。” 许清昼沉默。 余理无聊翻阅着,忽地动作微顿,视线被杂志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上面是个女人。 一个很精致漂亮的女人。 食色性也,他不免多看了两眼,瞥见旁边的文字叙述,讲的是某个被雪藏几年的昔日流量小花,近日正准备复出,女人对着镜头看上去攻击性很强,眼尾一颗泪痣摄人心魄。 他不以为意的合上杂志,才觉察到房间内的安静,抬头一看,许清昼偏头盯着窗外,神色阴郁。 余理倒是没什么落井下石的心理,但仍然微不可见的轻勾了下唇,“你跟她联系过了吗?” 许清昼一动不动的闭着眼,他这会儿脑子还晕沉沉的,不太舒服,“你说呢,我第一时间就是给她打的电话。” 余理稍稍坐正了身,见他是伤患病人的份上适当宽慰了他,“估计她没什么空,说不定等她吃完了饭就会过来看你。” 许清昼掀起眼皮,像是被他这句话所触动到,有了点反应,但语气依旧不冷不热的,“她还能有这么好心?” 余理没接他这嘴硬带气的话,反而问起其他:“好端端的怎么出了车祸。” 许清昼的车技无疑是好的,年轻气盛时还曾是赛车手,胆子比别人大,玩儿得也比别人花。 提起这件事许清昼就觉得晦气,他示意余理帮他调整病床坐起来,然后才冷着脸开口:“还不都是因为你。” 余理:“…?” 关他什么事。 “你不是跟那位林小姐拍婚纱照去了吗,车祸发生的时候你没跟她在一起?” 许清昼的眉骨上有道伤,五官衬得更为冷厉,他幽幽启唇道:“拍到一半我就走了,原本想交代你去办点事,不小心分神被追尾了。” 说起来怪他自己,也算他倒霉。 他倒是按照交通规则好好的行驶着,不超速不变道也不闯红灯,就一阵短暂的分神功夫,后面一车就撞上他的车屁股,他又撞了别人的车,形成了一道连环追尾事故,他就在中间当夹心饼干。 车窗碎了,刮伤他的脸,安全气囊弹出来人倒是没伤到什么要害,就腿伤得有点严重得养着,身上有其他轻微磕碰,还有些脑震荡。 余理问:“什么事。” 许清昼有点想吐,他的眉紧紧皱着,毕竟受了伤,精气神不太好,声音低沉道:“查查看林知鸢最近跟那些人有来往。” 许清昼本人就是个过敏体质,更何况他是男人,不会不清楚林知鸢身上的痕迹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倒是不介意林知鸢跟其他男人有什么,但送到手的把柄没必要不收。 余理点了点头,又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帮我倒点水就行。” 过了会儿,许清昼视线看向四周,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你把我手机拿过来。” 余理走过去,“要跟江小姐打电话?” 许清昼没说话,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余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眉头轻微动了动:“你现在的情况要不要通知林小姐那边?” “多事。”许清昼抬眼扫他,口吻不悦,“告诉她干什么,给我添堵?” 余理火上浇油:“既然江小姐来不了,总得有人照顾你,林小姐不是更好吗。” 许清昼直接冷硬怼回去:“你不是人?” 余理也不恼,面无波澜:“你吩咐了其他事给我做,我忙不过来,还得去南海医院一趟。” 许老先生放了话不准他去南海精神病院,许清昼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也只能把事情交给他信任的余理去办。 许清昼沉了沉呼吸,只觉得胸口憋疼,他翻看了手机记录,有林知鸢的来电,他原本不想搭理,后又回复了去临时出差。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许清昼直接把手机递给余理:“你来接,就说我出差去了。” 余理接过电话。 “清昼,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怎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他听着女人那头温温柔柔的声音,无动于衷道:“林小姐,许总出差在忙,如果你有其他事情交代,我可以帮你转达。” 林知鸢怔了怔,然后说了句没事,电话挂断之前又说:“余助理,如果清昼有空了,麻烦你提醒他一下,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林小姐。” 余理把手机还给他,目光看向他的腿伤,“你这情况也瞒不了多久,何不如早点告诉她。” 许清昼:“你懂什么。” 余理当然懂:“嗯,你就是想奴隶江小姐。” 要不是现在许清昼身上受伤腿又动不了,他能跳起来给他两拳。 那能叫奴隶吗?明明就是给她亲热照顾他的机会。 许清昼又看了看江羡的,真是好样的,明知道他出车祸还当真狠着心不闻不问,没一个电话,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许清昼气得脸都红润了几分。 他抬眼:“你给江羡打电话。” 顿了顿又叮嘱:“用你的手机。” 江羡吃完了饭就开始躺平,原是想睡个午觉,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妈不在,出去找姜阿姨了。 下意识的想抽根烟,去翻时才想起来烟被许清昼顺走了。 于是跑到客厅沙发边去看电视,吃着沙糖桔,边磕开心果跟瓜子。 她正被屏幕上的喜剧综艺逗得哈哈大笑,从而没注意到卧室里响起的细微手机铃声。 医院病房里。 余理看着自动结束的通话告知许清昼:“她没接。” 许清昼的脸色难看得不止一星半点。 余理好心建议:“真不要我去给她绑过来?” 余理对待女人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理,许清昼一直都觉得余理是长了一副玉面书生的面孔,却行着粗鲁蛮横的事情,之前他觉得他鲁莽,现在却认为他的提议非常好。 他紧了紧牙关:“你去,现在就去。”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江羡愣了下,接着趿拉着拖鞋走过去,看见是余理还有点疑惑,打开门后,“余助,你怎么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余理钳制住了双臂,视线瞬间天旋地转,男人低声抱歉道:“江小姐,得罪了。” 江羡仿佛全身血液倒流,人就这么被余理生生的扛了起来。 一时间头晕目眩,“你疯了是不是,快把我放下来!” 余理充耳不闻,力气大得江羡不容反抗。 江羡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反应,等回过神人就已经在车上,还被系着安全带绑上了。 她张了张嘴,怔怔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余助,我没得罪过你吧。” 余理开着车,神情寡淡平静,仿佛之前那个对她强硬动手的手并不是他。 他毫不犹豫的甩锅:“江小姐请见谅,我也只是听许总吩咐,他让我把你绑进医院。” 就知道是许清昼,江羡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停车!” 余理不为所动。 江羡虽然平时比较怵他,但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什么也顾不得了,恼火道:“我让你停车!我不去!” 她见余理没反应,倒也不敢去抢方向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忍了忍退一步,咬唇气恼道:“一个个的都是野蛮人,你好歹让我换身衣服,我还穿着睡衣套着拖鞋,你让我这样怎么去医院!” 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许清昼是这样,余理同样也是,二话不说就动手,把她当什么了?! 余理方向盘一打,往回开又停在公寓楼下,“我在车上等您,如果江小姐不下来,我还会再上去找您。” 光明正大的威胁。 江羡深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不会让余助理难做。” 她一边上楼一边暗骂许清昼,连带着余理都恶狠狠的骂了一通。 等她换好衣服下来,余理道:“许总还没吃午饭。” 江羡双手交叉在胸口抱着,闭眼不答。 心想他吃没吃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么恶劣无理的人就该被饿肚子。 余理继续开口:“许总伤得有些严重,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江羡还是没反应。 余理便不再说话。 一路安静地抵达医院。 病房的门被推开,许清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抬头朝门口看去,视野里出现的却只有余理一个人。 许清昼:“她呢?” 男人沉着脸,眉梢眼角都是戾气。 余理:“给你买粥去了。” 是到了医院门口,江羡提出要下去一趟,余理起初没说话,江羡以为他不放心她要逃跑,好气又好笑。 “余助理,您真的不用盯我这么紧,我只是下去给他买点吃的,他除了是我上司之外,我在许家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也受过许清昼的照顾,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 于是余理放了人。 闻言许清昼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淡淡的有点倨傲的神情在,“哦,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余理看了眼他翘起来的唇角,“……” 没过多久,江羡就来了。 许清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后开始不动声色的撵人:“余助理,既然你有事要忙,就先走吧。” 等余理离开,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江羡把粥放下,没往他那边靠,转而走向了沙发,静静地审视了他几秒。 许清昼问:“你在看什么?” 江羡扯了扯嘴角,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你出车祸了林知鸢没来看你?你不是跟她拍婚纱照去了吗,未婚夫出事,她就不管你了?” 许清昼眸光闪了闪,“你怎么知道我在跟她拍婚纱照。” 江羡没隐瞒:“裴夕茴告诉我的。” 许清昼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张平静的脸,在上面他看不出来一点对他担心,也没有丝毫对他的话所产生的异样情绪。 他忽而觉得有些挫败,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江羡后知后觉才感到有些怪异,视线不由自主地打量着他。 受了伤的人,脸色的确不太好看,身上穿着病号服,被挡着看不出来明显的伤,但脸上的划伤却是清晰可见的,有些虚弱状态。 几秒后,她问:“你感觉怎么样?” “午饭你吃得好吗?”他不答反问,低低的嗓音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来。 江羡眨了下眼,挺直着腰身,没去看他,随意道:“还行,毕竟我妈的手艺你也清楚,非常不错。” “你男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吃饭倒是积极还一点都不耽搁。” 江羡拧眉,这回抬头看向他,反驳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跟你最多就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停顿半秒,她颔首补充:“我看着你这不是也挺好的,没什么大碍。” 许清昼冷呵了一声,“是么,看来你忘了之前你床上睡的是谁。“ 江羡睁着大眼,仗着他受伤虚弱气势没她足:“自然是我妈。” 她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便道:“你要真想有女人来陪,我给你找林知鸢来行不行?或者你其他女人?” 许清昼心里窝火,面色冷淡:“我哪儿来的其他女人,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江羡气笑,还诽谤,真以为自己冰清玉洁呢。 她想说点什么,见他看着比她还气,都脸红脖子粗了,想到他还是病人,便把话又憋了回去。 许清昼唬住她后也见好就收,知道不能把她惹得太过火,又不是让她来跟他吵架的,于是启唇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江羡把粥拿过来,替他支起小桌子,“吃吧。” 许清昼示意自己的手,“动不了,你喂我。” 坦坦荡荡的,又理直气壮。 江羡看了眼他的手,没看出什么伤,“断了?” 许清昼:“没有。” “一点儿不能动?” “嗯。”许清昼惜字如金。 江羡抬手就是两下,他顿时一阵呲牙咧嘴,嘶嘶的吃疼躲,“你揪我肉干什么?” 江羡瞥他:“不是挺好的么,躲这么快。” 许清昼又胡编乱造:“……没什么力气。” 江羡被强行拐过来还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可不惯着他,“你爱吃不吃,要人喂行啊,我帮你给林知鸢打电话,让你亲爱的未婚妻来照顾你。” 许清昼动手拿起勺子,垂着长睫:“不用麻烦,我吃个饭的力气倒还是有的。” 第147章 撬许清昼的墙角 见他老老实实没再折腾,江羡便没管他,坐在距离病床不远处的沙发上百般无聊的翻看着杂志。 病房安静,除了偶尔的翻页声,就是许清昼用餐的轻微磕碰声。 偶尔江羡抬眸,能看见他略显苍白但仍旧俊美的侧脸,吃相是极为斯文稳妥的,就算受伤也带着一股矜贵气。 也难怪不少女人对他前赴后继,从小到大都是。 许清昼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脑子晕乎乎实在不太好受,能撑着这么一段时间跟江羡争嘴打趣,都已经是很不错。 见他停下动作,抬手揉着额角,江羡站起身走过去,瞥到还剩大半的粥,“不吃了?” “嗯。”他低低一应,拧着眉心,看上去很难受。 江羡便动手收拾了,放下小桌子后,看许清昼薄唇紧紧抿着,不由得说:“你睡会儿吧,睡着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许清昼睁开眼看她,额头都浸出细汗,“那你帮我把床放下去。” 到底刚从手术室推出来没多久,还是有些虚弱的,刚才那么一阵消耗,现在什么精神和力气都没了。 江羡依言照做,又倾身调整他的枕头,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在离开之际,许清昼蓦然抓住她的手,男人握得很紧,看着她。 “我睡着后你是不是就走了?” 江羡手腕有点疼,试着挣扎出来,男人不为所动,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没移开视线。 江羡像是被他眼底那隐隐的祈求烫到,心跳有那么一瞬的失序,接着她定了定神,“不会。” 许清昼追问:“一直都在这里陪我?” 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垂眼没跟他对视,“我妈还在家,晚上还要回去。” 许清昼慢慢松了她的手,“可以。” 等许清昼睡下后,江羡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竟也有了点睡意,或许是因为病房里太安静的缘故,她眨了眨眼,眼睛都有些湿润。ъiqugetv 瞥见沙发一头有床小毛毯,她拿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斜躺在沙发,面朝着许清昼的方向。 她看着他脸上的几道伤口,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或许是因为许清昼给她的祛疤药效果很好,她这里的伤疤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其实有时候许清昼说她狠心又没心没肺是说对了的,她这人有些冷感,除了对家人亲近,一般人很难接近她,她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她不理解为什么许清昼不让林知鸢来照顾他,或许是心疼未婚妻吃不了这个照顾病人的苦,毕竟林知鸢那个娇娇性子,千金之躯,江羡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哪儿像她,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就算休假都不安生的。 说绑就绑来了,毫无人权。 至于许清昼为什么出车祸,他不说她便不会主动问,虽然好奇,但她也懂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很多事情她不会去打探。 只印象里许清昼开车还从来没有出过事,而当初他沉迷赛车的那段时间,更是意气风发,林知鸢是他副驾驶的常客…… 想着想着江羡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做起了个梦。 大约是大一暑假时,她因为不想再继续寄人篱下,每天奔波忙碌的兼职,就为了存够钱尽早从许家搬出去。 有天结束奶茶店工作后下班回去时,白日里因为受了客人骚扰,没忍住还了手,后被店长批评,委屈又烦躁,拖着一身的疲惫走在充满炎炎暑气的路上,整个人的情绪低到谷底。 她一边想着干脆不做了,不去受那个鸟气,一边又想到自己空瘪瘪的荷包,打算忍气吞声,正在几番拉扯犹豫中,飞快地轰鸣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面无表情回头看去,只见一辆漂亮昂贵的超跑,从她身前疾驰而过,尾气拂动她的碎发打在脸上,生生的疼。 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开车的男人,许清昼那张俊美无疑的脸庞惹眼。 而副驾驶林知鸢银铃似的欢声笑语张扬的传进她的耳朵里:“清昼,再开快一点啦——” 江羡站在原地看着车辆远去,就像是一道鸿沟拉开,天差地别,那一瞬间犹如警钟,狠狠敲在她的心上。 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可以不为了生活奔波劳碌,在暑期吃喝玩乐,只要开心就行;而她寄人篱下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兼职下,挣取那微薄的薪水,试图摆脱困境。 她不是他们,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本,短暂的委曲求全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又何必在意那点委屈。 后来回到许家后经过后花园,她看见林知鸢抱着许清昼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我不管,你今晚赛车必须带上我,别人都有女朋友坐副驾驶,我也要,还要那个奖杯,你赢回来送给我好不好。” 当晚的朋友圈热闹无比,都在为云顶山盛大的赛车比赛而欢呼,其中许清昼跟林知鸢的身影尤其瞩目。 年轻漂亮的女生抱着金灿灿的奖杯,在众星捧月下,娇羞的抱着男人的腰,对镜头笑得甜蜜,而男人抬手圈着她半揽进怀里,脸上虽没什么笑,神情却是格外轻松的。 没过多久又上传一条视频动态,满屏起哄,氛围热闹:“亲一个!亲一个!必须亲一个!!” 江羡不受控制地点开视频,在林知鸢踮起脚的那瞬间,男人偏头迎合,就要亲上,近在咫尺—— “嗡嗡。” “嗡嗡。” 扰人的动静突然将江羡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颤了下,睁开眼,摸到自己的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她下意识的看向病床上的许清昼,人还在睡。 她起身,稍稍出了病房,压低了声音接听:“妈。” 廖柏娟在那头问:“阿羡你在家吗?” 江羡不答反问:“怎么了?” 廖柏娟欢快道:“收拾收拾出来吃饭呀,我跟你姜阿姨一起,我们去吃火锅,还有小修。” “吃火锅?妈,您不是胃不太好,吃不了辣的吗。” “可以吃鸳鸯锅嘛,我跟你姜阿姨吃清淡的,你和小修就吃红汤。” 江羡有点哭笑不得,“好,那你们打算去哪儿吃?我打个车过来找你们。” 廖柏娟说了地址,母女俩聊了两句便挂了。 江羡重返病房时许清昼已经醒了,她把手机揣兜里,将沙发上的毛毯折起来,问他:“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许清昼看了她一眼,又去看窗外。 冬天黑得早,夜幕已经落下来了,显然时间并不早了。 他说:“你要走了?” 江羡点了点头:“我妈催我回去吃饭。” “你这里……”她迟疑,“余助理有空过来吗?” “他没空。”语气听上去低低沉沉的。 江羡想了想说,“不然先叫个护工过来照顾你?” 许清昼沉默,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怎样。 总之江羡给他安排好才离开,临走前许清昼问她:“你明天来吗?” 江羡脚步一顿,没回头,背对着他,过了两秒说:“来。” 然后走开。 她不知道,在她这个字落下后男人脸上庆幸又得逞的笑意。 江羡坐在出租车上,回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半真半假的,实际她都不太记得,最后那个视频里,许清昼跟林知鸢到底有没有吻上。 那个时候他们是人众皆知的金童玉女,无比般配情侣,感情好得口口相传都是羡慕。 江羡好多事情也只是听说,亲眼所见的倒是少,论说事实,便是林知鸢对她的不喜愈发深重,每每看着她,眼里都有种她不能理解的嫉妒和怨念,仿佛她是什么罪不可赦的恶人。 然而第二天,江羡失约了,没能去医院。 昨晚吃完火锅后,两位妈妈又提议说去爬山。 江羡担心她妈的身体,廖柏娟一口道:“身体不好就是要多锻炼,爬个山走路也是好的。” 又念叨她:“你也是,每天坐在那个办公室里,对着电脑辐射大,又容易有职业病,放假也是整天宅在屋子里,最该去运动的。” 江羡讪讪的不敢反驳,于是行程便确定了下来。 为了方便,江羡穿了身运动装束,兜里的手机时不时的就震一下的。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许清昼在兴师问罪,连看都不想看,一是因为心虚,而是觉得他烦人,受伤了不好好养病老骚扰她干什么。 等到了半山腰停歇时,她才把手机拿出来,果然全是许清昼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什么时候来。] [怎么还不来,你难道迷路了?] [你人呢,不管我了?] [言而无信的女骗子,你要拿什么来赔偿我这颗受伤的心?] [江秘书,你变心抛弃我了吗?] 江羡好气又好笑,怀疑许清昼是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 她回:[……说了没空,在爬山。] 许清昼:[跟谁爬?爬一整天?好玩吗?] 江羡言简意赅:[我妈。] 许清昼:[懂了,就是不爱了。] 江羡蓦然嗤笑出声。 头顶落下一道好听悦耳的声音:“在笑什么?” 眼前出现一瓶水,江羡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把手机收好,“没,看见一个笑话而已。” 颜修落坐在她身边,长腿一撑,手肘抵在膝盖上弓着腰,男人带了些汗的头发顺在脑后,有些碎碎的落下来,带着不羁放纵的意味。 江羡往旁边靠了靠。 他偏头瞥了一眼:“放心,挤不着你。” 江羡喝了口水又拧上瓶盖,笑:“我怕挤到你。” 颜修上下扫她,哼笑:“就你这个身板。” 江羡挑眉,挺了挺腰:“怎么了,好歹也是九十多斤的人。” 颜修点头,煞有介事:“挺好,继续保持,免得太胖了没人要。 江羡:“不至于。” 颜修从兜里摸出几颗糖,“吃吗?” 江羡低头一看了两秒,隐隐觉得有些眼熟,而后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惊喜:“这是……” 颜修:“嗯哼。” 她拿了两颗去,剥开扔嘴里,用舌尖裹了裹,脸上是欣喜和满足,“跟以前一个味道。” 正是小时候他送给她吃过的樱桃硬糖,后来江羡还试图购买一样的,只是可惜没有留着包装盒,连糖纸都忘了留下,所以也没找到是那款,还有些遗憾。 江羡打量着糖纸,辨认上面的字体,问道:“你跟姜阿姨后来怎么没在棠镇待了?” 说起来,江羡六岁前对他的印象之所以不太深,是因为他在棠镇待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半年左右。 颜修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我妈带着我回来陪我外婆的,那个时候她已经病重,但老人家想落叶归根,不想去城里住,她走后,我跟我妈自然就没了再多待的理由。” “抱歉……”江羡一怔,有点愕然,“那你高中时?” 颜修轻轻一笑,坦然道:“那就更简单了,我妈跟我爸离了婚,带着我就去了国外,现在回来也是因为老头子生了病,需要人继承家业。” 江羡心情有些复杂,一言难尽。 颜修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同情我?” 说着他把糖纸揉成团抵在指尖,朝她曲指倏地弹过来。 “嗷。”江羡无意识的轻呼一声,然后捂住自己的脑门儿,“我没有,别乱想。” 她同情谁也不至于同情一个有钱人,她很穷的好不好。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羡不跟他说,指着地上:“垃圾捡起来,不要乱扔。” 颜修忍俊不禁:“还挺爱护环境。” 江羡义正言辞:“毕竟人人有责。” 颜修捡了糖纸又朝她伸出手。 江羡仰头:“嗯?” 他勾了勾指尖,“一起扔,难不成你还想留着带回家。” 看着他把糖纸扔进垃圾桶,江羡也跟着站起来,“我们先上去吧,说不定我妈她们早就登顶了。” 两位妈妈大概还是没放弃撮合之意,在上山的路人就分了两路,说在山顶集合。 两人继续前行。 “江羡。”颜修忽而叫她的名字。 江羡有点懵:“什么?” 他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 “跳槽的事。” 江羡失笑:“还真的要撬墙角啊……” “不然还能有假。” “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你那上司对你不好吧?” “…还行。”除去其他,她给许清昼做秘书的待遇是挺好的,“你就见了他一面,还能看出来他对我好不好?” 颜修:“男生女相,妖里妖气的,男人磁场,看他不爽。” 江羡没忍住笑,这还是她头一回听有人这么说许清昼,“听你的口吻,还以为你要打他一顿。” 颜修不以为然:“唔,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 此时此刻的医院里。 病房中,许清昼不设防的耳朵有点发烫。 他莫名的抬手揉了揉,正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余理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许清昼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一顿,“你很热?” 许清昼面无表情:“不热。” 余理说:“那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许清昼抿着唇语气生硬:“不知道。” 余理顿了顿,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骂你。” 许清昼冷笑,“你又知道了。” 看他情绪不太好,余理没接话,看向四周,“江小姐没来?”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清昼更气了,“她来不来跟你有关系吗?” 余理:“没。” 许清昼知道他是带着正事过来的,便言归正传:“有眉目了?” 余理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查清楚了。” 许清昼接过,率先看见几张照片,是监控录像下截取出来的。 余理:“这个男人是林小姐在国外的恋人,后来分手便发展成了床伴关系,至今仍然有联系,照片就是前几天林小姐跟他开房时留下来的,叫查理斯。” 许清昼垂下眉眼,情绪漠然。 余理继续:“这个查理斯是不久前被请到国内来的,跟许副总有关。” 许清昼动作停下,皱眉:“许清川?” 余理:“准确的说,是他为了帮江小姐,从而联系了查理斯。” 话音刚落,许清昼蓦地将文件一角攥出深深地皱褶。 第148章 他又怨又气 余理面无波动的看着他的这一举动,随后又拿出另一份文件递过去。 许清昼抬了抬眼,脸色很冷:“这又是什么?” 余理如实说道:“一桩关于江小姐的入室抢劫案,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光明小区。” 许清昼呼吸蓦然一紧,分不清自己是怒气多一些还是对江羡的心疼更多。 他接过来翻了翻,越看脸色越沉,眉眼间愈渐冷肃凛冽,而后他将手里的文件狠狠合上。 转而拿起之前的林知鸢跟查理斯开房的那份,毫不犹豫交代:“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拿去送给林长关。” 又道:“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出院。” 余理倒是不疾不徐,“你刚做完手术,现在不适合也不方便行动。” 许清昼身上是压抑不住的低气压,他那双湛黑的眸眼里翻滚着浓浓骇人的怒火,一字一顿:“我说我要出院。” 余理冷静应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追究起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正是因为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才知道,许清昼更是大为火光。 他怨,怨江羡有困难第一时间找的人是许清川而不是他;又气,气自己后知后觉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让她又受了委屈和伤害。 “余理。”他的声音极具凛然的压迫。 余理一顿,到底多年朋友,清楚他此时此刻已经在爆发边沿,是拦不住的,便淡淡开口:“你要去哪里。” 许清昼的眼底溢出锋利尖锐的冷意,“光明小区。” 余理带着许清昼去了光明小区,男人的身体暂时不适合这么折腾,坐在轮椅上,额角的青筋时不时的跳动,握在手柄边沿的大掌,手背血管凸起,显然在隐忍痛楚。 因为江羡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所以他们也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随便找了个人询问。 余理:“你好,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一个多月前这里发生的一起入室抢劫案吗?” 被询问的人正是三单元的住户,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闻言眼角一挑坦然道:“当然知道啦,这里还有谁不知道哦。” “您能具体说一说吗。” 提起入室抢劫这件事,妇人顿时滔滔不绝起来:“那天是这样的喔,可能凌晨的样子,就有人听见在喊救命,然后六楼的门敲得哐哐响,就是我们这楼603那个小姑娘,长得顶漂亮,平时也很有礼貌,偏偏呀有些坏东西动了歹毒心思,看她是单身独居,就朝她下黑手哟……” “那天晚上吓死个人啦,闹得动静可不小,好几楼都有血哩,还是四楼有个娃娃出来扔垃圾瞧见她躺在楼梯间,不然那小姑娘恐怕更惨!” “我听别人说喔,救护车过来把人抬走,那姑娘满身的伤,尤其是脑袋上,好多血,好大一条口子呢,关键那坏人还跑掉啦!哎哟真是气死个人,好在那畜牲东西良心发现投案自首去啦,我还听说,不止是抢劫呢,还要毁了那姑娘的清白!后来没过多久那小姑娘就搬走啦,现在603空着还没租出去呢……” 第149章 帮江羡出气撑腰(1) 回到车上后,许清昼沉默寡言的闭眼假寐。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压着满腔怒火平静地开口:“那人关在哪个局子里?” 余理:“云京警察总局。” 许清昼睁开眼,车厢略昏暗,光线衬着他的半张脸在阴影中,照得有些可怖阴沉。 “你跟严彪打个电话。” 余理默不作声连接蓝牙耳机,几秒后他提醒:“老爷子那边怎么交代?” 严彪是总局局长,和云京市市长关系熟络,许清昼接市长的线,同严彪也打过好几次罩面,见着人也称一声严叔,不过他更多的面子是看在许老先生身上,许清昼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联系严彪,风声必然会传到老先生耳朵里。 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冲动,到总局收拾人,不会是老先生愿意看到的场面,恐怕到时候就连许清昼车祸受伤的事情也瞒不住,更何况之前因为妈妈丁雅的事情,许清昼已经和老先生闹了不愉快。 许清昼面色沉静:“你只管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见状余理便不再多说,很快联系到了严彪:“严局,中午好,吃饭了吗?” 严彪此时正准备下班回家,妻子已经做好午饭等着,听着声音有一丝疑惑,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原来是小余,我正准备回家吃饭,你是有什么事吗?” 余理:“的确有点事情需要您帮忙,许总想要在您局下提个人,处理点私事。” 严彪问道:“什么人?” 余理说:“一个多月前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伤人案,罪犯收监在您的局下,原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但他冒犯伤害的是我们许总的朋友。” 严彪的确不清楚这件事,他身居高位,一些小事根本就报不到他的面前来,闻言便道:“见人是没问题的,你们尽管来,但小余啊,现在是法治社会,犯罪伏法,也是纪律有规定的。” 意有所指的话余理怎会听不出来,见人可以,惹事不行,“严局放心,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客气,跟你们许总说,有空出来聚一聚。” “好的,严局,那您忙。” 挂断电话后,严彪往局里走,交代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余理握着方向盘调转方向朝总局开去,半个多小时后抵达,放行进去时,左右两侧都是穿着严谨制服夹道相迎的人。 车门打开,余理率先下去,而后推着许清昼下车,立马便有人上前,态度颇为恭维:“许先生,严局已经事先交代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一个月前的抢劫案例也早已准备好,您看您要找的人是谁?” 关于这件事,余理了解知道的比许清昼更多,在身后代替他回答:“赵六。” 男人略微一愣,神情有点耐人寻味,倒不是其他,而是这赵六有人保着,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便低头道:“那许先生这边请。” 他说完便招来一位小警员吩咐下去把赵六带过来。 几分钟后,一个五官长得凶神恶煞,看上去不以为意很是张狂的中年男人被警员架着走进审讯室。 许清昼冷然的神色在看见他的那一秒瞬间变得阴鸷,“赵六。” 赵六用拷着手铐的手蹭了蹭耳朵,看过去的目光不耐又嚣张,“你谁啊你?” 警员早知道许清昼的来头,见赵六这般不知死活,也担心被迁怒,立马搡了他一把,呵道:“,态度给我放端正点儿!” 第150章 帮江羡出气撑腰(2) 赵六虽然被收监关了这么一段时间,但因为上头有人保着,他倒也没受什么折腾,反而被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有点不自由,那日子甚至比在外面过得还舒坦,还收了一帮子小弟供他使唤差遣,他本就是警察局常客,一根老油条,而今愈发无所畏惧。 被搡得踉跄一下,他不耐烦的啧了声,“怎么就不端正了,这人我都不认识是谁,说想见我就见?” 警员还是个小年轻,被他这话说得一噎,偷偷觑了眼许清昼的脸色,连忙道:“别给我磨磨蹭蹭,动作快些!” 赵六低声骂了句脏话,走到小桌子前正准备大咧咧一屁股坐下。 许清昼蓦然沉声开口:“你也配跟我平起平坐?” 在场的人除了他跟余理,其他人皆是一愣。 赵六随即就有些火了,觉得莫名其妙,他刚吃完饭准备好好睡个午觉,谁想就被叫了过来,眼看是来找他麻烦的,他很不爽,“你他妈……” 在审讯室的另一位警员是个极为有眼力见的,顿时上前抽走椅子,“!请你遵守文明!” 赵六仰着脖子:“凭什么不让我坐?” 拿着椅子的警员道:“你现在正在接受改造,好好站着老实一点!” 赵六一脸不服,“改造怎么了,就不把我当人是吧?我连坐也不能坐了!”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转了一圈无名指的素戒,凉凉的掀起眼皮瞧过去,看着无赖流氓似的男人,而后他微侧头:“余理,他既然不想站着,那你就给他教教什么是规矩。” 余理轻颔首上前。 两位警员察言观色立刻往旁边一退,就这么让赵六站在了原地。 赵六看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余理,嘴里还嚷着:“什么东西,不让我坐,法律都不敢这么规定……操!” 他话还没说完,腹部赫然被重击一拳,霎时疼得他躬着腰,脸色煞白,整个人都站不稳。 余理张了张五指,修长的指格外好看,打了人的他仍旧是那副清隽淡然的模样,甚至连发丝都不曾有过凌乱。 薄薄镜片下的那双眼寂静如潭,他轻描淡写:“站还是坐?” 赵六面目扭曲,他粗着脖子吼:“没天理啊,在警察局就敢动手打人,你们这些条子还管不管了!” 旁边的两位警员全当没看见似的,甚至其中一位懂事的将审讯室的监控关掉了。 赵六觉察到危险,脸都变了,“你们到底是谁?我没得罪你们吧!” 余理:“不说?” 赵六满眼警惕又惶恐的看着他,连连后退,他虚张声势:“我、我,你们不能动我,我上头是——啊!” 余理伸手揪过他的衣领,出其不意的给了他一脚,只听得赵六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清脆的“咚”响,入耳都令人头皮发麻。 年轻的警员悄悄看去,只见先还嚣张嚷嚷的赵六,这会儿双膝跪在原地,被长相清冷斯文的男人压制得不容反抗,“那就跪吧。”biqμgètν 赵六痛得险些飙泪,只觉得自己的膝盖要裂了,他刚挣扎一下,身后倏地袭来一股力,他的头重重朝下,“嘭!” 磕在地面,顿时头晕眼花。 身后传来男人毫不留情冷漠的提醒:“不想死就别乱动。” 赵六听出他不是说着玩的,就这么几下男人就叫他毫无反手之力,他现在哪儿哪儿都疼,到底还是个惜命,就这么以磕头的方式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不敢胡乱动弹。 警员眼皮一跳,知道他们不敢招惹,但还是不由得道:“许先生,局长吩咐了,人可以见,但命……” 毕竟还是在局里,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许清昼漠然的挑起唇角,目光泛寒:“自然不会叫你们严局难做,我会看着办,你们就先出去吧。” 年轻的警员还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被旁边的同事拽走了。 开什么玩笑,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碍眼?没看出来这是尊大佛,眼前只望着赵六懂事知规矩,别再继续惹火。 第151章 帮江羡出气撑腰(3) 余理丢了手,抬脚往回走。 从胸口的兜中抽出一展方巾擦手。 赵六顿时软在地上,他没了之前那股跋扈劲儿,嚎道:“这位爷,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们,就看在我已经被关起来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许清昼仍旧把玩着素戒,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看向赵六,仿佛在凝视死物一般。 赵六僵着脖子,恐惧的咽了咽唾沫,知道自己是惹上硬茬子了。 余理擦干净手后,在他身旁低声道:“他身上还有其他案子,不必自己动手。” 许清昼眸光微动。 余理走到门口,两位警员正守着,他交代两句,那年轻的警员立马点头跑开。 随即余理又返回,“人马上就带过来。” 说着,他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军刀递了过去。 赵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骇然的打了个哆嗦,瞳孔都放大了些,不禁往后躲。ъiqugetv 许清昼接过刀,在指尖慢条斯理的把玩,干净的刀面在灯光下反着冷锐的光,刀锋锋利无比。 借着刀尖一点寒芒,他冰凉笔直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射过去,钉在赵六身上。 赵六身上还疼着,现下更是胆战心惊:“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多时,门被打开,一个高壮匪气的男人被推了进来,他目光往审讯室里一扫,落在赵六身上,顿时迸射出凶狠憎恨的光:“赵六你这个畜牲!” 赵六抬头一看,顿时惊声:“赵刚!” 赵刚朝他冲了过来,这时赵六才发现他手上是没有手铐的,心里一慌,随即踉跄着站起来就要跑。 赵刚大步向前:“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牲!” 赵六怕得疯狂拍门大喊救命,无人回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背被猛一扑倒,瞬时就被按在地上揍了起来。 赵六歇斯底里的嚎啕,不多时身上就见了血,他被打得眼冒金星。 赵刚一边发泄怨气凶狠揍打一边咬牙切齿:“叫你收保护费!叫你辱我妻女!叫你害我坐牢!猪狗不如的东西!打死你这个杂种!” 两人原是旧识,赵六平时就爱在菜市场收点保护费,要得越来越多,赵刚不愿意,被砸了摊子不说,妻女也被抓去受了欺辱。 他忍不了这口恶气,找赵六算账,被打得个半死不残,扭头还让赵六咬了一口,扭送进了监狱,不知他用什么手段收买了人,害他在监狱里蹲了快两年。 他每天都想着要把赵六碎尸万段,偏偏自己无能为力,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把多年的怨气狠狠发泄出来。 赵六现在痛不欲生。 见差不多了,许清昼蓦地将军刀扔在地上,“行了。” 赵刚在外面被警员事先叮嘱过,知道该怎么做听谁的,渐渐收了脸上的狠,停下手上的动作,又不解气的踹他一脚,赵六嗷嗷的痛叫。 许清昼抬起森寒漆黑的眸,问:“哪只手碰的她?” 赵六哀哀的吟,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什么?” 许清昼:“那就是都碰了。” 此时此刻还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自己即将遭受什么样的下场,还一脸茫茫然。 许清昼又看向赵刚:“听说你以前是杀猪的?” 赵刚:“是。” 许清昼下颌轻抬:“关了两年,刀还用得惯吗?” 赵刚横道:“一点儿没忘!” 许清昼扫了眼地上的军刀:“那就让你出口恶气,两根食指,办完你就是自由身。” 赵刚眼睛顿时一亮,铮铮道:“没问题!” 赵六还躺在地上,耳边嗡嗡的,怀疑自己要聋了。 许清昼淡声启唇,“走吧。” 余理推着他出了审讯室。 不过片刻,还未禁闭的门,突然传出一道凄厉惊天的犹如杀猪般的惨叫。 门外的两个警员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头也不敢回。 余理又进去了一趟,不多时现身,染了血的方巾裹着一团东西带了出来。 许清昼情绪淡然对警员示意道:“你们进去把人带走吧,还留着一口气,另外那位叫赵刚的,人我提走了,会跟你们局长说。” 两位警员不敢反驳,低低的说了声是,忙不迭进去,看见一地血淋淋,不禁摇了摇头。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么个小阎王爷。 第152章 我又不会非礼你 出了警察局,余理问:“这东西怎么处理?” 许清昼唇边挑起一抹冷意:“他上面不是有人吗,给那位送过去,叫她开开眼。” 余理点头,把断指收好。 “现在回医院?” 许清昼:“先去吃点东西。” 两人便吃了午饭才回到医院,许清昼刚躺上床的那一刻就叫住了余理:“你去把医生叫过来。” 余理神情一顿:“?” 许清昼薄唇紧抿:“我伤口好像裂开了。” 余理闻言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等着。” 许清昼嘶声,表情无法正经管理,一抽一抽的,“等什么等,我都要疼死了。” 在余理出病房时还不忘在后方提醒:“记得联系江羡,说我伤又严重了,需要有人片刻不离的照顾。” 重点是片刻不离和照顾。 余理充耳不闻走人。 许清昼气得捶床,这什么朋友?不两肋插刀就算了,助攻也不会当,活该单身! 但不用许清昼说,江羡就不请自来了。 不过是在第二天,爬完山她妈妈跟姜阿姨也玩乐够了,便收拾了东西要回棠镇。 刚好颜修他们也要回棠镇去看外婆,便顺路一道。 把人送走后,江羡才打了辆车去医院。 许清昼强行要出院跑去警局折腾一番,虽然没出什么力,但上上下下的也是一顿动作,果不其然腿上的伤口裂了。 之前还勉强能动,现在就只有躺平。 江羡进来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以为眼花或者没睡醒在做梦。 直到她走近身,手在他怔怔的眼前晃了晃,“傻了?” 许清昼才缓缓回过神,压下心里那冒出来的惊喜与激动,目光紧紧锁着她,语气却是有些生硬:“你怎么来了。” 江羡打量着他,突然发现好像就一天多的时间不见,这人怎么看着愈发憔悴了,都感觉瘦了一圈儿。 她还提了水果篮来,放下后淡淡道:“不是你催着让我来的吗?” 许清昼心底一哼,算她还有点良心,嘴里傲娇着:“我昨天催你,你今天才来,爬山玩得忘乎所以,早就把我抛之脑后了吧。” 江羡不喜也不怒,煞有介事点了点头,“差不多,我没来你不也好好的。” 许清昼心头一梗,皱眉,想说点什么,忽而又瞥见她的额角,顿时把话都吞了回去,朝她勾了勾手,“你过来点。” 江羡狐疑没动:“干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 江羡双手抱住自己,神情复杂,反倒往后退了一步。 许清昼顿时脸一黑,“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非礼你。” “那可说不准。”显然对他的不信任。 许清昼简直想把她揪过来捆皮带,让她老实,一口闷气直直往胸口顶,“就算你想,我现在也动不了,你要是不过来我就叫人把你押到我面前来。” 江羡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毕竟那天余理忽然上门绑她的事情她还印象深刻。 不情不愿的上前两步,“到底什么事?” 许清昼蓦然伸手捧住她的脸,视线凝在她那微不可见伤疤的额角。 江羡微怔,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指腹摩挲着那片皮肤,耳边是他轻柔的声音:“这里还疼吗?” 江羡顿住。 忍了忍,没忍住:“你吃错药了?” 许清昼:“……” 她说:“腿不行,眼睛也不行吗?看不出来都已经好了,还疼什么疼。” 许清昼也忍,最终忍无可忍,曲指一弹, “嗷!” 江羡霎时捂住脑门儿,吃疼不悦道:“你有病啊?” 许清昼凉凉的盯着她冷呵一下:“没病我怎么会在医院。” 江羡:“……”好像也是。 许清昼哼声,这女人简直不识好歹,打碎了他的满腔柔情。 第153章 我想洗澡 江羡语塞,不说话了。 许清昼也没有接着出声,他心里还有点憋闷,怀疑江羡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她这人有时候一根筋,时常捉不到他的点,明明他都表现得很明显了,偏偏她看不见一样,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过了片刻他随口道:“给我削个苹果。” 江羡正在想事情,慢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抬眼看他,‘哦’了一声,“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东西吗。” 许清昼看着身材高大又健康,实际嘴挑得很,很多东西都不喜欢吃,江羡一清二楚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许清昼心里那点闷气,霎时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没忍住翘了下嘴角,矜持开口:“突然就想吃了,你要是嫌麻烦,帮我剥个橘子就行。” 江羡削苹果的技术烂,以前给她妈陪床时都是直接洗了带皮吃,许清昼自然不会这样,她肯定也是挑简单的,买了砂糖橘,两三下剥好正要递出去,又下意识的将上面的丝络清理干净。 许清昼视线微垂看着她细心的举动,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主动提起话题,似有若无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让我赔摔碎的花瓶,怎么没后续了?” 江羡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橘瓣上,剥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肉嘟嘟的可爱,她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本正经:“人家房东人好心善,不要你赔。” 许清昼面不改色,“真的假的,别是骗你的,你这么好骗,到时候还要找你麻烦。” 听这话江羡就有些不乐意了,虽然她没见过房东侄子,但也是聊天接触过的,人除了有点幽默之外,其他都挺好。 “当然是真的,人家男菩萨心肠好不要你赔,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说他坏话,非要破点财你才开心是吧?” 许清昼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剥干净的橘子上,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被投喂,“我又不是赔不起。” 江羡:“……” 她把橘子塞过去,“吃也堵不上你的嘴,有钱了不起啊。” 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买的,这小橘子怎么就这么甜。 许清昼虽然受伤但仍旧俊美的脸庞上,有种春风得意的神气劲儿,慵懒又傲娇的口吻:“是挺了不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吃完一个还不够,他盯着她,“再来一个。” 江羡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也是照做。 许清昼看着她的小表情,心里一动,以前没觉得,现在发现原来她翻他眼色都这么的…有趣可爱,还诱人。 伺候许清昼吃饱喝足后,江羡起身去洗了个手,顺便将窗帘彻底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她站在窗边往外面看了看,住院部后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坪,之前还白茫茫的覆着雪,随着天气渐渐回暖,有冰雪消融的趋势,冒出头的绿油油便浮现在视野中。 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散步行走或者晒太阳,这样的天气实在适合出去走走,但江羡回头看了眼许清昼,“你的腿现在一点儿都不能动吗?” “嗯,得养几天才行。” 陪床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江羡无聊得把病房里的杂志报纸都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看了看时间,想走人了。 许清昼虽然关注着笔记本,处理着工作邮件,但余光时不时的就会扫过她,见她眉心轻皱,大概猜到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将电脑页面关掉,招呼她:“你帮我把东西拿走。” 江羡上前将他眼下的笔记本跟一些资料全部挪开。 接着许清昼缓了缓,忽然说:“我想洗澡。” 第154章 反正你又不陪我睡 “洗澡?” 江羡有点意外,上下打量了他两秒便不假思索道:“你身上的伤口不宜沾水,暂时忍忍吧。” 许清昼不想忍,一脸正经:“两三天没洗了,浑身难受。” 江羡不以为然,也是为了他着想:“现在又不是夏天,你也没怎么动,不出汗,等个三五天再洗又不会怎样。” 许清昼幽幽地看着她:“你话说得倒是轻松,反正你又不陪我睡,熏不着也臭不到你。” 他是有点小洁癖的,看出他一副非洗不可的姿态,江羡劝不听也不打算再多说,抿了抿唇,说:“现在就洗?” 许清昼看了看窗外,太阳都落山了,这个时候不洗,江羡马上就要走了。 “现在洗。” 江羡点了点头,“那我去叫护工过来。” 没想到许清昼眉头一皱,有些不满“护工?” 江羡理所当然:“不然呢?” 接着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打探着他的神情,忽然福至心灵,“你别说是想让我帮你洗?”ъiqugetv 许清昼比她更坦然,眼皮懒懒一掀:“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可许清昼并不这么觉得,他理直气壮:“我的身体你见也见了,摸也摸了,除了我就你最熟悉,不是你帮我,还想让别的人来碰,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江羡面无表情:“那我再给你找个女护工来。” 许清昼更不允许:“不行。” 江羡不乐意:“这不行那不行,那你就继续难受着吧。” 说完提着自己的包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许清昼愣住,回过神后叫她的名字:“江羡。” “江羡!” 江羡充耳不闻,离开了病房。 许清昼简直不可置信。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丢下他不管不顾的走人了? 这晚许清昼气得睡不着觉,在大脑里翻来覆去的把江羡蹂躏了个遍,也难消自己的怨气。 而就在同一片夜色下,睡不着的人还有林知鸢。 之前拍婚纱照的时候,许清昼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离开了,让她一直忐忑不安,等着他的回电,一天两天过去都没有回音。 婚纱照拍了一半就停,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让她异常难受,心里总是惴惴惶恐的。 就连查理斯再约她,她都没了丝毫兴趣,去酒吧喝了半醉便回家,刚洗完澡下楼就听见有佣人上前说:“小姐,外面有人送了东西来,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林知鸢神情恹恹,揉着自己胀痛的额角,娇声道:“什么东西,谁送的?” 佣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知鸢:“把东西拿过来我瞧瞧。” 说完这句话她忽地一顿,心里隐隐漫过一丝雀跃,礼物?难道是清昼送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几分激动,连忙催促了佣人,让其动作快些。 不过片刻,精美包装的礼物盒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长方形的,不过两掌宽,林知鸢打量着,确定自己不认识这是什么高奢品,但隐约猜测,或许是项链。 她带了点期待,小心翼翼的拆了上面的蝴蝶结,轻轻一拉,然后打开盒子,入目是一片纯白蕾丝。 她屏住呼吸,将蕾丝拽开,下一秒,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随之的是划破天际的惊叫。 “啊——!” 林知鸢猛地挥手将礼物盒打开,脸色煞白,“什么东西!给我拿走,滚开!” 佣人被她这般举动和神情也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往前凑,正好看见带了猩红血迹躺在地上的两根丑陋的手指,顿时腿一软。 “滚啊!滚——” 林知鸢连连倒退,踉跄着跌跌撞撞爬上楼,闯进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紧紧的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闭上眼都是那鲜血淋淋的手指,她捂着自己的脸,疯了似的惊叫。 第155章 是江羡要害我 楼下也乱成了一锅粥,急急的将东西收拾要处理了,正好撞见回来的林长关。 男人面色微愠:“着急忙慌像什么样,成何体统。” 佣人立马低下头,人都跟着哆嗦起来:“少、少爷。” 林长关视线轻扫过她手里的礼物盒,“这是什么?” 佣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慌张道:“少爷,有人恶作剧恐吓小姐!” 林长关顿时眉一凝,冷着脸:“有什么话给我慢慢说,谁在恶作剧?” 佣人毫不保留,一五一十的将所发生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林长关面沉如水,脸上难掩怒意的劈手打开礼物盒,看见两截吓人的断指,他一字一顿:“去把门外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威胁恐吓到林家来,活腻了不成,抓到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林长关上了楼,来到林知鸢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知鸢,开门,是哥哥。” 门没开,反而传来了害怕的哭叫。 林长关有些着急,扭了扭门把发现被反锁了,他叫人把备用钥匙找来,接着打开门走进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入目的能砸的基本都砸了,而藏在被子里的林知鸢不断的颤抖着。 林长关上前,试图扯开她的被角,林知鸢受惊又是一阵尖锐的叫声。 见状林长关不得不动用强制手段,崩溃情况下的林知鸢力气的确很大,但再大,也比不过成熟男人。 林长关强硬的将她从被子里剥出来,紧紧握着她的肩,“知鸢别怕,哥哥在这里。” 林知鸢披头散发,哭得两眼通红,神情惊骇又茫然,看着他渐渐的回过神,猛地扑进他怀里,急急道:“哥,哥!有人要害我!” 柔软的女体蓦然撞进林长关的怀里,他感受到她的恐惧,把人抱紧了些,心疼跟阴鸷同时冒出来,他摸着林知鸢的头,轻轻地抚:“不会的,有哥哥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林知鸢听不进去,一直不停地喃喃:“是她,一定是她,这肯定是她的报复……” 林长关偏头:“知鸢,跟哥哥说,你怀疑是谁?” 林知鸢眼里充满怨毒,毫不犹豫:“江羡!就是她,一定是的!” 林长关按下情绪激动的她,低声哄着:“好,哥哥知道了,别担心,如果是她,哥哥把人带过来给你出气。” 林知鸢又哭起来,“哥哥,我好怕……” 林长关哄了她好一阵,才把人哄得睡下。 房间里的狼藉暂时没收拾,他踩着凌乱出了房间,见了他,佣人立刻把监控录像呈上来。 林长关随口一问:“送东西来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佣人如实回答:“是个男人。” 林长关点了根烟,神情阴晦莫测,“长什么样?” 佣人胆战心惊道:“天、天太黑了,那人又戴着口罩,以为是送货的,就没怎么注意……” 林长关睼过去凉凉一眼,佣人顿时话都不敢再说,腿脚都打颤。 林长关转了转指尖的烟,忽而说:“抽烟吗?” 佣人是个女人,闻言摇头,“不抽的。” “可以试试。” 林长关轻描淡写:“赏你的。” 佣人张了张口,拒绝不了只能收着,还没反应过来忽觉手臂一股烈烈的灼烧感,她顿时瞪大了眼,惊惧一闪而过。 “闭紧你的嘴。” 林长关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加重力道,滚烫的烟头抵着皮肉狠狠地捻,他眼神格外冷漠,仿佛在做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 等他离开,佣人霎时痛苦的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泪水无声的往下流。 第156章 身材不错,屁股很翘嘛 这晚就算林知鸢睡下后也都是噩梦连连,梦里总有个人朝她索命,让她不得安宁。 林长关看了监控,没获得什么重要信息,连带着林家附近都挨个查了一遍,只知道是个开摩托车的高瘦男人,全副武装到除去身材,其他一概不知。 以前林家也曾遭遇过恐吓威胁事件,但针对林知鸢的倒是头一回,林长关吩咐底下的人摸排细究,得到的结果是,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出现在监控里的身影只是幻觉。 林长关徒手捏碎了一个核桃摆件,阴沉的五官有些骇人:“什么幻觉,不过是障眼法。” “接着查,车型车牌号头盔衣着、各个路口的监控、断指来源,一个都不准给我漏掉,就算是翻出天也得把人揪出来。” 手下的人低低的应了声,正要退出办公室,又忽地被叫住。 他淡淡吩咐:“顺便查查一个叫江羡的女人,她最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事无巨细的报过来。” “是,林总。” 林长关信自己妹妹跟江羡有些恩怨,但江羡只是个不足为惧、甚至都不入他眼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值一提,没那个本事能在恐吓之后还全身而退。 更何况他清楚,江羡惹不起,不会蠢到自寻死路。 林长关的命令一出,很快便有人追查到了江羡身边,行事极为隐蔽。 江羡在毫无觉察中,不知自己已经被跟踪了。 她提着炖好的养生骨头汤去了医院。 更不知在进入医院后,跟踪她的那人被无声押扣着关了起来。 余理拿着手机,目光平静地看着江羡进入电梯后,嗓音清淡的开口:“她上来了,人已经被我扣下,嘴硬什么也不说。” “那就先关两天,再硬的嘴落到你手里,也都是软的。” 余理低低一笑,对这话颇为认同:“还是你最懂我。” “……滚。” 好端端的发什么骚。biqμgètν 被挂断电话余理也收了略显玩味的表情,他正欲抬脚往前走,动作忽地一顿,从不远处有道热烈的视线直直朝他这边打了过来。 他抬眸,不动声色的和那人对上视线。 戴着墨镜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裙,裹着大衣张扬且放肆,觉察到他的目光后,女人勾唇一笑,踩着高跟鞋,清脆声响的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她将墨镜稍稍往下一拨,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来,眼尾微微往上勾着,眸中皆是热情的兴味,眼角旁一颗泪痣引人注目。 她说:“我刚在那边看了你蛮久的。” 余理神色冷淡,不言不语,实则已经戒备起来。 她不以为然继续道:“是练家子啊。” 余理危险的微微拢了下指尖。 接着女人伸出手,试图触碰余理的腰际,被他冷不丁擒住,泛着光的镜片遮住他眸中的危芒,“请你自重。” 他并没有怜香惜玉,力气大得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捏碎。 但女人仿佛不觉似的,不听反而更得寸进尺,她蓦地上前一步,惹眼的红裙擦过他灰沉的西裤,空气里漫着浓烈的香水味。 余理浑身的肌理在刹那间紧绷起来,男人本就冷然的气息愈渐寒凉。 下一秒便听女人咯咯笑道:“身材不错,屁股很翘嘛。” “你有没有兴趣跟我?” 第157章 这么关心我啊 许清昼早就从余理那里得知了江羡来医院的事情,但在她出现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些微的诧异。 “我还以为你昨天被我气跑,今天就不会来看我了。” 江羡把装着骨头汤的保温盒放下,神色如常说:“我生什么气,不能洗澡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再说了你住院好几天,除了我、余助理,谁还来医院看过你?你那些朋友一个没来,我要是再不来,那你岂不是挺可怜的。” 她本意是想提林知鸢,但又觉得特地说出来好像衬得她多在意似的,许清昼又喜欢擅自过度的揣测她话里的意思,不想他拿捏住话头来戏弄她。 “你来我就不可怜。” 许清昼不喜欢有人同情、可怜他,以前他妈犯疯病被送进精神病院后,他就曾被其他世家子弟调侃过可怜,他抄着拳把人揍得爬都爬不起来,让他们再不敢对他说这两个字。 只是这话从江羡嘴里说出来,他就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些卑劣的想,反正江羡也不喜欢他,如果对他报以同情施舍可怜的心态,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 他说:“只是住个院而已,没必要广而告之,你知道我讨厌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到时候把我病房搞得乌烟瘴气。” 江羡顿了顿,这倒也是,许清昼不喜欢热闹,打小就是。 她拆了保温盒的包装袋,漫不经心的想,不过人都是会变的,比如他在鎏金勾搭女人左拥右抱时,也没见他有多不适应。 “你给我带的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许清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揭开保温盒的盖子,有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渐渐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香气,单凭味道就能品出鲜美。 江羡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比前两天的精气神好多了,就是眼皮底下有些乌,大概是少爷金躯之体,受不了医院简陋的环境,没睡好,尽管这已经是最奢华的病房。 “骨头汤,吃什么补什么才能好得快一点。” 许清昼脸上挂着点懒散的笑:“这么关心我啊。” 江羡也笑,不露齿,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就很假:“需要我提醒您吗许总,后天开始上班,我可不想公司医院来回跑。” 她就只有两条腿,跑来跑去又不涨工资,很累的好吗。 就差没把‘自作多情’四个大字贴他脑门儿上。 许清昼:“……” 他顿时笑意一收,面无表情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私人秘书除了协助上司处理事务,日程的协调安排,还有生活上的事情,比如留心上司的健康状态,这也是你身为秘书职责范围的其中之一。” 就知道拿身份来压她,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动弹不得,她不跟他计较,“现在喝吗?” 许清昼觉得她在讲废话,声线平淡的说:“你都把盒子打开了怎么不喝,要是想晾一晾也行,反正太烫的入不了口。” 矫情。 江羡腹诽着,找来了个干净的小碗盛了满满一碗递过去,“小心一点,别撒在床上了。” 许清昼闻言静了两秒,然后不冷不热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我还伤着,万一手抖了怎么办,如果你喂我的话就肯定不会撒出去。” 他怎么事儿这么多,江羡隐隐有点不耐烦,“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带回去给牧牧喝了。” 许清昼疑惑从她口中听见的这个陌生名字,听着就不像是个女性,本能的排斥皱眉,“牧牧是谁?”ъiqugetv 凭什么还能跟他抢骨头汤喝。 江羡表情冷冷淡淡的解释:“就我们小区门卫室保安大叔养的一条狗,边牧犬,就叫牧牧,长得眉清目秀,还特别乖巧听话。” 许清昼:“……” 第158章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许清昼把汤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江羡看着空空如也的保温盒,神情似乎还有点可惜。 许清昼从她的表情里猜出她在可惜什么,没给那叫牧牧的狗留一口汤呗。 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提醒她:“江羡,你都是有猫的人了,不能朝三暮四还想着别的狗。” 江羡不解:“有猫跟想狗有什么冲突吗?” “有。” 许清昼义正言辞:“溜溜占有欲强,鼻子也灵,要是知道你亲近别的小动物,它是会吃醋的。” 江羡难得一噎,然后笑了笑,“你才跟它相处几天就这么了解它?还吃醋,您想得可真多。” 许清昼沉默,脸色看起来有那么点不爽。 江羡收拾保温盒和用过的餐具去洗,等她返回时,许清昼正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时间还早,她自然不可能现在就走,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便在沙发上坐着玩了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过了片刻,她听见许清昼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没当一回事,后来那动静时不时的就来一下,噪音扰人。 她从手机上挪开视线,朝他看过去,“你在干什么呢?” 这一看,才发现许清昼竟然把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看布料隆起的弧度,是落在腰身处。 江羡的眼神顿时都变了,意味深长的。 许清昼倒是冷静淡然,“随便挠一挠。” 她蹙起眉:“”你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不怕把伤口抓得发炎?” 许清昼言简意赅:“痒。” 江羡挑了下眼尾,“这么快就结痂了?” 他说:“几天没洗澡,身上不舒服。” “……你昨天没叫护工来?” 许清昼:“说了不让他们碰。” 话刚一说完,又挠两下。 江羡实在看不下去,觉得匪夷所思:“看一眼碰两下又如何?你一个大男人,还会少块肉不成?” 许清昼沉声回道:“男人怎么了,我守身如玉我自爱,你不知道贞洁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吗。” 江羡:“……” 她知道他挺混不吝不着调的,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发言还有些意外,但看看他那些‘情史’,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讽刺了。biqμgètν 但好像也说得过去,毕竟他跟林知鸢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他护着自己的‘贞洁’也是应该的。 江羡目光直直看着他道:“你想要林知鸢过来帮你洗你就直说,我又不会拦着你。”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病房内安静下来。 江羡似乎听到他深呼一口气的声音,敏锐觉察到他的情绪有所变化。 她有点无辜,她又没说错话,他这么一副宁死不屈,仿佛谁碰了他,他就成千古罪人洗不清似的态度,不就是为了林知鸢吗。 许清昼感觉自己的呼吸里都是带着一股火的,怀疑江羡是不是存心的气他,要不是他心肺功能好,也没高血压,这会儿估计就气晕过去了。 他直接把报纸盖自己脸上,仰躺着一动不动。 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隔了好片刻,江羡轻声叫他:“许清昼?” 没人反应。 江羡眨了眨眼,然后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她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看上去他好像是生气了,就因为她提了林知鸢? 她算是明白了,心疼林知鸢动手,毕竟是个千金大小姐,估计就没照顾人的经验,也不要别人来帮忙,就想着磋磨使唤她,当丫鬟是吧。 许清昼虽然没吭声,但他的手动了动,隔着病号服抓自己的手臂。 估计是不小心碰着伤了,他轻轻地嘶了声,又很快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人就这么躺在这里,像是在生闷气,可把自己委屈了似的,受伤的腿裹得跟什么一样,又粗又沉。 江羡抿了抿唇,重重的闭了下眼,然后再睁开,语气有些无奈的平和道:“你的伤没好,不适合洗澡沾水。” 安静。 “我帮你简单擦一擦,这样行了吗?” “当真?” 许清昼倏地扒下报纸,一双湛黑的眸眼亮得入心。 第159章 帮他擦身 “……” 江羡一时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见状许清昼不动声色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启唇淡淡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千万别勉强自己,你也说了现在又不是夏天,我也不热不出汗,臭个一周九十天也没事。” “……” 他把报纸展开,抖了抖,继续淡然出声说:“皮肤痒就痒着吧,挠挠就行,我是不能有大动作,但动动手指还是可以的。” “……” 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许清昼抬了抬眼,“站着干嘛,坐啊,你能来看我还给我送汤喝,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还敢让你给我擦身,要是臭着你,那多不好意思。” 江羡没看出来他哪儿不好意思了,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把自己衬得好似个受了委屈的怨夫。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他看报纸还特别认真,仿佛真的是为了她着想才拒绝的。 几秒后,她转身。 报纸上写的什么许清昼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一直用余光注意些她的反应,见她要走,许清昼捏着报纸的手顿时一紧。 忙又不急不缓的出声:“其实这样也对,要是你来帮我擦身,还是件麻烦的事情,毕竟我长这么高,又这么重,翻身什么的都不方便,不像你,个子小还轻,身段又软,随随便便的就能抱,以前完事后你累得睡过去,我亲力亲为的想怎么帮你洗就怎么洗,那多省事。” 江羡:“……” 如果可以,她真想拿东西堵上他的嘴。 她继续往前走。 许清昼一急,心想她不会真的就这么扔下他又不管了吧。 这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坐直了身问:“你去哪儿?” 江羡脚步一停,回过身耐着性子微微一笑:“我去打水来给您擦身,毕竟照顾您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呢,许总。”ъiqugetv “哦。”许清昼放下心来,缓缓的坐回去。 他费劲按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尽力装着沉稳平静的神情,语气飘飘然的,“那行吧,既然江秘书这么执着,我也不好拒绝你的好意,那就辛苦江秘书了。”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江羡去了浴室,许清昼立马又把报纸盖在自己脸上。 下一秒,闷闷沉沉愉悦的低笑从报纸下传出来,怎么都掩饰压抑不住。 浴室里。 江羡拿了盆接水,把毛巾泡了泡,试了下温度,等水慢慢接满。 照顾病人擦身这种事,她不是没做过,以前照顾她妈的时候,已经很熟悉了,甚至是得心应手。 接好水,她端着出去,为了方便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袖口捋到手肘处,再去看许清昼。 男人目光坦荡的跟她对视,他脸上的伤因为涂了药,这几天正在慢慢地愈合,伤口边缘都是微红泛肿的,使得英俊的五官失了柔和美感,但却增添了几分野性,尤其是他眉骨上的那处伤,在疏于打理的碎发下,格外惹眼。 江羡收回视线走上前:“自己脱衣服?” 许清昼不放弃任何一个被她占便宜的机会,“你来。” 江羡还真的没拒绝,直接动起了手。 许清昼知道江羡身上很香,他也很喜欢她的香,他垂眸看着给自己解病号服纽扣的她,两人离得近,她身上的气息便肆无忌惮的往他鼻息间窜动。 因为低着头,江羡的一缕头发落了下来。 他伸出手替他拢在耳后。 江羡动作缓了半秒,随即像没发生什么一样。 解开的衣服从两侧分散开,露出男人结实的胸膛和腰腹。 “抬抬手。” 江羡心无旁骛的脱下他的病号服,扔在一边,拧干了毛巾就开始上手。 这时许清昼倒是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摆弄,让抬手就抬手,让挺腰就挺腰。 湿热的毛巾在他身上游走,力度不轻不重的,总让许清昼有点心里发痒。 还有她的手,一如既往地柔软,偶尔扶着他,贴上他的皮肤,蜻蜓点水似的一碰,却让他仿佛浑身都酥了。 许清昼喉咙发紧,暗暗的唾弃了自己一下,找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背后面没有长痘吧?” 江羡:“没有。” “那就好,感觉还挺痒的。” 闻言江羡多看一眼,的确没什么,光滑的一片,知道他对自己几天不洗澡有些耿耿于怀,于是又用毛巾再擦了一遍。 许清昼舒服得顺坡而下:“现在好多了。” 江羡没那个跟他闲聊的心情,动作迅速的给他擦完,端着盆就走,重新打了干净的水出来,比起第一遍擦身,第二次显然敷衍了事许多。 许清昼滚了滚喉结,一直盯着她,见她起身要走,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说:“还没擦完。” 江羡挑了下眉:“怎么没擦完?” 许清昼:“你不能厚此薄彼,上半身擦了,下半身就不管了吗?” 江羡想也没想顺口就道:“你下面也痒?” 一时间,病房中变得静谧,气氛也微微有些怪异起来。 许清昼的目光倏地有些幽深的盯着她看,眼里似乎有兴味。 江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似乎觉得有些歧义,登时耳根不禁变得热了起来,徒劳的咳嗽两下后,说:“你不是手能动吗?自己擦不就行了?” 许清昼义正言辞:“我又不像江秘书一样学过跳舞,身子那么柔软,想怎么弯就怎么弯,我坐着腰弯不下去,手也没那么长,够不着。” 江羡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然后去拽他裤子。 他有条腿是不能动的,所以裤子也只能半卡在膝盖处,好在裤腿宽阔,江羡手钻进去先擦了他那条能动的腿,眼睛紧紧盯着毛巾,都不偏一下的。 但有些画面还是意外的落在了她的眼里。 江羡顿时心头一梗,耳根热得更厉害,心想他什么人,这都能有反应? 她手上的力度都不禁加重了些,把许清昼的皮都磨得发红。 他倒是一声不吭的忍着,就是呼吸不免粗重起来。 江羡克制着,毛巾从他的小腿到大腿,这里是没伤的,她动作飞快地擦好准备收手走人。 许清昼忽地拽住她的胳膊:“还有。” 江羡:“没有了。” 许清昼一本正经,嗓音低沉:“还有个地方你没擦。” 江羡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声音里有股隐忍的火气,还有恼意:“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许清昼,你别得寸进尺占我便宜。” 许清昼无辜抬眼看她:“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是你答应要帮我擦身的,现在还没擦完就半途而废,我说错了吗。” 江羡偏过头,语气生硬:“自己擦。” 许清昼也不强求她,“自己擦就自己擦,那你总得把我内裤扒下来,我才好动手。” 第160章 打断他跟江羡的好事 听听这什么话。 江羡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流氓,还偏偏是个彬彬有礼斯文的流氓,她头转过去没看他,一点都不想动手。 许清昼目光锁在她身上,见她一副逃避姿态,眼底漾出一抹笑,口吻如常道:“再磨蹭会儿水就要凉了,我还没穿衣服,很冷,万一再冻感冒了怎么办,对身体恢复也不好。” 江羡听到可利用的借口,几乎想要落荒而逃,“我去给你拿衣服。” “擦完再去,免得折腾。” 她又僵在那里。 许清昼说:“若不是我有伤在身不方便,一定不会麻烦阿羡姐姐。不过我想着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熟悉,而且十八岁那年就已经阴差阳错发生了——” “你别说了!”江羡登时打断他。 她敢信,要是她不阻止他,指不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离谱的话。 江羡最不想回忆的就是她的十八岁,那是一切混乱的开始,也是跟许清昼纠缠不断拉扯的序幕。 她有些恼羞成怒的脱口而出:“不就是脱个裤子吗,我给你脱就是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许清昼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侧脸,窥探到她情绪的变动,听着她的话,隐隐猜到她在想什么,男人的脸色稍沉,眸光也黯淡下去。 原来他成年礼那个晚上,和她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也对,同一件事,落在他身上,有得偿所愿又劫后余生的庆幸;而对于江羡来说,大抵就希望和喜悦破碎的痛苦。 许清昼从来都没忘记,在前一刻他和她还是相拥着紧紧纠缠,仿佛伉俪情深的伴侣,后一秒她清醒过来,发现躺在她身边的人是他时,她眼里的惊惧与错愕,甚至是反感。 将他一颗热忱憧憬爱恋的心,打得七零八落。 江羡拧干了毛巾,头也没抬的把毛巾递给他,“自己拿着。” 许清昼在一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接过毛巾。 江羡偏过头,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颤颤抖抖的伸出手去。 半道儿被人截住,男人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柔软的小手,轻轻一握,“好端端的,你手抖什么,又不是没脱过,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你还觉得陌生,害羞了不成?” 江羡感觉自己都要出汗了,她抽出自己的手,缓缓磨了磨牙,“你别说话。” 许清昼偏要说:“你不把脸转过来看着,万一摸错了方向,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羡动作一顿,手停在半空。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打算快刀斩乱麻,手指触上布料的边沿,准备拉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下一瞬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猝不及防。 江羡魂几乎都要被吓飞,手那么一哆嗦,面前忽地响起男人吃痛似的闷哼声,她什么都顾不得,慌里慌张的掀起被子就往许清昼身上盖,还强硬的把人狠狠往床头一按! 江羡顺势坐在床沿,用手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另只手要从火热的被窝里拿出来,被男人紧紧抓着没动。 进来的是护士,过来查房的,见他们这样还愣了下。 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江羡挡在许清昼身前,所以护士轻声询问:“请问许先生是睡下了吗?” 江羡的手仿佛要被烫熟,偏偏许清昼仗着在被窝里挡着,硬是捉着她的手触碰火热,江羡的脸瞬间升温。 想要骂人,脏话就在嘴边,许清昼捏着她的小指轻轻一捏,示意她回答。 江羡生生把问候许清昼祖宗的话语吞下去,憋出一个强颜欢笑,声线都有些微颤:“嗯…刚睡下,需要叫醒他吗?” 护士摇了摇头,“不用哦。” 说着走上前看了看,做完简单的查房工作后,往许清昼脸上看了一眼,有点狐疑。 不由得提醒道:“江小姐,是不是房间空调的温度调得太高了,许先生的脸很红,像是热的,别给他盖得太厚,不然伤口容易发炎。” 江羡面无表情的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好的。” 护士转身过去,许清昼立马睁开眼又往上裹了裹,他脸是真的红,连带着眼尾都是一片绯意,定定的看着她,无声动了动唇:没穿衣服。 不给别人看。 江羡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她再次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许清昼跟她较劲,一点没松,还越按越紧。 江羡怀疑自己的手心快要灼穿一个大洞。 看见他好看的唇形在动:打疼了,摸摸。 “江小姐,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们,许先生的腿伤要尤其注意,不能随意乱动,如果许先生觉得躺着很不舒服的话,建议你有空,可以帮他捏捏手脚,活动一下筋骨。” 江羡想当什么都没听见:“…我知道了,谢谢。” 等护士一离开,江羡瞬间变了脸,“许清昼,你给我松开!” 许清昼耍无赖,“我还疼,你得负责。” 就刚刚她受惊那么一哆嗦,知道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吗,本来硬着的,一下就打软了。ъiqugetv 好在他平时注重运动,恢复能力相当不错,抓着她的手碰一碰,贴一贴,欸,又行了。 负个屁责! 若不是江羡从小就被她妈妈教育要文明,脏话肯定就劈头盖脸砸许清昼身上了。 江羡冷着脸,“你松不松?” 许清昼:“反正都这样了,你就帮人帮到底。” 说着,他另只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是一条还冒着热气热乎乎的毛巾,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羡情绪有一瞬间的出走:“你怎么把这东西也放进去了,把床单被套打湿了,难不成还指望着我给你换?!” 许清昼扮着一副委屈相,眼尾都往下垂着,“我也不想的,你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江羡一愣,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自己之前是怎么雷厉风行的把他塞被窝里的。 顿时一阵无言。 但手下的触感还提醒着她,这事没完,那东西甚至还动了两下,江羡瞬间一股火从脚冲到头顶,脑子里都跑了一辆小火车了。 “许清昼,把你的手松开,别逼我打你。” 她表情沉沉的,又恶狠狠的,以为自己很凶,实际上落在许清昼眼里,就跟溜溜应激炸毛似的差不多。 毛是竖起来也拱着身,看着警惕威风,其实特别可爱,他只需要伸出一只手,溜溜就能收起防备,乖顺的软在他掌心里。 许清昼看着她,喉结轻轻一滚,从善如流的丢开了按制住她的手,但仍然把毛巾往她面前递了递,意思不言而喻。 江羡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总觉得那股热又硬的触感还在停留着,让她极其不适应,忍不住背到身后握拳蹭了蹭。 瞥见他的举动,她挑了下眼皮,红唇一张一合:“你是不是真的想挨打?” “不想。”许清昼老实回答。 他看上去的确也热,额角都浸出细微的汗珠,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要做到,从一而终才行。” 仿佛她一旦没做到,或者中途反悔放弃,她就是罪人。 江羡只想快点离开,多余的都不想跟他耗。 忍了忍,说:“你把被子掀开。” “哦。”许清昼没有反对的照做,一直看着她。 本来江羡是想抱着平常心态的,但这人视线黏在她身上,让她有些浮躁。 但想让她动手擦是不可能的,最多只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把他裤子扒下来就行。 可能是因为刚刚碰过了的关系,这回江羡自在许多,目不斜视的勾着他的裤子往下一拉——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门,余理径直入内。 江羡神经再次绷紧,手下跟着力度一松。 “啪!” 裤头猛地弹回去,打在许清昼皮肤上,声音响亮。 许清昼额角的青筋隐忍的跳了跳,压住闷哼,视线冷冷地朝门口扫射过去,盯着这个不识时务的入侵者。 他紧紧抿着唇,线条分明且深刻的脸部轮廓,彰显出他此时此刻的不悦心情。 余理显然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顿了顿。 目光轻微的在没穿衣服的许清昼身上,和伸出手钻进被子里江羡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两秒,然后停在他们较为暧昧的姿势上—— 接着他仿佛习以为常,淡淡启唇:“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后退一步,带上门之前低声道:“你们继续。” 许清昼:“……” 江羡:“……” 安静,尴尬,诡异。 江羡终究是忍无可忍,她直接站起身,薄红从脸颊到耳根飞快蔓延,语速又快又急:“看来你今天真的不适合擦身洗澡,我都说了你偏不听。” 许清昼听着她声音里带着恼意的埋怨,心平气和的受过了,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对,以后不会这样了,都听你的。” 以后? 他还想有以后,江羡气不打一处来,做什么美梦呢! “既然余理都来了,那就让他帮你。” 江羡生硬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又羞又臊的板着脸,拎着自己的包毫不犹豫立马走人,仿佛脚踩风火轮,速度极快。 许清昼没留人,他知道江羡脸皮薄,一次两次被这样打断撞见,要是他还强行把人留下,估计得跳脚,要打他都有可能。 见江羡一走,他也拉下了脸,用毛巾敷衍的给自己擦了擦,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给余理打电话:“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 余理去而复返,再次回到病房,江羡已经不在里面。 他神情自若的看了眼病床上面色不善的男人,“江小姐走了?” 许清昼阴恻恻着脸,森森的盯着他,“你不知道进来之前要先敲门吗?” 余理态度坦然:“知道,忘了。” 好一个忘了,他竟然比他还理直气壮。 许清昼憋着一口火气,当真是不上不下,“你来找我干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打断江羡跟他亲近的机会,知不知道他都多少天没亲过她了?! 上次亲她被打了一巴掌不说,她还跟个野男人丢下他就跑了,两人还一起喝奶茶。 他都没有跟江羡喝过奶茶! 余理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情绪,面不改色道:“不算什么要紧事,来知会你一声,人审出来了。” 闻言,许清昼缓和了两秒神色。 余理继续说:“林长关派来的,应该是怀疑了些什么。” 许清昼抬头,语气淡淡:“这事跟她都没关系,他怀疑什么,估计是他那个妹妹多了嘴。” 林知鸢打小的性格就刁难无理又任性,有什么事都喜欢算在江羡头上,不是她做的,都非得跟她扯上关系,以此来打压欺负江羡。 余理默不作声。 许清昼问:“照片送过去,林长关什么反应?” 说的是林知鸢跟查理斯开房的事情。 余理已经收到下面的人来汇报的消息:“他瞒着的,林小姐受到惊吓,精神状态不太好。” 许清昼唇掠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只是这样就不好了?” 她曾经把江羡关在废旧体育室一整晚的时候、堵在厕所里带人欺负江羡的时候、买凶伤人的时候……细数她的各种霸凌欺辱,可曾想过江羡也是会害怕的。 余理想了想,还是说:“我的意思是,这个节骨眼上,你跟林小姐的婚事……” 如果单单是断指,或许以林长关的敏感程度,不会把事情落在许清昼身上,但送照片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等于变相承认前后两件事都是他做的。 许清昼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吗?” 余理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听见他说:“他妹妹动江羡,他动我妈,如果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我早就跟林家撕破脸了。” 也费不着功夫跟林知鸢虚与委蛇。 这只是一个开始,算轻的。 老爷子为了顾全大局,跟林家继续交好,借由他妈妈牵制他,不容置喙的决定了他跟林知鸢的婚事。 这些事没发生前,他可以考虑给林知鸢、给林家留个体面,但碰到他底线,就另当别论。 而婚礼,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到时候整个云京的大人物齐聚一堂,应该会相当精彩。 第161章 他想悔婚? 许清昼车祸住院的事情还是叫许老先生知道了,倒不是警察总局局长严彪捅出去的。 老先生本就在他身边放了眼线,虽说不是时时刻刻的盯着,但长时间不见着他人,许老先生闲情一问便知。 林知鸢精神状态好了点去看望许老先生,没过多久也从他口中得知许清昼住院的事情,有些惊愕:“怎么会出车祸……清昼不是说他在出差吗?” 老先生和蔼笑笑道:“没跟你说自然是不想让你担心,也是我这个老头子多嘴,前一阵他妈妈进了趟手术室,他又车祸住了院,想来心里不太好受,那孩子就是个倔脾气,现在身边也没个贴心人照顾着,你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别生分了才是。” 林知鸢不傻,当然听出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丁雅的情况下意识的被她忽略,只想着许清昼:“怎么会呢爷爷,您也是担心清昼,我正好最近都有空,该去看看他的。” 她结合前后的事情略微思索一番,莫名有种云开见日的清朗感,原来清昼这段时间没怎么搭理她,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受伤在医院,不想让她担心才瞒着说出差很忙。 这般想着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老先生也是风里雨里过来的人,一眼瞧出她的心思,会心一笑便摆了摆手随她去。 林知鸢欢天喜地的出了许家正准备前往医院,哥哥林长关打来一通电话质问:“你在哪里?怎么不听话好好待在家养身体。” 林知鸢这会儿满心想着去找许清昼,倒是没听出她哥哥语气的不对劲,不以为意道:“我在外面啊,刚才去看了许爷爷,现在要去一趟医院。” “你去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林知鸢:“不是我,是清昼,哥哥,清昼他出车祸住院了,一直瞒着我,我现在要去看看他。” 林长关冷声呵止:“你不准去,给我回来。” 林知鸢脸上的笑顿时敛住,疑惑问道:“为什么啊哥哥,你之前不是想我跟他多有接触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林长关没给她多余的解释,只不容置喙命令她:“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你现在马上回家,我有事找你。” 林知鸢不愿:“有什么事你电话里说不行吗,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查理斯,认识吗。” 林长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林知鸢呆滞在原地,拿着手机的手都僵住了。 她颤了颤唇,有些心慌意乱:“哥…哥,你什么意思啊……” 林长关只说两个字:“回来。” 挂断电话后,林知鸢心下惴惴不安,连忙让司机掉头往家的方向开,一路上心神不宁,只有一个想法,哥哥为什么会知道查理斯? 难道是查理斯找上门来被哥哥发现了?又或者哥哥查她了,想到她做的一些事情,她顿时如坠冰窟。 到家后,林知鸢忐忑不安的走进去,在大厅看见她哥哥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时,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手中的包,“哥……” 林长关抬眼看她,目光平静,却让林知鸢不禁抖了抖身。 “头不疼了?” 他倒是没提其他,先关心她的身体情况。 自从断指恐吓事件发生后,林知鸢休养了好几天,一直沉浸在害怕惊惧中,经常头疼难挨还失眠。 林知鸢挑了个离她哥最远的地方坐下,乖乖巧巧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嗯。” 林长关沉沉一声,随后从旁边拿起一份东西递过去。 林知鸢看了一眼,站起身走上前接过,有些迟疑的没有动作,“哥,这是什么呀?” 林长关颔首示意:“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林知鸢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翻出几张照片来,起初她没怎么在意,等她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谁后,她猛地睁大了眼。 着急忙慌看向林长关:“不是!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顿了顿,她脸上的紧张又变成了羞恼:“哥,你在背后调查我?” 照片上的人无疑就是她跟查理斯去酒店开房那天。 这种隐私的事情被拍下来曝光现在还出现在她面前,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林长关淡淡的看着她气红的脸,“你知道这是谁送过来的吗?” 林知鸢因为他这话怒火瞬间消了一半:“难道不是哥哥你吗?” 林长关被她怀疑也并不恼,“不是我,是许清昼。” “不可能!”林知鸢高声矢口否认。 她激动道:“怎么会是清昼,他现在还在医院里,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而且我们都要结婚了,他根本就没这么做的理由!” 林长关淡然反问:“你确定他没有吗?” 林知鸢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慌张,想到之前拍婚纱照那天,自己身上的吻痕…… 她顿时哑了声气。 几瞬后又突然不可置信道:“他知道了,那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悔婚?!” 话一出口她又隐隐有几分庆幸,还好她没去医院,否则她不就成了小丑!这是她身为林家千金的骄傲,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在这种事情上被羞辱。 林长关:“不清楚。” 林知鸢蓦然倒退两步,重新跌回沙发上,神色失魂落魄的。 林长关眯了眯眼,问:“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纠缠在一起,还被许清昼抓住了把柄?” 断指的事情他还没找出幕后主使,但借着照片后脚又送过来的举动,很难不把这两件事都跟许清昼想在一起。 林知鸢张了张口,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 林长关继续追问:“你们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林知鸢咬了咬唇,没说话。 林长关探究她的神情,忽而有些火大:“在国外有些事情我懒得管你,难道从回国后,你还没断得干净?” 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无疑是把林知鸢放在火架子上烤,她忍不住红了眼睛:“我断了的!但我能怎么办,他都找到国内来了。” 尽管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按耐住,但那还不都是因为许清昼不愿意碰她,她也是人,是有欲望的,男人尚且能将爱和性分开,她又为什么不可以!? 林长关忍住骂她的冲动,沉声道:“你不是喜欢许清昼吗,当初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一回来就要嫁给他,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 林知鸢这会儿也急了,眼泪往外面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让清昼跟我退婚……婚纱试了,照片也拍了,还有请柬那些,马上就要发出去了,现在不能有差错,我不想被人看笑话……你跟爸他们不都想让我嫁进许家吗,哥哥你要帮帮我!” 看她哭得可怜,林长关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好了,哭什么,这件事哥哥会帮你解决,你就准备好当最漂亮的新娘子就行。” 林知鸢向来信任她哥哥,闻言总算破涕为笑。 林长关还要去公司一趟,交代她先不要去医院,等明日他带着她一起去才离开。 等他走后,林知鸢看着那些照片,蓦然狰狞着脸撕了个粉碎! 她是气自己不小心谨慎,但没想到许清昼在背后查她还这么明目壮胆的送到她哥哥手里。 一时间,对许清昼怨气大过了对他车祸心疼的想法。 是,她当初的确是喜欢许清昼,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可她也知道,许清昼并不是特别耐烦她,以前都总是嫌弃她吵,后来也是她一厢情愿。 看到他靠近江羡她就嫉妒,成年礼过后,是她主动要跟他在一起,尽管得不到回答,也依然没放弃,不断的纠缠着他,甚至放出了她跟许清昼早就在一起的风声,非要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让江羡坐实她横刀夺爱、小三爬床的坏名声。 起初许清昼仍旧对她爱搭不理,她虽然难过,但隐隐也很痛快,为什么呢? 因为江羡不喜欢他,心思不在他身上,就像他不喜欢她一样,她得不到,许清昼同样也得不到,她跟他同病相怜,就该是天生一对。 后来他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她以为是她等到他心软,等到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惜他只字未提,但她也不介意,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那段亦真亦假的日子里,许清昼没有给她很多的安全感,时而亲近时而不冷不热的态度一直让她患得患失。 她气恼没用,怨念没用,撒泼撒娇通通没用,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直到有天她喝醉了,跟人上了床。 不是许清昼。 事情发生后她懊恼气愤、崩溃凌乱,还不敢让许清昼知道,本来他就对她没多少感情,要是被他知道她和别人上了床,他们之间不就是更没有可能了吗。 所以她瞒下来了,但日日提心吊胆,不是没想过靠近他,总是被他拒绝,在许清昼那里得不到想要的,渐渐的,已经尝过禁果趣味的她,开始了放纵。 到最后她再也收不住,发现自己对许清昼的感情都变得扭曲阴暗了,于是借了个理由跟他大吵了一架,提出分手,也存了想要试探他的心思,她不相信许清昼对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男人毫不犹豫,只冷冷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随便你。” 他表现得丝毫不在乎,也无所谓,将她的奢想彻底打碎。 林知鸢当时险些讽刺的大笑出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他当然无所谓啊,从头到尾,都是她逼着他跟在她‘在一起’,又逼着他‘分手’。 说来好笑,只有一个人沉浸的感情,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那还叫感情吗,又怎么能被称作为分手。 她出了国,醉生梦死又潇洒放肆。 回国后再见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心动,她时常看着他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在想,到底为什么自己非要对他念念不忘,非他不可呢。 或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成了一种爱而不得的深深执念,可她改不掉别人也代替不了。 她听从父亲安排跟他联姻,看见他对江羡仍旧不可得,心底一股快意涌上心头,这是不是也算是他的一种报应? 第二日,林长关就带着林知鸢去了医院。 许林两人虽是世交旧友,交情深厚,但许清昼跟林长关两人的关系并不熟络,林长关对于这位准妹夫说不上有多满意,但因为是家里老爷子跟父亲决策的,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只是双方都有过交手,过程都非常的不愉快。 他们来得巧,也算不巧。 在电梯里遇到了同样来医院的江羡。 林知鸢视线一扫她手里的保温盒,眼中划过一丝阴冷,“真是巧啊,在这儿都能碰到你。” 江羡对于她的出现倒是没有多惊诧,面色淡淡的,神情自然:“许总住院,下属例行关照,我来送许总点名道姓要吃的东西。” 林知鸢冷哼一声。 林长关立在一旁没说话,一双幽沉的眼睛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她。 江羡目不斜视,提着保温盒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些,仍旧面不改色。 不过片刻,电梯抵达楼层,门打开,江羡率先迈步而出。 林知鸢盯着她的背影,气恼道:“她肯定早就知道了清昼住院的事情,不知道来献了多少殷勤!” 林长关款款信步跟过去,“她也说了,是许清昼下属,知道也是应该的。” 林知鸢不满:“我还是他未婚妻!”biqμgètν 林长关淡淡瞥她一眼。 她立马噤声,想到自己做的糊涂事,不敢再造次,只是仍旧心气不平。 她跟许清昼有没有感情是一回事,江羡在许清昼面前献殷勤又是另外一回事,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面对从小到大都跟她不对付的江羡,她就是不想让他们走得太近。 江羡快步走进病房,许清昼顶着一头微微蓬乱的发有些不满幽怨的盯着她:“你怎么才来?我都要饿死了。” 江羡放下保温盒,“路上堵车。” 她从公司过来的,能赶到这个时候过来都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她自己都还没吃饭,还得先顾着他。 帮他撑起小桌后,江羡一边打开盒子把饭菜端出来,一边说:“吃完你叫护士或者护工帮你收拾,我先走了。” 许清昼望着她近在咫尺一张白净的脸上,闻言眉心不悦拢起来:“你不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吃?” 江羡言简意赅:“林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 两人同时看过去。 许清昼目光微沉。 江羡转身就走。 打开门,林知鸢跟林长关站在门外,江羡避开他们的视线,稍稍往旁边一站。 林知鸢轻慢的扫她一眼,对她的识时务有几分满意,抬脚走进去。 林长关却没动,唇边挽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江小姐怎么刚来就要走,这么着急?” 第162章 江羡跟个男人手牵手 江羡是不愿意跟林家人有任何过多的接触,听见这话眼睫低垂着盯着脚下,唇无声的扯了扯:“公司里忙,许总伤还没好,不宜多打扰。” 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落在刚走进去的林知鸢耳朵里,立马就变了味道。 什么叫不宜多打扰,敢情他们才刚来就要走? 她倏地转过身来,正准备反唇相讥。 抬眼就对上她哥那双沉静警告的眸,霎时间把所有话都给憋了回去。 忍气吞声到脸色都变了好几番,在看见许清昼时才又换上了笑容,“清昼,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林长关收回视线,轻轻勾起唇角,让开了堵在门口的路,低声:“原来如此,那江小姐就先去忙吧,这里有知鸢照看着,也不劳你费心了。” 他比她高,微微往前一低头,说话时的气息就不由自主地拂过她的额头。 江羡浑身一僵,笑得很勉强,快步离开了。 倒是没先出医院,而是去了趟洗手间,打湿了手蹭过自己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才把那毛骨悚然的吹拂感取而代之。 她没说谎,公司里的确很忙,许清昼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坐阵北金,处理事务工作没落下,但到底不如之前来得方便。 需要他应酬的地方很多,尤其是这最近刚收假,堆积了不少事情等于解决。 江羡下班回到家后,累得直接倒在床上直接睡过去。 凌晨过醒来,迷迷糊糊的去洗漱又回到床上,看手机没多少电了便打算充个电。 没看到线,抬手翻了翻,倒是在床头柜下翻出了一块表来。 江羡看了两眼,才想起来这是许清昼的,之前本说上班后拿给他,结果因为他车祸住院的事情,又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她倒是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她在灯光下摩挲着表镜,平滑温凉的,上方反着漂亮耀眼的流光。 当时许清昼催得倒是急,结果这么些天他竟然也没提。 想了想,江羡把手表放进了自己常用的包里,打算明天去医院时给许清昼带过去。 同时也在包里翻出了充电线,她拿出来给手机续上,一夜好眠。 白天她带着表就去了医院,进去时林知鸢也在里面,正端着碗,看架势是打算给许清昼喂汤喝。 江羡就站在那里,退不是进不是。 倒是给了许清昼有机可乘的机会,从林知鸢手里接过了碗,“我自己来就行。” 林知鸢就一个回头的功夫,手里就空了,看着江羡就更不爽快了。 许清昼随意喝了一口汤就兴致缺缺的放下,瞥见江羡还在原地不过来,便平声启唇:“江秘书,要汇报工作你就走近点,那么远我听不见。” 江羡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递话头,忙接道:“好的许总。” 她走上前。 许清昼复又看向林知鸢,“知鸢,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水果吗,那时我没什么胃口,但现在我想吃草莓。” 林知鸢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支她走的意思,只是摸不清楚他们要谈的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 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忍下来了,冲着许清昼甜柔一笑:“好,刚好我觉得房间里太单调了,想去给你买束花。” 说完提着包走了,离开前冷冷地视线扫过江羡,暗含警告。 江羡当没看见。 “站着干嘛,还不过来。”许清昼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身前,浓黑的眸眼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坐这儿。” “不需要。” 江羡朝他走去却是没坐下,直接将表拿了出来,“我是来还东西的。” 许清昼目光落在那表上,看了几瞬后伸手接过,语气有点揶揄:“藏着宝贝了这么久,终于舍得肯还给我了。” 江羡:……? 她面无表情:“你误会了,我没藏只是忘了。” 许清昼不听她解释:“不想还就不还,说什么忘了,这样的借口也太烂了些。” 江羡知道他有那个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不打算跟他多计较纠缠,东西既然还给他了,任务也算完成,打算直接走人。 许清昼看出她的意图,“你就这么走了?” 江羡没说话,只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说不然呢。 许清昼端着散漫慵懒的腔调:“不打算给你上司汇报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他提醒:“表你能忘,今天周一,忘不了吧?” 周一,例行晨会,也是各部门汇报工作进度的日子。 江羡没想到他是来真的,顿了顿,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老师随意抽到检查作业的学生。 她把自己近期的工作进度跟情况都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 然后等着他的回应。 许清昼把玩着手表,漫不经心的:“行了,你走吧。” 一副大发慈悲放人的口吻。 江羡倒是不介意,转身就走,又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等等。” 江羡耐着性子:“您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许总。” 许清昼抬眼扫了下旁边的汤碗跟保温盒:“别的事倒没有,这得麻烦江秘书收一下。” 江羡看了一眼,她进病房时就闻到了这一股香气,是乌鸡汤,显然是费了心思的,汤汁熬得浓郁,还有不少补气养生的虫草。 碗里的可以收,但保温盒中还留着许多,“全倒了?” 许清昼毫不犹豫:“倒。” 江羡自然不会蠢到再说什么,这是林知鸢给你准备的,你怎么能浪费她的一番心意。 两三下动作麻利的收拾好,“那我带走扔了,盒子要留吗?” 许清昼看上去并不关心:“扔吧,反正也不好喝,都扔。” 江羡也只按他的吩咐办事,至于其他的,比如要如何跟林知鸢解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她都要走到门口了,又听见许清昼说:“你什么时候再给我送一回汤,之前那个猪骨汤味道还行。” 江羡脚步稍缓,丢下两个字:“下次。” 下次。 许清昼默念了一遍,然后轻啧了声,看着有些懊恼。 下次,哪个下次,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还又能不能等得到。 江羡前脚刚走出医院,迎面就跟刚过完红绿灯走过来的林知鸢碰上了。 她瞥了眼她手上的手提袋,隐隐可见的是鲜红的草莓,没想到这大小姐还真的屈尊降贵买水果去了,手里还抱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林知鸢眸光闪了闪,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 两人擦肩而过,林知鸢叫住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清昼住院的事情了?” 江羡背对着她,没否认:“是又如何。” 林知鸢冷笑:“不如何,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接近清昼,想必很感恩戴德吧。” 江羡也笑,只笑意有些讥诮:“你真该去治治脑子。” “你!” “我什么?”江羡转过身来,她今天穿了双平底鞋,但气势仍旧不输林知鸢,清冷着神色时,颇为凌厉。 “你收买公司的人告诉我你跟许清昼要拍婚纱照的事情,是在向我示威,这我都知道,我也没那个心思跟你抢人。”江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知鸢被戳穿也不觉得难堪,“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 江羡:“但对于我是否有接近他的嫌疑,我跟许清昼在公司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下属关系,还需要我刻意制造机会接近吗?” 这事林知鸢无话可说,她倒是有想把江羡赶出北金的想法,不过她是许老先生提拔的,这么多年来除了跟着许清昼,工作上也是兢兢业业,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江羡看着她忽而柔柔一笑,轻声细语道:“另外,他车祸住院,我原本不想来,是你自己拒绝了我的提醒,才让我有这个机会的,说来还得谢谢你。” 林知鸢怔了下,随即质问:“你在胡说些什么?” 江羡侧头看了眼红绿灯,还有五六秒就能通过了,她轻飘飘道:“去你的黑名单里找找,你要是没删,估计还能看见被拦截的信息。” 说完,她抬脚,跟着人流穿过斑马线。 林知鸢看着她的背影,等回过神后下意识的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去消息栏翻找,果然看见了被屏蔽的短信:[许清昼出车祸了,在市中心医院。] 她看了片刻,讽刺的动了动唇角。 许清昼在医院又多住了几天,也没等到江羡的‘下次送汤’,不仅汤没看见,人也没看见,他待不下去,让余理来接他回去。 余理看着他的腿说:“能动了?” 许清昼:“不能。” 余理:“伤筋动骨一百天。” 许清昼:“再这么躺下去屁股就要长疮了。” 余理:“……医生怎么说?” 许清昼面不改色:“好好养着。” 余理再次沉默。 许清昼眉心一蹙:“我不动腿就是了,在哪里养都是一样。”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有私人医生候着,天天关在这医院里,没毛病都得关出毛病来了。 他说了算。 出院这天云京市在下雨,许清昼怀疑自己留下车祸后遗症了,腿伤疼得比往常厉害,但也能忍。 他问:“林长关那边什么动静?” 余理说:“没动静。” 上次林长关来,两人一对视,眼神交锋,内容都在里面,各自都心知肚明,明面上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至少是在婚礼前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由于许清昼受伤腿脚不便的缘故,婚礼自然而然的往后推迟了半个月,许老先生那边传了话,重新选定了日子,还叫许清昼安分守己些,敲打算得是明显。 余理开着车盯路况,雨刮器上上下下的动着,他出声询问:“去公司还是桐水郡。” “回本家。” 许清昼出院的事情许老先生是知道消息的,提前打了招呼,让人回老宅那边一趟。 有兴师问罪之嫌。 想到这事,许清昼就有点烦,从副驾驶座后边儿翻出了烟,没抽,放在指尖捏着把玩。 余理从后视镜淡淡一瞥,随意道:“江小姐在城南办事。” 医院虽然叫市中心医院,但位居城北,前往许家老宅得穿片区到城南,他这话什么意思,许清昼怎会不知。 但他没当即说话,静了几秒才薄唇轻启道:“办事就办事,上班时间不办事难道玩儿?” 说完又来了一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没问。” 余理更加淡定,面上无波无澜:“随口一提,只是忽然想起她要去的地方跟那姓丁的公司挨得挺近。” 姓丁的。 这三个字一冒出来,许清昼率先想到的就是在明台山庄上对江羡欲图不轨,下药侵犯她,最后被他抽得人不人鬼不鬼废了的丁总。 然后是那晚的活色生香,不禁心猿意马了一瞬。 心底一动,面上却是平静:“她去那里做什么?” 余理:“同光科技,你不在,被许副总派出去谈业务。” 许清昼冷哼:“我的人他倒是用得顺手。” 顿了顿他略有不善道:“他俩一起去的?” 余理:“江小姐一个人。” 许清川倒是有那个心以工作为重,不过裴夕茴眼见着林知鸢跟许清昼都拍婚纱照了,她自然不肯被比下去,缠着许清川专注他们的婚礼,连度蜜月的地方都得精挑细选。 许清昼把烟放在掌心上下抛了抛,漫不经心道:“顺路,去看看她工作情况进展得如何。” 余理不疾不徐在前方提醒:“医生叮嘱你少动。” 许清昼:“我又不跑不跳,坐个轮椅你推就行,这算什么动?” 余理唇边一弯,但笑不语。 到了地方,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见了江羡。 准确的说,是江羡跟个男人一起,两人并肩站着在路边,喝着奶茶。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见江羡脸上愉悦娇嗔的笑容。 余理不过一个晃眼的功夫,脚下的刹车就踩得重了些。 许清昼眼疾手快撑着前座,避免自己一头撞上去,他脸都黑了,“我腿不行,你也不行?停个车都不会了?” 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眼里都迸射着凌凌的凶光。 余理猜他是在借题发挥,没吭声。 几秒后,他问:“还下去吗?” 许清昼恶声恶气:“不去。” 余理知道他这也是看见了,便重新发动引擎,方向盘一转,立马掉头离开,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瞬便将那两道看起来十分登对的人影远远甩在身后。 许清昼的确看见了,他又不瞎,不仅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江羡跟那男人喝奶茶就算了,还手牵着手! 那人偏偏还不算陌生,正是之前跟江羡相亲、什么童年旧友、什么情侣套餐樱桃热饮的男人。 ——颜修。 许清昼要气炸了。 第163章 一回生二回熟 江羡谈完事情从大厦里出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室内有暖气围绕不觉得冷,室外却是刮风又下雨的,倒是让她后悔了自己今天穿的是件大衣,出来时没下雨,现在却是雨雾蒙蒙的,她也没带伞。 裹了裹领子不让风钻进来,她看着四周打算冒雨拦辆车回公司,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江羡。” 江羡愣了愣,回头闻声寻人。 “阿羡。” 不过片刻,她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那里站着一个手撑黑伞的高挑男人,伞面轻轻一斜,露出他的脸。 是颜修,江羡不由得感到一抹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隔着朦胧雨幕,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兜头就是雨水打下来,凉凉的落在她颈上,惊得她连忙又倒退回去。 男人像是被她颇为憨傻的行为逗笑,唇角愉悦的勾起,朝她走了过来。 不疾不徐的,步伐款款,带着慵懒又散漫的气度。 他走近了,伞往前一扬,罩在她头顶,好整以暇的:“我过来见个朋友,老远看见你站在这里,还以为眼花。” 江羡扬了扬眉,笑说:“之前不是眼神挺好,一眼就能把我给认出来,几天没见就不认识了。” 颜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饶有兴致:“没见过你上班时穿什么样,今天这身打扮还挺有都市白领的风范。” 江羡外面是一件灰色毛呢大衣,里面穿的是身小西装,踩着高跟鞋,是有种雷厉风行的气质。 江羡笑了笑。 颜修颔首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江羡说:“回公司,在这边谈点公事,现在正准备打车回去。” 颜修抬了抬下巴,偏头示意:“我车在那边,送你一程。” 江羡不想麻烦他:“你不是要见朋友吗?我自己打车就行。” 颜修已经拿出车钥匙,在指尖晃了晃,“见过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我没事找事做。” 说着他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小宝马配不上你,嫌弃了?” 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江羡被他这么一噎,倒没了推拒的想法,“嫌弃谁也不敢嫌弃你,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颜修笑,把伞往上举了举,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缩着点肩,一眼明白过来,“冷?” 江羡实话实说:“有点儿。” 颜修看四周,“对面有家咖啡店,喝点热的东西?” 江羡:“不用,没几步路,上了车就行。” 颜修抬脚走,江羡不禁跟着他的脚步,听见他说:“可我想喝,上次我请你喝奶茶,这回你也请我喝杯咖啡,扯平。” 江羡哭笑不得,“扯平。” 买了两杯榛果拿铁,捧着热乎乎的,江羡身上回了些暖,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滑,轻呼出声。 颜修眼疾手快扶住她,“扭到脚没有?” 江羡借力站稳了身,摇了摇头,“没有。” 她低头一看,原是没注意踩到颗小圆石,加之路面又湿漉漉的,这才脚底打滑。 脚没事,手上的咖啡倒是震荡出来,刚做出来没多久,温度还有些高,烫在手背,好在没弄在衣服上。 颜修显然也看见了,摸了纸巾递过去,“擦擦。” 江羡笑:“想不到你身上还带了这个。” “不能带?” “能啊,就是挺少见的。” 江羡接触过的大多数男人身上带手机钱包或者烟,随身携带纸巾还真不多。 “手烫着了?” “还好。” 颜修:“我看看。” 江羡把手往前递了递,“真没事,红了点皮而已。” 颜修顺势把她手带过去一打量,握着她的半截手指,温润的指腹摩挲在她的手背皮肤上,蹭了两下,“不疼?” 江羡顿了顿,倒是没抽出手来,跟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不过以前颜修就这样,多数时碰到她手上或者脸上有伤,都会抬起来瞧瞧情况,偶尔还会损她。 “泼上去疼了一下,现在没什么感觉。” 颜修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颇为幽默的调侃,“估计是被泼习惯了。” 江羡想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不由得笑:“反正皮厚呗。” 颜修自然而然丢开她的手,“真不用去买点药?” 江羡摇头:“没那么矫情。” 见状颜修也没坚持,两人上了车。 许清昼回到许家时,许老先生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坐在他常喝茶的圆桌旁,一手搭着拐杖,一手捻着佛珠,微阖眼像是在打坐,矍铄且不怒而威的气势,听见动静掀了眼皮看过去,“回来了。” 余理没跟进来,许清昼是被佣人推着轮椅上前的,“爷爷。” 老先生沉沉一应,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他手里还拿着从车上顺走的烟,捻了两下叼在嘴边,有些雅痞的姿态,转头吩咐旁边的佣人:“去给我拿个火。” 许老先生捻佛珠的动作一停,看不惯他这做派,登时皱眉,“身体还没好全就记着抽烟,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东西少碰,你看看你干爹,是不是不听劝,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癌,早早就去了,丢下一大家子不管不顾。” 许清昼笑笑不置一词,对这样略带几分关切的话不以为然,倒是没对着干,取下了烟在手里把玩。 他的确有个干爹,不过没见过几面,印象不怎么深,只清楚老爷子对那位干爹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许征都还好,也怪是许征自己不争气,也是个不孝子,多年在国外,对父亲也不闻不问的。 其实许清昼烟瘾不重,虽然他说是江羡教他抽的,但早在她之前就已经接触过,只是鲜少。他的朋友圈子里,早熟的大有人在,十来岁,刚进青春期那会儿,什么香烟、烈酒、成人片、赌博甚至一些磕药玩女人的都有,他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论见识,也是有的。 抽烟抽得最凶的也只在他妈妈被关进精神病院时,后来也只因为工作烦闷时、心情不爽时会多碰。 见他乖张,老先生道:“你倒是瞒得紧,出车祸住院这么大件事,你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这不是见您老年纪大了,不想让您担心吗?再说了,这种晦气事,不提也罢。” 老先生原本还算平和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缓缓道:“怎么,这是还跟老头子我记着气呢。” “当然不是。”许清昼否认,仍旧笑着,手拂了拂搭在膝盖上的毛毯。 老先生说:“不让你去看你妈,我也是为了你好,她见了你就情绪激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逢年过节的,让她好好过一遭,又何必去刺激她。” 许清昼捏着烟的指尖泛白,烟头被他压弯,他面不改色的垂下眉眼:“您教训的是。” 老先生哼了声,还能不明白他,装,骨子里的叛逆,“你这车祸出的倒是时候,眼见着快举行婚礼了,给我来这么一出,也不跟林家那边打声招呼,我不说,小鸢还不知道你在医院。” 许清昼眉目微动,懒洋洋道:“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添乱就是好的了。” “添什么乱?小鸢那是关心你!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两家即将结亲,照顾你那也是应该的。” 许清昼笑笑不说话,眼底划过一抹暗嘲。 许老先生叫他回来,自然不仅仅只简简单单的说这些,“我听人说,你给林家送了东西去,叫林家不安生了好几天是不是?” 许清昼波澜不惊:“什么东西,我在医院躺得好好的,可没那个闲工夫,谁又在您面前嚼乱舌根子,我去拔了那人的舌。” 沉沉的拐杖在地板重重的笃了两下,“做也不做得规矩些,就为了个女人,你反倒对自己妻子下起了狠手。” 许清昼不咸不淡纠正:“还没结婚领证。” 老先生又冷哼:“瞧你那点出息!” 许清昼挑唇笑得恣意:“少不了您的教诲,许家吃什么都不吃亏。” “她是许家的人吗?”老先生恨铁不成钢,说的是江羡。 许清昼:“你当初若准了我跟她的婚事,说不定现在就是了,您不想抱曾孙吗,估计这会儿也怀了,哪还有林家这回事。” 老先生:“是我不想吗?是她不想!” 许清昼脸上的笑容微敛:“她是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在您面前说这些小心思,您应该来问问我,我说结,那就必须得结。” 正因为知道他的态度,所以才没有问及他,而是朝江羡那边下手,来了个先斩后奏,就让他跟林知鸢订了婚约。 老先生棱模两可道:“强人所难有什么好?别是辱了你们多年相识的情谊。” 许清昼心下冷笑,面上却淡然振振有词道:“一回生二回熟,当初订婚时,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满。” 江羡没有不满吗,她那是不敢表现出来,光许清昼一个人就能把她压得死死的,更何况还是老先生发的话,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就像是之前老先生问她有没有跟许清昼结婚的想法是一样的,明面上是打探询问,实际就是施压,让她知难而退。 否则,订婚八年,怎么会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林知鸢回国后才提结婚的事。 “这事过去了就不再提。”许老先生摆了摆手,又谈起林长关的事情:“林家小子你也该叫一声哥,等你跟小鸢结了婚,两家关系更亲,需得帮衬的地方你也搭搭手,我听说城南那边有块地他一直在谈着,还没谈下来……” “爷爷。”许清昼出言打断他,情绪冷淡:“公私分明,这还是打小您就教给我的。云京和外省多少人在争那地,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给他牵了线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是他自己得罪人没把握住机会,没那个本事拿不下自然也就怨不了别人。” 许老先生还欲说些什么,许清昼便把烟扔了,浅浅勾了下唇,“我累了,先上去休息,天凉,您注意身体。” 话落招来佣人,推他进了电梯上楼。 门一关上,许清昼整张脸的情绪都冷下去,身后的佣人,噤若寒蝉又提心吊胆。 回到房间后,许清昼心里堵着股闷气,无处发泄,他把手机找出来。 给江羡打了通电话过去。 没人接。 于是那股火越烧越旺,转而就去了书房冷静,拿了一本书下来,随意一翻,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玩意儿。 许清昼低头看了几秒,才弯腰捡起来。 是一只已经褪色的千纸鹤,夹在书里许久,纸张都有些毛边儿,他动手拆了,四四方方的纸上,里面是‘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江羡写的。 许清昼记得这东西的来头,是有一年生日,别人都送球鞋、送游戏手柄、送赛车头盔的,皆是价值不菲,就独独只有江羡,为了讨好他,让他帮她补习,就送了这么个玩意儿。 别人看见都嘲笑说廉价,他倒是宝贝,收藏了这么多年,估计江羡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许清昼看在生日礼物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问:“你要补习,为什么不找别人而找我?” 江羡看着他,眼睛很亮,说:“因为你对我好呀。” 许清昼一听就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小骗子一个,但他没忍住扬了嘴角,颇为傲慢道:“你不是不在乎你成绩的好坏吗,天天吊车尾的没点上进心。” 江羡点了点头:“我现在有了,我要考大学。” 许清昼顺着一问:“哪个大学?” “云大。” 许清昼下意识的蹙了下眉:“为什么不是京大?” 江羡说:“我比较过,我想学的那个专业还是云大更好,而且清川哥哥也在云大。” 对,那时江羡称呼许清川还是喊的清川哥哥,大少爷甚至大哥,也都是后来跟许清昼订婚后才改口的。 听见这话的许清昼当即就沉了脸,转身就走。 江羡不明所以,没懂他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她又没说错话,还在后面追问:“你怎么走了呀,小少爷补习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小少爷三个字听得他刺耳,许清昼冷冷扯唇,头也不回:“给你补习纯属浪费时间,别跟着我。” 嘲讽使得江羡停下了步伐,当真没跟上来。 于是许清昼更气了。 不过她送的生日礼物倒是没扔,还好好留着,一保存就是这么多年。 渐渐回过神来,许清昼把千纸鹤又沿着无数次被折叠的痕迹将其完整的折好,稳妥塞回书中,又给江羡打了电话过去。 这回接了。 第164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江羡刚拿了文件跑了趟其他部门,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接到了许清昼的电话。 她迟疑了两秒,选择了接听:“喂,许总。” 听筒里传出男人语调沉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江羡下意识的就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悦,像是质问的态度,她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怎么了吗?” “我问你现在在哪儿。” 江羡:“公司。” 许清昼不语。 江羡等着他继续说。 片刻没听见动静,只有男人轻微的呼吸声,江羡不清楚他打这一通电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直白的问道:“许总,您有事要交代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许后他不答反问:“奶茶好喝吗?” 江羡一愣:“什么奶茶?” 她思绪飞快地转动,也没把他所说的事情连接起来,不由得猜疑,是他自己想喝,所以准备让她去买。 许清昼凉凉一笑,有些哂:“你说什么奶茶。” 江羡沉默了。 在许清昼看来,却是被他说中心虚,不敢回答了,于是紧追不放道:“新时代大厦,文滨路,奶茶不好喝吗?” 听她这么一说,江羡就想起来了,今天她没喝过奶茶,倒是在文滨路跟颜修买了两杯咖啡,不过,许清昼是怎么知道的? 江羡坦然道:“您说错了,那不是奶茶,而是咖啡。” 等了大概两秒。 许清昼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哦,原来是咖啡啊,那还挺有情调的嘛。” 江羡:“……” 如果不是在公司,周围还有同事,江羡都要问候他一句是不是今天吃错药。 江羡没跟他兜圈子,直接问:“您当时也在附近?” 许清昼轻描淡写:“出院刚好路过。” 江羡吃惊的脱口而出:“您出院了?” “怎么,不行?”许清昼不冷不热回答说:“等了几天等不到一口热汤,只好出来请,今天下班你就来一趟桐水郡,见不到人,江秘书就好好想想后果。” 说完也不给江羡再接着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撂了电话,江羡人都懵了。 反应过来有点冒火,这什么人? 自大又独裁,动不动就威胁。 果然,男人就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老实实的。 她刚把手机放下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 她看了眼,本地的陌生来电,没接。 对方倒是锲而不舍,江羡拿着水杯带上手机,一同去了茶水间,才缓缓接通那来电。 婚庆公司打来的。 原因是许清昼跟林知鸢的婚礼延期后,计划有变,林知鸢那边便提出让江羡亲自代劳,这通电话打过来就是为了询问她的意见的。 江羡只觉得头疼,之前她给林知鸢送了婚礼相关的u盘,至今没得到个回应,看来是林知鸢自己安排了,结果现在又找上她。 纯心的给她添麻烦,江羡直言不讳道:“抱歉,我不是专业的,你们既然已经承接了婚礼的策划,其他的需求建议问那位林小姐就行。” 对方也有些为难,跟她讲了些细节,江羡还是推拒,见她态度强硬,便又说只需要过来走个流程就行。 江羡满口无言,心想她又不是新人,还走什么流程,但转而想到些什么,犹豫了。 又是同为打工人,各有心酸困难,拿钱办事,上面如何发号施令,下头听着就得照做,江羡到底还是答应了,约了个时间说过去一趟。 对方连连道谢,笑着挂了电话。 今天下班挺早,江羡打车去了桐水郡,上次她来这地方,还是许清昼喝醉那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见人影,这回倒是灯亮如白昼,就是人少故而显得有些冷清。 许清昼见了她心底是高兴的,但表现得格外平淡,面色如常的,说出来的话甚至还有几分嘲弄:“再回来晚点,估计路上的蚂蚁都被你全部踩死了。” 江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人看着好像还没好全,怎么就那么欠揍,骨子里痒得她想上去补两拳,但她不敢。 许清昼问:“看什么看?” 江羡答:“看您长得帅。” “哼,油嘴滑舌。” 许清昼幽幽盯着她道:“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哄着我,我就能原谅你的言而无信,厨房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要是做的让我不满意,你知道的。” 江羡不知道,嘴里却说:“一定如您所愿。” 她去了厨房,果然见料理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蔬菜瓜果海鲜干货样样俱全,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许清昼剩下来养伤的日子,不会都让她过来兼职厨娘吧…… 她脱了外套搭一边,袖口捋上去,正拿过围裙准备系自己身上,就见厨房门口,许清昼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了,停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还真是‘养尊处优’。 江羡这一路过来连口水都没喝就被他赶进了厨房,自然看不惯他这闲适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许总,厨房这边空气不太好,您能去客厅待着吗?” 许清昼自然拒绝:“不能。” 他说:“我又没挡着你做事,你当我不存在就行。” 江羡背过身去翻了个眼,狠狠系紧了围裙。 兴致缺缺的问:“那您想吃什么,这么多菜不可能全部都派得上用场。” 许清昼显然有所准备,一一报上菜名来:“糖醋排骨、菠萝咕噜肉、红烧豆腐。” 江羡没听到重点:“汤呢?” 他不就是计较她迟迟没送汤过去吗,现在问他倒是不说了。 许清昼:“你看着办,煲汤讲究慢工出细活,时间上估计来不及,你随便弄一个就行,我不挑。” 他还不挑,江羡就没见过比他还龟毛的人。 “就这样,没了?” 许清昼一本正经:“两个人三菜一汤,再不济炒个小青菜,多了吃不完就是浪费。” 江羡心道真是奇了,他还知道什么是浪费,想他打小就是娇养的贵公子,花钱如流水,也没见几时谈过节约,这会儿倒是装起来了。 莫不是车祸把人脑子撞出问题了不成。 不过江羡也只是腹诽,不敢点明直说,照着他的话把能用上的菜都分出来,其他的该放冰箱放冰箱,放柜子的就放柜子里。 率先解决了排骨跟菠萝。 她集中了注意力做手上的事情,但背后灼灼的目光还是让她感到不适应,根本不能忽略。 既然撵也撵不走,江羡顿了顿,还是决定给他找点事情做,她转头问:“许清昼,剥蒜会吗?” 叫的不是许总了,使唤人起来倒也没什么压力,现下他们之间就没了什么身份差距。 许清昼眉头挑得老高:“你要让我剥蒜?” 江羡眉目平淡:“你光看不做就等着吃,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也不加工资,剥个蒜又怎么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便宜他了,还敢挑三拣四不情不愿。 许清昼说:“我现在是伤患。” “我知道。”江羡有眼睛也看得清楚明白,“腿不能动,手不是没问题吗?待会儿还能拿筷子夹菜呢。” 许清昼也没说不愿意帮忙,看着她不疾不徐说:“你之前连个碗都不让我洗。” 江羡当没听见,转身过去自己忙自己的。 许清昼目光落在她身上,盈盈一握的腰,很漂亮性感,也很淑女贤惠。 他收回目光上前:“蒜呢?” 江羡找出来扔给他:“这里。” “要多少?” 江羡想了想:“先剥三四瓣吧。” 虽然许清昼的确没剥过蒜,但这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简单的动动手就能行的,没多困难。 果然上手之后,轻而易举,除了手上沾了点不太好闻的蒜味。 看他剥完,江羡又指挥他:“洗点葱,记得把尾巴摘了不要。” 许清昼乖乖照做,也亏得他人高,就算坐着去够水池也容易。 厨房内的灯光明亮,安安静静的流淌下来,落在两人身上。 时不时的就能听见女人理所当然的声音:“许清昼,拿个盘子过来。” “刀洗一洗递给我。” “许清昼,你找找芝麻在哪儿。” 许清昼毫无怨言,江羡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仅不觉得烦躁,还感到享受暖心,就像是默契恩爱的小夫妻,归家后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温馨又甜蜜。 他的嘴角暗暗扬起就没落下去过,直到被一道微恼的女声打破:“许清昼,我让你拿的是淀粉,你把面粉拿给我干嘛?” 许清昼动作一顿,说实在的有点慌,就像是在航海,原本一路风平浪静,突然遇到惊涛骇浪要翻船了,但他面上掩饰得极好,强装镇定反驳道:“不都是粉吗,怎么了。” 江羡皮笑肉不笑:“您说怎么了?两者用途不一样,手感也不一样,你把面粉拿给我,是想让我帮你蒸包子吗?” 许清昼自知理亏,没吭声,担心再多说两句,显得自己很没有常识,也不想让江羡看轻嘲笑了他。 江羡难得见他这么无话可说,顿时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于是又追加了一句:“包装袋上还写了字,您难道是不认识了吗?” 许清昼:“……” 他抬起头看过去,果然见料理台上那包装上的几个大字,表明了是面粉。 但他也没错过江羡身前那碗里装着的白色粉末状,顿时启唇道:“五十步别笑百步,你不也没看清楚就往下倒了吗。” 江羡一噎。 生气了。 直接就把许清昼赶出了厨房,美名其曰:“我看您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在外面待着吧,凉快。” 许清昼不服,他怎么就没帮忙了,敢情那蒜不是他剥的?葱也洗得干干净净,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就是拿错了个粉,就把他前面的功劳全给推翻。 厨房外是玻璃墙面,还很隔音,许清昼就隔着玻璃,紧紧的盯着里面的江羡。 奈何他眼睛都盯得发酸,女人也无动于衷,连个头也不回。 在厨房里的江羡倒是不知他所思所想,不过看许清昼吃了憋,那副不服气还委屈的样,她就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能对许清昼颐指气使的时候不多,但她觉得这样的体验特别愉快,就像是翻身做主人的掌控感,格外带劲儿。 考虑到许清昼的伤还没好,江羡做菜时口味都调和得比较淡,另外加了道清炒油麦菜和丝瓜三鲜汤。 她一个人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做事效率很快,几道菜上桌后,最后端出来的是汤。 许清昼看了一眼,见汤上面还飘着他亲自洗过的葱,绿油油的,莫名有种骄傲自豪的感觉,颇为满意的点评,“很香。” 江羡对自己的厨艺还是自信,闻言淡然道:“不比外面许总您吃惯了的山珍海味,一点家常小菜而已,别嫌弃就行。” 许清昼不以为意:“正好那些我都吃腻了,就想尝点新鲜的小菜换换口味。” 江羡拿着汤勺盛了一碗汤。 许清昼以为她是盛给自己的,不禁坐直了些身期待着,下一秒就见她把碗放在了自己面前。 许清昼:“……” 他动了动眉,有些不满:“你不给我也盛一碗?” 江羡喝了两口热汤,味道很鲜美,抿了抿唇这才掀眸:“不是有手吗?” 许清昼无言反驳,只是看着她。 江羡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行行行,给你盛给你盛。” 烦他得不行,简直像个巨婴,这时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话:你还是这么惯着他。 许清川当时对她说的。 江羡顿觉毛骨悚然,手中的汤勺一滑,砸到碗边,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累着了?”许清昼漆黑的瞳仁落在她身上,“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碗就这么被他接了过去,顺带的,男人的手也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擦。 江羡清楚的知道,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正过来,虽然她在面对许清昼时,总是在妥协顺从,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事上,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偏离了本心。 然而刚才突然想起的话,却让她莫名的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因为这一想法,导致江羡吃饭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许清昼伸手在她面前敲了敲,指尖笃着桌面,“在想什么?吃个饭都发呆。” 江羡原想说没什么,又忽而一顿,想到之前接到的婚庆公司电话。 话锋一转道:“我这边收到通知说你跟林知鸢的婚期延后了,计划有变,他们让我出席下流程,让我收集些东西。” 许清昼面上看不出喜怒:“什么东西。” 江羡将婚庆公司那边的话转达说:“他们知道你跟林知鸢是青梅竹马,需要一些照片还有你们浪漫的恋爱小故事,比如怎么在一起的,谁先告白的,又或者有哪些甜蜜美好的回忆。” “啪。” 许清昼将筷子拍在桌面,抬起眼看她,薄唇微动,冷冰冰道:“食不言,寝不语。” 江羡:“……” 什么啊,明明就是他自己先提起话题,主动问的,这会儿倒嫌弃她话多,真是没道理。 第165章 许清昼不举 江羡没从许清昼这里得到回答,便直接回绝了婚庆公司那边,让他们去找林知鸢了解情况。 她那晚从桐水郡离开,许清昼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冷清,江羡不知自己哪里让他不满,也没问,赶紧走人不再继续招惹。 就这般如是过了几天,她无疑瞥见办公桌面的日历,恍惚觉得很眼熟,再一回神,想起是许清川的生日要到了。 果然在生日前一天,许清川就打了电话给她,说:“羡羡,明天我生日,有空过来吃顿饭吧。” 起初她没回答。 许清川又温声道:“你要是忙,抽不出时间就算了,不来可以拒绝的。” 江羡看了眼自己的工作行程表,当然是有时间的,以往她也没缺席过他的生日,就算是人未到场,礼物也是必到的。 她想起去年她生日时,他给她煮的那碗长寿面,想了想,最终道:“我来。” 她清楚,他的生日宴,避不可免的会见到一些人,她只管把礼物送到,简单停留片刻便走,也不多待。 许清川的生日,不算大事也不算小事,照理来说许家也是要办得风风光光,只是最近许老先生老毛病犯了,没精神,不爱掺和小辈的事情,许清川对此也并不上心,这事就由裴夕茴一手操办的。 绕是许清川跟她再三叮嘱只需简单、低调,裴夕茴还是办了个小型聚会。 江羡到的时候,场地已经非常热闹,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她也不多看,目标明确的去找许清川。 越往里走,落在她身上打探的目光就越多,窸窸窣窣的,还能听见一些议论,诸如“她怎么也来了”“脸皮真厚啊”“许家还没把她赶出去呢”…… 江羡神情坦然的顶着异样的视线,淡定的找到许清川身边,“大哥。” 许清川回身笑,“羡羡来了啊,什么时候到的,外面在下雨,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好派人去接你。” “刚到。”江羡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生日快乐,大哥。” 许清川笑着接过,也不问是什么,只道:“费心了,谢谢羡羡。” 这边两人谈笑风生,另一处裴夕茴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踩着高跟鞋就走上前,挽住许清川的胳膊,温温柔柔的一笑:“原来是江秘书来了啊,站着做什么,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聊。” 江羡面不改色。 裴夕茴瞥见许清川手里的东西,微惊讶道:“这是什么呀清川,是江秘书送的生日礼物吗?” 说着接过去就要看看,被许清川拦下:“没什么好看的,礼物回去再拆也不迟。” 裴夕茴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随即又笑了笑当没事人一样,只看着江羡的眼神变得不再那么客气。 江羡视若无睹,知道裴夕茴估计是想借礼物之手羞辱她,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她送的东西的确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高档奢侈品,不过就是一款梅子酒罢了。 人越来越多,许清川还忙着会见其他人,江羡也不多打扰,退到角落里安静地待着。 只是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尤其还是有女人的地方,江羡躲在角落里都无法避免,一连听了好几波绘声绘色的趣事,有关于她的、许清川的,甚至其他人。 直到许清昼的名字钻进她的耳朵,她拿着果汁的手才微微一顿,不由得屏息凝神,认真了些。 “许少爷也来了啊,跟他未婚妻一起,看着还真的挺般配的,只是感觉好像他未婚妻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指点迷津道:“你那是什么2g网吧,早就换人了好吗,这位才是正牌,之前那个算什么呀,顶多就是个替身,这两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才是真的好。” 另一道女音哼声一笑,略微讽刺:“也没见得有多好啊,说什么难忘初恋白月光的,许总包了多少小情人,还不是万花丛中过。” “那也是片叶不沾身嘛,我听小道消息说,虽然他养了情人,但从来都不碰的。” “不碰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他不行呗。” 江羡刚喝了一口果汁差点把自己呛住,连忙拍了拍胸口,才缓下那股上涌的气。 显然这类话题更令人好奇且感兴趣,一群人兴致勃勃的,“真的假的?许总他不行,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真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他之前包的那个小情人,叫段薇薇那个,被甩了不服气,四处散播许总不举的谣言,本来以为当个笑话,结果竟然有好几个被许总包过的情人都纷纷站出来证实了这话。” “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印象,有个拉大提琴的跟着他,一拉就是一个月,到最后哭着说自己手要废了,让许总饶了她。” “另一个是跳舞的,每次陪着金主都是跳,不停地跳,说是腿都要跳断了还要继续,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还有唱歌的,天天吊嗓子,半个月下来说话像鸭子。” “更有意思的是,你们知道吗,被许总包过的情人们,还联络起来建了个小群,在里面大吐苦水,纷纷诉着许总有多变态,都觉得他好像有个什么大病一样。” 江羡:“……” 听了一通下来,不止她们沸腾了,江羡也有点懵,怀疑他们口中说的许清昼不是她所见的那个许清昼。 在她的印象里,许清昼怎么对她的就暂且不提,如果单论床上技术,她可以不吝啬的用器大活好四个字来形容他,绝非她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再一个就是,她也是见过许清昼跟他的那些小情人相处时的画面的,无一不是宠溺轻佻,时常逗得人娇羞面红,躲在他怀里不敢抬头见人,再亲密的事情她的确并没有亲眼所见。 但许清昼开房她是知道的,还时不时的会帮忙替他买套,然而现在有人告诉她,许清昼没碰过她们,而且还不举,不行。 谁信? 果然是谣言,传得这么离谱。 她想到当初段薇薇被她在东湖处理时,对方的失控和不可置信,估计就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才颠倒黑白给许清昼泼脏水。 江羡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站起身抬脚离开,视线一转,刚好就和唇边带笑的许清昼对上眼。 再往旁边挪两寸,就是他身边的林知鸢。 今天两人一黑一白的着穿,极其相衬般配。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听过八卦的缘故,现在江羡看着许清昼,心情都有些复杂。 不禁想到偶尔会被他挂在嘴边的守身如玉、洁身自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了林知鸢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情侣间的吃醋做派,就像是林知鸢以前,也会对许清昼说,要是怎么怎么样,她就分手,她就去找别的男人。 那时许清昼会哄着她的。 而当初他们真的分手,许清昼养情人,也算得是跟林知鸢的一种赌气行为。 而她,估计也是筹码的一种。 想到这里,江羡淡淡的收回目光,脚步坚定的朝许清川走过去,再待下去,估计听到的流言蜚语会更多,她没那个心情理会这些,还不如早点离开回去洗洗睡。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许清昼脸上的笑意沉下去,渐渐的收拢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 第166章 江羡写给许清川的情书 江羡原本以为生日宴会就算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某天她收到条陌生短信,对方发了一张照片:[这是你送的?] 江羡看了眼,目光停留在照片上,那是一封颜色已有些灰败的信封,面上写着五个秀气漂亮的字眼:清川哥哥收。 是封情书。 她仅仅只是看了眼,没搭理。 对方像是清楚她的不作为,怒气冲冲道:[贱不贱啊你,许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玩农夫与蛇那套,还对许家大少爷觊觎上了!] 江羡冷静了两秒,随后拿起手机,直截了当的回拨了电话:“裴夕茴,你这样做觉得很有意思吗?” 裴夕茴在电话那头咯咯的笑,笑声发凉:“当然有意思了,我知道你对清川心怀不轨,没想到啊,你竟然连情书都敢写给他!你说,我要是把这封情书公之于众,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你?” 江羡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闹够了没有,我已经跟他划清界限,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闹?” 裴夕茴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接连笑了好几下,声音尖锐刺耳,随即她笑声一收,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划清界限?你不是之前还叫嚣着要撬我墙角吗,怎么,现在怂了,不敢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口口声声说着没关系,背地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约着清川见面!” 原来裴夕茴能找上江羡并非偶然,都是因为林知鸢。 林知鸢始终觉得之前断指的事情跟江羡脱不了干系,她问哥哥,林长关让她别管,她自己也查不出什么来,但心里还是默默记着的。 婚礼策划的事情江羡拿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知鸢当她心虚,刚巧许清川生日宴过后,裴夕茴约她出来见面,两人都是待嫁新娘,自然而然聊到婚礼上的事情。 林知鸢还记得裴夕茴做过的那些好事,现下听她说起跟许清川的甜蜜,林知鸢冷笑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给她添堵,提了江羡,其中就包括情书。 “情书?什么情书?”裴夕茴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亏也得是当初林知鸢发现江羡写情书这件事后,没跟其他人说,裴夕茴不知道也很正常。 她眸光轻闪,不经意道:“就是江羡写给清川哥的情书啊,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但好像清川哥比较念旧,那封情书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一段棱模两可的话彻底把裴夕茴点炸了,她匆匆就去了许家,趁着许清川不在,一阵翻箱倒柜,当真在他的书房翻出了一封情书。 气得裴夕茴浑身发抖,偏偏她还是个恋爱脑,觉得这封情书留存至今不怪许清川,都怪江羡,是她的错。 所以立马就找上了江羡对质。 江羡面无表情的听裴夕茴说完后才冷淡启唇:“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你说,我要是把这个交给许爷爷,你还有脸待在许家,待在公司,跟许家攀上任何一丝关系吗?”biqμgètν 江羡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老先生身体不好,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行啊。”裴夕茴冷声讥诮,“那我们就见一面,好好的聊。” 被挂断电话后,江羡有一瞬的恍惚,没想到许多年前的旧事还能被翻出来重提,意外的同时,心情还有些沉重。 江羡至今,就只给许清川写过一封情书。 是在她高三那年,许清川大学放寒假回来,因为再过没几月她就要成年,已经计划好的要向他表白。 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有交往的对象,得知的那一刻江羡是茫然的,犹豫了许久,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悄悄的把情书塞在了他常看的书中。 一边期盼着他能快点发现,一边又想着不要看见最好,甚至动过想要把情书找回来的念头,但始终没那个机会进他书房。 有天成功溜进去,翻开书时却没看到情书,还偷偷观察过许清川的反应,可惜的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的情书就像是坠入大海的小石,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她一度紧张惴惴不安,也盼着能够得到什么回应,哪怕只是拒绝也好。 后来假期结束时,许清川把她叫到一旁,摸了摸她的头,男人和煦的眸眼一如既往地温润,却说着:“抱歉,羡羡,你还小。” 江羡便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她寄人篱下心思本就敏感,往后就跟他渐渐拉开了距离。 曾经她以为他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毕竟他帮她许多,照顾体贴她,对她很好,也教会她很多道理,后来发现其实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莽撞将这种哥哥对妹妹的好,定义成了恋人间的宠爱。 只是她没想到,许清川还会把这信封留着,现在还让裴夕茴发现了,想到她那个胡搅蛮缠的泼辣性子,江羡就一阵头疼。 到了约好的地方,江羡走进去,没有犹豫的朝她伸出手:“信给我。” 裴夕茴目光冷冷的盯着她,嗤声一笑,“你着什么急。” 江羡便坐在她对面,从始至终,情绪都很寡淡:“行,那你想跟我聊点什么。” 她想,但凡裴夕茴聪明一点,就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甚至不会闹到她面前来,都要跟许清川结婚了,还担心纠结这些陈年往事,没有任何意义。 但显然裴夕茴并不这么想,她只要一想到那封情书被许清川保存了这么久,肚子里的火就源源不断的往上冒,介意又嫉妒,但她多年装着温柔乖顺,不敢去许清川面前闹腾,就只好把气撒在江羡身上。 “江羡你真恶心。” 江羡抬了抬眼,不答反问:“一封情书而已,怎么就恶心了,谁没有年少轻狂春心萌动的时候。” “你就是恶心!”裴夕茴蓦然拔高了声音呵斥。 餐厅内,不少人因为她这道声音纷纷转头看过来。 江羡抿紧唇,没说话,目光泛凉。 裴夕茴火气汹涌,她声音越说越大,仿佛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江羡是个不要脸的下作货色:“你怎么好意思觊觎别人的丈夫,还是说你当小三当上瘾了,抢知鸢的男朋友不够,要不是被我发现,你到底还要纠缠清川多久!” 第167章 因为你贱 面对裴夕茴的咄咄逼人,江羡搭在腿上的手隐忍的收紧了些。 周围已经有人将好奇打探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免是看好戏的目光,毕竟看起来像原配与小三的戏码总是让人百看不倦。 她面上冷然,语气也是毫无波澜的:“你误会了,我没有介入你跟许清川之间的感情。” 她的平静衬得裴夕茴仿佛泼辣小丑,这种感受令裴夕茴更为火大,心里不痛快极了:“什么误会?你自己说过的话不承认了是吧,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跟我未婚夫见面吗?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还说没有介入,那这都是什么!” 说着将那封情书一巴掌拍在了桌面。 像是打一耳光那么清脆响亮的动静。 江羡微微眯了下眼,几秒后,她蓦地一笑,眉眼生动。 裴夕茴气得脸发红,看她还笑得出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浓:“你笑什么?” 江羡不紧不慢的说:“我在许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叫他一声哥,就算是跟他见个面又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的哥哥不能跟妹妹吃饭见面。” “至于你认为我说过的那些话,裴夕茴你想想清楚,如果我真的对他下手了,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对质吗。” 她的话让裴夕茴认定她极其不要脸,讽刺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清川是你想抢就能抢走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妹妹,别以为许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江羡轻飘飘不以为然:“我要是什么都算不上,那你这么急急找我出来是什么意思?又何必担心我真的缠着许清川不放。” 裴夕茴冷笑着一字一顿:“因为你贱。” 江羡大致也猜到裴夕茴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常年对她有怨气,趁着情书这事就像抓住了她的把柄,非得好好给自己出口恶气,将她踩在脚底狠狠蹍上两脚。 江羡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裴夕茴这点作为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小打小闹。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信还给我,我立马走人不碍你的眼。” 话说着,江羡作势就要伸手去拿那封情书。 以前她没找回来,猜不到它的去处,如今才知道是被许清川藏起来了,反正也是时境过迁的东西,物归原主便是了。 裴夕茴眼疾手快抢走信,“谁准你走了,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就这么想要这信,心虚了是吗,里面写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信裴夕茴拿到后还没拆过,因为信封被好好的封存了起来,她还有顾虑,担心就这么直接打开,让许清川知晓了,会反感她自作主张的动他东西。 但眼下看江羡这么着急的想要拿回这封情书,她什么顾虑都抛之脑后了,也的确想看看江羡都写了什么,不禁动手就要拆开。 江羡目光微动,沉声提醒:“你确定要侵犯别人的隐私吗?” 裴夕茴反唇相讥的冷嗤道:“你有脸送还怕这是隐私?” 其实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江羡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但隐隐知道是她的所有少女心思,许清川看到是一回事,裴夕茴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想自己过往的纯真被人无情恶意的糟践。 见信封已经被拆掉封皮,正要被裴夕茴掀开,江羡蓦地站起身。 “哗!” 裴夕茴防备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兜头的泼了她满脸,“还想动手不成?” 她猜对了—— 江羡闭了闭眼,抬手将泛着苦味又粘腻的咖啡渍从脸上抚去,下一秒,想也没想,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犹豫扇下。 “啪”的一声脆响,裴夕茴不可置信的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情书失手飘飘然的坠在了地面。 因为这一你来我往的动静,往她们这里聚焦的视线越来越多,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后方突然一道轻呼,一个女人着急上前,站在裴夕茴身边,担心关切的询问:“夕茴,你没事吧?” 林知鸢扶着裴夕茴的肩,一副护着她的做派,抬头高声质问江羡:“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为什么非要动手打人。” 江羡对她的出现也不感到意外,没有一丝跟她们周旋兜圈子的心情,语气刻薄:“你眼瞎吗?” 林知鸢怔住,动了动唇,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尖锐伤到,神情有些难堪。 江羡怎会看不出她的惺惺作态,只是不想跟她计较,她盯着林知鸢,话却是对裴夕茴说:“我为什么动手打她你不知道?泼人泼成习惯了,学不会尊重我便教她什么是尊重。” 裴夕茴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觉得难堪又怒火中烧,眼里闪过汹涌的恨意。 她不懂江羡凭什么每次都这么理直气壮,不懂为什么自己次次对上她,哪怕是口舌之争都是落于下风。 不过就是个没背景还平庸的乡巴佬,却能屡次凌驾于她的头上,这口气她是憋了数年,从未真正的发泄出去过。 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被江羡打了一耳光,裴夕茴更是怒气横生,“教我,你也配?” 说着就要冲上去还给江羡一巴掌,被林知鸢拦下,低声道:“夕茴,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别闹得太难看。” 裴夕茴指甲陷进自己的掌心,妆容精致的脸有些狰狞:“她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就是要闹,要让他们都知道江羡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绿茶婊子!” 林知鸢拦不住她,让她扑了过去,着急去拉,还被反手推了一把。 林知鸢垂眼掩饰眸中的冷芒,劝道:“夕茴,你住手。”biqμgètν “夕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疾不徐一道男音由远及近传来。 顿时,混乱的场面僵滞下来。 林知鸢率先回过神,忙上前走过去,轻言细语道:“清昼,你怎么也进来了,不是说了在外面等等我就好了吗。” 许清昼:“你迟迟不出来,我便进来看看。” 原是今天林知鸢跟许清昼来婚庆公司这边接洽流程,‘碰巧’经过咖啡厅时看到了裴夕茴就过来打个招呼。 裴夕茴在看见许清昼那张冷脸时,所有激动恼怒的情绪在瞬间就冲散了,她还是有些怵他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江羡趁势擒着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把人推了回去,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裴夕茴穿着高跟鞋脚下不稳连连倒退,还是林知鸢连忙扶了她一下,她才站稳,仍然心有余悸,顾不得气恼江羡,悄悄抬眼看了看许清昼。 男人面无表情的,叫人看不出什么喜怒,只目光淡淡的停留在江羡身上,像是在兴师问罪:“江秘书,这个时间你不在公司,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人打架斗殴。” 他看着江羡身上的咖啡渍,男人的脸色沉静,眉眼寒凉。 江羡是真的没想到许清昼竟然也会在这里,被他撞见,如今又这么毫不留情的指出来,难免有些讪讪和窘迫。 她替自己解释道:“许总,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 她是抽午休时间出来跟裴夕茴见面的。 许清昼却是不再看她,转而看向裴夕茴,不苟言笑的神情压迫感很强烈:“一次是误会,两次也是误会么,听说裴小姐是人人夸赞的淑女千金,怎么次次被我撞见泼东西动手的场面。” 裴夕茴的脸一青一白,好不精彩,她咬了咬唇辩解:“是她先动手抢我东西……” 林知鸢的目光原本流连在她和江羡身上,闻言视线往地面一扫,上前两步将信封捡起来,明知故问:“夕茴,就是这个东西吗?” 裴夕茴看过去,忽而像是有了什么底气:“嗯,就是这个。” 林知鸢将信封翻过来,好奇的念着上面的文字:“清川哥哥收……夕茴,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你写给清川哥的情书?” 江羡就看着她们一唱一和,觉得十分可笑。 然而,许清昼在听见‘情书’两个字眼时,抬眸看了过来,视线定格在那信封上,不由得眸光渐深,面容冷峻。 他认了出来,那是江羡的。 到底是认识多年,就算是塑料姐妹情,默契也还是有的,裴夕茴当即道:“不是我写的,是江羡写的。” 林知鸢闻声而惊:“什么?” 她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江羡:“你,你怎么能这样做,明知道夕茴跟清川哥是有婚约的,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你难道是想插足他们的——” “演够了吗?”江羡淡淡的打断她们的表演。 裴夕茴:“你不要血口喷人,谁演了,敢做不敢认,还怕别人说吗!” 江羡突然上前,从林知鸢手里抢走了信封,看也没看,直接动手一撕。 她的举动令林知鸢跟裴夕茴都惊在了原地,裴夕茴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跳脚道:“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撕了它!” 这让她回去怎么跟清川交代。 江羡一撕再撕,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神情也很冷漠:“你不是说这是我的东西吗,那我就有处置的权利,撕毁还是留下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裴夕茴顿时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江羡竟然敢这么做,做得这么绝。 江羡将信封包括里面的情书通通撕得粉碎,飘飘落落的洒在地上。 不仅仅是裴夕茴跟林知鸢惊住了,就连一旁的许清昼也目光颇为暗色且探究的看着她。 江羡通通视而不见。 她看着一地的纸屑,心里不禁油然而生的轻松。 旁边有咖啡厅的服务生在,早先裴夕茴朝江羡动手时就过来了,只是没敢上前制止,江羡对着对方冷静道:“麻烦你们收拾一下,费用我会结算。” 服务生一愣,旋即说:“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女士。” 而后江羡颔首抬脚就要走人。 林知鸢看出她的意图,出声道:“江羡,你打了夕茴,就想这么走了吗,难道不该跟她道个歉吗。” 江羡脚步蓦然一顿,她转身,“道不道歉,也轮不到你来说话,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林知鸢按下不悦的情绪,扯唇微微一笑:“我是夕茴的朋友,你欺负了她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不可能的。” 江羡:“裴夕茴想侵犯我的隐私,又泼我一身咖啡,我还她一巴掌都算轻的。” 林知鸢知道她牙尖嘴利,这时被她堵得说不出来话,气得胸口的起伏都急促了些。 她正欲再次开口,江羡忽然启唇道:“对了,就刚刚裴小姐发疯的场面,可有不少人拿手机录了下来,要是这些照片或者视频传了出去到网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的婚事造成负面影响。” 此话一落,林知鸢没再出言,只紧紧的盯着江羡。 她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明面上说裴夕茴,实际也在警告她。 毕竟她还有那些在spa馆拍的照片被江羡当成把柄握在手里。 而裴夕茴也懵了,立马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有人拿手机正对着这边,她脸色大变,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接着江羡继续道:“还有,别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帽子就往我头上扣,这封情书的确是我写的没错,可跟你裴夕茴又有什么关系,当时许清川就算有女朋友,那也不是你。” 裴夕茴脸色蓦然难看至极。 江羡在漫不经心丢下这段话后,径直离开,却突然被叫住:“等等。” 江羡抿了抿唇站定,微垂着眼睫,“许总,您还有事吗?” 在这样的场面中,江羡实际不太想跟许清昼有什么交集,觉得他对着自己估计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换作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她没心情奉承忍耐他。 还是说,他要帮着林知鸢她们出头? 许清昼的视线从她隐忍的眉目间掠过,盯了几秒后,她渐渐变得不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那封情书他是知道的,也是一直以来深陷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叫他暴动烦躁,可如今江羡说撕就撕,毫不犹豫。 许清川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将波涛翻涌的情绪全都藏在了心底。 片刻后,他启唇:“没事,你走吧。” 江羡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一刻也不停留,快步离开。 江羡一走,场面莫名就变得冷起来。 裴夕茴有所忌惮许清昼,自然不敢招惹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把那些偷拍的人揪出来,砸烂他们的手机。 林知鸢走到许清昼身边,笑得有些勉强——就在刚刚,她也以为他叫江羡留下,是想给她的教训的。 谁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让江羡走了。 第168章 祝你跟她百年好合三年抱俩 裴夕茴拿着情书找江羡闹的这一回事让许清川知道了。 应酬结束后他回了许家,佣人怯怯上前小心翼翼交代:“大少爷,今天裴小姐来找您,闯进了您的书房,没过多久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许清川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一般是不让人进出的。 许清川揉了揉因醉酒而胀痛的额角,一贯温和如风的面孔有些冷然,“什么时候?” 佣人道:“中午。” “中午的事情你现在才跟我说?”他低沉的声线气势逼人。 佣人喏喏唇,不敢再出声。 许清川抬手摘了领带,将其卷了卷裹在手背上,动作有些蛮横,眉眼间的风暴酝酿着:“她有没有说来找我是什么事?” “没有。” 佣人顿了顿,忽然又道:“裴小姐离开时似乎从您的书房带走了一样东西。” 许清川也不问究竟是什么东西,折身就进了书房。 一眼扫过去大体是没什么变动的,只走近后将一些没有关紧的柜子抽屉一一合上,在贴着墙壁的书架上目光扫过去时,他的视线倏然凛住。 那里放了一个黑色木盒,上了锁,如今锁虚虚挂在上面,显然是被人打开过。 他上前,修长的手指将盒子一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男人霎时沉了脸。 这事情好查,没过多久许清川就把来龙去脉得知的一清二楚。 他压了压火,给江羡打了通电话过去。 彼时江羡正抱着快递往公寓里走,是她妈妈寄过来的腊味,送给姜阿姨的,让她收到后抽个时间给姜阿姨带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来,她脚步停了停,顺势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下,把抱得有些发酸的手抽出来甩了甩,然后拿出电话。 一见是许清川的,她犹疑了一番,大概猜到他打这通电话过来的意思。 几秒后,她划了接听。 里面传出男人混杂酒意微低的嗓音:“羡羡,很抱歉,我不知道小夕会去找你麻烦。” 路灯的光线昏黄,江羡盯着地上,被对面的灌木丛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没事,她也没把我怎么样,倒是我冲动打了她一巴掌,她没在你面前告我状吧?” “没有,这件事是她做得不对。” 其实裴夕茴告不告状江羡都无所谓,她骂她绿茶,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江羡若真是没点心机跟手段,这么些年早被就欺负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江羡说:“她生气也是在所难免,大哥你就多哄哄她。”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灌木丛里传出来的猫叫声,不由得稍微坐直了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立春过后云京就没再下过雪了,天气在渐渐回暖中,小区里的流浪猫也都开始活跃起来,不多时江羡就看见一只奶团子似的小橘猫钻了出来,她眼前一亮。 电话里的许清川沉默几许后启唇道:“听说你把那信撕了。” “嗯,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初我就想撕掉的,没找回来以为你处理了,没想到你还留着。” 江羡没太注意他的语气如何,目光仍旧盯着灌木丛,有些心不在焉,小橘猫身后还跟了只大橘,像是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贴在一起玩耍。 她扬唇一笑,也不等他说话,继续道:“虽然晚了点,但结果是没变的,大哥你也不用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从情书被她毫不犹豫撕毁的那一刻起,她曾经奢望过的执念也彻底消散得干干净净。 闻言许清川良久都没有再出声。 只从沉沉的呼吸声觉察到他的情绪有所变化。 片刻后他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是小夕有错在先,我会让你向你道歉。” 虽说有些时候为了自己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但这事对于江羡来说无关紧要,且她也动了手,也算两清。 “不用了大哥,这次之后我跟她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许清川说好,两人的通话便到此为止。 江羡收了手机站起身,对面的橘猫像是被她吓到,又飞快地躲进了灌木丛里。 她忽然想起溜溜,想见一见它,于是加快了脚步到家,给她妈打了个视频过去。 今晚除了江羡,大抵其他人的心情都不见得有多好。 比如裴夕茴的惴惴不安。 林知鸢的辗转反侧,最后把下午跟许清昼选定的结婚请柬样式,发到了朋友圈,底下一片恭喜祝福声,她的脸色才算有所好转。 而许清昼自从跟林知鸢传出结婚的消息后就不常在圈子里现身,一众狐朋狗友不知打哪儿得知他车祸养伤的事情。 一个个的拎着东西来探望他,把原本冷冷清清的桐水郡吵得险些要翻了天。 许清昼嫌他们烦,让人把东西放下后就开始不客气的撵走,有人不满,说他不讲义气,其中一个忿忿道:“狗咬吕洞宾!” 许清昼扬手就是沙发上一抱枕砸过去,“滚不滚?” 那人笑嘻嘻的躲开说:“滚滚滚,清昼这是受了伤动不了欲求不满来着,火气这么大。” 许清昼脸都黑了。 一群人没多留,闹哄哄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叫霍三的,这人之前最是起哄,打赌江羡跟林知鸢,许清昼选谁闹腾得最凶,也是把江羡跟许清川餐厅见面的照片发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位。 许清昼凉凉瞥他一眼:“你还不走?” 霍三满脸堆着笑意:“我要是走了谁给你泄火,不急,不急。” 许清昼面无表情,语气不善:“皮痒了是吧。” 霍三无所畏惧,摸了摸下巴往他跟前凑:“我来跟你打探个事儿,说完我就走。” 许清昼没什么好脸色:“有屁快放。” 霍三直说:“你跟林知鸢是真要结婚了?” 许清昼冷冷看着他,一副他无事找事很闲并且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霍三忙道:“别啊,你说是还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许清昼大发慈悲吝啬他一个字:“嗯。” 霍三这才正了正色,看着他的脸又欲言又止:“唉…算了,拉拉扯扯这么多年也算终成眷属,那多的我也就不说了,祝你跟她百年好合三年抱俩。” 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许清昼被他这一棱模两可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脸色不太好看,“你抽什么疯?” 霍三是圈子里跟他关系算得是亲近的,这人向来不着调,典型的纨绔子弟,特八卦也玩得开,人缘很好,圈中有言就算是来条狗,他都能跟其谈天论地滔滔不绝。 霍三又坐下来,给自己点了根烟:“真我要说啊?” 许清昼当即眉心一蹙:“欲擒故纵别往我身上使,我不是你泡的女人,不吃这套。” 霍三勾着唇角笑个不停,见许清昼的眉越皱越紧,他才掸了掸烟灰直言不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之前听说过林知鸢在国外玩得挺开,我们说她给你戴绿帽来着,前些时候我还真给碰上了,她跟一男的去酒店开房。” 许清昼不惊也不奇,面色淡淡:“一头金毛?” 这次吃惊的人轮到霍三:“你知道?” 许清昼没说话,淡然的神情已经代表一切。 霍三啧啧怪道:“知道还要跟她结婚,心忒大,想当初你们好歹也是众人皆知的金童玉女,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 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可惜。 许清昼冷冷挑唇,一语不发。 霍三若有所思:“貌合神离的夫妻也很多,你们婚后各过各的也好,反正无论如何别是便宜了许清川就行。” 因着关系不错,有些内幕霍三是清楚的,许家两兄弟一直在明争暗斗。 不过他还是提醒:“别叫许清川抓住了这点,他可比不得你,私生活干干净净揪不出什么错处来,怕到时候成了攻击你的缺口。” 许清昼眉目微动,转了转手上的素戒:“他知道。” 霍三更惊:“他也知道?” 他快人快语:“那你们这婚还结得成不,我怎么觉得悬得慌呢。” 也不怪他有这种想法,主要还是太快了,前脚他跟江羡订婚八年都没个动静,其他人都猜他是在等林知鸢,结果没想到林知鸢一回来,还真是,立马踢了江羡传出跟林知鸢结婚的消息。 再加上林知鸢这事……若有心传出去,那就是丑闻一桩。 许清昼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别人或许他不清楚,但许清川他还是了解的,虽说他有些气恼江羡出了什么事率先找的人是许清川,但那也无可厚非,她一贯这样。 而许清川之所以帮她,一是两人认识多年有情分在,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搅散他跟林家的婚事。 毕竟若是有了林家的支持,于他来说,各方面的岂不是都更上一层楼,许清川想跟他比,那还有什么胜算。 他淡淡道:“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霍三笑得吊儿郎当:“我俩感情好,我怕你孤独终老。” 还让他把手伸出来。 许清昼不冷不热:“干嘛。” 霍三一本正经:“看看你的婚姻线如何。” 许清昼:“你懂?” 霍三表现出自己浑身上下大有经验的模样,自信满满的摩拳擦掌,“一瞧便知,一看一个准。” 许清昼轻颔首:“你把脸伸过来点,我也会看面相算命。” 霍三‘嚯’了一声,狐疑:“真的假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许清昼:“前段时间待在医院太无聊,就学了学,摸着点门道。” 霍三把脸凑过去,乐颠颠的:“你看呗,我今年能有桃花运不,一朵还是一枝。” 许清昼好整以暇瞧了两秒,略有遗憾:“桃花运没有,血光之灾倒是有可能。” 霍三不服嚷嚷:“去你丫的,胡说八道,小爷我怎么可能没桃花运,昨儿还瞧上了个妞,要今天不来看你,指不定在温柔乡里浪着。” 许清昼蓦地拍他脑门儿:“我看你印堂发黑,欠抽。” 霍三瞬间警醒弹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笑:“小气,逗我玩儿。” 他不留了,反正八卦也听了点,立马撒丫子走人。 终于清净了,许清昼也给自己点了根烟,没抽,就光闻着味儿,香烟缕缕燃烧,他低头摆弄着手机。 江羡的对话框在他的视野里忽闪忽现。 这般来回许久,直到一根烟燃烧殆尽灼到指尖,他才关了手机,到底什么也没做,兀自上了楼。 江羡取到快递后就跟颜修约了个时间,说要把腊味送过去。 颜修说:“我最近在外省,东西先放你那儿。” 江羡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你给我个地址,我送过去也行。” “估计也就这一两天。”他笑,“不麻烦你跑路,我自己来拿。” 江羡想想也行,反正她没车,她妈寄过来的腊味还挺重,她抱着上上下下还挺费劲。 颜修说是一两天,还真如此,回了云京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江羡便抽空把东西拿给了他。 颜修见她急匆匆要走,便闲闲一问:“不一起吃个饭,让我好好致谢一下,” 江羡拒绝了,说:“忙,有空约。” 颜修也没强求,“那就改天再说。” 江羡笑着点了点头。 公司里。 许清昼有较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公司了,总裁办的人好奇他的去向,在江羡这里没打探到消息,便失望的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不会是在外地出差?但我们秘书部一个人也没跟着去呢!” “而且余助也在公司哦,以前就算不带秘书,余助也会跟着一起的。” 小白也在其中,瞥了眼江羡的方向,见她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目光闪了闪,状似无意开口道:“也有可能是结婚去了,之前林小姐不是还在朋友圈晒了婚纱的照片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倒是想起来了,纷纷嚷着要看小白的手机,“小白秘书你真不够意思,有这样的大八卦怎么不给我们分享!” 小白装模作样的推拒了几下,才眨了眨眼妥协的拿出手机道:“哪有,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就是不小心看到林小姐更新的朋友圈,晒结婚请柬来着,还蛮漂亮的。” 这话一出,众人便更兴致勃勃,凑在一起传阅她的手机,把林知鸢的朋友圈翻来覆去的看。 他们这边叽叽喳喳很是热闹,倒显得江羡那边冷冷清清的,其中有一人便叫江羡也过来凑热闹。 江羡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莞尔:“不用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指不定许总明天就来公司,到时候若是来个抽查视检什么的,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她轻飘飘一句话让还在兴奋得眉飞色舞的众人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化作鸟兽散,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不过片刻,有人悄悄的摸过来,小声的询问江羡:“江秘,许总明天真的会来公司吗?” 江羡面不改色:“我也不清楚,也许吧。”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许清昼真的来公司了。 还是在她被众人起哄的情况下。 第169章 情人节送花 总裁办的人虽然大多数都还是单身,但对于情人节这种节日仍旧兴致高昂且津津乐道。 江羡刚走进办公室就被人团团围住,暧昧戏谑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她不明所以,有些茫然的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有人起哄:“江秘书,你还瞒得真紧呀,脱单了竟然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就是,秀恩爱都秀到秘书部来了,过分了啊。” 江羡哭笑不得,“你们在说什么?” “还装,够了啊,我们可都是亲眼看着的,你别想否认。” 说着,就有人把她往里面拽,到了工位上,江羡才看到办公桌上,有一束火红漂亮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的还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江羡愣了愣,玫瑰花上有张小卡片,她拿起来一看:送给亲爱的阿羡妹妹,祝你情人节快乐。 旁边的同事凑过来,她没拦住,就被当着众人的面念出了声来,那人揶揄的笑:“阿羡妹妹……没看出来啊,江秘书你跟你男朋友还蛮有情趣的。” 江羡:“……” 不用多想,她就已经猜到是谁,能这么叫她的,除了颜修别无他人。 只是她有点惊讶,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竟然会给她送花。 她把卡片重新塞进玫瑰里,然后把花抱下来,要走。 几人拦住她,笑嘻嘻的,“江秘书是不是害羞了,别着急走啊,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跟我们说说呗。” 江羡还算淡定:“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哪里误会了,今天可是情人节啊,玫瑰花都送过来了……” “可不是嘛,江秘脱单请吃饭哦,什么时候带你男朋友给我们见一见,好歹都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 江羡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无言以对,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众人回头齐刷刷的看过去,顿时一个个的都僵在原地。 门口,余理推着许清昼站在那里。 许清昼眼神淡漠的看过来,叫人分辨不出是何情绪。 余理替他发言:“你们都很闲吗?” 刚才还堵着江羡八卦打趣的人瞬间撂脚溜走,她抱着玫瑰花的孤零零站在那里的画面更是一览无余。 也有些尴尬。 正欲开口说话时,许清昼却在看了她一眼之后冷冷淡淡的收回了目光,示意余理他要离开。 本该是没什么的,但江羡莫名就有点心梗,仿佛自己是被抓到红杏出墙的女人,难得生出几分手足无措的情绪在。 不过很快这种庸人自扰的情绪被她压了下去,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玫瑰花,找了个地方放好。 回到工位后隐隐听到有人在说原来许总这么久没来公司,是因为身体不方便。 毕竟许清昼今天坐着轮椅,他们不知道他出了车祸。 江羡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若是许清昼没有经历车祸这回事,今天就是他跟林知鸢举行婚礼的日子。 这么一想,江羡对于之前那点无措的念头顿时感到羞于唇齿,是她自作多情。 第170章 把哥哥变男友 玫瑰花的事情,江羡还是打算问一问。 于是她抽空找了个安静地地方给颜修打了通电话过去。 “终于想起我来了,要跟我约饭是不是?”对方说话懒洋洋的,大概是在开车,江羡听到有隐约的鸣笛声。 江羡说:“这两天估计不太行,周六你看成吗?” 颜修哼了哼,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好整以暇道:“江秘书真是个大忙人,吃个饭都还得预约排队等着,周六就周六,你要是放我鸽子,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江羡笑着应下:“说到做到。” 顿了顿,她又问:“你怎么会想起给我送花?” “收到了?” “嗯,还挺漂亮的。”江羡面前放了一盆半人高的绿植,她用手无聊得拨弄了两下叶子,“这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颜修略有些玩味道:“怎么就不像了,你未嫁我未娶,单身男女追爱还不行吗。” 这话若是别人说她可能还会信,但是放在他身上就不一样了。 江羡清楚,他这人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总是散漫无心的状态,其实待人待物是真的冷淡,不入他眼的,纵使万千手段,始终也让他提不起任何一点兴趣。 江羡倒没觉得自己跟他刚重逢不久,魅力就能大到那种令他神魂颠倒送花表白的程度。 江羡握着电话实诚道:“行是行,我还从来没有把认的哥哥变成男朋友过,如果你想,试试也可以。” 曾经奢想过许清川,只不过没那个机会。 颜修在那头不满轻啧出声:“我单身二十七八年,头一回送花,你竟然就只是想要跟我试试,玩玩而已,渣女。” 江羡有点意外,“你没谈过恋爱?不能吧。” 照着颜修那张脸那个身材和条件,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而且他的性格也偏向于撩惑型的,只要他想,女朋友装一大卡车都没问题。 颜修轻笑出声,嗓音微低很是性感:“怎么不能,这不是专门为你守身如玉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么,所以阿羡妹妹,周六那天别迟到,嗯?” 江羡有点忍俊不禁,“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逗我很好玩吗。” “当然好玩儿了。” 颜修毫不犹豫,接着不再打趣她,言归正传道:“那花,我最多也只是借花献佛,没别的意思,我妈很喜欢你送过来的腊味,瞧着不是情人节来了,她又在国外待得久,别的没学到,浪漫因子倒是层出不穷,所以向你表示感谢。” 感谢是真,花也是姜阿姨订的,只是留言卡片时,他随口提了一句‘阿羡妹妹’,花店那边默认是送给恋人,便来了一句‘亲爱的阿羡妹妹’。 江羡懂了,不算太意外,“那你跟姜阿姨说一声,她送的花我也很喜欢,替我谢谢她。” 颜修勾了勾唇角,拖长了声线慵懒说:“光谢我妈不谢谢我,订花的钱可是我出的。” 江羡挑眉:“我请你吃饭还不算谢谢?” “算,当然算。”他笑。 那边传来了些动静,大概是不方便了,江羡也没多谈,确定好约饭时间跟地点后便切断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转身时,突然定在了原地,同时脸上还未落下的笑渐渐消失。 许清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不声不响的,而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 男人的视线凉凉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眉眼间似有一层隐晦的薄怒。 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江羡握紧了手机垂下眉眼,冷静从容道:“许总。” 第171章 有了新的纠缠目标 许清昼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的姿态:“听说江秘书忙,是忙着打情骂俏,还是在公司谈情说爱。” “我没有。”她下意识的否认了。 江羡不知道他打哪里听说,但也明白他话语里的冷嘲热讽。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衰,出来开个小差都能被他碰到。 “是么。”他淡淡的应了声。 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她,“认识这么多年,我倒是还不知你有这般狼子野心,还是说你认的哥哥太多,有了一个许清川不算,还想把其他的干哥哥变成男朋友,你就没有乱伦的感觉吗。” 江羡心里蓦然咯噔一下,心想他还是听见了。 有点气恼他偷听墙脚,但更多的还是怪自己警惕心不重。 她站在原地盯着脚尖没吭声,心里琢磨着关他什么事,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许清昼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她:“没话说了?” 江羡避而不谈,她只是觉得她现在好像无论说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在辩解,显得很苍白。 于是想了想,换了个较为折中的说法道:“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是您规定的。”biqμgètν 许清昼冷淡的扯了扯唇角,慢条斯理:“那你刚才在做什么,跟人眉开眼笑的谈公事?这么看来,你也没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江羡自知理亏,眼睫颤了颤,低着头声音也低下去:“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在他这里,别说什么公事私事了,完全就是他兴致一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前拖着她在办公室胡搞乱搞的时候,哄着她说些羞人的话时,也没见他提过这点。 不过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江羡还是明白的,尽管不满,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到时候许清昼揪着这点不依不饶,麻烦的还是她。 绕是江羡认错认得快,许清昼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沉声启唇,夹杂着毫不掩饰的低讽:“我还在想你对许清川那么念念不忘,写给他的情书都是重中之重,怎么就随随便便说撕就撕,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自然就不再留恋从前了。” 他的话让江羡听了很不爽,总显得她多没心没肺,可她跟许清川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早就抛之脑后,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反反复复提醒着她被拒绝过的难堪。 她心里不由得冷了冷,克制住平静道:“就算是,不也很正常么,更何况我妈都想要女婿了,我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让她失望。” 一搬出廖柏娟,就像是坚不可摧的挡箭牌,把许清昼剩下的没说完的犀利言辞,通通堵了回去,让他无法开口。 他也不会蠢到拿廖柏娟做文章,他知道那是江羡的逆鳞,碰不得。 以前就见识过,在学校食堂里有个不着调的男生说了她妈妈一句不是,直接被江羡掀翻了餐盘往那男生脸上盖,尽管对方比她高大比她凶狠,她也丝毫不退让的揪着男生让他道歉。 “那你还挺孝顺。” 江羡虚虚一笑,“听妈妈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许清昼沉默,江羡便有了些底气。 她说:“您若是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去忙了。” 第172章 甜甜的 江羡回去路上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关于情书的。 这件事情当时除了被林知鸢看到之外,许清昼也知道。 那还是在她软磨硬泡好久后,他终于同意了给她补习,但不是打击她蠢就是戳她脑袋说笨。 她很反感,但又不得不忍,不为其他,就为了跟林知鸢较劲,也为了给自己争口气。 后来被他发现她偷偷写情书,这位小少爷冷着脸跟她生气了很久,那是他们认识以来,最长的冷战。 江羡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生的脾气竟然可以这么大,无论她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无可奈何跑去敲他的门,男生开了,却是满脸冷意:“不要再找我了,很烦你知不知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许清川,补习就干脆去找他好了,别来恶心我。” 恶心。 他说她恶心。 其实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许清昼或多或少是看不起她的,平时的态度也忽冷忽热,小少爷的架子端得很高,矜贵又傲气,高高在上,但凭心而论,她对他还是保留了一丝好感度的。 但有一天,她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讲她穿的衣服多劣质,鞋也很廉价;讲她果然是乡下来的,是不是不爱洗澡,身上总有股怪味,很臭很恶心;讲她喜欢发嗲,小小年纪便心机重勾引人…… 江羡躲在墙后,告诉自己应该走的,也想冲出去告诉他们,她的穿着的确不如这些少爷小姐,但那也是她妈妈用双手辛辛苦苦挣的钱买的,她很珍惜。 告诉他们,她不是不洗澡,相反她很爱干净,身上的是股药味,因为她妈妈身体不太好,她总是负责煎药久而久之才染上的。 告诉他们,她分明只是正常的跟人沟通想要交到新的朋友,怎么就被他们定义成了勾引。 直到有人问:“欸清昼,那小妞住你家,是不是真的不老实还很脏?” 江羡并不知道许清昼也在其中,听见这句话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过去,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期盼,希望许清昼能帮她澄清,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糕。 而她只看到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脸色淡然沉肃的少年,事不关己又冷漠的脸庞,“嗯,是挺脏。” 话音一落,全场呼声。 而江羡咬了咬唇,缩回了自己迈出去的脚,红着眼挺直了腰身离开,不肯低下头。 她走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她不知道在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后,男生漂亮的眉眼对于他们的呼声多了抹厌嫌:“你们少欺负她,她也不会每天都脏兮兮的回到我家,吃饱了没事干,再让我看见一次,你们试试。” 霎时间,又满地噤声。 回去后,她没有跟许清昼疏远,相反更贴近他,偶尔还会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身上很难闻?” 男生只是皱了皱眉,懒懒撑着脸用手敲她脑袋,“瞎说什么,看你的作业,这么简单都会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她不恼反笑,眉眼弯弯的,一双鹿眸很清亮动人,“装的你。” 小少爷多聪明,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气急败坏,有点恼羞成怒:“你到底学不学?不学我就走了。” 江羡忙急急拉住他的衣角,撒娇似的晃了晃:“学的学的,你别走,阿昼你再多教教,你知道我笨,多教教我就会了。” 男生满脸不耐烦,看上去没什么耐心,但还是拿了笔跟她仔细讲解,一遍听不懂再来两遍、三遍…… 他们离得那么近,她的头都快埋进他的胸口,有调皮的发丝还伏在桌面,不安分的跑到他的锁骨,扰得他痒痒的。 江羡听得认真,时不时的乖乖点头,没看见男生悄然染上绯红的耳根,以及那不动声色的轻嗅。 哪里难闻了,明明就很香,甜甜的。 第173章 撞我心口上了 江羡把玫瑰花分了,花的品相很好,香味浓郁,却不令人反感,不过片刻办公室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同事打趣她男朋友不会吃醋生气吗,江羡淡淡一笑,说:“你们真的误会了,这只是我朋友送过来的。” 见她再三否认,众人消了起哄的心思,但还是道:“朋友跟男朋友只差了一个字嘛,江秘书这么漂亮,也都是迟早的事。” 江羡笑而不语,投身在工作中。 不过再美再艳的玫瑰花也有人喜有人不喜,小白抬手在鼻前扇了扇风,嫌弃的低声咕哝了句:“臭死了。” 然后悄悄地拿出手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接着低头积极的给林知鸢通风报信:[林小姐,今天许总来公司啦。] 许清昼在公司却没待太久,上午开了个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这会是公司高层集体参加,江羡身为私人秘书不负责这块,只能看见余理在他办公室进进出出的,最后见到许清昼时,还是有个中年男人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恭维谄媚至极,他却冷冷淡淡的,侧脸的轮廓很冷硬。 下午时江羡在楼下碰到了裴夕茴,女人依旧光鲜亮丽,却没了之前对她那般的盛气凌人,反而有些消沉。 江羡只跟她打了个罩面,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越过她往前走,倒是裴夕茴沉不住气,叫停了她。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江羡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她,如实平声道:“感觉很一般。” 裴夕茴瞬间就气红了眼,她算不得是楚楚可怜那一挂的,但人也长得不差,欲哭不哭的时还是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 “你别装,你满意了吧,现在清川就为了那封情书,不理我了,为了你一个外人,连未婚妻的感受都不照顾。” 江羡看了她几秒,毫不客气的说:“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自取其辱。” 裴夕茴刚从许清川办公室里出来,受了委屈,情绪原本憋得好好的,谁知就看见了江羡。 也没想去她面前挑衅,但她看着江羡那张冷静又面无表情的脸,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她好了,凭什么许清川要偏向她。 在办公室的对质里,许清川句句维护江羡而说她不懂事、太冲动、不成熟,最后让她离开还讲两人各自好好冷静。 现在江羡这不留情面的话一出,裴夕茴原只是犯酸红着眼,这会儿倏然泪雨如下,怎么也止不住,她说:“明明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你都跟许清昼不清不楚了,他为什么还要袒护你,这对我根本就不公平。” 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江羡对裴夕茴跟许清川之间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只知两家是商业联姻,裴夕茴爱追着许清川跑。 看她哭得难过伤心,江羡也不为所动:“你这话不应该对我说,没用。” 裴夕茴泪眼朦胧恨恨的看着她。 江羡道:“情书的事情是林知鸢告诉你的吧?” 她没否认也不出声,只眼泪往外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羡说:“自己蠢被人当枪使了,那就怪不得旁人,有什么苦跟委屈都该受着。” 裴夕茴下意识反驳:“你胡说,别想挑拨离间。” 江羡情绪寡淡,眼神清冷:“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你若是安分守己别来招惹我,你跟许清川的婚事一定顺顺利利的,你今天也就不会在我面前哭。” 裴夕茴跟林知鸢的关系学生时代是很好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之间似有嫌隙,江羡并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平白无故被骚扰,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让她很反感。 江羡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多留,这是在公司,现在是没人,待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两个人看见裴夕茴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至于裴夕茴对她的话,信还是不信,又如何想的,江羡也并不关心,但又在心里给林知鸢添了一笔账。 周六,她如约去见颜修。 她先到餐厅,等了片刻。 “久等了。” 颜修风尘仆仆走进来,到她对面一把拉开椅子坐下,端起桌面的饮品凑过去跟她碰杯,“还说让你守时,结果是我的不对,我迟到了。” 江羡见他发丝都乱了几分,笑道:“也没等多久,你从哪边赶过来的这么着急。” 颜修仰头喝水,分明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而后他抬手随心所欲的撩了撩头发,往脑后顺去,“别提了,对附近不熟,跟着导航走还开错了,饶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里来。” 他放下水杯打量四周的环境,颇为满意道:“这地方是不错,就是难找了点儿。” “开了很多年了,在巷子里弯弯绕绕,我以前常来这里。”江羡点了点头,把菜单拿给他:“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颜修指尖一转,又把菜单推回去,“你是常客你来点,有哪些好吃的你比我更熟。” 他垂眼一瞥,倒是在菜单尾巴处瞥见餐后甜点,好几种樱桃口味的。 江羡也没推脱,点了几份招牌菜,又问他想喝什么。 颜修示意面前的水杯:“开车来的不沾酒,这个就行。” 江羡:“甜点呢?” 颜修手抵着自己的脸懒洋洋看她,“你吃过哪些?” 江羡:“基本都尝过。” 颜修:“那就来一份你觉得最好吃的。” 江羡:“行。” 她要了两份甜点,还有之前吃过的樱桃红酒冻,她觉得味道很不错。 正餐还没上来,两人便先尝尝小菜,颜修掀了掀眼皮问她:“待会儿你有时间吗?” 江羡注意力在蔬菜沙拉上,头也没抬,“有啊,怎么了?” “带你去玩儿。” 江羡动作一顿,来了兴趣抬头:“去哪儿,玩什么?” 颜修好整以暇的冲她一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颗虎牙来,眉眼勾人,颇有点祸水之姿的意味,“滑雪去吗。” 江羡眼眸不禁睁大,亮亮的:“去。” 顿了顿,她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下去,“但我不会。” 颜修漫不经心的,“不会可以学,又不难,你身为一个纯纯北方人,竟然没滑过雪,白瞎云京年年都下这么大雪。” 江羡笑,“我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吗。” 颜修也笑,摆出一副乐于助人的姿态,“有我在,机会不就是来了吗。” 因为提前定下了滑雪这件事,江羡的心情尤其的好,用餐时动作都比往常快了些。 颜修有点看不下去,“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江羡倒真是慢了下来。 出了餐厅两人一同去滑雪场地,江羡坐在副驾驶,在手机上导航地址:“云京的滑雪场还挺多,我们去哪一个?” 颜修抽空看她一眼:“最大最火的那一个。” 江羡一搜便出来了,“有点远啊,二十多公里。” 颜修泰然自若:“开车顶了天四十多分钟,我们这边过去也不过半小时。” 江羡好奇问:“要不要买点装备什么的?” 她虽然没滑过雪,但在网上刷到过相关视频,觉得他们在雪地又腾空又旋转的,很酷。 颜修:“犯不着,等你真正去雪山也不迟。” 江羡听出他话里熟稔的意思,“你经常滑吗?” 颜修:“国外有些发烧友,算是经常吧。” 江羡由衷道:“那你肯定很厉害。” 颜修似笑非笑:“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反正教你新手上路是没问题的。” 江羡跟着他进了滑雪场,先看了装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防范保护措施也都做了,屁股后面绑了个小乌龟,江羡还有点不太适应,“这东西非要不可吗?” 颜修在旁边理着自己的手套,慢条斯理的,他穿了身深蓝滑雪服,长身玉立格外高挑英俊,“你要是不想屁股摔成八瓣儿,不要也行。” 一听江羡就浑身一紧,那还是老老实实戴着吧,之前为了给许清昼买套摔了屁股墩都养了好几天,她相信滑雪摔得肯定更多,不过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颜修问她:“想玩儿单板还是双板。” 江羡直白:“哪个简单玩哪个。” 颜修笑:“都简单。” 江羡:“……” 他说:“单板先难后易,双板先易后难,看你想玩哪个,你平衡能力怎么样?” 江羡:“应该还可以。” 她纠结,回头往滑雪场看过去,不少人都是单板,正好看见一个男的滑着单板在空中跳跃了下,简直酷毙了。 她心里泛着痒痒,蠢蠢欲动,她一锤定音:“我玩单板。” 颜修又帮她检查了下装备护具,确定没什么问题,带着她去挑了板子。 “你待会儿要是想叫,声音可以小一点。” 江羡正想说她不会叫,旁边就突然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女音。 她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女生边尖叫边顺着往下滑。 颜修挑了下眉,“好大一颗鱼雷啊。” 江羡收回目光,“什么雷?” 颜修抬了抬下巴,“就是这样的。” 江羡再看过去,那尖叫的女生扑通摔在地上,连带着好几个人一起铲飞都没闪躲开。 她忽地一阵骨头疼,怀疑自己今天来滑雪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颜修像是看出她的担忧,安抚道:“不过你放心,名师出高徒,我不会让你这样的。” 江羡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她一站在滑雪板上嗓子里就不自觉溢出啊啊的声音,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还没开始就接连摔了好几次,人都懵了。 颜修好笑的扶着她:“还能站稳吗?” 江羡咽了咽喉咙,一边把他的衣服揪得死紧,一边严肃着脸:“我可以。” 颜修逗她:“那我松手了,刚教了你怎么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江羡急了:“等等!别松——我,我还没准备好。” 觉察到他的手放下去,江羡立马大惊失色的抱住他:“我都说了还没准备好!” 颜修在她面前笑得坏坏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儿怎么小。” 听出他话里的戏谑,知道他是故意的,江羡没什么好气的锤了他一下,嗔他:“烦不烦?” 颜修从善如流:“烦,我当然烦了,你别抱我这么紧,想勒死我啊。” 又试了很多次,颜修陪在旁边耐心的纠正指导她,也不忘调侃:“看来是我失算了,良师也教不好笨徒弟。” 江羡反驳:“天下就没有笨的徒弟,只有教不会的老师。” 颜修笑笑不置可否。 等江羡终于能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平稳的站在滑雪板上,并且能操纵板子顺利的往下滑时,整个人感觉都要沸腾起来了。 她踩着单板往下滑了一段,然后停下,又滑,再停,忍不住回头向颜修招手:“你看见没,我会了,我会滑雪了!” 颜修只看着她笑:“不错,孺子可教也。” 江羡沉浸在自己会滑雪的兴奋与快乐中,对他的揶揄也没恼,继续控制着滑雪板前行。 经过一个小坡时,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她有点没掌控好,身子跟着晃了晃,好在稳住了。 颜修跟在她旁边看着她,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附近也不止她一个新手,其他也有在学习的人,四周尖叫声不断,嘻笑打闹也是。 不多时,身后突然炸开惊呼声:“让让——让让!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 江羡不明所以回了下头,正好看见一个人直直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她慌了,想躲,但不知道怎么躲。 “颜修。” 她下意识的去找颜修,颜修脸色也是一变,飞快地滑了过来,拽着她的手往旁边躲。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板相互碰撞,纷纷跌在地上,颜修护着她在地面翻了几个滚,江羡头晕目眩,终于停下来。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趴在颜修身上,他成了人肉垫。 两人距离离得近,江羡怔怔的跟他对视,都忘了有什么反应。 男人眉骨高,鼻梁挺,生得俊美好看,此时此刻眉梢微微往上一挑,唇轻动:“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妹妹你该减肥了。” 江羡蓦地回过神,脸顿时一热,手忙脚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结果忙中出错,又重新扑回来,听见男人一声闷哼。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颜修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胸膛,嘶了声,痞痞的:“还行,撞我心口上了,跳得有点厉害。” 江羡脸上热意更盛,“真的没事吗?你别忍,有什么就说。” 颜修碰了碰她的护膝,“我没事,你腿疼不疼?” 江羡动了动,“没感觉,我没受伤。” 颜修:“那就好。” 江羡抬头,看见不远处刚刚那冲下来的女生摔得惨烈,这会儿好几个人围在她身边,依稀还能听见哭泣声。 颜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还滑吗?” 虽然刚才心有余悸,但江羡还没消退滑雪的激情,“滑。” 颜修朝她伸出手,“那就继续,我带你换个道滑,这里新手太多,冒冒失失的,我们去旁边。” 江羡弯了弯唇,“那我算是出了新手村吗?” 颜修一乐,正经道:“勉强算吧,也不看是谁教的。” 换了条道,果然好多了,江羡渐渐上手,找到滑雪的快感,正投入得有些着迷时,恍惚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起初没当一回事,等人到了旁边时,她才一愣。 霍三有些意外的笑:“还真是羡姐啊,刚才还以为我认错人。” 第174章 叫你嘴贱 面前的人有些熟悉感,江羡眨了眨眼。 霍三见她没说话,以为她这是因为跟许清昼分了在避嫌,顿时就有些讪讪,盯着她稍许茫然的脸又多看了几秒,渐渐的就有点恍然大悟了。 他指着自己:“我,霍三,以前我们经常在鎏金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江羡迟疑的点了点头,想起他是许清昼狐朋狗友中经常起哄露脸的那人。 见她这般反应,霍三又是一笑,往她身后看了眼,“在这儿玩啊,你一个人来的吗?” 凭心而论江羡跟他并不是多熟悉的关系,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跟我朋友一起。” 话说着,颜修从后方滑行到了江羡身侧,男人撂下一个漂亮流畅的踩刹,淡淡瞥了霍三一眼,问江羡:“认识?” 江羡含糊的嗯了声,并没有多介绍。 霍三是个人精,瞧出点什么来,目光微微一闪,“那行,羡姐你们玩得开心啊,我就不多打扰了。” 刚在滑雪场看见江羡时他的确有些惊讶,又见她跟个男人一起,滑雪时时不时的带点肢体接触,为避免自己看错才上前来认认人,没想到还真是她。 颜修极有分寸,不该打探的他不会打探,他朝江羡颔首:“还要继续玩吗?” “歇一歇吧,腰有点酸。” 江羡是真的累了,她本来就是个不常运动的人,近来也没时间练瑜伽,今天的运动量比往日都大,有些撑不住。 颜修没意见,全听她怎么安排,江羡坐下来脱板子的时候人不禁左右晃了晃,颜修伸出手稳稳扶住她。 江羡说了声谢谢,低头捣鼓鞋。 不太熟练,还费了番功夫,颜修蹲身在她跟前,“我来。” 江羡也折腾疲了,干脆撒手不管,人往后一仰,两手撑在地面看颜修动作。 两人就这么一蹲一坐的姿势让霍三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有些玩味的摸了摸下巴,转身走了。 他没在滑雪场多留,约了人喝酒,放纵得太过肆意,转而就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等再次碰见许清昼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事,蓦地一拍手。 彼时许清昼正在医院看腿,他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只剩腿不太方便。 昨晚一朋友喝嗨了喝进了医院,霍三跑过来落井下石一番,碰巧就遇上了许清昼。 见他这么一惊一乍的,许清昼略略抬起眼皮扫他一眼:“有事?” “有啊。”霍三看了看他的腿,好歹是多年朋友,先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腿怎么样了?” 许清昼:“还行,快好了。” 霍三顺着这话一答:“那还差不多,别到时候你跟林知鸢举行婚礼的时候还坐个轮椅,多难看啊。” 许清昼不以为然,“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事?” 霍三言归正传,打量他的脸色,问:“你最近跟羡姐处得怎么样?” 许清昼神情冷淡,“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能有什么……她不是还在你公司给你当秘书么,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近期许清昼跟江羡就没见过面,上一次见还是情人节那天,两人在公司里,发生了不算得是太愉快的口角。 他近来被婚事缠身,又的确因为身体缘故,没分多少心思在江羡身上。 许清昼不冷不热说:“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该问的别问。” 霍三嗤了嗤,哼道:“不问就不问,上次我还跟她见面来着。” 许清昼不动声色抬眼看他:“什么时候,在哪里,你没乱说话吧。” 一连三问,霍三脸上挂出点兴味的笑来,故意卖了个关子:“人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还这么关心她干什么啊。” 许清昼只盯着他,没说话。 霍三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抖了抖好整以暇开口道:“就前段时间,有天我去滑雪,碰上她了,跟个男的在一起,瞧着还挺亲密的,我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许清昼目光顿时一紧,听见他说:“你也知道,我除了喜欢喝酒泡女人,最爱的就是八卦,就问了问那男人是谁,你猜她怎么说的?” “她说什么了。” 许清昼虽然语气听起来仍旧平静淡然,但细细感受,还是会发现不一样,甚至他的周遭,气氛都有些冷沉。 可霍三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一点没感觉出来就算了,还故意刺激他:“能有什么,都又搂又抱的黏着一起滑雪了,肯定是朋友啊,男的而已嘛。” 许清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昨天是不是动我在鎏金的藏酒了。” 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霍三闻言一乐呵,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拿了两瓶,味道真不错,喝酒还得是喝我们许总的。” 许清昼淡道:“我会跟鎏金那边打招呼,你以后都别想碰。” 他冷冷的语气下显得极尽刻薄吝啬。 霍三脸上的笑顿时凝住,要裂开了,“不是,为什么啊?不就是两瓶酒,我还率先打过招呼的,做人不能这么绝情啊哥。” 许清昼阴着脸呵一声:“叫爹都没用,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说完就走了。 霍三愣住,反应过来追上去,一个劲儿的缠着他收回那话,他的爱好不多,喝酒算一个,鎏金谁不知道许清昼的藏酒是上上品,拿出去都特有排面。 奈何许清昼心硬,无论他怎么说情道歉都没用,金口难开,一个字都不想施舍给他。 等人消失在视野中,霍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打完又揉了揉,叹息道的想,果然男人就是这种占有欲极强又不好惹的生物,分都分了早八百年没关系,自己也都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还听不得前任跟其他男人的事,果真霸道。 霍三的话的确给许清昼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也不至于让他理智出走。 在他和林知鸢还有婚约的情况下,跟江羡两人又说过类似划清关系的话,许清昼不可能对她干涉插手过多,也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适得其反。 他还有应酬,面见云京市长跟警察总局严彪。 到了地方,许清昼笑着叫人:“谭叔,严叔。” 落坐后才发现旁边多了个女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神情很是傲气而高不可攀。 他视线轻轻移过去,“这位是……” 市长谭录祥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侄女,难得出来跟我吃顿饭,想着你们都是年轻人,见一见也没什么,小许你不介意吧?” 许清昼唇边挽着淡笑:“怎么会,欢迎都来不及。” 他抬手端起水杯,借着喝水的举动垂下眼眸,心道难怪林长关那也是见多了莺莺燕燕的,怎么会头脑发热的想到轻薄市长侄女。 这女人全然有那个姿色,就算是许清昼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 不同于江羡那种偏清冷纯欲的美,谭音的美是令人心惊动魄的。 在放下水杯时,还是能感觉到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这让许清昼颇有些反感,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眼角余光扫过去,在瞥见她美艳妩媚的眼尾时,定格在那颗泪痣上,他突地一顿。 眸眼不自觉的眯了下。 有什么被抛之脑后的记忆,重新翻涌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在南海精神病院,他似乎同这个女人见过一面。 扒着电梯骂江羡跟他是狗男女,还被江羡夸她长得漂亮。 多的他来不及多思考,很快被谭录祥的话打断:“小许啊,我记得你旗下还经营着一家影视传媒公司是不是?近两年不少热门大咖可都是从你公司捧出来,个个前途不可限量,连我这种不关注的都略有耳闻,包括我们市的形象代言人也是你公司带出来的吧。” 严格来说并不算他旗下,他勉强算个二把手,许清昼谦虚道:“谭叔您言重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 谭录祥豁达爽朗一笑:“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尽会讨巧卖乖装谦虚,业绩都明摆着,那还能有假。” 许清昼面不改色的仍旧笑。 谭录祥沉吟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许清昼抬了抬眼,有预感他要说的事跟他侄女有关,“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能帮的小辈一定帮。” 然而他料想的不错。 这顿饭吃了许久,最后皆大欢喜。 离开前,严彪走到许清昼身边:“上次那事结束后,我听下面的人说有人过来打探消息,我拦着没让人开口,没人找你麻烦吧。” 许清昼不动声色道:“没有,这事谢谢严叔。” 严彪拍了拍他的肩,一行人离开。 余理提早收到消息过来接人,抬头时无意看到跟在谭录祥身边的女人,眸光不禁微动。 许清昼见他愣神,不由得问:“你在看什么?” 余理低头:“那个女人。” 许清昼淡淡道:“市长侄女,你不知道?” 余理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出在医院时试图对他动手动脚的女人,“见过。” 这么一场应酬下来,虽然是熟人,但许清昼也不见得有多轻松,余理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许清昼想了想,报了个地址。 余理听着熟悉的名字,幽幽地朝他看过去。 他提醒:“最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许清昼:“只是见一见,又不做什么。” 上了车,许清昼想到谭录祥跟他提的事,跟余理说:“我往你这儿塞个人。” “谁?” “谭音。” - 自上次滑雪过后,江羡跟颜修就基本保持着天天聊的状态。 江羡无意从他的对话里得知他也养了宠物,还是一猫一狗,布偶猫跟哈士奇,她看了照片,两只站在一起就像是娇矜公主和憨憨骑士的组合。 极其有喜感,但也很酷。 颜修时不时的就会发些猫狗的照片或者视频,江羡本就对小动物有好感,自己也养了一只狸花猫,跟他的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 打视频的时候,问到他猫的名字叫什么,颜修说:“公主。” 江羡愣了愣,“还真叫公主啊?” 颜修没出现在镜头里,手机界面晃了下,江羡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难道不像吗。” 怼着镜头戴上小皇冠的布偶猫,毛干净且长而柔顺,眼睛蓝蓝的像是深海宝石,漂亮又高贵。biqμgètν “像,很适合它。”江羡不得不承认,又问:“那二哈呢?” “元帅。” 颜修把手机立在一个台面,对着在地毯上玩耍的猫和狗,听见自己的名字,二哈立马抬起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两只宠物毛发颜色相近,瞳孔也是,只是哈士奇的眼珠蓝得偏淡,这会儿正吐着舌,看起来傻傻的。 江羡没忍住好笑:“为什么不叫王子?” 颜修没什么犹豫:“它不配。” 江羡笑出了声,大概是听出她的嘲笑,元帅朝镜头又嗷呜了两嗓子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满脸的委屈。 颜修也笑:“有这么好笑吗?” 江羡见他出现了半截身在视频中,也坐在了地毯上,一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都偏离出手机屏幕。 她又将视线落在元帅身上,见着主人过来的哈士奇欢快地贴上前,在地毯翻了个滚,躺在颜修腿边,男人敷衍的摸了摸它的下巴。 “你这也太区别对待,我听说哈士奇跟西伯利亚狼是近亲,血统也高贵,怎么就配不上王子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元帅也挺好的,听起来就威风凛凛的样子。” 颜修拍了拍元帅的脑袋,让他一边儿玩去,然后抱起了公主放在自己腿上,温柔的抚摸着,“你怎么不把猫带过来在这边养?” 江羡也想,但她没那个条件:“之前住得地方太小了不方便,而且我不是特别有时间。” 现在是许清昼身体原因一直待在云京,等他养好伤了,开始回到公司,江羡就会经常跟着他在各地出差,若真把溜溜带了过来,没时间照顾,还不如留着让她妈妈养着,至少有人陪伴。 “你没空就放在我这里,多个伴儿陪它们玩。” 江羡想想那个可能性摇了摇头,抿唇笑:“它们不打架吗?” 颜修:“打,怎么不打。” 江羡好奇:“谁输谁赢啊?” 颜修:“公主。” 江羡看着正在他腿上舒服的享受抚摸的公主,软软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攻击性:“那它还挺厉害的。” 颜修勾了勾唇,语气散漫:“公主报仇十年不晚,小时候总是被元帅含在嘴里欺负,长大了呲牙咧嘴元帅不敢轻易招惹它。” 正聊着,门铃突然响了。 江羡愣住,有些奇怪。 颜修问:“怎么了?” 江羡说:“有人在敲门,我去看看。” 颜修叮嘱她:“这么晚了谁找你,别着急开,先观察观察。” 江羡点点头说知道,站起了身。 第175章 婚礼 门外是许清昼。 江羡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抿了抿唇,想他来找她做什么,在她的设想里,许清昼现在应该一边忙着养伤一边忙碌婚礼,而不是在某个深夜突然登门到来。 她没开锁,调转脚步重新回了卧室。 视频还没结束。 颜修在手机另一端问:“谁找你?” “没谁。”江羡下意识的否认了,淡淡说:“敲错门了。” 然而没过多久,门铃声又再次响起,大有种不依不饶的气势。 江羡当没听见,顺带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些,跟颜修聊着天,看他逗弄公主,捋它肚皮雪白而柔软的毛发。 片刻后。 “它是不是睡着了?”江羡盯着手机里的画面,放轻了声音。 颜修低头瞥了眼腿上闭着眼乖顺的公主,他的嗓音同样很低,在安静地夜里清晰而低磁的传进江羡的耳朵:“嗯,白天让它出去跟着元帅又蹦又跳的,晚上没那么多精力闹腾。” 江羡扫了眼手机上端的时间,“那就先不聊了,让它睡吧,免得把它吵醒,猫到了晚上还是挺活跃的。” 这话不假,她曾有单独养过溜溜一段时间的,对它的作息十分深恶痛绝,白天睡晚上闹,经常凌晨几点还在她床头蹦迪,要么就是上蹿下跳,叮叮咚咚的不消停。 颜修说行,又简单的扯了两句后才结束对话。 江羡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再次透过门看去。 许清昼还在,似乎连姿势都没变过,一直等着她。 江羡蹙眉想了又想,纠结再纠结,心理暗示做了几番,才终于面色冷然的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听见动静的男人第一时间抬头看过来。 江羡对上他深沉的视线微不可见的一怔,呼吸不动声色的缓了些。 许清昼:“之前在睡觉?” 他不答反问,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羡眨了眨眼,故意做出被吵醒打扰睡梦的神情来,声音里都带着一股软绵:“嗯,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清昼定定的瞧着她,一瞬不瞬地。 着实把江羡看得心里发毛还心虚。 不着痕迹的躲避他的视线,也没要请他进去的举动。 实际她这点演技在许清昼这里是真的不够看的,他见了太多她睡着时候的模样,眼下她这般装模作样,明显是不太想面对他、甚至不想给他开门,估计还心里还琢磨着怎么把他打发走才会显得不得罪人,又心里没负担。 “是有点事。” 江羡能感觉到许清昼在打量她。 她忍了忍,抬眼也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他身上扫视,莫名觉得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清减了些。 许清昼薄唇掀起一定的弧度:“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江羡硬着头皮往后退。 门口有一道小坎,她又上前,绕到许清昼身后,想把他推进去。 “不用。” 许清昼拒绝了,自己操纵着轮椅进了门。 江羡在身后盯着他干净齐整的后脑勺,幽幽地想,他还当真是身残志坚。 她也走了进去,嗅到一股烈烈的酒味。 带上门时,她看了眼他的腿:“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喝酒不会有影响么。” 许清昼没说有还是没有,只淡淡道:“没喝多少。” 是假的。 谭录祥跟严彪两人,都是好酒的能人,也不整什么啤的红的,花里胡哨,就只白酒,好歹是许清昼有伤在身,否则今晚的胃不会好受。 显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仍旧面不改色的。 江羡给他倒了杯水。 许清昼垂眸一看,“有蜂蜜吗?” 江羡摇了摇头,“没有。” 她瞥见他在灯光下润红的脸,“有红糖。” 许清昼颔首:“也行。” 江羡又给他的水加了红糖,搅了搅重新递给他。 顺势把落下来的头发顺在耳后。 她虽然还没睡,但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目前披散着头发,柔顺的搭在后背和肩头。 她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有她之前玩过的魔方还摆着没收,这会儿正好拿来打发时间缓解尴尬。 等着许清昼要说的事。 但或许觉得尴尬且无所适从的人只有她一个罢了。 许清昼喝了小半杯温甜的红糖水,胃里舒服了少许,他看着她手里随意把玩的魔方,眼底漾出温温润润的平和,说:“你这里还有吃的吗?” 江羡拼魔方的技术不怎么好,一个面翻来覆去都要搞许久,本来也是心不在焉的,更是玩不好,闻言动作忽地一停,她抬头,目光里有些疑惑:“你没吃饭?” 许清昼:“没怎么吃。” 江羡觉得他这套路有些熟悉,不会蹭喝蹭吃的下一步就是蹭睡吧, 她起先没动,神情有些莫名其妙。 许清昼一览无余尽收眼底,隐隐猜到她在想什么,也没戳破,心跳平稳面不改色道:“找你也没别的什么事,刚好路过你这里,想吃个面而已。” 她这里又不是面馆,江羡腹诽着,倒也放松了些警惕,她丢了魔方站起身,“什么面?” 吃面也不是不行,别留宿就可以。 许清昼看着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魔方:“西红柿鸡蛋面吧,上次吃过的。”biqμgètν 不算太麻烦。 江羡抽了围裙往自己身上戴,听见许清昼在身后问:“需要我帮忙吗?” 江羡头也不回:“不需要。” 许清昼这么勤快她还真不习惯,他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江羡怎么好麻烦他,再说了,她现在只是把面煮了,让他快点吃完走人。 担心留得久了万一有变卦。 不过似乎是她想多了。 许清昼当真就只是老老实实吃完了一碗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离开了。 江羡把厨房简单的收拾了下,没太明白他今晚的行为动机,不过见多了他毒舌刻薄的一面,今天的他显得君子有礼得多。 谁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要关灯时,她忽然瞥见拼凑得整整齐齐放在茶几上的魔方。 她顿了顿,手一动。 客厅霎时变得黑暗。 又过了两天,江羡接到婚庆公司打来的电话,说邀请她当婚礼的主持人。 江羡忙得抽不开身,哪里有那个时间搭理这些,而且这还是林知鸢跟许清昼的婚礼。 她拒绝了:“抱歉,我没有那个登台的经验和本领,万一将婚礼搞砸了伤的可能是你们公司的体面。” 对方也略有为难:“这是林小姐那边亲自交代过的,您若是担心不熟练这个问题,我们这边也会有其他准备,会确保万无一失的。” 江羡无言。 她承认,林知鸢这一举动的确成功的膈应到她了。 然而她还是没同意,前脚拒绝了没多久,后脚许家那边就捎带了口信,说许老先生讲,让她先把工作上的事情放一放,以婚礼为重。 江羡憋了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让她坐在底下见证他们结婚还行,真要她上去当什么主持人,说些腻歪肉麻的台词,亲口亲眼的完成林知鸢跟许清昼的婚礼,她真是恶心反胃。 说白了,这就是人的通病。 虽然江羡表面说着祝许清昼跟林知鸢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也是小心眼,她怎么可能衷心祝福,原本也没打算让林知鸢如愿以偿,那不也是许清昼养的小情儿不给力吗,一个个的就留不住他的心。 且许清昼勉强也算是她前任,参加前任跟死对头的婚礼,看他们伉俪情深卿卿我我的站在一起,江羡不恶心才怪。 许清川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江羡想了想,摇头:“我自己去跟老先生说就行。” 虽然她不知道林知鸢在许老先生面前怎么摸黑她的,但总要试一试。 许清川没强求,尊重她的想法,又问:“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羡羡,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这样做,我会帮你的。” 江羡跟他那双温和有力的眸眼对视了几秒后,莞尔轻笑道:“谢谢大哥。” 许清川朝她伸出手来:“婚礼时人多眼杂,也盯得紧不能有差错,你把东西交给我,我到时候叫人帮你投放。” 江羡手中有林知鸢私生活糜烂的证据,无论是照片、视频或者录音,哪一种放在婚礼上,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令林知鸢惊慌崩溃。 在她梦寐以求的婚礼上毁掉她的清白击垮她的自尊,似乎是种很残忍的手段,但江羡并不觉得,这都是林知鸢自作自受,是她应得的报应。 江羡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来就好。” 许清川便道:“那好,我会让那些人把嘴闭紧。” 婚礼上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更何况还是重中之重的新娘,以林家,林长关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一丝一毫。 江羡算是在铤而走险,但她一次忍,次次忍,也只会是得到变本加厉的伤害,不如鱼死网破。 林知鸢对她造成的伤害,远不足以用她的一场婚礼就可以弥补的。 江羡还没去找许老先生说婚礼主持这件事,婚庆公司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不用她上场了。 江羡求之不得,这样才更好方便她行事。 转眼时间就到了婚礼这天。 主持人重新找了一位,江羡先不清楚是谁,后无意听人说起,才知道那人是舞蹈界里赫赫有名的肖老师,而且还是许清昼请过来的。 能请来肖老师主持见证这场婚礼,足以看出许清昼对林知鸢有多偏爱。 肖老师是林知鸢的恩师,于江羡,同样也是。 在后台时,江羡找了个机会去见肖老师,远远看着却没上前。 被众人围着的肖老师近五十来岁,依旧风姿优雅,满面笑容,亲切又和蔼,大约是觉察到她这边的视线。 不经意回头一瞥,倒是足足愣了两秒,然后认出她了,脸上的笑容愈渐浓烈:“是江同学吗?” 江羡蓦地眼热,克制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激动,她走上前:“是我,肖老师,好久不见您了。” 肖老师满面喜色拉过她的手,惊喜又高兴:“还真是你呀,老师年纪大了,又这么久没见,还以为认错人了,你这孩子这些年也不跟老师联系一下。” 江羡有些哽咽:“哪有,老师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还像我第一次见您时那样。” 师生难得重逢,肖老师便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跟江羡走到了旁边找了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聊天。 肖老师问她:“现在还在跳舞吗?” 江羡略微苦笑:“没有了,老师,我没完成您的嘱托,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肖老师是真心喜欢江羡,闻言口吻遗憾又怜爱,“说的什么话,老师从来都没怪罪过你,孩子你真是可惜了,当初若是没有那些意外,该多好啊。” 江羡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道:“没事的老师,我现在也挺好的,虽然没有再正规的跳过舞,但偶尔也会练练,您教的那些,我都还记得。” 肖老师很是欣慰:“这是好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江羡温柔的笑了笑。 毕竟是被邀请来的,肖老师有事情在身,两人便也没有多聊。 江羡送走了她,自己折身往回走。 一些旧事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江羡是从小就喜欢跳舞,尤其是入住许家后,丁雅也喜欢她,把她当亲生女儿养,在跳舞这件事上也是给她最好的优待,让她能够随心所欲。 那时林知鸢还只是跟在许清昼身后追着跑的小女孩,对跳舞并不感兴趣,后来也投入其中,随着年纪越大,颇有种跟江羡对着来的趋势。 她也并不是最开始就是学的芭蕾舞,而是跟着江羡在古典舞中较劲,其后才转学了舞种。 江羡虽说是林知鸢害得她在那场运动会,腰上多出一条疤才让她不能再跳舞的,其实并不然。 早在运动会的前几天,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一次大型登台表演的机会,于她来说很重要,林知鸢却因为在选拔赛时技不如人输给了她,不服气又嫉妒,后来联手她的朋友把她按在泳池。 而她也因为不会游泳闭气,惊慌失措连连呛水,连呼救都做不到,最后她们也担心真的淹死她,才把她从泳池里拖了出来,丢在后花园里杂物房里,被反锁住。 在深秋的季节,江羡全身湿透,因为是国庆假期,许家许多人都不在家,她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浑浑噩噩的发了一场高烧,其他佣人就算听见了也不敢管。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漂亮又高高在上的林知鸢捧着她应得的奖杯,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炫耀。 说她:“你呀,这辈子都别想野麻雀变真凤凰。” 江羡浑身无力,只能看着,是想报复的,但她做不到,且她不是想见林知鸢就能见。 而这次事情后,对她向来和善温柔的肖老师也是头一回对她发脾气,质问她为什么没去参加表演。 江羡百口莫辩,听了她虚弱的解释自己生病才错过后,肖老师长长的叹了口气,让她好好养病,又道:“这样的机会再等就是下一个两年,你这丫头也是糊涂。” 江羡满腹委屈,却也无可奈何。 她再一次见到林知鸢是在国庆后的运动会上,她没有率先找麻烦,林知鸢却带着人把她抓进体育室,激烈的推搡反抗间,她被墙面挂东西的铁钩狠狠划破衣裳,皮肉翻飞,疼得脸都白了。 见了血,林知鸢她们也就此罢手,落荒而逃,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原地自生自灭。 疼得大汗淋漓时江羡就想,林知鸢迟早会遭报应。 她也要让她也尝尝被人指指点点、唾弃;被人误解指责、冷嘲热讽;被人羞辱、轻蔑如蝼蚁如垃圾一般的去看待。 她要撕下她伪善恶毒的面孔,暴晒在阳光之下,灰飞烟灭。 第176章 都毁了 江羡早在走进婚宴大厅时就看见了长长t台后的那一副硕大的荧幕。 挂着的是许清昼跟林知鸢的婚纱照,在雪地里两人揽腰相拥,男俊女靓,俨然是极为般配的神仙眷侣。 每一个进入厅内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会不由自主地夸赞一番,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新娘林知鸢对此多少是不满的。 因为许清昼意外出事,拍婚纱照到一半的行程就被耽搁了下来,后来他出院养伤也不方便,便只能用之前拍的几组随便选了选才派上用场。 没拍完的婚纱照让林知鸢感到委屈,哥哥林长关却告诉她,婚礼在即何必拘泥计较这点小事,婚后也可以补回来,她才忍气吞声没闹腾。 而江羡看见时想的却是,婚礼开始后,进入感人肺腑的流程,这副荧幕上就会开始播放许清昼跟林知鸢相识相知相恋的爱情故事,可惜到时候会变成女主角一个人的糜烂主场。 也不知道光鲜亮丽的林知鸢会不会慌得大惊失色。 后台的灯光操控室还有监控室果然有人慎重的守着,以江羡的能力,就这么贸然想闯进去是不可能的。 好在有许清川的帮忙,她避人耳目进去的倒还算顺利,对于投放ppt或者视频这种行为,她在公司早就已经熟能生巧,闭着眼都能操作成功,也不需要费时费力,不过片刻便准备好。 只欠婚礼吹过来的一阵东风。 事情办妥后她抬脚离开,没走多远就撞见了许清昼。 他大概是伤好全了,不同于前不久出现在她门口时坐着轮椅身残志坚的模样。 男人身形颀长,笔直而高挺的站在熠熠生辉的灯光下,黑色隆重矜贵的西装革履,胸侧别了一枝花,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得体雅致。 绕是见多了许清昼着正装的模样,江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今天的他所惊艳。 她步伐不由自主地缓停下来,略有些出神。 不多时余理走到他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对方约莫是觉察到她久久移不开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浓黑有神的双眸,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轻描淡写一扫而过,又毫无波澜的收回。 江羡短暂的怔了一秒,垂下眼睫回过神后重新迈步往前走。 余光瞥见她离开的背影,许清昼才淡淡启唇:“她真动手了?” “嗯。”余理神情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有许副总打点,没人发现。” 许清昼却并不放心:“林长关眼睛毒,你盯紧些,重新把东西换出来。” 余理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人呢?” 许清昼低头瞥了眼自己胸口的花,兴致并不高,今天原是他的婚礼,却在他脸色找不出半分喜色来,有的只是清冷淡漠。 余理:“送走了。” 说的是查理斯。 江羡见查理斯是想做什么,显而易见的了解林知鸢的私生活,她今天的举动许清昼也清楚,早从查理斯口中把话套得毫无隐瞒,为了避免麻烦,自然要把人送走,藏得越远越好。 过了片刻,许清昼想起一件事,随口一问:“谭家那位怎么样了?” 闻言余理脸色微变,像是吞了苍蝇似的感受,毕竟是市长侄女,他斟酌了几分道:“可能,病得不轻。” “别让她出什么事就行,资源方面能给的看着给。” 许清昼对人不太感兴趣,只是卖给谭录祥一个面子,让他侄女谭音签了旗下的娱乐公司,大抵有想捧她的想法,只是许清昼向来不管这些,便交给了余理。 且还有一点,谭录祥说了,他这侄女不太正常,受过林长关刺激后,就更不正常,在精神病院待了又待,不久前才被放出来,亲口点明了,知道他身边有个得力助手余理,不劳许清昼亲自照看,烦请余理多上上心。 先还只是口头上说说,后来谢礼都差遣人送到了余理手中。 许清昼还挺疑惑:“有资本的外面大有人在,怎么偏偏就找上了你。” 余理面无表情:“别问我。” 许清昼浅浅一笑,有点耐人寻味:“可能是春天到了。” 余理看了他两眼,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无聊。” 今天的婚礼毫无疑问是盛大的,前来参加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羡在婚礼开始前便找了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没过多久,她身后突然涌过来一股甜腻魅惑的浓郁香水味。 有人落坐在她身旁。 来这里的大多数人江羡都是不认识的,就算有些见过也都叫不出名字来,自然也没关心身侧的异样。 等她低头喝水时才无意抬了下眼,她的旁边坐了位戴着墨镜的女人,烈焰红唇黑长波浪卷,显然一个人间尤物。 对方也正看着她,也或许没有。 但下一秒,女人抬手将墨镜往下拨了拨,露出一双漂亮精致的眉眼来,对着她笑吟吟的。 江羡一愣,这人跟她认识? 而后女人摘了墨镜,美艳动人的五官展露无遗,眼尾挑起几许轻佻的风情,“嗨。” 江羡:“……” 谭音笑容愈发浓烈妖娆,她一字一顿,“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羡的思绪有一瞬的凝滞,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迟疑的点了下头,“…我们见过,在南海医院?” 谭音坦然大方的承认:“对啊,我骂过你,跟他——” 她抬手指了个方向,江羡顺着看过去,是被众星捧月出现的许清昼。 谭音说:“是狗男女。” 江羡觉得她有些古怪,毕竟上一次见她很贸然,且她还是个穿着病号服的精神病患者,她想了想,决定解释一下:“你可能认错人了。” 既然有病,骂错人也很正常,只是江羡比较好奇,她怎么从医院出来了,还装扮得这么精致亮眼的出现在许家的婚宴上,能被请到这里来的人,皆是有背景有后台的。 谭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没有觉察到一丝冒犯,“没有啊,我骂的就是你们。” “……” 这话江羡没法接,照理来说这种不尊重人的话,会让人反感生气,但江羡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竟然没有丁点羞恼,反驳责怪的话更说不出来。 …果然三观跟着五官走,她的确颜控。 她不回答,谭音也浑不在意,“上次就知道你们不会长久,果然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今天结婚,你开心吗?” 江羡的心情不能以开不开心来下定义,但她是期待的,期待撕开林知鸢皮,让她崩溃的时刻。 于是她回答说:“还行。” 谭音手肘抵在桌面偏头看她,然后又移了移目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谁?” 谭音:“戴眼镜的那个。” 江羡顺着她示意的方向再次看过去。 人群中不少人戴着眼镜,不论男女,但江羡莫名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是余理。 江羡回过头,淡定的喝了一口水,“他怎么了?” 谭音笑得像是狡黠的狐狸,言语皆是挑逗之意:“身材好屁股翘,我想睡他。” “……!!” 语不惊人死不休。 江羡差点被呛住,偏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她的脸泛着微微的红。 像是难以置信。 而谭音却笑容不变,脸上都充满了对余理的兴味,眼里还浮现出些许像是捕猎的光芒。biqμgètν 江羡脑海中蓦然闪过余理那张高冷得仿佛不容侵犯的脸,想了想,说:“你成功的机率可能不大。” 谭音不以为意:“我知道啊,他让我自重。” 江羡觉得,或许她的病还没好全。 又默默地捧着杯子喝水,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绪。 不多时,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高高的台面已经有人在试音。 片刻后,江羡听见亲切熟悉的肖老师声音:“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好……” 婚礼开始进入漫长的流程。 在肖老师的介绍下,许清昼上了台,接着没过多久,林知鸢也穿着婚纱出现,两人被请到t台中间,在万众瞩目的亲眼见证下,面对面的站着。 江羡抬头看过去,隔着人山人海,她位置偏远,看得不太清楚,但依稀能瞧出他们之间浓情蜜意的火花。 只短短的一瞬,江羡便收回了目光。 又开始喝水。 谭音伸手将她的水杯一挑:“喝水多没意思,借酒消愁岂不是更好?” 江羡短时间的跟她接触下来,尽管觉得她所思所想和行为举止上有些怪异,但也清楚她是没有恶意的,便笑了笑:“我没有什么愁可消的,只是有点无聊。” 像是证明她话里的真实性,江羡还拿出了手机低头看微博。 随意的刷着,却有些走神。 直到肖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来,刚好说到许清昼跟林知鸢相恋的故事。 江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然后抬眼。 硕大的荧幕从婚纱照变成了两人的婴儿时期的照片。 她一怔。 然后是童年照。 江羡蹙起了眉。 再接着,荧幕突然变黑,停滞了一两秒,没等人反应过来,一则视频毫无遮掩的开始播放。 江羡的瞳孔倏然一缩。 这一幕令台下满座,皆是哗然,议论声忽起,仿佛海啸涌来。 林长关是第一个变了脸的,立马站起身,神情阴鸷。 林知鸢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没反应过来,等后知后觉听见莫名熟悉的喘息声时,回头看去。 瞬间,脸上血色全无,荧幕上,是没穿衣服的她,跟个男人在一起。 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下意识的去看许清昼,在他眼中看到失望和些微的厌嫌。 却犹如放大了数十倍。 林知鸢猛地踉跄一下,身形摇摇欲坠,她疯了似的指使着旁边的工作人员,面目有些狰狞,“关了!都给我关了!” 工作人员也没想到放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火爆的画面,都懵了,随即手忙脚乱的就要关掉。 试了几次不成功。 仍然在继续播放,从视频转接到幻灯片,床头、沙发、阳台、夜店……一幕幕更显火辣,雪白的女人,不同的男人赤身的纠缠。 林长关大步撇开人群上前,一把推搡走操作的工作人员,抬脚踹飞了电源,瞬间,大荧幕黑下来。 他厉色扫过他们:“一群没用的东西。” 无人敢反驳出声,这边的噤若寒蝉与大厅里的喧哗议论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台上的林知鸢泪流满面,她惨白着脸,不明白好好的婚礼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她伸出手去抓许清昼,语无伦次道:“不是我,那上面不是我,都是假的……” 许清昼避开她的靠近,神情漠然,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林知鸢一愣,随即大声惊叫:“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旁边的肖老师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上前安慰道:“林同学,你别怕,别着急——” 许清昼的避如蛇蝎和台下起伏跌宕的议论令林知鸢崩溃,根本就听不进去谁的话,在肖老师上前时,猛地推开她,只紧紧的红着眼死死盯着许清昼质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我!” 肖老师五十来岁的人,穿了一双矮跟鞋,受不住她癫狂状态下的这一推,人急急就往后倒去。 许清昼眼疾手快扶住人,眸色冷冽:“够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林知鸢惨淡一笑,犹如丢了一缕魂,狼狈不堪:“查清楚又怎样,我的婚礼都被毁了……毁了!” 她连连后退,踩住自己的婚纱,被狠狠跘住,紧接着勾到什么,只听“咣当”一声,头顶的灯架蓦然极速跌落。 “嘭!” 同一时间,林长关出现在台上,还是慢了一步。 林知鸢霎时血流如注,情绪激动的倒下失去意识。 人群纷乱惊呼。 耳边是幸灾乐祸的笑声,江羡缓缓眨了眨眼。 谭音直截了当:“你为什么不笑?” 她说:“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江羡也应该笑。 但她笑不出来。 甚至觉得浑身发冷。 她投放的东西她清楚,可刚刚大荧幕上播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她准备的那些。 虽然有些相似之处,但比起她整理的,更为劲爆,尺度更大。 若她只是想让林知鸢声名败坏,人人喊打,荧幕里放的,却几乎能把林知鸢往死里逼。 江羡心口蓦然一紧,是谁在帮她? 或者,在害她。 她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就要走。 谭音问:“你去哪儿?” 江羡心跳如雷,她滚了滚喉咙:“我去趟洗手间。” 第177章 表白 林知鸢被急急送往医院。 各方媒体在外候着,看见林长关抱着新娘步伐急促的离开,长枪短炮的怼上来,被林长关阴着脸毫不留情的踹翻好几个人。 许、林两家老先生接连受惊气急晕了过去,一前一后的也进了医院,许清昼紧随其后。 一场盛大且令人艳羡的婚礼,最后成了人人津津乐道的桃色谈资,绕是有紧急公关,一些小道消息还是飞出去不胫而走。 一时间,都乱了套。 江羡趁乱找到许清川,男人俨然在这场混乱中不受丝毫的影响,甚至在见了她时,笑得很是温和,颇有些如沐春风的姿态:“羡羡,你想要的效果都达到了,现在心情还好吗?” 的确,这是出于江羡积怨多年的报复,恨极时也想过要林知鸢去死,但她还是清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就算她上面有许清川出言说会保护她帮助她,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林家若是真的掘地三尺不罢休,她能躲过去的机率也并不大。 所以她投放的视频和照片,都还是有所保留的,但放出来的东西全然与她的不同,江羡现在除了有些心慌意乱,并没有真的很开心。 她深深地呼吸了下,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语气:“那些东西,是你换掉的吗?” 许清川像是不解,笑了笑:“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 江羡直言不讳:“大屏幕上放出来的视频。” 许清川微微一顿,笑容收敛了几分,视线停在她的脸上,似在打量,两秒后道:“没有。怎么了,那些不是你要投放的证据吗?” 江羡目光没动分毫,看起来很纯的鹿眸这时清冷严肃,“不是我的,被人换掉了。” 许清川听懂了她的意思,神色莫名,略微苦笑了下:“所以你怀疑那个人是我,对吗?” 江羡颤了颤眼睫。 他的声音仍旧轻和有力量,口吻里却带着一丝失意,温柔的眸眼浮现出抹受伤。 江羡呼吸一滞,她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 是她请求他帮助调查林知鸢,也是他们一起接见了查理斯,甚至有什么新的发现,她都是率先跟他说,这种情况下,江羡脑子里除了想到他,别无旁人。 许清川说:“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江羡心口一堵,不动声色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凭心而论,面对他这样,她的确再也说不出质问或者责怪他的话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能被换掉投放内容,说明我之前的行为那个人是知道的,就算是不知道,手里应该也保留了我收集的那些证据。” 她设想过这件事做完后或许不能全身而退,但她被人盯上了,让她感觉非常的不妙,万一那人把这件事算到她头上,让她背锅岂不是轻而易举。 许清川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打点过的人,嘴巴很紧,他们不会随便乱说,至于其他的,我现在就让人去查,那人既然跟你有相同的举动,应该也是讨厌林知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或许那人躲了起来不会出来张扬。” 但愿如此。 这一瞬间江羡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若是冲着许清昼来的呢? 毕竟毁的,可是两个人的婚礼。 借刀杀人也不是不行。 但并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这里并不能久留,见裴夕茴找了过来,江羡微微抿唇,先一步离开。 裴夕茴上前后也只依稀看见一片衣角,像是个女人,她挽着许清川的胳膊询问:“清川,你刚刚在和谁讲话?” “没谁,一个有过合作的伙伴而已。” 裴夕茴:“是个女人吗?” 许清川低头看她,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嗓音低笑:“吃醋了?” 裴夕茴羞红着脸,“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 自从上次情书事件后,许清川就冷落了她好一段时间,裴夕茴先是哭着找上门争论,后又被告知需要分开冷静,她就慌了,也顾不得自己生气介意,只一心想着怎么跟许清川和好如初,被冷落的滋味并不好受,后来许清川放软了态度,她才敢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原本以为会等来责怪,许清川却拉着她的手说:“小夕,那封情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放得久了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你可以看,但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不喜欢有人未经允许擅自闯进我的书房动我东西,你明白吗?” 裴夕茴被他温柔的语气瞬间冲散了心里的委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是我不对,清川你别生我气了。” 许清川笑着摸摸她的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最近是我太忙忽略了你,是我不对。” 裴夕茴抱着他的腰直摇头,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许清川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轻柔的落下一个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的现在和未来都只有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这是第一次,裴夕茴听见他向自己清晰的表明自己的心意,除了感动得落泪,满心的欢喜,其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往后也是更黏着他,两人之间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升温。 而裴夕茴在听了江羡的话后,回去想了想,自己又跟林知鸢有当年下药那件事的纠葛,这回被当了枪使,也吃了教训跟林知鸢拉开了距离。 现在看林知鸢在婚礼上出了这种丢脸的事情,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但同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情绪在。 她仰起头去看许清川,“清川,知鸢受伤进了医院我不太放心,有人在她婚礼上搞破坏,我担心她醒来后会想不开,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她好不好?” 许清川没拒绝,“好,不过我需要先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去。”ъiqugetv 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烂摊子他得负责收。 裴夕茴:“没关系啊,我可以等你。” 等婚宴的事情解决后,两人便一同前往医院。 今天这事对不少人的冲击都很大,江羡先安顿好了肖老师,后又被管家请进了医院。 许老先生经过一系列的急救检查,现在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很难看,叫江羡过来,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毕竟当初是他指派江羡配合林知鸢对婚礼的事情上心。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她难逃其咎。 进了病房后,她低着头诚恳道:“抱歉老先生,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导致酿成大祸,伤及了许家的脸面和跟林家的关系,也让您和林小姐受惊了。” “老先生。” 许老先生淡笑重复一声,到底是上了年纪又急火攻心在医院折腾了一番,神色便有些羸弱苍白,有心无力的模样:“我记得你刚来许家那会儿,个子小小的,嘴很甜,时常在我膝下叫我一声爷爷。” 江羡仍旧低着头,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 病房内的气氛压抑。 “也是知道一些你跟小鸢之间的矛盾,平素小打小闹便也就罢了,如今却分不清轻重。” 江羡眼前一花,再定了定神,盯着脚尖呼吸都轻上了几分。 “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办事稳妥也懂规矩,我把你放在阿昼身边做事,是放心的,这些年来也鲜少出过什么差错,偏偏就在今天,在阿昼跟小鸢的婚礼上。” 许老先生沉了声,目光严肃审视:“孩子,你告诉爷爷,你这样做,是对爷爷有什么不满,怀恨在心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进江羡的耳中,却犹如千斤中,让江羡有种被凌迟处死的钝痛惊慌感。 她没有什么犹豫的表态:“不是的,您对我很好,今天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您怎么处置我都是应该的,就算把我从许家彻底赶出去我都不会有任何一丝的怨言,爷爷…我很感激您。” 在她话音落下后,很长一段时间,病房都静得落针可闻。 江羡紧绷着神经不敢抬头,心头已经乱成一团,她不清楚老先生这话,说的到底是不是她动手投放视频的事情。 良久后,许老先生朝她招了招手,江羡觉察到后浑身僵硬的上前。 “马有失蹄,人也有失足的时候,又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别紧张,这段时间你为了操心阿昼的婚事,也辛苦了,爷爷只是随便问一问,没旁的意思,我看你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其他人照看着。” 就算是这般,江羡也没放松警惕,手心都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背脊却发凉。 “好,我都听爷爷的安排。” 等江羡出了病房,霎时腿软,身子紧紧撑着墙面,心跳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好半晌,她才撑着墙慢吞吞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捧着冷水往自己脸上浇的时候,她在想,或许许老先生还不知道她有过要毁掉婚礼让林知鸢身败名裂的举动。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她离开,或许之前诘问的话,也都是在给她施压,考量她是否问心无愧。 江羡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露出马脚,回想起来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关了水源,抬头时,忽然发现面前镜中出现了一个人。 登时把江羡好不容易安抚下的心脏瞬间就绷紧得上蹿下跳,她整个人被吓得一颤,惊骇的回头:“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昼看着她苍白恐惧的脸色,不答反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放在以往,或许江羡还有回怼他的心情,她这不都还是因为他神出鬼没才被吓的。 但她现在刚从许老先生那里‘死里逃生’,实在没什么精力跟他唇枪舌剑,也知道自己是问了句废话。 林知鸢也进了医院,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在他要上前靠近的时候,江羡猛地抬手制止,“你别过来。” 许清昼脚步一顿。 她有些疲倦道:“离我远点。” 许清昼没听,他置若罔闻靠近她,伸出手碰她的脸。 江羡偏头躲过去,浑身都仿佛竖起了尖锐的刺,“别碰我,你退两步,行吗。” 她的声音很低,似乎带了祈求的意味,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许清昼如她所愿,往后站了站。 他问:“你来医院做什么?” 江羡从墙上扯了纸巾下来,擦自己湿漉漉的脸跟手,垂着眼睑:“老先生叫我来的。” 许清昼的脸色微变:“他为难你了?” 扔了纸巾,她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松开再扎起来,一张素面朝天的淡颜脸庞清晰的出现在许清昼的视野中。 “没有,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话。” 许清昼:“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羡下意识的翘了下唇角,但面上的情绪很淡,“你问错人了,被吓到的应该是你的妻子。” “没有领证,法律上并不承认,也没有走到交换戒指那一步。” 江羡怔了怔,是了。 她看过婚礼的流程,在播放完他们的感人的爱情故事后,才是互相再度表白并承诺,随后交换婚戒,接着亲吻拥抱。 但差错就出在爱情故事的这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在江羡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倏然抬起头,看向许清昼,问他:“你好像并不惊讶,也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淡定。” 在她看来,许清昼跟林知鸢有着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交往多年,就算分手也都是互相赌气,一个包养情人不断,一个床伴不绝,回国后都能摒弃这些,重修旧好破镜重圆的在一起并结婚。 中间似乎出现了点偏差,但他们结婚的心是有的,许清昼为了林知鸢,能清除甩掉自己身边的小情人,也能在跨年夜陪着她看盛放烟火,还有定制的昂贵且漂亮的婚纱…… 许清昼同样直白的与她对视:“你说呢。” 他的声音低徐,江羡似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侧脸。 话说着,刚拉开的距离,又蓦然被收近。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投放内容被调包以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在许清川那里没问出什么结果来,就更慌张,加上被许老先生一番看似轻巧但意味深长如警钟的敲打,让她更是心乱如麻。 如今许清昼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她似抓到什么,又似没有。 对上他深黑沉沉的眼睛,晦暗不明的目光,一种奇怪到她控制不住的感受油然而生,她轻微的动了动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几秒后,尝试滚了滚喉咙,躲避他的视线,低哑道:“我不清楚。” “你猜一猜。”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面,距离似乎更近了。 一道气音:“我猜不到。” 她试着推拒他的胸口。 手蓦然被反握,男人的手滚烫得吓人,几乎要灼到她心尖,与她碰过冷水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挣出来,却被拉过去放在他的胸膛,心脏的位置。 之前别的那支属于新郎的花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羡隔着西装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掌下起伏有序的心跳。 她慌乱的抬头,隔着极近的距离,鼻息间充斥的都是彼此的呼吸,江羡有些怔然的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见多了清冷桀骜不羁的模样,她似从中窥探到一丝狂热。 许清昼压低了头,在唇与她不过短短一厘米的距离时。 他说:“因为,我喜欢的人。” “是你。” 第178章 我喜欢你 江羡盯着他整整看了半分钟的时间,然后挣开了他的手。 心跳在他话音落下的那瞬间,跳动得很剧烈,但下一秒又陷入冷却。 她身后就是洗手池的台面,已经退无可退,仍旧偏过头,避开他的靠近,“你喝多了。” 许清昼低头,下垂的细密长睫在灯光下覆落一层薄薄的阴影。 若此时江羡抬头望向他,大概能从她的角度窥得关于他的一丝低落与失意。 随着他的眨眼,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仍然低沉:“我滴酒未沾。” 江羡不看他,固执道:“你真的喝多了。” “我喜欢你。” 一句重复。 轻轻巧巧的落下来,在安静地环境下,清晰可闻。 江羡的胸口鼓噪不停,仿佛有一柄小锤,密密实实的在敲打,那动静几乎传到她的耳膜,心跳的声音被蓦然放大了无数倍。ъiqugetv 她盯着地面的某处角落,侧脸认真得像是在探究,眼中却无神凌乱。 她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一种遥远的,又熟悉的味道,丝丝缕缕的牵动着她细微的神经。 江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不得不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勒令自己清醒过来,“许清昼,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知道。” 江羡咄咄逼人:“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跟林知鸢举行婚礼的日子,而现在林知鸢还在医院里躺着,你难道忘了她满头是血倒在台上的样子了吗,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许清昼:“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江羡面无表情:“你真该好好想一想。” “我喜欢你。” 又是一句重复。 江羡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阵阵几乎要冒出头的热烈情绪,克制着,冷静启唇:“你先去看看林知鸢吧,发生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她觉得他不清楚,简直就是糊涂,吃错药。 于是抬脚就走。 许清昼伸出拉住她的手腕。 江羡感觉自己再次被灼烧,皮肤连带着心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光冷然:“松手。” 他的声音有点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说他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前脚是他跟林知鸢轰轰烈烈热闹的婚礼,后脚因为出了视频事故,他就能够站在这里跟她堂而皇之、毫不掩饰的跟她说着类似表白的话语。 这要她怎么相信,他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从前也曾拿喜欢的话逗弄调侃过他,哪一次不是被他冷着脸似笑非笑的否认,说她不配。 让她清楚的认知,他对林知鸢是一片真心。 江羡不掩自己的烦躁:“我说让你松手。” 僵持半晌,江羡态度冷硬。 许清昼到底妥协,缓缓丢开自己的指尖。 江羡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没追上去,盯着自己的手瞧了几秒。 然后抄进了兜中。 稳妥放好。 或许真的是他冲动了,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但他不后悔。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他有的是耐心。 江羡一走出医院,冷飕飕的风一吹,浑身上下整个人的热度都降了许多。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发着烫的耳朵,然后是脸颊,捧着揉了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因为许清昼的话而心慌意乱。 但还是没能控制得住。 最后她归结于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所导致的。 她需要回家好好想想,冷静冷静。 拦了辆车回去时,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颜修发的小视频。 公主和元帅在乖乖的吃东西。 江羡把视频看了一遍再一遍:[好可爱,公主吃得下这么多吗?] 颜修:[别太小瞧它,要是不管,它一天能吃好几个罐罐。] 颜修:[你看着它这么大一坨,其实不是空心,是实心,下次洗澡就让你看看。] 江羡心乱如麻怅然的情绪因为公主和元帅,渐渐的收拢了些,被转移了注意力便轻松许多。 两人浅浅聊了几句,江羡想了想,深呼了下,问他:[我有一个朋友……] 颜修:[?] 颜修:[无中生友的那种朋友?] 江羡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顿时一放:[:)] 颜修发了个跪地认错的表情包:[你说,我听着。] 江羡握着手机,敲敲打打,然后又删删减减。 好一会儿,才发出去。 [她今天被一个讨厌她的人…嗯,表白了?] 颜修:[男的?] 江羡无语,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不是男的还能是女的吗?] 颜修调侃完便言归正传:[既然讨厌,还要表白,这人多半有病,别搭理他。] 江羡:[……] 颜修:[你是怎么想的,接受了吗?] [我……]江羡把这打出来的字删掉。 重新编辑:[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接没接受,反正挺吓人的。] 颜修:[是吧,估计是逗你玩,这种男人离他远点,特别不靠谱,渣。] 江羡:[…说了不是我,是她!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颜修:[那麻烦阿羡妹妹帮忙转达,男人更懂男人,鉴于以上的那位男士的恶劣行径,最好避而远之,好吗?] 江羡:[……好的。] \/ 许清昼缓缓走到林知鸢病房外时,林长关正弓背靠在墙边抽烟,云雾缭绕间,男人的眉眼都显得冷厉狠绝。 整层楼除了必要的医护人员在行走之外,都被清空得没有一丝打扰,他们对林长的行为也不敢置喙一词。 听见脚步声,林长关抬起头,狭长的眸危险的看过来。 他的瞳孔是黑色的,眼白多许,是以令人觉得他凶凛冷漠,不好招惹。 他紧紧盯着许清昼,唇角挑起一丝冷笑:“你还来做什么?” 许清昼神色平静,单手抄在裤兜中,“知鸢受伤了,我自然是来看看。” 林长关又是一记冷笑,烟头猛地掉落,他抬脚缓重而狠厉的碾压过,悄然站直了身。 扭了扭头,似在活络筋骨。 “你配吗?” 他的言语尖锐冷刺,眼神似刀。 许清昼面不改色,“配不配,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林长关:“少来假惺惺这一套,之前的账还没跟你清算,看在你是我妹妹喜欢的人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倒是越来越敢了。” 许清昼淡笑,慢条斯理道:“什么账,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没恩怨矛盾没算清,再说敢与不敢,我相信你应该也略有耳闻,但凡我想做的事,随心所欲罢了。” 素有传闻说许家小少爷是个笑面虎的出众人物,旁人道一句许总也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可见他的能力本事。 可林长关忍不下这口气,他的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丑闻缠身,丢了里子面子,林家也成为众矢之的,妹妹还在病房躺着不醒人事,一张脸血色全无,他看着心疼,而身为准新郎的许清昼,态度轻慢似无关紧要的置身事外,对许清昼的厌恶是汹涌澎湃的浮现出来。 面前这人还在跟他装傻充愣。 “是,说的好。”林长关转了转手腕,而后是指节,发出脆响。 “小少爷没什么是不敢的。”话落,他倏地一拳挥了出去。 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一下。 许清昼没有闪躲,更没有防备,像是清楚他要有所动作,站在那里等他打过来,烈烈的拳风飞速擦过他的脸。 他被打得往后倒退两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嘴角开始蔓延。 紧接着,领带连着衬衣被林长关蛮横揪起来,抵着人往墙上重重一撞。 林长关咬牙切齿:“臭小子,有什么好嚣张的,嗯?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送到林家来的恐吓物是你做的手脚。” 许清昼沉着黑冷的眸跟他对视。 垂在腿边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的青筋鼓动的跳了跳,隐忍而危险。 他用舌尖抵了抵裂开的唇角,火辣辣的痛感,还尝到晦涩的血。 “林哥爱妹心切,他人望尘莫及,出了这样的事,不是谁都能预料到的。” 许清昼擒住他的手,动作强势与冷硬间,将林长关的拿开,接着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领口,“但拿不出证据的事,别往我头上扣,我这人最讨厌不清不楚的帽子,尤其是,绿色的帽子。” 林长关阴着脸:“你最好是把尾巴都给我藏好了,别让我揪出来。” 许清昼淡然处之:“随时欢迎林哥监督调查,但今天这事,是你们林家欠许家一个交代,刚回过是知鸢跟我说过,会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断了干净,似乎,她瞒着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林长关:“该不该做她有分寸,与其把责任推给她,不如想想自己,你以为你是道德标兵,藏得严实,就不会有人知道你跟你的小秘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么,那小表子草起来,爽么——”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眼前瞬间一晃。 出现强烈的震感,与此同时是砸在脸上的重拳。 林长关狠狠往旁边一栽,扶着墙刚站稳,又一道重击直抵下颚。 霎时,他舌尖一麻,剧烈的痛感掺杂着铁柱般的血在口腔化开。 许清昼冷沉着眉眼逼近,仿若黑云压城,狂风过境,所到之处皆为虚无,“敬你一声哥,给你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许清川都不敢在我面前置喙半句,你算什么东西?” “怎么,说到心坎上,这就恼羞成怒了?” 林长关怒极反笑,反手推搡,许清昼分毫不让,力气大得犹如铁腕,不近人情。 许清昼目光深深凛然的盯着他,一字一顿:“有妈生没妈教的,我不介意教教你,有的话那些该说与不该说。” 妈妈,是许清昼的逆鳞,于林长关同样也是。 在他出生的时候,他妈妈就因为大出血没能从手术台上活下来,林知鸢的后来的继母生的,虽然两兄妹同父异母,但感情却十分的话。 如今提起他妈,林长关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更或许,是杀意。 两个身高旗鼓相当的男人,很快就撕打在一起,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医院走廊上摆放着用来清新环境的绿植,被撞碎了满地,就连旁边的垃圾桶都被打翻,拳拳到肉的钝感,砰砰的令人心惊肉跳。 不多时,满地狼藉。 路过的医护人员也不敢贸然上前,个个白着脸干着急。 动静闹得之大,鉴于是在医院,还是有胆大的男医生上前打算劝说。 还没靠近,就被打架斗殴中的两个暴戾男人甩了一个凉薄的字眼:“滚!” 男医生蓦然吓得一哆嗦,承受不住两人的怒火。连忙往后躲。 没想,刚靠近病房,身后的门清脆的一响,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病号服,头缠着白色绷带的虚弱女人,她红肿着眼仿佛核桃,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是以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她目光破碎的看着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许清昼和林长关,两人身上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也见了血,却仿若厮杀争王的猛兽,败者为寇。 “哥……” 她微弱的声音没有引起注意。 “哥,你们别打了。” 他们仿若未闻。 “哥!” 再一道重声之下,林长关动作徒然一顿。 许清昼照着他的面门毫不犹豫就是一拳。 “嘭!” 林长关鼻尖骤然酸涩,低骂了声,有股热热的暖流顺着往下滑。 他抬手一抹,是鲜红的血。 林知鸢脚步踉跄着走上前:“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长关抬眼看她,眉头紧皱,脸色却稍缓:“我没事,你怎么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听见他没有保留的关心,林知鸢眼泪无声的掉下来,“你们在外面打架,我不放心醒了出来看看。” 说完,泪眼朦胧的看向许清昼,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清昼捡起地上因撕打中脱下的外套,原本干净整洁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此时此刻皱巴巴的裹成一团,上面还有零星的几枚脚印,慌乱中也不知是谁留下来的。 林知鸢看着他的举动,盯着那件外套,就仿佛是在面对自己那颗遭受重创的心。 她想起婚礼上时他眼里不容忽视的厌恶与反感,好像一刀刀的割在她身上。 她知道,她完了。 在她看着许清昼的时候,捡完外套随手往自己肩头一搭的许清昼,也抬眸看向了她。 目光轻轻浅浅,不冷不热的态度:“你受了伤,别在外面站着,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林知鸢因为这句话,从心底隐隐燃烧出一抹希翼。 是不是,清昼并不介意这件事?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因为他的这句话,心绪起伏。 林长关敌视着他,在许清昼试图上前一步时,扶着林知鸢立马走开。 许清昼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林知鸢回头看,林长关开口冷嘲热讽:“知鸢,跟丢了主人的好狗,是会自己找上来的。” 许清昼背对着他们,眼底森冷一片,颔骨崩了崩。 林知鸢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哥哥,你别这样说。” 林长关不置可否,青紫的面容露出讥诮。 许清昼跟着进了病房。 林知鸢重新躺回病床上,她先忧心忡忡的看着林长关:“哥,你先去把伤处理一下吧,我想跟清昼单独聊两句。” 林长关不为所动,往沙发上一坐。 林知鸢便有些着急,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许清昼解释一番,婚礼上放出来的东西是真的没错,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除了查理斯……她都可以撇清关系。 第179章 我没那么重口味 晚上,江羡睡醒后去洗了个脸,让自己神思清明些。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或许她现在还在婚宴上,而不是有时间睡午觉,一觉睡到夜幕降临才悠悠然醒过来。 一场睡梦并没有让她觉得放松,从浴室里出来后,她去看了手机。 没许清川的消息,他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羡的心不上不下的,照旧心神不宁。 但显然也没什么精力再去想这些事情了,之前婚宴上光只顾着喝水,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胃里已经在反抗叫嚣。 还是先填饱肚子更重要。 她翻了翻冰箱又去找橱柜,最后看到不久前网购过还没吃完的意面跟螺蛳粉。 她选择了后者,在把粉煮好后加汤汁和配料时,门铃响了。 江羡动作忽地一顿,最后还是把酸笋加进去,拿筷子搅了搅,一股热气带着浓郁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她才朝门边走去,不用多仔细看,仅仅是瞥见衣角,江羡就认出了是谁。 她没再动,不想给门外的许清昼开门。 但不知对方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竟然觉察到她的意图,在她准备转身当做无事发生的时候,门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江羡迈出的脚顿时收回来,心想他怎么知道。 下一秒又听他道:“你房间的灯还亮着。” 江羡:“……” 的确,在楼下若是仰头,是能看见她这层楼的灯光的。 她沉了沉呼吸,贴着门,终究回了话,“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谈谈。”他说,又淡淡启唇:“才七点半,不算太晚。”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两人隔着门对话,声音都同样显得很闷,让人难以分辨出对方的情绪。 许清昼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这次没按门铃,而是抬手敲了敲门,正好怼在江羡靠近门的耳朵边,“咚咚”两声,仿佛震到她心底。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你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江羡偏偏就要躲这一时,目前不想看见他,他带给她的冲击比林知鸢的私生活视频被调包害她提心吊胆都还要大。 “你走吧。” “你开门。” “你走。” “你先把门打开。” 似乎陷进一个怪圈,江羡再三拒绝,许清昼仍旧不依不饶,仿佛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她也知道他的性子,向来是肆意妄为任性行事,鲜少顾虑旁人的感受,只顾自己爽了就行。 江羡忍了忍,实在不愿跟他纠缠下去,放下狠话道:“你不走,那就在外面待着吧,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许清昼俨然比她自信:“你会。” 江羡抿唇不语。 听见他说:“你不开,我就在外面等,一直等到你开为止。” 活像一个无赖。 江羡火大转身就走,锅里就像她的怒火一般,正汹涌熊熊的翻滚沸腾着,她定定看着片刻,才动手把已经煮好的螺蛳粉盛出来,又给自己煎了枚鸡蛋放在粉面上。 她明明很饿,却吃得有些不兴味,心不在焉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同样是在晚上,许清昼坐着轮椅在门外等她时的模样,怎么想都怎么可怜。 吃了中途,江羡实在吃不下去,连那枚煎蛋也都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 她明明记得许清昼以前不是这样,他这人特别清高傲娇,但凡从别人那里敏感的觉察到有拒绝、否认的意思,他都会甩脸色的立马一走了之。 是以她常常在数不清的时候,总是吃他的冷脸,甚至不明所以自己怎么又无缘无故惹到了他。 根本就不会像现在,厚着脸皮紧追不放纠缠不休。 她重新走到门边,看过去,许清昼果然还在,正屈腿靠在对面的墙上,低着头颅,跟以往那个清高自傲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羡打开了门。 听见动静的许清昼缓缓抬起头,放下了抵在墙根的腿,整个人站直,身形又蓦地高大挺拔起来。 江羡:“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进屋……”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愣,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剩下的话没能接着说下去。 “你的脸怎么了?” 不能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挂彩受伤,许清昼那张脸也都是帅气的,或许是跟俊美搭不上边了,但他身上却涌现出不羁恣意的气息。 许清昼在看见她的那一秒就满足愉悦的勾起了唇角,闻言唇边弧度更大,猝不及防扯到裂开的边缘,顿时疼得他不自觉一抽,眼皮都跟着跳了跳。 偏偏看着她眼里隐隐的关切与担忧,他还能够镇定自若的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被狗咬了两口。” 明摆着不会是这样,江羡也没信,更不是担心他,纯粹是好奇谁能把他打成这样而已,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打赢了吗。” 许清昼:“你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架有多厉害。” 曾经有幸见过一次,那都还是高中时,似乎是为了林知鸢,有个男生骚扰想追求她,被许清昼拖进了巷子里一顿暴揍,把对方打得直接进医院躺了半个多月,还是许老先生出面摆平了这事才算结束。 江羡情绪淡淡:“有道理,一嘴毛的效果,是挺厉害的。” 许清昼:“……” 他听出她在内涵他,没计较,眼睫颤了颤,问她:“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江羡扯唇一笑,很是敷衍:“不行。” 许清昼:“我都受伤了。” 江羡仍旧笑,毫无破绽:“跟我有关系吗?” 许清昼直截了当:“我想让你帮我处理一下伤。” 江羡无动于衷:“去医院更好。” 许清昼喉结滚了一下,莫名艰涩,眼睛看着她:“我只信你。” 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都堵在门口,许清昼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亮了底牌,江羡大有能够有恃无恐的资格。 “……”江羡沉默几许,盯着他黑色的西装裤,上面有零碎的脚印,清晰可见,举行婚礼前看到他时,他衣衫齐整骄矜如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天翻地覆。 忽然,她别过了脸。 许清昼紧紧的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动。 她的举动就像是一个信号,允许他闯入她地界的信号。 许清昼当即没什么犹豫,径直迈步向前。 进去后却又忽地停下。 江羡在想医药箱在哪里,之前似乎见过,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回头见看他仿佛木头桩子似的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江羡抬手随意的指了指沙发:“自己坐。” 许清昼神色诡谲莫名,鼻息间不断涌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他的眉头紧紧锁住,“你浴室的马桶堵了吗?” 江羡正在翻电视柜,“没有。” “下水管道破了?” “没有。” “那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很怪的气味?” 江羡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不应该,这味道这种浓。 许清昼忍着恶心提醒说:“一种很臭,像屎的气味,你真的没闻到吗?” “……” 江羡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了,一阵无语,心想还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啊,尝多了山珍海味,没见过平民老百姓吃过的东西,大惊小怪。 她背对着他,慢悠悠的开口:“我在吃螺蛳粉,闻习惯了不觉得臭。” 许清昼神色仍旧不松懈:“什么东西?” 江羡语气随意:“就厨房里那玩意儿。” 许清昼视线跟着她的话在房间搜寻,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中岛台,还隐隐冒着热气的圆碗上。 他脚尖一转,立马走向窗边,将窗幔彻底拉开,窗户也大大的打开着,让夜晚降温也变了天的冷风灌进来,吹散让他不理解、甚至郁闷的气味。 “这么臭你也吃得下去吗?” 江羡背脊蓦然一凉,她回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很不能接受螺蛳粉的味道,唇角没忍住往上翘了翘。 活该,谁让他非要来她这里。 江羡闷闷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些,“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就跟臭豆腐是一样的,闻着臭吃着香罢了。” 许清昼面无表情:“我不吃臭豆腐。” “哦。” “我没这么重口味。” 江羡笑了笑:“待不了你可以出去。” 下一秒她又有点烦躁,医药箱到底在哪儿? 她明明记得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是看到过的,也没动,但就想不起来具体位置,电视柜下也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她心软松口放他进来,许清昼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退缩离开。 “我尊重你的喜好,勉强能接受。” 江羡笑容更大,显得很是讽刺,还尊重? 上一次跟他提尊重的时候,还是在棠镇的那座寺庙里,他言辞犀利的让她懂得了何为尊重。 放狠话的是他,甩脸色发脾气的也是他,分明是他不顾她的意愿轻薄她,最后倒还成了她的错了。 想想也是可笑。 或许她旧事重提能够如愿看见变了脸的许清昼,但毫无意义,她也不想再被他刻薄的话语伤害一遍。 许清昼不知她所思所想,等那种令他皱眉反感的味道稍许淡了些后,见她动作有些不耐烦的蹲在电视柜前,出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因为想到在寺庙上发生的事情,江羡此时的口吻不太好:“医药箱。” 许清昼指尖微动,漫不经心道:“不在哪里,在那个展物柜里。” 江羡站起身打开柜门一看,还真在。 她把医药箱抱出来,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在那里,比我都还熟悉我家。” 许清昼面不改色:“之前不是摔碎了那上面的花瓶么,就随便看了看。” 她不说话,他又补充了句:“你知道的,我记忆力比较好。” 江羡抿了抿唇,她不知道。 把医药箱放下后,见他还站在窗边,清楚他是嫌弃螺蛳粉的气味,江羡故意道:“你过来啊,站在哪儿我怎么给你处理伤。” 许清昼行动上略显迟疑。 江羡又说:“又不想了?那行吧,我这儿也留不得您这尊大佛,出门左拐ok?” 许清昼绷着脸:“不ok。” 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尽量屏住呼吸,绕是他自认为肺活量不错,但憋得久了,还是很难受,甚至脸都微微泛着红。 瞥见他小心翼翼呼吸的模样,江羡不咸不淡的来了句:“还挺矫情。” 许清昼轻微的动了下唇角:“……” 江羡在医药箱里找了找,发现东西准备得很齐全,也没有过期用品,有些甚至都没有拆封。 她拿着棉签跟药水,打量了下他的脸,青青紫紫的一片,嘴角结着血痂,左眼底下也是乌色,但那双桃花眼瞳仁漆黑有神,仍然很亮。 江羡顿了顿,忽然瞥到他的额头有刮伤,有些意外,伸手去撩他的头发。 原本被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凌乱的垂下,松松散散的。 许清昼没躲,眼睁睁仰脸看着她的手过来。 奇怪的是,客厅里明明有那股不讨喜的味道,偏偏他能从她的靠近中,嗅到她身上的清淡香味。 江羡把他头发往后捋,“指甲抓的?” “嗯。” “你跟女人动了手?”江羡猜测。 甚至在想,是不是他跟林知鸢互殴了,所以他没陪着林知鸢,反而找到她这里来。 许清昼义正言辞的解释:“跟他哥。” 他言辞颇为冷讽:“一个大男人还留那么长的指甲,妖里妖气的。” 江羡:“…还行吧。” 许清昼不乐意听这话:“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妖?” 林长关给江羡的印象就是不敢招惹,妖不妖倒是没看出来,就是觉得很凶。 她垂着眼用棉签在药水里沾了沾,“跟他又不熟,我怎么知道。” 闻言许清昼感觉她更香了,连那螺蛳粉的气味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江羡抬眸打量了下他的脸,“除了脸,还有哪里受了伤。” 许清昼:“身上。” 他抬手解领带解纽扣:“我脱给你看。” 江羡:“……” 她连忙拦住他,克制着想撵他出去的冲动,“暂时不用,先处理脸就行。” “反正都要擦药的,等什么暂时,我后背被林长关抡了好几拳,肯定都青了,疼得我都站不直腰。” 虽然林长关更惨,但许清昼不说。 他果然很擅长做脱衣服的这种事,两三下就让自己赤条条的,然后是皮带。 江羡眼皮蓦地一跳,忍无可忍,“你脱裤子干嘛?耍什么流氓。” 被制止,许清昼像是不情不愿,又仿佛有点委屈似的,黑亮的眸中满眼是她:“他还踹了我几脚来着,不信你看我裤子上的鞋印。” 说着往自己腿上一指。 ……真的够了。 江羡看着他,那一刻在想—— 这人为什么那么像在外面打架打输了,回来后委屈巴巴像主人撒娇贴贴求安抚的小狗啊。 第180章 喜欢是什么样的 许清昼到底还是把裤子留下来了,他倒是认为就算在江羡面前脱光光也没什么,但打量着她的脸色,是不敢太过分。 江羡看着他的脸,手伸过去。 “嘶。”许清昼蓦然一哆嗦。 江羡抬了抬眼皮,“疼?” 许清昼:“冷的。” 药很凉。 江羡情绪不高:“忍着。” 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目光幽幽地。 江羡当没看见,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脸上除了额头跟嘴角有破的伤口,其他地方都是淤青,处理起来比较容易。 江羡熟能生巧,动作快,轮到嘴角的时候,许清昼不自觉往后躲了躲。 江羡眉一皱:“你躲什么?” “我怕。” “……” 江羡无语,“怕你还去打架。” 许清昼替自己辩解:“是他先动手的。” 而且林长关嘴那么臭,欠揍。 江羡重新换了根棉签,细细的处理他的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语气却有些飘忽:“他妹妹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找你茬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们的婚礼出了差错,你也逃不了责任。” 绕是她动作再轻再小心翼翼,许清昼还是疼,忍住了,搁在膝盖上的手背青筋突了突。 他说得毫不心虚:“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做的。” 江羡动作微顿,瞥了他一眼:“她是你妻——” 在他漆黑沉沉的眼神下话语都打了个突,硬生生的转开,江羡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跟她感情那么好,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 许清昼:“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好,好她还能给我戴绿帽子?” 江羡有心想说她哪里都看得出来他对林知鸢的偏爱,而且他不也一样么,但要是她一提,就牵扯到自己,所以她没吭声,反正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双标,只要是他没认定没同意的事情,旁人无论怎么追加在他头上,他都能做到事不关己。 江羡心里还记挂着视频那件事,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后问:“事情闹这么大,关乎到许林两家还有你跟林知鸢的名声,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是不是会追查到底,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她是想做到面不改色,但仍然心虚,说到最后声音不免有些微颤。 许清昼言简意赅:“是。” 接着他又道:“林长关就这么一个妹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又是个手黑的,只怕那人若是被找出来,扒皮抽筋碎骨也不是没可能。” 江羡手下倏地一颤。 许清昼猝不及防被棉签重重一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红了眼,“你轻点,我疼。” 江羡心慌意乱,她滚了滚喉咙,顾不得他的疼,垂下眼睫道:“…什么扒皮抽筋,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杀人的确是犯法的,但把人打残弄废倒是简单,只要钱给到位,处理起来也轻而易举。” 说着,他又忽然道:“你手抖什么?” 许清昼看着她的纤长白皙的手,握住她,“怎么凉,你是不是很冷?” 相比较他的体温,江羡手上的温度的确偏低了些,甚至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江羡把手抽了出来,有些不自然:“我不冷,手抬久了,有些酸而已。” 许清昼抬眼看她,眸光一眨不眨的,像是要透过她故作镇定的脸色望进她的内心深处,几秒后,他似轻轻的笑了下:“你在害怕吗?” 江羡心里一慌,条件反射道:“我没有,你别乱说。” “好。”许清昼口吻从容:“是我说得太过分,吓到阿羡姐姐了,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问心无愧就不要紧张。” 江羡听着他这话,不自觉的抬起脸迎上了他的目光,总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她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到。 她回身去医药箱里翻了翻,把药膏拿出来打开,挤了浅浅一点在指尖,又恢复到之前的淡然情绪,“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有点可惜,好好的一个婚礼就这么毁了,那还有举行下去的必要吗?” 她所了解的许老先生,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也重门第的人,若不然八年之前,也不会在发现她和许清昼一张床上醒来后,决定了她跟许清昼的订婚,因为丢不起这个脸面。biqμgètν 而今林知鸢这事带来的恶劣后果,比当年的还要严重,许老先生估计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 许清昼更懂她深层次的好奇,也并未隐瞒,直截了当的告知了她:“没必要,比林家门当户对的多得是。” 简而言之,这场万众瞩目许林两家的联姻宣布关系破裂。 江羡神情有些微妙,“那你跟林知鸢……你们怎么办?”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恋爱多年,分分合合就快要走到结婚这一步。 之前在医院时,许清昼对她说清了自己的想法,找她说要谈谈聊聊,两人却都默契的谁也没开口,似要就此把这件事如同雁过无痕一般忘却。 但现在许清昼敏锐的觉察到她有把话题往这边带的想法,他眸光微闪,一股热潮在心间肆意的涌动。 他克制住翻腾而上的情绪,平声稳妥启唇:“能怎么办,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无非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下。 江羡问:“而且什么?” 许清昼没继续说,而是仰了仰脸,对着灯光,让她更容易给自己的嘴角擦药。 药膏并不刺激,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隐隐的从嘴唇边缘渗入他的口腔,味蕾感知到的,却是泛着浓浓的苦涩。 江羡也懂了他的意思,不再追着问,手上动作加快。 擦完药,许清昼才声音低缓的开口:“我之前在医院里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江羡拧药膏瓶盖的动作顿时滞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拧好,把药膏放回原处。 “我不太能理解。” 脸上的伤都处理好,接着就是身体,如许清昼所说的那般,他的背上的确有两三处淤青,颜色看上去又深又重,可想而知抡拳的力度。 许清昼问:“哪里。” 他的嗓音莫名艰涩。 江羡毫不犹豫:“全部。” 许清昼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江羡拿着药站在他的身后,居高临下的,听见他又在问:“为什么?” 江羡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所幸许清昼是看不见的,但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态:“这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己。但你既然问了,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 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冷静说道:第一,你的时机不对,今天是你和林知鸢的婚礼;第二,这么多年,我没从你那里感受到哪怕一丁点你对我的喜欢;第三,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至少在我看来就不是。” 江羡并不否认,在许清昼对她表白时,她的确有过心动,毕竟眼前这人她认识这么多年,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非寻常,曾同床共枕深入交流有过亲密关系,她不可能做到心绪不起一丝涟漪。 但也仅仅如此,心脏因为他的话而造成强烈的反应,并不代表着她对他有着同样的感情。 “第四,我没有感觉到你的真诚。” 简而言之,就是对他的情感无法产生共鸣——她并不喜欢他。 口腔中的药物苦涩似乎在泛滥,许清昼忽然想到以往跟他有过接触的女人,那些表面上的情人,虽然达成协议更看重他的钱,但对他也有动过真心的。 他觉得反感烦躁,第一时间就是结束,她们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不依不饶的说着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他嗤之以鼻,不为所动。 而今仿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他身上,江羡的冷静,更衬得他的失败和自食恶果。 他感受到江羡轻轻落在他背脊上的手,是很柔软的,但她的心却很硬,他克制着情绪口吻如常道:“是你真的没感觉,还是你刻意在忽略,有些时候忽略成习惯了,连自己也被欺骗了过去。” 江羡不得不承认,许清昼是个会谈判的好手,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的重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不直白的说,就是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这么多借口指责他的不对。 而是讲,是你明明有过心动,却克制着否认,甚至是不承认,是在自欺欺人。 江羡哑然失笑,“我说的第三点,你上面这句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非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逼我承认,然后得到一个令你愉悦又心安理得的结果。” 再简单点,就是他强词夺理,更从侧面佐证了他的肆意妄为,我行我素,所以显得没有诚意。 虽然她的话仍旧淡然波澜不惊,但不可否认的很尖锐刺人。 也不知道身上的伤痛导致的,还是因为她的话,许清昼的脸色微微发白,他长睫落下,眸中晦暗不明,整个人仿佛被低气压所包围。 江羡清楚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但她都视若无睹,却也不再直言不讳的打击他。 勉强,就算看在他满身是伤的份上。 她还有个担忧就是,怕他受不了刺激突然翻脸。 “那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诚然,就如江羡所想的那样,许清昼是从小的养尊处优,是骄傲的,他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个话题上郁郁寡欢,自怜自艾。 或许他不要脸皮的撒泼打滚,小动作不断,只为了让江羡心软,是行得通的,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他很快又表现出一副冷静从容的姿态。 江羡没回答。 许清昼却自顾自道:“就像你喜欢许清川的那样吗?” 江羡手上都是一股浓烈的药味,湿湿的还有些粘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先停下来去找了纸巾擦手。 她盯着自己的手,擦得仔细:“每个人的喜欢所表现出来都是不同的——” “所以你就主观臆断我的喜欢并不真诚,对你不是真的喜欢。”许清昼及时打断她的话。 江羡一愣,张了张口,似无言以对,两秒后,她才重新组织了语言:“那我可以先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吗?” 许清昼没吭声。 “不说也行。”见他没什么反应,江羡便道:“我姑且试着猜一猜。” 她说:“如果是在我们有婚约的那几年,谁的喜欢会是一边包养着情人供自己玩乐,一边对喜欢的女人冷嘲热讽,如同玩物一般对待。” 她把纸巾扔在茶几上,重新拿起药往他背上使,声音轻淡不疾不徐:“如果是在我们结束婚约后,你跟林知鸢重修旧好的期间,又是谁的喜欢会是一边跟现任未婚妻情投意合,一边纠缠着前任不放手,将自己喜欢的人威胁施压,置于一个三观不正的位置。” 一桩桩,一件件。 如同刀子落在许清昼的心上。 清晰而残忍的告知他,以往的他是有多么的混蛋、愚蠢。 他仍旧不说话,脸色已经灰败。 似乎他无论去怎么解释,都不能磨灭这些事情的发生。 江羡又轻轻地笑了笑,“这些若都不是,那就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容易春心萌动的学生时代。” 她说:“你可以为了林知鸢把一个男生打得十天半月都躺在医院,却能在我遭受霸凌欺负时,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似是想到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江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接着把话说完:“如果你把以上行为,定义成是你对我的喜欢,那么我无话可说,也恕我并不能苟同。” 从未觉得她如此伶牙俐齿。 许清昼感觉自己犹如是上了刑场的重犯,累赘枷锁缠身,已经被扣押在了血腥锋利的刀口上,只待监斩官的斩首令牌一扔而下,顷刻热血飞溅,人头落地。 “好了。” 江羡收了手,放下药,“你腿上要是有伤就自己处理,我帮不了你。” 许清昼沉默着,没什么回应。 江羡把凌乱的医药箱收拾好,打算放回原处,又接着一顿,抬头看了眼许清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些微侧脸,本来是青紫交加的,除去这些仿佛白得没什么血色,长睫在眼皮底下投落出深深地仿佛散不开的阴翳。 他不说话,江羡也没有了动作,客厅内安静地仿若落针可闻。 那一刻江羡甚至走神在想,是不是她说话太重,把人都说傻了。 下一秒,一道古怪的“咕”声响起,比较细微。 江羡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过两秒,又是长长的“咕——” 嗯? 她狐疑的重新看向许清昼。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灼热探究。 她敏感的觉察到他的身形徒然僵住。 然后,她亲眼所见他渐渐泛红的耳根。 连同脖颈一片。 煞是惹眼。 “咕咕——” 那耳根更红了,苍白的脸也有了颜色。 像是明白了什么。 江羡顿时眉梢一扬,“你饿了?” 第181章 献殷勤 说实话,这还是江羡第一次看到许清昼这么纯情……或者说是窘迫的一面。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男人还是没有回答,只背脊挺得直直的,身形僵得厉害。 江羡稍微敛了下唇畔的笑意,压住自己想要揶揄的那颗躁动的心,给他递了个台阶:“我这儿还有一盒意面,你吃吗?” 几秒后,许清昼从喉咙里滚出一道低音:“嗯。” “那行。”江羡朝厨房走过去,走了两步又蓦地回头提醒:“药用那个红色的瓶子,你可以去浴室处理一下。” 料理台上还有她使用过的螺蛳粉包装袋没收,灶上的锅还装着浓稠的汤汁没倒,另一口平底锅煎了蛋也没洗,她简单的收了收,把垃圾扔了,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回头瞥了一眼,许清昼正往浴室去。 她又转过头,把锅洗完后,去找了那意面,奶油培根款的。 把面下锅煮了会儿,她不禁想到许清昼似乎来她这里基本吃的都是面食,说他嘴挑,其实又感觉还好,这个思绪转了不过几瞬,浴室的门就开了。 听到动静,江羡搅了搅已经软掉的面条,抽空问了句:“你这么快就好了?” 大概是一个人待了片刻,许清昼的情绪已经淡然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窘迫面红。 他把药放回去,说:“没什么大碍,随便擦两下就行。” “是么。”那谁之前还叫嚣着非要脱裤子给她验伤来着,果然嘴里没一句真话,十句有八句都假。 许清昼朝她走过去,在中岛台对面站了两秒,上前坐下,就在她之前坐的位置。 面前摆了一个樱桃点缀着的粉红圆形手柄碗,里面的东西剩了大半没吃完,已经没有冒着热气了,他用指尖碰了碰碗边,只感觉到一抹温热,鼻尖还是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但他却不如之前那么恶心反感了,大概也是待在这里有一段时间,已经闻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你吃饭了?” 江羡想他还挺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的食欲不太好多少跟他有点关系,但她嘴上说:“没有。” 她要说是,不就向他证实了,他的确对她造成了影响,许清昼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到这一点。 但或许许清昼也知道她一贯嘴硬,所以问:“那我怎么看着你碗里的东西没怎么动。” “吃腻了不行吗。” 江羡背对着他,把意面捞出来,然后准备炒料,语气随意又敷衍。 许清昼没接话,目光落在那碗上,眉心轻轻一拧,随后像是做出了什么英勇就义的决定似的,豁出去般的伸出手,拿起了上面的筷子。 卷了一卷粉,屏息一下,接着送到了自己口中。 皱着的眉却缓缓地松展开。 接着又是一卷,颇为讲究又慢条斯理的品尝着。 等江羡把意面做好转过身时,正好看到许清昼在往自己嘴里塞鸡蛋。 ……还是她吃剩的那半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面有一个她很丑的牙印。 江羡整个人顿时一僵。 看来真是把人给饿狠了,他什么都吃。 一时间江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都冷了你还吃?” 许清昼倒不像是偷吃被抓包的心虚模样,反而格外淡定,“还好,是温热的。” 江羡:“有这么饿吗,就这点时间你都等不及。” 许清昼:“我中午没吃。” 这话是真的,他今天早上随便应付了两口,中午又忙着婚礼的事情,不止没吃东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然后又在医院跟林长关打了一架,陪着情绪不太好的林知鸢消化了一阵子,还和赶来医院的许清川对接了婚宴那边的后续。 忙忙碌碌大半天时间,起初没怎么觉得,见到江羡后,才发现自己饿了,忍着没表现出来,只是肚子不怎么争气,先败露了他的难堪。 不过也好,让他多了个留下来蹭饭的机会。 等江羡端着意面走过去时,这才看见原来不仅是鸡蛋,她碗里原来剩下的大半螺蛳粉也没了! 她的表情忽然有点一言难尽:“……你不是嫌弃它臭吗?” 许清昼:“吃起来挺香的。” 江羡低头看了眼意面,她买的这个价格不便宜,除了口味很好,份量是一顶一的足,“那你还吃得完这些吗?” 许清昼看了她手中的盘子一眼,说:“应该吃不完了,你现在胃口怎么样,不然我们一人一半?” 江羡现在的胃口……实在的,看他吃得那么香,她食欲又上来了。 是以对于他的提议她没拒接,转头就去重新拿了一双筷子跟个小碗。 跟装螺蛳粉的樱桃手柄碗都是一套的。 江羡把意面四六分,她四许清昼六,然后两人相对而坐。 许清昼看着面前摆放的同系列的碗筷,总有种成双成对的,像是情侣或者夫妻的感觉,不由得心里一动,“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以前没见你用过。” 江羡正吃着意面,头也不抬,“上周。” 是有天她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个碗和盘子,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后来上网刷视频时,看见有人在用这一套餐具,她觉得很好看也可爱,便也买了一套。 许清昼淡淡点评:“挺漂亮的,很适合你。” 江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不再跟他搭话,自顾自的吃东西。 没过多久,卧室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江羡放下筷子站起身,见是许清川,她下意识的回头往客厅方向瞧了一眼,然后走过去掩上门,再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大哥。” 许清川笑问:“羡羡,吃晚饭了吗?” 江羡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她这幢公寓的门口,正有人在进进出出,想来当时许清昼就是抬头往上一看,是能够看到她的这间房还亮着灯,否则也不会那么笃定。 “正在吃。”她回答,然后开门见山,“是不是已经查到有什么消息了?” “还没有。”许清川道,他似乎有些累了,能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的疲倦,“林家那边也在查,不过你别担心,那人行事隐蔽,没那么容易就找出来,也没往你身上泼脏水的动向,我打电话过来也只是想让你安心些,别把责任一味的揽在自己身上。” 江羡并没有多安心,但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许清川轻笑,嗓音很低:“说什么谢谢,我最不喜欢你跟我来这规矩的一套,显得我们之间很生疏。” 江羡抿了抿唇,没说话,突然听见他在问:“清昼跟你联系了吗?”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否认了,“没有,怎么了?” 许清川说:“今天这事情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带来的负面消息还有公司里那些股东在闹着,下午我还见了他一面,现在是找不到他,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江羡眨了眨眼,轻声道:“可能是在医院,林知鸢不是住院了么,他应该陪着她的。” 许清川隔了两秒才开口,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冷肃,“羡羡,你知道吗?” 江羡不懂:“知道什么?” 许清川:“爷爷已经往下交代了,清昼跟那位林小姐的联姻不再作数。”ъiqugetv 江羡目光有些游移:“这样么,那两家的关系岂不是闹得很僵……” 许清川又笑,只是这笑声有点沉,“僵?也不算吧,其实她顶多也只是一枚棋子,有她和许家联姻,对两家来说是锦上添花,没有她,许家也无伤大雅。”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些古板思想,女子不如男罢了,就事实而言,林知鸢的确没有经商的天赋,但就这么类似于明码标价的商业联姻行为,还是令江羡觉得作呕。 同为女性,她对这种行为感到深恶痛绝,女性不应该是婚姻的附属和牺牲品。 但这并不是她能够置喙的。 接着许清川又说:“那就先不说了,你去吃饭吧,要是清昼联系你了,你记得提醒他,来公司一趟。” 江羡:“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才往外走。 不想一拉开门,就看见许清昼站在门口,身躯高大的,背对着光,仿佛投下重重的阴影。 江羡吓得心口一颤,然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昼倒是平静,湛黑的眸看着她,“见你迟迟不出来,想跟你说一声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门她只是虚虚掩着的,并未关得严实,所以她并不清楚许清昼是否听见了她接电话的动静。 但下一秒,他就主动揭开了她的困惑。 他问:“谁给你打来的电话?” 不等江羡来一句关你什么事,他又道:“许清川么。” 江羡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猜对了。 看她的神情,许清昼也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他微微一笑,“看来他还挺关心你的。” 因为唇角受伤的缘故,他只是轻微的一动,弧度并不大,所以看着有些似笑非笑的,且隐隐带了点凉薄之意。 江羡不想承认自己的背脊紧绷了下,故作随意道:“还行,主要是问你。” 许清昼并不觉得惊讶,平声说:“问我做什么,看我笑话?” 这句委实尖锐。 江羡悄悄瞥了他一眼,“不是,他说没到你人,让你有空去趟公司,有什么急事等着你处理吧。” 毕竟今天这事,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许清昼头上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先前吹得热火朝天什么神仙眷侣,什么伉俪情深,都是假的。 还有些男人不知打哪儿得到的消息,提起许清昼以前养情儿的事情,养过,没上过手,甚至私下调侃,说他是不是真的不行,不能人道才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嫌弃而戴了绿帽。 总归是落井下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许清昼还是那副神情不变,声音冷了些,似有嘲讽的味道:“不去不是正合他意吗,直接找我不就行,跟你打什么电话。” 知道他们俩兄弟关系不好,以前她就常在他们之间当夹心饼干,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受难都是因为许清昼,导致她很不好受,所以江羡基本能快速解决或者避开的,就避。 她想了个好理由:“我是你秘书。” 许清昼睨着她,大概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最后没开口,只来了句:“先吃东西吧,不然面坨了。” 江羡忙不迭蹿过他。 到底还是放了些时候,虽然不怎么凉,但口感终究变了些,江羡三两口吃完就要把碗筷收拾了。 也寻思着,要是许清昼不主动提,她该想个什么样的理由把他赶走,不会得罪人不让他生气又还顺理成章。 其实是她暂时还没转变过来——从今天开始,主权就已经到了她的手上,是她自己还没体会到,没拿捏住,还是之前那种应承着许清昼的心理。 许清昼拦下了她:“你先放着别动。” 江羡还挺诧异,“怎么,难不成你洗碗?” 许清昼本意是想再跟她聊聊,但听她这话,便颔了颔首,“也行。” 江羡不乐意:“别了,我怕你摔我碗。” 然后转过了身去。 许清昼跟了过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是我来吧。” 他非要挤过来,还挽起了袖子。 江羡站在一旁看着他,对他这么殷勤还不习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想——啊,这人先前跟我表过白,虽然存疑不知真假,但好像也能理解他的行为。 是有句话说的是君子远庖厨,但有烟火气息,在现实生活里,进得了厨房主动做家务的男人,可不就是加分项,还吃香的么。 既然他主动表现,江羡也没阻止的必要,甚至心安理得的接受,还在旁边监工——主要是担心真把碗摔了。 她会心疼。 不过还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做起事情来还算井井有条,虽然有些生疏但还算细致,把餐具、厨具、料理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江羡最后点了点油烟机:“这上面也擦一擦。” 许清昼照做,一切都做完后,江羡递给他一块擦手巾。 许清昼看了眼,接过去。 擦完又还给她。 江羡放回原处挂好。 经过这件事,江羡倒没那么急着赶他走了,看过时间,也还不晚,便去了沙发,而且她之前看出他还有话没说。 许清昼跟过来坐下。 江羡也没犹豫,直截了当道:“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许清昼不疾不徐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正色抬眼看她:“许清川找你是不是不止跟你说了我的事情?” 第182章 给她戴戒指 江羡有点意外他会这么问,但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是。” 他便接着问道:“还说了什么?” 江羡自然不可能全盘托出,只挑了几句重点:“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林知鸢那事情,我好奇就多问了两句,他说林家那边在查这件事,现在还没出结果。” 实际上这事之前她就跟他已经聊过,不至于藏着掖着。 许清昼看了她几秒,江羡被他看得心头莫名狂跳,才听见他开口说:“你好奇也可以来问我,我知道的比他多,还是说你下意识的觉得他更可信更牢靠,更能给你安全感。” 江羡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有所指,微微有些发愣。 不等她回答,他便再次启唇:“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了。” 江羡定了定神,不由得屏住呼吸,“你问。” 许清昼:“你在我和他之间,为什么总是选择相信他,就算有事情发生,你第一时间找的也是他。” 他总是排在第二位,甚至连第二位都算不上,很多时候,无论出了什么事,或许江羡从来都没有想过求助他。 他也并非是说想看她朝自己低三下四、请求的卑微模样,只是想在她心里有个位置,有点份量,至少可以成为她信得过的人。 可数年过来,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计较又气急败坏,都始终等不到她回头,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短暂一瞥。 她似乎从来都是奔向别人。 江羡没想到他想问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整个人被他问得僵在原地,打量他的脸色,没什么情绪的,分辨不出喜怒,只眉眼压得很低,有几分颓丧之感。 见多了他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又混不吝的模样,突然他这么正经又低迷,江羡很不适应。 她动了动唇,回答得有些缓慢:“…可能,只是习惯。” “习惯吗。”许清昼重复了一遍,忽而笑出了声,透着抹低讽,像极了以往在刻薄她之前的准备。 但他并未出言讽刺她,只放低了声音:“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更久,你习惯了他却没习惯我?”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许清昼就设想过江羡会有无数种的回答,偏就没想过会是习惯两个字打发了他。 让他的挫败感更重一层。 如果是喜欢,他还有接受的余地,偏偏就是习惯。 习惯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有着下意识,改掉一个长久的习惯就像是戒断反应,要经历一个别扭甚至痛苦的时间段。 “这是不一样的。”她说。 瞥到他微微泛红的眼尾,心里无端一紧。 但江羡不想欺骗他,的确只是因为习惯。 从小到大,许清川帮她许多,在她有困难有麻烦时,也总是他第一个挺身而出。 小的时候,在她心里他是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哥哥;大点的时候进入青春期,大哥哥已经转变为仰慕心动的少年;成年前后,明知跟他不可能,却还是将少年放在心中藏起来,随着时间一点点加深;在他有订婚的对象以后,又随着时间一点点在心底消失。 重新回归于单纯不带私心的兄妹关系。 “哪里不一样。” 他抬眼看她,要一个回答。 江羡却不好说,沉默了。 而沉默往往就代表了一个人的态度。 片刻后,许清昼迟迟等不到答案,也收敛了颇为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决定不再自取其辱,心里已经明白。 甚至在想,如果这时候问她一个笑话,他和许清川都掉进河里,她会先救谁,估计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许清川。 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素戒,然后取了下来。 “手给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江羡有些混乱的思绪,她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他,没有动作。 许清昼朝她伸出自己的手,再次重复:“手。” 江羡犹豫的抬起手。 许清昼:“右手。” 她又换了手递过去。 男人的指腹温热,规规矩矩的握着她,在她茫然的目光下,看见许清昼将那枚素戒缓缓推进了她的中指。 江羡猛地往后一缩,许清昼捏着她的手指没动,“马上就好。” 她自然认了出来这枚素戒是他的,就是一直戴在他无名指上的那枚,这么多年没摘过。 但这不是他跟林知鸢的情侣对戒吗?他取下来给她戴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混乱的想着,话也就问了出来。 没想到许清昼眉心一蹙,“谁跟你说的我跟她是情侣对戒。” 江羡怔了怔,“你…她,难道不是吗?” 仔细回忆一番,似乎真的没有说过,也是提起过的,但并非是他或者林知鸢,只是旁人开玩笑说他们感情很好,连情侣戒指都戴。 而当时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许清昼手上的素戒没出现多久后,她再见到林知鸢,她的手上也有相似款的,两人站在一起,不用多问,都会默认。 “当然不是。”许清昼极快的否认了,“我是我她是她,她的跟我就没关系。” 他已经把素戒戴好,诡异的是,竟然刚好与她的手指相合衬。 许清昼也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眉梢微动,“还好,手没胖。” 所以说,是林知鸢在说谎?或者表现得令人误会,却从不解释。 江羡受到冲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和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的闪现,清晰又模糊,片刻后归于平静,她清楚的明白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似乎跟她了解到的、亲眼所见的,并不是真相和全部。 这时许清昼淡淡开口道:“戒指的确是一对,但这款是女戒,男款留在我这里。” 他摆出自己戴过戒指的那只手,指着那圈经年深色的痕迹,“你看,我戴就偏小了,一直箍着我手指,你戴就刚好合适,它本来也该戴在中指。” 只是他戴不进去,才退而求次戴在无名指的。 江羡曾中二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戒指戴在中指上的含义,“订婚戒指?” “嗯。” 电光火石之间,江羡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年,我跟你的婚约?” 许清昼垂眸打量着她的手,仍旧低低一应:“嗯。” 得到准确回答的江羡脑子却一嗡。 她张了张口,最后才颇有些艰难询问:“那你为什么没给我,也从来都没提过?” 提起这件事许清昼的脸色就不太好,他偏过头去没看她,过了几瞬又不甘心的转回来,语气有些幽怨:“你给我机会送给你了吗?本来订婚这件事你就不情不愿,又是谁亲口跟林知鸢说的,你喜欢许清川,而我比不上他半分,在那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给你,你会接受吗?” 有婚约时,两人不过才十八岁,年纪小,便没提议举行什么订婚典礼,这戒指是当初年轻气盛又被兴奋一股脑冲过头的许清昼亲手画图纸设计又参与了制作打磨,花了不少时间做出来的。 本来满心欢喜的准备送给江羡,没想到迎头就是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泼得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仿佛如坠冰窟。 气得他把戒指扔进垃圾桶,想狠狠踩碎,最后又舍不得,捡起来拍了拍,带着刚刚成熟的、还是少年的仅存的傲气,头也不回的离开。 最后不甘心的看着那枚本应该送出去的女戒,硬生生的、强行的刮破皮戴进了自己的无名指,没想一戴就是这么多年未取。 江羡试图去回忆他说的这个情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一些止不住的想法不断的想要冲破她的大脑,她让许清昼多给一点提示:“你在哪里听到我说的这种话,什么时候?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许清昼不想回忆,但看着她苦闷纠结的神情,心里隐隐也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似乎他跟她之间有不少误会,是不是说清以后,她对他的偏见就不会那么大。 于是沉着声音道:“老宅后花园,林知鸢骂你,说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了许清川不够,还要……爬我的床,骂得很难听。” 他这么一说,江羡倒是依稀有点印象了。 在知道她跟许清昼滚在一起,又被订婚后,林知鸢一度是崩溃的,后来找上她,跟她大吵了一架,骂得很脏,江羡的祖宗十八代都遭了殃,林知鸢表现得根本就不像个豪门千金,说是市井泼妇也不为过。 两人险些动手打起来,只是江羡不愿意生事端,她骂人不带脏字,把林知鸢说得脸一青一白。 最后她说:“你想得到的,就算白送给我我都不稀罕要,许清昼又如何,比不上他哥半分,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也只有你这个无脑草包才会喜欢,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几乎是把许清昼踩在脚下,贬得一文不值。 可想而知当时骄傲的许清昼在听见这些话后是怀揣着怎么愤怒的心情与难过。 在无意间,江羡就这么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一颗热忱的少年心。 但江羡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爬你的床。” 尽管这句话她已经跟他说了很多次,但几乎每听到一次,许清昼都会变脸得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偏偏他不准她说,他自己还要用这种话来羞辱她。 受到的伤害多了,江羡就变得无所谓,也没想过再去解释,信她的,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不信她的,无论她解释千万遍,都还是不会相信。 在她这里,许清昼显然是后者。 所以,江羡在信任问题上,为什么总是率先想到许清川,是同样的道理,因为许清川信她,而许清昼不信。 许清昼说:“我知道。” 江羡:“你知道还……”那么恶劣的对待她。 “毕竟你那么讨厌我,从来就看不起我,怎么还会想跟我发生什么亲密关系。” 江羡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自嘲。 她想重新解释一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以前她的确不太喜欢他,甚至反感,所以跟许清川更亲近,后来对他也有很多偏见,包括至今都是,但她没把他当成过是个恶人。 在她这里,他跟林知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她不屑于在一个女人背后道是非,但林知鸢是个例外,“当时,是林知鸢在背地里动了手脚……” 许清昼:“我知道。” 江羡微微睁大了些眼睛。 许清昼:“猜的。” 哦…原来是这样。 江羡:“但你当时——应该是清醒的才对。” 许清昼垂眼抚摸自己指上的戒指痕迹,慢条斯理:“我喝了酒。” 喝了,不多,没醉,行动如常。 其实更多的是私心。 在他觉察到自己对江羡有异样的情愫时,他是不能接受,或者说是惊慌失措的。 因为如同他在江羡眼中是个高傲自大的反感形象,江羡于他来说是一样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个丑小鸭,但有一天,她突然在他心里变成了娇矜的天鹅,还是他高攀不起的。 一边是抗拒无法接受的转变,一边是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情感,两种拉扯在他脑中不断叫嚣又放大,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见了江羡都会产生应激反应。 对她会没什么好脸色,嘴更刻薄更吝啬,总是在见了江羡因为他难堪后,又开心又后悔,他幼稚得像是个阴晴不定的小孩,甚至以这种模式为乐,殊不知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而在江羡看来,那时的许清昼完完全全的就是个神经病,她一点都不想招惹,却又因为林知鸢,被迫接近他,导致她颇为痛苦。 转折就发生在那晚,许清昼清醒的看着江羡不清醒,嘴里叫着许清川的名字,她等着许清川来救她,带她逃离水深火热痛苦的境地。 却只等来了因为嫉妒充斥得满心满肺,又不甘心她眼里看不到他,像是爱而不得,又像是因爱生恨,最终眼红疯魔的许清昼。 ……所以,关于戒指的流言蜚语是假的。 许清昼也清楚她并非故意要跟他发生关系。 想了想,江羡没忍住道:“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清昼:“你问。” 江羡:“你跟林知鸢,谈过恋爱吗?” 第183章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在她的问话落下后,四周都安静地有些诡异。 江羡没光明正大的看许清昼,只拿眼角往他那边悄悄的瞥。 他的情绪波澜不惊的,像是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造成困扰——江羡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但他迟迟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让她有点挂不住脸。 毕竟怎么说——这种事情也是隐私对吧,她可以好奇,但对方也有选择不回答的权利。 江羡清了清嗓子,感觉有点发涩,所以战术性喝水。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回答,不说也行,其实我们也能看得出来——” 若是问起旁人,说他跟林知鸢的爱情故事,他的盛大又感人的哄女朋友开心的举止,估计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谈过。”许清昼出言打断。 江羡把水从喉咙里咽下去,竖起了耳朵,一双晶亮的眸眨了两下,对于这个答案她不算意外,毕竟这么多年,就算有些真真假假,但至少还是有真的。 她还是觉得渴,又继续咕噜咕噜的喝。 下一瞬听见许清昼说:“两天。” 她登时一愣,眼眸都睁大了些,还差点被水呛住。 “…两、两天?” 许清昼偏头看她,见她受到惊吓似的神情有些呆滞得可爱,浓黑的眸底划过一抹轻浅的笑意。 “吓到了?” 江羡的确是被吓住了。 他若是说两年她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两天,未免就有些离谱? 过家家么。 江羡有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你不会是在骗我,逗我好玩儿吧?” 许清昼显然比她自在坦然,“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江羡还愣在那里。 许清昼主动给她爆料:“就在你跟她吵了一架之后的那段时间,她缠我缠得很紧。” 说到这里他停下。 江羡替他补充后面的话:“所以你就顺势答应了?” 他微微颔首,黑沉的眸看着她:“因为你讲话太伤人,我气不过,所以一气之下就同意了,两天后又跟她说清楚,分开了。” 虽然他这种行为不算太负责,林知鸢也死缠烂打的不同意,但抵不过他心硬,且谁都算不上是个好人,他的负罪感可以说是没有,反而很轻松。 江羡:“……” 她说话其实还好…就算那个时候伤人刻薄,可后来他对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就是还回来了吗,顶多算是扯平。 她动了下手指,放下水,“那你们…这恋爱谈得还挺敷衍的哦。” 接着,她又没能按耐住自己的八卦心理,再次询问:“那我能问问,你们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分手了吗?” 许清昼的视线逡巡在她脸上,除了能看出来的完全不掩饰的好奇,没有一点吃醋计较的迹象。 多年挫败的情绪又添了一道。 但好歹也习以为常了,他能忍。 “也是因为你。” 江羡蓦然眼皮一跳,像是他的话给她落下一层枷锁,但论说没有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 是人都有虚荣心,许清昼跟她坦白许多,江羡虽然受到的冲击比较大,但接受度还比较高,从前她总是在伏低做小的隐忍,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但有一天事情发生反转,她能够掌握主权,自然是有些沾沾自喜与得意的,尽管她藏得很隐晦,对许清昼也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但不能否认没有。 她指着自己,有点不太相信:“因为我?” 许清昼看她那副神情就知道她忘得一干二净,尽管想着不跟她置气,但口吻还是有点不太好:“你忘了你自己花了多少时间把我哄好的了?” 结合前后,江羡比了两根手指:“两天?” 许清昼:“嗯。” 江羡忽然感慨,那个时候的许清昼还是比较好哄的,不像后来,十天半月能够跟她持续冷战,她不愿意,他还得非逼着,反正他不好过,她也别想。 许清昼没有乱说,两天,是他被江羡哄好的时间,他那时虽然觉得自己面对她没什么硬气,甚至有种养狗的感受,但凡江羡扔根骨头给他,他就跟着毫无底线的跑了。 气消后觉得自己没必要委曲求全转移情感,更何况他对林知鸢本来也没什么好感度,于是说散就散了。 江羡在某一瞬间感觉自己是瓜田里胡乱蹦哒的猹,她有些凌乱:“但是你们后来也分了手……不是在三年多以前吗?” 她还因此放过鞭炮庆祝来着,敢情是搞错了? 而且,不就是从这个时间段开始,许清昼才进入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流连花丛的吗,他的难过失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一众友人们还让他忘了林知鸢,以至于大把大把的女人往他跟前送,他也来者不拒。 也是这个时候,江羡正式的跟他的关系密切起来,在一个比一个更娇更柔的情人中,也笃定了他对林知鸢的用情至深。 然而现在突然告诉她,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江羡绕是头脑清醒又转得快,这时也有些懵了。 许清昼:“不是。”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根本就不是分手,而是林知鸢终于单方面的停止了她对他的纠缠。 在很早之前两人闪合闪分的情况下,林知鸢的自尊心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她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跟许清昼分开,两人在一起的消息是她散播出去的,分手却只字未提。 所以许多人都默认他们还在一起,感情很好,如漆似胶。 许清昼也是一个不太愿意对外解释的人,他在乎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任何解释或者行为都没有意义。 久而久之就随便林知鸢了。 “后来就没再一起过,哪里来的分手。” 江羡:“……” 至于各种他跟她热恋、恩爱、感情浓厚的传闻,不过就是都在一个圈子里,吃喝玩乐也都基本在一起,林知鸢又喜欢撒娇,想制造点什么,也是轻而易举。 起初他没配合,不屑去参与虚假的演戏,后来在追查妈妈跟外公的事情上,得知涉及林家,也不动声色的利用过林知鸢。 林知鸢为了自己那骄傲的自尊心和私心,借助他给其他人营造出恩爱的人前形象,是在明;而他也利用她顺着摸排侦查林家的事情,是在暗。 两人是互利互惠,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林知鸢再想更进一步,显然不可能。 江羡动了动唇,显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她想她或许应该休息一下。 接二连三的冲击和真相让她应接不暇,人有点麻木。 但想到以往林知鸢的高高在上和各种炫耀,原来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她就想笑。 那种感觉不亚于当初得知林知鸢跟许清昼分手后。她放鞭炮庆祝的快乐。 她承认她落井下石。 许清昼见她有欲言又止的举动,便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虽然江羡的确有不少,但她懂得适可而止。 有些悬念得慢慢揭晓才有意思,于是摇了摇头。 “没有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不动声色的开始撵人:“时间也不早了,你身上有伤,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清昼稳坐如山,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利用完了就扔?” 江羡正经着脸色纠正他:“不是利用,我只是个热心的八卦听众罢了。” 许清昼顺着她的话说:“那你听完后有没有什么感想?” 江羡:“没有。” 许清昼:“……” 他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江羡摇头,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许清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江羡把他送到门口,鉴于他受着伤,又知无不言许多,不免生出点怜悯同情心理来,“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还是有人送?你的伤开车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许清昼像是抓住什么机会,迅速接话:“不然你送我?” 江羡笑眯眯的:“许总,今天我不上班。” 许清昼立马又拉下脸,挑了下眼皮:“加班不行么。” 江羡还是笑:“不行。” 完全一副小人得志模样。 许清昼忍住想揪她脸颊两下的冲动,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身,逼近她。 江羡仰着脑袋,“您还有事吗?” 许清昼居高临下,但看着她的目光很认真又专注,瞳仁里全是她,“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你可能还接受不了或者有所顾及,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假的。” 江羡同样也看着他,眸光微动,顿了顿又想扬唇。 许清昼及时用手指按住她的唇边,“别这样笑,很假。” 他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源头,但很多事情往往相反,越不想的就越是。 江羡扬起的弧度顿时就落了下去。 她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很熟悉的感受,两人之间的距离近,能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药味。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吗?” 她问得直白。 成年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ъiqugetv 她不懂他们许家林家有什么渊源或者深仇大恨,也不懂什么上流社会的相处规则,只知道,六岁以前她的生活简单童真也快乐,六岁以后的生活在幸与不幸中交织。 而他,是必不可少的参与者。 “我想。”他说。 不同于以往调侃轻佻,而是温温柔柔的目光凝着她,“但我害怕。” 江羡这次是真的笑了。 连带着眉眼都是笑弧。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许清昼竟然会在她面前,以这种称得上是卑微的口吻,说着他害怕的话。 “可你也你心知肚明不是吗。”江羡说得毫不犹豫。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许清昼才没有急于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因为他清楚会令自己失望。 但他有耐心。 许清昼丢开了自己的手,拉开了与她的距离,语气如常道:“你也累了,早点睡。” 江羡的确有点累,但她提醒他:“粉饰太平和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许清昼:“我知道。” 他比她更清楚。 多少个日日夜夜。 他因为她向着许清川而计较,又当作无事发生,尽管想让自己不在意,但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她的心思一天不在他身上,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是做不到的。 在看着他离开之前,江羡又叫住了他:“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清昼没回头,颀长有宽阔的背脊对着她,“可以。” 江羡:“你的那些情人,是真还是假。” 许清昼转过身看她,“说了这些,会减少你对我的偏见吗?” 江羡淡笑:“许清昼,这不是在做交易,你可以不回答,没关系。” 许清昼跟她隔着一段距离,头顶的灯光落下来,映着他宛若曜石湛黑的眉眼,“可是我感觉我会很吃亏。” “比如?” 江羡没想到他还会讨价还价,心道果然,这才是他啊,之前低头弱势的那个人,也仅仅是他浅薄的一面罢了。 但并不是许清昼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是他交接了主动权,但并不代表他全盘妥协,他这样骄矜自傲的人,怎么会毫无保留。 许清昼:“你是不是跟许清川接过吻。”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隐忍的克制。 江羡抿唇没吭声。 许清昼紧紧盯着她,“接过吧,我都看见了。” 江羡恍惚间有点愕然,“你看见了?你去过天……”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只亲到许清川的脸,就被他看见了? “那年一中运动会,你跟他不就是在那古树底下踮着脚亲吗。”在心底压抑多年的陈年老醋还是克制不住的冒了出来,许清昼脸都青了,说话都不自觉的带着点酸。 还是她主动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说完接着眉一皱,反应过来,“天什么?” 江羡蓦然噤声,嘴巴闭得很紧。 许清昼声音都拔高了:“天台?” 见她闷着不吭声,许清昼的酸气混着火气蹭蹭往上冒,“学校天台对吗,你行,你真行。” 原以为就只有他撞见的那一次,没想到她不打自招,在他没看见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次。 江羡声音很低:“…你冷静。” 许清昼目光沉沉:“我很冷静。” 她看不像。 江羡沉默两秒,蓦然抬头,有点好笑:“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许清昼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楼道跟她客厅吹过来的,江羡还穿着睡衣,能看见她的发丝在飘扬,她露出来的皮肤很白,身形也单薄,夜晚也没本来就低,现在不适合多留。 他滚了滚喉结,口吻生硬:“除了你,我还看得上谁。”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从背影看去有些孤傲。 江羡那瞬间并没有被他的这话所感动到,只是不合时宜的想。 ——还好,她不脏。 第184章 浪得虚名 这晚江羡昏昏欲睡前,迷迷糊糊的忽然想起之前在许清川生日宴上听到的八卦传闻,当初觉得好笑又虚假,现在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许清昼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并没有改变多少,但至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没必要骗她。 但独独的就是她没想明白,既然他跟林知鸢是假的‘分手’,什么借酒消愁借人排遣都不是真的,他又何必做这些让人误会他的行为,给他贴上一个花花公子的标签。 这个问题,她没问,直至睡过去,也没想清楚。 而另一边的许清昼自然没她这么好眠,回了桐水郡对着镜子看自己一脸伤,没好气的咒骂了林长关一声。 睡不着,凌晨一点又抓了车钥匙去鎏金。 林知鸢的丑闻一出,许林两家几乎沦为笑柄谈资,就算不敢明目张胆议论,私底下也没少起哄煽风点火。 尤其许清昼,落在旁人眼里,那一顶顶的绿帽是戴得又多又重。 婚礼毁了,联姻也不作数,许清昼一众狐朋狗友虽然也调侃,但也是有分寸的,霍三当时也在婚礼现场,亲眼所见那大屏幕上的东西,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我以前就说着玩玩儿,没想到来真的啊?” 他不是没开过玩笑说什么林知鸢在国外玩得疯,指不定给许清昼戴了绿帽子,谁知竟然是一语成谶,大受震撼。 他同旁人唾弃道:“我之前还打赌说阿昼在他那秘书跟初恋间选谁,我赌的可是初恋,以为赢了,现在看来还不如选羡姐,至少人心没这么大啊。” 却有人不赞同:“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看还不如谁都不选,林家这位如今就算了,那小秘书我瞧着也不是个好驾驭的。” 霍三呸了声,颇为自得:“你是没看见羡姐在阿昼面前那温顺小模样儿,可乖了。” “真乖还是装乖,谁知道呢。” 霍三不跟他们争辩这个问题,好好的一个婚礼毁成这样,他寻思着要把情场失意的许清昼叫出来解解闷,没想对方没回他消息,便也不了了之。 他是鎏金常客,不受成家立业的束缚,无论潇洒到几更都没管,还有人乐意陪着。 正喝着酒,上了脸微醺的状态,左拥右抱的嬉笑逗乐,花天酒地格外愉快,不想脑门儿被人从后一搡,他不设防往前一栽。 胸前递过来的酒水都差点被洒出去。 不由得有些恼怒,蓦然回头:“哪个没长眼……” 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下,随即他眼睛一亮,“阿昼!你不是不来吗,还以为你被麻烦事缠着没空呢。” 许清昼站在他身后。 看着他连忙把两边的人往其他地方赶,腾出位置来,“快来坐,早叫你过来玩儿你还不搭理我,轮到第二场了,来得也正是时候。” 许清昼一出现,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包厢里都安静了些。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被满室的胭脂水粉和酒气刺激得眉心微微皱起。 不过他不是来喝酒泡女人的,是来找人算账的。 “你跟我出来一趟。” 霍三一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清昼不欲多解释,轻颔首:“跟你说两句话。” 霍三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在这里不好开口,便也没多久留,跟着他就出去了。 许清昼在前他在后,男人的步伐迈得大,寻了一处静谧的包厢走进去。 霍三在后面询问:“你没事吧,医院那边怎么样?” 许清昼:“就那样。” 听得出来他的口吻并不是多耐烦,霍三当他是气不过自己被戴绿帽这事,于是想了想颇为经验的开导他:“这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天下女人千千万,少她一个人也不要紧,好歹是婚礼当天就曝光出来了,发现的早,你们流程还没走完,更没领证,一切都还来得及。” 许清昼脚步蓦然一停,霍三差点撞上他。 他微一侧脸看过来,“谁跟你说的我放在心上了。” 刚才在包厢里灯光昏暗的,没注意到他脸上有什么不对,一路走过来也没对过脸,这会儿灯光明亮,霍三才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上,登时傻眼了。 “阿昼,你脸怎么了,谁揍你了?心忒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么,瞧瞧都破相了。” 说着就想上手。 许清昼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制止了他,“别对我动手动脚。” 霍三讪讪一乐,“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谁这么不识好歹敢对你动手,莫不是林家那位的姘头?” 许清昼冷着脸言简意赅:“林长关。” 霍三往沙发上大摇大摆一坐,摸出了烟点燃,也给他递了一根过去,又瞥见他血痂青紫的嘴角,手又换了个方向折回来:“算了,你抽不得,等你伤好了再给你送一条齐整的来。” 说着又扫了扫他身上其他地方,衣冠整洁看不出个什么究竟来,便说:“林长关下手挺狠啊,不过也能理解,听说他是个宠妹狂,出了这等子丢人丢面的事儿,舍不得对自家妹妹动手,自然就只有拿你出气了。” 许清昼没说话,不以为然。 霍三往前探手,掸了掸烟灰抖落,“不过也不知他们林家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闹这么一出大的,一点儿脸面儿都不给人留。” 许清昼不是来跟他说这些的,只是有些前尘往事想要找他问个清楚。 于是敛了敛眉,沉声道:“我问你,你之前给我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霍三还在上个话题没走出来,想着是谁这么敢冒着风险挑衅林家跟许家,下一瞬许清昼的话就给他问懵了。 “……啊?什么主意?” 许清昼微微一笑,“你说什么主意,三年前,还需要我再仔细的提醒你么。” 霍三吞了吞喉咙,莫名紧张:“阿昼,能别这么笑吗,怪瘆人的。” 许清昼瞬间又把脸往下一沉:“我是看你经验丰富、有能耐有魅力才信任你,你倒好,把我往坑里带。” 虽然这话夸得他有些飘飘然,但霍三是真不懂,眉都能拧得打结,什么三年前的事情,他哪里记得清,他连一年前的好多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你再多给几个提示?” 许清昼冷呵一声,凉凉的目光看着他:“您贵人多忘事,我就勉为其难的提醒你一下。”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之前,我问你,怎么才能让一个女人对你心回意转、死心塌地,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会在意你,对你上心。” 霍三:“…昂……怎么呢。” 许清昼:“你说,女人不能太宠,容易恃宠而骄,要张弛有度,让对方体会到你的用心良苦,也要让对方明白非你不可的道理。” 霍三:“是这么个理。” 许清昼:“你还说可以借人试探,让对方懂得后悔和对你的在乎,所以我听你的了,一次试探不够,两次试探你说火候不行,三次依然没效果,再往后……结果呢,屁用没用。” 霍三有点印象了,当初他的确来请教过这个问题,自己还充当了回情圣,闻言忙打住他:“诶,文明人不讲粗话。” 许清昼:“滚。” 霍三也冤枉:“没错啊,我就是这样的啊,屡试不爽,肯定是你的方法没用对。” 许清昼:“哪里不对。” 霍三还真想了想,没想出个什么来,借口掩饰道:“你看也不是没有用,林知鸢不就没在国外待多久就回来了嘛。” 许清昼面无表情启唇:“谁跟你说的我是为了林知鸢?” 霍三怔住,“不是林知鸢?” 当初许清昼找上他,正好是林知鸢出国后不久,都以为他想复合把人追回来,又看他状态日渐消沉,大家都不忍心,才盘算着给点颜色让林知鸢瞧瞧,没了她,阿昼多得是人前赴后继,所以叫来了不少女人往他跟前凑。 许清昼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站起来,有些讥讽道:“什么情圣,浪得虚名而已,脸真大。” 说完人就走。 留下霍三一个人懵了又懵。 最后一拍手,靠,这事怪他? 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再说他把人推给他的时候,也没见他拒绝啊。 霍三委屈得不行,回了温柔乡找安慰去了。 而许清昼出了鎏金,坐在车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脸上露出抹自嘲的笑来,笑自己天真又挫败。 诚然如他说的话一般,当初的确是想让江羡在意他来着,可她不上道,他也是想不开问了霍三,偏偏是个不靠谱的,就像是病急乱投医。 原本找女人只是做戏给江羡看,她是反感,也仅次于此,大概也是讨厌他有了其他人还缠着她不放,更加看低了他。 他能感受得到江羡对他的不走心甚至忽视,自己还非要一头热的撞上去试探,结果显然易见是他输了,自欺欺人得彻底。 一次两次后,她反应平淡,也从不过问,他也渐渐无所谓起来,想过停止,但仿佛一种执念,非要在她脸上看出点对他的在意,哪怕只是一丝计较,但她不愿意给,失望之余也陷入了怪圈。 久而久之,宁愿她反感误会,心里都是快意的。 - 昨天尽管混乱,但江羡觉睡得还算舒服。 照常去了公司,却不如以往那么轻松了,因为心里装着事,她想要做到清者自清,无事发生,但u盘内容被更换的事情还是在她心里扎了刺。 闲暇时倒是特意关注了下网上的热搜新闻,无波无澜很是平常,看来林知鸢的事情瞒得倒是很紧。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午休的时候她做了一款酸奶果汁还没来得及喝,便有同事找到她:“江秘,楼下有人找你。” 江羡有些意外,“谁啊?” 同事笑了笑,“不知道诶,反正就是说找你的,你可以问问前台。” 江羡看了眼果汁,喝了两口才依依不舍的下去。 到了楼下一问,才知是个女人找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下来便留了个地址,是在一家咖啡馆。 江羡是知道这家咖啡馆的。 就在公司附近,五六分钟的路程,上二楼的地方。 江羡拿着地址也没着急离开,多留了个心眼问前台:“那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前台:“长什么样看不清,戴着墨镜的,长发,长得还挺高,应该很漂亮。” 江羡心思一转,脑海中回忆起有关这种形容的女人,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谭音。 不过谭音找她? 江羡微微扬了下眉,说了谢谢后抬脚往外走。 咖啡馆好找,装修也很有特色,上楼不采用电梯,而是那种螺旋状的楼梯,看着很有典雅的韵味。 她到了地方往楼上走,分了心思看手机,不想从楼上横冲直撞下来一人,差点把她手机撞飞。 不由得惊呼一声,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羡心有余悸,人也险些踩空摔倒,扶稳了扶手,虽然心里有些气恼,但好歹没表现出来,只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下楼别跑,小心一点。” 男人很是感到歉意,又连连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江羡也无心跟他计较,继续往上走。 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她:“小姐,你东西掉了。” 江羡回头,见他到手插兜,另只手指着她脚边,于是顺着他的手看去,见自己鞋边有张小卡片,正是那留下来的地址。 她低头正准备捡起来,忽然眼前一花,男人比她更快的伸出手,“我帮你。” “谢谢——”江羡站直了腰。 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瞬间瞳孔一缩。 尖锐刺鼻的异味霎时充斥她的口鼻,并没有过多的挣扎,她便浑身一软,眼前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男人顺势扶着不醒人事的她,打横一抱,快脚离开。 - 虽说有过紧急公关,但公司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影响,许清川帮着处理了些事情,其他人也都望着许清昼出来给个交代。 但他有心晾着,不慌不忙。 倒是上午许老先生精神状态好了些,对他交代了一番,他才顶着一张五花八门的脸慢悠悠地往公司里赶。 逢人见了十分震惊,却是不敢当面议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 经过秘书部时,他朝江羡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 等余理进了办公室后,他便不经意的问:“上午有人请假缺勤?” 余理虽不管这些,但也是清楚的,“没有。” 稍一琢磨也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在问谁,“上午我还看见了人,可能是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许清昼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擅自揣测自己想法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 余理倒是面不改色。 许清昼随手翻了翻桌面的文件夹,“替罪羊的事办妥了吗?” “妥。” “人送过去了?” “在路上。” “嘴硬吗?” “硬。” 许清昼点了点头,满意。 没什么要问的了,便把人赶了出去。 而后才拿出手机,没着急动,只把玩了一阵后翻出聊天界面,删删减减一行字,最后又变成了通话页面。 他给江羡打了通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都没有接。 不免蹙了下眉。 过了几分钟后,再打。 还是无人接听。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的下颚,在想江羡是真的忙得没时间接,还是故意不接。 昨天肯定吓到她了。 无论是婚礼的事,还是他说的话。 顿了片刻,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手机提示一响,副驾驶的瘦个儿男人就朝旁边的人道:“哥,又有人给她发消息来了。” 开着车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声音很低:“别管它,让他们随便发。” 瘦男人撇了撇嘴:“吵吵吵不消停,听着烦人呢,怎么不干脆关机嘛。” “啧,关机不得引起人怀疑吗,你关静音不行么。” 瘦男人嘿嘿一笑,看起来傻不愣登的,“还真是,我都没想到。”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动了动唇,似无声骂了句脏话,神情有些嫌弃。 瘦男人把手机关了静音往旁边一丢,摸了摸脑袋道:“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啊,长得还真漂亮,像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你管她什么来头,咱们拿钱办事少打听,小心脑袋不保,什么明不明星,等哥带了赚了大钱,天仙儿都给你送来。” 瘦男人像是被这话吓住,缩了缩脖子,听见后半句话又嘿嘿的傻笑起来。 江羡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被东西蒙住了视线,耳边是怪异的又突兀的笑声。 是属于男人的,她的心脏跳得异常的快,不难猜到自己是被迷晕绑架了。 身下是冷硬的,能感觉到匀速又微颤的动静,像是在一辆车上。 她两手被绑在身后,时间久了又麻又酸,有些难受的忍不住动了下。 不想碰到一个东西,发出嘭咚的声音。 瘦男人猛地回头,视线落在她身上,激动道:“哥,她醒了!” 江羡浑身一僵。 猜测,这辆车,除了她,有两个男人,现在说话的这人声音陌生,不像是之前迷晕她的那个。 紧接着又是一道男音:“醒了就醒了,我们马上也要到地方了,你待会儿少给我说话知道不?” “好嘞哥,我都听哥的。” 后面的男声江羡略微耳熟,她大概猜到,什么咖啡馆有人找她应该都是假的,只是借口约她出来,放松警惕绑了她,对方有什么目的,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才是真的。 江羡心里虽然慌,喉咙都干涩,但好歹也没乱了阵脚。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没藏着掖着,手和脚都被紧紧的绑住,她试着动了动,挣不开,白费力气。 便挪动着身体,试探着周围,一点一点的撑着车门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辆拆了后座的面包车上。 她气喘吁吁,心跳如雷:“两位大哥,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另一人没说话,瘦男人抢先道:“当然是为了钱啊!” 江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我没钱,我还欠了一百多万的债没还清呢。” 瘦男人对旁边的人说:“哥,她没钱,她还欠了好多钱,她真不顶用。” 那男人不耐烦:“你跟她瞎说什么,又不要她给钱,别叨叨,给我坐好。” “哦……好嘞哥。”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江羡,说:“有人帮你给,我们不要你的钱。” 江羡:“……” 她感觉这人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但她笑不出来。 第185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羡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之前他们说快到了,结果也还是开了有半个小时才停车。 江羡被人揪着拎下车的时候,陌生的触感让她不禁脱口而出的惊叫了声。 头顶蓦然落下一道凶斥:“别叫,不然把你嘴也堵上。” 这声音耳熟,江羡知道他就是那个把她迷晕绑过来的男人。 登时浑身都发软。 她感觉到落在她后颈上的手力气很大,心尖颤了颤,试着商量:“您…要不然给我松松绳子行吗,绑得我手疼,脚也不好走路,您这样拎着我,也挺麻烦的……” 对方却没给她商量的机会,直接扣着她的腰,江羡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倒流,她立马被扛在了人肩头。 硬邦邦又结实的骨头咯得她腰腹生疼,没忍住闷哼出声。 男人大步走着,倒是没动手动脚,规规矩矩的扛着她,起先还阔步,或许是为了赶时间,后来就跑了起来。 瘦男人追在后面,“哥,哥你慢点的,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江羡险些被颠吐,头晕眼花,胃里还一阵阵的犯酸。 但是她存了一丝侥幸,之前听他们说只是为了钱,至于害不害命不清楚,但好歹没对她实施暴力或者侵犯的行为。 思来想去,她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就算得罪人也没有严重到谋财害命这类的,最近唯一做过的心虚事就是让林知鸢在婚礼上出丑,但她也是半道儿被人截胡了,合该是跟这事没关系。 不过林家若是翻个底朝天的查,查到她头上的机率也不小,且因为林知鸢以往对她做过的那些事,经验之谈,她隐隐就有感觉,这次也跟林家脱不了关系。 如今林知鸢还在医院养着,为她出头的自然就是她那个好哥哥,林长关。 思绪想到这里,江羡没能继续接着往下,又被人粗鲁的摔在了地上。 “老实待在这儿,别想着跑出去。”警告声忽然响起。 瞬间,屁股仿佛炸开了花,疼得她蜷缩成一团。 瘦男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还没休息半分,就又被拽着走了。 “哥,我们这就走了,把她扔在这里不管啦?” “接下来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少操心。”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拿到钱啊?” “等人来了就行。” 江羡全身都疼,听着声音渐行渐远也慌了,顾不得疼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大声喊道:“这是哪儿?你们把我绑过来,是因为什么总该让我知道吧!” 无人回答,那说话并齐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江羡的心几乎沉到谷底。 被反绑在背后的手,拧动着,粗糙的绳索紧紧的缠绕着她的手腕,勒得又深又重。 她试着挣扎解开,仿佛剪不断理还乱,一点没松自己倒是先累了,两条胳膊仿佛没了知觉。 手上的暂且这般,脚更是,不知道后面会面临什么,江羡知道自己多半弄不开绳子,便不去折腾了,还是先保存体力要紧。 也亏得今天中午公司食堂的炸鸡腿很好吃,外面裹了一层厚厚又脆的面包糠,又香又酥,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外加丰盛的午餐,现在至少不是软绵绵的。 她不清楚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四周很安静,安静地她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的跳动着由胸口到耳朵里,怦怦怦的清晰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只有五六分钟,或许是十几分钟。 在江羡额上的细汗越来越多,感觉越来越心惊胆战时,忽而响起了不疾不徐沉稳的脚步声,踏着地面啪嗒啪嗒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江羡不由得头皮发麻,她不能视物,只能凭着声源来判断方向。 像是涌进了一大波的人,步伐都颇为整齐划一,也格外有分量,重重地踩在她心上,几乎让她毛骨悚然。 片刻后,她感觉到一股冽冽的风擦过她的脸颊,似乎周围的气氛都变了。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应该是身形挺拔高大那一类的,因为她感觉到压迫感极重。 后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江小姐别紧张,请你来,只是想找你叙叙旧,简单的聊一聊天。” 江羡的鬓角都被汗湿了些,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声音,听见他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都不认识你,有什么好叙旧聊天的,更何况还是以这种令人格外心生恐惧的、又触及法律底线的方式。 但她不敢吭声,因为她清楚说话的人不是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尽管她看不见,但能感知到头顶落下来的不容忽视的视线。 倒不是说多热切,而是阴沉。 在这句话后,又安静了下来,几许后江羡的腿被人轻轻踢了两下,颇为轻快又耳熟的男音落下,“好歹也是专门请来的贵客,怎么能让江小姐跪坐在地上,去拿把椅子过来。” 江羡心头瞬间一紧。 果然,是林长关。 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没过几瞬她就被拎了起来,不等她站稳,又按着她的肩重重地往下一摁! 之前屁股的钝痛感再次回忆起来,坐下去的那瞬间却是柔软的。 江羡狼狈又僵直的被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按在单人沙发上,丝毫不能动弹。 她滚了滚艰涩干哑的喉咙,想到自己出来时还榨了果汁,都没来得及多喝两口,现在估计都不怎么新鲜了。 “林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你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想来也没有得罪过您的地方,您何故如此。” “猜到了?”林长关也不否认,轻轻一笑,那低低徐徐的笑声传到江羡耳朵里,激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 “江小姐这么聪明,不防再猜猜看,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江羡身体动不得,按在她两肩的手就像是两座磅礴的大山,也更是威胁。 她只微微偏了下头,脸撇向一旁,“您有话大可以直说,没必要弯弯绕绕,我跟您的交集不多,猜不到。” 林长关还是笑:“你跟我的确不多,但你跟我妹妹的倒是不少啊。” 江羡紧紧抿着唇,呼吸都滞了滞。 脑子里疯狂地窜动着想法,视频的事情败露了?查到她头上了?现在是要报复她? “怎么不说话了江小姐。” “心虚了?” 江羡猛地用牙齿啮了下自己的唇边,一股生涩的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中,痛感提醒她回过神。 “您说得对,我跟你妹妹毕竟认识了有二十年,交集是挺多的,不过我怎么听不懂林先生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就算心虚,也该是您妹妹吧。” 林长关又是一笑,更像是冷嗤,话语都往下沉了几分,“嘴硬的人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见得也不少,江小姐的脾性底气倒是足,就是不知道你究竟能硬到几时。” 在他话音落下后,江羡倏地紧绷了神经,下意识的动了动身。 肩头的重力猝不及防孟压,逼迫着她低头。 下一瞬,头发被人抓起来,江羡的脸半仰着,听见林长关的呼吸落在她脸畔,“我一贯怜香惜玉,江小姐生得漂亮,让我很是不忍心,但想想我妹妹还在医院里受着伤遭了委屈,旁的就只能暂时让让了。” 仿佛是毒蛇吐了信,冰冰凉凉的撩过她的皮肤,让人觳觫不已。 江羡惨白着一张脸,“虽然不懂林先生到底在说什么,但就算要我死,也至少让我死得清楚明白吧。” “瞧你说的什么话,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林家虽然家大业大,受人尊崇,但都是良民,什么打打杀杀死不死的,说出来多让人害怕。” 江羡牙齿都僵得不由自主地打颤。 其实关于林长关她了解得并不多,但也知道这人狠,否则学生时代也不会帮着林知鸢为虎作伥。 听闻林家早年是以黑起家,老祖宗跟港都那边关系密切,后来才渐渐洗白上岸,成了云京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好了,旧也叙完了,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冷厉又危险:“把人给我带过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但凡认错了人,说错了话,眼睛舌头都别要了。” 江羡在黑布下的瞳孔猛地一缩。 分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生生被林长关说出了一股浓浓血腥的意味。 林长关走远了,在江羡不远处坐下。 不多时江羡只听见一阵呜呜咽咽仿佛求饶的声音,她带着恐惧狠狠闭了下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整个人却情不自禁的僵直。 被带上来的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这时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被人拎着,往地上一丢,嘴里塞着的东西没了,他瞬间挣扎着爬起来朝林长关跪地求饶:“林总林总,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聒噪。”林长关不耐烦丢下两个字。 男人瞬间瞪大了眼不敢再多言,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摆了摆手,按着江羡的保镖收到指示,立马将江羡脸上的布条解开扔了。 重见光明,江羡好一会儿都没适应过来,片刻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视线渐渐聚焦清晰时。 她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匍匐在地上以头碰地缩头缩尾的男人。 然后才是沙发上好整以暇翘着腿坐着的林长关。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那瞬间想的却是许清昼白瞎一身肌肉,竟然没把他揍得直接躺医院,还能让他像今天这样嚣张蛮横。 林长关冲着江羡笑眯眯的。 江羡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颔首,示意地上那人,“去认,她你是不是见过。”ъiqugetv 浑身是伤的男人着急忙慌的回过头,一看江羡立马就道:“见过见过的,就是她!就是她之前去后台动了手脚。” 林长关仍旧盯着江羡,“你确定?” “我确定!林总,我真的没说谎,就是她,我看得一清二楚。” 江羡朝那男人看过去,虽然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着,但显然不仅是对方,连她也是有印象的。 虽然许清川跟她说过他会把人都打点好,不会乱说话,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更何况林长关又是挖眼又是拔舌的,把人也揍得险些去了半条命,为了保命实话实说也是情理之中。 林长关似笑非笑的神情:“江小姐你还有话要说吗?”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江羡应该是要认命的,换了旁人,得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但林长关没有明说,林知鸢那大尺寸的视频的确也不是她放的,她是有想法有行为,但顶多也就叫个未遂。 “说什么?林先生您可能不清楚,林小姐的婚礼,是许老先生命令我操办的,林小姐本人也同意,婚礼当天我虽然没参与流程,但也是尽职尽责盯着的,别说是后台,就连新娘的化妆室我都前前后后跑了多次,至于动什么手脚,自然是不可能的。” 林长关阴着脸哂一下,“好一个尽职尽责。” 他生得本就有些邪气,因为脸上受了伤得缘故,看着更显得戾色。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和意思,江羡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也紧紧绷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羡的头皮几乎都要炸裂,按着她的两个魁梧男人猛地有了动作,抓着她的衣领开始动手。 江羡手脚绑着无力阻拦,整个人埋着头弓腰只有往沙发里钻。 “嘶——” 竟然是她的小西装外套被徒手撕烂,江羡怔了下,随即感觉到危险,“滚开!你们这是犯法的,别碰我,你们林家除了会这些不见得人的手段,还会什么?” 林长关冷笑着轻蔑道:“会着的多了,江小姐若是都想试试,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成全你。” 入了春,天气回暖,穿得自然就比较单薄,江羡仅仅一身小西装,内搭白衬衣,敌不过两个力大无穷的男人,轻而易举的就衣衫凌乱,皮肤外露。 她咬牙切齿,从被绑过来就一直憋着的泪终于盈满了眼眶,“疯子,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林长关:“报应?与其想着这事,不如多考虑自己。” 说着他的目光里不掩阴毒:“我妹妹遭受的痛苦滋味,也该叫你好好体验——” 正说着,一人匆匆跑到他面前来,打断了他说下去的话,俯首在他耳畔低语。 林长关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皱着眉狭眸横扫过去:“不是她?” 他朝对面抬了抬手。 两个男人停下了对江羡的恶劣行径。 江羡衣不蔽体的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胸口却剧烈的起伏着,像是死里逃生又仿佛苟延残喘。 那人又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落,门口那边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未先见人影却听话语。 “这儿还挺热闹,怎么没叫上我。” 第186章 心狠手辣 林长关微微眯了眯眼瞧过去,绷着的神情很冷,这会儿却挑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凉笑来。 “原来是霍小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地儿转转了。” 霍三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熟悉的人都称一声三哥儿,旁人对着他时时会叫上一声小公子。 “这不是有一段时间没跟林总见见了嘛,左右闲来无事,我这不随便逛逛,刚好路过这边就来瞧瞧。” 霍三笑眯眯的,他这人生得风流,眉眼总是带笑,是以总是逗得女人往他怀里凑,能觉察到他的好感,让人不免亲近。 林长关:“今天恐怕不太方便,我有些事要处理,你要是想玩,改天倒是可以约个时间。” 霍三笑着视线往四下一扫,见一屋子黑压压二十来个保镖,地上趴着个屁滚尿流的男人,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还蜷缩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人,他眸光轻闪,避嫌似的移开目光。 “瞧出来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我呢,倒也不是光顾着找你玩,这不有人托我办件事,还得林总给点面子才行。” 两方都是插科打诨的迂回,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没个重点的话。 现下话锋稍微一转,林长关挑眉‘哦’了一声,抬手点了根烟,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旁边保镖恭恭敬敬的手捧着烟灰缸,供他掸灰。 “霍小公子处处吃得开,倒是头一回来我这儿讨面子,说来听听,指不定我帮得上忙。” 这话委实有些贬低轻讽人,但霍三浑然不觉似的,他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穿的外套。 “事情肯定是要说的,我这一路边走边逛,走累了不说想坐坐,还热得很。” 方向是江羡那里。 又道:“听说林总也是个对女人怜香惜玉的,我怎么瞧着倒跟说的不太一样呢,不过我就不同了,见不得女人受委屈,尤其还是漂亮女人。” 男人的身形宽阔又高大,外套自然也是如此,他给盖在了江羡身上,立马就把人遮了个全,然后抬腿坐在沙发扶手上,俨然一副罩着江羡的姿态。 林长关仍旧不疾不徐的抽着烟,眉目不动,对他的行为不置一词,却有点阴恻恻的。 他道:“听话的女人,自然怜惜,不听话的,花多少心思也不管用。” 口吻显得薄情又冷厉。 霍三拿捏着调侃戏谑的腔调:“那肯定是林总调教得还不够到位,我就没见过不温顺的。” 林长关:“自然比不得夜夜笙歌的霍小公子。” 霍三谦虚:“哪儿能呢,不过相比较起女人,我还是觉得有些男人硬气得十分难啃,我是没那个手段,林总却有的,所以来请教请教。” 说着抬了下手拿出手机,又是乐呵呵的神色:“正巧出来遛遛的时候把人给带上了,林总不然帮我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否则就只有打断腿脚喂了狗去。” 林长关不置可否,烟缓缓抽了半截,等霍三打完电话不过片刻,一个男人便被押着带了进来。 他视线凉凉的扫过去,倏地锐利一凛。 手中的烟头瞬间被他压弯,他抵着烟灰缸狠狠灭了火星子,同一时间也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 抬眼沉沉的朝霍三看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三眉梢一扬,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什么意思,我不是前面都说清楚了吗,想拜托林总帮我调教个人。” 林长关:“他就是你被人所托之事?” 霍三拂了拂鼻尖,被他戳破也不显异样,依旧笑着说:“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林长关阴着面孔,仿佛随时都要翻脸不认人。 霍三却不怕,而是不紧不慢道:“说来,这人跟林总也有点关系呢,好像之前是你手里的人。” 林长关一语不发,那眼神似刀,锋利又危险。 被带进来的男人他自然认识。 正是前段时间派去跟踪江羡的人,原以为那恐吓林知鸢的事情跟她有关,后来林知鸢跟查理斯开房的照片被许清昼送到公司,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便没把心思继续放在江羡身上了,至于派出去的人,本就无足轻重,他也没多过问。 现在却出现在他面前,看着瘦骨伶仃,想来受了不少皮肉苦。 他却不信把人抓走这事是霍三做的,他百分百确定是许清昼下的手。 什么调教是假,托人之事却是真,结合今天发生的事,不难想到许清昼收到了什么风声,这是带着下马威过来了。 不过林长关并不是被吓大的,风风雨雨自然见识过,还不少,血腥的事也没少做,云淡风轻道:“是么,手底下做事的人多了,我也不是个个都略过脸,这人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若是霍三手里有把扇子,估计这会儿都玩了起来,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他闲闲启唇:“林总没印象不要紧,他有印象就行了。你说,对吗?” 后面这话明显是对那男人说的。 男人打了个哆嗦,头低得很下去,谁也不敢看,听见问话便道:“是是。” 林长关的脸色很难看。 一是因为自己的人倒戈叛变,二是因为他清楚霍三是个幌子,身后的许清昼才是正主,两人才打了一架,又对上来,自然没什么好脸给看。 霍三满意勾唇,继而又端着遗憾的口吻道:“说来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婚礼,说毁就毁了,将许林两家搞得水深火热鸡犬不宁,这背后的人实在可恶可恨,相信林总也对那人咬牙切齿,我身为阿昼的朋友,见不得他的婚事被糟践,自该出一份力,这不,昨夜通宵没睡,熬了整宿终于把人给揪出来了,闲逛是真,把人带过来让林总好好出气也是真。” 话自然是说得漂亮,人的确是带过来给林长关出气的,可这事上他却没怎么出力,更别说什么通宵熬夜,非要说,那也是在温柔乡里窝着大战三百回合。 本来他就是在鎏金玩到天明,睡了一觉准备回家待待,许清昼一个电话打来把他变成了工具人,他才又施施然的往林长关这边赶。 顺带拖了个累赘过来,把许清昼要交代的话,该说的都说了。 林长关冷然一笑,脸部的轮廓线条绷得死紧,“什么人,就他?” 霍三:“可别小看了他,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林总你若是不信,可以再审审,这人贼心不小,肖想别人就算了,竟然敢肖想林家的千金大小姐,还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对婚礼搞破坏,简直罪不可恕。” 言外之意绕是再蠢的人也该明白。 林知鸢的丑闻视频,是这个男人曝光出来的,因为他爱而不得所以生了恨。 而霍三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颇有些匪夷所思,但只要理由成立,站得住脚,管他真假。 林长关敛了笑,整个人变得十分凶戾,他站了起来朝那男人走去,蓦然抬腿就是一脚。 闷声痛嚎瞬间炸开,男人猛地被踹翻在地,滚出两三米远的距离,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仅仅如此,并不能够消散他心中的怒火。 林长关步步逼近,男人觉察到危险往后一躲,下一秒被他踩住小腿,重重地蹍过去,男人脸色涨红痛苦,却没有求饶。 林长关居高临下,“你做的?” “是…” 只听嘭一声巨响,林长关抄似旁边的高尔夫球杆就砸了下去,男人额头瞬间鲜血涌出。 再问:“你做的?” 男人还是那句字:“是……” “觊觎我妹妹?” “是。” 嘭。 “背叛我?” “是。” 嘭。 “东西你收集的?” “……” … 林长关每问一句,便落重重一杆下去,毫不收敛力度,无论问什么,对方都一口咬死了是他要毁了婚礼毁掉林知鸢,很快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 不过多时,男人的气便少进多出,奄奄一息。 “你是不是想死,嗯?” 男人已经回答不出来,唇周尽是血流不止。 冷戾的话伴随着破裂似的杆风而下,紧接着一声回光返照似的惨叫,男人眼球爆了。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霍三,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就有些变了。 看向林长关的目光变得深究沉思了些。 早就听闻这位林总是个心狠手辣的,今日一见,还果真是,也难怪有些人一提起他,都是尽量避着的就避。 下一瞬,林长关丢掉了被血打湿的高尔夫球杆,慢条斯理的拂了拂自己因为过大运动而稍显凌乱的衣衫,随后朝旁边伸出手。 一柄纯黑的枪支被保镖恭敬的递到他手上。 “不识好歹的东西。”一同响起的还有上膛的声音。 他看都不看一眼。 面无表情似的随意抬手。 只听“嘭”一震,硝烟顿起。 霍三不由得偏过头去闭了闭眼。 睁开眼一切都已经结束,他瞥见在他西装外套下,细微颤抖的江羡,心里暗骂了句怎么人还不过来。 林长关为什么下手这么狠,他多半也能猜到些原因。 无疑是在杀鸡儆猴,不管他信不信这男人就是害林知鸢出丑的人,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又有人接过枪,给林长关送来了清理的消毒手巾,他擦了擦手,还带着阴鸷的目光扫过霍三,略略一笑:“怎么,这女人你认识?” 霍三不由得头皮发麻,转过头不再盯着江羡看,笑了笑转移话题:“林总调教男人的手段,果然令人望尘莫及,估计我是学不来了,只好逗逗女人就行。” 林长关丢了手巾,似笑非笑:“学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霍三皮笑肉不笑了,心想他可不想学,伤天害理草菅人命怕折寿,于是扯了扯唇,“唉,你看我,见天的就知道吃喝玩乐,连个家业都打理不好,更别说这门学问了,我上学那会儿可都回回考倒数,没那天赋,还是就不麻烦林总的好。” “不麻烦。” 霍三:“……” 他还真怕林长关缠上他,连忙又岔开话题:“说起来,这糟心事也算是解决了,就是林小姐受了委屈,等她状态好些,一定登门拜访。” 林长关:“还真得谢谢你,为这事上心,替我解了燃眉之急。” 他忽然这么讲礼貌霍三还有些不习惯,只觉得背脊发凉,连忙推拒:“小事一桩,不值得提,都是朋友嘛,熬夜通宵也算不得什么,两肋插刀也是应该的。” 室内的血腥味有点重,霍三待着都想吐,实在不想跟他继续打交道了,可恨许清昼那人,迟迟不来。 好歹英雄救美也搞快点吧,磨磨唧唧半天,等来了还救什么救,美早都被恶龙生吞活剥吃得一干二净了。 霍三一边默默唾弃腹诽着,一边盘算还有什么能跟林长关聊的。 就在他绞尽脑汁,感觉自己都要被掏空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他瞬间抬头看去,见了人,大松一口气。 终于来了。 许清昼径直而入,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往林长关那边瞥,直直看着霍三,然后移到他旁边的江羡身上。 他抬脚上前,弯腰一把将江羡抱了起来。 江羡敏感害怕得剧烈的闪躲。 许清昼扣住她藏在外套下被汗湿的手,低声道:“是我。” 江羡一直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懈下去。 实际从她听出霍三的声音时,就清楚许清昼知道了她被林长关带走的这件事。 这个念想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中,让她不由得放松下来,听着霍三跟林长关的对话,知道自己的嫌疑应该是洗清了,只是没想到后面林长关会那么毫不留情,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光听着那一声声的惨叫痛嚎,她就知道有多血腥暴力,更何况还有最后的枪声。 她长这么大,就触及了两次跟枪有关的。 第一次是很久以前的余理,第二次就是在今天,显然今天的场面更令她心惊胆战。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知鸢从小就又坏又毒,她哥林长关更甚,一条人命在他心中仿佛就如同家畜,随意打杀。 江羡到底还是见识太少,电视里演的跟现实完全是两种概念,她紧紧揪着许清昼的衣袖不放,把自己全身的力气和重量都依托到了他的身上。 觉察到她的依赖,许清昼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林长关在后徐徐出声:“怎么着,在我的地盘随随便便就把人带走,是不是也该问问主人家的意见。” 许清昼冷讽:“你把我的人强抢过去时,怎么不见跟我打声招呼。” 两人不过片刻气氛剑拔弩张。 许清昼重心在江羡身上,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也猜到她应该是被吓得不轻,没心思跟林长关纠缠。 但欺负他的人,他该准备点‘回礼’,稍稍侧了下身,如同扔垃圾似的扔了个小u盘到地上,“对了,这东西你应该很有兴趣,不妨看看。” 说完冷着脸直接离开。 霍三干干的笑了两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也就是个临时工,半道儿赶过来的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出来后便问:“阿昼,你跟我说的那话是真的吗?要把林知鸢搞得身败名裂的人就是那怂了吧唧的男人?” 他刚出来时还不经意瞥到血地里的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血洞,怪吓人,他差点就吐了。 许清昼抿唇不语,脚步飞快。 从他得知林长关把江羡绑走后,他这颗心就没落过地,现在抱着人才有了真实感,只想快点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了伤,根本就不耐烦霍三的问话。 偏偏霍三不知趣,缠着问个不停。 许清昼才勉强嗯了一声。 其实不止霍三好奇,在他怀里的江羡也好奇。 听到他的回答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霍三啧了啧:“没看出来啊,那人野心还挺大,陷入爱情的男人真可怕,爱而不得的尤其是,好像都不怎么长脑子,不过这么一搞,把自己命也搞没了,可惜了。” 许清昼不置可否。 和平商议而自愿的替罪羊罢了,当初林长关把人派过来跟踪江羡,在医院被余理逮住审了一番就一直关着,他送了个‘人质’过来,也不怪许清昼利用。 至少用他换他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没想到林长关能做到取人性命这种程度。 自己人打自己人。 许清昼不过是把人哪儿来的送哪儿去,至于林长关怎么处理,那男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都跟他没关系。 过了会儿,霍三又不满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林长关那家伙忒吓人,我心脏病都快被他吓出来了。” 许清昼惜字如金:“堵车。” 霍三:“……” 他没说错,是真的堵。 到了停车的地方,许清昼一脚就把霍三踹了,让他不要跟着。 霍三忿忿不平倒也没纠缠,头一甩就开着自己的超跑走人。 许清昼这才有机会跟时间好好看江羡的情况。 上车后,他把她身上的外套抓下来,江羡还紧紧揪着不放。 他眉心一拧:“松手,谁的衣服都穿,脏不脏。” 要是霍三在场,估计听见这话得跳脚,大骂许清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江羡没松,她口渴得厉害,看了眼车厢四周,哑着声说:“给我拿瓶水。” 许清昼手往旁边一探,摸到一瓶完好无损的水,顿了顿,又换到另一瓶,还剩一半的,迅速拿了起来。 趁着他拿水的功夫,江羡把后座的隔板升上去。 回头瞥见这半瓶水,又看了看前方没拆封的,视线回到许清昼脸上。 许清昼丝毫不心虚,不躲不避,意思摆明了这就是他喝过的。 江羡懒得跟他计较,接过去喝了。 许清昼翘了下嘴角,接着又压下去。 因为江羡喝水的动作,外套往下滑,底下凌乱的衣衫就露了出来,还有她白皙的皮肤。 许清昼抬手扯下了外套,神色很凉,薄唇紧紧的抿唇,看得出来他在隐忍怒气。 江羡让他检查,见没受什么伤,只是衣服破了些,他脸色才算好点。 “除了这些,林长关还对你做什么了?” 第187章 非礼 “没什么。”江羡稍显疲惫的轻声道。 绑过来威胁了一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毁她清白,好在霍三出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会怎样江羡都不敢深想。 虽然被带了出来,但她现在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婚礼发生的意外也跟她无关,她以后都不想跟林家的任何人有任何的交集。 许清昼撩起她的衣袖捏着她的手腕看了看,被粗绳绑了几圈,红是红了,好在没破皮,他指腹摩挲了两下,“脚伤了吗?” 江羡摇了摇头。 许清昼又伸手去碰她的眼尾,可能是没怎么缓过劲儿来,她没躲。 “哭过了?” 明显能看得出来,但还是明知故问的问了出来。 不等她回答,他又笃定承诺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种事情江羡也不想再经历,许清昼这人从前有些不着调,有些话不能信,但有些,江羡是信的。 她身心俱疲,只想休息。 许清昼也没打扰她,江羡开始闭眼假寐,后渐渐睡过去,却不安宁,没睡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时却看见许清昼拿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看起来很认真。 她动了下僵硬的肩,清了下嗓子,“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许清昼被当场抓包也没有任何心虚,更没瞒着她:“搞个定位。” 江羡皱眉。 “你怎么解锁的?” “密码。” 江羡深呼吸了下,“你知道?” 许清昼:“我不知道。” “……” 他抽空看了她一眼:“我乱猜的。” 江羡:“……” 许清昼:“,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没有防备设这么简单的密码。” 感觉在间接性说她单蠢,江羡有点不快,对于他这种随随便便碰自己手机的行为也很不高兴。 朝他伸出手:“还给我。” 许清昼没动:“马上就好了。” 江羡直截了当:“我不想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把手机还来。” 见他无动于衷,江羡直接就去抢。 许清昼动作比她更快,“有个定位有什么不好,你去哪里我都知道,也不用下次打了电话发消息你不接不回,我还找不到你人,让我担心。” 江羡一顿,心里微动,差点就被他这话忽悠过去,随后清醒:“那你这跟监视有什么区别?” 许清昼:“当然有区别了。” 他终于把手机还给她,手机的页面还亮着,“监视是单方面的,而我跟你是相互的。” 江羡低头就看见地图上面,两个重合一起的头像,两个定位设备,紧紧的贴着。 “你也可以随时看见我在哪里,想找我也很方便。” 江羡微微怔住,然后听见许清昼轻飘飘的说:“有人给你发了消息。” 她抬眼。 对上他坦荡又飘忽的视线,“那个叫颜修的。” 若是以往许清昼真的擅自查看她的隐私,估计她得来火,但这次她神色难得的很平静。 倒是让许清昼觉得有些不对劲,见她把手机收了起来,按耐住好奇又不经意一问:“不看看吗?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找你。” 江羡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回应。 许清昼自讨了个没趣,也不继续追问,反而说起今天的事情来,“你在公司好端端的跑出去做什么。” 江羡实话实说:“楼下有人找。” 许清昼有点气她真的没什么忧患意识,平时对着他倒是牙尖嘴利,处处防备得很,换了旁人说什么就信了。 “有人找你就去,知道是谁吗就上赶着。” 这事江羡理亏,但许清昼真的说她她就有些不服气,骨子里的反骨被激了出来,“我以为是谭音。” 不想许清昼皱了下眉,“你们认识?” 江羡:“之前不是见过么…婚礼时她就坐我旁边。” 她们聊了天,互相简单的了解了下对方。 婚礼这事许清昼根本就不上心,有哪些人来还是没来,他都不清楚,只是听着她的话,大致猜到了一点。 “你别跟她走太近。” 江羡有些诧异他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谭音还是个女人。 许清昼还挺正经的模样:“她心术不正。” “……” 江羡盯了他几秒,然后没忍住蓦然噗嗤笑出了声。 她这时眉眼弯弯,笑意恬美,微霞的脸颊看着就很秀色可餐,许清昼难免意动,滚了滚喉结,“你笑什么?” 话是这么问着,自己也不由得往上牵了下唇角。 只是还受着伤,弧度不敢过大。 江羡:“你要是觉得她漂亮就直说,说她心术不正干什么?” 听着就有点狐媚的姿态。 许清昼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抬了抬眼皮,见她笑得愈发乐不可支,到底没跟她计较,只口吻略有些严厉道:“她每天忙着拍戏,哪儿来的时间找你,自己没心眼别什么都你以为。” “……” 不是,江羡这回是气笑。 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不久前才跟她表过白吧,怎么还没多久就开始凶她。 实际许清昼的语气的确是有点冷肃,却是半分没有训斥她的意思。 不过有时候女人比较敏感。 更何况是江羡这种打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过来的,时常观察人的情绪,各种猜测,有好有坏,而许清昼对于她而言,虽然在她看来排不上她心里前几位,但确实也是一个特殊的位置。 不少人对自己的初恋都耿耿于怀,更何况许清昼还是江羡的第一个男人。 他的很多行为和话语的份量在她这里比起旁人都是被放大了许多倍的。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否认。 说不过他,江羡干脆闭嘴。 想了想还是不服气,又绷着脸开口:“我也只是出于礼貌赴约而已,前台跟我说是个女人还戴着墨镜,在我的印象中符合这种形象的就只有谭音,所以我就没有多想。”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人不是谭音,偏偏还被林长关那个疯子抓过来一阵折腾连带恐吓,差点都清白不保。 而他。 身为一个刚表白过不久的追求者,没点自觉在这种情况下安慰安抚也就罢了,反而开口就是教训人。 前一晚江羡还追着被他说了好几遍什么我喜欢你这种话,现在态度就变了,虽然她不太想去在意,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落差让她很不爽。 不过——想到这里江羡忽然一顿。 许清昼的确是跟她表白了,但也没说要追她,不过把戒指给她了…… “你手上的戒指呢?” 正寻思着,许清昼也发现了她手上的空空如也。 江羡瞥了一眼,不冷不热的:“家里。” “为什么没戴?” 她面无表情反问:“我为什么要戴?” 许清昼看着她:“那是属于你的东西。” 江羡表现得理所当然:“没错啊,是我的,我想不戴就不戴有问题吗?不喜欢想扔就扔你管的着吗?” 许清昼抓到后面那句话:“你不喜欢那样的?” 江羡闭了嘴:“……” 他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江羡不吭声,唇抿得像蚌壳。 许清昼还看着她,像是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目光太灼热,江羡几乎招架不住,别过脸似嫌弃的咕哝:“你管我喜欢什么样的,跟你有关系吗。” 车厢内瞬间沉默了下来。 那不容忽视的视线似乎消散了下去,却又转变为冷沉沉的目光。 “好,行。” 许清昼连连点头:“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你很好。” 他边说人边往车窗靠,侧脸看过去的轮廓阴影很深,显然这人情绪不太好,棱眉都蹙起来的,胸口起伏的弧度有些大。 生气了,被伤自尊了。 “……”江羡抿了抿唇。 瞥了他气得不行的模样,本来就是不关他的事,指手画脚未免太多,还有那戒指早八百年不给她,现在她的婚约早都没了,亡羊补牢不懂吗。 正当她自顾自放空思绪游走时,手腕突然被拽住,她整个人不设防猛地扑向许清昼,瞳孔都不禁缩了缩,“你干嘛。” 说完刚直起身要离开,不想男人出手按住她拱起来的腰,一压。 让她又伏下去,单腿屈膝跪在座椅上,江羡眼疾手快的用手抵着他的胸膛。 两人就这么僵着,她上他下,姿势暧昧又疏离。 江羡眼里还有惊慌,“你松开我……” 许清昼目光紧紧的攫住她,颇有点咬牙切齿的逼迫感:“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了没有?” 江羡张口就来:“什么话?” 许清昼冷哼声,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别给我装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另只手握着她的后脑往下按,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喉咙里滚出来:“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隐隐的威胁。 江羡宁死不屈的姿态,用自己的脖颈跟他的手掌较劲儿,就是不顺着他的力度低头。 但哪里又比得过成熟男人的气力,眼见着两人的脸离得越来越近。 江羡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又要不顾我意愿动手动脚,这叫非礼你知不知——” 不想下一秒,车猛地震抖了一下,经过减震带,她猝不及防朝前撞去。 而后,男人清晰的闷哼声传进她耳朵。 江羡感觉到自己的唇碰到柔软的一处,温温热热的,她下意识的闭眼,然后抵着他胸膛的手一滑,头扑在了许清昼的胸膛。 许清昼只感觉唇瓣火辣辣一疼,熟悉的血腥味又来了,他顺势搂住江羡,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好气又好笑,不忘戏谑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到底是谁非礼,亲不够还要用牙咬是吧。” 江羡:“……”她瞬间面红耳赤。 试着撑着起来,许清昼好不容易有跟她亲近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手。 江羡试了没成功,闭了闭眼不情不愿:“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司机开车技术不行。” “你行。”许清昼说,话语从她头顶撩过:“你也不看看自己把手往哪儿搁。” 江羡愣住了,然后挣扎了下,低头去看,然后——仿佛碰到火星子似的,倏地飞快甩开手。 这次许清昼没按住她。 他不太好受,动了动自己的腿,动手扯了扯自己绷得有些紧的裤子。 江羡感觉自己的手滚烫,不禁藏在身后甩了甩,又不自觉的朝他瞟了一眼。 被许清昼当场捉了个正着:“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的生理反应?” 江羡立马又撇开头,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是没见过…哪有他这样的,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就起立了…… 像是看出她所想,许清昼在旁边漫不经心的说着风凉话:“只知道点火不负责灭的,还非要说别人非礼你。” 说着许清昼就嘶了声。 江羡重新回头看,本来有点羞赧的,见了他抽着脸拧眉痛苦的模样,没忍住弯眸笑。 “叫你话多,伤口又裂开了吧,自作自受。” 活该。 许清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江羡渐渐的也就笑不出来了,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车是往江羡租住的公寓开的,没过多久就到了。 下车之前她又把霍三的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许清昼跟她一起下去。 她视线看过来。 许清昼说:“已经冷静下来了。” 江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就像是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谁要关心这个,她就是想问他跟过来干嘛,结果他一开口,瞬间又不想问了。 没在公寓多耽搁,江羡换了身衣服就走,一并的还有霍三的西装外套。 许清昼在她这里顺走了两块小饼干离开。 江羡抱着外套,许清昼接连瞥了好几下,越看越不顺眼。 小饼干吃得都不怎么香。 她觉察到他的视线,于是询问:“你朋友他还要吗?我打算拿去干洗店洗干净了再还给他,顺便说声谢谢。” 许清昼言简意赅:“他不要。” 说着,直接就从她手里抢走了外套,路过垃圾箱的时候就扔了进去。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江羡:“……” 她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行吧那就,反正是他扔的。 要赔也不是她赔。 第188章 林知鸢自杀了 江羡都佩服自己的承受力,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算得是惊心动魄的绑架,接着脱困后就能给资本家卖力当打工人。 回到公司后她之前做的果汁果然没了,被其他人瓜分,见了她还夸赞一句味道不错。 江羡笑笑,捧着杯热水回了自己的工位。 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女同事就滑着她的座椅来到她身边,悄悄的靠在她耳畔,示意她往不远处看,八卦着:“江秘,你瞧见没?” 江羡眼尾轻扫,白秘书如同她的姓氏一样,脸色苍白看着很憔悴怨念的模样坐在位置上,“瞧什么?” 同事:“小白啊。” 她面不改色:“嗯,她怎么了?” 同事捂着嘴偷偷的笑了下,像是在幸灾乐祸,压低了声音道:“她之前不是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她跟那位总裁夫人,哦,就是林小姐的关系很好很亲近吗,加了好友天天往跟前凑,结果这才多久,人就把她给拉黑删除了!” 江羡轻轻眨了眨眼睫,神情很淡然,低头浅抿了下热水,而后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 同事压抑住兴奋,脸色格外的激动,恨不能拿着喇叭大声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却只能憋着刺激,小声的告知江羡。 “前段时间许总不是都拍婚纱照了吗,小白之前还跟我们说肯定能看到他们的婚礼照片,到时候会给我们分享,结果就有人催了下,看看林小姐有没有更新朋友圈,小白推拒说没有,今天拿出手机一看!哈哈哈笑死我了……” “当时我也在场,林小姐的朋友圈她看不到了!明显就是被删,可能后来她不信邪去试了下,发现自己还被拉黑,脸都绿了。” 江羡颔了颔首,煞有介事道:“唔,这也很正常,社交就是这样的,合则来,不合则散。” 同事平时就看不惯小白那炫耀高高在上的姿态,得知这件事情后一直都觉得大快人心,现在又跟江羡八卦了下,更是快乐,笑得脸都红了。 担心自己的笑得太过猖狂引来注意,她稍微克制了下,清清嗓子又低笑说:“什么社不社交,人家千金大小姐根本就没看上她,估计就是安插在许总身边的一个小眼线,看有没有哪些不要命的小妖精往许总身上扑,现在用不上了,直接就一脚踢开。” 虽然她说得现实又残忍,但江羡是认同的。 从以前林知鸢喜欢叫她乡巴佬就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那些出身卑微低下的人,更不会主动去结交,对于小白,顶多也就是砸钱利用。 但林知鸢现在发生了那样的丑事,自然不可能再发什么朋友圈,很大可能都不想碰手机看互联网上的消息,就担心自己丑闻满天飞,但解决远离小白这样的,是轻而易举不需要顾及面子的。 江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想着,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林知鸢都不敢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得夹起尾巴做人。 江羡心情颇好的站起身。 同事正处在兴之所至中,还有好些话没说完,连忙叫住她:“江秘,你去哪儿?” 江羡清亮的美眸微挑,笑吟吟说:“去给我的杯子加点糖。” 同事立马跟上她,“我也去我也去,我们一起走。” 江羡没意见,两人都心情很美妙的一同前往。 就在江羡喝上甜滋滋的蜂蜜水时,余理带了消息给许清昼,“人都处理好了。” 说的是绑架江羡的那两人,他们自然不可能推出幕后主使林长关,所以自认一个主犯一个从犯,尽管没有对江羡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还是该判的判,该拘留的拘留。 许清昼正低头拿着手机看,听见动静眼睛都不带挪动一下的,“嗯。” 余理面色如常:“你在看什么。” 许清昼指尖抵着手机屏幕滑动,放大又缩小,没有立马回答,原是不打算分享给余理的,想了想又展示给他看,像是小朋友在炫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 “这个,定位,情侣用的。” 余理抬眸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哦。” 许清昼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个惊天动地的回答,这人就跟木头差不多,情绪向来寡淡,仿佛无欲无求的僧人。 当即没什么兴趣再跟他多说了,余理也识趣的离开。 他则继续低头看手机,能看见屏幕上的那个有着卡通樱桃的头像,在放大的地图上一点点的移动,离他越来越远。 没过多久,又离他越来越近。 然后停留在他的头像旁边,挨着,仿佛是依偎在一起。 许清昼看着唇角没忍住的寸寸勾起,眼底噙着抹散漫恣意的薄笑。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变,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许清昼瞬间脸都黑了。 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烦,接通的口吻不是很好,“你有事?” 霍三兴冲冲的打过来,就是因为他把车都开回家了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江羡哪儿,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自然就来问许清昼了。 没想到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心都凉了。 “咋…阿昼,我没惹你吧,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火?” 许清昼都懒得跟他说他打扰了他跟江羡‘相处’的美好时光,只面无表情沉声:“有事说事,别废话。” 霍三也直截了当,“羡姐还跟你在一起吗?我那外套在你这儿还是她那儿,看什么时间方便,你帮我送过来还是我自己去拿。” 许清昼沉默了一瞬。 霍三:“阿昼?” 许清昼稍微动了动眉眼,轻描淡写:“衣服扔了。” “扔了?!” 霍三震惊高声:“谁扔的?” 许清昼:“我。” 霍三心口一疼,极其痛惜道:“你知不知道那外套上可是镶了钻的!” 两克拉的钻,还是他喜欢的闷骚红,值几十万的做成的袖扣,今天还是第一次拿出来戴,都还没来得及出去给他们亮亮眼。 许清昼:“不知。” 真理直气壮,霍三一梗,深吸一口气又冷静问:“扔哪儿了?” 许清昼淡淡开口,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你要去捡吗?云京最大的垃圾回收站估计有。” 霍三:“……” 委屈,真委屈。 霍三撇了撇嘴,幽幽怨怨:“阿昼,你赔我衣服。” 许清昼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的霍三瞬间炸毛,气得几乎上蹿下跳,下一瞬手机提示一响。 他看去:账户里入账个、十、百、千、万、十万……六个零,一百万! 他脸色倏然一变,喜上眉梢,春风得意轻快的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喂宝贝,今晚哥哥带你去打棒球,顺便请你吃你最喜欢的棒棒糖好不好啊……” 然而比起这边的兴致盎然,林长关的脸色却阴鸷得令人退避三舍,一双黑沉的眸,目光森寒的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上方是昏暗的房间中,男女暧昧纠缠的画面,某个时刻男人和女人的眉眼都清晰可见,影像视频中的男人赫然就是他,而女人…… 林长关蓦地挥手砸翻了电脑,噼里啪啦带动书桌一阵天翻地覆剧烈震响。 男人胸口猛烈起伏,脖颈筋骨暴动,呼吸粗重,已然气急,满腔怒火几乎滔天。 满面青筋鼓鼓的手拿起电话,林长关扯了扯领带,戾气暴涨横生。 手机页面再次弹出来电提示的时候,许清昼对没有眼力见的人感到很是烦躁。 在看见备注时,他动作稍稍一顿,随后才慢腾腾地接起了电话。 “林总——” “许清昼,你想死是吗。” 许清昼唇边的弧度微滞,他眯了下眼,开了免提把手机扔桌面,不疾不徐的给自己点了根烟。 唇上的伤没好,不抽,只点燃嗅着味道过过瘾。 “怎么,林总前不久才解决一个,真把林家当国法了?” 林长关:“视频你哪儿来的。” 许清昼微微一笑:“想要自然就有了。” 林长关冷笑:“做戏给我看是吧,婚礼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对吗。” 许清昼并不慌张,淡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别往我身上推,谁搞的鬼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那人还是你亲自动手解决的。” 林长关恨声压低似咆哮:“你还是个人吗,她心心念念都是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许清昼:“比起你,那肯定是我更像个人,毕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声线平述,轻飘飘的:“谁会丧心病狂跟自己妹妹搞到一起,那可是会遭世人唾弃咒骂的,是乱伦啊。” 林长关蓦然捏紧了手机,似要将其捏爆,“许清昼,你是打定主意了要和林家撕破脸面是吗。” 许清昼漫不经心:“这全在你啊林总,我还没那么大能耐。” 不等他放狠话,许清昼又道:“哦对了林总,以后见了对我的人客气点,否则我也不知道哪天,林家更大的丑闻就上头条了。” 林长关:“你很好。” 对方挂了电话。 许清昼垂眼看着缕缕燃烧的香烟,暂时没动,见烟灰快要从顶端坠落,他才动了动手指,将其掸落。 说起来,会发现这件事还真是个意外,之前他让余理深挖林家跟林长关时,其中就有一件是关于林家兄妹的。 几年前,兄妹俩阴差阳错滚了床。 双方都还不知道是谁。 像林长关这样的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会少,偶尔谈合作,也会推人给他,弄好了送他床上,是以睡一晚就走的事情常有,甚至都不需要处理事后,就会有人顶上来解决干净妥帖。 而他对外面的那些女人向来的习惯就是要求干净,安静不吵闹,不开灯,背入,欲望消散后直接收身走人,也不会留下来。 偏偏林知鸢误打误撞,成了她哥哥的床上客,丢了自己的清白身,混乱过后醒来只顾着逃跑,那时她还对心仪许清昼,担惊受怕浑浑噩噩很长一段时间。 高傲如她,也如同不少女人在遭受侵犯这样的事情后,不敢张扬,只能打落牙齿滚血吞,依稀记得那人无比粗暴,她的所有尖叫哭喊都被狠狠男人压在枕面和床单近乎窒息的消音,挣扎也被强制制服,痛与快感并存。 第一次给她留下巨大的阴影,往后再试着接触性,林知鸢就渐渐养成了恋痛和臣服。 至于视频,那纯粹是因为下榻酒店某些客人会有的情趣,喜欢摄像记录,酒店会有所保留。 照理来说不应该存至这么久,但凡事都有意外,余理为了查林长关,可谓是事无巨细,收集到相关的,能用尽一切手段恢复的,都找专业的人寻着千丝万缕的踪迹追踪,虽然耗时久强度大,但好在有所回报,甚至是惊喜。 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对林长关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他碰女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碰他的妹妹,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他不能冷静,却不得不逼自己。 医院那边林知鸢除了护工保姆陪着,就没有其他人,她没在网上看到自己的丑闻,心里松了口气,却把幕后之人恨得入骨。 她等不到哥哥带来的消息,说好的中午过来看她也没有来,林知鸢现在的安全感并不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失措。 再三给林长关打了电话,无人接听,她从白天等到天黑。 夜晚,晴了好一阵的天阴了下来,夜幕降临的同时,春雨也跟着往下落,竟然捎带着些微的寒气。 林长关踩着雨水来到医院时,林知鸢先对保姆发了一通脾气,对方准备的晚餐并不如她意,将盘碟摔得四分五裂,汤菜撒了满床满地,收拾好的时候,林长关就走了进来。 “哥哥你怎么才来,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林知鸢气急败坏又觉得委屈。 林长关没看她,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躲。 林知鸢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的惊叫:“哥哥!” 而后眼睛红了,动了动唇:“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你也觉得我脏是不是!你们都这样,清昼是,说什么让我好好休息,结果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耐烦,你也是!你们都看不起我!” 她激动起来,面目有些狰狞。 林长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极力压抑住情绪,“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哥哥只是有点累了,不是嫌弃你。” 林知鸢不听:“你是你就是!” 林长关也有点憋不住火,他现在的情绪很复杂,脸绷了又绷,“别闹了。” 林知鸢哭喊:“我怎么闹了!有人害我,毁了我的婚礼,哥哥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那人都还不知道是谁!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把我和清昼的婚礼都搞砸了——” “闭嘴!”林长关蓦然一声爆呵。 现在在他面前提起许清昼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林知鸢又这么不消停,林长关用无比严厉又漠然的口吻通知她:“难道你还想嫁给许清昼?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爷爷他们早就商议好解除婚约,现在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在我面前提起他!” 林知鸢怔怔的看着他,有因为被他突然的暴怒吓的,也有因为他的话而惊住的。 吼完林知鸢后,林长关也有一瞬的凝滞,随后他移开视线,不经意扫到她睡裙下的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有些久远的、此前看过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翻涌,断断续续的出现——关于那晚,他虽然觉得那女人青涩吵闹不懂规矩,但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好腿,让他颇为爱不释手。 林长关闭了下眼再睁开,看到林知鸢还呆滞的模样,清楚她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接受不了,便沉了沉气,劝慰道:“好了,你乖点,先去休息,哥哥先走了。” 说完又看了她两眼,没什么反应,脸色惨白,短短两天时间,她被摧残得仿佛不像模样,昔日光彩动人不在,只有憔悴颓靡。 林长关紧了紧牙关,终究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开,让她自己冷静。 今日的确疲惫又凌乱。 回到住处,林长关好不容易能够入眠时,却被激烈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从医院打来的。 林知鸢自杀了。 第189章 跟人在约会 江羡临睡时才想起来颜修给她发了消息,说是这周末有个萌宠交流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她想了下那天应该没什么事情要做,就跟他回了消息说自己有空。 颜修大概也正在玩手机,回复的很及时:[那早上九点我过来接你?] 江羡敲着键盘:[很远吗?我自己也可以打车过来的。] 颜修:[有些距离,我来你这边顺路,顺便给王子洗个澡。] 江羡问:[公主不一起去吗?] 颜修:[狗狗的交流会,公主去会应激,不太方便。] 江羡有点遗憾,不过她虽然喜欢猫更多一点,但对狗的观感也很好,而且她早想跟颜修家的那两只宠物接触玩乐一下,隔着视频跟照片都有些熟悉了。 两人约定好,又简单的聊了些,才互相道了晚安结束对话。 退出聊天页面的时候,江羡瞥见屏幕上的另一个app标志,指尖顿了顿,隔了两秒才点进去。 地图上,隔着一南一北距离的两个头像呈现出来。 江羡把地图放大了些,看见‘桐水郡’三个字,那头像一动不动的。 许清昼的头像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风景照,蓝色的大海,白云,棕榈树,看起来有点文艺范的感觉,跟他本人的脾性不太搭,有种微妙的反差,和他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江羡心里微动,接着她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弹出[是否解绑]的窗口提示,手指悬在[是]上,迟迟没落下去。 其实只要她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将这个定位解除。 迟疑了几秒,就在她将要点下去时,手机界面突然一闪,铃声伴随着视频突如其来的在她眼前跳跃。 江羡是正面躺着的,手机高高举在下巴的上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手忙脚乱把手机砸脸上! 等她坐起身去摸落在床单上的手机时,翻过来,对方一张剑眉星目俊美但青紫依旧的脸蓦然放大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原来是她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点了接通…… 江羡耳根微热,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了下胸口。 许清昼靠坐在床头,背景是他家的墙面,闲适慵懒的姿态,冲着她微微挑了下眉,捕捉到她的神情:“做什么亏心事吓成这样?” 江羡没什么好气,“您要不要去照一照镜子,大晚上的你顶着这张脸很吓人的好吗。” 许清昼狐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这么夸张?” “能止小儿夜啼的丑陋程度。” 江羡冷静了点,也同样靠在床头,还把旁边的毛绒抱枕拿了过来抱自己怀里,没拿手机,镜头就对着天花板。 许清昼:“……” 江羡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制造出点动静,不太耐烦的样子:“这么晚了,您还有事吗?” 言外之意,没事她就要挂视频了。 许清昼像是没感觉到她的敷衍和不耐,不答反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睡觉。”江羡睁着眼盯天花板,被灯光照得微微眯了下。 许清昼:“开着灯睡?” 江羡:“我喜欢。” 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江羡直截了当:“困了,您早点休息养养脸吧,再见。”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断。 也不在乎许清昼那边什么反应,为了避免自己被打扰,还把手机开了睡眠模式,消息来电一律不提醒。 江羡把手机充上电,关了灯闭眼入眠。 这么一打岔倒是让她忘记了自己之前还要做的那件事,先一步跟周公打了招呼。 这边的许清昼被甩了脸色倒是没生气,反而联系了家庭医生,看了脸,大晚上的拿着一堆开的药,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仔仔细细的涂涂抹抹。 一觉醒来又继续,搞得满身的药味。 余理过来接他时,顺便说了林知鸢在医院自杀的事情。 许清昼沉默了一瞬:“林长关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余理:“不像是。” 他猜测:“应该只说了你们联姻结束的事情。” 遭受了那样的丑闻,又被家族放弃联姻,林知鸢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动手。 许清昼表现得很是淡漠:“抢救回来了吗?” “嗯。” “那就先去医院看看。” 闻言,余理倒像是略感意外,目光在他的花里胡哨的脸上落了落,提醒:“你这是火上浇油还是上去找揍,林长关护短,不会让你见人。” 许清昼轻飘飘掠他一眼,“买卖不成仁义在,见不见是一回事,礼数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江羡在场听了这话估计得冷嗤,什么礼数,明明他这人最是蛮不讲理,好歹别人还讲究个先礼后兵,他通常直接上来就是硬刚,先给一套狠的,不如他意,再来一套,直到对方低头才肯大发慈悲的收手。 林知鸢自杀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多左右,林长关接到电话急急赶过来,第一时间是封锁了消息,除了他,林家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发现的不太及时,林知鸢失血过多,几乎快要去了大半条命,偏巧碰上血库不够充足,又急急忙忙从别处调血。 林长关尽管在此时不够冷静,却还是秉持着一股敏锐,随手拉住一位护士:“你说我妹妹是b型血?” “是啊林先生,怎么了吗?” 林长关阴沉着脸,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没事。”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肘撑着双膝,微微弓起身,犹如蛰伏狩猎的凶兽,阴柔邪戾的眉眼间皆是狠意。 半晌后,他打了通电话出去,很快又收到回复。 手机上,是他爸跟他继母的体检报告。 两人半年前就做过一次,他看过,有些印象,当时没什么怀疑的。 直到再次亲眼所见,他脸上浮现出讽刺漠然的冷笑。 一个a型一个o型,怎么可能会生出b型的女儿。 林长关把手机一扔,抬手掩住自己的脸,半晌他起身找到医生:“我想做一个血缘鉴定。” 混乱的一夜直到林知鸢被推出手术室才算结束。 在鉴定结果没出来之前,林长关去病房看了眼面颊毫无血色的林知鸢。 目光有些幽深和复杂。 这张脸,以前也只是看到漂亮,现下细细观察起来,他竟然真的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跟他、跟他爸相似的地方。 突然想起以往,带着她去一些场合时,便有人打趣过,她是不是他新交的女友,那时他会冷脸,林知鸢还会生气闹脾性,指责他们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分明是兄妹,还偏说什么情侣。 那些人得知他们的关系后,有的抱歉笑笑而过,有的尴尬会来上一两句,说只看起来不相像,猜错了。 林长关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会不动声色的开口:“我妹妹只是长得更偏像于妈妈,下次再眼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来那时候,不是他们眼拙,是他、是林家的人眼拙。 如果她真的不是他亲妹妹…… 林长关勾了下唇角,神情冷峻得瘆人,而后他的视线落在林知鸢被缝合包裹的腕骨处,面无表情的低声交代一旁的护士:“把人给我盯紧一些,房间里的危险物品都收起来,如果她醒来后哭闹不止,就叫人牢牢看住她,只要别出人命,随便她怎么闹。” 许清昼来医院的时候,还让余理去买了个果篮来。 余理不是很想大费周章的去跑路,他觉得没必要:“买花也是一样的。” 许清昼挺赞同的模样,又道:“那就再去买束花。” 余理:“……” 于是他在前面捧着束花,余理在后提着果篮。 余理说:“既然都闹成这样撕破脸皮,你又何必再给她希望。” 许清昼不以为然:“来探个病就叫给希望?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还是看得起她。” 余理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冷冷淡淡的情绪:“当断则断。” 许清昼偏头瞧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你很懂啊。” 这人一如既往地黑衣黑裤,无论工作还是休息,仿佛随时都是冷肃的正装加身,气质淡漠,五官眉宇也生得冷感,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情绪一年四季都鲜少有什么波澜,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颇为让许清昼觉得怪异。 余理简简单单的说了几个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仿若什么深沉的情感大师。 许清昼想把花往他头上砸,连个女人的手都没牵过,拽什么文字,装什么呢。 到了病房门口却没能进去,有保镖守着,一看就是林长关的手笔。 许清昼也不强求,把东西递了过去,转身走人。 全然不是余理说的什么给林知鸢希望,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林长关。 看上去林知鸢挺无辜,但想想她曾经对江羡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一细数起来,还差得远。 江羡担心受怕做的事情,他可以接手帮她做得更完整更狠,尽管他知道这几天的事情已经足够林长关喝一壶,但他动江羡,许清昼不介意多给他制造点膈应。 然而江羡却是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周末这天,正好是血缘鉴定出结果的时候,此前林知鸢醒来后倒是不吵不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麻木的待在医院里。 中间林长关来看过她,慰问了两句,她也一声不吭。 拿到鉴定结果后,林长关耐性全无,黑着脸直接叫司机开车回了林家。 找到林知鸢的妈妈。 一场硝烟在林家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爆发。 而江羡上了颜修的车,饶有兴致的盯着后座看,在逗狗。 王子一点儿都不认生,在江羡上车后就开始又蹦又跳的,尾巴高高翘起来转得像是陀螺,身子还一直往前扑,不停地晃动着,前爪搭在扶手箱上,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嗷呜的声音。 颜修抽空搡了下它的狗头,“安静点,坐好。” “汪!”像是不服气。 江羡没忍住笑,“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颜修颔首示意:“你前面箱子里还有狗玩具,能逗它玩儿。” 江羡翻了翻,找到一颗球和狗骨头。 她把狗骨头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放在王子面前左右晃,王子显然兴奋,用嘴巴鼻子过来顶。 江羡眼睛弯起来:“早知道我就坐后面了,离得近点,它肯定很好玩儿。” 颜修却勾了勾唇说:“最好不要。” 江羡不解:“为什么?” 在手机里看王子的时候就觉得它憨得可爱,亲眼所见接触到后更喜欢了。 “它重色,站起来有你一半多高,喜欢拱人身上舔。” 江羡却不觉得有什么,“什么重色,这明明就是热情。” 颜修偏头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就怕你招架不住。” 江羡揉了揉它的脑袋,果然王子头一扭,舌就追着舔了过来,十分热情的蹭。 “你训过它吗?” “哪种?” “就是让它坐啊伸手之类的,还有捡东西。” 颜修:“有,它喜欢玩飞盘。” 江羡立马就把狗骨头扔到了后座,王子眼睛盯着两腿一蹬就跳了过去,很快又把骨头咬回来放在江羡面前。 “真乖。”她夸了一句,又忍不住捏它的脸。 他们先带着王子去洗了澡,再去萌宠交流会的地方。 人很多,基本人手一条狗,还有的带了两三只,格外热闹。 偌大的草坪上,拍照的嬉戏玩闹的,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被套着绳的王子见了同类,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在原地疯狂打转又跳跃,一个劲儿的冲着颜修吠,显然想飞出去的心格外强烈。 颜修攥着绳没松,他给江羡指了下不远处免费拍照的地方,偏头挑了下眉:“留个影吗?” 这还是江羡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挺有意思的,自然没拒绝,“行啊,多拍几张都可以。” 颜修笑了下,牵着王子往这边拽。 王子朝另一个方向试图狂奔,一条比它颜色稍浅的哈士奇从它旁边经过,它热情的去怼对方的屁股。 “王子,过来。” 听见主人的呼唤,王子又蹦跳着来到颜修身边,傻傻的吐着舌。 江羡跟颜修还有王子一起拍了三张照片,或站或蹲,还有一张拎着王子的爪子照的,用的拍立得。 出成片后工作人员笑着把照片递给他们,由衷地夸了一句:“你们真的好般配呀,拍出来的照片特别漂亮。” 江羡微怔,下意识的去看颜修。 对方漫不经心的噙着笑,像是对这话没什么反应。 江羡也笑了笑,只接过照片说了声谢谢,其他的并没有解释。 颜修凑过来看了看,抬手把两人站的照片抽了过去,“这张我留着,其他的给你怎么样?” 江羡自然没意见,见他又没背包,便说:“不然先放在我这里,装在包里不容易弄皱。” “也好。” 江羡刚把照片装好,肩突然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她茫然回头就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羡姐,好巧啊,又见面了。” 江羡愣了愣,反应过来,“你好…对了,你那个衣服——” 她顿了下。 霍三打着哈哈:“我知道,阿昼都跟我说了。”还白赚几十万呢。 江羡点点头,“那天谢谢你了。” 她看到他脚边也有一条哈士奇,长得比王子更壮实些,旁边还有个漂亮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说什么谢谢,都是应该的。” 霍三以前没感觉,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跟江羡挺有缘分,巧合遇见的机率挺高。 他在后头盯着瞧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没认错人,等他们拍完照才走过来打招呼。 就连那男的他都给认出来了。 不就是之前陪着江羡在滑雪场的那位么朋友么。 江羡轻轻莞尔,王子蹦哒得厉害,想拖着颜修去前面。 霍三也没多打扰,很快就携着女伴牵着狗离开了。 颜修瞥了眼他的背影,“这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江羡眨了眨眼说,“之前在滑雪场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颜修挺认真一答:“有点,但不多。” 江羡失笑,想了想多解释了下:“他是我上司的朋友,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悉,不过有时候能碰到他说上几句话。” 等霍三走出一段距离后,就把狗子交给了女伴,接着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许清昼发消息。 [阿昼,我这儿有个重要情报。] 许清昼:[?] 霍三:[十万一条。] 许清昼:[……] 许清昼:[哥屋恩。] 霍三蓦地扬眉。 他再接再厉:[羡姐在跟人约会。] [猜猜那人是谁?] 许清昼:[……] 下一秒,霍三收到消息提示。 银行账户汇入十万元。 霍三一看有戏,故意捉弄他:[一个男的。] [再来十万,我告诉你对方长什么样。] 第190章 香水味 霍三以为自己将许清昼拿捏住了,就捧着手机等许清昼向他低头询问。 不知道其他人,反正他是看出来了,什么苦情恋恋不忘白月光都是假的,身在曹营心在汉放不下江羡才是真。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聊过这些八卦,许清昼既然都瞧不上那位靠手段上位的心机小秘书,又何必时时刻刻的把人给带身边。 讲难听的,就是为了给她难堪,羞辱她,他们说:“也不想想看,那江羡是个什么身份,林知鸢又是谁,一个天是千金贵小姐一个地是家佣的女儿,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选好的,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敢爬床,为了荣华富贵简直没脸没皮。” 当初这个说法圈子里都是深以为然的,就连他,也都这么认为。 谁知道突然来了个大逆转,什么许清昼不喜江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真相就是他喜欢人家恋得不行了。 想让对方吃醋上心,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养小情儿这种手段都用上了,结果江羡不吃这套,摆明了就是不在乎,倒是折腾得许清昼起火,偏偏自己还无可奈何,不能把人给怎么样。 到头来那人还不怎么在意,骄矜如许清昼,不认也得认,谁让他就看上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霍三一琢磨还真有点想不明白,作为多年朋友,又是旁观者,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现在看来,基本可以断定许清昼这人多少脑子不太正常,空有一副好皮囊,长了一张嘴都不知道说的。 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很难吗。 往前多少年,多少时间,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根本就没必要拖得这么长久拖到这种地步。 但他也懂,感情这回事,因人而异。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目前也就盼着,许清昼早日抱得美人归。 不过可惜的是,叫霍三失望了,许清昼没有回复他,绕是他后面再追加了几句挑衅的话,试图让他拈酸吃醋,许清昼就仿佛没看见似的。 霍三悠悠地轻叹了口气,收起手机高深莫测的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多聪明一人,怎就傻了,果然还是经历得少,不像他,从来就不为这些情情爱爱纠结,成年男女,不就图个你情我愿,非要搞得那么复杂,也不嫌麻烦,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宝贝狗儿子,便收起思绪站起来屁颠颠过去了,一手搂着女伴的小腰多欢喜。 不得不承认,许清昼的确因为霍三的话受了不小的影响,但他目前什么也做不了。 只在手机上看了江羡的地点,盯着瞧了好半晌。 后来他有想过,是不是他当时太过于着急了些,把许多事情摊开了说,也要考虑对方能不能接受。 显然江羡甚至有种当听了个八卦似的冷淡反应。 若是换作以往,霍三跟他说的这些事,他估计气得心里泛酸,得把人找点借口逮回来,言辞一定冷漠又刻薄的讥诮她一顿,若是她面无表情没什么回应,他便作罢。 若是她反唇相讥,他就跟个随时随地都要爆炸的煤气罐似的,非得把人按着收拾一顿叫她乖顺老实。 可那样强留又冷硬的手段加之威胁,只会把人越推越远,这不是许清昼想要看见的。 抛开许多事情不谈,现在的江羡跟他就没什么关系。 她见了什么人、又去了哪里、和谁做了什么事交往与否,都轮不到他干涉和指手画脚。 所以这件事他没资格去询问。 他在这边深思熟虑过多,然而江羡却显然与他不同,忙着放松玩乐,早已把他抛之脑后。 萌宠交流会结束后,颜修又约了她一次,不过电话里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妈妈姜阿姨,对方热情的邀请:“阿羡,有空就来阿姨家坐坐,也尝尝阿姨的手艺好不好,小修那孩子经常忙得看不见人,阿姨一个人也没别的地方去,你要是有空,来陪陪阿姨也是好的。” 江羡自然不可能一口就拒绝了,答应下来。 姜阿姨高兴得还加了她的微信,接着又建了个小群,里面有她和她妈,还有姜阿姨跟颜修,四人群就这么热闹了起来,两位妈妈都闲着,经常把消息聊得99+,颜修很少发言,江羡会时不时的冒泡。 就因为这缘故,江羡已经去了颜修家两三次,成功跟公主和元帅混熟,拍了不少照片发朋友圈。 只是可惜能见到的人并不多。 就比如,被分组在外的许清昼。 偶尔会点进江羡的朋友圈,总被“仅三天可见”的提示劝退。 而因为还受着伤的缘故,许清昼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来公司,江羡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倒是跟许清川打了几回照面,另外就是裴夕茴。 在公司里,除去工作接触,江羡不会单独见面许清川,而裴夕茴是来公司找他的,往常见了江羡指不定得上前怼两句,现在她看了江羡转开脸就走。 江羡也当没看到她似的,觉得乐见其成。 至于林知鸢—— 时不时能听到有人谈起她,话里难免带了点奚落和可惜。 “之前她来咱们公司那架子摆得可高了,都不正眼看人的,总裁夫人,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简直是风头无两啊。” “可惜世事无常呗,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能太高调,哪天摔了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毕竟许家跟林家联姻破裂的风声早已传了出来,且听说最近林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不怎么太平,更有小道消息称林知鸢的妈妈不安分守己被逐出了林家,而林知鸢本人也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具体原因旁人未知。 不过昔日高高在上的林大千金小姐,似乎在一夜之间从高处跌落,坠得凄惨可怜,已经多日不曾出来见人。 江羡多听了点墙脚,对于林知鸢的遭遇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是她应得的。 曾经她被人指指点点几乎戳着脊梁骨骂,如今也换了林知鸢,报应而已。 尽管她有些怀疑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也反应过来当时的婚礼,自己似乎也是被人利用了,不过不涉及伤害她,反而使得林知鸢乃至林家都站在风口浪尖,她倒也能接受。 毕竟她不是圣母,对伤害了她的人,还能旁若无事的说声没关系,或者谢谢。 谈资很多,许清昼不在,一些人便有些肆无忌惮,江羡没参与,入耳的八卦却不会少,其中就有一则,说是一位流量女明星在走红毯时被另一位十八线按着打了一顿,头破血流,场面可谓是火爆热闹。 不过江羡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感兴趣,没放在心上,就这么平静的如是又过了两天,到了下班时间江羡为了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情就离开得晚了些。 她在手机上订了车单,下了楼在路边等车来接,无意转头时,在不远处瞥见了一辆宾利。 有点眼熟,等她将车牌看清后,反应过来这就是许清昼的那辆宾利慕尚,黑色车身的流光线条,在夜晚的昏黄灯光下都亮得耀眼。 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后车门就被打开,昏暗夜色中下来一道颀长寥寥的身影,外套随性搭在臂弯,领带松散,受光线影响,遥遥看去,都能瞧出男人的矜贵与落拓不羁。 不多时,车里又跟着走出一位紧身旗袍的妖娆身躯火辣性感的女人,高跟鞋一扭,没稳住跌他怀里。 男人不耐烦将她一撇。 醉酒的女人长发撩开,动作撩人,伸出娇娇的手指怼着他胸口:“做什么,碰你不得?之前也没见你拒绝嘛。” “别在我面前耍酒疯。” “许清昼,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呵……” 从江羡的角度看过去,仿佛就是一对男女打情骂俏的场面。 只是男人没多少耐性,甚至紧紧的皱起了眉,面露嫌弃。 江羡眨了眨眼,想走的,脚步好像凝住了。 下一秒,驾驶座又下来一人。 江羡认出来,是余理。 他比起许清昼明显更绅士,但又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强硬,一语不发打开副驾驶的门,扣着女人的胳膊直接把她塞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然后驱车离开。 许清昼站在原地拂了拂自己的胸口,似要散去那一身酒味跟浓烈的香水味。 往自己的外套里摸出了烟来,抖出一根正欲点上时,目光突然一顿,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云京市注重城市美化,就算是路边的路灯都很精致漂亮,此时此刻浅浅光照下的地方,江羡就站在那里,视线朝这边望过来,仿佛是温情款款。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就对上了。 那一刻,许清昼是有些慌的。 然而很快他便镇定冷静下来,将烟收了,抬脚平稳不疾不徐的走过去,到她面前无比自然的询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本意是想说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听着倒像是她的出现打搅了他。 那张恢复如初依旧俊美的脸情绪淡然自若,口吻也十分清冷,仿佛回到当初他惯常冷漠的时候,跟之前追着她表明心意的那人全然不同。 不过好在江羡早已习惯了他的情绪变化阴晴不定,也能接受并且应对自如。 “我加了下班,出来得晚了。” 春天的晚风是温柔的,吹着江羡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一并带来的,还有许清昼身上的酒味。 “很忙吗?” 许清昼低头看了下腕表,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公司,手底下的工作都是由着余理安排的,有点不悦余理是不是交给江羡的工作量太重。 江羡对工作上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淡淡道:“还好。” 时间其实不算太晚,不过八点半左右,但许清昼许久没见她,便道:“你怎么回家,叫车了吗?我送你还是——” 说着他一顿,闭了嘴。 他的车被余理开走了。 下意识的又松了下领带,领带原本就松散凌乱,而今更是挂在他的脖颈摇摇欲坠。 江羡看得出来他想说什么,自然而然接话:“我已经叫过车了,马上就到。” 正说着,路边就缓缓停下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司机探出头来:“请问是xx69女士吗?” 这是江羡手机尾号,她点了点头,迈步上前,不忘跟许清昼说一声:“许总,那我就先走了。” 疏离的话许清昼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江羡的手腕一热。 是许清昼将她拉住了,男人的手掌很灼热,还有点痒,是他的领带被风吹着撩过她的手臂,甚至是衣袖。 江羡转过头来,没说话,目光却是凉的。 许清昼心头蓦然一堵,心想真是操了,他稍微把手上的力度松了松,但没完全松开,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轻启唇道:“刚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那人是谭音,你还有印象吗?今晚只是吃了顿饭,她是艺人,喝得多了,而且……”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江羡,不想让她误会:“她本来就脑子不太正常,做事说话没分寸,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江羡定定的看着他。 许清昼也等着她一个回答。 然而江羡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车还等着,我走了。” 说完人就从他手中溜掉。 看着毫不犹豫远去的车屁股,许清昼暗下眸光,彻底拽下了领带,在自己手上缠了又缠,脸绷着。 低骂了一句,不解气,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给余理打了通电话过去,有点咬牙切齿的沉声吩咐:“告诉谭音,如果她还改不了那个乱撩的坏毛病,她的烂摊子我不会给她收,让她自己收东西滚蛋。” 这边车里,对于许清昼的话,谭音也听得一清二楚,咯咯的笑着无所谓的姿态,反而偏着头跟余理调笑:“都说了我有病,干嘛还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你们许总真没意思。” 余理面不改色,冷冷淡淡,唇紧紧的抿着。 你有意思,几年前被前男友伙同小三整进精神病院,被雪藏毁了事业星途一片灰色,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复出,前几天又摁着昔日情敌,如今的流量女星,不管不顾疯狂把人打了一顿,若不是看在她是市长侄女,又是公司旗下艺人,早被踹了,惹出来的祸事,全让许清昼兜着。 江羡坐在车里,稍微降下了点车窗,让风吹进来,抬手支着脑袋的时候隐隐嗅到点不一样的气味。 她垂眸,迟疑的抬起手臂,在自己鼻尖凑了下,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微妙。 这是许清昼领带上留下来的,隐约的酒味和属于他自身的香水味,很淡,但她熟悉。 所以很容易就辨认出来。 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还有许清昼的解释,江羡眉心微微蹙起,而后又舒展开。 这次她倒是记起来了,拿出手机将两人的定位,毫不犹豫的操作。 [是否解绑?] [是。] 第191章 喜欢你温柔 江羡回到家后照常洗洗睡。 今晚的四人群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她没说话,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 没想到姜阿姨还是个热衷于娱乐八卦的人,跟廖柏娟两人从上个世纪的明星说到现在,姜阿姨还分享了最近火热的新闻,正巧就是跟谭音有关的。 江羡看到这里抓头发的动作都慢了些,顺着链接点进去,才知道原来之前在公司里听到了女星打人事件,出自谭音之手。 群里这时也艾特了她。 是廖柏娟在问:[阿羡,你睡觉了没有?] 江羡从娱乐页面退出来:[还没呢,正准备睡啦妈妈。] 廖柏娟关心提醒她:[记得吃早饭啊,别老饿着肚子去上班。] 年轻人有时候忙起来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身体,长久下来就养成习惯,廖柏娟为身体健康这事,对江羡时常耳提面命。 江羡乖乖的应下,说知道了。以前她的确不怎么吃早餐,所以会有些低血糖,后来有一次严重了,差点晕过去不醒人事,就渐渐的在改了,就算再来不及也都会吃点,豆浆包子油条这些随便搪塞过去。 两位妈妈继续聊她们的,江羡退出群聊。 看到颜修的聊天框。 对方无奈叹气的向她吐槽:[我妈又在催婚,周六周日两天给我安排了十六场相亲。] 江羡瞪的眼睛都大了些,很惊讶:[一天八场你吃得消吗?] 颜修:[还好,上下午各四场,见个面而已。] 江羡看着就觉得心累。 其实她很喜欢跟颜修聊天,除了以前他们有过短暂的相处,还因为他不遮不掩说话很直接,这样可以省去很多猜忌和麻烦,也能更快的理解对方的情绪所在。 江羡朋友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除了跟她本身的性格有关以外,也因为她在学生时代被她认为的好朋友背刺中伤过,后来便也疏于人际交往。 颜修算得是在她说得上话的人当中,排在很前面的一类人。 江羡:[姜阿姨这也太热情了些,她去哪里找的这么多相亲对象啊。] 她虽然没被妈妈催过婚,但她也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妈妈似乎是受到了姜阿姨的影响,目前也有了那个心思,前两天还向她悄悄摸摸的打探,问她最近有没有相处得比较好的异性。 她自然是回答没有。 之前两位妈妈是看好江羡跟颜修,但后来发现两个年轻人似乎不怎么来电,撮合不到一块儿去,便也只好停歇下来,各自筹谋。 颜修坦然:[她给我报了个相亲网站,你知道吗,我最近的手机一天都能接十几个关于相亲的电话。] 对于江羡这种不太喜欢被骚扰的人,在听见这样的话后,很没同情心的笑了。 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回去。 颜修也回了个‘我佛慈悲’的表情,继而道:[别说我,说说你,之前你跟我讲的那个无中生友表白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看到这条消息,江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垂下眼睫,心平气和的回复:[没怎么样。] 颜修问:[在一起了还是拒绝了?] 江羡:[后者吧。] 颜修:[你那个朋友为什么没答应。] 江羡拿着手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平静地回复道:[她可能觉得,做朋友更好,做恋人不行,毕竟不是之前挺讨厌的吗,而且她认为……自己,好像并不适合谈恋爱。] 颜修:[为什么呢?] 江羡抿了抿唇,眉心微微蹙起来,[没有为什么,可能就只是单纯的不合适吧。] 颜修没有再回复。 江羡盯着手机屏幕片刻,也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的担心颜修一直追问下去,会让她觉得反感和烦躁,这是她自身克制不住的一种情绪,不代表她讨厌他,好在他及时止损。 半晌后,颜修抽空发过来一条消息:[有个临时会议要开,改天聊,你早点休息。] 江羡说了句你也是,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慢吞吞的洗了个脸,才又重新窝回床上。 关了灯,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暂时还没什么睡意。 实际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自己对于异性间的这种男女情感很冷漠,她的确是对许清川有过心动喜欢,但若是用更准确的说法去定义,是感动与感激大过于心动。 所以在被许清川拒绝后,她虽然也有难过,但并没有那么严重,也能够和他正常的相处,然而在许清川之后,她就再也没能对谁有过这种感受,包括许清昼,也没能成为例外。 童年时期、学生时代,无论是校园霸凌还是林知鸢他们的欺负打压,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虽然有妈妈廖柏娟在身边,但为了不让她担心,很多事情江羡都一个人自己抗,久而久之,整个人就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那样的生活环境和遭遇下,每天对着让她无悲无喜甚至反感的人,她的心理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影响。 她给自己束缚了一身坚硬的躯壳,变得睚眦必报冷漠,不具同情心,对很多事情也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少言少语独来独往,为了达到目的开始了虚假的演戏,骗别人也骗自己,鲜少有能人靠近她,更别说走进她的心里,她也不会主动去结交,更擅长一个人独处,逃避、漠视、疏离,一个过程,直到渐渐养成习惯。 她清楚自己的心理情况不太正常,大概是一种情感缺失的症状,或者冷漠心理的表现,但她也从未想过去改,因为在她看来这并不重要,为了自我保护,她给自己设想的生活状态,是还清所有债务,平安喜乐的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养只猫,在棠镇,在有爸爸的记忆中,做点小生意,安宁美好的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不是在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里,时不时的有招惹和危险中,戴着面具麻木又心累的跟人相处。 所以在许清昼跟她表白后,她有过短暂的异动,那是因为久而久之的磨合相处使然,但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因为有一道声音,打从心底就告知她:可以了,就这样保持,别再往前一步,让自己受到伤害。 人都是自私的,她的保护机制升起,自然就给不了太多的反应,这也是为什么在很多时候许清昼的许多行为过分,她能忍,甚至是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江羡抬手覆在心里的胸口,感受到那里的心跳,而后翻了个身,渐渐睡过去。 这晚她呼吸绵长平缓,却做了个梦。 梦里许清昼总是在各种时间各种地点,缠着她不停地追问:“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许清昼不依不饶的抓着她:“哪点呢,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改就是了。” 她拂开他的手,梦里的表情很冷漠:“哪点都不喜欢,最讨厌你未经允许的碰我。” 许清昼立马举起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受伤,可怜兮兮的道着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由住地想要亲近对方,对方的一切,都让他着迷深陷。 她更恶劣,出言讥讽:“你是禽兽吗,只有禽兽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许清昼没说话,梦里的他还是如今的面庞,就像是之前在路边见到的那落拓随性的形象,看着她的眼睛浓黑,眼尾却微微泛着抹红。 像极了被丢在路边没人要的可怜小狗。 她不禁升腾起一股恶意,压都压不住的疯狂涌上来:“要哭了?别哭啊许清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有你把别人弄哭的份,你现在装什么呢,不要以为在我面子扮扮可怜,我就会心软,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恶心,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你,跟你有交集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许清昼的脸色果然很难看,白得像纸一样没有任何血色,他那双漂亮的眸眼满是受伤,更衬得此时此刻的江羡更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他艰难的动了动唇,嗓音艰涩如粗粝摩挲:“可是…最开始不是你最先靠近我,招惹我的吗……?” 江羡蓦然怔在原地,脸上的恶意在瞬间冻结。 梦中的画面一转,仿佛从冰天雪地回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补习间的少男少女胳膊挨着胳膊,一个偏头安静地睡着,一个撑着下巴好奇又仔细的打量着。 直到睡着的男生颤了颤长长地眼睫,睁开,不经意对上女生毫不掩饰的笑意目光,男生一顿,耳根有点热,接着像是为了遮掩情绪,很凶似的哑着嗓:“看什么看?你题写完了吗?” 女生晃了晃脑袋,又往他跟前凑了一点,盯着他根根分明又浓密又长卷的睫毛,“阿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睫毛很好看?” 那是在他逼着她改叫称呼后的时间段里。男生不自然的眨了眨眼,不太耐烦的模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哪个男人的睫毛能用好看来形容,怪不得你成绩那么差,笨蛋。” 女生弯着眉眼甜甜一笑,被说笨也不恼,反而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脸上,定定的看着挪不开眼,掰着自己手指头数:“是好看的呀,阿昼你不仅睫毛好看,眼睛也很漂亮,还有鼻子和嘴巴,而且你还会打球、手也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她一一细数他的优点,很多很多,因为太过于认真,没发现男生越来越红的脸。 男生将头埋进臂弯里。 在她说完:“你这种类型的,有很多人都特别喜欢你啊,阿昼。” 接着,男生从臂弯里露出一双湛黑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情难自禁的问:“那你呢?” “嗯?”女生愣了下。 男生说:“我这样的,你也喜欢吗?” 女生笑,然后点了点头:“如果再温柔一点,我就很喜欢。” 男生不屑的切了下,小声咕哝:“你就光看得上那种翩翩伪君子,哼。” “你在说什么啊阿昼?” 男生又把自己往臂弯里藏了藏,掩盖住自己绯红的耳朵,声音听起来凶巴巴的:“没说什么,写你的作业!” “噢……可是这个我不会欸。” “烦死了,你怎么这么笨,还怎么考大学?回去种田吧你!” “嘻嘻…可是我有阿昼啊,阿昼会帮我。” “……烦。” “别烦啦,快点教我,待会儿我们去吃樱桃蛋糕。” “说了多少遍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别生气嘛。” 男生一直都很有耐心给她讲解难题,过了许久。 只听得见男生瓮声瓮气的声音:“我…现在温……吗?” “啊?” “我现在…柔吗!” “你说什么啊?” “……真的笨,不想跟你说话。” 女生不服:“可是明明阿昼讲话很小声。” 男生像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觉得我温柔吗?” 女生愣住了。 男生也怔了下,随即没看她,视线乱飘着,飞快又嘴硬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觉得我不温柔是吧?那我不教了,你自己找个温柔的去!” 女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我没有说你不温柔啊,干嘛就生气了,你教我的时候就很温柔。” 男生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回过头来,盯着她清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温柔?” “嗯嗯!” “没骗我?”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发誓,阿昼在我眼里就是温柔的人。” “那就好……”男生像是松了口气。 后来他一遍又一遍的向她确认自己温柔与否,女生总是回答肯定。 男生来来回回很多次,才算相信,又止不住的把视线往她身上放,然后欲言又止。 最后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撇了撇嘴,没再纠缠。 行吧,是你自己说的喜欢我这种类型,要是我温柔,你就更喜欢,说到不做到的人,走路平地摔噢。 夜凉如水。 江羡醒来时,身上都出了汗,摸过手机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下意识的点进那个关联地址的app,直到看见里面一片空白,没有设定程序后,她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关联被她解除了。 她偶尔,也会点进这里面,次数不多,两三次的样子,但仿佛肌肉记忆已经形成。 江羡扒了扒自己头发放下手机,摸到自己额上的汗,回忆起梦里的事情,有真有假,后半段尤其真实。 似乎自己真的跟许清昼说过类似的话。 虽说后来也只是为了报复林知鸢才去接近许清昼,但渐渐相处下来,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情绪存在。 人人享受偏爱,也希望自己成为那个万众唯一的偏爱。 在没有被剖白之前,江羡清楚自己在某种程度和意义上,享受过许清昼的特殊优待,她只是不愿意去深究,规避麻烦。 许清昼表明心迹后,那种后知后觉的偏爱感受,江羡不能否认,渐渐的都浮现了出来,她稍微一想,就能发现。 比如许清昼对谁都冷脸,情绪寡淡,碰上她就容易炸毛。 比如许清昼总是嘴上硬还逞强,却时常在不经意间为她妥协放任。 比如许清昼每次生气都表现出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模样,结果下手狠了,臭着脸关心她的也是他。 还有更多的,他们做完爱后,许清昼总是找各种借口缠着她留下她;他吃许清川的醋,只要碰上她跟许清川有什么接触,他总会说着难听讽刺的酸言酸语;他喜欢挑逗她,一旦涉及感情她否认后,他就会立马翻脸跟着自己也否认…… 她不太清楚旁的男女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或许是因为她跟许清昼本来开始的就不正常,所以相处自然也很别扭奇怪,里面掺杂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在。 现在想想,她那天指责许清昼说他的喜欢根本就不该是那样的,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样才应该是好的、对的。 没有人教也没有人指出来,感情的事说无师自通大概过于肤浅,各自都摸着石头过河,磕磕碰碰,又兜兜转转,或许最后才能真正的理解明白。 一身汗,江羡不太舒服,爬起来简单的冲了个澡,又回到床上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闹钟将她唤醒。 没睡好,江羡一大早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早餐囫囵吃了两块紫薯包,边噎边给自己灌豆浆,还撒了点弄到了衣领子上,颇有些狼狈。 好在进公司时已经收拾妥当,又成了那个不冷不热难以亲近的江秘书。 结果没想到在电梯里碰到许清昼,对方似乎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江羡看到他时,眼皮都不禁跳了跳。 到底是地点不同,她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许总。 对方吝啬的嗯了声,电梯中安静下来。 江羡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香水味,比昨晚残留在她手臂上的更浓烈,但不刺鼻,反而很好闻,有种想让人不由自主靠近的冲动。 楼层在一片尴尬静谧中抵达,地上大概才做过保洁,平面有水迹还没干透,江羡快步一脚踩上去,不想脚底突然打滑,人往后仰了下。 许清昼的手撑在她的背后,扶稳了她,“小心点,注意脚下。” 江羡背脊一麻,干巴巴的:“谢谢许总。” 许清昼松了她,手抄进自己的裤兜中,眼尾扫过她,忽地一问:“你把定位删了?” 第192章 夜晚见面 “……” 江羡眸光微动,被他这么毫不犹豫直白的问出来,其实是有点心虚的,但做都已经做过了,自然也没办法矢口否认。 于是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嗯。” 许清昼抄在兜中的手指不经意的弹动了两下,面上的情绪很淡然不显,下巴轻抬颔首:“也行,下次多个心眼,别到处乱跑。” 没说什么责怪或者质问的其他话语,许清昼只不轻不重丢下这么一句,抬步离开。 走在江羡前面。 她盯着他的身影隔了好几秒才收回目光。 往后一段时间,她虽然也跟许清昼碰面,但能谈话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她会去办公室送个文件,许清昼也不多问,签了东西交给她,头也不抬。 江羡忽略了心底那点隐晦的怅然若失,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中间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许清昼出差带人,名单上有江羡,她东西都收拾好了要跟着去。 许清昼却在看见她的时候,皱了下眉,眼神倒是无半分波动,冷淡质问余理的安排:“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她也跟着去。” 随后目光清清冷冷的看向江羡:“没你的事,你不用去。” 江羡尴尬在原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余理,又看了看心情似乎不怎么愉快的许清昼,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许清昼交代她,让她把白秘书叫过来,她才离开,转而让小白秘书跟了许清昼的行程。 回去后的江羡回想起当时许清昼的冷脸和疏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余理被责怪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情绪,上了飞机后才平声道:“之前给你看的资料没看完?” 许清昼拨着衣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截肤色和锁骨来,散漫慵懒的靠坐着,“什么资料?” 余理瞥他一眼,不疾不徐的戳穿他:“这次的出差事宜,开篇第一页不就是随行名单。” 余理不信他没看见。 许清昼动作微顿,薄唇不经意的抿了下,垂着眼没吭声。 余理说:“之前穷追猛打,现在把人往外推又算什么。” “你不懂。” 许清昼拿过小毯子披在自己身上,边边角角都掖好,又把耳罩眼罩这些准备齐全,显然一副打算闭目养神的姿态,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余理的确不懂,只知道这人最近连轴转没怎么休息好,便不再多打扰。 许清昼放松下来休憩,闭眼都是当时江羡讪讪尴尬又故作镇定的神情,这段时间都没好好瞧过她,天气回暖,穿得不如冬季臃肿,看着她倒像是清减了些。 他明白的,不能把人逼紧了。 但江羡又是那种不强制性逼一逼,就不会给出什么太大反应的人。 循序渐进、循循善诱,在他看来,于江羡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只能暂时让人放松,必要时收一收。 尽管被许清昼撂了冷脸,江羡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妈说家那边有个沾亲带故的表姐结婚,让她回来参加婚礼,顺带当个伴娘热闹热闹。 江羡向上呈了假,有什么事转线上解决,当天就打包行李回了棠镇。 小镇上谁家结婚基本都是一条街的热闹,廖柏娟帮忙回来看见江羡,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左右打量,“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江羡自己没什么感觉,扯了扯衣摆,笑说:“一天三顿都吃着的,没瘦啊。” 没有劳累,廖柏娟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看上去都格外的好,江羡是下午一点多到的。 廖柏娟问:“吃饭了吗?是不是路上还没来得及,冰箱里有我前两天包的馄饨,妈给你煮一碗?” 江羡自己捋起了袖子,“不用,您去歇着,我自己来就行。” 廖柏娟把她往外赶,刚好听见猫叫,便道:“去瞧瞧你的猫,老爱待在隔壁,这是闻着你味儿了才肯回来的。” 江羡哭笑不得,蹲身去把吃得胖嘟嘟的溜溜抱起来拎了两下,真重了。 抱着溜溜往外走,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到了院子里。 上次回来还是冰雪覆盖,这会儿入了春,万物复苏,冒出一片嫩绿的颜色,几棵樱桃树,光秃秃的也发了俏生生的芽,再过一段时间,枝头就会开出朵朵生机蓬勃的花来。 吃了馄饨,廖柏娟带着江羡去了结婚那户人家,一路上跟她念叨:“原是没打算叫你回来的,人多就爱说闲话,我就随口提了一嘴你的情况,说是回来一趟,介绍些年轻人给你认识,妈妈早前就去看了,新郎官儿那些小伙子,个个都生得俊俏,有两三个也都是云京的城市户口,家里情况也是极好的……” 絮絮叨叨一阵,江羡也只乖乖听着,没反驳,也不多言。 “正好你那表姐有个伴娘赶飞机过来路上出了点问题,说是生了病来不了,一琢磨这事儿就落在了你头上,妈也不说非要你找个对象,但多交交朋友也开心一点是不是?” 自己生的女儿廖柏娟能不清楚吗,江羡看着在她面前笑吟吟的,其实不善与人交往,这么多年,身边没个知心朋友,独来独往的,她都是看在眼里,有时候夜深了,想到一些事情,还对着江父的照片抹眼泪,说当初宁愿自己辛苦些,也不该把阿羡往许家送。ъiqugetv 江羡点头说好,亲亲热热的挽着妈妈的胳膊。 好多人她不认识,廖柏娟说什么,她便跟着叫人就是。 到了举行婚礼当天,江羡有过林知鸢的经验,对婚礼流程这事情倒是熟悉,当伴娘也是得心应手。 没让化妆师上手,今天又不是她结婚,没必要抢那个风头,自己简简单单的弄了个淡妆,头发半扎半披,伴娘服一换,仍然叫人眼前一亮。 不过到底是赶鸭子上架,江羡跟新娘这些不是特别熟悉,只过来当个陪衬充人数,站在角落里笑着就行。 她虽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但那凌凌气质却叫人不容忽视,也不敢轻易靠近。 婚礼渐渐结束后,大家都喝了些酒,才有些一两个大胆的往江羡跟前凑。 也正是新郎那边的伴郎,其中一位端着酒杯,站在江羡旁边的栏杆边吹风。 “怎么不进去吃东西?” 江羡礼节性的微微一笑,“吃了些,出来透透气,而且今晚的天空很好看。” 男人顺着她的指向抬头,果然繁星满天,也跟着笑了笑,他五官端正,是以笑起来时也显俊逸:“是啊,在大城市里,不去特定的地方,少见这种星空。” 江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男人便顺着道:“我听嫂子说,你也是在云京工作,是做什么行业的?” 嫂子是指新娘,江羡面不改色,“行业倒是算不上具体,一些文职类工作而已。” “那还挺轻松的。” 接着男人便说起自己来,显然在工作方面很有滔滔不绝的资本。 江羡多数时笑而不语,偶尔应承两句。 一杯酒,男人边说边喝,见了底,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感到歉意,“不好意思,希望你不会觉得枯燥,我这人碰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有些话多。” 江羡矜持颔首:“还好,挺有意思的。” 男人眼底冒出一缕喜悦的光来,像是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下,“那就好,还以为你会反感这样。” 江羡不经意拂了下手臂,“好像有点冷,我想进去了,你还要继续赏夜景吗?” 男人的目光拂过她白皙的两条胳膊,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忙道:“不了,进去吧,估计他们待会儿还要闹洞房。” 江羡跟他一同走了进去,半道儿又借口去了洗手间。 看着她窈窕远去的身影,有人往他胸口推搡打趣,“怎么样,看情况你们聊上了?有没有戏?” 男人蓦然有点脸红,“胡说什么呢,只是简单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而已。” 揶揄的几人不信,围着他三言两语的打听更多的八卦。 大概是有人试过了,等江羡从洗手间出来后,又有几人上前来跟她搭话。 江羡虽不喜交际往来,但职业习惯使然,跟多了许清昼到各种场合迂回,她也轻松自若。 晚些时候跟廖柏娟一同回家,问起她有没有想法的对象,江羡今晚多少还是喝了些酒,微醺的状态,听见她妈兴致勃勃的打探,就不免笑起来,“哪儿那么快妈妈,您要问,我觉得都好,毕竟才刚认识,又不是像电视里拍的那样一见钟情。” 廖柏娟不认同:“没让你一见钟情啊,刚认识以后也可以继续认识嘛,你没加他们微信?” 江羡摇了摇头,“没有。” 是有人要加的,不过她推拒了。 廖柏娟略有些失望,看着忧心忡忡的:“我们家阿羡27岁了,都快是个老姑娘了……” 江羡靠着她的肩闭眼蹭了蹭,“好了妈,您没什么好急的,我这不还没三十吗,早着呢,缘分这东西也强求不来不是吗。” 廖柏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正色看她:“不然妈妈也给你去报个名,跟你姜阿姨一样,一天十来个相亲对象,我就还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江羡一听顿时头都大了,忙说不要不行,廖柏娟要反驳,江羡抱住她,“妈,您真别急,想想我们家还有那么多债务没还清呢,就别耽搁那些好人了嗯?等我把债还清了,女儿也有底气些是不是?” 说到这件事,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廖柏娟心都凉了,大概也是酒意上头,又想起往事,眼睛红了,说都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好,害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好好的还背一身债。 江羡听着心里难受,本来没想说这些,也只是话赶话,随口一说,倒惹得她妈妈伤心了,赶忙又把人好声好气的哄着。 回到家,江羡赶紧让她妈休息去了,自己去看了眼窝里的溜溜。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还没给它铲屎,收拾一通换了猫粮和水,又开了一个罐罐,看着溜溜吃得香,一摸,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江羡嘴角也往上翘了翘。 给自己煮了点醒酒汤,才又忙着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多小时,得空伸了个拦腰,扭扭僵硬的身子,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亮起来。 她偏头一看,是个眼熟的微信头像。 许清昼:[在棠镇?] 江羡之前忙着敲键盘,手指都是僵的,活动了下,都发出脆响。 看着似乎远离她生活很久的人发的消息,江羡指尖轻微的动了动,敲了一个字:嗯。 许清昼问:[现在你方便吗?] 江羡有点茫然:[啊?] 许清昼:[出来。] 江羡愣了一瞬,突然就猛地站起来,踩着拖鞋都差点摔,脚趾撞到桌脚,疼得她呲牙咧嘴,而后站稳了单脚跳到窗边,趴过去拉开窗帘一角。 院门外的马路上,果然停着一辆车! 车厢里开着灯,隐隐约约能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正低着头。 江羡不禁抬手捂住胸口,呼吸都慢了下来,克制着,下一瞬又变得快起来。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两下:[什么意思,你出差回来了?] 许清昼也很直接:[我在你家楼下。] 江羡没有再回复他了。 捂着自己还疼着的脚趾,揉了揉,想想当时出差前他的冷脸,再想想他现在的行为。 想不通,过了会儿才站起来下楼。 出了卧室又返回,披了件薄衫出去。 先打开对面的门看了看,听动静,她妈妈已经睡着了,喝了些酒的,现在睡得正沉。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下楼,溜溜看见她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又喵了声。 吓得江羡连忙竖起手指,“嘘,别叫。” 溜溜被吵醒,毛发有些炸,斜眼很不屑的瞧着她。 江羡也顾不上它,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到了院子里去开门。 晚风果然吹得有些凉,好在她多穿了一件。 在楼上看着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真的近距离了,江羡还是感到匪夷所思,她眼神有些复杂。 倒是许清昼觉察到她的动静,给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上车。 她绕了个圈,去了副驾驶。 上了车,比外面暖和很多。 “穿这么点,不冷吗?”许清昼的视线紧紧的落在她身上,作势要开暖气,白天的温度倒也有二十多度,但昼夜温差还是大。 江羡还穿着伴娘服——其实就是她自己一件压箱底的白裙子,原伴娘服跟她体型尺寸对不上不能穿,她特地翻了翻衣柜找出来的,还没洗澡,打算是工作完就换的,不过现在出了点状况之外的事情。 江羡摇了摇头,也没抬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许清昼的目光打从她一出现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穿过白裙了,且今晚的她,跟以往似乎不太一样。 上过妆,不浓,但也衬得她的五官精致漂亮,脸颊有着淡淡的红晕,似有若无的酒香和她身上清淡好闻的香水味,随意披散的长发,半扎着,柔顺也很有蓬松感,是以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灼热,江羡不禁抬了抬眼,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灯光中触碰又交错,她率先偏过头去。 许清昼的视线也稍稍移了一点,但又忽地顿住。 因为是之前的衣服,大概是小了些,所以把她的身形线条都束缚得很紧,胸口圆润的勒着,薄衫微微往下滑空着,以他的角度,尽收眼底。 许清昼克制的滚了滚喉结,再出声时嗓音都微哑:“听说你请假回了棠镇,上次离开得太匆忙,没好好跟溜溜道别,所以就来看看它。” 他指了指后座,那是给溜溜带的礼物。 江羡愣住,看过去又收回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上次的确也是,他对溜溜爱搭不理的,溜溜扒车门他都没反应,她还跟溜溜顺他坏话来着。 不过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其实也说得通。 “我刚出来的时候正好把它吵醒了,不然我抱出来让你跟它见一面?” 说着就要打开车门下去,许清昼拦住了:“不用,让它睡吧。” 江羡:“……” 她又坐了回去。 有片刻两人都没有说话,江羡之前还觉得挺冷,现在倒是热了起来。 不免降了点车窗,让风流通进来。 在她捋被风吹起的发丝时,许清昼低声说:“你今天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江羡低头看了眼自己,不自然的扯了扯裙摆,“哦,不算特殊吧,就是去当了回伴娘,看别人结婚来着。” “喝酒了?” “喝了一点。” 许清昼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江羡眨了眨眼,“还…行?” 她看了下时间,十点多了。 不知道许清昼什么时候过来的,前面又经历了什么,但之前对视的时候,感觉他挺累的,眉眼间都漫着疲倦。 她拧着眉想了下,觉得把车一直停在她家门口也不好,万一被谁看见了,明天准得传进她妈耳朵里。 便提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宵夜之类的,或者你是打算等下就回去还是在这边住一晚?” 许清昼动了动眉:“明天走,不想疲劳驾驶。” 江羡懂了,自己系上安全带,见他还没动作,不由得道:“不然我来开车?” 正好她知道路。 许清昼:“我来。” 棠镇不小,但要说繁华那肯定是比不得的,不过夜间也有烧烤大排档这些,宵夜除了这些也没别的。 江羡倒是记得附近有家汤馆,过去时还很热闹。 下车后她在前面带路,没走两步肩头倏然一沉。 她意外抬头。 许清昼垂眸看过来,视线拂过她的脸庞,眉骨在夜间显得清隽,“冷,穿上。” 带了体温的大衣又长又宽的将她裹了起来,几乎垂在她的小腿处。 第193章 能亲吗 点了两份汤。 江羡是排骨藕汤,许清昼要了一份糯米土鸡汤。 这家店开了许多年了,装修算不上新意,看着还有些陈旧之感,门口挂着布帘子,这会儿撩开了半截挂着,头顶的灯都是那种长长地吊灯,若是对着吹风,灯光都跟着晃荡。 桌椅都是木质,用得久了,出了毛边儿,落了油迹的印子,看着并不是多干净敞亮。 担心许清昼不习惯,她拿纸巾给桌子擦了又擦,接连换了好几张纸。 迎着他看过来的视线,江羡解释说:“它就是这样的…长年累月,你把袖口挽上去不碰到就行。” 毕竟他的生活环境,哪里碰到过像这般邋遢老旧的地方,以往后花园里的杂物房他看了都嫌弃皱眉,更别说这些小地方。 然而许清昼情绪倒是挺淡然的,“没关系。” 店面虽小,这会儿时间也算晚了,但出来吃宵夜的人还不少,大多是男人,也有女人,挺热闹的。 但许清昼一身白衬衣黑裤,别说穿着如何,光是那张脸和那骄矜气质,都跟逼仄的小店格格不入,倒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江羡都能感觉到,挺不自在的,瞥了眼他,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没等多久,汤送上来。 汤盅倒是精致好看的,双耳的款式,白色打底,配了花色,盛满浓汤,比起周遭环境,显然更让人有食欲。 江羡不知道他到底吃没吃饭,但他现下喝汤却很认真,不过片刻,半碗下去,江羡慢吞吞的才去了三分之一。 可能他是真的饿了,喝了暖汤舒服了许多,动作渐渐的也慢了下来,两人都被四周的烟火气息包裹着,浑身暖洋洋。 江羡也放松下来,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跟喝汤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便问他:“这次出差还顺利吗?” 许清昼说:“顺利。” “那就好。” 许清昼也点了点头,继续喝汤。 其实不算顺利,虽然结局是好的,但过程让他很烦。 他又不能直接跟江羡讲,有可能她会出于礼貌多问两句,也有可能只是点点头没当一回事。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干脆不说。 虽然他在自己圈子里是呼风唤雨,逢人都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小少爷、许总,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次出差的合作商就是个硬茬,不能轻易甩脸色或者说得罪,对方喜欢喝酒,也能喝,带去的秘书,男的喝垮了两个,小白秘书还没怎么上场,眼睛先红了,更别说帮许清昼挡酒。 那一刻他就特别想江羡,要是江羡在就好了。 她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虽然平时的工作场合上也怕得罪人,但有他在,她就是有底气的,一定能把对方笼络得开心,最后皆大欢喜。 但他也记得是自己不让她跟来的,不想看见她,免得一颗心就挂了上去,做事都没什么心思。 后来他一个人扛,喝酒喝得胃疼,进了医院,那个时候又开始想江羡,想要是有她在就好了。 她的厨艺很好,旁人都比不上,不管什么米其林三星五星级大酒店的,都比不了她半分。 她要是在肯定会凶他,其实那也不叫凶,但肯定会皱眉,虽然他时常觉得、也是那么认为的,她特别心硬,但同样的,她也很嘴硬心软,一定是边说着难听的话怼他,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 他还不能说,这次险些遭了仙人跳,他不想跟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男人扯上什么关系,目前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脑子不太清醒,听了霍三的“建议”,学了让江羡吃醋那一套,多伤人啊,有时候他说江羡笨,其实他才笨,他还是个混蛋。 既然喜欢她,却又不尊重她,带着别的女人在她面前瞎晃悠制造暧昧,非但没能让江羡在意他,反而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肯定是介意的,不然她那晚也不可能问他那些情人到底是真的假的,否则会有多膈应。 “你呢,工作怎么样?” 他是上司,想要查清楚是一件多简单的事情,但他不想,他就要江羡自己跟他说。 江羡倒是没想到他会礼尚往来的这么一问,突然觉得他好像还挺有礼貌的? “还好,不怎么忙。” 说着想起来自己做了一半的工作,临时就丢下跑了出来陪他了。 不过这比起以前可好多了,至少没那么强制性的让人反感难受,以往只要他一个电话,无论江羡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一声令下,她就必须丢下手头上的事情去见他。 他又常常雷声大雨点小,鸡毛蒜皮的事也要麻烦她,把私人秘书这四个字所包揽的职责,务必斤斤计较的恪守,让江羡对他骂不敢当着骂,所有气往自己心里憋。 江羡是吃过晚饭的,并没有多饿,排骨藕汤只用了一半便放下了汤匙。 许清昼抬眸看她,“不吃了?” 江羡抽了纸巾擦嘴擦手,“饱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睡不着。” 看他快见底的汤盅,江羡提议:“不然再给你点一份?” “不用。” 江羡以为他的不用是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结果没想到他将她的排骨藕汤换到了自己面前。 江羡愣住了。 听见他说:“这个没有你炖的好吃。” 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到底也没说出来。 既然他都不嫌弃和在意,她又何必指手画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店里三五成群走进来一行人,西装革履的说笑着,个个脸上都带着红晕,还有一身的酒气。 许清昼往江羡身边站了站,护着她往外走。 不想有人一出声:“欸——?那不是表妹吗?” “谁表妹,你表妹?” “不是我啊,是嫂子她表妹。” 正是今天新郎那边的几个伴郎和他们的朋友,喝多了酒又闹了一通,只记得江羡那张漂亮的脸,名字是什么倒不怎么清楚了。 不过说起嫂子的表妹,这些人有印象了,纷纷转头看过来。 之前跟江羡看星星搭话的男人也在,脸因为酒意泛着红,“人家有名字,叫江羡,临渊羡鱼的羡。” 一群人嬉笑起来,把他推了出去纷纷打趣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男人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江羡刚开始没注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出于礼貌跟他们都笑着打了招呼。 “你们是闹到这么晚吗?” 男人点了点头,大约是担心自己身上的酒气不太好闻,和她隔着一段距离解释:“对,才闹完洞房,喝了些酒,打算喝点汤醒醒酒。” 江羡:“可以的,这家店的汤底都很不错,你们喝完早点回去休息。” “好,你也是,你一个人过来——”说着,忽然对上旁边一双冷冰冰漆黑的眸眼,男人话音顿时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江羡淡淡笑说:“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正打算走了。” 男人也识趣,忙说:“那好,你们路上小心,下次见。” 江羡点了点头。 成年人口中的下次,有时候太过于遥远,或者等同于没有。 江羡跟许清昼一同离开,顺带拿走了两颗糖。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男人的情绪不免有点低落。 刚才还揶揄的人,这会儿也不闹腾了,这大晚上的,什么样的朋友能陪着一起出来喝暖汤,关系肯定不简单。 就算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肯定也有朝某方面发展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都瞧着,站在江羡身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光看着,就知道跟他们不一样,主要是还觉得。 这两人站在一起,般配。 后来有人站出来安抚说:“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大千世界,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至于不至于。” 刚吃了东西,也不着急上车,许清昼提出说打算消消食。 他没来这些小旮旯角逛过,所待的地方都是光鲜亮丽奢华极致的,偶尔换个环境,也不是不能接受。 主要是旁边跟着散步的人是江羡,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刚才那些人都是你朋友?” 江羡直言不讳:“不算是,今天刚认识,是新郎那边的伴郎朋友。” 关于这点她没必要隐瞒,也犯不着让许清昼去猜,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许清昼轻嗯了声,没再多问。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的确是忌惮江羡身边有男性出现,但也分人,有些一看就不是跟她一个层次的,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也算是他与生俱来的倨傲。 “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羡:“后天一早。” 许清昼明天就走,但他改了时间,“我跟你一起。” “公司那边——” 许清昼颔首:“余理在。” 他看了她一眼,不经意的说:“再不济还有许清川。” 相信许清川很乐意接手公司管理方面的事宜。 江羡脸色没什么变化。 她想了想,反正都是坐车,与其坐别人的不太方便还要掏钱,不如就坐许清昼的,虽然可能会有些不自在,但至少省钱不是么。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更何况还是她这种背了百万债务的穷鬼。 她手里还揣着从汤馆带出来的两颗糖,店里免费的,想吃就拿,薄荷味的,这会儿都捂热了,她摊开手掌,“你吃吗?” 她微微仰着脸,眸眼澄亮,低凉晚风轻轻吹拂,撩起她披散的头发飞卷,在不算明亮的夜光中,丝丝缕缕缠绕。 许清昼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着醉了,眼神不免有些飘忽,从她手中接过了一颗糖,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江羡起码在原地滞了两秒,才渐渐回过神。 有点狐疑的看向他,虽然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说法,但这人最近的转变会不会也太大了些? 许清昼拆了糖纸往嘴里送,清爽怡人的薄荷糖,带了些甜味儿,又似冰冰凉凉的,觉察到她的视线,他看过来,“怎么了?” 江羡同样低头吃糖,“没事。”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许清昼这人除去某些时候的恶劣,他的本质也算不得是个坏人,毕竟人出身家世摆在那里,不可能说没教养不懂礼貌。 以前他们之间有误会,所以许清昼对她不太客气,现在都摊开了说,误会解除,自然没必要再向以往那样。 边走着,顺便订了许清昼要入住的酒店。 然后许清昼开车把江羡往回送。 上车后,许清昼没急着走,坐在那里不动。 江羡看了看,猜测:“你累了?不然我来开吧。” “是有些累。”他说。 目光朝她看过来,有着她似懂非懂的深意,没来得及深究,又听他低声道:“没电了。” “什么?”她没能听得太清楚。 许清昼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撑着扶手箱往她这边靠,眼波深邃诱惑,动了动喉结:“你觉得那糖好吃吗?” 视线牢牢锁着她,想亲。 她肯定不知道他有多想,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她还好,见了就忍不住了,怎么能这么残忍,让他得到过的美好,又生生的隔开拒绝,甚至不再让他拥有,他做不到。 江没懂他的话题怎么忽然就跳跃到这上面,下意识的点了下头,“还可以,很甜。” 毕竟不是很贵重的那种正宗薄荷糖,吃到最后的甜味甚至都有些腻嗓子。 “我觉得我吃的那颗有点淡,没什么味道。”他的声线低下来,指尖无意识的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 “…那可能是——”放得久了些。 话说不出来了,对上他湛黑的眸眼,幽幽晦暗的目光,江羡的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些。 “我能尝尝你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江羡像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怔了短暂的一秒。 许清昼抓住这个空隙。 “许——” 她刚发出个拒绝的微弱声音,男人的唇就落了下来。 堵得个结结实实,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也就是跟她客气客气,礼节性的问问,还真把他当什么正人君子了不成。 等了这么久,温水煮青蛙,也该有点成效收点利息才对。 许清昼也不过分,他知道分寸。 就老老实实贴着她的唇这么一碰,最多时间上隔了三四秒,等江羡反应过来,再贴着她的唇微微一抿,缩头乌龟似的飞快坐回了原位。 老实得跟什么一样。 江羡脑子有点乱,就像是程序重启的那个过程:“……” 说他的话都讲不出来。 车已经在路上行驶。 最后也只觉得脸有点热,降下车窗偏头去看外面了,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当然,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得意。 许清昼就仿佛偷腥成功的猫一般心里美滋滋的,回去路上倒也老实,将江羡送到了家门口。 江羡头也不抬的就解安全带,动作很快又乱。 手刚伸过去就被男人的大掌盖住。 她动了动,抬起眼质问:“你又想干什——” 乡下小镇不比高楼大厦的城市繁华,夜幕降下来,除去一些固定的场所,大多地方都是静谧黑暗的,眼下十一点多更是,四周除了车灯,没有多余照明的地方。 若是有人在,凭借着这点光照足够把车厢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绕是坐着也能感觉是挺拔高大的男人俯首向前,用手握住女人的头,指尖温柔的穿进她的发丝里,微阖着眼,不知厌倦的亲吻着。 那唇毫不迟疑的落下,极快的攻城掠地,不比之前的蜻蜓点水,而是呼吸交融、唇齿相依的勾缠着。 他的吻铺天盖地令江羡有些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是欲望驱使还是本能反应,她没推拒乱动。 许清昼尝到她的舌尖,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甜,似清凉的气息,却又异常的滚烫。 曾有过亲密接触的身体,就像是一点火星也足以燎原,在这如漆似胶的吻中,江羡几乎麻了半边身,渐渐的呼吸不上来,脸都红了。 不由得推搡。 觉察到她的举动,许清昼睁开眼,对上她稍显迷乱又惊慌的视线,满意的一笑,又重重地亲了她两下才把人放开。 江羡心跳如雷。 “百分之九十。”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她,脸是红的,唇也是红的,看着有些勾人,这都是因为他。 江羡抿了抿唇,看着挺正常冷静的下车。 等上了楼后,才发现自己把他的大衣也穿了上来。 再去看时,车还安安静静地停在院门口。 手机响了。 她看过去。 许清昼:[明天能有百分之百的电量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丘比特的表情包。 射箭款的,爱神之箭射出去的那瞬间,四周都是粉红的电流。 最后化为一颗爱心,出现在她眼前。 江羡:“……” 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 江羡捂了捂自己控制不住发烫的脸,一头钻进浴室。 冷静。冷静。 第194章 戒色 江羡把许清昼的衣服折叠起来放好。 第二日找了个时间偷偷摸摸的给他送了过去。 昨天订房间时江羡就站在旁边,知道几楼几号,径直上去敲门。 过了会儿许清昼才出来,大概是刚睡醒,顶着一头凌乱的发,整个人慵懒低迷,靠在门边。 看见她时,微微一愣,随即站直了身,嗓音略低:“你怎么来了。” 江羡示意自己手里的衣服,“昨天忘了还给你。” 许清昼清了清嗓,低咳了两声。 江羡耳朵微动,“你感冒了?” “不是,有点口渴而已。” 许清昼单手扶着门,眉稍稍的往上挑了下,示意她:“进来坐会儿吗?” 江羡眨了眨眼,抱着他的衣服迟疑了下。 许清昼往里走,给自己开了一瓶水,喉结滚动着,瞥见江羡还没动作,便道:“坐坐吧,我去洗个脸,还没吃早饭,你看看周边有哪些好吃的,介绍给我,也算是你尽地主之谊。” 等他去了浴室,江羡才慢吞吞的走进去,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她放下大衣去开窗帘。 昨晚许清昼大概没开窗,室内有点闷,顺势又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没让她等多久,不过片刻许清昼便神清气爽的出来,只头发没怎么打理,蓬松随意的往后顺着,又掉了些碎发下来,给他增添了几许纯粹的少年之感。 见江羡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又说:“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江羡当即转过身去不看。 许清昼懒洋洋的勾了下唇,双手抓着衣摆往上交叉一拽,充当睡衣的白t恤就脱了下来。 许清昼以前就是个爱运动的人,就算后来工作有事业后,也没少往健身房跑,当别人沉溺于酒色之中,肚子都花天酒地长了一圈时,他还在举铁保持自己的劲瘦精壮的身材。 宽肩窄腰,严谨的倒三角,穿衣得衬,脱衣也有料。 昨天他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也早就计划好了得在棠镇歇一晚,换洗的衣物都是备着的。 套头卫衣牛仔裤,看上去随性又肆意。 江羡虽然看不见,但光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动静都有些不自在,早知道就先出去了。 “好了,走吧。” 正当她思绪飞散时,身后的男人忽然出声。 江羡这才转过身,不想怔了怔。 许清昼似笑非笑的,“怎么,不认识了?” 江羡连忙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挺少见的,他似乎很多年都没这么穿过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西装革履,记忆中从他成年后,衣服的色系都变成了统一刻板的黑灰冷色调,那时便故作成熟,后来是真成熟。 她抿了下唇,抬脚离开,又说:“你的衣服……” 许清昼瞥了一眼沙发上整整齐齐的大衣,并不着急这事:“先放着吧,回来收,反正我明天才走。” 那也行。 江羡继续往外走。 棠镇其实没什么特色,吃的尤其普通,别的倒还好说,这边的瓷器还挺出名的。 上午十点左右,不早不晚的。 江羡打量着四周,突地说:“豆花饭吃吗?” 许清昼跟着她停下脚步,问:“什么是豆花饭?” 江羡噎住了,“…就是豆花,一种豆制品食物,黄豆做的,挺好吃的。” 许清昼抬了抬下巴,“那就尝尝。” 两人到了店里,这个时候店里的人还挺多,几乎都坐满了。 见来了人老板娘便热情的招呼说往里坐,又问吃点什么。 江羡看许清昼。 他也看她,让她做决定。 说来惭愧,江羡昨天熬夜处理工作睡得晚了,起床迟也没吃东西,这会儿也饿了。 今天是个阴天,她站的位置正对着风口,不由得往外套里缩了缩下巴,询问他的意见:“你想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 许清昼说:“哪一种好吃。” 江羡:“都好吃。” 他又问:“你想吃哪种?” “咸。”江羡以前尝过甜豆花,虽然味道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咸味的,尤其是红油辣的那种,吃起来特别带劲儿。 许清昼跟她选了个不一样的:“那我就吃甜的。” 挺好,毕竟他本人的确也偏好甜食。 但不禁就让江羡莫名的想到昨晚那个略带着薄荷糖味的吻,不自在的又把头往下埋了埋,闷闷的跟老板娘说了声。 老板娘娴熟的问了一嘴:“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江羡往里看了下空位,还有剩,不多,也都是挤着坐,于是抬眼看许清昼。 男人薄唇微微一抿,像是在克制:“我都行。” 江羡冲着老板娘笑了笑,“我们在这儿吃。” 到了座位上,两人面对面的,许清昼旁边坐着位大叔,身宽体胖的,一边看手机刷搞笑视频,一边吃东西。 江羡往他这边瞄了一眼,见他都尽量小心的避着。 店里嘈杂热闹,他们便没说话。 江羡观察了下,发现许清昼几乎是全程皱着眉的,显然对这种环境并不适应,甜食也让他愉悦不起来。 加之后来那位大叔离开时经过他,屁股往他背上一撞,许清昼脸都黑了。 江羡原本没想笑,但看着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勾了下唇。 许清昼捕捉到她的情绪:“好笑吗?” 江羡立马收敛正经起来,“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清昼也没跟她计较。 吃完饭江羡就打道回府,许清昼也没拦着。 中途接到她妈妈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街上,让买一瓶酱油和去菜市场买点排骨回来。 到家后,她放下东西便听她妈妈在问:“昨天我睡得早,阿羡你什么时候睡的?我们这附近谁回来了,听说有车经过。” 江羡登时神经一震,不动声色把酱油拆封放在料理台上,“我睡得也挺早的,没看到什么车,估计是人家过路的。” 廖柏娟也是随口一问,没当回事,走过来看了眼袋子里的排骨,“炖汤喝行吗,冰箱里还有莲藕。” 江羡想到她昨晚才喝了排骨藕汤,有些心虚,“红烧吧,红烧的香一些。” 廖柏娟:“也好。” 江羡去楼上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白裙的布料不适合机洗,容易皱,得用手搓,顺便问了问她妈有没有什么要洗的。 廖柏娟说:“我没有,你洗你的就行。” 没过多久江羡就把白裙在院子里晾晒了起来,等第二天走时,廖柏娟还用袋子给白裙装上,言辞间颇有些不满:“别老穿一些颜色重的衣服,看着老气沉沉的,多年轻一小姑娘,活泼点才行,也漂亮。” 其实说许清昼故作成熟,她自己也还不是一样的,初入职场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练,妆容打扮都会偏成熟些,后来就算不怎么化浓妆了,穿搭那一套也没改过来。 廖柏娟又不放心的催了催她,说让她出去多交交朋友,有空就算不回来,在外面游山玩水也是好的。 江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自己知道了。 看了眼时间,便急急忙忙的拎着东西离开了,走时不忘薅了一把溜溜的脑袋。 见她手里提了东西,上车后许清昼问:“这是什么?” 江羡:“衣服。” 顿了顿她说:“就是之前穿的那条裙子。” 许清昼想起前天晚上见到她时,她那一身裹身漂亮的白裙,“你穿白裙子,好看。” 江羡默默偏过头,不接话。 返程路上,她跟许清昼倒是相安无事。 他又变得守规矩起来。 偏生江羡还琢磨了下,之前他说那个什么百分之百的事情,还差百分之十来着…… 得知许清昼回来的霍三,兴致勃勃的给他打了通电话,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也是为了他浴火重生。 许清昼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没事吧?有病就去治。” 霍三啧了声,大为震惊:“简直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有病?我跟你说我最近上火,口腔溃疡了都,嘴巴老疼,连酒都喝不了……” 许清昼:“……” 虽然吃喝上受了限制,但玩儿没有。 许清昼要过去的时候,余理问他:“需要我来接吗?” 许清昼摆了摆手,“你给江羡打电话就行。” 余理一眼就看出来了,“哦,你跟她玩欲擒故纵。” 许清昼不承认,语气里却没什么谦虚:“别胡说八道。” 什么欲擒故纵,他这叫姜太公钓鱼呢。 许清昼以为霍三他们玩儿,指不定又是些不正经的,结果去了还挺能入眼,一群人窝在鎏金楼上打台球。 当然也没少美女环绕,除去各自带的女伴,还有鎏金安排的什么兔女郎、狐狸女郎之类的。 许清昼现在忌讳这个,避之不及。 霍三见他来了,忙招呼一小甜妹往他跟前凑,笑得很欠揍:“你去,他一看就好多天没性生活的,都快憋成和尚了,去给他滋润滋润。” 许清昼冷着脸从旁边夺过来一柄台球杆就往他屁股上怼:“会不会说话,嗯?找抽是不是。” 霍三忙不迭的躲,还拉来人形挡箭牌,调侃道:“大家快看啊,阿昼这是被戳到痛点,恼羞成怒了!” 众人都笑,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 闹了片刻才停下来,霍三揉了揉自己的臀,“下手真狠啊,我为你着想你还不识好歹,活该单身。” 许清昼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发号施令遣散了周围多余的人,把各种女郎送走关门,然后才给余理发了消息,说让江羡提早过来。 打算让她放松放松。 霍三到他身边,给他递了根烟。 许清昼施施然瞥过一眼,接了。 霍三给自己点上了,点烟器朝他示意。 “不抽。” 霍三便笑了笑,吸了口后开始吞云吐雾,偏头说:“林家,最近的动静听说没?” 许清昼面色冷淡,并不关心这些:“怎么。” 霍三懒懒散散的靠着台球桌,两腿交叠着,“林长关跟疯子似的,谁沾谁倒霉,最近关于他们家的风言风语实在太多,我还听说林知鸢……” 说到这里他一顿,担心他介意,咳了两下。 许清昼:“你接着说。” 霍三些微的压低了声:“听说林知鸢不是他们林家的孩子,是她妈跟个野男人生的。” 许清昼神情并无动容。 霍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笑得没心没肺:“你说这是不是祖传的绿帽癖好?” “不过也只是传的,真假谁知道,当听个笑话得了,不过林知鸢倒是出国去了,这一去估计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自然是真的,血缘鉴定结果一出来,林长关就去找继母摊牌算账了,继母起初不认,说这鉴定书是假的,林知鸢就是林家的孩子,又哭又闹,引来了林父。 当即又是一顿争吵,接着再做了一次亲子鉴定,事实证明林知鸢的确与林家无关,惊天大雷险些让林父气得升天。 但这事儿也不能直接就公开说了出去,林家丢不起这个脸,千娇百宠的给别的男人养了二十来年的女儿,又怎么能叫林家咽得下这口气。 后来又被林老爷子得知,好一阵人仰马翻,叫林知鸢跟她妈,给赶出了林家。 是看林知鸢实在哭得可怜,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以前骂过别人是野种,没想到有朝一日落到她自己头上了,几乎是又想自杀,直接去死。 她妈也是要死要活,说自己在林家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闹了好一阵腥风血雨,林长关才出面,把母女俩遣送了出去。 许清昼听到这话倒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林知鸢是该走,不走难道还要留着当把柄吗,只是他也意外林知鸢的身世,原以为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伦,结果却是毫无血缘,也算便宜他林长关了。 那根烟许清昼到底是没抽,反手给别霍三耳朵上了。 “你戒烟?” 许清昼言简意赅:“我戒燥。” 霍三撇撇嘴:“你咋不说戒色呢。” 他轻飘飘的看过来,霍三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江羡接到余理电话时还有些惊讶,毕竟许清昼已经许久没差遣过她了。 赶来鎏金的时候,以为又是纸醉金迷的一幕。 结果没想到,场面的确挺热闹,但跟以往烟熏雾绕、活色生香都不同。 一群人拎着台球杆,很是投入。 江羡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许清昼。 男人凝神,眉眼认真的盯着桌面的球,倒是没发现她的到来。 反而是旁边的霍三捅了捅他的腰示意,他才偏过头看向她。 却是不急不躁精准打完一球,四周称赞的呼声响起,他才慢条斯理的收了球杆,直起腰身,冲着她勾了勾手。 江羡迟疑上前。 许清昼把球杆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脸上,“玩儿吗?” 第195章 要不要试试谈恋爱 江羡有些跃跃欲试,便点了点头。 许清昼把位置让给她,球杆也递过去。 为了方便,江羡把外套给脱了。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ol风职业装,去了小外套,白衬衣就陷在蛮腰里,她身材高挑,这么一眼看过去,胸是胸,臀是臀,两条腿又长又直,极具风情。 许清昼不动声色的往她跟前一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霍三使了个眼色。 霍三正看得认真呢,说实话,他结识的女人没有过万那也是上千的,身材好的也见过不少,他接触的大多都是热情性感,像江羡这种外表看起来挺冷淡矜持但里子勾人的人还真是少见。 或许他更愿意用品酒来形容她,仿佛陈年酿,越品越醉人,韵味越长。 接收到示意的霍三笑眯眯的,冲着许清昼挑了下眉,他懂。 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邀着人离开给腾出了位置。 看着人走,原本闹哄哄的室内不过片刻便安静了下来,江羡问:“他们怎么都走了?” 许清昼面不改色的说:“不玩了,去别的地方找乐子。” 江羡便不再多问,一群有钱公子哥,有的是乐子玩。 她握着杆在手中试了试,然后弯下腰。 开始是有些生疏的,但很快就熟悉起来,打量试探、找角度,沉眸观察,随后出手,一击命中,“啪”,清脆声响,爆发的力度很强,快速而精准。 显然有经验,并不是新手。 许清昼没见过江羡打台球,本着想教她的心思,结果人根本就不需要,倒是给了他几分惊喜。 他依靠在桌边,“以前玩儿过?” “玩。” 江羡按了按手指,杆磕着手还有些不适应,“高中,大学时。” 还是颜修教的,和他熟悉的时候,常跟着在网吧台球厅混迹玩耍,颜修那时的技术就很好,偶尔兴致来了还跟人赌球,无一例外他都赢了,得来的钱不是给身边朋友分了,就是给她买零食吃,那段时间江羡是快乐的。 后来他出国,江羡便再没往台球厅去过,接着便是大学时,有个室友家就是开这个的,她时不时的会去上上手,倒是工作以后,就没接触了,许多兴趣爱好都淡了。 这些许清昼都不知道。 他单手在桌面撑了撑,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要不要比一比?” 江羡收了杆,又抹了巧粉,闻言有点意外,“比什么?” “你会什么。”看上去他很有兴致和稳操胜券的底气。 江羡简单的说了些自己曾经接触过的玩法。 许清昼便从其中随便挑了一个,“五局三胜怎么样?” 这太快了,江羡拿捏不准,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专业的,也没把握说能赢过他,但并不想输得太难看,“十局六胜吧。” “行,随你。”许清昼站直了身,从旁边的球桌上抄起一柄杆,又冲她抬了抬下巴,“有赌吗?” 江羡动作微微一顿,“你想赌什么?” 许清昼偏头似思考,接着笑了下,“我没想好,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江羡也没多想,便抿了抿唇说,“输的人请吃饭吧,我还没吃晚饭。” “ok。” 他眼底划过一抹流光,笑得有些懒洋洋的痞劲儿,舒展着四肢腰身,像是蓄势待发,“女士优先?” 江羡颔首:“可以。” 室内就只有她跟他,没有球童在,许清昼上前摆球,江羡就在旁边看着。 时不时的用手握一下杆,等可以开始了,她再走过去。 或许是因为有比赛带赌的成分在,她骨子里是燃了起来,但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连呼吸都紧了紧。 一杆出,白球撞开,有球进袋。 但还是有些偏了,失了她曾经的水准。 勉勉强强的开场,她抬头去看许清昼,对方的神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很放松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瞧着,“打得不错。” “你来。”她往后退,让出位置。 许清昼走到她跟前,突然垂下眼挺认真的一问,“要是被打输了,你会哭吗?” “……” 江羡:“不至于。” 许清昼:“那就好。” 刚才看着他挺散漫慵懒的气质,握了杆开始时,就发生了变化,眉眼都变得凌厉起来,但也格外游刃有余。 干脆利落的出击。 江羡眼皮轻跳,视线往台面一扫。 他赢了。 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打完后他也不看,直起腰对着她笑:“承让。” 就…挺欠揍。 江羡也并不气馁,十局六胜不是么,这才刚开始,说不定她有翻盘的机会。 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她都好几年没碰了,输也正常。 然而到底是她想得太天真。 许清昼虽然总是噙着笑,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但做出来的事却毫不留情。 第三局,江羡失手。 第四局,他赢。 接着到了赛点,她险胜。 实际打到这里,结果已经出来。 她输了。 但许清昼还是来了个漂亮的收尾。 把后面的八九十局全数打满。 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江羡留。 收了杆盯着她的脸瞧了瞧,“还行,没哭。” 江羡:“……”她合理怀疑他在羞辱人。 他靠得太近,她用球杆稍稍抵了他一下。 许清昼扫了眼,无动于衷,继续看着她说,“是不是我可以提条件了?” 江羡有一瞬的茫然,“什么条件?” 他两手绕过她,抵着球桌边沿撑在她腰两侧,气息逼近,呼吸几乎拂过她脸颊,“当然是赌约的条件。” 江羡被迫往后仰了仰身,“不是请吃饭吗。” 许清昼:“那是你说的,赢了的人当然能提,可惜你输了,就得换我来提,刚才我没想好,现在我想好了。” “……”他玩咬文嚼字那一套还是很不错的。 先给她挖了坑,就这么看着她乖乖傻傻的往里跳。 江羡不由得偏了偏头,“你说就是了,别靠我这么近。” 许清昼略略勾唇,忽而拦腰将她拎起来一把放在了球桌上,在她没回过神的时候抽走她的球杆往后一扫,顿时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顿响,球四处滚动撞击。 他顺势握着她拿过球杆的那只手往桌面一按,紧紧扣着,眼皮撩起有种莫名的恣意感,“百分之百能行吗?” 他低下头,声音压低了些,眼睛锁着她。 江羡背脊顿时一僵。 霍三把一群人带着去别处潇洒,有位公子哥家里有座葡萄庄园,专门酿酒的,说是最近出了新味道,带给大家尝尝。 众人兴奋,等酒送上来,霍三也憋着口腔溃疡的疼喝了小半杯,只觉得刺激。 半道儿有人说怎么不去把阿昼也叫过来,这话霍三没听见,另外的人点头表示赞同,就让他去喊。 那人屁颠屁颠上了楼,朝台球室走去,兴致勃勃的推门而入,“阿——” 话还没说完,登时呆若木鸡。 飞快又反应过来,立马摔了门关上。 操了一声,转身就跑。 接着便是一脸刺激的“操操操”。 他原路返回,有人见他身后空无一人,便问:“你不是去叫阿昼了吗?还没下来?” 那人激动得脸都红了,“别介!都别去打扰,阿昼跟他的小秘书在楼上打啵!” “噗——”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纯粹刺激的,霍三喷了一口酒,捂着自己的嘴,哀哀的嚷着疼。 其他人来了兴致,纷纷七嘴八舌的。 “真的假的?这么劲爆?” “劲爆个屁啊,亲个嘴怎么了?” 去过楼上那人继续说:“怎么不劲爆啊,腰搂上了,小手也牵着,我要是不上去估计得本垒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说阿昼吃回头草了,禁欲久了也不挑。 霍三一听这话抬脚就是一腿,“胡咧咧什么呢,找削啊?” 他们不知,他还不知吗,什么回头草,胡说八道,这话入了许清昼耳朵里,他得发火。 还挑不挑,现在是他挑的时候什么吗,人都没追到,江羡一个不高兴冷了他,他还找不到地儿哭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台球室里。 受到打扰的两人很快分开,许清昼用手抚了两下江羡泛着些微潮红的脸颊,热热的,有些烫。 虽然有点遗憾这个吻接得太过于短暂,但占了便宜他是高兴的。 许清昼抓着她的那只手的力度紧了紧,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声线低沉:“没拒绝,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在他说完百分之百那句话后,还等了两秒。 她没什么反应,他才低头亲下去的。 江羡轻轻地呼吸着,眼睛没看他:“愿赌服输。” 大概是以前骗了他不少次,他有时气急也会骂她是骗子,这回是实打实的比赛过了,心里有预感可能会输,但她仍然选择比了,就没道理不遵守规则。 这个答案是准确的。 然而许清昼并不太满意,他捧着她的脸,非要跟她对视。 江羡躲不开,到底是看着他。 他的瞳孔极黑,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里面有隐晦的压抑,是她所熟悉的。 以前他要跟她上床时,就是那种露骨的眼神,很欲。 许清昼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羡直白:“你想睡我。” 他并不否认,也直截了当:“对你有欲望才是正常的。” 他又不是真的修行的和尚。 江羡眨了眨眼,避开了他的手,他没松。 她呼了口气,拧眉,“你先离我远点儿,有什么话好好说。” 许清昼便往后退,没多少,膝盖仍旧抵着她的腿,低着头看她。 这么一段时间了,江羡也清楚,话不跟他说明白,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她用手理了理自己有些皱的衬衣,斟酌了片刻,低着眉眼说:“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想法。” 许清昼:“那你什么时候有。” 江羡:“不知道。” 他问:“是不想跟我有,还是和谁都没有。” 这点江羡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他:“都没有。” 许清昼心里平衡了一点,又问:“为什么?” “不会。” 许清昼追着说:“我也不会,但我们可以学。” 从最开始,他们的顺序就是颠倒错乱的。 正常的大概是心动,表白,牵手,拥抱,接吻再到发生关系。 他们之间是直接走向了最后一步,然后在这上面纠缠了许久,显得肤浅又廉价。 现在许清昼不介意从头开始,拨乱反正,只要江羡愿意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见她不说话,许清昼继续道:“有男朋友不好吗。” 江羡说:“一个人也不错。” 许清昼自顾自的:“下雨天为你撑伞、逛街给你拎包、是免费的出气筒、随叫随到的提款机、冷了有怀抱钻,累了肩膀借你靠…甚至是,比这些更多的好处。” 原本江羡挺严肃的听他说的,说到后面她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然后又收敛正色。 许清昼一直看着她,见她情绪有松动,于是便再接再厉,“陪你吃陪你睡,随意玩闹,赚钱给你花,最关键的是,第二杯半价,省钱。” 到底没憋住,江羡偏头,用膝盖顶了顶他,嗓音带着笑,“还半价,这么抠吗?” 实际较之许清昼,江羡才是那个更好哄的人,她吃软不吃硬,属于对方较劲,她更较劲,对方一旦服软,她的心也硬不了多长时间。 “不抠,你要原价买也行。” 江羡冷静了会儿,随后问他:“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言巧语的东西?” 许清昼面不改色:“无师自通。” 决计不会讲自己是怎样在深夜里钻研追人大法的。 他往她跟前凑了点,姿态放得更低的:“要不要跟我试试?” 江羡沉默。 “嗯?阿羡姐姐。” 诚如江羡所熟悉他,他也同样熟悉她的那般,听着像是诱哄又像撒娇似的声音。 江羡耳朵酥酥麻麻的,招架不住,最后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我想想。” 人其实都是现实的,以往许清昼在她跟前端高架子,现在角色对调,换成他低头追着跑,江羡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她心理防线还绷着,没那么轻易的就放松打开。 虽然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好歹又进步了一点,不管怎么说,许清昼都是高兴的。 这么一耽搁,怕她饿,于是握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顺势抄起旁边她的外套,嗓音低磁:“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许清昼好心情的牵着江羡一路出了鎏金。 不想途中被人叫住了,“阿羡。” 江羡回头看去,是颜修。 她下意识的挣开了许清昼的手,往旁边站了站,又上前,“你怎么也在这儿?” 许清昼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薄唇紧抿,有些不爽。 眼神极其不善的朝这个突如其来的“程咬金”看过去。 觉察到他的视线,颜修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向江羡,“在这边玩,不过被人放了鸽子,正准备走就看见你了,你呢,刚从里面出来,也是要走了?” 江羡:“嗯,去吃饭。” 颜修低头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点…我也有些饿了,要不要一起?” 江羡顺势就想答应下来,动了动唇忽然顿住,想起什么,侧脸看了下旁边低气压的许清昼。 对上她的视线,许清昼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 笑意不达眼底,冷飕飕的。 行呗,他就在旁边看着。 看着他们熟稔的打招呼,旁若无人的聊天。 现在还要去约饭,真当他不存在? 大概是觉察到江羡的目光,颜修又看向许清昼,“这位是阿羡的老板吧,之前好像见过面,你好,我是阿羡的朋友,我姓颜。” 许清昼冷冷淡淡的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对没什么边界感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他不跟他说话,只看着江羡,“江秘书,你是想要毁约吗?” 江秘书三个字一出来,氛围都似乎变得不对劲。 颜修仿佛没感觉一般,笑着询问:“什么赌约?” 江羡头皮发麻,向颜修轻微的示弱了下,想让他别问了,这位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许清昼却抢先道:“没什么,只是刚才跟江秘书打了台球,她输了,现在要跟我去履行约定而已。” 颜修笑意渐浓:“原来阿羡你还记得怎么打台球,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清昼微微动了下眉。 接触到他的目光,颜修漫不经心的补充道:“说来惭愧,阿羡的球技就是我教的,当初她总是记不住规则跟玩法,教了好久才学会,没想到现在竟然都能跟许总匹敌在一个球桌上棋逢对手了。” 许清昼:“……”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呢。 他的脸微沉,不再说话。 就算江羡对男人之间这种不太显着的你来我往感到敏感,这时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颜修她是清楚的,有时候焉儿坏,是真的笑面虎,以前就发现了,他能一边笑着一边把人揍得连滚带爬。 许清昼是个喜形于色阴晴不定的,也不好招惹。 但江羡清楚,两人一对上,许清昼占上风的机率应该不大,他最是烦虚与委蛇,然而颜修对这套却是个中高手。 而她有赌约在前,当即便选择,对颜修抱歉道:“今天有些不方便,下次吧。” 许清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颜修略有遗憾:“那好,我也不能让你做言而不信的人,原本想带你去附近一家新开的店,有你喜欢吃的汤锅。” 许清昼紧了紧腮帮。 她那是喜欢吃汤锅吗。 分明就是喜欢火锅! 他拽着江羡转身就走,不给她告别的机会。 江羡要抽出自己的手,颜修还在看着的。 结果只是徒劳。 许清昼非跟她十指紧扣,摆明了就这样。 “许清昼——” “我现在有点生气。”他说。 第196章 打情骂俏 “哦,所以呢?” 江羡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看着他怒气横生的后脑勺,觉得有些好笑。 生气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她去哄? 她还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现在她非常怀疑之前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什么下雨撑伞逛街拎包还出气筒,估计她还没开始出,他就先气得转头走人了。 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的许清昼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处于信任的岌岌可危中。 他这会儿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像咽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听见她轻飘飘的话后更觉郁闷,回过头来,口吻有些不好:“你还问所以呢!” 他盯着她,磨了磨牙,眼神沉得像是要把她给吞了似的。 江羡莫名瑟缩了下,看着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是有点心虚,“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错话……” 许清昼吐纳了几个深呼吸,拽着她往自己怀里扑,然后伸出手故作凶狠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 江羡:“……” 他继续理直气壮的说:“看不出来我是吃醋了吗?” 他现在的脸皮显然又厚了一个境界,对这种事不再遮遮掩掩。 他不说清楚,江羡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是装不知道,然后就只剩他一个人生闷气,气的半死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江羡坦白:“没看出来。” 许清昼的脸色果然又沉了些,阴恻恻的眼神。 江羡打量着他的神情,忽然觉得他好没道理,“就因为我跟颜修说了几句话?许清昼,暂不论我跟你还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真的情侣,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吗?说好听点的叫吃醋,说难听点就是矫情,是作,你们男人不是最讨厌作的女人吗,你怎么还把这一套捡着学?” 许清昼不想跟她吵。 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 但她这段话无异于一把火,等同于火上浇油,彻底把他燃起来了。 “我作?”他听上去像是不可置信,还有些气急败坏。 江羡清清冷冷的看着他,挣开了自己的手腕,就那么平静的跟他对视。 “难道不是吗,再说深一点,你这种情况放感情里,根本就不叫情趣,也不是占有欲作祟,纯粹就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我是没事找事,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要是我不在,你肯定就跟他跑了,还去吃什么鬼汤锅,我为什么这样,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说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在挑衅我。” 江羡淡然:“我问他做什么,他也没说错话,实话实说也叫挑衅?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本来就是你自己闹脾气,怪别人,你什么能改改这动不动就迁怒人的臭毛病。” “敢情还是我错了?”他徒然拔高了点声音,呼吸都粗重了些,显然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 江羡抿了抿唇,垂眼盯着自己脚下,意识到自己的确说得过分了些。 许清昼长这么大,估计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指责过,小少爷的骄傲在所难免,几乎都快被她打击得七零八碎了。 她放缓了情绪,语气也适当松了些:“我也没错怪你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干脆利落追问。 江羡沉了沉呼吸,抬眸看他,到底选择了让步:“我跟他只是朋友。” 许清昼上火,又无意识的冷嘲热讽起来:“现在是朋友,那以后呢?之前你们还相亲,跟相亲对象做朋友,真有你的。”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别说是相亲对象,就算是前任,我说朋友那就是朋友,你少给我在这儿指手画脚。”江羡听得不爽,也回怼了一句。 许清昼这人刻薄毒舌起来,的确说话尖锐难听,但江羡也不承让,两人在这点上是半斤八两,只是以往江羡多数忍让着,现在她没道理忍着,想到什么说什么,险些让许清昼招架不住。 许清昼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都没说话,估计是气狠了,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最后他舌尖抵了抵脸颊,双手掐着腰。 冷凝着眉眼瞧她。 江羡也没遮掩的跟他视线相交,五官在夜灯下凌凌的,有股高傲劲儿在。 谁都不肯低头。 这会儿两人还在大街上,虽然是夜晚,但也是人来人往,不少人看着这一幕,目光频频往这边打量。 有好奇有看好戏的心态。 甚至有人揣测,那男的看着就凶,是不是要对女的动手。 许清昼最后抬起手指着她,“你——” 却猛地被江羡按下来。 一瞬间,勾着他的食指握住,在柔软的掌心,带着他就往前走,女人的声音温淡:“不吵了,我快饿死了。” 许清昼都懵住,有一瞬间的怔愣。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他必须得跟江羡好好把话说清楚,他是喜欢她,但也不能随意被她看扁。 她不懂他可以跟她讲,但凭什么就武断的说他是无理取闹,还说那些扎他心的话,简直可恶,把他的脸和自尊往地上踩了又踩。 没想到画风突地一变,江羡突然熄了火,许清昼的满腔幽怨与怒气也似乎凝滞了似的。 这次换江羡走在前,他在后面跟。 江羡就这么牵着他的一根食指,脚步不停。 许清昼想也没想的就要抽出来甩开,看着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还……还怪舒服的。 他突地一醒神,又冷肃了面孔,沉声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刚刚还在吵架。” 江羡头也不回:“那叫吵架吗?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 许清昼:“你的讲道理就是拿刀往我心眼上戳?” “我跟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 “对不起。” “我不听。” “那饭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去吃?” “我不——” 江羡手中的力度一松,眼开就要把他丢开。 许清昼眼疾手快反应过来,猛地又攥紧,从一根食指到反客为主的用大掌包裹着她,把她的手揣自己掌心,紧紧扣住不放。 江羡唇角动了动,偏下了头没让自己的动容表现出来,有点想笑,却用镇静冷硬的声音告诉他:“不是不吃吗,松开,我自己去。” 男人瞬间哑火:“……” “许清昼,你幼不幼稚。” “……” “要也是你,不要也是你,你这么难伺候,还想让我跟你试试?” “……” “话说得好听,前脚的事情,你后脚就变脸,这么阴晴不定,我要是真的答应了,不得受很多委屈吗。” “…我没有。”男人的声音略低,听上去像是底气不足。 又过了会儿,她听到他幽幽地声音响起来:“我怀疑你在pua我。” 江羡看他,正好对上他怨念未消还无可奈何的眼,像极了对她下不去重手又不忍心伤害的模样。 “别乱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 “嗯,你这是典型的打一棍给颗甜枣。” 江羡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心想她这难道不是跟许家人学的吗?就算是,那也不过是学以致用。 “随你怎么想。” 江羡挣了挣手,许清昼倏地攥紧,“不放。” 说着加快脚步,带着江羡到了车边一把就把她给塞了进去,安全带都系得紧紧的,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犹如箭似的驱使出去,生怕她跑了似的。 江羡偏头看了他一眼,“开慢点。” 许清昼薄唇抿紧没说话,但速度的确慢了下来。 争执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诡异,说不上是尴尬,反而像是流淌着些微不易觉察的丝丝缕缕的勾缠暧昧。 所以谁也没开口说话,打破这种状态。 江羡手肘抵着车窗,用手指拨弄自己的耳垂,今天她戴了颗圆圆的耳钉,摸起来光滑冰凉的很舒适,她颇有些爱不释手。 半晌后,许清昼才缓缓出声:“你想吃什么,去哪里?” 江羡动作微微一顿,想了几秒,说:“汤锅吧。” 许清昼朝她看过来,眸色意味不明的。 她抚着耳钉,有些漫不经心状似无意的开口:“毕竟是新开的店,第一次去吃,该尝尝的……” “哦。” 许清昼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第一次,她跟他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心里就像是烧开了的水似的沸腾着。 面上冷冷淡淡的回应,没反驳没拒绝,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了翘。 很快又压平,就这? 能不能有点骨气啊许清昼,这么好哄,给点甜头就受不住了,以后就只有被压在下面的份。 许清昼一边这么想着,唾弃自己,一边又觉得去他的上面下面,反正到头来他肯定是压江羡的机会更多。 就她那个小身板,在上面搞不了多少时候就腰酸了腿软了,还不是得他出力,任他为所欲为。 这么一琢磨,许清昼心理平衡了。 而且他突然想到一个词:小吵怡情。 江羡倒是不知他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对拿捏许清昼,又上升了一个层面。 “那我查一下,就开始导航?” 许清昼骄矜颔首:“嗯。” 江羡在手机上搜索了下,很快找出来,有两公里左右的路程,车开过去也没要多长时间。 下车后,许清昼朝她伸出手。 江羡轻描淡写瞥了一眼,没搭理,径直往前走。 他跟上来,干脆揽住她的肩。 江羡抬眼:“能不能好好走路?”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不能。”许清昼混不吝的姿态,手搭在她的肩,指尖还欠欠的去勾弄她的耳垂。 捻着,揉着,指腹摩挲。 酥酥麻麻痒痒的。 迎面就碰上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十指紧扣,甜甜蜜蜜的吃完饭从里面出来。 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谁让你不给我牵。” 江羡:“……” 吃饭时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吃完许清昼就开车把她往公寓送,过过小区门口的道闸杆时,旁边就是保安门卫室,门口坐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狗,许清昼降下车窗看了两眼,问江羡:“那就是牧牧?” 江羡也看过来,“嗯,是不是特别乖。” 许清昼:“嗤。” 他又问:“你还给它送过吃的?” 江羡反问:“它那么可爱又会讨人喜欢,为什么不送?” 许清昼:“呵。” 江羡才不跟他计较他的阴阳怪气,之前他车祸住医院,给他送了回汤,说不喝就给牧牧喝,这事儿他还记着呢。 她下车,他也下车。 江羡脚步站定:“不用你送。” 许清昼单手抄着兜,“谁说我是送你,我吃饱了走走,散步消食不可以?” 当然可以,这路又不是她修的,她说了不算。 到了公寓楼下,他跟着进。 到了电梯,他还是跟着。 江羡拿眼角扫他:“我们小区绿化环境还是很好的,里面还有个小公园,有些健身运动的器材,你现在去那边估计还能看到有人在路灯下打牌下棋,很热闹。”看书喇 许清昼:“我不喜欢热闹,清净点好。” 这就更容易了,“公园旁边步行三百米,还有处荷塘,虽然现在没到季节里面没开花,但有亭子跟鲤鱼可以观赏,那里就非常安静。” 许清昼:“……” “你知道的还挺多。” 江羡微微一笑:“毕竟我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 许清昼没吭声。 她气人的本事还真有一套。 门口,江羡解了锁进去,许清昼还想跟。 她抵着门没让,“许总,您散步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就不合适。” 许清昼脸不红心不跳的:“我口渴。” 江羡面不改色:“我记得您的后座是有水的。” 许清昼:“现在就想喝。” 看来今晚这水是非喝不可了。 江羡稍稍压了压门,“那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倒。” “我想坐。” “那还是站站吧。” 许清昼:“……” 江羡低头善解人意的提醒:“麻烦许总收一收腿,我怕关门压着您的脚了。” 许清昼牙关紧咬,好看的眉眼都拧起来,显然在隐忍,“江羡,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嗯?” 江羡无辜:“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你都不让我进去坐。”连水都不肯给他喝一口。 “夜深了,不合适。” “你再说。” “本就不合适,孤男寡女的,不……” 他猛地弯腰逼近,眸光沉沉。 江羡倏然噤声,老实巴交。 见她乖张,许清昼倒是挑唇一笑,“你继续说啊,我听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说的,都说出来,我都好好的听着。” 江羡动了动唇,“…没了。” “没了?”他笑。 江羡:“嗯…” 他又瞬间拉下脸,“没了就给我往旁边站。” 江羡:“……” 他从她身边挤了进去,登堂入室,理直气壮。 他先用她的杯子喝水,再霸占了她的沙发,往上一趟,然后抱着她的可爱抱枕,头一歪,睡了。 江羡关了门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如墨的眉眼,安静俊美的五官,怎么看,都没有刚才那股强行霸道的痞感。 片刻后她启唇:“许清昼。” 安静。 她说:“我们打一架吧,输了我走,赢了,你走。” 许清昼这才掀了掀眼皮看她,懒洋洋的腔调:“床上打的那种?” 江羡猛地抢走他怀里的抱枕,往他脸上一按,“滚。” 他嚷着:“你谋杀亲夫啊。” 脸皮真厚,亏他想得出来。 在动手这件事情上,男人跟女人的较量,大多是女人吃亏较多,很快许清昼把她制服,轻而易举拽了过来,扣自己怀里,低眼看她,碰了碰她微微发红的脸,忍不住有点心痒痒:“闹着玩呢,你不愿意,我哪敢强迫你。” 第197章 生孩子 嘴皮子在厉害,哄着人的多甜,许清昼到底还是被灰溜溜的赶了出来。 他扒着门框不放,跟她打商量:“你要让我走也行,你把咱俩的地址关联回来呗。” 江羡真的挺佩服他这副嘴脸的,有时候他真的是为能伸能屈,叫人甘拜下风,但她还是颇为冷硬道:“谁跟你是咱,还有,事关隐私,我不想绑定。” “我知道是隐私,我不是在跟你交换吗?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多好啊。” 江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瞥了眼他的手,“许总,您要是再不走,我就对您不客气了。” “江秘书,你笑得好假,我有些害怕。” “……”真没看出来。 他倒是嬉皮笑脸的。 央了两回没成,江羡咬紧了口不松,许清昼气得磨磨牙,黑沉沉地眼盯着她,最后不服气的放狠话:“不绑就不绑,为了你好还把我当狼心狗肺,以后有你求着我绑的时候。” 江羡关门之前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道:“那就以后再说。” 许清昼:“……” 他看着被毫不犹豫关上的门,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带着不爽转身走人。 敷衍走了许清昼,江羡放松的在沙发上躺了会儿,搂着抱枕闭上眼,鼻息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反应过来是许清昼身上的。 她啧一声,略微嫌弃的把抱枕丢开,片刻后又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等洗完出来,拿了手机回卧室,解锁后消息叮叮咚咚的传来响起。 一连十几条,皆是来自许清昼。 [走进世界,解锁独居女性潜在的危险性,安全专家提出几条建议要警惕……] [独居要小心,真的太可怕,xx市一独居女生半夜被歹徒盯上……] [保命法则,独居女性到底有多危险,最大限度保护自己……] [长期独居的对人的身体会产生哪些影响,首先孤独感增强需要人陪……] [……] […] 看着这一条条的链接,点进去就是长篇大论图文解析,江羡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怀疑许清昼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发了过去:你不对劲,吃错药了吗? 很快,许清昼又回复过来,又是各种推文链接。 [聪明的女人需要明白,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会有这哪些好处。] [心理学之谈恋爱的八大益处。] [爱情为什么那么甜,点进来,带你深入了解。] [结婚,有这三点优势,别不信。] 江羡:“……” 别当什么豪门总裁了,直接开班卖课吧,就冲着他那张脸,绝对会有不少人愿意去听。 江羡面无表情的敲击手机键盘:[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 [不婚不育保平安。] 许清昼:[还没开始谈恋爱,你就想到跟我生孩子去了,真好。] 看到这话的江羡倍感无语,想也没想就要反击他,下一秒又见许清昼飞快地把这条消息撤回,反而回了个耍赖得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包。 江羡动作也跟着微微一顿,停了下来,接着放下手机没再继续对话了。 缩进被窝里时,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像是有感应一般,蓦然抽疼一下,让江羡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难看僵硬。 关于小孩这个话题,其实在她和许清昼之间,基本是能少提就不提。 因为一旦提起来,两人都会闹得不太愉快。 大概是大三那一年,许清昼跟林知鸢还处于“热恋期”,许清昼跟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浅薄,是属于抬头看见话都没两句的那种。 但有回在许家,许清昼晚上不知抽什么疯,带着一身酒气半夜跑到她房间,江羡不知道他是喝醉了还是装醉,总之赖在她床上就是不肯走。 江羡拖也拖不动,也不可能吵醒其他人把他带走,自己缩在床边沿睡下了,半夜忽然被他弄醒。 她先是觉得凉,后来觉得热,被沉入地瞬间,异物感明显,她忽然惊醒,下意识的就要反抗,可双手不知被从哪儿来的领带绑住举在头顶,她感觉怪异,呼吸困难又急促,浑身使不出什么力气。 实际她对这种事情比较反感抗拒,基本都是许清昼主动,被他这般只觉得一股恶寒冲上头顶,没觉得多舒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尖锐的疼,偏偏许清昼压着她不放,大脑还在坚守,身体却违背了她的意志,在许清昼算不得是温柔的动作中,她渐渐沉沦。 许清昼抱着她,手落在她腰间爱不释手的抚,温热又带着欲的性感嗓音落在她耳畔:“怎么这么软,这么舒服,我好喜欢。” 江羡以为他把自己当林知鸢,不由得眼热的提醒:“许清昼,我不是林知鸢。” 他似乎是滞了下,接着倏地猛烈起来,江羡不知所措,拒绝不了,只能被动承受,最后腰上落了几个牙印,腿软头晕,结束的时候,许清昼倒是安静乖顺的趴在她身上,紧紧的把她圈在怀里,密不透风似的。 江羡在热潮中迷失,又艰难的找回理智,没有力气,只低低的对许清昼说让他起来,他太重了。 不想原本闭眼的他,忽然手中一转,翻过身将她按在自己身上,改为她趴着。 她说她想洗澡,许清昼没放人,仿佛没听见。 江羡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挣扎不开,渐渐地也垂下了眼皮。 等她醒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许清昼的人影,只自己穿戴整齐,浑身干净清爽,显然是已经洗过澡的。 后来她没看到许清昼人,她也无法质问他,急急离开了许家,有些混乱的让她没心思注意其他的事情。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生理期已经许久没来时,已经迟了。 去医院检查,怀孕一个多月了。 那瞬间江羡是茫然无助的,不敢跟任何人说,她自己都还不太成熟,怎么忽然就要当妈妈了。 在想要不要跟许清昼说,毕竟这件事他也有责任,但她也清楚,毫无疑问,只要她开了这个口,指不定会被误解成借腹催婚,母凭子贵。 但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冲击还是太大,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帮她做出决定,哪怕只是聊聊也好,只是在她回去时,才得知许清昼带着林知鸢节日度假去了,后来在朋友圈看到,两人玩得开心的照片,看上去天造地设。 江羡硬了硬心,独自一人去了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才一个多月,江羡连自己都顾不上,又如何顾得上这个都没成型的胚胎,所以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只是她不清楚许清昼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从外地赶回来时,她手术都已经做完了,那是江羡唯一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在病房里又摔又砸,把自己搞得狼狈又带血,猩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不断的大声质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他咬牙切齿,愤怒从胸膛里跑出来,咆哮着,又仿佛字字泣血。 江羡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没跟他吵,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甚至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是在怪罪她自作主张打掉了孩子,还是说因为她没规避掉风险,觉得她又心机深重了吗。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想掐死她。 是后来医生进来,看见满地狼藉,才叫人把许清昼请了出去,说病人需要休息,他才作罢。 离开时,发红得像是要哭了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太过于窒息,让江羡不禁屏住呼吸,心脏疼得有些厉害,连带着小腹都疼。 他怪她? 她也想问凭什么啊,这件事明明是她受到的伤害更大,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她。 从这件事后,许清昼对她都没再有过什么好脸色,也不再碰她,就算在她被调任到他身边成为秘书,许清昼也视而不见,是林知鸢后来出国,她跟他才重新产生了交集。 往后就算再发生关系,两人都格外注重安全措施,她自己有时也会追加二重保护,吃药,防止意外的发生。 有些疼,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江羡还真的是被痛醒的,翻了个身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她生理期到了,怪不得昨晚摸肚子的时候隐隐作痛。 床单被她弄得一团糟,也暂时顾不上了,扔进洗衣机里先去上班。 捧着热乎乎的红枣豆浆,喝了大半才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些。 只是没多久就变得恹恹,在工位上坐久了腰酸背痛,这几天会尤其严重些,以前江羡就忍,忍忍抗过去就行了。 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没什么好状态,趴在工位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被抓到开小差了。 直接被许清昼拎到办公室。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许清昼眉头皱起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没有啊,挺正常的。”她说,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许清昼口吻有点冷肃:“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照照?” 江羡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说的,瞥见他阴沉沉的面孔,到底实话实说开了口:“许总,我真的没有生病,只是每个女人一个月总有不方便的那几天,您放心,您交代吩咐下来的工作,我是不会出差错的。” 许清昼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微一闪过懊恼,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明明以前就记得。 “你要不要躺着休息会儿,去休息室里。” 江羡看了他一眼。 再看一眼。 许清昼沉眉,“你想说什么就说,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我又不是你,藏着掖着还害羞。” 江羡:“……” 也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以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公私分明的男人,现在自己打起脸来,还挺干脆利落的。 她拒绝了许清昼的提议,因为她并不想太矫情。 结果午休时又被许清昼逮了过来,把她往床上一按,威胁警告她:“睡不睡?” 江羡举手投降:“睡。” 谁不爱享受? 她也不能幸免。 坐着真的不如躺着舒服。 许清昼还给她准备了暖贴和红糖水,摸了摸她的脚,不凉,又给塞进了被窝里。 给她盖得严严实实,江羡露出了一双眼睛,“其实没必要这样……” 他无情打断:“闭嘴。” 风水轮流转,昨天她对他颐指气使,今天轮到他了。 江羡默默地不再吭声,其实没想睡的。 但大概是因为身下的床太过于柔软,四周的气息也很熟悉,莫名的有种安宁的感受,她渐渐地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身侧下陷,不多时一只温暖的手就探了过来,落在她的腹部,轻轻地覆盖着,慢慢地动作温柔的揉着,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她更为舒适,不自觉地蹭了蹭脑袋,歪在了许清昼的胸口。 他低头就能看见江羡的睡颜,安安静静地,很讨喜,有了血色淡粉的唇面微微地合在一起,似有魔力一般,引诱着许清昼低下头。 他心下动容,忍不住碰过去,力度很轻,连呼吸都屏住了些,怕吵醒她。 顿了顿,隔了好几秒,才点点地缠上去,撬开她的唇齿,舌尖递进去,尝到一股甜滋滋的红糖水的味道。 不由得加重了些力道,似听到怀里人的一声轻嘤,大概是呼吸费劲,许清昼脑子一嗡,仿佛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有那么瞬间想直接把人剥光按在身下,却生生克制住了。 退出来,又依依不舍的吻了两下,再移到她的脸颊,然后是耳朵。 轻轻一吻,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接着继续给她暖肚子。 等江羡彻底熟睡后,许清昼才轻手轻脚的下床。 进浴室,冲澡,冷静。 然后想着江羡,脑子里都是这样那样的非君子画面,现实中让冷水浇下来,手往下探… 这一觉江羡睡得很舒服,她懒洋洋起来时,发现许清昼就坐在沙发上,闲适的屈起一条腿,手里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她的动静,男人抬眼看过来,“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江羡看了下手机,就知道他在骗鬼。 但她觉得他声音有些沙哑,之前还是正常的,怎么她睡一觉的功夫,他就变得有点失声了?看书喇 但别说…是挺性感的。 就像是有点事后的那种慵懒调调。 她掀开被子下床,“不早了,都已经开始上班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许清昼又垂眸,视线落在平板上,“反正你下午也没事做,想睡就睡。” 她的工作日程表,他都看过了,没有他临时交代安排的,她就是无事可做, “……”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江羡还是有点不自在。 毕竟谁愿意给自己的上司留下一个无事可做、懒惰的印象呢?尽管这也不是她自愿的。 许清昼问她:“昨天给你发的那些东西你看了吗?” 江羡凝噎:“……” 就知道她肯定没看,他把她叫过去,“江秘书你来,我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江羡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走近他时,蓦地被他拽过去坐在他旁边,紧接着平板就落到她手中。 “这里面的,你务必在今天下午看完,我会抽查。” 江羡垂眼看去。 好长一串又大又显眼的标题: [如何成为一位优秀的女友,和男友甜蜜的走向婚姻殿堂,资深情感专家说了以下重要几点——] 江羡:“……” 果然,就知道没好事。 第198章 追人 那天,江羡真的就抱着平板在休息室看了一下午的“恋爱攻略”,临近下班的时候,许清昼走进来,神色严肃的仿佛真是一位授课先生。 而江羡就是被挑中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倒霉蛋。 虽然她记忆力还算不错,但显然并没有这方面太大的天赋,许清昼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摆着这么简单的东西,她竟然都记不住学不会。 “循序渐进不好吗,何必强人所难。” 许清昼哼了声,并不赞同她的提议,甚至有些答非所问:“哪里难,明明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的确,只要她一松口,恋人关系不就成了。 江羡动了动唇,有些无语,“许清昼,你不能这样步步紧逼,追人不是这么追的,况且…我实在没看出来,你到底哪里追我了。” 许清昼挑了下眉,“你是说我没诚意?” 江羡没吭声,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反正她是没感觉到,反而又有点以前被他强行带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觉。 两人谈过这个话题之后的隔日,江羡就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 不用去乱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总裁办的人没吃够上次被许清昼抓包八卦的教训,又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第二天也有。 第三天。 四天。 … 一周后,江羡终于忍无可忍,找到许清昼:“不要再往我工位上送花了。” 许清昼总算等到她找上来,唇边微微勾起,嗓音轻快地出声道:“怎么,你不喜欢?” 江羡抿了抿唇,“不是。” 许清昼:“那就是不喜欢玫瑰花,想换一种?” “也不是。” 许清昼唇边的弧度稍稍往下一敛:“那是因为什么?” 江羡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皮笑肉不笑的,“您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太过于肤浅了吗?” 许清昼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果然没了什么好脸色,胸口的起伏都重了些,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显然有点被打击到自尊心的状态。 江羡也知道自己说话可能太直白了点,但她真的觉得这样没意思,除了给她造成每天被人追着问八卦的负担和困扰,并没有太多的开心与喜悦。 “追人,也不是这么追的。”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怎样的才算追人。 但许清昼的这种行为,她不见得有多喜欢。 男人的眉眼仿佛覆了一层薄薄的寒凉,大概是有要发火的征兆,但他克制住了,声音有些沉:“那你跟我说,怎么追你你才不觉得肤浅?” 江羡不知道。 许清昼生气了,转身就走。 她第二天到公司,同事还打趣说今天怎么没看到有人给江秘书送花了,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羡给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看我像是谈了吗?” 她这样还真弄得一群人猜不准,感觉她不是那么好说话,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又散开。 江羡才算松了口气,落下笑脸坐在位置上。 视线无意一偏,往常总放一束娇艳欲滴漂亮玫瑰花的地方,今天空空如也。 少了惹眼诱人的火红,还真有点不习惯。 虽然情绪上是有点低落,但对她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 照她的了解,许清昼一般生气后就爱冷落人,不过这次他倒是跟以往不一样,见了她会面色如常的跟她说话。 只是少了一些调情戏谑的状态。 江羡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过他又像是改变了套路,下班后许清昼碰上她都提出要送她回去。 江羡本意是拒绝,但又觉得他可能并不是只想送她这么简单,指不定还有话要说,便答应了。 结果一连两次,他在路上都很安静,规规矩矩的把她送到公寓,再送到门口,然后看着她说一句:“晚安。” 再离开。 似乎真的只是让她为了送她回去而已,也像是在保障她的安危。 江羡还有点不适应。 因为习惯了他的得寸进尺,他突然把锋芒都收了回去,倒显得她无所适从。 所以再有下次,她就拒绝。 但许清昼仍然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等她。看书溂 有好几次都被公司同事撞见,上班时他们过来打探消息,眼神总有些暧昧。 仿佛有那么点等得云开雾散见日光的期待感——因为曾怀疑她跟许清昼有一腿。 都被江羡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再一次被许清昼拦着要送她时,江羡试图跟他讲道理说:“你别这样,被其他人看见了不好。” 许清昼面色淡然,“哪点不好?公司里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 江羡说:“对你影响不好。” 他轻笑了下,不以为然,“我觉得挺好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江羡忽然间被他这句话撩得有点耳热,但还算保持冷静:“我自己也能回去,真的不需要你送。” 许清昼打蛇七寸,拿捏她很得当:“我这是在帮你省钱。” 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不是还欠债了吗,能省就省。” 江羡承认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 但也不至于,因为她住的地方离公司也并不远,公交车也不贵,地铁也是,就算打车也花不了多少。 像是看出她所思所想,许清昼看着她慢悠悠的继续说:“钱也是积少成多的,你觉得一天花得不多,天天花出去,一个月,一年,也是不少的一笔。” 接着,他又不咸不淡的追加了一句:“而且我还是顺路。” 的确,他回桐水郡就是顺路。 江羡很没骨气的妥协了,上车后她深思熟虑的想过,其实不是她耳根子软,实在是许清昼的怀柔政策太诱人。 他一个人回是回,顺路稍上她也是回。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给自己做了很好的心理建设,回去路上,没了前些时候的安静,许清昼主动跟她聊起话题:“你还差多少债务没有还清?” 这事江羡门清,“一百三十七万。” 足够她在云京几环以外那一套小两室的房子。 许清昼磕着方向盘细细一摩挲,“也不是很多。” 江羡朝他看过去,微微一笑:“对您来说,的确不算多,也就一天进账的零头。” 许清昼也偏头看她,有点散漫的勾了下唇,“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江羡顿时笑容一垮,大概是有点仇富的心理:“哪里吓人,不知道笑也是可以卖钱的吗?我这都是便宜你了。” 许清昼倒没恼,眼底漫着笑意,“那你笑得甜一点,看看多少合适,我买一个你一个讨人喜欢的笑。” 江羡当他开玩笑,半真半假的张口就来:“一百万。” 许清昼:“行。” 江羡撇了撇嘴,转头看窗外。 许清昼照旧将她送到门口,同样说了晚安,却没着急走。 虽说他讲是顺路,但江羡也占了这么些天的便宜,到底还是有点良心,往旁边侧了侧身:“要不要进来喝点水再走?” “不用。” 江羡一怔,没想到他会拒绝,毕竟他之前还死皮赖脸的都要进来。 下一秒,许清昼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摸到她的唇边,微微往上一抹,说:“这样笑才好看。” 江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许清昼却收了手,抬了抬下巴,“进去吧,早点休息。” 江羡关了门,去浴室洗漱的时候照着镜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许清昼指腹上的温热,她试着扬起一抹笑来。 看了两秒,蓦地回过神,意味不明的咕哝一声:“……哪里好看了。” 冷水扑在脸上,才让她清醒了些。 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她出了浴室躺床上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许清昼真的给她转账了一百万。 她照着后面的那一串零仔仔细细的数了数,没错。 愣住了,反应过来立马给许清昼发了消息。 他没回,又改为打电话。 倒是接了。 她不等他开口,先发制人:“你疯了?干嘛给我转这么多钱。” 男人嗓音带笑,低低的:“说好了买你一个笑的。” 江羡不知道他来真的,“我那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了吗?” “没有。” 江羡深吸了口气,“我把钱还给你,下次你别这样了,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要。” “为什么不要?”江羡不能理解,怀疑他人傻钱多。 “给你的就是你的。” 江羡:“无功不受禄。” 许清昼声音又往下压低了些,“可是我当真了啊。” 似电流轻轻地划过她的耳极,造成的反应是酥酥麻麻的,仿佛四肢百骸都在微颤,心跳也莫名加快了些。 江羡挂了电话,接着把那一百万转了回去。 没过多久许清昼又转了回来。 “……” 她给许清昼发消息:[别再转了。] 许清昼:[那你就收下。] 江羡还想说点什么。 许清昼又发来了一条:[如果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你从明天开始就对我好点。] 江羡:“……” 许清昼:[像你最开始为了挑衅林知鸢那样,满眼都是我,把装的都变成真的。] 江羡看着这句话,呼吸微微一滞,有点彷徨,心里还有些闷窒。 她清楚自己当时的不怀好意给许清昼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她也是逼不得已,但论结果,许清昼的确也算是牵连者。 这晚江羡没能睡得太好,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想是,她是不是真的对许清昼太过于刻薄了…… 去公司上班时,前台告诉她:“江秘书,那边有人找你。” 江羡对这话很敏感,毕竟有前车之鉴,她警惕询问:“谁找我?” “是一位女士。” 江羡顺着指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休息区,坐着一位戴着帽子的女人,看不见脸,但隔着这么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她的傲气。 她抬脚走了过去,对方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仰脸看了过来。 大波浪的长发,危险又迷人的烈焰红唇,肆意且张扬。 江羡有点惊讶:“谭小姐?” 真的是谭音。 谭音站起身,“是我,好久不见。” 江羡心想不算久,之前她还在网上看见了她的热搜,闹得风风雨雨的。 但面上却是笑着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找余理,顺便见见你。” “见我?”江羡觉得她跟她并没有什么太多实质性的交集。 谭音偏了偏头,耳垂上的耳环叮铃作响,“我听说上次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把你骗出去绑了?” 江羡有点尴尬,其实不算假借,纯属她自己瞎猜的,不过有点奇怪这事她怎么会知道。 “…没有,是我多想了,跟你没关系的。” 顿了顿,她说:“余助这会儿应该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谭音撩唇,轻飘飘的语气:“麻烦。” 江羡:“客气。” 一般来说,外人没有预约是不能随意进总裁办的,但江羡觉得谭音应该是个例外。 毕竟之前她看到过谭音从许清昼的车上下来,又被余理带着离开,况且她还是许清昼旗下的艺人。 上去后,她先让谭音在会客室稍等片刻,然后去找余理。 结果听人说余助还没来,江羡便又往回走,把这事告诉了谭音。 谭音浅浅一抿咖啡,放下后对她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估计他就躲着我呢,我不着急。” 听见这话,江羡的八卦心理冒出来,但什么也没问。 之前就听她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能感觉到她似乎对余理有点兴趣。 不过真的假的尚且未知。 谭音撩了撩自己的耳环,摘下墨镜看她,“站着干嘛,你坐,顺便陪我聊聊天。” 江羡刚坐稳就听她说:“你又跟那姓许的狗男人和好了?” 江羡差点被这话呛住,还是不太能适应她这么不客气的说法。 冷静后道:“没有,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谭音嗤笑一声,口吻讥诮:“也不过如此,都亲手毁了婚礼还没把你搞到手,人不行。” 江羡蓦地一顿,皱眉,什么叫许清昼亲手毁了婚礼? “谭小姐——” “叫我谭音就行。”她语调随意。 江羡便自然而然改口,“谭音,你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谭音微微眯了下眼,狐疑又目光复杂的看她,直接道:“许清昼没跟你说,婚礼上那放出来的东西,是他弄出来的?” 第199章 占了便宜就跑 江羡愣住。 电光火石之间又回想起什么,比如被调包的投放内容,手不由得攥紧了些,神情紧绷起来。 谭音看她一眼就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丝毫把事情挑破的歉疚和尴尬之感,仍旧轻松自在的,还多了几分玩味的神色看着她。 林家出事,是她乐见其成的,毕竟她没忘当初林长关骚扰她的那点破烂事,虽然时间过得久了些,但想想还是觉得咬牙切齿。 江羡并不清楚这些恩恩怨怨,她只是想到当时她在婚礼现场的惶恐不安,面对许老先生的责问时的心虚失措,还有许清昼的气定神闲,又结合他后面跟她说的话,渐渐地回过神来,继而很轻很浅的笑了下,“我还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谭音摆弄着自己漂亮的指甲,悠悠然的姿态,“是个心狠的,听说他以前跟姓林的那位也是情投意合羡煞旁人,这男人的心说变就变,真是可怕。” 说着,挑起眼皮看她,“你就不怕同样的事情落到你头上吗,身败名裂的事,叫人下半辈子都痛不欲生。” 江羡:“不怕。” 甚至笃定许清昼不会那么对她,她既不是圣母,心肠也没那么好,否则也不会在林知鸢最想要、也是期待已久的婚礼上,准备曝光她的丑事,只不过许清昼显然比她做得更不留情。 若是之前,她听到这事可能会不懂他为何这么变卦做得这么绝,但现在她明白他的意图。 有那么一瞬间,江羡是极为解气的,毕竟鲜少的时刻有人能跟她同一阵线,站在她的身边为她出头。 谭音哼笑:“什么锅配什么盖,随便你们咯。” 她的直来直去倒还真的让江羡有些招架不住,“我跟他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谭音打断,“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你敢说他不是在追你?” ……江羡不敢说。 她迟疑问:“很明显?” 谭音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开:“别紧张,其实我都是乱猜的,男女之间不过也就是那点事,余理那个木头桩子问他什么,嘴巴闭得很紧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圈子里的风言风语也有,我随便说说而已。” 江羡倒不觉得她像是随便乱猜的,她想到之前在南海精神病院看到她,那时的她还有些病态,见了她跟许清昼就骂是狗男女,跟精神疾病相关的人,或许这方面比较敏感也说不定。 她其实是一个不太像把自己的私人情感随意就说出去的人,但对谭音,她却没有什么防范,或许是因为她的言行举止都很坦荡,没什么心眼,让江羡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 恰逢她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聊聊,有些事情憋得久了,也让她很不自在,想了想,便简单的把自己跟许清昼之间的事情跟她讲了。 谭音听完后,表情还是那么淡然,眉眼间似也有点丝毫不掩的高傲感,毫不犹豫的一针见血:“那你挺自私。” 江羡缓缓眨了眨眼:“……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还为什么?”谭音笑,盈盈惹眼又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是娇生惯养的贵气。 她问:“你讨厌他吗?” 江羡抿唇,“不算。” 不能否认,她在某些时候很反感许清昼的某些行为,但论说讨厌,真的算不上。 谭音又问:“喜欢吗?” 江羡微微蹙了下眉:“不知道。” 谭音说:“他跟你表白了?” “嗯。”她点头。 “在追你?” “算是。” “你没答应?” “嗯。” “拒绝以后他什么反应?” 江羡回忆了下最近,“没什么反应,感觉挺正常的。” 谭音又换了个说法:“那他向你示好,你接受了吗?” 江羡颔首,犹疑:“差不多。” 谭音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是不是明星的身份,需不需要在意对外的形象,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你这不就是摆明了吊着他吗。” 江羡:“……可是我拒绝他了。” 谭音:“直白的说了不喜欢,你们之间没有可能,又或者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没有。 她没有这样说过。 她对许清昼说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学不会,还觉得他追人没诚意。 见她不说话沉默着,谭音又道:“你纵容他接近你,给了他偏爱,男人都这样啊,得不到的最是放不下的骚动,贱也贱得明明白白。” 江羡蓦然觉得她这句话很刺耳。 像是看出她的不赞同,谭音笑吟吟的挑眉,偏头拨弄自己的耳环,要将其卸下,“觉得我说话难听?” 江羡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顿时一梗:“还行。” “不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咯,你们刚好凑一对。” 江羡本以为她自己说话都已经够直白直接了,没想到谭音比她更甚。 虽然刺耳尖锐,但她也明白,谭音是没有恶意的,反而她有些能理解,谭音就像是在受到过巨大伤害后,给自己竖起了布满荆棘的防线,浑身都是刺,所以口吻犀利伤人,同时扎人。 江羡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让她不得不又把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回头看去,正是余理。 “终于来了。” 谭音站起身,踩着高跟鞋步伐款款地走过去,一点没避讳的把手摸向了余理的胸,不同于跟江羡聊天的口吻,这回明显带了些撩人的勾缠意味:“余助理,你真是让我等得好辛苦,人家心都要碎了。” 说着把摘下来的耳环用指尖勾着,塞进他胸口。 举止狎昵挑逗,媚眼如丝。 俨然一副女流氓的架势,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活像要勾引清心寡欲的和尚破戒入红尘的妖精。 “……”江羡几乎瞠目结舌,忙丢下一句:“你们忙。” 便匆匆离开。 身后还能听见谭音娇俏肆意的笑声,宛若银铃似的,带着些得逞的挑衅。 还有属于余理淡漠的、似乎压了点隐愠的清冷嗓音:“请谭小姐自重。” “装什么呢,昨晚撕我旗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劲儿可大了——” 江羡顿时就像是听见什么隐晦秘闻,想继续听但脚步也没停,走得飞快。 迎面就撞上了许清昼。 被人扣住手腕,进了他怀里,“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这下撞得不轻,江羡嘶了声,捂着自己额头。 “疼了?”头顶落下男人低低徐徐的询问。 接着拿开她的手,“我看看。” 江羡没忘这是在公司,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没事。” 许清昼也没强迫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跑什么,有很急的事要去做?” 当然不是了。 但她也不好说谭音跟余理的事情,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匆匆道:“我先回去工作,下班的时候你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许清昼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像是为了配合她,声音同样很低,“好,听你的。” 细微的揶揄江羡敏锐的捕捉到了,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抬眸时对面走过来两位公事,她神情顿时一敛,面无表情的抬脚离开。 正经得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许清昼没压住唇边的笑,眉眼里漾着愉悦。 虽然暂时不知她找他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她难得主动的行为,就已经足够令他开怀。 毕竟,好歹有点进步了不是吗。 许清昼去了休息室。 抬眼的瞬间,他的目光有几分微妙的情绪在。 像是场景对调重现。 以往都是余理不小心撞见他跟江羡亲密,如今也轮到他了。 不知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不远处。 谭音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余理身上,她身段妖娆,衣衫微乱,脸色薄红,眸眼里溢出得逞又嚣张的笑意,双手紧紧的环抱住男人的腰。 而余理领带松垮,西装叠起,面目阴沉难看,握着想要推开她胡来的手,背面青筋突兀,隐忍又勃发。 显然两人在此之前经过一些不太体面的,你来我往的肢体纠缠。 许清昼好整以暇站着瞧了两秒,似笑非笑的:“抱够了吗?” 谭音视线才悠悠地朝他看过来,口吻带笑:“抱的又不是你,你管我。” “我当然要管你。”许清昼不疾不徐,面上虽然也带着轻浅的笑,但压迫感很足,“你叔叔把你交给我,是想让你有个好的环境生活,好的前程出彩,可不是让你骚扰我下属的。” 谭音沉了脸:“威胁我?” “知道就好。” 许清昼扫了眼明显克制的余理,清楚他已经够给面子了,心下也并不耐烦,“识时务者为俊杰,谭小姐最好少对我的人动手动脚,没脸没皮的不太好看。” 谭音又勾起唇角,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趁着这个时候,余理终于强硬的拉开了她的手,将人推远,自己也大步后退,到了许清昼身边。 谭音哼了哼,她的目光有点深,语调凉薄,“谁没脸没皮,自然都比不过你许清昼,瞧我,刚才都跟江小姐聊了些什么来着。” 人身攻击她也会,而且更放肆,紧紧的盯着他:“她说跟你没什么关系,说不喜欢你,还说都已经拒绝了你,你还纠缠不放,实在让人恶心讨厌。” 轻飘飘的一段话,令许清昼的脸色寸寸阴了下去,变得有些冷戾,“你——” “还有你。”她比他更快,话锋忽地一转,又笑脸盈盈的看向余理。 “下次占了我便宜再敢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撂下这句话,她不再多待,踩着张扬的脚步高傲的离开。 许清昼:“……” 余理:“……” 许清昼转头看他,“你占她便宜了?什么时候?” 余理冷着脸:“你刚才没看见?是她先动的手。” 也不知道刚才,还包括撕她旗袍那事,于他来说是无妄之灾,也更是个误会。 许清昼有点玩味,存心揶揄:“你还打不过她?” 余理没吭声。 “她这么疯疯癫癫的,要不你就从了吧,学什么不好学唐僧,这下入了盘丝洞,没人来救你。” 余理这才淡淡启唇:“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完也走人。 许清昼在原地站了站才笑着跟上去,颇有点幸灾乐祸似的调侃着:“你说你,到底哪里入了她的眼,能让她一见钟情?” 余理没搭理他。 只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这话他也问过谭音,女人嬉皮笑脸又轻佻暧昧的告诉他:“因为你屁股翘啊,好摸。” 当即他就黑了脸。 谁会对一个垂涎他臀的女人有什么好情绪,简直荒唐。 小插曲很快过去,晨曦渐渐变成落日,下班后,江羡在老地方上了许清昼的车。 许清昼先观察了下她的情绪,被她觉察到:“你看什么?” 他理直气壮:“不能看?” 江羡低头系安全带,“眼睛长在你身上。” 言外之意她也管不着。 许清昼想到上午谭音跟他说的那些话,那瞬间是把他气得够呛,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谭音估计就是添油加醋故意胡说八道的。 有些话不能人云亦云,有些事也要亲眼所见才行。 他问她:“你上午跟我说,有事情要跟我谈?” 江羡点了点头,“嗯,也不是谈,想问你点问题。” 许清昼坦然:“你问。” 她坐好,接着正色看他,单刀直入:“你跟林知鸢的婚礼上,是你将我的u盘调包的?” “……”沉默。 “谁跟你说的?” 他没率先否认,江羡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谭音?”他继续问。 江羡颔首,反问道:“怎么了,难道不是你吗?” 许清昼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句,嫌弃谭音不仅疯,嘴巴还没把门。 谭音知道这事他倒没什么意外的,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长关没本事查到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谭家也不是什么无名族,而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否则以谭音这样的情况,在精神病院进进出出的,又怎么敢当着无数镜头的面大打出手,还不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处理解决麻烦事,许清昼出手也仅仅只是算一部分而已。 许清昼承认:“的确是我。”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没必要知道。” 江羡笑了,她是带着气的:“一个没必要就打发我了,你不知道我会担惊受怕?” 这件事后,他闭口不提,而她当时因为心虚慌乱,给他擦药的时候还对他旁敲侧击过,那时候他就跟她装傻充愣,是不是还觉得她很骗,逗着挺好玩儿的? 她咄咄逼人:“我问过你,你也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还跟我说什么抽筋扒皮来吓我,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许清昼抿紧唇。 他不觉得有意思。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生气了。 他可不想跟她吵架,更何况还是在他理亏的情况下。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那就是有意的对吗。” “没有。” “怎么没有?你还跟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我犯蠢是不是特别好笑?” 许清昼预感不好,看了下前方路况,暂时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停下来,才转头认真的看着她,“你先别生气。” 江羡双手抱臂,笑:“我没生气啊。” 明显的口是心非。 许清昼抿唇,单手支着方向盘,无意识的摩挲着,“你听我说。” 她还是笑:“你说啊,我又没堵你的嘴。” 许清昼就见不得她这样,说是阴阳怪气也算不上,虚伪可能占了一部分,但看着挺让人上火,但他这会儿来不了气。 怕火上浇油。 他顿了顿,斟酌启唇:“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帮你。” 从知道查理斯那一刻开始,就清楚了她的意图,也知道她对林知鸢是有怨恨的。 “但是你还不够狠,藏得也不够深。” 这是实话。 许清昼后来看了江羡u盘里的东西,是有些料,足以给林知鸢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以林家的公关能力,轻而易举的就能抑制住情况的失控,甚至反扑。 江羡单枪匹马,就算有许清川的出手相助,但并不是万无一失,况且,许清昼根本就不信许清川能够毫无保留的站在江羡这一方维护她。 到时候所造成的后果恐怕会是江羡所不能承受的,许清昼不介意加把火,顺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将跟江羡的关系撇清剥离。 许清昼点到为止,江羡渐渐平息火气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在她被林长关绑去时就知道了,血腥暴力,草菅人命,他肆无忌惮,目无王法。 江羡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她深深地呼吸了下,也放缓了声音:“但你至少应该跟我透个风声,让我不至于那么慌张,你不知道我在底下坐着的时候看见那些东西时,心有多乱。” 以为有人利用她,要害她。 “是我不对。”许清昼顺着杆子往上爬,手也得寸进尺的探过去,覆在她的手背。 他声线低柔的安抚:“下次不会这样了。” 江羡缓和了下情绪,几秒后抬眼,“松开。” “嗯?”他目光也很温柔。 江羡无动于衷,“松不松?” 两人对视。 许清昼干干的咳嗽了两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指腹抵着,没有她的手舒服和柔软。 他当无事发生一样,岔开话题:“你明天休息有空,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江羡波澜不惊:“去哪里?” 许清昼扬唇,目光落过来,眼中带着笑,“带你去玩儿。” 第200章 除了你的爱我别无所求 说起来,许清昼带她去过不少地方,大多数情况是因为工作或者需要她左右逢源的时候。 就这样简单直白的说要带她去玩,倒还真是第一次。 心里莫名的有种期待感,她白日休憩闲适,漫不经心的等到了傍晚,还以为许清昼都忘了要带她去玩这件事。 就在她坐在沙发上打算看一期新的综艺时,收到许清昼发来的消息。 [可以准备下楼了,多穿一点,夜里凉。] 因为不知道他要带她具体去什么地方,江羡在穿衣镜前还比划捯饬了一番,最后实在纠结,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看重在意被他邀请去玩这件事。 拧了拧眉,到底还是选择照旧不变,里面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外面随便套了一件风衣,踩着运动鞋就出门了。 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的时辰,江羡走出公寓楼,正好看见许清昼。 他身形微弓朝后倾的倚靠在车前,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摩挲着盖帽,时不时的点燃一簇与霞光相似的火苗,映着他慵懒漂亮的眉目,很快又消失在风里。 江羡的脚步微微一顿,神情有些微妙,低头看了眼自己,再看看他,不禁拢了拢自己的风衣,缩着下巴裹紧了些,眼睛眨了眨。 ——实在是巧合,她跟他的外套颜色相似,像是一同约好的情侣装。 像是觉察到她的靠近,许清昼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秒,忽而扬唇笑开。 接着站直了身,指了指她,再指指自己,等她近身了玩味道:“故意的?” 江羡听懂了他的意思,否认:“巧合。” 他偏不信,口吻恣意又轻快:“哦,那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江羡心想早知道她就穿卫衣了,也好过现在被他揶揄。 不过她又不会预算未来,哪里来的早知道。 “阿羡姐姐眼光不错,我喜欢。” 江羡想让他闭嘴。 他绅士的走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请。” 倒真有那么点正经且斯文的模样。 江羡也没客气的坐上去。 许清昼顺带替她关上了门,才抬脚往驾驶座走。 上车后,许清昼勾了勾唇,侧脸看她,没着急发车,视线目不转睛地停在她身上。 一缕金黄而璀璨的霞光炙热的穿过树影斑驳而下,映照在她的五官,没化妆,清淡秀丽的也很漂亮,瞳仁里似乎都是耀眼的芒,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恬静。 但下一秒她就皱眉,“你看什么?” 两人的视线相交,她又离开,偏头朝前,盯着前方路边的树影,眸被落日照得有些睁不开眼,微微眯起来,听见他散漫的腔调:“看你好看。” 无聊。 江羡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偏头躲开刺目的光芒。 许清昼也不再多待,发动引擎驱车离开,让她不再受罪。 “吃饭了吗?”他问。 江羡答:“没有。” 天都还没有黑,这么早,谁会吃。 而且她都想好了,要是他忘了今天的邀约,她就把买的排骨炖来吃,有多余的,还会分给保安室的牧牧一份。 但显然,计划落空。 许清昼:“那就好,我们去山上吃。” “山上?”江羡不解。 许清昼淡笑,“云顶山。” 江羡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没问,觉得还是保持点神秘感比较好。 到云顶山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两人不说话,车里就很是静谧,江羡倒是想玩手机打发时间,看了看上方的电量,才发现自己玩了一天的手机,竟然忘了充电。 她探头看了眼中控台的地方,许清昼视线落过来,“找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充下电。” “这里。”许清昼伸手指出一个地方,从下方挑出一根数据线来。 给手机充上电后,江羡是彻底变得无聊,过了会儿被安静憋得没办法,问他能不能听音乐。 “当然可以。” 是他的手机连着车载,所以让她自己翻。 “密码?” “。” 江羡顿了顿,随即面色自然的解锁,没有随意乱看,径直找到他的音乐播放器,点进去,也不特地去翻歌单,进热门就开始跳出音乐。 然后将他的手机放好。 声音响起,是一首国语流行曲,她觉得有点耳熟,大概是因为在微博刷视频听到过。 比较轻快的,所以她听着心情还算不错,手搭在扶手上,甚至能跟着节拍点点指尖。 “吃糖吗?”许清昼忽然出声。 江羡愣了下,他转过头来示意,“你面前就有。” 隔了两秒,她打开面前的储物箱,果然在里面看见了包装袋。 粉红的。 意外的有些眼熟。 等她拿出来拆开一看,竟然是之前颜修给她的那种,她很喜欢的樱桃口味糖果。 她拆了一颗,然后随手递给他,“你要吗?” 许清昼垂眸,没动,只说:“开车,不太方便。” 江羡自动理解为他不需要,便收回了手。 下一瞬又听见他说:“你帮我剥。” 她的动作霎时变得迟疑。 许清昼倒是坦然自若,抬眸看向她,“怎么了,这个忙帮不了吗?” 对上他那双浓黑如墨的眉眼,江羡握着糖的掌心紧了紧,然后低头,动作飞快地把糖纸剥开,又迅速的塞进他嘴里。 人在短时间内倾身又收回坐好,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的柔软触感,有点麻。 江羡的手肘撑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的抵着自己的唇碰了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整个人顿时僵住,脸都升腾起一股燥意,她立马放下手。 恰逢这时许清昼那边的车窗降下来,灌进一阵微凉的柔风,伴随着磁性的歌声,他的嗓音低低带笑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谢谢。” 江羡耳朵微动,注意力却被熟悉的背景音乐吸引。 […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 没有什么能改变我对你的爱, yououghttoknowbynowhowmuchiloveyou, 你现在应当知道我有多爱你, hingyoucanbesureof, 有一件事你可以确定, i''llneveraskformorethanyourlove, 除了你的爱我别无所求……] 她莫名的想起了一件有趣的往事。 “听过这首歌吗?” 江羡微怔,“听过。” 糖很甜,她在舌尖裹了裹,然后推到脸颊边,鼓起圆圆的弧度。 她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放。”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眸光微动,“看来记性还不错。”看书溂 红灯时踩了刹车,停下。 或许是因为吃了糖心情较好的缘故,也或许是想到一件算得是有趣的往事,所以她能够从容自然的跟他交谈起来。 “印象是有些深刻的,我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还是因为学校广播,那个时候上晚自习前不是都有例行的校园之声吗,有人就用这首歌……表白,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你后来经常放这歌。” 当然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被表白的那个人,是她,而在广播里表白的那个人,却是前一天霸凌过她的男生。 那时江羡觉得这人指不定脑子不太正常,后来见了人才知道,他是真的有病。 前一天还挑衅着她的得意洋洋的嘴脸,一晚没见,就变成了鼻青脸肿,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向她赔笑又道歉,狗腿得不像样。 江羡让他滚。 这人还当真二话不说,趴在地上滚了起来,直到远离她的视线。 还没忘回头冲着她大声喊:“江羡,那首歌是真的送给你的,喜欢你是真的,希望你也能喜欢!” 声音大得四周的人都纷纷回头看。 当时江羡就觉得这人—— 很傻缺。 没当一回事。 再次听到这首歌,就是许清昼的卧室,那时她去找他补习,她写题,他就在旁边转篮球,仿佛炫技似的,流畅也显花里胡哨,但不可否认,他许多方面都很优秀。 因为时常能听到他播放,她还曾问过他:“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男生不答反问:“你喜欢吗?” 她其实不太喜欢,可能是因为听多了就腻了,但因为他给她补习的缘故,也从他常放的缘故里窥探到什么,所以违心的选择说:“喜欢。” 男生翘了翘嘴嘴角,“那就好。” 好? 江羡没觉得哪里好。 也并未反驳。 继续低头写作业。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这辈子大概永远也都不会知道。 那个欺负过她的男生,被他狠狠揍过;校园广播的歌是他威胁选择放的;当下得知她也喜欢这首歌时,他怦然心动的窃喜,和失衡加速的心跳。 其实江羡在听到他说要去云顶山时就大概猜到点什么,等上去后,看到山庄上的赛车俱乐部时,还是有些诧异。 “你要带我去赛车?” “今晚有比赛,我可以带你玩。” 普通开车就行了,江羡还是很惜命的,但不可否认的她心动了。 因为她觉得很酷。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这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玩的,年少时一些少爷公子哥赌车,豪车顶配,动辄都是上百上千万。 以前在朋友圈看到林知鸢发的一些关于赛车动态时,她虽然讨厌她,但这并不妨碍她生出过一丝羡慕。 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匙,在万千宠爱下长大,无忧无虑不愁吃喝玩乐,众星捧月的千金大小姐,肆意潇洒。 “阿昼!” 霍三还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人就开始出声,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人。 这里面有玩得熟悉的,也有鲜少陌生面孔,走近了,好奇又打探的目光纷纷落在江羡身上,无一不带着打量。 看了看,只觉得普通。 多数带了女伴的,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的勾人魅力,也就江羡素颜朝天,运动装运动鞋,平平无奇。 就算是夜幕降临时,但山顶大灯的照亮下宛若白昼,也能够清晰的看见她跟许清昼穿着颜色相似的情侣外套。 霍三乐呵呵的:“还以为你不来,早就催你了,敢情是去接羡姐了啊。” 许清昼泰然,目光淡淡扫过那些怀揣着打量目光的人,“嗯,女朋友更重要。” “哇哦——” 像是炸开了的沸水,起哄声喧闹。 尤其听闻过台球室接吻八卦的人,此时更显刺激。 江羡怔愣的一秒之间,腰肢就被他勾过去,男人偏头,低哄得嗓音落在她耳畔:“他们都有,配合一下,待会儿陪你玩开心。” 人多,还是在外面,且因为是以她娱乐为主,江羡给了这个面子,没拒绝他的提议。 当然也清楚,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否认,闹僵了气氛对谁都不好。 既然来玩,就要开心。 所以她低低的嗯了声,山上风大,多穿一点是正确的,她偏了下头避风。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撒娇似的往许清昼胸口钻,害羞了。 一时间,氛围更闹腾。 许清昼抬了抬手,另只手圈着江羡的腰,占有欲明显,“你们先准备着,我带她去吃点东西。” 等离开,一行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称奇。 “这是来真的吧?好多年了,阿昼没往山上带过女人。” “不是还有个林知鸢么,以前就挂身边。”看书喇 “呸,那都是过去式了,她现在算个球球儿。” “哈哈哈忒损,小心让阿昼听见揍你。” “他不能,那不是他真爱,这位才是。” “你又知道?” “啧,没看见那小腰搂得多紧嘛,好歹订婚八年,我就说肯定是有感情的。” “瞎咧咧,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有火眼金睛,一看一个准……” 云顶山的私人山庄,会员制的不对外开放,许清昼刚玩赛车那会儿就在这里占了股,里面的人见了他,忙热情的迎上来,熟门熟路的引到空中餐厅。 江羡看周围的环境,承认还是有钱人会享受些。 四周都是玻璃,位置高,观赏夜景的绝佳地点,能看见山下的灯火璀璨,也能看到遥遥赛道上疾驰的赛车。 “要是你觉得外面冷,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在那里看比赛。” 点完餐,许清昼给江羡指了个方向,不远处有个观景台,正对着赛道的方向。 “还是下去看吧,更热闹些。” 这里隔音极好,赛车没有轰鸣声和欢呼,哪里来的趣味。 许清昼支着下巴看她,笑:“也行,随你。” 江羡躲开他的视线,拿起水杯避了避。 过了会儿又问:“你也去吗?” 他不答反问:“你想我去吗?” 江羡不知道,现在已经鲜少听到他赛车的消息了。 “看你,想去就去,你叫个人守着,我自己玩也行。”在她看来,这是他的主场,没必要拘在她身边。 许清昼说:“你可以跟我一起,今晚的比赛头筹有奖,你大致猜猜是什么。” 这哪里是江羡能猜到的,她在这方面就是一小白。 “我——”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旁边突如其来的女音插进来:“许清昼,你这么做对得起知鸢吗?” 女声尖锐得令人讨厌。 许清昼不加掩饰的皱眉,眸光冷冷扫过去,是个陌生女人,“你谁?” 于他是陌生,女人对他倒是熟悉。 毕竟她是林知鸢好友党里的一员,正为逼着远走他乡的林知鸢打抱不平。 “我是知鸢的朋友,你们的婚礼才结束多久,你就找了另一个女人,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带出来,什么意思,根本一点就不在乎知鸢的感受,她都为了你自杀,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吗?!”女人振振有词,气恼的看他,又带着恨意盯着江羡。 江羡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平静地回看过去。 女人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打她似的,挺凶。 但显然,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又破坏他跟江羡好氛围的人,许清昼向来不客气,“出去。” 女人激动,仿佛被负了心的可怜女人是她自己:“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个女人有哪里好,根本就比不上知鸢半分,听说还是你们家佣人的女儿,怎么了,有钱人的少爷玩灰姑娘的游戏吗?知鸢对你那么好,你说不要就不要,还选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说完了吗。” 他浅浅撩起眼皮,脸色已然冷沉,颇为阴鸷,说他可以,说江羡不行。 女人吓住,愣在了那里。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事情轮得到你置喙。” 第201章 热吻 女人瞠目结舌。 脸都白了些。 接着又气得涨红难堪。 许清昼懒得再跟她多言,直接叫来了人,把她扔出去,下令禁止女人再踏足这里一步。 女人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这样做,后悔不已。 起先的嚣张气焰再被保安狼狈架着丢出去的时候,都变成了说着好话求情。 许清昼充耳不闻。 在餐厅又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才重新看向江羡,见她面色无异,率先把自己摘了出去,“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快速利落的撇得干干净净。 要是林知鸢在场,估计公主病得犯了又哭又闹。 从林知鸢被送到医院后,江羡就没打探过她的消息,以她的能力,想要窥探豪门秘事也难,所以便没费那个心思,不过她刚才听了那女人的话,便淡淡的问了一句:“林知鸢为了你自杀过?” 许清昼:“也可能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江羡倒是没想到她能有这么极端的一天,不过那么高傲自大的人,面对自己的身败名裂,想不开也很正常。 她摩挲着水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来了点兴趣的说:“我之前听了些八卦,说林知鸢不是林家的孩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跟她对视,拖腔带调的,“你就这么好奇她?” “人之常情而已,墙倒众人推,就我跟她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半会儿算不清的,对她的遭遇没有同情,落井下石也很正常。” 江羡说得干脆,也不加掩饰自己的刻薄,很是坦荡。 她实在没必要在许清昼面前遮遮掩掩的,且她和林知鸢向来水火不容,若真是抱着关切的心态询问,那才叫虚伪。 许清昼厚着脸皮说:“她都已经出国了,极有可能你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比起好奇她,你不如多把心思和关注点都放在我身上。” 倒真的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没有任何心虚。 说实话,江羡不太见得他这副颇为得意自信的模样,故意泼他冷水:“那还是算了,好奇害死猫,做人还是安分守己点比较好。” 摆明了对他没什么兴趣。 他于她,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许清昼:“……” 江羡没继续跟他兜圈子,左顾而言他,单刀直入:“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回答个是与否,我不想猜。” 许清昼:“是。” 江羡惊讶。 意外这是真的。 很快反应过来,“这也是你的手笔?” 许清昼反问:“我就算是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她是谁的种不成?” 他四两拨千斤的说:“这件事得问她妈。” 江羡皮笑肉不笑,才不信他的话。 事情不可能就那么巧,以前从来都没有传出过这样的风声,谁不知道林知鸢是林家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也是婚礼过后,她的名声一落千丈,接着没多久,她非林家亲生子的传闻也透露了出来。 显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既然他不明说,江羡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事情需要点到即止,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太好。 吃过晚餐后,在餐厅上方便能看见赛道周边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着,显然赛事已经预热如火,马上就要开始了。 刚进来时,江羡就看到餐厅有提供甜品跟冷餐,盯了很久,现下正是心心念念的时候,她走过去要了一份冰淇淋圣代。 许清昼在旁边看着,给她拿了纸巾,“才吃了东西,不怕肚子疼?” “没事。” 他说:“生理期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羡不怕,莓果口味的酸酸甜甜在口腔中炸开,很满意,“等那时候再说。” 两人朝外走,许清昼的手自然而然的搭上她的肩,后来又顺着下滑,落在她的腰际,男人低眉,目光落在她手中,挺大一杯子,被她吃了大半,“好吃吗?” 江羡吃一堑长一智,猜到他可能图谋不轨,手往旁边避了避,“不好吃。” 见她一副护食的模样,许清昼好气又好笑。 她再躲能躲到哪里去,手上稍稍一用力,就掐着她的腰往自己跟前送,“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真当我看不见?” 江羡宁愿他看不见,往后仰了仰脑袋,“你手松开点,我是在配合你,你别搂这么紧。” 许清昼没好气的哼了声,松了些力度。 江羡连忙扭着身离开他的圈抱,并肩走着。 许清昼单手抄进兜里,没难为她,视线看着前方,里里外外的几圈人,很是热闹。 再低头时,瞥见江羡,忽而伸手往她唇边一触。 江羡顿时僵住,“你干嘛?” 他指腹微微往下一压,擦过,“吃点东西也不老实,跟个小花猫似的。” 江羡:“……” 她避开他的手,自己碰了碰,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下,忽然注意到他变得深黯的眸眼。 她眨了眨眼,余光瞥见旁边的垃圾桶,立马走过去把剩下的冰淇淋扔进去,摸了摸衣兜,还好有纸巾,顺便把自己整理了一番。 回过身时,看到许清昼在跟霍三聊天,人手一支烟。 见了她过来,霍三笑了笑,“羡姐,今晚你陪跑吗?” “嗯?”江羡显然没懂。 霍三解释:“就坐副驾驶的,要是阿昼参加比赛,你敢上吗?” 毕竟赛车讲究的是一个刺激,但也具有危险性,胆子小的,上了车就害怕。 江羡看了眼许清昼,男人的神情倒是很淡然,撩起眼皮瞧她,问得很冷静:“你要不要来?” 还没等她回答,霍三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劝说:“今晚还是个福利局,特有意思,羡姐你好不容易来一回,碰上有比赛,机不可失啊。” 江羡倒还真想体验一下那种刺激,迟疑道:“不然我试试?” 霍三蓦地撞了撞许清昼的肩,在他警告似的视线下,对他挤眉弄眼地说:“那最好不过了。阿昼,这么久没见你上过手,可别手生了啊,福利局这种简单的比赛,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再说了还有羡姐陪着你,别输得太难看。”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便潇洒离开。 江羡有点莫名其妙,问许清昼:“福利局是什么意思?” 许清昼眸光微动,面不改色:“字面意思。” 江羡瞎猜:“情色交易?” 许清昼蓦然弯起唇角,伸手勾了下她的风衣领子,抚平,“能不能想点健康的东西,好好的,别耍流氓啊。” “……”江羡面无表情。 许清昼轻笑出声,安抚道:“别担心,不过就是一种常规赛事,很简单的一场比赛,今晚这个头筹,必须拿下来送给阿羡姐姐。” 江羡把被他不断拨弄的衣领子抢回来,“赢不赢的倒是无所谓,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不信我?”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轻佻地扬了下眉,另只手掸落烟灰。 离得近,因为江羡刚吃过冰淇淋的缘故,还余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甜腻气味,跟着风触及了许清昼的嗅觉。 江羡没说信还是不信,“比比看就知道了,赛场上见真章。” 对于那个头筹奖,她是挺好奇的,但比赛结束后总会揭晓知道,过程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许清昼挑了辆自己常用的跑车。 江羡抚了抚车身,指尖轻敲,哑光紫,够闷骚。 上车后准备系安全带时,许清昼先她一步探出手,替她系好,然后有些痞气的笑着碰了碰她的额角:“待会儿别闭眼,我赢给你看。” 江羡淡定:“行啊。” 四周已经彻底燃了起来,欢呼鼓舞此起彼伏,油门狂啸,阵阵如雷的轰鸣声划破天际,在整个山间回荡。 但此时不过是赛前预热的挑衅。 “江羡,你准备好了吗?” 不同于刚才的松快肆意,此时此刻的许清昼虽然仍是带着笑,却仿佛欲要上阵杀敌的猛将,他下颔轻扬,目视前方,深黑的眸眼里裹挟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张扬。 江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伴随着枪声炸开。 霎时。 一抹矜贵的紫,在夜色中犹如离弦之箭,携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瞬间冲了出去! 狂风呼啸而过,那一刻江羡的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耳边除了烈烈风声,还有跑车迅驰如闪电的轰动震响。 所有高声欢呼,所有似线风景,通通抛之脑后,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攀上了安全带,紧紧攥着,心脏剧烈跳动。 视线不禁偏离,后视镜中有人穷追不舍紧咬不放,余光中却瞥见许清昼那张胜券在握的淡然面孔。 江羡几乎都能清晰的感知到脚下的车身震动,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失重感极强。 油门似轰到底,仪表盘到了爆破的极限。 在急急一个弯道,漂亮刺激得漂移,车身猛地甩出去,轮胎尖锐摩擦地面,江羡心里跟着一紧,下一瞬又倏地回归正常,直冲不停。 再看,后视镜中只剩一片暗色。 没过多久,抬眼可见终点线翘首以盼热烈喝彩的人群。 紧接着。 江羡感觉到跑车在经历最后的加速,犹若猛兽猎杀的紧要时刻,敏捷而迅速,粗暴且决绝。 吱——!! 率先冲过终点线,车轮在地面几经旋转,接着稳稳当当地停下。 江羡还处于躁动中,紧绷的神经也在片刻后,才徐徐松懈下来,她呼吸急促,指尖用力到泛白。 比起她还心有余悸的状态,许清昼俨然游刃有余,停好车后,调整座位往后靠,略一偏头,唇畔轻扬:“好玩儿吗?” 江羡后知后觉按了按自己激荡的胸口:“还不错,挺有意思的,很刺激。” 两秒后她似回过神,“我们赢了?” 许清昼:“赢了。” 他又给她解了安全带,“下车吧。” 才刚下去,人争先恐后的便涌上来,又是礼花炮,又是冠军帽,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花环,不是在江羡身上就是套着许清昼。 江羡有点被吓住,受宠若惊。 许清昼护着她拂开人堆,笑着说:“够了啊,适可而止。” 后面的车陆陆续续的开了回来停下。 “咳、咳——” 提醒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注意力。 江羡也在许清昼怀里看过去,只见霍三手举着个大喇叭,站在不远处的圆台上,笑嘻嘻的:“各位,今晚的比赛胜负已分,没什么可说的了吧?阿昼老当益壮,重返赛场也叫人佩服是不是?” 低下一群人很给面子的嚷着没有,又高声说是。 江羡没忍住笑,许清昼,老当益壮? 她仰了仰脑袋瞥他,男人倒是没见气,唇边还攒着笑。 似乎从比赛开始,他的心情就很不错。 江羡熟悉他,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是非常的好。 霍三继续对着喇叭,吊儿郎当的:“那行,既然是福利局,那咱就来说说拔得头筹的奖励。” 起哄声热火朝天。仟千仦哾 霍三:“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福利局的头筹奖是——!” “——在这里,在场的女性,获奖者随意挑选一位热吻五分钟!” 话音刚落,人声鼎沸。 江羡脑子一热,在瞬间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要叫福利局。 敢情还真是福利?! 她去看许清昼。 刚好他也低头看向她。 眼底漾着怡然自得的笑。 电光火石之间,江羡微微睁大了眼,不禁后退一步:“你知道?” 许清昼:“知道什么?” 还能是什么! 江羡感觉自己在往坑里跳,明知是陷进,许清昼却只看着不为所动,他就像是伪装无辜的猎人。 四周的视线不容忽视,还有愈演愈烈的起哄声。 霍三还在圆台处火上浇油:“那边的!赢比赛的那位,是不是该领取奖励了?!想好没有要跟谁热吻啊,是要法式的那种知道吧?” 江羡下意识的就想跑。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许清昼提前一步揽住了她,垂眸,“想去哪儿?” 江羡紧了紧指尖,“你冷静。” 他笑,“我很冷静。” 蓦然,她的后颈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按住,浅浅的揉捏了下,泛起阵阵的酥麻。 江羡控制不住地躲,被握着没动,听见他说:“愿赌服输。” 她想说根本就没有赌,更没有输—— 他压下来,根本就没有给江羡拒绝的余地,所有人都仿佛默认,这个“随意挑选一位”的随意是指她。 被按住后颈,头从后抵着微抬起,唇落下来的那一刻,江羡的呼吸不由得乱了,心跳似乎也是。 之前他抽过烟,江羡所了解到的,他的多数烟味都跟薄荷有关,带着股清凉;而霍三递给他的,稍淡,隐隐有些沉香的口感。 他的唇很柔,亲吻也轻缓。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亲密,都看着,江羡的耳根滚烫的一片,脸也跟着热起来,呼吸从最初的微乱,变得急促起来,到了难以克制调整的状态。 觉察到她的窘迫,许清昼微微收敛,给了一息让她喘息的机会。 并不长久,再次被吻住。 比起之前,这次显然暴烈,强势的霸占着她的唇舌,好久,江羡脖子都酸了,忍不住推搡呜咽。 不知是谁开了计时表。 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倒数:“十六、十五、十四——” 江羡心跳如雷,眼尾都泛着热潮和薄红。 大脑缺氧似的不会转动了,懵然。 “十。” “九。” “八。” “……” 终于,终于。 “三。” “二。” “一!!时间到——” 江羡卯足劲儿猛地推开了许清昼,却瞬间又被他拉回拥住,下巴被迫抵着他弯腰低下来的肩头,她费劲的气喘吁吁,面色绯红,眼里水润盛着光。 听到他餍足低笑着在她耳边开口:“错了,应该是盛情难却才对。” 第202章 下流 江羡后来被许清昼圈着走时,脑子都是晕乎乎的,腿也有些发软,大多都是借着许清昼的力在走。 偏偏他这人心存坏意,也装作软骨似的,江羡挤着他往路边走,他便也一个劲儿顺着她倒。 原本好端端一条直直的路线,硬是越走越歪,眼见着都要闯进旁边的草坪里。 江羡反应过来后立马站直了身,“许清昼!” 她的脸还是红的,眸眼里的水光也还没消散下去,明亮的路灯下照得莹莹澄澈,眼底还夹杂着一股羞赧与幽怨。 许清昼没忍住笑了笑,好整以暇的应,“干嘛。” 江羡没什么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到底会不会走路?” 分明是她自己挤着他没好好走,到头来还怪罪到他身上,但许清昼没恼,反而眉眼都染着松散的愉悦,“这不是走得挺好的,停下来做什么?” 说着微微弯腰凑近她,湛黑带笑的眸跟她对视,“还是说阿羡姐姐腿软得走不了路了,想要人背?” 江羡几乎都想照着他的脸来两下,欠抽的,没个正经,就知道捉弄她,占她便宜。 于是颔了颔首,眼角都上挑,有几分高傲之感,“怎么,难不成你要背?” 虽然她也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接,但的确是存了刁难的心理的,没想过他屈尊降贵,也不信他是真的敢。 许清昼不答反问:“那你想吗。” 江羡回了一嘴,“行啊。” “那就来。” 他接得更快,几乎没给她多余反应的机会,人就将裤腿随意一提,屈膝蹲在了她跟前。 江羡都愣住了。 许清昼反手轻轻拽了拽她的风衣下摆,催促:“上来啊。” 觉察她还是没有动静,许清昼偏头回看过来,眉梢往上一挑,“刚才不是说得挺有胆儿的,现在倒是不敢了?” 江羡嘴硬:“谁说我不敢,我——欸!” 许清昼直接兜着她的腿后往前一推,干脆利落的带着她就跌上了身,江羡刚轻呼出声。仟千仦哾 紧接着他便站起来,她人跟着上身不稳地又往后仰倒,吓得连忙朝前扑,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紧紧的扣着,口吻有几分恼意:“你好歹打声招呼,又趁我不注意乱来。” 许清昼戏弄她:“轻点儿,你是想勒死我吗?” 江羡气恼得不行,手上的力度真就加重了,“是想啊,怎样?” “只要你开心,我随你处置。”许清昼掂着她的臀蓦然往上一送。 江羡不设防高高跃起,又猛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背。 “有病……” 话还没说完,许清昼问:“之前坐在副驾驶刺激吗?” 这不是废话,她都已经说过了。 “你说呢?” 许清昼:“想不想更刺激好玩一点。” “怎么?” 许清昼勾着她的两条腿往自己腰腹放,“缠紧一点,我马上就开始了。” 江羡心头一跳,隐隐升腾出点期待又兴奋的感觉,嘴里却说:“什么啊……” 话音还未落下,许清昼突然跑起来。 “——你疯啦,放我下来!” 江羡猝不及防惊呼,迫不得已抱他更紧,心跳在瞬间失衡。 不同于在跑车上的疾驰,风烈烈呼啸而过,此时此刻的晚风是温柔的,擦过江羡的脸,撩起她的头发。 许清昼在笑,低低沉沉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不要。” 长长地道路,除去她和他,就只有路边一盏又一盏的路灯笔直矗立,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投下长而亲密的倒影。 “你慢点,要是我摔了怎么办!” “阿羡姐姐你不信我?” “你别转啊,我头晕!” “晕了好啊,晕了直接把你带回家。” “…你做梦!” 男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四下清晰而肆意:“白日做梦不现实,现在是晚上,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梦想成真?” 江羡:“……”想得美。 许清昼背着她又跑又打转,他不觉得她重,也不嫌累似的,精力十足,稳稳的背着她,兴致来了就去踩他们两人的影子。 他慢,影子也跟着慢。 他快,影子似也在欢快地追逐。 风彻底的将她的头发吹散,原本就扎得比较随意的头绳落下来,掉在地上,江羡拍了下他的肩头,“我东西掉了,快让我下来捡。” “什么东西?” “扎头发的。” 许清昼停下脚步低头,并没有松开她的意图,借着自己手长的优势,轻而易举捡起头绳,也不还给她,理直气壮说:“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了。” 江羡好气还好笑,“你无赖。” “我的。”他将头绳往自己手腕一套,“无赖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改不了,你就忍忍。” 江羡想说凭什么要她忍。 许清昼下一瞬也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带着她又开始横冲直撞,江羡身形不稳,险些缠不住他的腰。 她靠在他颈边,简直哭笑不得:“你今晚真的吃错药……” 柔软的发丝搔动他的皮肤,痒痒的,许清昼不禁侧了下,偏头却对上她的脸,垂眼定定地看了两秒。 江羡也觉察,正好抬眸。 他就倏地亲了过来。 啵。 一声。 贼响。 脸上的柔软一贴而过,又润润的,还带着温热的呼吸。 江羡微怔,眼睛都瞪圆了,随即脸的温度高升,下一秒的脏话就要冒出,他又凑过来。 有了经验江羡立马就躲,话都顾不得讲,许清昼没得逞的亲到她,吻落在她的头顶。 耳边响起他颇为遗憾的声音:“躲什么啊,亲一口多好。” 江羡忍不住掐他背上的皮肉,滚烫着脸咬牙切齿,“哪儿好?你倒是好了,我呢!” 许清昼时常锻炼,身上的皮肉都十分紧实,加上穿了衣服,江羡其实没怎么揪到他的肉,但这人装模作样的就开始嘶嘶抽气,显得她多狠似的。 还挺委屈的样子,“大不了给你亲回来。” “我才不要。” 怎么看都是她吃亏,她傻了才会亲回去。 许清昼振振有词的,“你看,我给你提了建议你又不采纳,那就只有让我亲算了。” 江羡唾弃他:“下流。” 许清昼闷闷的笑了,“嗯,你懂我。” 江羡气得又捶他的肩。 他背着她转圈圈,搂紧了她,“阿羡姐姐最懂我。” 混不吝的嚣张又张扬。 江羡身下就是他稳重而结实的背脊,手圈着他,臂弯能够感受到他脖颈边的热度,原本想骂他的话都不由自主地憋了回去。 “胡说……” 眼眶竟然发热,她想起上一次有人背她,还是很小的时候,因为记事早,所以也没到现在也没忘记。 是五岁时,那年她过生日,爸爸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后坐在他的肩上,再后来也像是这样,爸爸背着她又跑又跳,说我们阿羡又长大一岁,说阿羡永远是爸爸的宝贝,说阿羡最乖了。 那也是爸爸陪她过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背着她肆无忌惮的给她快乐。 但没想到今晚不过就是一个赌气似的挑衅玩笑,许清昼却当了真,不由分说的背起她,仿佛回到当初,她最开心和童真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清昼终于把她放了下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说句真的,你该减肥了,怎么这么重?” 江羡对自己的身高体重都很满意,并没有被他激怒,也清楚他是故意揶揄,在看见他的举动时,反倒笑了笑。 拿话回怼他:“这就不行了?亏霍三之前还夸你老当益壮来着,我看还是挺虚的,该去多锻炼锻炼。还有,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论语里都说吾日三省吾身,相信弟弟你也可以做到。” 许清昼:“……” 他卖惨的动作顿时一僵,在听见‘弟弟’这两个字时脸色有些微妙。 随即老老实实放下手,又骄矜的往兜里一抄,义正言辞:“霍三他那是文化程度不行,九年义务教育没普及到,话都说不明白还乱用成语,当不得真,但也没说错,我身体好着呢,一点儿问题没有,我行得很,不信姐姐你可以来试试。” 江羡:“……” 试试? 怎么试。 她皮笑肉不笑,偏头打量四周。 像是一个露天停车场,周边停着不少跑车,更像是个练习场地,设置了障碍物和旗帜。 话题便跟着一转:“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说好了带你来玩儿,总得试试手。” 许清昼也恢复了正经,站在她面前,抬手将她的发自然的顺在她耳后,妥帖放好。 两人的距离近得江羡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好看的眉目,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邃又干净,漂亮得仿佛生了勾子似的。 江羡的心跳倏然漏掉一拍,感觉到他稍显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耳垂,然后是脸颊,再收回去。 她压抑住,眨了眨眼,“那我开哪一辆车?还是说这里的随便选。” “你随意。” 江羡转了下眼珠,看他:“你的那辆行吗?紫色的,挺好看。” 许清昼笑,声音有些温柔:“当然行,我叫霍三给送过来。” 离开前他就将车钥匙丢给了霍三,这是他的习惯,下车后不再使用,车就交给熟人或者山庄的人开回去停好保养。 霍三来得快,这人特骚气,本来没多长点路段,他来得尤其张扬,老远便听见那轰鸣声,近了就是高调的音乐声响,特别嗨的播放着:“忘了你存在,有什么期待,欢乐你邀请它一定来……” 等下了车,朝他们走过去,霍三指尖转着车钥匙,放荡没个正形的扭腰摆身,“相恋的失恋的请跟我来,一边跳一边向快乐崇拜…eonbaby。” 江羡想笑又憋住,简直没眼看,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搞笑,只觉得他是个风流的人物。 许清昼直接抢了车钥匙,毫不客气:“比什么比,滚。” 霍三哼哼唧唧委屈:“当然是bb猪咯,哪有你这样的阿昼,用完人就丢。” 许清昼:“圆润的滚。” 霍三一乐,愿意卖他个面子,利落道:“得嘞,哥。” 许清昼把人赶走,回头就见江羡憋笑憋得难受,也跟着翘了翘唇角,“想笑就笑,他经常犯混,别搭理他。” 江羡倒真的是愉悦的笑出了声。 拿过车钥匙后就上了车。 她跟着许清昼,开车的时间不会少,但开跑车还是头一回,只觉得高级。 不敢乱来,许清昼坐在副驾驶教,该说的都说了,有驾驶经验的人理解很快,并不难,只是实际操作需要适应一番。 江羡试了两次手,感觉还不错,后面就顺畅多了。 只旁边的许清昼时不时的就让她加速加速,太快她也不敢,还放不开,回头瞪他,“你闭嘴。” 许清昼放到座椅仰躺着,悠悠地叹气。 江羡说:“你觉得无聊你可以下去。” 许清昼不说话,只叹气。 江羡一脚闷了油门,听见他来了精神似的:“这才对嘛。” 神经在瞬间紧绷,情绪都似乎拉满,没过多久她又慢下来。 倒是没听见他的叹气声了,也没什么动静。 没忍住看他一眼。 男人正两手抄在脑后,闲情逸致且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江羡不禁绷了绷背脊,定了定神,目视前方。 没了他的‘骚扰’,江羡倒是过足了瘾,尽管许清昼的视线隐隐的让她有些不自在,但总体来说还是玩开心了。 后来霍三打了电话,叫他们去山庄里玩儿,许清昼便问江羡去不去。 江羡:“玩什么?” 于是许清昼问电话那头的霍三:“玩什么?” 霍三张口就来:“抽烟喝酒蹦迪,麻将地主下棋,楼上有球室,隔壁有电玩,漂亮小姐男公关,想玩儿什么玩儿什——” 许清昼挂了电话。 “我什么都没说。” 江羡瞥了他一眼:“我也没问啊。” 许清昼:“那你去吗?” 江羡笑吟吟的,“为什么不去,我还没见过男公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有次机会,不去见见岂不是很可惜?” 许清昼:“……” 江羡把车开了过去,里面已经很热闹。 以往她接触许清昼的交际圈都很小,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个人,这次算是大的,加上霍三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就这么会儿功夫,大家对江羡该熟悉的都熟悉了。 却是不敢抱着轻视的态度——打前听来消息,说许清昼在空中餐厅动怒请了人,不会来没眼力见的人再往跟前冲撞。 见了江羡,都十分热情。 一些人,不仅仅是女伴,也有正儿八经的带来女朋友、未婚妻的,想着有结交的念头,几下带着江羡去了隔壁电玩城。 临走前许清昼讲:“我在楼上球室,你玩累了想回去就跟我说,要找我就上来。” 江羡点了点头说好。 她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情况,说不受宠若惊是假的。 年少时,因为林知鸢的关系,多数人对她都是避而远之,要么就是欺负霸凌,长大后,她也学会了躲避式社交,不愿意深入人群见识热闹。 今天这些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但脸上的笑却很传染人,让江羡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江羡发现跟她们聊天其实很轻松,不会有人不知分寸的含沙射影或者夹枪带棒的出言讽刺,话题也都是平常女性爱聊的。 娱乐八卦、珠宝首饰、旅游玩耍……在各种游戏下进行简单愉快的话题,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江羡久违的,在一众女性之间感受到纯粹的善意。 随后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吧台品酒,大概是过于放松和愉悦,江羡难得的放开多喝了两杯。 ……于是。 快十一点的样子,许清昼没等来江羡,倒是等到人来通知他,说江羡喝醉了,正嚷着找他。 第203章 醉酒 原本许清昼以为那人说的江羡喝醉了叫嚷他的名字,不过只是随口一说。 却没想到是真的。 他刚走过去时,就见江羡拉着人不放,醉醺醺的问:“许清昼呢?” 一些人并没有走,见了他忙告诉江羡,说他来了。 江羡茫然似的转过来头,双颊酡红,平素时看着很清澈透亮的眸眼此时颇有些媚眼如丝的风情,歪头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 江羡是真的醉了,但潜意识还在,在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就是寻求可以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在重影迷乱的视野中,太多不熟悉的面孔,所以才会想要找到许清昼。 等他近身了,她坐他站,她仰起脑袋,头发全数往后随意的坠着,异常粘人的视线定格着他的脸。 许清昼也不说话,垂眸跟她对视。 片刻后,江羡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胸口。 他没什么反应。 她又戳了戳,看着他的眼睛里有疑惑和奇怪。 许清昼眸光动了动,声音低低的:“喝了多少醉成这样,还认得我吗?” 她迟疑两秒分辨出他话里的意思,接着晃了晃脑袋,大概是更觉得晕了,连忙抵着自己的额角停下来,眼睫迷糊的颤了颤,蓦然朝他伸出手:“背我。” 许清昼眸色深了些,轻抿了下嘴角笑,说:“还上瘾了是吧,嗯?” 说着话,却是顺从的照做。 四周的人并未离开,看好戏似的,听见江羡这话,微惊讶,接着好奇的去打探许清昼的脸色。 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的不耐烦和反感。 接着下一秒,就见他从善如流的蹲了下去。 看戏的人都呆了。 有些都忍不住悄悄摸出手机偷偷的拍照。 江羡也怔了怔,神情依旧茫然,随即没多思考似的,两手往前一探,猛地一扑趴在了许清昼的后背。 带着一股毫不收敛的冲劲儿。 许清昼没有防备的朝前栽了下,手撑着地面稳稳地抵着,单手托起江羡的臀腿,简单一试,人就跟着起身了。 视线由低到高的变化,显然令江羡欣喜,她这回没有用腿圈着他的腰腹,反而在空中踢蹬着两腿,不老实的在他背上动弹,“跑,跑起来!” 许清昼按住她的腿:“别乱动,小心摔下去。” 江羡并没有听进他的话,一会儿把头歪在他左肩,一会儿在右肩,不停地晃,有时拍他的背,嘴里嚷着:“嘚儿驾,驾。” 把他当马骑。 有时抓着他的头发,靠在他耳边“汪汪汪”的咕哝。 许清昼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她喝醉耍酒疯,好气又好笑,“江羡,你是小狗吗?” 说她醉了,倒也知道回话。 “我不是小狗,你才是狗。” 话落去揪他的耳朵,“汪汪。” 真是蠢得可爱又犯规。 许清昼不跟喝醉了的人计较。 她闹腾片刻便不行了,说自己想吐。 许清昼真担心她吐自己身上,忙把人背着往洗手间送,刚一放下来江羡就扶着马桶,不客气的大吐特吐。 她难受得厉害,许清昼微微拧起眉,拢着她的头发在缠在手背上,另只手轻轻拍她单薄的背脊,“好点儿了吗?” 江羡说不了话,整个人几乎软了,吐完人就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许清昼腿一伸,她便一屁股坐在他脚上。 他脱下头绳把她头发绑好,从后提着她的两腋起来,“别坐着,我带你去洗个脸。” 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一摊泥,搓圆揉扁全看许清昼的心情,也格外的好拿捏。 漱口洗脸收拾好,许清昼碰了碰她红扑扑的面颊,微凉的指尖蹭过去,“今天很开心?” 在他的眼里,江羡可不是个借酒消愁的人,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高兴,所以才会没有节制的多喝。 不过显然这会儿的江羡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眼神都是空空又直愣愣的。 在许清昼准备打横抱起她的时候,她倒是有了反应,揪着他的衣角,“要背。” 许清昼有心说惯得她,“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动作上却是没有迟疑的,只是不想蹲身了,所以托着她的腰往洗手台一放,再把她的双手往自己肩头一搭,轻松利落的就把她背了起来。 不疾不徐的往外走。 霍三出来就看到许清昼,然后是他背上的江羡,惊诧了一秒,随即道:“羡姐怎么喝成这样了,要紧吗?今儿天晚了,不然就在山上睡?” “不了,我带她下山。”许清昼拒绝了他好心的提议。 清楚江羡是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的。 现在是喝醉了神志不清,醒来后肯定要埋怨他的。 许清昼自然不可能做这种印象丢分的事情。 霍三也不强求:“那行,路上小心。” 就走向停车场的这么一段路,江羡又开始闹腾起来。 倒没了之前那般东倒西歪不停歇的,只嘴里话多了。 闭着眼迷迷瞪瞪的问:“今晚有星星吗?” 许清昼奇怪她这无厘头的问话,唇角轻扬,抬眼望天,“有。” “多不多?” “数不清。” “有很大的一颗吗?” “有很亮的。” “那他能看到我吗?” 下一瞬许清昼的唇边稍稍压平了,不动声色道:“你说谁。” 江羡不吭声了,呜呜咽咽的。 倒叫他分不清她是真的在哭还是只是无意识发出的喃喃,还有点像是在撒娇。 “许清昼…” 过了会儿,她叫他的名字。 “嗯。” “许清昼啊——” “我在。” “阿昼……” 许清昼心念微动,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脖颈边,听见她低低委屈似的咕哝:“我想我爸爸了。” 他微怔。 “好想他。” “好想啊……” 有抹温凉的湿意坠在自己的颈边,许清昼脚步缓了两秒,随即恢复正常。 总算知道她刚才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不太记得具体的时间,大概就是她刚来到许家还没多久,有天他捧着自己的玩具路过,无意听到角落里有人在哭。 寻着找过去,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她,像是被人欺负了,眼睛通红的缩在墙角,掉着眼泪呜呜的,一张小脸都很花。 他是打算直接当没看见就走的。 但是她却一抽一抽的出声问他:“死掉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光听就知道是假的,指不定是某个大人诓骗小孩儿的,所以他想也没想就要说不会。 却在看见她那双泛着潮气格外湿润的眼睛时,把冷漠直接的话都吞了回去。 板着脸的小男孩闷闷地:“嗯。” “那会一直看着我吗?” 他当然知道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清楚她爸爸的事情,所以又“嗯”了声。 “可是她们说是假的,我不信。”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他\/她们”是指的哪些人,但他不想再看到她哭。 “是真的。” 他走过去,把自己手中的玩具递给她,“我不会骗你。” 她呆呆愣愣的没接手,他有点不耐烦了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还有点气恼,因为这是他很喜欢的,送给她,她却不接。 当即把玩具往她怀里一塞就转身走了。 也不管身后的她如何。 这样的对话,在后来他们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都不曾再问过。 却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机会。 到车上时江羡已经不再说话,她睡了过去,就连许清昼将她放下,又送她回去,进了家门放在床上时,她都没醒。 只脸色仍旧染着红晕不消,眉心微微地蹙起来。 许清昼伸手将其抚平,不过片刻又重现。 到底是睡得不太安好。 原以为今晚是开心的,却发现并非如此,她有不小的心事。 泪痕还挂在脸上,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见的模样。 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许清昼替她收拾起来方便很多,擦好脸又去擦手,脱下她的风衣,将她塞进被窝里,掖好被角。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过。 许清昼也有些累了,没离开,担心她半夜醒来人不舒服,所以留下来,简单冲澡洗漱后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卧室的门开了一半,方便听见她的动静。 不想一觉到天明,拿起手机一看,早上七点多,江羡还在睡。 床头的水杯没有动过,所以晚上江羡睡得沉也没有醒。 如果她没有喝醉,许清昼大概会叫醒她吃过早餐后一起去公司。 然而他只是重新更换了水杯,留下一张标签在床头柜,压在水杯下方,接着静悄悄地离开。 江羡做了个梦。 梦的前段部分她还挺开心的,梦见自己在玩,笑得很轻松,后半段却显得不尽人意,她似乎喝醉了,缠着许清昼又闹又叫,说了些颠三倒四的话,接着睡过去。 再醒来时,头还很疼。 看着眼熟的天花板,花了半晌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原来已经回家了。 发生了什么,她什么时候回的,又是谁送她的……江羡花了点时间消化,然后看了眼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是日上三竿的时辰,阳光穿过窗玻璃投映在地板,些许折射到床尾,暖黄的,怪刺眼。 接着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标签。 [睡醒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是眼熟的字体。 江羡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先是一顿,随即低头看自己,还是昨天的穿搭,只是外套不在,莫名松了口气。 又偏头看了下床,旁边的枕头没有被睡过的痕迹。 ——还好。仟仟尛哾 许清昼还算老实。 在浴室洗漱的时候听见手机在响,她走出去拿起,刷牙的动作缓下来,盯着看了几秒,才接通。 “醒了?” 熟悉的男音。 江羡囫囵的应了声。 那头的男人低笑,“没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 江羡面无表情的左右摩擦着牙刷,看见了,不想有表示。 “先去开下门。” “嗯?” 许清昼:“给你点的外卖到了,醉了酒肯定头疼,胃也不舒服,喝点粥缓一缓。” 江羡心情莫名有点复杂,隐隐的还有些动容。 她垂下眼睫挡住眸中的情绪。 “听见了吗?” 耳边传来提醒。 她蓦地回过神,“嗯…” 许清昼:“别嗯,说话。” 正好响起门铃声。 江羡快步走到浴室,两三下刷完牙,边朝玄关去边回答他:“知道了,谢谢。” 许清昼并没有挂断电话,大概是在忙,江羡能听到他工作的动静。 等她拿了外卖,才听到他说:“吃完了收拾好,下午来公司,我让人去接你?” 江羡能够觉察到似乎经过昨晚,她跟他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很微妙,但大脑给出的最先反应是拒绝深究,所以她说:“不用,我自己打车过来。” 许清昼沉默了几许。 江羡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好,随你。” 接着,通话结束。 江羡放下手机静坐了片刻,最后抿了抿唇开始拆外卖。 她抵达公司的时候,率先看到的却不是许清昼,反而是扮着温柔贤惠过来给许清川送爱心午餐的裴夕茴。 两人在电梯里狭路相逢,江羡先进去,裴夕茴还踌躇不前。 她掀起眼皮,“你到底上不上去?” 裴夕茴这才抬了抬下巴,傲气的走了进来,准备按电梯的时候,发现已经按过了。 她抿了抿唇,哼声:“我才不会跟你说谢谢。” 虽然两人之间少了以往的剑拔弩张,但氛围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羡比她更直接:“不稀罕。” 裴夕茴当即就要瞪眼,才转过头,看见她那张冷淡矜持的脸庞时,徒然泄气,又转回去视而不见。 之前因为林知鸢的缘故,裴夕茴对她总是刁难,可现在林知鸢出事离开了,江羡实质上也给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裴夕茴也不会上前去自讨苦吃。 更何况还有许清昼在,她很是忌惮。 又想到昨天在朋友圈看到的照片…… 许清昼屈尊蹲身毫不犹豫背起江羡。 几乎在她的朋友圈里刷疯了,酸言酸语又是唏嘘的一片,就连她看了都大吃一惊。 忍了忍,没忍住,拿眼角扫过江羡,状似无意的打探:“听说,你要跟清昼复合了?” 江羡没跟她熟到可以随意聊情感话题的程度,“跟你有关系吗。” 裴夕茴顿时一噎,气恼她怎么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江羡淡淡一瞥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忽而恶趣味的反问:“这么想知道,是想让我当你妯娌了?” 果然,听见这话的裴夕茴,脸色瞬间一变。 一红一白的,格外精彩。 第204章 明目张胆的私会 江羡到公司后没跟许清昼说,他也没问。 过了许久,她去复印文件时,门口突然传来说话的动静,还有不同的脚步声。 她抱着已经复印好的部分文件下意识的转了下身,刚好和走进来的许清昼碰了个正着。 有人出声跟他打了招呼,她也跟着低低的叫了声:“许总。” 人多,许清昼自然不可能个个都给到回应,且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江羡感觉到他可能都没往她这边看,于是她又面不改色的转了回去。 指尖无意识的抵着文件敲了敲,这是她在思考或者等待焦虑的时候,才会有的举动。 身后时不时的响起许清昼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着话,吩咐了些什么。 江羡等着,总算等到把所有文件都复印完,便立刻抱着马不停蹄地就回了工位上。 这下距离他更远,声音传来也只是隐隐,反而更像是有什么在她心尖挠了几下。 让她有点难受,并非悲伤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江羡摇了摇头,接着处理工作,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打字渐渐慢了下来,就连视线也变得重影模糊…… “——江秘,江秘书?” 江羡猛地回神,抬头看见工位对面,同事站着,有些奇怪又好笑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同她说:“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反应,许总还在这里呢,要是被他逮住你开小差就完啦。” 江羡也有点唾弃自己,很快稳了心神,“怎么了?” 同事说:“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机支架,我的那个坏了,新买的还没到。” 江羡把自己的手机支架递过去。 同事接过去笑着道:“樱桃小丸子,想不到江秘书的喜好这么可爱。” 江羡笑了笑,没接话。 片刻后,她不禁用眼角余光朝许清昼的方向扫过去。 能够看到他劲瘦好看的腰线、宽阔的背脊。 在男人侧身时,她又倏地收回,挺直了腰身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许清昼并未在秘书部多待,不过十分钟左右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用不易被人觉察到的目光轻瞥了下江羡的方向。 见她凝神投入的工作状态,微微弯了下唇角。 直到他离开,江羡才稍稍塌下腰,松了绷紧的神经,顺带吐出一口憋得久了的气,正准备伸手拿水喝时,无意抬眼,忽地跟不远处一双含笑的眸眼对上。 她愣住。 接着反应过来。 许清昼原来还没有走?!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对上他的眼睛,总感觉自己的故作镇定被拆穿了,不禁有点不自然。 却见许清昼站在玻璃门后,冲她勾了勾手指。 江羡险些把水杯都打翻,瞳孔里满是震惊,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见她没动,许清昼又招招手,唇形轻动:过来。 江羡收回视线,垂着眼睫不再看他,胡乱的颤了两下,借着喝水的举动掩饰自己的情绪。 水已经有些冷了,喝下去,人总算冷静了些。 放下水杯后才又重新看过去。 许清昼神情不变,比起她的一惊一乍,他明显放松随性很多,唇边攒着笑弧:来。 江羡深深地呼吸了下,随后缓缓地站起身。 走近了,她低着头,“许总。” 这一声比之前那声叫得不情不愿多了。 但许清昼可能有点受虐心理,竟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没说话,只迈步往前走。 身后没脚步声,他回头:“不跟上来?” 江羡顿了顿,这才迈步。 一路上他什么也不说,江羡也猜不到,想着有些言论是否太过于双标,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男人不同样也是?甚至城府更深,毕竟人心难测。 许清昼拐进了一间就近的小型会议室,打开门站在那里,等江羡。 江羡这次也没让他多催,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许清昼跟在她身后,他看了她背影一眼,抬起手,默不作声的把门落了锁。 江羡耳朵尖,因这一动静,呼吸都不禁滞了滞。 她往里走了一段,才停下脚步,接着再转身。 两人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算是在安全范围内。 许清昼看着她,“生气了?” 江羡没想到他第一句开口要说的,会是这样的问话,面上茫然了一瞬。 许清昼垂在腿边的指稍稍一动,又问:“因为我早上没叫醒你?” 江羡有点理解了,抿了下唇:“不是,我没生气。” 他没听到这话似的继续说:“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打扰你,想着你可能睡醒了就给你点了外卖,应该没有在怪我自作主张吧?” 江羡怎么可能怪得了他,更何况,还是她自己喝醉的,“没有。” “那就好。”许清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朝她走了过来,“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你语气不太对劲,以为你是在怪我,想让人来接你也被拒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一步步进,江羡便一步步退。 “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私事等下班以后再说吧。” “不要,就想现在说,下班后你就不会搭理我了。” 她试图出声阻止他的逼近,但男人显然不可能停下,甚至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没有丝毫的胁迫感,但是却令她不得不顺从。 直到两人的鞋尖对鞋尖,她被逼着抵住了会议桌,退无可退,下一瞬,许清昼便倏然欺身上前。 江羡心头猛跳,上半身往后躲,还紧紧地闭上了眼。 几秒后,没什么动静。 她迟疑的颤了颤眼睫。 蓦然听见一道低低地轻笑。 江羡睁开眼。 看见许清昼好整以暇的单手撑在她身侧,慵懒的弓着背,低头瞧她,“闭眼做什么,我又不亲你。” 江羡:“……”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有点气不过,还有些恼自己的沉不住心思,叫他捉住了把柄嘲笑,伸手推开他,板着脸说:“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许清昼便顺势往会议桌懒懒靠着,一腿伸直,一腿屈膝。 听了她的话还真思考了一番似的沉吟着,“还行,谁让你拒绝我,我有点不爽,就想逗你玩儿。” 还偷看他,他又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真以为他没感觉? 但他就喜欢她那副故作正经其实已经慌了阵脚的模样,这不就说明离他追到她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江羡不能理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把戏你也玩不腻,幼不幼稚。” 许清昼浑然不觉她的轻嘲,厚着脸皮说:“对你就是屡试不爽,你昨晚还叫我弟弟,让让我怎么了?” “……”江羡都无言以对,真有他的。 这种话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说起昨晚,她底气稍微有点不足。 犹豫了两秒,她问:“昨天晚上,我喝醉以后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许清昼:“哪方面?” 江羡突然就梗住了,听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她昨晚还真的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刚被他耍了一顿,江羡还有警惕心,怀疑他是在诈她,便顺着说:“哪方面都行。” “这个嘛……” 许清昼拖长了腔调,目光落在她紧张兮兮的脸上,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细细数起来:“那可就多了,比如,你昨晚对我投怀送抱,非要我背我抱,不同意你还闹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江羡眼皮跳了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撒谎:“不可能。” 许清昼一副就知道她不会相信的神情,施施然的耸了下肩:“昨晚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见他这么笃定又自然,江羡忽而就不确定了。 难不成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做了? 昨晚真的是她有史以来喝得最醉的时候,其实她也没喝多少,但架不住那酒性烈,后来好似还碰了混合酒,酒精浓度可想而知的高。 所以对于昨晚的记忆还真的是不深刻了,连她怎么回来的她都不记得。 但对他投怀送抱……? 江羡颔首,冷静问:“还有呢。” 许清昼勾唇笑,他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然后顺着往上爬,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又轻轻点了两下,“还有送你回去后,我要离开,你拉着我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还想让我跟你一起睡,不过呢,我知道不能逾矩,所以拒绝了,睡在客厅沙发上。” 这段话里,江羡前面两句大概是信的,越往后听就觉得他是在胡编乱造。 “另外就是,你喝醉之后话真的好多,一会儿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一会儿又说要当我女朋友跟我恋爱,我被你念叨得没办法,亲了也堵不上你的嘴,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才把你哄着睡下。” “……” “这些——阿羡姐姐应该不会不承认吧?毕竟你是姐姐,就该给弟弟树个好榜样,不能言而不信。” 江羡心想你算我哪门子的弟弟,也要看她妈妈认不认这门亲戚。 他的话里,半真半假,江羡稍一琢磨,就知道了她昨天晚上大概的状况,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死皮赖脸。 还谈恋爱?这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的事情吗,不可能从她喝醉的嘴里说出来。 诚然,江羡对自己还是足够的了解和信心。 见她不为所动,许清昼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能不相信呢,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江羡反问:“骗人的那种真话?” 许清昼挺无辜的说:“或许你可以理解为那是善意的谎言。” 说不过他,江羡知道了自己该知道的,也不多留,抽走了被许清昼握着的手指。 半道儿又被他拽了回去。 “这个。”他垂眼摩挲着她带伤的那根食指,指腹抵着那处狰狞,他不可否认的还在介怀:“真的不好看,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可以将这道疤痕祛了吗?” 江羡静了静,忽然觉得喉咙很哑,不由得清了下嗓音,跟着看过去道:“时间太久,应该祛不掉的。” 被握着的力度蓦然收紧,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有些炙热,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不禁偏过头去,听见他声音很缓和低柔的说:“可以的,只要你想,我会帮你找最权威最专业的医生,用最好的医疗设备,不会让你痛,过段时间,这里的皮肤就会跟以前一样,光滑如初,包括你腰上的那道疤,你不喜欢,不留就是了。” 那般,不管是谁的,她因为别人所留下来的痕迹,都会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这件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祛疤的含义。 江羡这回顺利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棱模两可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私人的话,你该知道的我没那么多钱,如果是员工福利,或许可以接受试试。” 许清昼站直身,似笑非笑的,“员工福利当然没有,不过其他的倒说不准,比方说女友。” 江羡当作听不懂,眨了眨眼,“那挺遗憾的,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这疤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早都已经习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说也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祛不祛也无所谓。” 她是懂往人心里戳刀子的。 许清昼绷了绷颔骨,被她气笑。 偏偏还仗着他不能把她怎么样,溜之大吉。 回到办公室的许清昼开始着手查阅祛疤的相关,并联系了人预约医生。 接着便接到老宅那边打来的电话,管家在电话里转达,让今晚务必回一趟本家。 自婚礼被毁事件过后,许家遭受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许老先生便一直都待在医院里养身体,到底是上了年纪,受了刺激就算心放得再宽,也还是有些影响的。 许清昼前段时间保持着隔三差五就去探望尽孝的频率,一些叔伯跑得倒是比他勤,见天的哄着老爷子乐呵呵的。 三天前医院那边给到通知,说老爷子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只是需得保持心情愉悦,不动怒,饮食上面也需要稍加注意,禁烟禁酒禁辛辣,接着便出了院。 看来是刚舒坦些,便坐不住了。 果然,他一回去,几乎等同于三堂会审,老爷子在最中间坐着,手里捻着佛珠,精气神看着不错。 简略的打过招呼后,旁边的婶娘率先笑着开口道:“清昼,这么一段时间了,你也该是缓过劲来,老大不小的,不能因为点小事就一蹶不振,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三婶娘这边有个女孩子,我瞧着人挺乖巧又懂事,身世家境也不错,要不要考虑见一见?” 第205章 你帮我个忙 今日家宴,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小辈。 许清昼抬脚朝沙发边走去,居高临下的淡淡来了句:“起开。” 吊儿郎当坐在这里的人正是三婶娘的儿子,二十出头,典型的纨绔子弟,被许清昼这么一撵,脸色顿时都变了。 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敢有什么表现,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的往旁边挪出了位置。 三婶娘的表情一僵,笑容都滞了下。 这明摆着是没给什么好脸。 许清昼好整以暇的落坐,他挽了挽自己的袖口,交叠修长的两腿,表情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道:“我一蹶不振,三婶娘从哪儿看出来的,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 三婶娘干干的笑了两声,“清昼啊,婶娘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许清昼撩起眼皮,蓦地嗤笑:“天天吃好喝好玩儿好,有的是时间花前月下,婶娘有那个闲情逸致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不如多管管您儿子,听说前一阵儿还搞大了个女人肚子,是个高中学生妹,未成年啊,不怕人父母跑到学校闹?丢我们许家的脸,不嫌臊得慌。” 话音刚落,室内微妙的静谧起来。 刚被撵走的许烽听见这话顿时起火,腾地站起来指着他:“许清昼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别以为我真是怕了你,你自己一身腌臜事儿没洗得清,好赖别把矛头对准我。” 许清昼也并不跟他客气,随手扬起旁边的抱枕就精准利落的砸了过去。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嗯?” 气得许烽当即就要冲上去,吓得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他,又是嘴里不断的劝着。 许烽气急败坏:“你算哪门子长辈,平辈儿的跟我叫什么叫,不就是长我几岁吗?有什么好嚣张的!” “没大没小!” 听了小半会儿戏的、中间捻着佛珠的许老先生蓦地笃了笃拐杖,口吻严厉,“你给我坐下!” 大家长发话了,旁的也不敢再继续闹腾。 许烽阴着脸看了许清昼一眼,甩开身边按着他的手,重新坐好。 许清昼倒是稳坐如山,眉眼不动半分,淡然的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室内的气氛有些紧张,人人都低着头没再出声。 三婶娘的脸都青了。 旁边的丈夫见她神色不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被狠狠一瞪,抽走了自己的手换了个方向坐背对着丈夫,显然在许清昼那里吃力不讨好,有怨在心,带着火气,此刻看谁都不顺眼。 片刻后,老先生的佛珠才算不疾不徐的捻完了十圈。 将其放在桌面上,看着许清昼出言道:“你三婶娘说的话也有道理,之前就被耽搁,又出了林家这档子糟心事,是该好好选选,也不盼着多门当户对,至少是个身家清白的姑娘,那丫头我也见过,长得文静乖巧,你这性子暴躁怪戾,我瞧着她跟你就合衬,是得压一压你,叫你改改。” 许清昼放下茶杯,略略地挽了下唇,笑意很淡,也有些冷,“着什么急,大哥不是还没举行婚礼吗,我早就说过了,不急,若不是爷爷您催着,又怎么会有林家那事发生,行事脚踏实地,慢慢来,这道理还是爷爷您教给我的,如今您倒是急性了。” 老先生冷哼一声:“还怪起我来了?你大哥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他五月初就能定下来,你不给我抓紧些,难道还要让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越闹越凶?” 许家的人什么性子,许清昼早知道一清二楚,也不仅仅是许家,这个圈子里的几乎都这样,又或者是其他的。 这个不行,便能换另一个。 联姻失败不是问题,也不缺乏人选。 也正是因为太直白现实,才叫许清昼反感恶心。 所以他敛下眉目,不再吭声。 所幸老先生并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跟其他小辈聊起来。 许清昼一直保持着沉默,直至家宴结束,被请去了一趟书房。 老先生在逗弄鹦鹉。 许清昼抬眼一瞧,看到蓝色的羽毛,很快便施施然收回视线。 就老爷子住院这段时间,约莫是照顾不周的缘故,之前养了好几年的鹦鹉死掉了,许清昼记得那只是绿色的,老爷子很喜欢,如今又换了只新的,这会儿逗得正开心,瞧着显然也喜欢。 就算再深得喜爱又如何,没了,再补就是,并不有什么要紧。 听见他进来的动静,许老先生也没着急说话,喂着鹦鹉吃了食,才拍了拍手,背在身后。 “你比你爸更有狼子野心,这点我知道,咱们这个大家庭,说来跟我最像的,当属你,所以我对你也是偏爱至多,这些你可清楚?” 许清昼垂眼:“我知道。” “知道便好。你那个爹,软弱无能,是个懦夫!除了玩乐花钱逗女人,别的什么都不会,人蠢没脑子,一走这么些年,在外又给我添了个小孙子,呵呵,上个周哭着求我说要回来,得把那小家伙加族谱上,我还没死呢,就想着争家产,要占北金一席地,简直混账!” 许清昼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的眸眼稍掩着,讥讽与清冷都遮得干干净净。 “我知你怨他,也跟你大哥有不少矛盾,之前你跟他争赢了坐稳了位置,知不知道因为林家的事,董事会对你有很大不满,清川的能力我是清楚的,不在你之下,现在他笼了人心手上有不少权,又是裴家的准女婿,等到他一结婚,股东大会再一提议表决,你能有多大胜算?” 许清昼平静道:“总归都是许家的东西,在谁手上都一样,就算您老人家重新出山,那都是可行的。” 老先生摆了摆手,“这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北金有如今这么大规模和地位,全指着许家?在我面前你也别装傻,当初你妈嫁进我们许家时,可是融资入股的,后来又有你外公出力,你就当真这么甘心北金作嫁衣拱手让人?” 许清昼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深深地握了下,青筋鼓动,再接着放开,缓和下来。 他笑着反问:“自是不愿,可这跟我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爷爷您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时下流行的可都是自由恋爱婚姻,可不兴包办那一套。” 许老先生也笑,略有深意地来了句:“老头子我年轻时爱骑马,也养过马,个个矫健精壮,也极其认主,不轻易被驯服,旁人所触碰试图驾驭,注定是人仰马翻,我养的马,那也是出了名的好马,这样的马都有一个共性,你知道是什么吗?” 许清昼:“您说,愿为其详。” 许老先生瞥他一眼,走到书桌前,准备修生养性,提笔书法。 “那就是从来都不吃回头草,傲气儿,瞧不上,喂过的草,一碰不如意,绝不张口吃二次。” 许清昼走上前替他研磨,面无表情道:“的确是好马,您驯马有道。” 瞧着他这不来气儿的模样老先生就不顺眼,该敲打敲打完,实在也不想多看,“你要是有空便去马场瞧瞧,跟着我的有些早前便不在了,能留下来的,老马也都还留着,一些小马驹也血统优良,闲着没事做盯着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般。” 许清昼没有拒绝,“有机会一定去,不叫爷爷空欢喜一场。” 最后他从书房里领走一张老爷子亲笔题字的“桀骜不驯”离开了。 他看了两眼,只觉得当真是丑,人不服老不行,这字儿真不如以前。 没在老宅留,驱车回桐水郡,刚把车从车库开出去,碰上头“拦路虎”。 他降下车窗,微微眯眼瞧了过去。 许烽横在他车前,嘴里嚼着口香糖,语气挑衅:“哟,这就走了?老爷子没留你多聊啊,还挺会告状的,我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要你瞎哔哔赖赖……” 许清昼懒得跟他说话,关了窗直接抬手:“嘀——!” 尖锐刺耳的鸣笛猝不及防诈响。 许烽猛地一哆嗦,耳朵都差点被震聋,他骂了句脏话,解了安全带就冲下来拍许清昼的车窗。 许清昼这车隔音挺好,许烽的叫嚣都关闭在外,他抬眼便见许烽那张凶神恶煞气急恼怒的嘴脸。 稍微动了动手指,接着歪了下头,面色淡淡的脚猛然一踩油门。 “嘭!” 横在他车头的跑车瞬间被撞开,车身都凹陷进去。 许清昼走了。 剩下在原地呆若木鸡,随即又暴跳如雷的许烽,他吐了口香糖,掐着腰破口大骂:“操,你大爷的许清昼!他妈的神经病是不是,赔老子新车!” 许清昼轻描淡写的从后视镜一瞥,见他跳梁小丑似的,冷冷的扯了下唇角。 最讨厌有人在他不爽的时候还没眼力见的来招惹是非。 许清昼原本想要开回桐水郡,后来换了路线,前往江羡的公寓。 有昨晚醉酒睡过头的前车之鉴,闹钟一响的时候江羡就醒了。 翻了翻冰箱,里面都空空如也,还有一罐发了霉的辣椒酱,她便收拾了东西出门。 到了楼下,刚扔完垃圾,突然瞥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她顿了顿,出于本能偏头看了眼车牌号。 不想前面的车窗正好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许清昼趴在车窗边,晨曦刚好落在他脸上,衬得他在日光里格外的耀眼好看,“看什么,还不快点上来。” 江羡都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接你上班啊。” 他催着:“快点儿,等你一宿,饿得我胃疼。” 一宿? 等她一宿? 江羡不可置信眨了眨眼,“你昨天没回去?” 他懒洋洋的:“回了啊。” 就知道他不着调的在胡说八道,她没好气的扫他一眼,打开车门时瞥见副驾驶座上的东西,拿起来:“这是什么?” 许清昼单手把着方向盘倒车,抽空看了下,“昨天回了趟本家,老爷子写的毛笔字,送你了。” 江羡可不敢要,连忙又给裹了裹卷起来,“我放后座了?” “随便你。” 江羡探身放好,间隙打量他的脸,被他逮住目光,想看出点什么来。 “好看吗?”突如其来的一问。 “谁看你了。”她下意识的反驳。 他一本正经:“通常来说,只有死鸭子的嘴才比较硬。” 江羡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那你不也看我了?你要是没看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看你。” 许清昼把车开出了小区,“我看你不是很正常吗。” 江羡寻思:“难不成我看你就不正常?” 他声线低磁带笑:“你不是老躲着我么。” 她立马就想回答谁躲着他了,正欲开口时又突地发现自己要是说了,不就入了他的圈套,这人很是喜欢给她下套。 便闭紧了嘴。 许清昼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吃了吗?” 江羡想着自己只喝了半杯水的胃:“没有。” “那就先吃点东西再说。” 他找了吃饭的地方停好车下去。 江羡绕着车前走了半圈才发现异样:“你这车被谁刮了?” 许清昼淡淡一瞥,全然不提昨晚的事,“不下心蹭的,不打紧。” 江羡看着都心疼,多漂亮的车,被刮花成这样。 她的这副痛惜表情逗笑了许清昼,“这么心疼?” 江羡:“您车多自然没觉得要紧,我这种无车人士自然就更怜惜些。” 许清昼的车,无论是商务出行,还是私人用的,她这些年也碰了好几辆,就属这辆宾利慕尚她开的时间最久。 许清昼笑:“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想要一辆车?” 江羡:“你说的不是废话?” 她要是自己有车,去哪儿都方便,还需要他来献殷勤接送吗,根本就没他表现的机会。 许清昼蓦然把车钥匙朝她一抛。 江羡手忙脚乱接住,听见他说:“送你了。” 他还真是大方,“破破烂烂的就给我了?” 许清昼说:“哪儿烂?不就是刮了下,你开去修,我给你报销。” 两人走进餐厅,许清昼熟门熟路的,江羡也不见得多陌生,实在是跟他应酬得多了,渐渐熟悉起来的。 不过对于车,她只当他玩笑。 也没忘记他给转账的那一百万,她不会用,还不了也就只有找机会慢慢还。 刚一坐下,许清昼便道:“许清川要结婚了。” 他话说着,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江羡把包放好,神情很平静,语气也淡然自若的,“他跟裴小姐订婚这么久,戒指婚纱照那些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结婚是迟早的事。” 许清昼:“就在五月初。” 江羡喝了口水,放下,接着才跟他的视线对上,“挺好的,我祝福他。” 他面前也摆着水杯,不过他没喝,只是用指尖百般无聊似的触碰轻磕着,看水波轻轻晃动,“诚心诚意?” 江羡:“绝无半点虚假。” “那就祝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话挺正常的,若是其他人说,江羡觉得没问题,但从许清昼口里说出来,她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周三晚你有空吗?” “嗯?” 他抬眼看她:“我需要见个人,你帮我下忙。” 第206章 老婆我错了 江羡闻言停顿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太舒服,又顺便揉了两把,好奇道:“见谁啊?” 许清昼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她的举动,微微挑了下眉,“脖子怎么了?” 江羡收回了手,“没事,可能昨晚落枕了,有点酸疼。” “你过来,我给你瞧瞧。” 他语气挺正经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江羡不由得笑说:“怎么着,你副业给人看病啊?” 还瞧瞧,真能得他。 许清昼倒是不以为然她的调侃,神情有些沉肃的,“让你来你就过来,看不了病正正骨头倒还行。” 江羡看了他一眼,不喜欢他的颐指气使,没照做,自个儿左右扭了两圈脖颈,结果没想到用力过猛,顿时哎一声抽疼,眉都皱起来。 “还挺倔。”许清昼低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手刚搭上她肩,江羡就躲了下,“你干嘛,别碰,大庭观众的。” 许清昼意味不明的哼了声,“放心,不会把你怎么着。” 又让她抬起头,脖颈竖直,“别动,我给你按按。” 男人的手温热的,很暖,毫无阻隔的落在她的皮肤上,先捏了几下肩。 江羡嘶嘶地叫疼,被许清昼低斥了句:“都说了别动。” 江羡不耐烦:“我疼,你能不能行啊?” 许清昼:“疼你也给忍着,有你舒坦的。” 江羡不信,但随着他多按摩了几下后,好像也不疼了,倒是有点舒服。 接着就是颈部,落在一些穴位上,酸酸胀胀的,之后就没那么僵硬了。 她渐渐得了好处,享受着,不禁眯了眯眼仰了下脑袋。 睁开眼时正好对上许清昼低垂的眸眼,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他的眉骨高,深邃,眼睛也生得漂亮,仿佛缀了星辰大海,不禁让人沉沦。 她率先收回视线,然后坐直了腰身。 “你这手法可以啊,有经验有技巧的。专门学过?” “你猜?” 谁要猜了,爱说不说。 正逢早餐送上来一一摆好,江羡当即翻脸不认人,推开了他的手。 他又重新搭回来,手上的力度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有时候去南海看我妈,她睡着的时候我陪着,没什么事做就会给她按摩,一次两次,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江羡没想到他会解释,而且还是跟他妈妈有关,不禁抿了下唇,心中微动:“丁姨她,现在状态好些了吗?” 过年那会儿听到他说丁姨割腕送进了抢救室,这么久了,她也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还是老样子。” 许清昼清淡描写揭过这个话题,片刻后,他手往她椅背上一撑,微微弯腰低头,“江小姐,请问723号技师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温热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跟颈窝边,拂动着一片,酥酥麻麻的,微痒。 江羡没由来的失笑,“我要说不满意会怎样?” 许清昼把她后颈的衣领提了提,遮住她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口吻漫不经心的:“不满意啊,下回就再接再厉。” 江羡还琢磨着为什么是723号,低头喝了口热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生日么。 顿时愣住,抬眼看了下此时此刻一本正经吃早餐的他。 许清昼抽空瞥她一眼,“看什么呢,吃你的。” 嘿,就这态度,别说是什么追人。 管小孩差遣下属还差不多,江羡都怀疑他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浪漫过敏症,该软着来的时候,他非得反其道而行之。 但她使坏,就不说。 看他继续这么下去,回头有了机会再跟他讨教。 到了周三那晚,江羡提前下班。 在她上车后,许清昼转过脸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她一番,把江羡看得格外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者衣服破了。 “你看什么,我哪儿不对劲了?” 他指尖蹭了蹭自己的脸,高深莫测来了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把江羡说得一脸懵。 心里惦记着知道他有事找她帮忙,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结果车就往商场开去了,到了地方下车,许清昼过来给她打开车门,“下来。” 江羡解了安全带,不明所以:“来这儿干嘛?” “给你打扮打扮。”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牵着她就往里走。 说实在的,因为江羡几乎没朋友,所以也很少来逛街,更不必说这种地方,这会儿被许清昼带着走,虽然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有点期待。 “给我打扮?今晚有宴会吗?” 平常有必要身为秘书出席时,她也会盛装打扮,不过那时礼服都是许清昼安排送过来,这么亲力亲为的,倒还真是第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 许清昼淡淡说:“别问。” 江羡挺无语的,“怎么就不能问了?你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别到时候出现在什么场合,出了差错丢的可是你的脸。” 许清昼云淡风轻的,眉眼间甚是散漫,“反正我脸皮厚,你随便丢。” 江羡:“……” 许清昼先给她挑了一身黑色的束腰长裙,审视了几秒,说:“有点显老,不行。” 又换成了红色的鱼尾裙:“太艳了,不合适。” 然后是粉红一字裙,“露得有点多,瘦成竹竿似的,锁骨还是别给人看见了。” “……” 江羡真的无话可说,她怎么看都觉得好,反正他就有得挑剔,背她的时候还说她胖来着,这才几天,又嫌弃她瘦得难看,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挑来挑去,选来选去,江羡从最初的平静淡然,都渐渐演变成了不耐烦,觉得他比个女人还会折腾。 “到底有完没完了?这些哪里又不好,我看都合适,您能别再挑了吗?” 许清昼最后拿了件法式白色连衣裙给她,“我看就这个不错。” 江羡盯着看了两秒,真的无话可说。 他递给她,“换上给我看看。” 江羡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拿着裙子进了更衣室,不过半会儿就出来,人站在镜子前。 许清昼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颇为满意的颔首,“可以,就它了。” 江羡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许清昼问:“不喜欢这件?” 她瓮声瓮气的,“挺好,您开心就行。” 江羡理了下裙摆,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的确漂亮,但穿着这身,锁骨不也照样露着么,“这次能给其他人看见了?” 许清昼抬了抬手,旁边的导购员立马恭恭敬敬递上来一款小披肩,他上前给她搭上,“挡住了,看不到。” 江羡:“……” 她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 选完裙子就是鞋,江羡不可否认,许清昼的眼光的确不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今晚很亮眼。 更别说后来许清昼还带着她去配了套首饰,耳环项链样样齐全,最后还有一条脚链。 江羡从来就没戴过这东西,在许清昼蹲身时,就往后闪躲,“这就没必要了吧?谁会盯着我的脚看。” “很有必要。”许清昼说,在她面前认真的系上,“越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才越要做到细致。” 江羡没懂他这是什么逻辑,等他站起身,极其不自在的的动了动腿。 许清昼低头盯着她纤细的脚踝好了好几秒,声线低沉的夸赞:“好看,跟你合衬。” 她还真是谢谢他。 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上了什么枷锁似的,走路都变得奇怪。 这么一耽误,再重新回到车里,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许清昼把车开到一处高级餐厅停下。 江羡下车后打量四周,发现这家餐厅奢华极致,门前周边都堆彻着浪漫漂亮的玫瑰花,屋檐下也坠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很有氛围感。 直到看清楚餐厅的名字,才想起来,之前听总裁办的人八卦过,说这是云京市出了名的情侣餐厅。 她脚步情不自禁缓了下。 许清昼被她挽着胳膊,收了收臂膀,“怎么了?” 江羡摇了摇头,“没事。” 刚走到门口便有侍者询问是否有预约。 许清昼:“有,是一位姓黄的小姐。” 侍者:“好的,您请跟我来。” 黄小姐? 江羡有些疑惑,但没多问,等离位置越来越近时,她看到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坐在窗边,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矜贵气,顿时停下来。 与此同时,也总算明白过来,许清昼今晚真的大张旗鼓的带她来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不再前进,压低了声音道:“是老先生重新给你安排了联姻对象,让你相亲?” 许清昼并不意外被她猜到,“你这反应有点慢。” 他拒口不提,倒还嫌她反应慢? 江羡暂时也跟他计较不起来,不往前走了,许清昼迈出的脚步都因为她而重新停下,“怎么不走了?” 江羡偏过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说着就要抽出挽在他臂弯的手,许清昼反手握住,牢牢的不松,同样低声,目光紧紧锁着她:“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江羡反驳:“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把我叫过来也没用。” 许清昼比她从容淡定,诘问:“怎么没用。” 江羡真不想去,也不想跟他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去掰他的手,“你松开,别拽了。” 许清昼:“去不去?” 语气里很平静,但隐隐潜藏着一丝威胁与压迫。 江羡还是那个坚持的态度:“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谁会相亲把无关紧要的人带着一起,也就他许清昼做得出来,她不想又搅进一滩浑水里。 他扣着她的腕骨,轻而易举的把她往自己跟前一拽,脸几乎抵在她的额角,“要抱还是背?” “你就算是拖,我也不——唔!” 江羡懵了,简直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圆了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敢动手。 许清昼捂着她光说让他不高兴话的嘴,仿佛一个强盗似的,蛮横又放肆,如她所愿,挟持着她的腰,就把她架着往前走。 江羡踩着高跟鞋的脚都打架,几乎被他搂着迈步。 他们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那位黄小姐的注意,抬眼看了过来,有些诧异。 随即等许清昼带着江羡落坐后,她才蹙眉出声:“你们是……” 许清昼礼貌笑笑:“我是许清昼,这是我女朋友,正在害羞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还请黄小姐见谅。” 黄小姐的脸色瞬时精彩纷呈。 有种被欺骗的荒唐感,还有羞辱,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只喝了口水,随后挽唇浅浅一笑:“原来许先生有女朋友,既然你都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又何必来相亲呢?若是提前说清楚,其实今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许清昼不动声色:“黄小姐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是清楚的,难道我婶娘没有跟你提过这点?” 黄小姐笑容僵硬:“没有。” 许清昼煞有介事道:“那可能是她记错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我跟她说过我有女友这事。”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江羡终于把许清昼的手挣脱开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当然不可能直接就甩手走人。 只能被迫坐在他身边,虚假的露出职业笑容。 被膈应到,黄小姐显然被刺激得不轻,猛地站了起来,拎着自己的包:“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先生,再见。” 许清昼虚虚客套一下:“这么着急走?不如留下来一块儿吃个饭吧,难为你等这么一遭。” 黄小姐已经不想再给什么好脸,冷冷道:“不必。” 说完就离开。 江羡等人走了,抬脚就朝许清昼踹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鞋头挺尖的,这一下可不轻,许清昼脸色都变了变,“多大的仇恨,至于出腿这么重?要是不小心残了,你得对我负责,我赖你一辈子。” 江羡:“滚蛋。” 她气得脸都泛红,呼吸也跟着重了些。 许清昼把腿伸直了,偏头盯着她看,“生气了?” 江羡转过脸去。 许清昼又跟着凑过来,手扭着她的下巴,“真气啊?” “别碰我。”江羡拍开他的手,接着要起身,被他按住,撑着桌椅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走。 他说:“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说了你就不跟我来了,还是你吃错了?” 江羡冷笑:“我吃哪门子醋,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相亲也就算了,拉上我做什么?当挡箭牌吗,还是衬自己很有魅力,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就单方面的擅自做主了啊,许清昼,你到底能不能讲点道理?!” 她语气不太好,许清昼的口吻也跟着沉了起来,“我这不是在跟你讲吗,我说了关键在于你听吗?” 江羡一字一顿:“你这是讲道理吗?我看是马后炮还差不多。” 她拂开他的手,眼不见心不烦。 他又给搁回去,就搭在她肩头。 “都说了别碰我,听不懂人说话是不是?” 他还挺无辜:“我没碰,是手它自个儿不听使唤,非得挨着你。” 无赖。 江羡抿着唇,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就这么僵持着,好半晌。 许清昼打量着她,见她这样一声不吭的还很严肃,不禁有点头疼,好说歹说,她还是浑身刺挠。 能怎么办,他就还喜欢这套。 于是只有他自己低头的份儿,“别气了,我跟你道歉。” “老婆我错了。” 说着用额头去蹭她的肩,“真错了,原谅我这次行不行?” 老爷子看似盛情难却,实则也在往下施压,他也拒不了,能怎么着,不如就把她带过来,证明,他就算是头好马,这回头草也是吃定了的,没得商量。 江羡蓦地僵住,随即耳边仿佛炸开,整个人都热了起来,红着脸低声呵止他:“你胡说什么呢,谁准你乱叫的。” “谁乱叫了,你不就是?” 就算现在不是,那迟早也是。 第207章 看电影 江羡并未跟许清昼多争执,在这种事情上,她清楚的,越说许清昼就越来劲儿。 好在许清昼也知道什么是收敛,招来服务员开始点单上菜。 服务员询问:“先生,那之前定下的还需要送上来吗?” 许清昼看向江羡,她对上他的视线,接着轻飘飘的移开,觉得他莫名其妙,看她做什么,难不成她脸上还有答案? 许清昼便道:“不用。” “好的先生。” 江羡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微微低垂着眸眼,盯着水杯,心想不愧是情侣餐厅,就连水都是带着股甜味,有种玫瑰花的香气。 绕是她没抬头,也知道许清昼在看着她,目光灼灼的,隐隐有些逼迫。 江羡尽量做到恍若未闻,但有些时候越是逃避就越是在意,感觉也会随着时间不断的被放大。 因为是情侣餐厅的缘故,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恋人或者夫妻,抬眼看去就能看到恩爱亲昵的场面,或牵着手相对笑谈的,或面对面投喂用餐的,也有在角落里,贴身而坐搂腰亲吻的…… 像江羡跟许清昼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半天都毫无交流的,倒还真是少见,或者说没有。 再一次喝了口茶水后,江羡主动打破静谧,“就这样把那位黄小姐惹生气走了,你就不担心老先生怪罪?” 许清昼面色淡然从容,看不出一丝担忧,甚至有几分倨傲:“就算怪罪又如何。” 他话语不轻不重的,江羡偏生听出细微的轻讽,想到他在许家本就是个不好招惹的,除了老先生谁也压不住他。 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老先生的高龄也摆在那里,若真是爷孙俩闹开了,不见得会讨到什么好处。 再说,年纪越往上走的老人家,盼的不就是个膝下儿女小辈,家和万事兴。 江羡沉默思虑着。 许清昼反问:“你怕老爷子把你叫去谈话?” 江羡回过神,接着缓缓摇了下头。 她的确有顾虑到这一点,但她也清楚很多事情就在许老先生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些时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着林家的事情,伤了和气,又才出了院,不会有心管着些闲事。 吃过饭后,江羡寻思着她可以回去了,但许清昼显然并不这么想。 他提议:“去看电影?” 虽是问着,但口吻也十分笃定,不像是询问江羡的意见,反而像是在下达一个清楚明晰且不容拒绝的命令。 江羡刚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八点多,收好后不冷不热的回答说:“不了。” 原以为许清昼热脸贴了冷屁股会就此作罢,不想他拽着她的胳膊,“怎么不,好歹让你穿这么一身,不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岂不是浪费。” 说着他自己也看了下腕表,语气里有点不易觉察的诱哄之意:“一场电影左右不过一两个小时,十点半之前我送你回去,看完我们就走,你觉得呢?” 江羡不想觉得。 但她跟着去了。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到了电影院先挑影片,在许清昼看来,这样的夜晚,来一部浪漫的爱情片最好不过,有利于培养感情。 但江羡与他所想全然不同,因为是让她做主,所以江羡毫不犹豫的选了一部最新上映的谍战动作片。 “……” 许清昼看着那扛着枪气势汹汹的封面,静默了半晌。 江羡没等到他什么回答,又问了一遍,“就这个,行不行,我之前在网上无意刷到过它的宣传,主演都是些老戏骨,演技在线,听说全片高能不断,很刺激,关键是里面演员的颜值都相当高。” 许清昼还是沉默。 抬眼看了下她,觉得她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给他听。 江羡等得不耐烦,觉得他这人真没劲,说要看电影,自己又没个表示,面无表情个脸给谁看? 生生的把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那点好情绪都给磨没了。 当即便说:“你到底看不看?不看就走。” 许清昼深吸了口气,有点无奈,似在斟酌言辞:“大晚上的看这个……你就不怕夜里做噩梦?” 江羡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恐怖惊悚片。” 战火纷飞保家卫国的电影,远扬的那叫大义,皆是阳刚正气,就算有血有牺牲,远不至于看了晚上做噩梦的地步。 许清昼抿唇不语。 她……当真是没有丁点情趣,头疼。 但既然选择权都给了她,许清昼也没有反驳的余地,随她去了,“你觉得行,那就行吧。” 听着很是勉强,江羡暗暗憋笑。 比起他颇为生无可恋的状态,江羡倒是显得兴致勃勃的。 许清昼原以为像这样的战争相关的片子,不会有多少人来看,然而是他错料。 原本琢磨着人少安静,跟江羡也是能有升温的机会。 但放映厅里人不仅不少,相反很多,几乎满座,他们的位置靠后方,排在倒数。 他有点不太能理解,“怎么人这么多。” 落坐后,江羡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因为这里面有个男演员人气很高,应该不少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许清昼动了动眼皮,审视她:“你也是?”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江羡没直说,而是道:“老戏骨的电影好看,演得特别能打动人心。” 许清昼扯了扯嘴角,早就把她看清,“那人长得很帅?” 江羡偏头,四下的灯光黯淡,电影已经开始播放,忽暗忽明的亮度折映,也足够她看到他那双深沉地眸眼。 然后目光稍移,有些闪烁,她又转过去看电影,棱模两可的说:“还行吧。” 在她看来,其实比起他,那个男演员还是逊色稍许。 但不能说出来,指不定许清昼听了尾巴能翘上天,还能给他一个调侃戏弄她的机会。 许清昼不再吭声,等影片正式播放时,隔了半晌,他才兴致缺缺的问:“就是这个?”仟千仦哾 江羡眨了眨眼,没否认:“嗯。” 听到他轻嗤一声,有些高傲又不屑的语气:“也就那样。” 江羡有点想笑。 没搭理他。 她看得认真,也能觉察到许清昼可能没多少兴趣,看得并不投入,她也没在意。 电影过半时,她的肩头突然一重。 侧眸看去,发现是许清昼睡着了,脑袋偏了过来,枕在她的肩上,她能够看到他沉敛的眉目,安静平和的睡颜。 江羡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但觉得他的头发搔着她的脖颈边有些痒,不由得往旁边躲了下。 他顺势跟着过来,靠得更近。 江羡轻拧着眉,她本是想直接把他叫醒,犹豫了下,到底没出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 开始她还挺自在的,但很快就变得有些异样。 原因无他。 因为他们是在后座,位置相对较高,视野也更开阔,所以她能够清楚的看到离得不远的左下角,有对年轻情侣打得火热。 荧幕上炮火连天,打打杀杀士气高昂,他们也在底下亲得难分难舍,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恩爱秀到极致。 江羡尴尬不已,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有点脸热,但肩上的脑袋轻轻地动了动,许清昼稍微一转脸,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了江羡的锁骨处。 “阿羡姐姐你心跳好快。” 他突如其来的出声,把江羡惊吓不轻,反应过来后立马冷静下来,“你醒了就起来。” 她没有接茬。 “再靠会儿,不打扰你。” 这还不叫打扰? 几许后他又旧事重提:“真的跳得好快。” 江羡:“……” 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推搡他,声线压低:“起来,我肩都被你枕麻了。” “早说,我给你揉揉。” 说着人瞬间就坐直,手也跟着搭过来落在她肩膀上,还真的就揉捏了起来。 江羡本意并不在此,觉得这人得寸进尺的愈发熟练,但也没拒绝,他的按摩手法还是很可以的。 然后她就发现了,之前她无意瞥见的那对情侣还在亲,更神奇的是,周边不少人仿佛都被感染带动似的亲昵起来。 甚至她还听到了后方的啧啧吻声。 江羡看了看荧幕,正演绎着兄弟情生离死别,哭戏感人,但似乎……?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前后左右都联动,江羡在那一刻觉得,他们坐的这个位置,仿佛是陷在了怪圈里。 许清昼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江羡没看他,她也不信他没发现,过了几秒,他的手又动起来,低低的在她耳畔询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江羡没有忽略他嗓音里的笑意,莫名有种被他戳破不自在的窘意。 “好了,不用你按了。” 说着拿开他的手。 不想被他反扣住,撑开了她的五指,被迫交缠。 他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有种暧昧的狎昵感。 江羡要挣脱出来,许清昼松了力度,却是在下一秒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装成中医的模样,替她诊起脉来。 “你干嘛?” 许清昼的手指搭上她的皮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脉象有点凶,心跳好像比之前更快了些。” 江羡:“……” 毫无疑问是她失算了,在许清昼提出要看电影时,她的想法就是避开爱情片,她跟他之间暂时不合适那种腻腻歪歪的氛围感,也担心会碰上些亲密的画面,所以她没选择。 因为不敢看惊悚片,像这类影片,虽然有些恐怖,但不乏有小鸟依人既害怕又在伴侣的怀抱里寻求安全感的人,所以需要避开。 就算是好笑喜剧自然也少不了温情的片段,适合年轻人观看,但为了更保守,她也没挑选。 故而选了谍战,然而事情跟她所想有很大的出入…… 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尤其明显,江羡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也省得在这种情况下,被许清昼揪住小辫子似的揶揄。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许清昼在说完那句话后,倒是不再开口,也松开了她,规规矩矩的坐好,陪她看完电影后半段。 出了电影院,许清昼说:“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起初她是看得很认真,后面也有些心不在焉了,觉得他这问话饱含深意,所以没说话。 许清昼笑笑,没追问。 接着开车送她回去。 倒是没开进小区,先停在了超市外。 江羡临时起意,想去买点水果。 许清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她说:“其实你可以先回去。” 许清昼推着小车,闻言挑了下眉,“过河拆桥?” ……有什么桥可拆的。 江羡也随便他,看出来他是想下苦力当工具人,看在今晚吃好玩好的份上,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正好是吃樱桃的时节,江羡没有客气,一连买了许多,许清昼看着,忽地说:“想去摘吗?” 江羡回头看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 他漫不经心的动了动眉目:“你以前不是会跟许清川去樱桃园现摘么,现在差不多正是时候。” 她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毕竟从前他从来都不参与。 只是会在得知后,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来,又或者冷着脸,总之看她是没什么好颜色的。 她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 没什么时间。 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许清昼的脸轻微一变,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怎么就算了?以前你不是经常去,现在他不陪着你,你就不想去了?” 跟许清川根本就没关系,江羡不想过多的解释,但又觉得他估计会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便道:“路程有些远,要开车,而且这个时候去,园子里都摘得差不多了,好的都被摘走,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许清昼却说:“又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也有。” 江羡是有些心动的,“那我回去查一下再说。” 许清昼紧绷着的唇线这才松泛了些,“行啊,查好了就尽快跟我说,否则又是些别人摘剩下的。” 江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也要去。 回去后许清昼比她更上心这事,很快就把云京市内能摘樱桃的地方都找了出来,还转载了一篇攻略给她。 江羡犹豫了番,敲定下地点跟他说了声。 许清昼更果断,第二天就带着她出发去了。 第208章 拍照合影 摘樱桃的地方在郊外,满打满算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也算是千里迢迢。 出发前江羡特地看了下天气,二十多度,上午已经出着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有些微晒,她穿了身灰色轻便的运动装束,短上衣里搭着吊带背心,休闲长裤版型好看,有些慵懒风范,一顶鸭舌帽,侧面麻花辫长长坠在肩边,人往平地一站,显得轻松又自在,也很惹眼。 停好车,许清昼也跟着下来,顺带抄了瓶水,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少,甚至不用导航,跟着人群走,便能找到进园购票的路。 “摘完时间可能就中午了,我在网上看到这边还有农家乐,来不及赶回去,就在这里吃,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要外出,许清昼同样褪去了西装革履,冲锋衣裹着他宽阔直挺的背脊,男人单手悠悠地抄着兜,另只手把玩着水瓶,很是散漫悠闲的姿态。 “可以啊,我也看了,招牌是吃鱼,要是摘得快时间早,还能去钓鱼。” 买了票进到园子,江羡便开始张望路线。 抬眼就能看到一片片绿意深深地樱桃树林,已经成熟的果实累累地坠在绿叶枝桠之下,璀璨的阳光映衬着,显得十分诱人。 在树丛摘樱桃的、拍照的打卡的,成群结队的人,欢声笑语一路走下来就没停过。 找了一处稍远的地儿才止步,江羡拎着果篮,“就在这里吧,我先摘,你随意。” 许清昼人高马大的,信手一动,连叶带枝桠的就给薅了一串下来,在手中掂了掂,觉得掌心的小东西长得还挺喜庆,“时间早,不着急,你要不要先尝尝?” 江羡看了眼,虽然她已经在超市买过樱桃,也尝了,但自己亲自来摘的感觉肯定又不一样,他这么问,自然也没拒绝。 许清昼讲究,手里的水瓶派上了用场,冲洗过后才给她。 却不是送到她手里,而是指尖拎着红艳艳的樱桃,“来。” 江羡偏头躲了下,伸出手,“你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许清昼没动,四稳八平的,只眉眼微微一挑,有那么点强势的意味:“张嘴。” 她看着他,估摸着不如他意,他不会罢休,顿了顿,又还是把脸靠了过去,启唇。 鸭舌帽下的那张脸,温顺白皙且漂亮。 许清昼松了松眉梢,给她喂过去,等她吃了才问:“怎么样,甜吗?” 江羡点了点头,觉得比她在超市买的还好吃,多汁爽口,“甜。” “那就多吃点儿。”毕竟是免费尝。 这不用他说,江羡自己就知道。 但也懂得适度,怕吃多了肚子贪凉,到时候得不偿失。 江羡开始动手摘,许清昼就在她身边打转,替她提着果篮。 树枝稍高的地方樱桃长势更好,江羡摘不到的,许清昼探手轻而易举,她觉得他这个工具人当得是相当的到位不错。 许清昼一边陪着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周边的人,看见不少拍照留影的,有些还是专门请了团队来拍写真,搞得大张旗鼓。 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隔了半会儿,漫不经心的问:“你要不要拍张照?” 江羡愣了下,“不用。” 他示意旁边,又说:“挺多人留影的,不然你也来一张?给朋友圈增加素材不好么。” 江羡看过去,其实她这么穿着一活动,就已经有些热了,但有些人还穿着古装或者cos,站在樱桃树下不停地摆姿势,镜头的咔嚓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她这人其实并不爱拍照,虽然偶尔也会拍拍什么花花草草,但拍人就很少,尤其是自己,不过既然他都一再开口提了,也可能是环境烘托的,又或者的确是因为樱桃太可人,这次她没拒绝,点点头说行。 她把手机递给他。 许清昼没接,“用我的就行,方便。” 江羡无所谓,往后站了站,“就在这儿?” 许清昼看了下四周,让她走到较大的那颗樱桃树下。 面对镜头的江羡有些不自在。 许清昼举着手机,从取景框看到她的人,高挑颀长的身形,就算是休闲的运动装也掩不住她较好的体态,从镜头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脸,被阳光晒过,泛着微微地红,她还在找如意顺心的姿势。 许清昼不动声色地扣了手机中间的拍摄键,一连好几张下来,他才出声:“不笑笑吗?” 江羡便挽了挽唇,尽管笑得有些刻意,但仍然是动人好看的。 “好了。”许清昼收了手。 他走上前,“要不要看一看?” 没了镜头,江羡放松下来,“等有空再看,我们先摘吧,等会儿太阳更大,你不觉得热吗?” 她仰头看了下他,她穿得还算单薄的,都能感觉到热,许清昼冲锋衣,拉链都抵着下巴,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好,我不热。” 许清昼把手机放兜里,又把水递给她,“要不要喝点水?” 江羡摇头,接下来的动作就快了些。 许清昼跟在她身后,有时动手摘一些,有时把玩着手机,他似上了瘾,趁江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在各种角度拍她。 指尖翻看着相册里的她,绿叶红樱和美人,他怎么看都觉得舒心,唇边的笑着就没落下过。 后面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把冲锋衣的拉链往下拽了拽,身上有些不舒服。 但看江羡兴致勃勃,他什么也没说。 到了后来,看果篮里的樱桃都摘得差不多满了,他提议:“不然我们再照一张?” 江羡仰着脸看他:“你想怎么照。” 许清昼平静说:“难得来一次,我们一起合个影。” “我给你单独拍吧。” 他垂下眼来跟她对视:“合影。” 江羡便没坚持,“那行。” 许清昼笑,走到旁边跟路人交涉了一番,再回到她身边时,眼里的笑意更浓:“可以了,你站过来点,离得近。” 他先给人说了,多拍几张,所以江羡走近他时。 他先伸手揽了她的肩,在江羡以为结束的时候,又不设防搂住了她的腰。 江羡微讶,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许清昼笑着看过来,这一幕正好被定格。 结束后许清昼去取手机,跟人道了谢。 帮忙拍照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看着像是大学没毕业的,把手机还给他时,捂着脸激动似的说了一句:“你们真好看,好般配啊!” 许清昼闻言嘴角往上翘了翘,又再次说了声谢。 在不远处的江羡眼中看来,不知道许清昼跟人说了些什么,能把小姑娘的脸都说得红了,看着他的眼里仿佛都有光似的。 她抬了抬眉,转过身去。 不多时许清昼走到跟前,“走吧,我们去农家乐。” 出了园,前往农家乐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开车过去的。 许清昼说:“等下我把拍的那些照片都给你发过去,拍得不好的你不用存。” 江羡:“好。” 时间到底是有些晚了,来不及钓鱼,忙了一个上午,江羡也饿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等餐时她收到许清昼发过来的照片,看了看,忽然发现他的拍照技术还不错。 然后又是合照。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两人相视的照片上,沉默地看了好几秒,才摁掉了手机屏幕。 “吃完饭要在这边玩会儿吗?活动项目还挺多,钓鱼射箭竹筏,也有打桌球的。” 江羡坐在窗边,头搭着窗沿往外看,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眯了下眼,嗓音里透着股慵懒劲儿,“还是回吧,明天你不是要去见客户吗,行程挺紧的,养好精气神,别耽搁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受又来了,许清昼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抬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他里面穿着件白t。 江羡准备喝水,一回头晃眼的功夫,人都怔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他露出的皮肤,胳膊和脖颈都是一片的红疹,像是过敏一样。 许清昼低头看了眼,眉心蹙得更紧,“不知道,被虫咬了?” 江羡:“那我为什么没感觉?” 好歹他还裹得严实,她还宽松些,也没什么蚊虫叮咬。 他这看着挺吓人的,江羡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痒吗?” “有点儿。”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红疹蔓延的地方有些多,显然症状出了不少时间。 许清昼想了想:“可能,给你拍完照后?” 那会儿他是觉得身上有点不太舒服,有些痒还有些被火烧似的感觉,但也没太在意。 看她脸色不太好,他又把冲锋衣给套上,“没事,你不用担心,估计是被虫盯了,过会儿就好。” 江羡没听他的话,她好歹对护理这方面半斤八两的懂点,加上也见过他过敏时候的样子,猜到他这不像是被虫盯,就是过敏。 关键他也没碰水蜜桃,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 她去前台问了下,附近也没药店,跑了一圈上来,没办法,只好拉着他去洗手间,“你先外套脱下来,用水擦一擦身上,万一真的是被虫爬了,擦一下干净点。” 农家乐的洗手间不比大酒店,隔间小且窄,还是共用的,两人往里一站就显得很拥挤。 “非得这样?” 江羡抬眸:“你说呢?” 看着挺凶,蛮严肃的。 许清昼觉得皮肤上毛燥燥的,但他看着江羡这副冷着脸的小模样,心里怪舒坦,想着能让她为他担心,这也算是值了。 笑弧忍不住的往上扬。 江羡没什么好气,“你脱啊,站着干嘛。” 许清昼勾了勾唇,存了心的调侃:“你这么看着我,挺不好意思的。” 江羡:“……” 平日里他脸皮厚时,也没见哪儿不好意思过。 隔了几秒,她抬脚就要走。 许清昼身形一挡,开始动手:“我脱就是了,你生什么气。” 口吻还挺委屈似的。 她皱眉,“让开。” “不擦了?” 江羡:“我下去拿点东西。”qqxsnew 许清昼这才乖乖让路。 江羡去车里拿了湿巾,等她重新回到洗手间时,许清昼已经把外套脱了,瞥了眼他的胳膊,她把湿巾你给他,“先擦吧,够不着的地方我再帮你。” 许清昼看她:“我能把体恤也脱了吗?” 见她把视线移过来,他解释:“我感觉我背上也有点症状。” 江羡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去。 许清昼笑了笑,两手抄着衣摆,一拽就脱了下来。 江羡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先出去,但脚步却没动,这会儿就走,才显得她有些心虚和底气不足。 过了会儿她问:“好了没?” “马上。” 她便等着,听着他的动静。 片刻后他说:“差不多了。” 江羡转过身,眼前就是他的赤着胸膛,可能是因为空间小,她待着觉得很热。 许清昼把湿巾递给她,转过身:“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背上也有。” 湿巾上似乎都有一抹热意,她重新打湿了水,看到他的背脊。 渐渐拢起了眉。 许清昼:“有吗?” “嗯。” 看着还有些严重。 她问:“除了痒,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有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没有,觉得热算不算?” “这附近也不方便,到时候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许清昼:“好。” 江羡给他擦了后背,开始倒是心无旁骛的,后来不知怎么想到在云顶山的那晚,他背着她又跑又闹的。 男人的脊背宽阔,线条优越,肌理也很结实硬质,在灯光下,就仿佛一座大山威严耸立,给人很重的安全感。 感觉到她动作缓下来,许清昼问:“怎么了?” 江羡眨了下眼,淡淡道:“没事。” 他侧过身,扬了扬自己的脖颈,“再帮我擦擦这儿,痒得我难受,火烧火燎的感觉。” 江羡的手探了上去,唇紧紧抿着,神情有些肃然。 许清昼微微弓着身,抵着洗手台,比起江羡来,也是居高临下的,他眼尾下垂,目光不禁落在她锁骨那一片。 她靠得近,齐腰的短上衣很宽松,坠着两根绳子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柔顺的头发也晃着,拉链敞得很开,能看到里面的吊带背心。 是白色的,但感觉她人更白,到了令人目不转睛地那种程度。 他眼睫轻颤,喉间微涩的滚了滚,突地有些飘忽开口:“你的胸——” 她抬眸,目光清凌凌的,视线笔直,似带着疑惑。 许清昼呼吸微滞,但眉眼带笑的透着抹放浪恣意,坚持把话说完:“…衣挺好看的。” “啪!” 江羡猛地把湿巾砸他脸上,冷着脸:“自己擦。” 第209章 朋友圈官宣 她说完转身就走。 “欸——”许清昼忙拽住她,勾着她的小指讨饶似的晃了晃,“帮人帮到底,你不能才帮到一半就丢下我不管了啊。” 江羡没领情,她冷笑抽出自己的手:“你还用得着我帮吗?我看你行得很。” 见她因自己的孟浪气得走人了,许清昼讪讪的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有点无辜,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来着。 吃过饭后,他们并没有在农家乐多待,开车满载而归的离去。 刚过正午,正是太阳最炙热的时候,许清昼坐在副驾驶,抬手挡了下刺目的阳光。 他放倒座椅,随手把江羡摘下来的帽子罩自己脸上。 跟着她时间久了,帽子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很是好闻舒心。 江羡侧脸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你要睡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出来,似真的有些乏了,“嗯,眯一会儿。” 江羡不再说话,专注于开车。 许清昼嘴里说着眯一会儿,半个多小时后才醒,江羡开车向来很稳,他这半小时睡得沉,睁开眼后扒下帽子,偏头看向她。 稍稍抬了抬眉眼,眼中还带着未来得及收敛的倦意和散漫,“到哪儿了?” 江羡不防他突然出声,愣了下才说:“不知道,堵车了。” 许清昼看了看前方跟后视镜,“郊外也还能堵车?” “踏春游玩,进山的多,自然就会堵。”江羡显然并不觉得奇怪,来的路上车也多,都在往山上跑,不过是因为他们出发的时间还早,所以没堵。 倒不是真的堵到不能动弹那种程度,走走停停的,也叫人有些郁闷。 “堵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吧。” 许清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江羡看到,制止他:“你别抓,破皮感染了后果自负。” 许清昼说:“有点痒,好像更严重了。” 江羡无情回答:“忍着。” 他不禁疑惑:“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你没有这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江羡又怎么可能清楚,轻飘飘地说:“那谁知道,可能是报应吧。” 闻言,许清昼视线幽幽地看向她,脸色不见得有多好看。 江羡视若罔闻。 许清昼说:“就算是报应,那也是因为你。” 江羡可不背这个锅:“是你自己要来的。” 许清昼冷着脸哼了声,没说话了,坐在那里仿佛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拽样,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 江羡也不再招惹他。 道路依旧保持着一走一停的状态,江羡开着车,余光扫到旁边有辆车想要加塞进来,一直都在试探。 路本来就堵,那车还是从非机动车道过来的,江羡不想让,紧跟着前方的车。 关键那车仿佛还较上劲儿似的,大约看她是个女司机好欺负,非要来挤,几次三番,江羡都怕刮到车,也有些上火。 正想跟那人说道说道,不料眼下突然探过来一只手,猛地拍了一把鸣笛,紧接着就听许清昼冷厉着声斥:“有病是不是,会不会开车?” 江羡抬眼看去,就见那男人僵着张不怎么有底气的脸,因为许清昼仰躺着,视角缘故,那人还以为只有江羡一个人,所以才来试探,结果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狠着神情不好惹的男人,顿时就把车窗升了上去关紧。 正巧路通畅了些,江羡轻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许清昼把帽子随手扣在自己头顶,调整好座椅,坐直了身。 他还气不过似的,又骂了句脏话。 江羡不觉朝她看过来,有点忍俊不禁。 许清昼没什么好脸,五官的轮廓在帽檐的遮挡下,线条有些锋利冷淡:“你笑什么笑?惯得他,想加塞就加塞,一点儿交通规则都不懂。” 江羡的确也挺看不惯刚才那人的行为,但也知道他借故散火,并没有揭穿他,只弯了弯眉眼,笑吟吟的:“你戴这帽子挺还好看。” 许清昼看着她脸上的笑,顿时憋着的火气再翻涌不起来,不自觉地也跟着勾了下唇角,接着又压平,有些骄矜的姿态,“就只有好看?男人能用好看来形容吗。” 江羡接过他递下来的梯子,如他所愿:“是帅。” 许清昼拿下帽子调了调松紧,复又戴上,松松懒懒的往椅背里一靠,“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眼光。” 自恋。 江羡无声撇了下嘴。 到了市区里,先去了趟医院,一看,还真是过敏。 江羡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因为碰了樱桃树,或者那些叶子?” 许清昼没吭声,挤了药膏往自己身上擦。 江羡神情复杂,默了默几瞬道:“你还真是细皮嫩肉。” 养尊处优,矜贵得不行。 许清昼听到这话后动作一顿,然后笑了笑,吊着眉梢,把药膏往她手里一塞,“那就麻烦阿羡姐姐帮我这身细皮嫩肉擦擦药,万一变成皮糙肉厚多不划算。” 江羡:“……” 后来回去时,江羡看着那一袋樱桃,跟许清昼商量:“不然你分一半走吧,我冰箱里还有在超市买的没吃完,这么大一袋,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到时候坏了就是浪费。” 他们并没有多摘,就一筐,但份量也不轻,许清昼只是因为外在因素导致的过敏,吃樱桃是没什么问题的。 许清昼没拒绝,点了点下巴说行。 江羡当即就分了一半给他。 这回许清昼没跟着上楼,安分守己的打道回府。 到了桐水郡,他率先就洗了个澡,水流冲下来的时候带着身上捈抹过的药,他有些遗憾的想,都白擦了,但江羡温热的手指落在他皮肤上的感觉还在,久久没消失。 洗完澡出来,他重新给自己上了药,自然没江羡那么小心仔细,敷衍的擦了擦便收手,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把之前给江羡拍的照片还有他们的合影都挑出来,其中最为喜欢的还是那张合影照,他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过了片刻,又挑了几张好看的,发了个朋友圈。 许清昼并不是个喜欢在社交软件上分享自己生活面貌的人,这次的朋友圈动态显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个群里都闹翻了,许清昼当没看见。 只是边吃着洗得干干净净像红玛瑙似的樱桃,一边翻来覆去的品鉴着他发的照片,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惬意。 这条动态,他没有屏蔽任何人,有哪些人能看见,可想而知。 诚然如他所料,许清川的确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 却不是在无意翻看手机的时候,而是在饭局上,听到旁人好奇问起他:“许总,你弟弟又跟他前女友复合了吗?” 许清川听见这话第一时间想得便是林知鸢,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人笑,“我看他好像在朋友圈官宣了啊,许小少爷倒是闲情逸致,还专门陪着女朋友去摘樱桃。” 许清川因为后面那三个字轻微地晃了下神,“摘樱桃?” “是啊。”他举起手机示意,“看看,这是他吧,我没认错人。” 许清川抬眸看去,目光微微一顿,眸底生了寒,随即了然的笑了笑,“的确,就是他。” 他又坐了片刻,才站起身往外走。 步伐缓缓平稳,仍旧温润如玉的面庞带着丝浅淡的笑意,只在离开包厢时,瞬间转凉。 许清川去了阳台,摸出手机翻了翻,每一张都看得清清楚楚,指尖抵着照片,顷刻后放大。 正是许清昼跟江羡搂腰对视那张。 他盯着瞧了好几秒,接着关上手机。 似有若无的轻叹了声, 幼稚。 他这个弟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般幼稚呢。 须臾,他又重新打开手机,找到江羡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羡羡,今年去摘樱桃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江羡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好从浴室里泡完澡出来。 她擦头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疑惑的挑了下眉。 许清川怎么知道她去摘樱桃了? 虽然不解,但还是避重就轻的回复:[也是赶巧了,决定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大哥你说。不过大哥若是想去,这几天带着裴小姐去时间上也是合适的。]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许清川联系过了,因为他身边有个盯得很紧的裴夕茴,她便也想着能避就避,加之许清昼都跟她说了,他跟裴夕茴将要举行婚礼,时间就订在今年五月,她就更不可能主动去靠近他。 许清川:[就只和清昼去的,还是也有其他的朋友一起?] 江羡想了想,不答反问:[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去摘樱桃了?]qqxδnew 跟她去的就只有许清昼,但依她看来,许清昼应该不会那么张扬的就把这事情主动说给许清川听,毕竟这兄弟俩向来水火不容,又怎么会好整以暇的聊天。 但有时候到底是她想法太过于天真。 许清川说:[他发了朋友圈,你不知道吗?] 江羡:……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了。 也顾不得回复,连忙进朋友圈看了看。 一颗红心,两颗樱桃,底下附九张照片。 没有一个文字,所表达出来的,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江羡怔住,一眼扫过照片,除去在樱桃树下照的那张还有合影,其他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被他偷拍下来的。 第一想法肯定是先质问许清昼,为什么要把她的照片配上这种暧昧不明的表情符号发在朋友圈。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知道她要是问了,避不可免的又要谈及到男女之间的感情话题,而且许清昼肯定有话拿来堵她,与其自投罗网,不如先当没看见。 几许后,手机一震。 她低头。 许清川:[你跟他是在一起了吗?] 看着这句话,江羡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滞了下,接着她发现自己冷静不了。 她感觉许清昼就像是借着今天的举动,在无形中猎了张巨网,就等着她乖乖地往里钻,然后他便等着手到擒来。 她否认:[你误会了,我跟他没有的事。] 许清川回了个笑,又闲聊一般道:[估计是跟你出去放松心情了,他最近应该有些烦躁,前段时间爷爷把他叫回去跟他说起婚事,还在家里闹了一场。] 江羡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片刻。 这事她一知半解,许清昼烦不烦她没看出来,倒是的确有相亲,跟那位黄小姐,带着她去把人气跑了。 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话,便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接着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卧室换衣服。 打开衣柜时,看到被挂起来的那条白裙子,许清昼给她买的,视线稍微移了移,又看到裙摆下方的盒子,里面装着首饰,包括那一副脚链。 其实许清昼陪她逛完超市后,把她送到公寓楼下,离开前她有问过他,要不要把那些首饰还给他。 许清昼目光有些不善的盯着她,不太喜欢她的话语和拒绝,“我又不是女人,你还给我,我拿给谁戴?” 她琢磨了下说:“不然看看能不能退?” “退什么退,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说法。” 江羡知他财大气粗,在面对他的馈赠时实际是有些压力的,还想说点什么,许清昼脸色一变,直接替她打开车门把她赶了下去。 用了挺严肃的口吻看她:“江羡,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我也愿意随你感觉慢慢来,你说你不会恋爱,我可以等到你学会,甚至跟你一起学,但前提条件是,你得给我这个机会,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江羡觉得他这人蛮不讲理,她难道没有拒绝吗? 又忽然想到谭音跟她说的话,是了,她的确没有跟他说得清清楚楚,拒绝得明明白白。 但她也有她的顾虑,一是许清昼的情绪向来阴晴不定的,缠着人的时候有些偏执,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很难,毕竟认识二十来年;二是她还在北金,是他的下属,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她真的辞职跳槽不干了;三是,要说她真的没恻隐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她才迟迟的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若是你真的感觉不心安理得,把东西扔了就是,属于你的,你就有认定去留的选择。” 第210章 甜蜜的代价 江羡没有把首饰和白裙扔掉,对于许清昼的朋友圈,她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和表示。 但许清昼惯是会得寸进尺的,或者说是见机行事,在他看来,江羡的回避,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沉默地纵容。 因为他清楚,有些时候江羡性子拗在哪儿,得推一推,不拖着她走,她是鲜少会主动迈出半步,说好听点就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难听点就是性情冷淡没有人情味儿。 翌日江羡提了些樱桃带到公司分给秘书部的同事,其他人都尝了尝,说好甜,又问她在哪里买的,回头也买一些回去。 江羡笑了笑说:“在郊外摘的,你们最近要是有空也可以去。” 不少人围着这个话题渐渐聊了起来。 独独小白秘书没碰樱桃,意味不明地刺声道:“我们那里有江秘那么空闲啊,整天在办公室忙都忙死了,同是秘书不同命。” 江羡脸上的笑微敛,抬眸轻飘飘地看了过去。 小白秘书也没闪躲,就这么看着她,笑吟吟的,很是阴阳怪气的神情。 旁边有人打着哈哈干笑,“话不能这么说,各司其职嘛,前段时间因为林小姐那事,公关文秘那边不也忙得四脚朝天,这几天公司风平浪静,一样的没什么事做。” 这话有偏袒江羡的意思,毕竟吃人嘴软,更何况江羡的职责更贴近许清昼,又在公司待了好几年,她的地位在秘书部不是非常人能匹敌取代的。 许多时候,他们这些人,该偏向谁,都是心知肚明的。 江羡倒是没生气,淡淡道:“忙不好吗,说明许总看重你,哪儿像我,以往出差好歹也跟着走,之前那次不就换下了我,叫你去了吗。”m 说起这事小白秘书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有些不自在,没忘记自己替许总挡酒时,还没开始就先吓得红了眼眶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开始打退堂鼓。 后来许总伤了胃醉酒进医院,她被余助单独叫了出去,那双薄薄镜片下流光锋利的眸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压迫感极强:“再有下次,你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公司并未明言规定秘书必须挡酒、陪酒,但因其工作性质和所处环境,各种各样的应酬不会少,尤其出差事宜,都会事先声明提醒。 小白秘书也并非真正的职场小白,当时许清昼的状态已然不太对,她见合作商一连喝倒两个男秘书,自己顶上去时临门一脚就怯场害怕了。 她是女人,许清昼倒也没真的会让她如何,最多就是迂回商谈,尽早结束酒局,但她先行退缩,在许清昼这里,必然是犯了大忌。 清楚自己犯了错,工作上没有尽职尽责,小白秘书为此很是惶恐不安,她知道北金的总裁办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的,生怕下一秒就收到辞退通知。 这段时间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恨不得缩起脑袋做事,也不敢如同以往那样张扬,如今看了江羡被众星捧月,自然心里不平衡,忍不住讥讽出声,倒叫她吃了个哑巴亏不敢反驳。 恨恨哼了声,转身就走。 倒有人在江羡耳边压低了声音劝说:“江秘你别搭理她,她这人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还小气。” 江羡微微莞尔,“不会的,我没事。” 今天的许清昼要出去见客户,行程是满的,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但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很不错。 余理走在他身边,语气平缓地开口:“成了?” 知道他在说什么,许清昼回:“没成。” “没有还这么高兴。” 他笑:“我乐意,你管的着么。” 自然是管不着的。 许清昼偏头看了他几秒,突然眯了眯眼,伸出手去扯他的衣领,“你这儿怎么回事?” 余理拂开他的手,将被拽的有些歪的领子重新整理好,神情冷峻,“没怎么。” 许清昼不信。 他分明亲眼所见他的喉结下方,那里有一枚看似暧昧的红印。 于是调侃:“不会吧,不会吧,铁树真的开花了?” 余理不答反问:“你脖子怎么了。” 许清昼比他大方坦然多了,将自己的领口拽了拽,露给他看,口吻里有几分得意:“昨天陪江羡去摘樱桃,过敏了,这就是甜蜜的代价。” 余理云淡风轻一瞥,收回视线,“你还是藏着吧,别露出来,丑到我了,密集恐惧症快犯了。” 许清昼:“……” 许清昼:“你就是嫉妒。” 余理:“我这是吻痕。” 许清昼顿时一笑,心想他也有今天,倒是先不打自招了,“是嘛,我还以为你天热刮痧去了。” 余理沉默。 显然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他的圈套。 许清昼哼了哼:“谭音?” 余理一声不吭,除了她还能有谁,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又放荡的女人,整天不是把觊觎他臀和想跟他睡觉放在嘴边,就是逮着机会占他便宜吃豆腐,赶不走躲不掉没脸没皮活像勾缠人的女妖精。 他说:“你最好还是换个人安顿她。” 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许清昼并不苟同,但他有一点,就是喜欢推好友入火坑。 “她性子烈,人也不太正常,做事不计后果,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谁能招架得住她,再说了,有些人不就爱火爆小辣椒这款吗?我看跟你这清心寡欲的正合适。” 余理面无表情,自己恐怕是无福消受。 许清昼漫不经心的补充了句:“谭市长在我跟前亲自点了你,可见对你有多信任和满意,这人情也是送给你的,就好好接着吧。” 今天的行程,除去余理,许清昼没带任何人,下午在饭局上,聊合作谈项目,后又无意跟人聊起马术俱乐部的事情,对方显然兴致甚高,许清昼顺势提及自家马场,说有空可以消遣一番。 马场是老爷子的,他倒是没有,不过之前好歹还跟他提过醒,说去瞧瞧好马,利人利已的事情,自然不能看着机会在眼前溜走,许清昼便跟人敲定了时间。 去马场这件事,许清昼跟江羡说了,带着她一起去。 自家马场,没什么好避嫌的。 但江羡还是有些拘谨,毕竟不止她跟他,还有几位合作伙伴。 许清昼倒是不以为然,示意她放松:“今天不谈公事,私事,你就当陪着玩。” 又说:“走吧,先去马厩选马。” 江羡跟着他的脚步,“我不会骑马。” 许清昼原是想说不会他可以教,但看着她,笑着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我会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骑马射箭我都行。” “……” 江羡忽略掉他后面那句话,没跟他插科打诨。 走到一半许清昼又停下脚步,转而换了个方向去:“还是先换衣服,待会儿牵了马直接过去跟他们汇合。” 江羡根本就不懂这些,任由着许清昼给她挑,头盔、防护背心、马裤、长靴……一样一样的递给她。 江羡看着就觉得挺麻烦的,但因为没有骑过马,所以心理上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期待感。 她先去换,等出来时,看到许清昼也换好了,没她那么复杂,就一身干练的马甲,踩着黝黑锃亮的马靴,黑裤下包裹着那双修长的腿,整个人莫名的带着些许冷感禁欲高不可攀的气息。 听见动静,许清昼抬眼,上下打量了她几秒,然后上前伸出手。 江羡避了下,“怎么了?” 他又给她扭回来,“我帮你调一下头盔。” 她没戴好,许清昼垂眸认真的帮她调整,江羡屏息没拒绝。 很快便好,许清昼收手,接着又递给她一双手套,“这个也要戴上,不然待会儿磨得手疼。” 江羡老老实实戴好。 然后他们再去马厩,江羡最多也就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过马,亲眼所见都有些被惊艳到。 一匹匹的马,高大雄壮,毛发柔顺亮滑,显然被养的极好,身姿矫健各处的线条都很优越,有种蓬勃野性且不羁的美感。 她的视线被一匹白马所吸引,在马厩中探出长长地颈,鬃毛飞扬,浑身雪白,毫无一丝杂色,阳光下,仿佛披了一身高贵银丝。 许清昼觉察到她的脚步迟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喜欢?” 江羡点了点头,由衷道:“它真的好漂亮。” “骑它?” 江羡没有迟疑:“如果可以。” 许清昼让人去牵了马,笑说:“你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中了老爷子的心头好。 对于这点江羡没反驳,其实跟她的眼光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这匹马本身就很好,她就算为之称赞也是正常的。 许清昼先给她讲了些骑马的注意事项,等马被牵了出来,他接过缰绳,随即熟练敏捷的一跃而上,先行转了两圈。 那一刻江羡的大脑里莫名想到一句诗。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许清昼收紧缰绳,白马乖顺停下。 距离得近了,江羡观察得更仔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马的鬃发,面对陌生人的靠近,白马打了个响鼻躲避。 “小舞。” 上方的男人嗓音轻淡,压迫威慑却是很重的,马瞬间就老实不再动,甚至主动探头,将自己送到江羡手中,任由她抚摸。 江羡微讶,忍不住仰头询问:“它的名字叫小舞?” “嗯,随风起舞的舞。” 江羡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她亲近这匹颇为傲气劲儿的白马。 许清昼下巴轻点,示意不远处:“那匹黑马,就叫随风。” 江羡回头看去,果然瞧见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马,同样漂亮惊人,又收回视线看了看眼前的白马,“它们是一对?” 难不成白马是母的,黑马是公的,江羡暗暗猜测着。 许清昼:“不是。” 江羡捋毛的动作微顿,又看他。 许清昼也垂眼盯着她,唇边勾着惬意徐徐的笑:“它们是兄弟,小舞是弟弟,据说他们生下来那天,吹了很大的风,老爷子刚好在马场这边,看到落叶被卷起来在空中飞舞,所以就给它们取了名字叫随风起舞。” 江羡:…… 倒是没想到许老先生还有这么‘可爱’又‘平易近人’的一面。 “上来试试吧。”许清昼朝她伸出手。 江羡的目光一偏,落在他的腿上,白色的马匹与他穿着的黑裤形成鲜明的对比,坐在马背因姿势屈膝,布料绷得有些紧,能隐隐窥探到底下趋势待发似的肌理。 然后再是他的手,袖口捋在手肘处,之前的过敏症状已经好了,露出修长有力小臂,指节骨骼清晰分明。 江羡顿了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下意识的碰了下自己的耳朵,忘记自己戴了手套,这一下太猛,几乎打到脸廓处。 许清昼挑眉,“怕了?” 她心虚,声音很低:“…不是。” “那就来,我护着你骑,不会让你有什么危险。” 说着,又把手往前探了探。 江羡看着他的手,到底没怎么犹豫,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立马被收紧握住,不留一丝缝隙。 男人的手掌温度偏高,力量感很强,拉她的时候轻而易举,江羡第一次上马很是生疏,一脚踩上去就重心不稳。 被许清昼另只手扶着腰,“放松点,慢慢来。” 她几乎是被他托身而上,等终于坐在马背上后,她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不料起舞突然动了下,她瞬间晃动,第一时间不是抓着身前的缰绳,而是往后缩进许清昼的怀里,抵着他滚烫坚厚的胸膛。 至于为什么要说是滚烫……因为黑色吸热,许清昼身上的马甲连带着他的裤子,但凡江羡能碰得到的地方,都能感觉得到一股热意。 许清昼夹着马腹让起舞安分,闷声愉悦的笑就流淌在江羡的耳边,“还说不怕。” 江羡当听不见,她安慰自己好歹戴了头盔……但也不顶用,耳朵还是露在外面啊。 “坐稳了。”男人的双臂绕过她的腰际,握着缰绳。 温热的吐息就落在她的颈侧:“我先带你转几圈,让你找一找感觉。” 江羡浑身都是僵的,干巴巴的嗯了声。 他笑:“你要是真怕,就抓紧我。” 第211章 浓烈情意 马一奔跑起来,江羡就感觉到了风的力度,刮过脸颊,有些烈。 视觉的高度和颠簸的程度让她感到轻微地不适,主要还是她感觉许清昼距离她太近,贴得有些紧。 偏生许清昼还在询问:“要不要再快一点?” 根本就没得到她的回答,男人紧握缰绳犹如蓄势待发似的狩猎,微微俯身将江羡半圈进怀里,她也跟着矮了几分半截身形。 在他的操纵下,白马彻底迈开步伐,四蹄翻腾,鬃毛起舞,壮美豪迈的姿势,跑起来健步如飞。 风更大,扑面而来,吹得江羡不禁眯起眸眼。 刺激是刺激,但江羡被颠得屁股疼,于是抓住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害怕?”他问。 低磁的嗓音擦过她的耳畔,消散在风里。 江羡声线被风灌得模糊:“慢点。” “嗯?” “我说让你骑慢点!” 心跳也跟着白马迅猛的速度在加快,浑身仿佛要沸腾了似的。 江羡不由得转过脸来,担心他听不清楚,声音都拔高了一层,没想就在她侧脸的那瞬间。 一抹阴影蓦地投落下来,覆盖了她的视线,接着温热触上她唇角。 江羡一怔。 在不穷无尽的颠簸骑行中,男人抓住了她怔然的瞬间,更加得寸进尺,柔软干燥的唇面碾过她的,接着试图更往里。 江羡抓着他小臂的手猛地一收,然后极快的朝后躲。 一只胳膊贴着她的衣服骤然缠上她的腰际,紧紧地带动她靠近。 抽空的另一只大掌也抚过她的脸颊,将她不容拒绝的重新转过来。 在他的吻再度落下来之时,江羡眼疾手快地前后晃了下头。 “咚!” 撞击声似乎在空中爆破。 许清昼握着缰绳使得白马停下来,他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无奈:“不就亲了下,你至于拿你的头盔疼撞我吗?” 也不知是因为骑马激动的,还是因为心跳加速导致的,此时此刻的江羡脸泛着一层薄薄的绯红。 她的眼睛澄澈透亮,就这么看着他,呼吸还有点凌乱,“什么叫就亲了下,我让你亲了吗?” “不然我下次跟你打声招呼再亲?” 说着像是在商量,一副混不吝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江羡冷声说:“你要是再不经我允许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许清昼挑眉,眉骨更深邃明显,无赖似的,“可我动的是嘴啊,阿羡姐姐,你讲点道理。” 江羡胸口都狠狠起伏了下,不讲道理的人究竟是谁? 推了推他还圈着她腰的手臂,“松开,我要下去了。” 他没动,她那点劲儿,还没他在健身房举铁时的半些重量,颇有些蚍蜉撼大树的感觉。 眼皮懒懒往下一搭,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上,“不骑了?还没学会就要半途而废,这是不对的。” 谁要跟他计较什么对不对,以为在讲什么深沉哲学问题吗。 “没说不骑,你换个人来教。”总之就是不要他。m 许清昼无比自信张扬:“换谁?整个马场,就找不出谁的骑马技术比我更好。” 江羡:“…你不是还要陪那些合作商吗,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许清昼故意偏离她的话语含义:“他们都会,也比你骑得好,根本就不需要我陪,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手把手教会你就行。” 手把手…… 他还真敢说。 是不是她真的对他太过放纵,导致他越来越嚣张肆意了。 江羡没什么好脸色,既然他不放手,就开始驱赶他:“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给我下去。” 许清昼不听,告诉她:“小舞烈得很,我要是下去了,你控制不了它,得把你往沟里带,摔得浑身都是伤。” 江羡严肃着脸,“你可以下去牵绳带我走,它听你的话,不会失控乱跑。” 许清昼有意吓唬她让她断了这种念想:“那可说不准,现在正是繁殖的时候,小舞是有小母马的,指不定待会儿看见了就跑过去亲热,才不会听指挥。” 江羡:“……” 见她无话可说,许清昼笑了,有那么点戏谑意味在,他一拽缰绳,腿不轻不重碰了下马腹,白马便缓缓地踢蹬起来。 显然比之前慢,仿佛悠闲散步似的。 “再说,比起我,难道你真的想要别的陌生男人坐在身后抱着你骑?” 这话还真的说到了江羡的心坎上,尽管她觉得他的用词有些不恰当,但想想还是在内心挣扎犹豫了一番。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了。”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江羡信不信,趁机抓住她的手,把缰绳塞进她手中,“先握着,我教你怎么骑。” 说着他往后稍微坐了些,又带着江羡靠近退了点,好让她方便操纵。 虽然江羡离他近了,但腰身挺得笔直,大有非要跟他避嫌远离的架势。 许清昼看见了也没在意,甚至漫不经心的想,反正他手长,想搂她还不容易吗,等真正骑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自个儿都得往他怀里靠。 果然,过了片刻江羡便有些难受了,腰酸不说,这上下颠得她不舒服,呼吸都有点费劲,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抵着许清昼。 许清昼都看在眼里,眼底漫着一丝浅笑,这会儿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她的大腿:“你腿放松些,别这么僵。” 江羡夹着马腹都不敢乱动,生怕用了力,马就飞奔了出去。 听见他的话后稍稍放松了点,但也仅仅只有一点而已。 接着下一秒又听到他闲闲的开口:“一般的新人骑手呢,腰胯都不怎么灵活,不过我以为阿羡姐姐自小学过跳舞,这事儿做起来应该也不难才对。” 江羡嘴硬:“…这两者关系根本就不大。” 他继续道:“就像是钟摆一样,要跟着马的后驱发力前后摆,不过不是你这样僵硬。” 边说着,他的手又移了几分,落在她的臀,狎昵似的轻轻地拍了两下:“得是自然律动。” 江羡瞬间绷紧,热着脸,颊上的绯色不降反升,拉着缰绳的力度都猛地收紧,有点咬牙的意味:“我知道了,不要你说。” 他懒洋洋游刃有余的靠过来拢着她,下巴垫在她的肩上,“不说你学不会啊。” 更过分的是他不知道脑子缺了哪根筋又或者间歇性抽疯,竟然还哼唱了起来:“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 “不是学不会,只是觉得爱太美,值得去沉醉……” 男人的声音磁性,吐字清晰且悠长,似又带着浓浓的深情,气息都仿佛裹挟浓烈又绵然的情意,就在她身边响起,随着风传进她的耳朵。 江羡怔怔地动作都忘了做,眼睫不自觉地轻颤了两下,心尖似乎都跟着他的声音颤动,又像是在平静无澜的海面泛起阵阵涟漪。 情不自禁地在走神,直到男人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他脑袋抬过来看她,“想什么呢?” 江羡心口蓦然一跳,对上他的视线又飞快闪躲开,“没什么……” 话出才觉自己喉咙沙哑,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许清昼却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笑,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似乎看穿她的心慌意乱一样,“你不会是觉得我歌唱得好听,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江羡的紧张羞窘在这一刻瞬间散去,她哂笑一下,“也就那样,你想得倒是挺美。” 他不仅不含蓄觉得害臊,大大方方的自信:“没办法,我做梦也是这么想的。” 要她为他神魂颠倒,深深迷恋。 “那样是怎样,不然你也唱一个给我听试试?” 江羡幽幽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吭声。 许清昼笑意愈发浓烈。 阳光正好,照在他英挺俊美的五官上,格外引人注目。 江羡又多看了两眼,才移开视线,动了动手,又霎时被他握紧。 难得正经的话语说出来:“歌不唱没关系,但骑马,今天我非得把你教会不可。” 不过江羡在骑马这方面的天赋委实差劲了些,绕是许清昼尽心尽力,耐心仔细,她还是跟扶不起的阿斗一样,若许清昼真是教书先生,估计得指着鼻子训斥她是他教过的最差劲的学生。 不过要说没有进步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大,她坐在马背上勉勉强强能骑,一旦脱离了许清昼,她就被颠得东歪西倒,难以平衡掌控。 倒也算得上是长见识的放纵了一把,但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回去后晚上腰酸背痛的,更难以言喻的是她的腿,两条大腿内侧…… 显然许清昼比她有经验,还提醒她:“回去以后用热毛巾敷一下,记得擦点药。” 她照做了,第二天醒来后感觉没什么变化,还是酸疼,所以走路难免有些别扭。 这就导致——去了公司后,一些人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隐约透着点好奇,最后有人偷摸到她身边笑嘻嘻神神秘秘的:“哪个,江秘,你真交男朋友了啊?” 江羡一脸茫然,“什么?” 同事暧昧眨了眨眼,“哎呀你别藏着掖着呗,看你那个啥应该过的还不错。” 江羡:“啊?” 同事:“性、生、活。” 江羡:“……” “哈哈哈。”同事捂嘴笑,“是不是很激烈啊,搞得你腿都走不了路。” 江羡:“……” 误会。 天大的误会。 但还没等她解释,同事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总裁办就传出了江羡脱单已有男友的八卦消息,并且还添油加醋的说她男朋友身强体壮很猛。 江羡知道时,事情已然朝另一个方向猛烈发展,她不得不澄清:“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这是骑马——” “啊?骑马?还说不猛呢,想不到江秘这么会玩,上位是不是特别爽啊。” 这些话自然是在女人堆里才敢这么说,江羡没想到平素里她们看着一个个都很老实腼腆的人,开起黄腔来,竟然会这么奔放。 于是她张口又闭嘴,最后无可奈何道:“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影的事,我只是不小心伤了腿,你们别乱说。” 尽管有些无奈,但她的态度是很强硬的。 不过一些人到底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并不较真,见江羡接连否认,也懂得适可而止,不敢太招惹得罪她。 她这边澄清着八卦绯闻,另一边的许清昼在老宅里,乖张地出现在许老先生跟前。 老爷子年纪大了,除去信佛爱好玩弄花鸟那一套,旁的就是喜欢听曲儿评弹,昆曲苏州评弹样样不落。 许清昼到时,平日里老爷子赏花喂鱼的院子里正咿咿呀呀的放着,听见他来的动静,老爷子抬了抬眼皮。 “听说你带着人去马场?” 许清昼老老实实答:“去了,一些合作商。” 老爷子哼了声:“我看恐怕不止吧。” 许清昼眉眼不动,腰身笔直的站在原地,“江羡也在。” 又是一声哼。 他便笑,收敛了一身板正冷肃的气息,慵懒散漫的捻了鱼食,给池子里那被养得极好的鲤鱼投喂,“您不是想让我去骑一道儿您养的马吗,去了您还不高兴?” “你那是去骑马?”老爷子冷不丁反问。 许清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去马场这事既然都能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那他在马场做了什么,肯定也是一清二楚的。 “怎么不是,小舞好骑。”这点他是认可的。 老爷子也听得满意:“也不看看是谁管教经养的。” 许清昼慢条斯理的颇有些不着调:“您别说,那可真是一匹好马,不过脾气倔了些,虽然被驯服,但野性还是在的。” 像是想起什么趣事,他哼笑:“您猜怎么着,我带它在林子里跑远了些,竟还不走了,留在那儿吃草,您说它吃就吃吧,我也随了它,嘿,它倒真有个性,专吃回头草。” 他越说老爷子的脸就越黑,他通通当没看见似的。 继续道:“当真是拦都拦不住,我瞧着它还吃得挺香,也就让它吃了个饱,跑起来特有劲儿。” 这天,许清昼又在许老先生那儿得了一张书法,横批四个大字:朽木难雕。 他拿着看了又看,最后扬了扬眉稍:“您不如说我烂泥扶不上墙算了,或者不可救药也行。” 许老先生:“滚!!!” 许清昼滚了,担心真把老爷子又气出个好歹来。 临了离开前碰上许清川。 兄弟俩近来很少碰面,许清昼看着他就没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的要擦肩而过。 倒是许清川,一如既往地脸上带笑,温润有礼的模样,“清昼,难得见你回来一趟,这就走了,怎么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许清昼薄唇抿着,盯着他瞧了好几秒,也笑,笑意不达眼底:“这不是正好如你所愿吗。” 许清川倒是不恼,又劝:“吃了饭再走吧。” “不必。”许清昼敛了笑,当即转身。 “清昼。” 身后的许清川叫住他。 许清昼脚步没停,听见他说:“有些事你别做得太过分了,会给羡羡带来不好的影响跟麻烦。” 他的步伐倏地停下,转身,脸色冷清倨傲,“我过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许清川目光温和的看着他,“羡羡跟我说了,她和你并没有在一起,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如今你们也不比还订婚那时可以为所欲为,你朋友圈的东西会让羡羡看了觉得不舒服,你清楚,她有些时候很懂事,伤人自尊的事她做不出来,知道给人留体面,你也要适可而止,别再那么幼稚。” 第212章 你对我有感觉吗? “她亲口跟你说的她觉得不舒服?”许清昼面露不解。 接着突地冷笑了一下,他目光没什么温度,周身的气势都似乎往下沉了沉,“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我跟江羡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还有,都是要结婚了人了,有点自知之明,别一口一个羡羡的叫,怪令人恶心。” 他的话语并不客气。 使得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许清昼最后是沉着脸离开的,还带着一肚子的火气。 ——许清川是懂得打蛇七寸的。 到公司时,旁人经过他都能觉察到他的心情不佳,不敢轻举妄动往上碰,害怕被殃及池鱼,都躲得远远的。 江羡抱着文件刚出电梯就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见他冷肃着面孔,看也没看她,脚下生着凛厉的风一般匆匆远去。 她的步伐微微一顿,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江羡才收回目光。 许清昼进了办公室径直坐在沙发上,后又拽了拽自己的领带,整个人都漫着阴郁的低气压。 他这人就算是生气冷脸,面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至多是五官收敛绷紧,并不狰狞,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不好招惹的距离感。 他的确是因为许清川说的话,在心理上产生了一些戾气的影响,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江羡。 这会儿他就突然厌烦起江羡的性格来,一点都不想再跟她玩什么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感情拉扯游戏,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很莫名其妙,甚至是不正确的。 但他并不能控制的不去这样想,因为他向来是强势惯了的,从小到大也都是被宠着,就连以往江羡不管是碍于他的威胁还是自己选择妥协,在他这里,江羡也都是捧着他迁就他,长久以往已经成了习惯。 他可以低头可以委曲求全,一次两次并不要紧,但次数多了,所求得不到结果,越是压抑着的感受就越是反弹的厉害。 二十来年骨子里早已渗透了的,霸道强势还是会压迫不住的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并且他能够清晰的认知,江羡这是在吊着他吧? 是惩罚还是考验?就不能快刀斩乱麻给个痛快吗。 他几经试探无果,她在他面前对朋友圈里的照片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转头却可以跟许清川说,他和她并没有在一起,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还因为是顾及他的自尊心,给他脸所以她才没什么回应。 哈…许清昼越想越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他直接拆了领带,紧紧的缠在手背上,用力的攥着,露出的一截小臂,青筋突兀惹眼。 理智告诉他,许清川说的话里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添油加醋的编造,是虚假的。 但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不是江羡释放出这种信号,许清川又怎么会振振有词的说出那种话。 正烦躁时,手机在响。 他拿出来瞥了眼毫不犹豫扔在茶几上。 “啪嗒”一声带着手机主人的怒火。 铃声结束,短暂的消停后又再次卷土重来。 许清昼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浓烟滚滚的火山口,几欲到了快要喷薄的时刻,灼灼伤人的热度高涨。 他接了手机,沉声吐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放。” “欸放放放…”霍三在那头乐呵呵的,“阿昼,你忙不忙,晚上有没有空?” “有话就说。” 许清昼此时此刻可没心情跟他玩什么猜谜的游戏。 霍三说有个朋友快结婚,搞了个结束单身的派对,问他要不要去,这事许清昼根本就不清楚,“谁要结婚?” 霍三说了个名字,又兴致勃勃讲:“人相亲认识的,还真看对眼了,估计是家里催的急,现在三胎都出来了,快奔三的人连一胎都还没有,这不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么。” 他扯了些有的没的,再问:“你来吗?叫了挺多人的,你把羡姐也带过来呗,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带着羡姐一起顺便取取经,说不定我们这些人里,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 霍三原想打趣上一个也是他,只是又忽然想到林家那乌七八糟的事儿,就没拿出来触霉头。 许清昼心下有点异动,但没答应讲来还是不来,只淡淡丢了两个字:“再说。” 便把电话给撂了。 他思考着把江羡带过去的可能性,最后他还是一个人去的。 霍三脸上顶着个鲜红唇印打里面出来,往他身后瞧了瞧,挑眉问:“人呢?不得还差一个羡姐?” 许清昼面无表情着脸:“没来。” 霍三轻啧,手探上前跟他勾肩搭背的:“你可真没意思,阿昼的脸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叫个人都叫不过来。” “你离我远点。”他身上一股子女人味儿,熏得许清昼眼睛都发酸,肩头耸动顶开他搭过来的手,“我根本就没跟她说这事。” 霍三被嫌弃也不以为然,笑笑又问:“为什么没说?我不是跟你提过醒么,记性差给忘了?不应该啊。” 许清昼轻瞥他一眼,“少管闲事,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么。” “不知道啊。”霍三挺认真似的摇了摇脑袋,插科打诨一般的笑得放浪,“这不第一回听阿昼说教吗,真稀奇。” 许清昼连让他滚都不想说。 往里走了,随手端起一杯香槟,视线在四下游走,“那小子呢,怎么没看见?” 说的正是快要结婚那个。 “上洗手间去了吧,我前脚出去的时候还在。” 霍三走在旁边,女伴见了他进来就往上扑,娇娇的挽着他胳膊。 许清昼抽空扫了眼,这回的跟上次赛车时跟着的那位不是同一个人,于是对霍三颇为无语,当真是换女人如换衣服,也亏得招架得来,他就一个江羡就搞得他烦躁不爽。 霍三摸了摸女人的脸,低头哄着把人打发走了,然后跟他碰杯,“不过那小嫂子也在,你要不去瞧瞧?挺文静的,看着就是那种大家闺秀里出来的乖乖女。” “没兴趣。” 霍三揶揄他:“也是,除了羡姐,你对谁还有兴趣?” 许清昼没吭声,仰头闷喝了一口酒。 霍三见他情绪不太对,身子往吧台斜斜一靠,胳膊支着台面,“怎么了,跟羡姐吵架了啊?要不要在我这儿咨询一下,免费为你开解开解。” 许清昼之前就吃了他这“大情种”的亏,坚决不会在他这里再讨教,于是闭口不谈,“没有。” 霍三不信:“真没有假没有啊,你这脸拉得,跟马长得一模一样。” 说的什么屁话。 许清昼:“……爱信不信。” 他不耐烦,转头没再搭理他,视线又转了转,突地一顿。 接着微微眯眼,盯了看了好几秒。 “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霍三也好奇的跟着看过去,下一秒就说:“眼神挺准的啊,那小嫂子是不是还挺乖,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我看别说一胎,这结了婚三胎也稳了。” 许清昼倒没因为他这不着调的话有什么想法,只皱了下眉就收回目光,“你说他们是相亲认识的?” 霍三:“是啊,我听说开始双方都还挺不乐意,结果没想到一见面,瞬间就见色起意,不对,那叫一见钟情,还没几天呢,就商量着婚期订下来了要结婚,相当于是闪婚。” 许清昼轻飘飘地投下一颗雷:“我之前也跟她相过亲。” 霍三起初没反应过来,还在笑,紧接着就笑不出来了,“啊?” 许清昼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好整以暇的说:“那位黄小姐,不久前就跟我相过亲。” 霍三:“草。” 他忙问:“真的假的?” 许清昼斜睨他,反问:“你有什么是值得我好骗的。” 霍三脸皮厚,手贱兮兮的往自己身下一摸,还顶了顶胯,“我这玩意儿好骗,睡你我不亏。” 许清昼:“……” 他恨不得把酒泼他脸上,忍住了。 霍三调戏完后言归正传,“那还真是巧了,你们挺有缘分啊。” 许清昼懒得跟他说,不想再这里待了。 不料黄小姐也看见了他,穿着一身极为淑女的淡黄长裙,优雅又高贵的走了过来,“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许清昼懒懒的嗯了声。 霍三看了看他,又看看黄小姐,没说话,在旁边看好戏。 黄小姐望了望他身侧,笑吟吟的:“参加派对怎么没带女朋友来,上次看你跟你女朋友感情那般好,如漆似胶的,今天怎么没黏在一块儿了?” 许清昼:“……”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寻思今晚的人是不是都挺没眼力见的? 但黄小姐的讽刺,他也是听出来了的。 上回带着江羡去参加相亲局,搂腰牵手的,可不就是她口中的如漆似胶。 “她忙。” 黄小姐抿唇笑了笑,似腼腆模样,“那还真是挺忙的,别的时间没有,陪许先生演一出好戏的时间倒是大把大把的。” 许清昼瞬间冷了脸。 黄小姐丝毫不惧,仍然是笑意盈盈,温婉可人。 她又温温柔柔道:“既然来了,那就祝许先生今晚玩得开心,婚礼时,你可一定得来参加啊,记得带上你的女朋友哦。” 说完人就抬脚离开。 霍三盯着她的背影,在许清昼面前对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许清昼抬手就打过去,“你有病没病?” 霍三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眼里都是兴味,“不愧是留洋高材生,这说话的语气跟方式方法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中听。” 许清昼都听得出来黄小姐一字一句皆是绵里藏针,霍三又不傻,自然也能感觉得到。 但他觉得有趣的是,她还真敢说,偏偏许清昼不怎么说话倒显得特别没底气。 “你把人怎么着了?听她那话里的意思,你们相亲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情况?” 这没什么可掩饰的,许清昼直截了当:“我把江羡带过去了。” 于是霍三便把大拇指对准了他。 这不是活脱脱的打人脸吗,人黄小姐高高兴兴的来相亲,结果相亲对象还带了个女人来,说是自己女朋友,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不愉快。 难怪那么阴阳怪气,还专门跑到跟前来说一遭,既是冷嘲热讽也是炫耀。 许清昼抬眼一扫,“我给你手剁了你信不信?”qqxδnew 霍三:“舞刀弄枪的多不好,现在可是文明社会,动动嘴就行了。” 许清昼觉得这破单身派对他就不该来,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现在还越烧越猛了。 他要走,霍三不让,把人拽着说才来就走多没意思,怎么也要玩玩才行。 霍三寻思着阿昼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冷清,趁着他被里面的人围着闹时,转身就联系了江羡,把人叫过来。 江羡来的时候没看见许清昼。 在一片昏暗里,还是霍三先发现她,连忙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许清昼,“阿昼,你看谁来了?” 心情不太好的许清昼喝了些酒,难免有些放纵的情绪在,听见他的话也只虚虚一掀眸。 顿时定住。 恰逢这时江羡也刚好看到了他,抬脚走了过来。 霍三在给他吹耳边风:“人来了有什么你就跟她好好说,别瞎闹知道吗?” 说着起身去了别处,把这块小地方留给两人相处。 经过江羡时还笑嘻嘻的打了招呼。 江羡也点头示意。 到了许清昼跟前,她低头看坐在沙发上的人,衣衫有些凌乱的,浑身上下都慵懒又肆意的模样。 江羡看了他几秒,确定他没喝醉,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过了片刻,才听到他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来了?” 江羡微怔:“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说着一顿,明白了什么,“那我走?” 屁股还没坐热就站起来,手肘突地被男人灼热的大掌扣住,一拽。 “谁让你走了。” 她失去平衡猛地往下一栽,跌进他的怀里,斜坐在他腿上。 许清昼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垂下眼来,被酒意染过的眸子似有些亮,一双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的样子。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允许的。” 江羡的腰被他勒得有些难受,她看着他的表情,揣测他的情绪,发现白天在公司里他的不快,到了晚上仍旧在继续蔓延。 “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放开。” 手上力度稍轻,他盯着她,意有所指的说:“我才是喘不过气。” 气都要被她这根木头给气死了。 江羡听不懂,扒了他手臂几下,没扒动,关键她很清楚,坐在一个男人腿上一扭一扭的,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所以就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今晚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男男女女的都很热闹,不似以往带着暧昧擦边的氛围,个个都挺正常的在喝酒聊天、玩牌唱歌。 忽然她的目光一滞,有些不确定的问许清昼:“那是……” 许清昼看了一眼:“就是。” 江羡没认错,尽管就只见了黄小姐一面,但那天的相亲局,她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她怎么在这里?” 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问话多此一举,能跟许清昼相亲的人,家世肯定不会差,在圈子里往来也很正常。 许清昼不知她所想,只淡淡解释:“她马上就要结婚了,今晚是她跟她未婚夫举办的单身派对。” 江羡:“……”原来如此,速度真快。 许清昼:“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羡老老实实摇头,“没了。” 他说:“那我有。” 江羡眨了眨眼,“你问。” 他手圈在她的腰侧,无意识的摩挲着,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现在对我——”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突如其来飙升的喊麦彻底在整个包厢炸开。 吓到了江羡,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也将现场的氛围炒了起来,闹哄哄的一片。 因这一缘故,江羡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拧了下眉,“什么?” 许清昼狠狠磨了磨牙,脸色不善,黯下眸色,提高了声音覆在她耳畔:“我说,你现在对我有——”感觉吗。 “等下。” 江羡突然推了下他,“我手机好像在震。” 她低头拿出来,看到手机备注,立马就从许清昼怀里窜了起来,他险些都没抱住她,江羡举起手机示意,有些紧张地样子:“我妈妈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许清昼抿唇,冷着脸松了手,看她离开,越走越远。 包厢里的歌还在继续:“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 操。 许清昼终于忍无可忍,两三下捋起袖口,浑身阴鸷的情绪,径直朝k歌的小圆台上冲过去。 面前有长长地香槟塔摆好,他长腿一迈,迅猛跨越跳过去,带倒一片酒水,噼里啪啦的炸开,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蓦地把举着话筒那人,拎着领口就凶狠按在地上。 他咬牙切齿:“爱爱爱,你要爱是不是?我这让你爱个够!” 情况霎时混乱,惊呼阵阵。 霍三跳出来:“别打了别打了!” “快!快把阿昼拉开!” … 江羡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她找了个安静地地方接起电话,廖柏娟在那头问:“阿羡,你睡了吗?” “还没呢妈妈,怎么了?” 廖柏娟笑笑:“没事啊,就是想你了,也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情况。” 江羡哭笑不得:“没有,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想把债务还清了再考虑这些事情。” “你这丫头,哪里是那么快就还清的,你可以边试着了解边工作,不冲突的。” 江羡无奈地摇了下头,抬手摸着冰凉的墙面,指尖无聊地在上面轻磕着。 “没那么容易的妈妈,了解一个人也需要花时间啊,我不想自己太累。” 廖柏娟并不赞同:“谈恋爱就累了?电视里不是还说会让人高兴吗,你想啊,一日三餐的就有人嘘寒问暖,多好啊,我看你就是绷得太紧,该放松放松,其他人重新认识是需要个过程,小修那孩子多好啊,你们又认识,偏偏你跟他……唉,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我还真是不懂了。” 江羡还真担心她妈又想给她牵颜修的线,忙给说其他话打岔了出去,问起溜溜的情况来。 廖柏娟说:“你就别担心它,好着呢,胖得跟小猪似的。” 江羡说:“还是要控制一下它的食量,别喂太多了。” 廖柏娟笑道:“我知道,你啊就别给它买那些小玩具了,不经用的,你走了没多久它就玩坏了一个,还不如就让它出去撒野。” 江羡神经蓦然一震,想到那些东西都是上一次许清昼买来的,她妈妈还不知道。 有点心虚,又听见她纠结似的问起:“阿羡啊,你最近跟许家那边还在来往吗?小少爷他……在工作上有没有为难你啊。” 江羡不知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坦然说了:“没有什么来往了,许清昼他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廖柏娟松了口气。 江羡没忍住勾了勾唇。 “那他跟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没什么了吧?” 江羡指尖蓦然停下,失神片刻。 又听到她妈妈重复的问了一句。 还说:“我想着你跟他以前是订过婚的,我担心你会不自在,或者你想想,要不要换份工作呢?” 江羡抿了抿唇,说不出她跟许清昼还在纠缠的这件事,于是两秒后开口道:“还好,没有你想的那么尴尬,原来的婚约都是权宜之计,解除了也没什么,我跟他就是很正常的那种上下级关系,他是我上司,我是他下属。” 说完以后她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莫名地觉得有些沉重,大概是因为说谎的缘故。 谎言总是让人愧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段话清晰的传进了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的许清昼耳朵里。 男人刚闹过一阵,衣衫比之前更乱,松松垮垮的,还沾了红的黄的酒水,看起来颇为狼狈,他低头把玩着一枚打火机,手指灵活的玩弄。 突地“噌”了下,火光跳跃,映着他戾气深重的眉眼。 江羡还在跟她妈妈聊着天。 冷不丁被这一道打火声惊到。 立马转过身。 她愣住,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慌乱。 “阿羡?你在听妈妈讲话吗?我是觉得,为了你好,你还是尽早跟许家那边断了联系,小修之前跟我提过说你可以去他公司的,待遇不会比在许家差,比起小少爷,妈妈也更放心小修,你说是不是?” 江羡选择接电话的地方,很安静,是以,廖柏娟的声音能够清清楚楚传出来。 她下意识的捂住手机,背过身,“妈妈,我这里有点事,先不说了。” 接着挂断。 许清昼把打火机收好,在手中摩挲着,忽地笑了笑,抬眼看她:“上下级关系?” 江羡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稻草似的,说不出什么来。 “好,真好。”他点点头。 “你没说错。”他抛过来一把车钥匙,“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江秘书把我这个上司安全送回家。” 钥匙江羡没接住,掉在地上。 “咚”的一下。 似也带着她的心脏往下坠了坠。 他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江羡怔怔然盯着地上的车钥匙,几秒后眼睛发涩,又抬头去看他的身影。 带着傲骨冷漠的人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江羡在原地滞了几瞬,才呼吸沉重地弯腰捡起车钥匙。 第213章 冷战 许清昼没能走得掉,他在包厢里闹了一场,也仅仅是闹,并没有动手打人。 唱歌那人被霍三提点了一番,说自己没个眼力见不知道阿昼今天心情不好,还非得找揍的往上凑,是不是活该。 然后便问为什么。 霍三都差点不顾形象翻个白眼,“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为情所困!” 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那人连忙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老实模样。 接着提议:“既然是为情所困,不如大家伙给阿昼指点迷津?” 霍三笑,“你小子有主意?” “没。” 他倏然变脸,“没有你还敢说,皮痒欠抽是吧。” 那人理直气壮:“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在场这么多人,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就不信这些人里没一个能想出办法的。” 说着又口吻略微嫌弃:“你们还遑论在圈子里玩得这么开,谁不是左拥右抱过来的,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说什么情史丰富。” 霍三:“……” 他一琢磨,觉得这小子说得有点道理。 然后带着一帮人去找许清昼。 于是许清昼原本在江羡那里受了气跟憋屈,打算一走了之的,偏偏被他们架着又拖回了包厢,七嘴八舌的跟他说,他们有办法帮他解决情感问题,知道怎么哄江羡回心转意,对他死心塌地。 许清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只觉得他们聒噪。 跟群鸭子似的,闹个不休。 他的冷脸不起作用,他们不怕,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一定让他跟江羡之间有什么矛盾误会,都掰扯得清清楚楚,和好如初。 没过多久,霍三就把江羡也带了过来。 许清昼想走也只能被迫坐在那里,仍旧冷峻着神情,看也没看她。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口中说的能够让他和江羡回心转意、和好如初的办法就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成语接龙版的。 许清昼再次气笑,直接质问:“你们是不是闲得慌?” 之前唱歌那人反驳叫嚷:“怎么就是闲得慌了,在座的各位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吧,阿昼你不就是名校吗,还留过学,这正是彰显自己有文化水平的时候,正经着呢!” 许清昼绷着脸,五彩光芒的灯线落在他的脸上,时不时的折映出深深地阴鸷,他轮廓硬朗,眉眼中蕴着冷意。 江羡被迫按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还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后来追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霍三,却说许清昼在等她。 一时间也摸不准他的情绪,所以就跟了过来,此时此刻,她浑身僵硬的用余光去打量他的脸。 还是那么冷肃难看。 忽然之间就她就有些懊恼,对自己也对他,她认为她的确是没说错话,她跟他现在不就是上下级关系吗,非要说得那么清楚,顶多他是在追求她,但她也没答应或者承认,她说得或许太没人情味,也没留情面,但她也不可能把这事让她妈妈知道。 就算要知道,那也不是在刚才那个时候。 也没有给她多的时间和机会去跟许清昼接触,成语接龙的游戏已经开始。 规则很简单,没接上的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哪一个都不选便只有自罚三杯。 满屋子十来个人,从哪里断就从哪里开始。 有人举杯,“从我这里准备,我先来一个。” 众人便起哄。 那人说:“短小精悍!” 话音刚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损不损,说你自己呢,夸还是损啊?” 下一人便道:“悍然不顾。” “顾影自怜。” “怜香惜玉!” “玉液琼浆!” “浆、浆…荡起双桨!” “滚你丫的,认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没接上的人埋怨,“怎么就不出个简单点的,这浆不浆,管他生姜还是长江,我怎么答得上,我选真心话。” 说玉液琼浆的人便不怀好意笑嘻嘻的问:“说,你是不是短小!” 这种问题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几乎都是雷区,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你这不是废话,我当然不是了!” “我不信,我亲眼看过,你这丫就我一根小手指的长度,你不老实,哥几个,把他摁着灌酒!” 瞬间群起而攻之,氛围热闹。 虽然话题是有些低俗好笑,但江羡也的确挺享受这样轻松的环境的,原来他们这些公子哥,除了玩女人,也是有其他数不尽的乐趣。 她一眼看过去,发现那位黄小姐已经不在了,感觉有些口渴,伸出手去拿果汁时,手不小心碰到许清昼的腿。 动作猛地一顿,她稍稍抬了下眼,低声说:“抱歉。” 许清昼的火气并没有消,原是不打算搭理她的,在听见她这话后,火越烧越旺,但他忍着没爆发,冷笑了声:“你还知道什么是抱歉?” 意有所指的话江羡不会听不出来,她仰头喝了口果汁,润了润嗓,几许后才开口道:“我之前说的话——” “你说的什么话?”他极快又冷然的打断她。 终于肯正眼跟她对视,湛黑沉郁的眸眼,没有以往戏谑调侃时的愉悦笑意跟光亮,此时此刻乌沉沉的一片。 江羡却被他看得一滞,觉得有点压抑,顺了顺呼吸,吐纳几个来回后才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比她更直言不讳和犀利:“但你是真心的。” 江羡胸口重重起伏了下,闭上嘴,她无话可说。 许清昼也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和诡异的冷战中。 “察言观色。” “——色授魂与!” “与民更始。” 渐渐地,等成语接龙玩到他们这里时,许清昼冷冷淡淡的接了话:“始乱终弃。” 江羡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旁边的人叫了她一声后,她才回过神,有些茫然:“什么?” 许清昼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始乱终弃,该你了。” 江羡紧了紧手指,大脑竟然是一片空白,想不出弃字后面该接什么,偏偏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的,就是许清昼冷着眉眼盯着她说的那始乱终弃四个字,仿佛她真像是什么渣女。 她说不出来,其他人却在催促闹腾,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也在倒数。 等五秒过去后,她还是没能答上来。 她动了动唇,“我认输。” 提问的权利在许清昼手上。 他却在说完那句话后,又转了过去没看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霍三人精,登时凑出来,“我来我来问,羡姐,你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江羡首先排除的就是大冒险,她清楚这些人看着许清昼在场,指不定会出一些不好的馊主意,她有可能做不到,那就只有喝酒,可她待会儿还要开车送许清昼回去,也不能喝。 “真心话。” 霍三挑了挑眉,“可以,那我想问,羡姐你——讨厌我们阿昼吗?” 一来就来了个狠的,四下气氛瞬间燃起来,齐刷刷的看过来盯着她。 许清昼眸光微动,面不改色的仍然坐在那里。 江羡却是由衷地松了口气,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好回答:“不讨厌。” 霍三嘴快:“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江羡也笑,“只能问一个问题。” 许清昼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游戏便接着继续往下。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纯粹的江羡运气不好,第二局又碰到她没接上,许清昼说了个惊慌失措,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有什么措字在前的成语,最多想到个手足无措,就比如现在的她。 但她这次选了大冒险,一些人颇为遗憾,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猛料。 好在大冒险并不过分,只是让她给许清昼一个长达十秒的拥抱。 江羡僵了下,才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转身去抱了许清昼,所幸许清昼给足了她脸面,并没有拒绝。 但她发誓,这是她跟他之间最冷最没有感觉的一个拥抱,全程都是她在主动,许清昼就像是一块冷硬的巨石,她的头抵着他宽厚的肩,都觉得磕得脸疼,收回手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接连两次答不上后续,江羡长了记性,这次从前面好几个就开始深思熟虑的想,这回倒是成功过关。 不禁喝了口甜甜的果汁抚慰自己的心。 赢了一把让她感觉这游戏挺有趣的,关键是人多热闹,期间的笑料不断,连她都好多次忍俊不禁。 偶尔也会用眼角偷偷地去看许清昼,见他的表情似乎转阴为晴了些,也不禁跟着弯了下眉眼,于是对游戏也更加投入。 做了几回常胜将军后,便有些得意忘形。 “八拜之交。” “交头接耳。” 许清昼:“耳鬓厮磨。” 江羡蓦然愣住,她原本想着若是许清昼能说出耳听八方,她就能顺利接上方兴未艾。 结果生生卡在这里,等她终于想起磨刀霍霍后,时间已经超过。 她有些失望,但也认了,所以很果断:“我选真心话。” 今晚的重点就在她跟许清昼,话题自然往他们身上靠,有人提议问之前说过的那个问题,霍三没让。 他想着,还是不能太直白,万一江羡说个不喜欢,那不就是火上加油吗。 所以选了个相对保守的问题:“羡姐,你对之前阿昼包小情儿的行为,吃过醋吗?”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霍三是知道的,许清昼那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江羡在乎,让她吃醋,让她感受到他的重要性,但显然这招数失败,虽然江羡没有表现出来,但万一是藏着掖着的呢。 毕竟,女人不就是擅长口是心非吗。 而且霍三笃定,这个问题绝对也是许清昼想要知道的,甚至说是他长久以来的耿耿于怀。 果然,原本稳坐如山的许清昼动了动眼,朝霍三看过去,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着几分力。 “没有。” 但令他们都失望了,江羡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轻松,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 大约在名为爱情的这门学问里,吃醋就是喜欢或者爱一个人应该具备的表现和情绪。 但在江羡这里并不存在,初始,她跟许清昼就不是因为爱情而订婚在一起,以前并不知他是做戏,只觉得在看到他流连花丛时,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快要解脱了,第二个想法便是不知许清昼这么乱来,会不会有病。 曾经她还试图让他去医院做体检,被他听出来话里的意思,沉着脸好好一顿阴阳怪气,在她身上来证明自己到底有病没病。 但许清昼总是在这件事情上给她希望又打破她的幻想,上一个小情儿没了,还有下一个,更何况还有林知鸢的存在,她和许清昼无论如何发展,都不会有正常的爱恋情感。 所以她并没有吃醋的情况。 在她话音落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瞬间僵凝,无人再敢多说一句话,皆是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挤眉弄眼的要推个人去打破这种僵硬难堪的气氛。 问出这话的霍三歪着头往沙发上一躺,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问,直接摆烂装死。 他是真没想到江羡能这么轴。 一般女人,就算是真的这么想,但好歹也看看情况,说说善意的谎言又怎么了?关键把人哄开心不就完事了吗。 但江羡偏不,她真诚,诚实得可怕。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许清昼。 他起身站了起来,毫无情绪的丢下两个字:“走了。”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但江羡跟了上去。 等他们一走,包厢里便顿时议论起来,说江羡心真硬,说她真清高,说她真厉害把许清昼吊得紧紧地,有些胆儿大的,说许清昼真舔,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偏生找了个这么呆的,得了霍三一个脑瓜崩,“你找死是不是?” ……各执一词,看法不一,皆是沸沸扬扬。 江羡亦步亦趋的跟在许清昼身后。 车门打开,他却是坐去了后座。 摆明了要跟她拉开距离。 江羡在原地站了几秒,手指扣着车门,来回地磨了几下后,才跟着一同钻进了后座。 感觉到她的动静,许清昼没什么反应,上车后就闭了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却是很拒人千里的姿态。 “许清昼。” 安静片刻后,她叫他的名字。 目光落在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轻声问:“你能先跟我聊聊吗?” 第214章 护着她 许清昼拒绝跟她交流。 江羡等了又等,他无动于衷。 最后抿了抿唇,无可奈何的下去了。 起身背过去的瞬间,她没发现许清昼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车速平缓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厢内的气氛低沉的有些令人感到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后座的男人突然出声道:“停车。” 江羡愣了愣,接着靠边停下,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光线昏暗的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怎么了?” 她声音尽量轻轻地问。 许清昼降下车窗,霓虹彩灯浮光掠影的斑驳在他的脸上,他口吻冷淡:“下去给我买杯咖啡。” 这个点喝咖啡? 江羡很快反应过来,视线略微的下移,落在他的腹部,果然看到他右手不动声色似的抵着。 显然是喝了酒胃不太舒服。 但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径直开了车门下去。 好巧不巧的,这正是之前她跟颜修喝过一次咖啡的地方,文滨路的新时代大厦。 江羡却没去买咖啡,而是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一家奶茶店。 许清昼就在车里看着她,看着她脚步顿住,抬眼看着那间咖啡店短暂的停留,又看着她匆匆行过斑马线,低头走进一家奶茶店。 他下了车,依靠在车门边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眉心轻微地蹙着,借着尼古丁的滋味慢慢地压抑克制胃部的不适。 但作用貌似微乎其微,他的唇边微微地泛白,继而头疼的抬手揉了揉额角。 江羡买完奶茶后回来,在路边看到他,近距离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并不是之前情绪糟糕的那种难看,更像是生理疼痛的隐忍。 又看见他指尖的烟,明白了什么,蓦然上前一步,“你怎么出来了,胃疼得很厉害吗?”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没什么情绪,眸光却是幽幽绵绵的,又黑又沉。 江羡心口微滞,继而垂眼伸手夺走了他的烟,“别抽了,先上车吧。” 这次她拉开的副驾驶,许清昼没拒绝,抬脚坐了上去。 江羡顺势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喝一点热的吧,我没有给你买咖啡,那个伤胃,这是姜糖奶茶,暖胃也比较醒酒,可能没有自己在家做的那个效果好,但先应付一下,免得难受。” 许清昼没接。 江羡便弯腰把奶茶塞进了他的手中,然后绕身进了驾驶座。 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许清昼正好把吸管插上,江羡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毕竟熟悉他的脾性,还真担心他拗起来不好搞,折磨自己也让她看不下去。 “有点烫,你小心一点喝,是半糖,怕全糖你喝了会觉得腻,反胃就不好了。” 她说话时嗓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仿佛在耐心的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吃苦兮兮的药。 许清昼没说话。 喝了两口便移开,不小心飞溅出一两滴奶茶在自己的下巴处,他眉顿时一皱。 江羡看到,下意识的抽了一张扶手箱上放着的纸巾探过去。 不料许清昼偏头躲开,车顶投落下阴影覆在他的半张脸,愈发叫人揣摩不清。 江羡的本意是想把纸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 但许清昼躲避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堪,手生生地僵在半空中。 许清昼自己抽了纸把奶茶擦掉。 江羡收回手,把纸巾揉成一团按在掌心,犹豫了片刻,她问:“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知道他不太舒服,加之今天的情绪本来就不好,江羡没想跟他计较,尽量放平心态跟他心平气和的讲话。 但许清昼并不领情,还是一声不吭。 江羡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紧紧握着拳的手又缓缓地松开了些,她把褶皱得不成模样的纸团反手扔在后座的垃圾桶里,然后又轻言细语道:“如果真的很难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又不自觉地加了一句:“明知道自己身体不方便,你今晚就不该碰那些酒……” “你很在意吗?”他转头打断她,口吻冷硬。 江羡怔住。 他继续说道:“你不是对我的事情向来都能不闻不问满不在乎的吗,那你现在这么关心又是做什么,还是说看我觉得可怜,所以是在怜悯我,同情我?” 他的脸色分明染了几分病态,神情却依旧冷漠沉肃,浑身像是裹了尖锐的刺,谁敢靠近就会被扎得满身是血,攻击性和疏离感都极其的强烈。 言语也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似的。 压了一整天的火气跟怒意似乎就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江羡恍惚了下,定了定心神,只觉得呼吸莫名地困难,喉咙有些涩,“…我没这么想。” “哦是吗,我知道了,那就是阿羡姐姐大发善心,菩萨心肠,就算是普通的上司跟下属关系,阿羡姐姐也能做到这种亲力亲为的地步,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阿羡姐姐。 这四个字此时此刻落入江羡的耳朵里无异于是在她心口刺了一针,小小的针眼,却带着难以忍受的钝痛。 更何况他还再次提及了他们的关系。 那话是她说的没错,本应该是坦坦荡荡的承认,却搞得她仿佛在面对鲜血淋漓的事实。 她对于这样的许清昼简直大为头痛,虽然知道他惯是嘴毒又很会阴阳怪气,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升腾出一股烦躁——本来她也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 她压了压,拧眉看他:“你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非得这么尖锐刻薄吗。” “这你就觉得刻薄了?我哪点说得不对。”他冷冷一笑,指尖裹紧了杯身,奶茶是热的,很温暖,透过指尖传到他身上,心里却是寒凉的。 对,他没说错。 错的是她。 江羡自觉吵不过他,认输,系上安全带开车。 许清昼没动,车一直滴滴的发出提醒。 听得江羡一脚闷了刹车,也不管他如何,他躲还是不躲,又是什么脸色,直接拽过安全带给他干脆利落的扣上。 这下才终于消停了。 车又继续行驶起来。 话题并未结束,许清昼再次冷然道:“你说啊,我哪里说错了,指出来,我改了还说给你听一遍,让你听了觉得顺耳舒心行吗。” 江羡没搭理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脸也绷了起来。 “我不想跟你吵。” 就是这样,又是这样。 许清昼看着她的侧脸,眼里无声漫起一丝嘲讽。 她总是有叫人偃旗息鼓却又怒火中烧的本事,她不想给谁脸,是几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响的;不想跟谁说话,那就绝对是闭口不言半句。 他们两人在这点上,有几分相像的共性,但江羡的耐力比许清昼好,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沉得住气,谁要是跟她较真,敌不过她的。 许清昼接话很快:“我们有在吵吗,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是喜欢说真心话吗,现在让你说怎么又开始装起哑巴来了。” 江羡真是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火也被点燃,猛地拍了一把喇叭,“有完没完,说了不想吵,我在开车你看不见?” 鸣笛声使得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两秒后许清昼语气毫无波澜的开口道:“这条路段禁止鸣笛,要是被抓拍到,罚款还是扣分,你自己背。” 江羡:“……” 她硬生硬气:“我会负责,不需要你提醒。” 许清昼同样很硬,直截了当:“你开的是我名下的车,我为什么不提醒?谁会乐意当冤大头。” 江羡紧紧抿唇。 默了半晌,她忽而笑,语气很轻:“当然没人愿意。看你这么有精力跟我闹,胃应该不疼了吧。”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许清昼胃还疼着,喝的姜糖奶茶根本就不起作用,又跟她动了火气在这里争执,几乎疼到他胃痉挛,额上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但他硬是忍着没表现出来有一丝痛意跟难受。 听见她这话,许清昼微不可察的深深呼出一口气,说话时声线依旧很稳很沉:“你既然都不在意也不关心,那就最好别问。” 江羡觉得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奶茶给他买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到底还要她怎么关心? 难不成还非得她抱着他哄?当自己还是个无法自理的一两岁小孩吗。 江羡:“你真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强光突然从侧面射来,她下意识的眯眼,人并未来得及反应,方向盘就猛地被夺了过去,惊慌失措间她脱口而出:“你——” 只勉强发出个音节,她的眼前倏然一暗,强劲的力道猛地将她拽了过去,紧接着便感觉身上一重,是许清昼朝她扑了上来,她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护在怀里。 江羡大脑空白一瞬,继而感觉到强烈的撞击感,人似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跌落,她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在瞬间失衡,耳中都是一片嗡鸣。 等她渐渐地回过神来,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她听到许清昼深重地闷哼。 头晕目眩之际,她隐隐感觉到一股湿热带腥的液体,落在她的后颈。 一滴、两滴。 滴答滴答。 江羡张了张唇,艰难的发出一道颤音:“许…许清昼?” 她再次尝试:“许清昼?” “阿昼…” 江羡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高和急,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费劲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抬头便被眼前的画面吓得脸色全无。 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给人闪躲的机会,一辆车失控的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不仅仅是他们这辆车,一连好几辆,都被失控的那辆车遭受了或重或轻的撞击。 而江羡当场没反应过来,是许清昼及时带着车转了个方向险险一避,还是慢了些,车被撞在了路边,不巧是在施工的地方,那高高的护栏网直接击破车窗蛮横捅进来。 江羡的头正对着,如果不是许清昼伸手给她挡这一下,估计她即刻丧命都有极大的可能性。 也正是因为这一下,锐利坚硬的棱角戳刺到他的手背,深入进去一个窟窿,正在往外不断的溢血。 身体原本的疼痛加之这场车祸,许清昼直接被疼得晕了过去。 江羡眼热得厉害,她看到许清昼惨白的脸,还有那刺目鲜红的血,叫不醒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害怕到快要窒息,很快便有人走到窗边查看情况。 江羡立马看过去,通红着眼哑声,带着浓重的哭腔道:“麻烦你帮我叫下救护车,这里有人受伤了。” - 霍三接到电话时正在床上,裤子都脱一半了又连忙给撂了回去,急急忙忙的就往医院里赶。 琢磨着前脚两人好端端的走了,怎么后脚就出了车祸。 他一路赶过来,虽然对许清昼也很担心,但还是走神的想了一下。 别人犯事儿二进宫倒还行,他这都因为同一件事二进院了。 今年阿昼咋这么衰。 到了医院一看,江羡六神无主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呆坐在走廊上,衣服上还带了不少血迹。 看得霍三眼皮猛跳,“羡姐,你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伤得严重吗?” 江羡怔怔抬起头,看到他才恢复点气力,眼周一圈都是红红的,脸却白得吓人,她哽了哽嗓子,摇头缓声说:“我没事,这些血是许清昼身上的,他……他伤得很严重。” 她的确没什么大碍,除了腿上有点擦伤,遭受撞击后产生的生理不适感之外,并未有其他。 反而是许清昼,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霍三忙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不知道,可能是对方酒驾……或者其他。”她真的不知道,从许清昼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似的。 从她爸爸的事情开始,她就很抵触车祸这件事,就算后来她自己开车,也很小心翼翼,但今天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很大,无比的大,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缓过神。 叫霍三来,江羡想的就是让他帮着处理车祸的事情,她现在睁眼闭眼都是许清昼挡在她面前的画面,还有满目的红,浓烈的腥气,她知道自己是产生了阴影,也清楚大概短时间内是不会碰跟车有关的东西了,也分不出任何一点心神去管其他。 霍三见她状态这么糟糕也没逼着继续问,让她好好休息,这事交给他去办就行。 却没离开,陪着她等。 他懂,这时候有个人陪着江羡会让她好受许多。 毕竟才经历了这种危险又触目惊心的事情。 过了会儿,他说:“羡姐,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等就好,或者想不想吃点喝点什么,我去买?” 江羡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小幅度的摇了下头。 霍三无声地叹了口气,“要不然这样,你先去自己收拾一下,穿着这身衣服估计你也不舒服,我打电话让人送身干净衣服过来给你换上,不然待会儿阿昼出来了看见你会担心。” 江羡垂眸盯着自己的衣服,还有她的手,上面都是已经干掉的血迹,但她还能回忆起那种湿热的触感,很让她胆怯。 像是被他说动了,她点了点头。 霍三便转身打电话。 很快新的衣服就送了过来。 江羡拿着去洗手间换,站起身时都腿软得趔趄了下。 霍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声询问:“要不要我叫个人来帮你?” “不用。”江羡动了动艰涩的喉咙,嗓音嘶哑:“你守着这里吧,我很快就来。” 洗手的时候,她看着血水渐渐地被冲散,也有什么跟着从她的眼眶里不断地冲出来,砸进水流中消失不见,视野模糊朦胧间,她忽然想到,许清昼伤的是右手。仟仟尛哾 那么大一个血窟窿。 要是他的手废了的话,她要怎么办? 第215章 以身相许 江羡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她妈妈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 她拿着手机,迟迟没接听。 但铃声不断的催促着,她抬手抹了下脸,清了清嗓子,打起精神接了,“妈,怎么了?” 话出口,声线还是有些喑哑。 廖柏娟敏感的觉察到,在那边询问:“你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着凉了?现在这时节,热又热,冷也冷,你穿衣方面要多注意知道吗?” 听着她的关心,江羡的心里升起几分暖意,嗯了声说她知道了。 “我没事,刚喝了点水不小心呛着了。” 廖柏娟这才放心,不过还记着之前电话被急急挂断的事情,话都还没跟她说完,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阿羡,那你现在是忙完了吗?妈妈打电话不会打扰到你吧。” 江羡现在的情绪其实是有些紧绷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廖柏娟说,也不想让她担心,因为出车祸这种事,不止对她,对她妈妈来说,是一种更大的心理阴影。 相爱多年的丈夫早早的就因故去世,成了廖柏娟心里一块不可医治的心病。 她稍稍拿开手机,深呼吸了几下,才重新贴在耳边,尽量轻松如常道:“没有,妈妈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廖柏娟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旧事重提,问起她之前说过的话,江羡有没有去考虑,“妈妈是真的觉得你要是去小修那孩子公司是很不错的选择,你姜阿姨都跟我提了好几次这事,我都没好来问你……” 自然不好鲁莽的就说出来,许家是廖柏娟曾经的老东家,抛开江羡爸爸那事不谈,这些年来许家对江家也是好得没话说。 至于江羡跟许清昼之间的婚约,或许是有些龊语,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让人拿不住话头,更何况江羡在北金工作了好几年,还没大学毕业就在了,突然要换个地方,廖柏娟也担心她一时不能适应,所以便拖着没提。 后来她又细细一想,觉得之前好歹有个婚约牵连着,江羡在北金也没什么,如今都没了婚约,谈不上跟许家有什么关系,这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而且廖柏娟还有多的一层考量,她知道这些有钱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既然都跟她女儿解除了婚约,那许清昼估计也有新的结婚对象,她担心的就是怕以后许清昼的妻子知道了他跟江羡之间的一些事,会不会刻意的刁难她,廖柏娟不想让自己女儿吃亏受难。 江羡隐隐地也能猜到一些她妈妈在担心什么,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谈这些,于是便道:“妈,这件事我回头会好好考虑的,你就别多想了,其实我现在上班也挺好的,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廖柏娟应了两声,电话挂断前又叮嘱她要把自己照顾好。 江羡跟霍三两人在手术室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 起初江羡状态还算好的,后来坐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反胃呕吐,本来就白生生的一张脸,这下更是没了什么血色。 还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霍三看不下去,想着别是阿昼还没出来,她就先倒下了,让她去病房里躺着休息。 江羡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就是要坐在长椅上等许清昼手术结束。 霍三愈发觉得她轴。 好说歹说都不听。 也不知道阿昼怎么受得了她这性子。 便开了点药又挂水,症状好歹压下去了。 药物有些安神的成分在,江羡一晚上都紧紧绷着一根弦,到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霍三也是等得哈欠连连,许清昼被推出来的时候时间都过了凌晨两点。 打了麻醉,他还昏迷不醒着。 霍三看到他那被包成粽子似的手,眉都紧皱起来,而后问了医生一些相关的情况。 医生拿着拍过的片子指给他看,霍三瞥了眼,都不禁感到骨头疼,那么尖锐坚硬的东西,许清昼也敢去挡,差点没把整个手掌戳了个对穿,骨折是肯定的,掌骨也有些是碎了,也亏得许清昼这手不是拿手术刀或者弹钢琴的,那估计就只能废了不再有用处。 医生说了,伤得挺严重的,能治好,但也得好好养,而且恢复的时间要很长,就算痊愈之后,可能也比不上之前那么灵活好用了,多多少少是有影响的。 这事儿还不能让许家知道,霍三把消息给封锁了,要是知道许清昼二进院这事,许老先生估计得大发雷霆一番,再是知道他手这事,那估计江羡就别想在许清昼身边待了。 霍三站在病床边看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无觉的许清昼,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就说了,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罪受么。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也不知道这下江羡要怎么还,霍三寻思着,羡姐你就从了这丫的吧,别再折腾他了。 但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哪里是他这个外人能够瞎掺和的。 要紧的还是把那乱开车的王八羔子处理了,道歉赔偿坐牢一条龙。 江羡醒过来时人还有些恍惚,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久久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后猛地坐起身,窗外透进了些微的光,天亮了,她下意识的就要去找许清昼。 正逢护士推门而入,“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她起得太猛,又跟着点了点头,一时间晕得厉害,又要倒下去。 护士上前扶住她轻言细语的:“别着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有些虚弱,慢点来。” 江羡迫不得已重新躺下,缓了好一会儿才干涩着喉咙询问:“昨天跟我一起被送到医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护士说:“还在睡呢。” 她再忐忑的问:“那他的手还好吗?” 护士给她倒了杯水,“做完手术了,有些严重,不过能治好,你别担心。” 江羡高高提起的心又狠狠地坠下,她喝了点水润嗓子,又急急的道:“能治好,意思是说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吗?应该可以活动自如的对吗?” 护士轻轻地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她的想法很是天真,“哪儿能呢,肯定会有些影响的啊,毕竟是骨头碎了,生活方面可能是没什么大问题,但下重力是不行的,也不能太累。” 江羡浑身顿时一僵,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空荡荡的。 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好半晌,她才滚了滚喉咙,眼睛涩涩地眨了眨,重新看向护士:“你可以告诉我他住在哪个病房吗?” “就在你隔壁。” 江羡走到病房门前最初没敢进去,护士的话让她觉得很沉重,就像是在她心里压了一块重重地石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许清昼醒来后得知自己右手情况会比较糟糕时会怎么想。 难道不会后悔当时替她挡的那一下吗,本来开车的是她,是她没注意到当时的情况,还反应慢让他也跟着受牵连。 她透过窗玻璃看到病床上许清昼,正安安静静地睡着,面容有些疲倦跟苍白。 “怎么不进去?” 身后忽然响起低低地一声问话。 她转身,看到霍三。 手里正拎着早餐。 江羡动了动唇,“许清昼他……” 霍三多人精,一眼扫过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是平常说不定还真的从江羡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此时此刻的她,她的表情跟眼里,都充斥着愧疚跟自责,还有难以承受的压力。 作为许清昼的朋友,霍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几句话。 “他没事,伤养段时间就行了。” 江羡垂着眼,她知道他是在安抚。 “羡姐,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清楚。” 江羡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什么?” 霍三难得正经着神色,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告诉她:“阿昼救你,是出于身为一个男人的本能,也是因为他喜欢你,他受伤,你没必要为此感到自责内疚,阿昼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说句打趣的话,就算他舍身救你,他都是自愿也是很开心的,因为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会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到伤害而感到骄傲自豪,所以你不用背什么道德枷锁在自己身上,你能明白吗?” 江羡表情怔怔地,久久没说话。 霍三也点到为止,让她自己思考然后想通,接着打开了病房的门,“先进去吧,我买了早餐,吃一点吧。” 其实他之前想的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是闹着玩儿的,要是江羡真的因为这事就从了阿昼,估计他会恨不得自己当场就死了算了。 他这人向来骄矜自傲,宁愿永远追着江羡跑,愿意被她一直吊着,也不会想要她背负着歉疚惭愧而答应跟他在一起。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比江羡不在意他更严重的侮辱。 江羡没什么胃口,早餐就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许清昼还没醒。 霍三陪了片刻就离开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江羡能走能动,没什么大碍,照顾许清昼不成问题。 护士来查了一遍房,江羡不放心问为什么他还没醒。 护士说:“太累了,又做了一场手术,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 等护士也出去,江羡站在安静地病房,她看了眼许清昼,视线落在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露出一个又哭又笑很是苦涩的表情来。 霍三的话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点了她,但又哪里是说几句就能够让她轻而易举想通的,毕竟许清昼救她是事实。 她坐在床边陪他,盯着他完好无损的左手,几许后伸出手握住,搭在自己的掌心上看着,渐渐地出神。 许清昼的手很好看,她一直都知道的。 修长嶙峋,指节的骨骼也很秀气似的长得很漂亮,掌大,同样的十分有力,可以轻轻松松的就将她的两只腕骨钳住,只要他想,绕是她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这双手曾经拼乐高很快,打篮球很简单,就连射击都行云流水,握笔时都别是一番风景;生气隐忍的时候,手背的青筋会突兀起来,彰显他的愤怒,但拳头从来都不会对准她,甚至保护过她。 想着想着江羡的眼睛就发热,还酸。 眨了眨眼,正好对上一双不知何时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她愣住,随即惊喜道:“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吗?想不想喝水,还是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说着就要站起来,被许清昼拉着没让动。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刚清醒的人却没有一丝迷糊,略微虚弱的勾唇笑了笑,“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ъiqugetv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会去计较昨晚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的,只有对彼此的担心。 江羡又坐下,手被他紧紧握着,她试了下,没抽出来。 许清昼没先问自己的身体情况又或者手怎么样,而是看着她说:“哭过了?” 江羡摇头:“没哭。” “怎么还不承认呢。”他又笑,看她仿佛倔强闹脾气的小女孩,眼底有着淡淡的纵容,也戳穿了她:“没哭怎么眼睛红了。” 江羡一顿,突然就没能忍住微涩的哭腔:“进沙子了。” 许清昼还是笑,带了点有气无力的:“病房里哪儿来的沙子。” “风吹的。” 说着,温温热热的一颗泪就这么直直的落下砸在许清昼的手背。 接着更多。 他轻微地怔住,收敛了笑,深沉晦暗的眸就黏在她的脸上。 江羡极少在他面前哭,真的很少很少,仿佛她并不存在这种悲伤的情绪,就算有,那也是偶尔在床上,他折腾得她受不住,才会掉两滴泪装可怜的讨饶,让他心软放过她。 他轻描淡写甚至有几分调侃的说:“别哭,本来我就手疼得受不了,现在心也跟着疼,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羡没说话,她摇了摇头。 许清昼:“你看我现在手都不方便,别哭了,我都不好给你擦眼泪。” 的确不方便,左手牵着她,右手不能动。 江羡抬起他跟她相握的左手来挡住自己雾气蒙蒙的眼睛,瘪起嘴角,声线微颤:“对不起。” 许清昼又笑了,大概是有点趁火打劫的意味。 “知道错了?” “嗯。” “错哪儿了?” “不该跟你吵架。” 要是她能忍着火不跟他闹不跟他吵,就不会分散心神跟注意力,肯定就能躲过这场车祸,他跟她肯定就会没事,他的手也一定还好好的。 “江羡。”他挺一本正经的叫她的名字。 江羡眸光水亮的看向他,眼睛红红的。 许清昼也跟她对视,很是坦然:“你是不是觉得我手废了,才这么乖,所以同情我啊?” 第216章 叫得真好听 她眼睫颤动,又摇头。 “不是。”她说。 是带着低哑但又斩钉截铁的口吻:“我没这么想过,从来都没有。” 许清昼用左手带着她给自己擦眼泪,语气轻缓:“没有最好,可以心疼我,但别可怜我。” 江羡点了点头,好歹收住了眼泪。 她很久没这样哭过了,缓过劲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从许清昼的掌里抽出来,但他握得很紧没放。 指腹还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酥酥麻麻的热意,还有些安抚之意。 江羡坐不住,“我去给你倒点水。” 许清昼这才放手,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喝放糖的,医院里的味道熏得我浑身都苦。” 他有身为病人的理直气壮,江羡在这点上愿意迁就他,病房里是没有糖,她出去问了护士,借到些白糖,然后兑成糖水拿了吸管喂给他喝。 霍三带来的粥,江羡早就想着许清昼醒来会饿,就一直温着,等他喝过水歇了片刻,便又喂他吃了点南瓜粥。 上一次许清昼车祸住院,江羡被不情不愿的请过来照顾他,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 这一回她是自愿留下来,忙前忙后的,许清昼就看着她打转,也没问自己伤得怎么样。 等她离开后,医生过来查房,他才提了伤情这事,医生又跟他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沉默地盯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右手,良久后才启唇:“不能做危险性高难度的动作跟体力活,那以后还能开车吗?” 医生:“这个就要看你的恢复情况如何了,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肯定也会造成影响。” 等医生离开后,许清昼短暂的放空了大脑盯着窗外,面容有些浅浅的黯淡。 江羡回来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许清昼手上的伤得先在医院养,起码要住一周左右,江羡选择陪床,所以就回去收拾了洗漱用品跟衣物。 “我去了趟桐水郡,拿了些你的东西过来,怕你用医院的不习惯。” 许清昼看着她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过了会儿又问:“你看到我手机了吗?给余理打个电话吧,公司里有什么事,让他送过来在医院处理。” 江羡不知道,最后在床边的柜子里找到,上面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她拿纸使劲擦了擦,递给他。 接着又收回,“还是我帮你打给他吧。” 许清昼却没让,挺坚持的态度:“我自己来,右手不能动,我左手是没问题的。” 江羡担心自己触及他的自尊,于是便把手机还给了他。 诚然如他所说,就算单手操作手机也不是问题。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卖樱桃的,就买了一点,你现在要不要吃?” 许清昼点点头:“可以。” 江羡便去洗樱桃了。 没过多久余理来到医院,看到许清昼的造型,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口:“这回需要养多久?” 许清昼:“少说两个月。” 他提议:“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烧烧香?” 许清昼脸色顿僵,继而掀起眼皮,百思不得其解:“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余理有理有据:“看看是不是犯太岁,经常进医院也不是个事。” 许清昼:“……” 若不是现在他不方便动手,他准得拿东西往他那张平静无澜的脸上砸,叫他面不改色装得像那么回事。 江羡洗完樱桃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一副岁月静好地画面,许清昼交代办事,余理应下执行。 他们谈公事,江羡也不在旁边打扰,默默地拿着本书在沙发上看。 不多时听到许清昼叫她:“江羡。” 江羡立马抬头,放下书,“怎么了?” “你过来帮我个忙。” 她抬步走上前,“什么忙,你哪儿不舒服吗?” 许清昼示意自己的左手,拿着文件,电脑跟ipad也在跟前,他视线瞥向桌边的樱桃,“我腾不出手,但又想吃。” 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她喂。 余理就在他对面,闻言顿了顿,接着用修长的指抵了抵鼻梁上的镜框。 江羡余光看到余理还在这里,稍微有点犹豫。 许清昼又以退为进的平声道:“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等我忙完这阵也行,反正都是要吃,等的时间久点短点都是一样的。” 江羡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没,我挺方便的,就是怕会打扰到你。” 许清昼微微一笑,“不会。” 他已经准备好了被投喂。 江羡喂他一颗,他便说好吃,“甜,但比之前去摘的差点。” 然后接着工作。 等他停下和余理说完话后,江羡顺势又喂。 开始她当着余理的面还是有些别扭的,但抵不住许清昼一句又一句毫不吝啬的夸赞,听得有点耳热,想制止他别说了,看到他的手,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好半晌,他才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余理,“余助理你要不要也尝尝?” 刚说完又接着道:“那还是算了,我差点就忘了余助你不喜欢吃甜,倒是很爱吃酸的,还要越酸越好,之前我跟江羡去摘了樱桃,体验还不错,下次到了吃柠檬的季节,我们便去摘些柠檬送给你吃。” 江羡:“……” 余理:“……” 有时候江羡觉得他成熟的让人望尘莫及,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幼稚得像个三岁孩童。 余理收了收东西站起来,“不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您现在不方便排行程,有什么我会通过邮件汇报过去,您好好养伤休息。” 离开前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江羡:“江秘书,辛苦你了。” 江羡:“……”应该的。 等人走了,江羡低头看着空了一半的盘子,问:“你还吃吗?” 许清昼心情颇为愉悦的模样,“再来最后一颗。” 失血过多又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还是很容易疲倦的,许清昼接着看了些文件便有点累了,江羡帮他把床放下去,让他休息。 不过片刻他就沉沉的睡过去。 江羡就守在床边,还是拿着之前的那本书轻轻地翻看着,后来便不知不觉的把目光投向在了许清昼的脸上。 他睡得正熟,呼吸平缓均匀,闭着眼,眉目泛着浅浅的倦色,但睫毛又浓密又长,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脸部的线条跟往常时时绷着的不一样,少了那抹冷淡的攻击性和玩世不恭似的轻佻,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柔和与平易近人。 这让她不禁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觉得这小孩长得好漂亮,却傲娇地不好接触,后来认识结交,又觉得他总是嘴硬,许清昼往常喜欢说她口是心非,其实江羡觉得他才是,不仅如此还有些小气易怒易炸,说他拉不下面子,但很多时候他又豁得出去。 江羡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但又在即将触碰上的那一秒,生生地顿在了那里,隔空的描摹他的轮廓几许,便悄然无声的收回了手。 霍三晚些时候也过来了一趟,那时许清昼精气神正足,正盯着电视在看搞笑综艺,而江羡去洗碗了。 他打眼一瞧,拖了把椅子坐下,懒洋洋的调侃:“怎么着,你还挺会享受啊,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许清昼当然不谦虚,颔首道:“还不错。” 霍三似笑非笑的:“你是不错,打不了枪拉不开弓,赛车估计也是不行了,举铁还能吗?别到时候身体虚得变成白斩鸡吧?” 许清昼当即一个冷眼横过来:“你会不会说话。” 霍三恍然大悟:“对,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许清昼毫不犹豫:“滚。” 霍三又笑,接着视线落在他手上,抬了抬下巴:“疼吗?”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 “我以为你没感觉的,什么都敢去挡。” 许清昼抿着唇没吭声,视线盯着电视屏幕。 霍三又问:“值得吗?” 许清昼正欲启唇,忽而响起洗手间的动静,江羡要出来了,他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播放,压低了声音:“你这说的也是废话。” 许清昼向来不做无用功,他做了就说明他在意重视,别提什么值不值,只要是江羡,他就可以无条件妥协和付出。 别说是一只手,就算是命,只要她想要,那他就给得起。 从最开始的时候,她爸爸舍身保护他妈妈,挡下的那一回车祸就是了。 霍三同样低声:“那我就祝你尽早抱得美人归,得偿所愿。”仟千仦哾 话音刚落,江羡便出现,他抬头看去,笑眯眯的叫人:“羡姐。” 江羡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又把碗放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看你那么忙,这里有我看着,你不来也没关系的。” 霍三笑:“怎么会不来啊,阿昼穿开裆裤那会儿我就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交情,他住院我来帮衬照顾都是应该的。” 许清昼:“……”你才穿开裆裤。 他们之间的事情江羡并不清楚,小的时候她对霍三也没什么印象,大概是因为他出国很早,多半的时间都在国外,成年后才回国的,所以江羡认识他,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于是江羡也跟着笑了笑。 霍三看着病床对面,说:“羡姐你今晚在这里睡啊?这床会不会太小了,翻个身都不方便,不然去隔壁睡吧,你这白天都照顾阿昼,晚上还休息不好多受罪,阿昼另只手也能动,想要什么按铃就是了,就算你不来也会有护士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清昼目光幽幽地朝他看过去,隐隐地带了丝警告,让他别胡说八道的拱火。 霍三恍若未闻似的,还在出主意:“你看你还要上班呢,我给阿昼请个护工来吧,这样也方便,你也不用这么累。” 江羡被他这一句句的说得有些无言,她看了眼许清昼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友善,其实还有点想笑,觉得霍三这人挺损的,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说给许清昼听,江羡也愿意陪着他演。 “没关系,反正我个子也不怎么大,陪护床足够我睡了,现在医院的床位比较紧张,还是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用吧。” 她感觉到许清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灼灼的。 面不改色继续道:“我不怕累,照顾阿昼,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又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不自然似的,“我先去接点热水等下洗漱用,你们聊。” 半瞬后。 霍三掐着嗓子,柔柔地唤:“阿昼,阿昼~” 许清昼压着唇边的笑意拉下脸,故作冷漠,“你恶不恶心。” “阿昼,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许清昼真受不了他,“你能不能直接滚啊。” 霍三自己也受不了,笑得脸疼,又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看来还真挺值,这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清昼没说话,但眼角眉梢都是带着愉悦。 霍三才不会留下来当电灯泡,又欠嗖嗖的叫了两声阿昼后,甩手潇洒的长扬而去。 江羡在洗手间冷静了片刻,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点红,于是捧了冷水拍上去,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疯了。 怎么就…就说出了口。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叫过,但大多都是她做戏给林知鸢看,又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成年后这样称呼他的次数就少了,隔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有那么一两次。 江羡给许清昼擦手擦脸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脸上,紧紧的追着不放。 江羡到底没有他脸皮厚,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 江羡动作微顿,接着继续:“有什么好看的?” “哪儿都好看。” “…你别盯着我了。”她有点微恼,但又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生怕他开口就是打趣。 “不能看?”他问。 江羡没回答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擦好,然后站直了身。 “怎么不说话?”他又问。 仿佛求知欲很强烈的小朋友。 江羡很快回答他:“看你的电视去。” 她转过身就走。 “阿昼。”他忽然说。 江羡脚步一缓。 听到他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阿羡姐姐叫得真好听。” 江羡瞬间僵住,随即端着盆火烧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第217章 同居 在江羡小心谨慎的监督下,许清昼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周的时间才出院。 她比许清昼更关心在意他的手,后来还去咨询了医生,问许清昼的手大概多久能够好,得到的答案是恢复期约1-2个多月,还有更长的半年到一年也有可能,听得江羡心下惴惴。 于是照顾就更加用心,仿佛闲不下来似的,坐立难安,有时候许清昼让她歇一歇,她嘴里说着知道了,但又开始忙起来。 晚上睡眠也不太好,许清昼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她在床上翻身,尽管动作很轻微和小心翼翼,像是怕要吵到他,但许清昼仍旧听得到,偶尔在黑暗里还会听到她似有若无的轻叹。 霍三后来也来过医院,许清昼让他去劝一劝,若是这话让他去说,指不定江羡的心理压力更大。 霍三当即道:“劝?我怎么没劝,说了她听吗?是她自己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这样不也挺好,就让她心疼着你吧。” 许清昼无话可说。 有天江羡大概是真的累了,午休时真的就睡了过去,许清昼就看着她的睡颜。 清秀的眉紧紧的蹙着,像是盛满了难以抹去的心事,面容很是疲倦的,他温热的指尖抵上去轻轻地为她抚平,一下又一下。 一直到他出院,她都忧心忡忡的,许清昼想装看不见都难。 说实话,得知他自己的手好了以后也会有影响,他心里是有些失意低落的,但那种感觉持续得也很短暂,因为他本就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格。 但江羡不一样,女人本就偏感性多一点,虽然她的性格并不温柔小意,也非怯弱胆颤,相较于他所见过的女性,是更清冷又内敛些的。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不表现出来就不代表没有,可一旦她表现出来了,说明她是真的在意放不下。 以往许清昼对于这点他是求之不得,想方设法的都要得到她的在意,可当她又真的对他上心了,他就有点苦笑的想着,那还不如不要。 收东西离开医院那天,江羡都没让许清昼搭把手,他只要一动,江羡就开始念叨他。 他有些无奈:“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帮个忙而已,又不累。” 江羡就是不让他动手,还振振有词的拿话堵他:“这些东西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该往哪个袋子装,该怎么放,你不知道就别捣乱。” 许清昼举手投降,干脆就坐在沙发上,看她像个田螺姑娘似的忙忙碌碌,而他左手把玩着一枚魔方——江羡从家里给他带过来的。(175章) 正是之前他玩过的那枚,这几天他只要没事做就单手操作着玩,魔方比起他的掌来小了不少,所以把玩也很轻而易举。 这也是唯一的能让江羡放松下来的东西,因为她技术不行,有时两人就在床头,许清昼看着她玩,时不时的还会上手教她,一天天的,倒是让她的技术突飞猛进了不少。 照理来说,许清昼出院江羡该是开心的,因为医生都说他身体素质好,伤口恢复得还不错,就照这么养下去,说不定费不了那么长时间。m 但在医院照顾他是一回事,出了院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着,其实不止是她,许清昼应该也心知肚明。 为了方便,照顾人肯定是住在一起更好,但这个问题谁也没提,都到这档口了,再不说也不合适。 想了想她便转身对正百般无聊玩着魔方的许清昼问道:“你是回桐水郡吗?” 许清昼动作一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说是或者不是,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江羡:“……” 她挺心平气和的说:“我都可以,看你。” 仿佛踢皮球似的,反正谁也不正经谈。 许清昼脸上带了点笑,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状似无意的开口:“桐水郡,挺好,毕竟房子大,空间足,不容易磕磕碰碰,但就是隔音太好,要是有个什么叫人也不方便,万一出点岔子,都来不及处理。”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东湖也不错,但就是离公司远,来回的路上浪费时间。” 江羡把手里的许清昼的睡衣捏了又捏,来回拉扯。 许清昼清了清嗓子,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语气不疾不徐的:“不过也没那么麻烦,我能蹦能跳的,一只手还能动,最多就是做事的速度慢了点,日常生活方面没什么大的影响,我看你最近也辛苦了,一天到晚都在忙,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回桐水郡也有人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男人的嗓音低而温和,说着替她减轻麻烦又为她着想的话。 江羡还能不知道他? 她承认,她的确是在这件事情上愧对于他,但她又不傻,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谱,他这么挑着捡着的说这里优点那里缺点,然后再补一句他很好他没关系,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软? ——行,他做到了。 是余理过来接的人。 上车后,她告诉他:“麻烦余助送我们回我住的地方。” 她说完也没看许清昼,所以没发现男人微微翘起来唇角,有几分得逞快意的愉悦。 他把江羡的这话拎出来在心里重复的默念了好几遍。 我们。 回她住的地方。 他垂眼瞥了下自己的不能动弹的右手,估摸着未来一两个月都是跟她住在一起,还是光明正大的。 同居。 一想到这个词,怎么能不让许清昼感觉到惬意呢。 江羡没有觉察,反而是余理从中央后视镜里,捕捉到他掩不住喜色的情绪,被他警告性的扫了一眼后,余理波澜不惊移开目光。 到了公寓,江羡也是有一周的时间没回来了,她开了灯让许清昼进来,放下东西后又把他之前穿的鞋拿出来让他换,“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房间有些乱,我先收拾。” “好。”许清昼无比自然的换鞋进屋,没有丝毫拘谨,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这儿走走,那儿看看的。 江羡在客厅,他就去了厨房,因为是开放式的,所以两人还是在同一个空间,相隔也并不远。 他打开了冰箱。 里面的蔬菜水果,放的时间有点长了,有些都长了霉,他把坏掉的都拿出来扔掉,江羡换沙发套的时候看见他的动作,欲言又止,到底也没阻止他。 正如他说的,他的左手完好无损还能动,要是她真的盯着他,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会不自在,那她自己又成什么了? 不拿工钱的免费保姆? 许清昼清理着冰箱,格外坦然又自在的问她:“这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坏了,要不要等下出去逛逛超市买点,还是直接点外卖送?” “送。”江羡根本就不用思考,肯定是选择后者,她都能想到要是跟许清昼去逛超市,回头她拎满两手,他跟老大爷似的轻轻松松,累的人肯定是她。 显然许清昼并没有想到这点,他只是遗憾不能去跟她逛超市,之前一起去买樱桃那次感觉就挺好的,不过时间还有的是,也不着急这一时。 清理完冰箱他又仗着自己的身高翻箱倒柜一阵,看缺了什么要不要买回来补上,他虽然不做饭对厨房这一套也并不熟悉,但油盐酱醋是分得清的,“我看生抽也用得差不多了,要买吗?” 江羡把沙发套抱着去洗,“你看着办。” “油要不要也囤一瓶大的?两个人吃饭,消耗的快。” “可以。” 许清昼回头看她进洗衣房的身影,满脸的和颜悦色跟春风得意。 他喜欢这样。 很有日常感跟微妙的小幸福。 “那我就先在手机上看了,你还想要买什么记得跟我说。” 江羡在阳台的洗衣房那里也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听见这话顿了下,“你等等。” “怎么了?” 她走过来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用我的手机点吧。” 她都想清楚了,照顾他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用的另算,但他的支出全从之前他转过来的那一百万里出。 许清昼先没接,而是挑了下眉梢说:“不怕我偷看你隐私啊?” 江羡问:“你会吗?” 许清昼:“不会。” 才怪。 他接过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通讯录,翻到c那一排,把上面的代表许清川的电话号码就要删了,想了想又忍住,改了个青蛙的备注,这下就直接掉在通讯录最低端。 他没别的意思,虽然知道许清川要结婚了,但就是觉得青蛙孤寡的就挺适合他。 然后再把自己跟她的手机重新关联了地址,看着上面那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头像,他满意了。 接着才去购物app里,开始大选购。 蔬菜:甜玉米,莲藕,茄子,生菜,香菇……江羡爱吃的。 水果:樱桃,草莓,青提,哈密瓜……是江羡喜欢的。 还有排骨,里脊肉,牛肉,火锅底料,油,生抽…… 挑选得差不多了,他又买了些零食跟饮料,然后划到【生活用品】这里,顺着往下一直翻。 在最后一栏停下。 【质感超薄装安全套,+1】 过了会儿。 指尖又戳了戳。 +。 要付款的时候,许清昼问江羡,“你密码是多少?” 她没听见,人在卧室里。 许清昼便拿着手机走过去,站在门口,看见她在换床单,“你付款的密码是多少?” 江羡头也没抬的报了一串数字。 许清昼直接付了款,顺带给自己留了个脸部解锁跟指纹,下次就不用输入密码,刷个脸印下手,搞定。 江羡对于付款密码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她那点凤毛麟角的存款对他来说都显得磕碜,根本就看不上,当然也不会别有用心的谋财。 许清昼把她的手机收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暂时没离开,就单手抄袋倚靠在门边有些慵懒散漫的看着她。 见江羡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又是一床,看架势是要铺在地面,他眼皮轻微地一跳,不禁皱起眉,“你在干嘛?” “打地铺。” “打地铺做什么?” 江羡觉得他明知故问,“当然是睡。” “我睡?”他指着自己。 江羡:“我。” 许清昼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你避嫌么,打算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都睡地板?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义气的啊,舍己为人?” 江羡沉默地背对着他。 许清昼倒是没有恼,他只是直接走了过来,拎着那床被子往床上一扔。 江羡拽着没放。 许清昼说:“你要是存心的,你就跟我争,反正伤了手大不了再进一回医院就是了。” 这话戳到了江羡软肋上,松了手。 许清昼哼了声,单手抱着被子就往打开的衣柜里塞。 江羡看着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都是怕了他,站起来上前,“我来!” “好啊。”许清昼倒还真是让出了位置,“做事是该有始有终,谁拿出来的谁放进去。” 她塞被子,他就在身后看着她。 等她放好后关上衣柜的门,许清昼登时居高临下的抬手一把将她咚在门板上。 目光黑沉沉地,又幽深,眉眼又变得锋利冷然。 江羡心头猛跳,不禁偏过头去。 许清昼没让,又把她的脸扭回来,非要正对着。 他滚了滚喉结,低声问:“为什么要跟我分开睡?” 江羡心虚的移开视线,眼神飘忽,“我也是为了你好,怕碰着你,我睡觉不老实……” 从她软了心让他跟着她回公寓时就考虑到这一点的,毕竟就只有一张床,沙发可以睡,但时间不是一天两天,是一个月、两个月,那要说,肯定还是睡床更舒服。 床自然就只能让给他,而她不选择睡沙发那就只有打地铺了。 许清昼显然并不接受这个借口:“我伤的是右手,你睡我左边不就行了?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的睡姿,能奇葩到晚上翻山越岭的爬过我的身体,睡到另一边去?” 江羡:“……”倒也没那么夸张。 她想不出多余的借口,许清昼不分床的态度又那么坚定,最后江羡干脆自暴自弃的想。 随便算了,反正他现在是个伤患,就当他是个借走一半床的床友好了。 外卖半小时后就送了过来,许清昼接的,刚好那个时候江羡出去扔垃圾,他把某些用品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晚上的饭自然是江羡做的,许清昼单手帮不上什么忙,连他以前能做的剥蒜都不行,最多就是趁手递个东西。 她对许清昼买的东西没有任何异议,除了酒——许清昼竟然还买了酒回来,虽然是浓度不高的那种,基本等同于喝着好玩的那类。 但她严肃着脸提醒:“你不能喝这东西。” 许清昼说:“买给你喝的,我喝其他的就行。”他还买了苏打水、可乐跟牛奶。 江羡:“……” 今晚是三菜一汤,炖的排骨汤,吃过饭后也是江羡洗碗。 许清昼说:“不然买个洗碗机回来吧。” 江羡看了他一眼,“没必要。” “不能每次都让你动手,很辛苦,你不嫌累吗?” 于是江羡很快改口:“那你买吧。”反正她不打算把这笔钱算在她头上。 吃过饭后,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接着,今晚最大的难题来了。 许清昼要洗澡。 第218章 你亲我一下呗 之前在医院里,有了上次车祸照顾他的经验,知道许清昼不喜欢陌生人或者护工近他身,所以江羡都是亲力亲为的帮他擦洗身体,但不太方便的地方还是他自己动手。 许清昼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她吃亏占她便宜,没必要。 但现在回到她家里,情况又不一样。 江羡吃掉最后一颗草莓,擦了擦手,终于站起了身,“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 所幸浴室里是有浴缸的,江羡想得简单,直接让他往里躺就完事。 对面电视里正放着言情狗血剧,江羡看就觉得兴致缺缺,倒是许清昼还挺有兴趣的样子,看得认真,连她说话都没分过来一个眼神,“行。” 江羡便拍拍手趿拉着拖鞋去了。 她步入浴室,视线往洗手台还有旁边的置物架上一扫,眉心微不可见的蹙起来。 这些地方上面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男人用的洗面奶、漱口杯、牙刷牙膏还有剃须的那一套,瓶瓶罐罐看着零零散散的,却又异常惹眼的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包括她平常挂毛巾浴巾的地方,都被另一种灰色占据了一半。 “……”江羡呼出一口气,说实话这种无端被占领地盘的感觉让她并不是特别好受,有些不适应,但隐隐地还有一点微妙的新奇。 她一边放水一边用手试探温度,见差不多了,放好水后走了出去,她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许清昼的后脑勺:“水我已经放好了,你去洗吧。” 许清昼看得入神,没什么反应。 江羡又叫了他一声:“许清昼。” “来了。” 他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江羡偏头瞥了眼电视屏幕,显然播放完了一集,正放着片尾曲的时候,“有这么好看么……” 她嘟囔了声。 以前他根本就瞧不上这些。 声音小,但许清昼听见了,挺兴致勃勃的跟她讲:“好看啊,前面那男的又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把虐女主虐得死去活来,肾都挖过去分给了白月光一个,眼角膜还险些捐给朱砂痣,又渣又不是个东西,马上就是追妻火葬场了,特别刺激,我就想看那男的怎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江羡:“……” 见她无语凝噎,许清昼不以为然继续道:“要是换我拍,别说什么火葬场了,我连骨灰都给那男的扬了,直接换男主,都不给他纠缠女主的机会。” 江羡朝旁边站,没挡着路让他过去,谁知道许清昼偏偏往她跟前一堵。 她莫名被他吓得不轻,一惊一乍的,仰起头,眼睛都瞪得圆圆的,“你干嘛?” 许清昼大有吃饱喝足又休息好看好的那悠闲慵懒的架势,眼皮就这么浅浅一落,低头瞧着她,“脱衣服啊。” 江羡立马道:“那你就脱啊。” 许清昼:“我就一手怎么脱?” “…”这倒是让江羡顿了下,也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讪讪的把手伸了过去。 也不是没给他脱衣服擦过身子,但现在江羡还是有些手抖,主要是许清昼一直看着她,她觉得那视线火辣辣的,很不自在。m 他的呼吸偶尔擦过她的头顶,江羡为了避免尴尬,无意的提起他说的那个狗血电视剧,问:“你们好歹也都是男的,就没点什么同性心理么?就比如浪子回头挺好,真心换真心也可以原谅之类的?” 许清昼的目光,从她温淡的脸但她纤细的指尖,听见这话倒是觉得好笑,“浪子回头?这话你听听就得了,就作为一个男人来讲,那可不是好事儿,纯粹就是玩得不想再玩儿了,找个老实人接盘。更有别说什么真心,你是没看见刚那演的什么破玩意儿,敢情白月光跟朱砂痣是人,女主就不是,既然都结了婚还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男主看着脑子就不好使,把女主折磨得半条命都去了,离婚了,这会儿才想着后悔了要追前妻,妥妥就一神经病,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那东西,狗都改不了吃屎,还想着浪子回头?甭逗了。” 江羡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他竟然长篇大论的这么一通,听上去是被电视剧里演的气着了,再听他后面那几个字,一时间竟然笑了。 许清昼看着她,眉梢微微一挑,“你笑什么,不信我说的?” 江羡摇了摇头,没觉得什么不自然了,把他衣服脱下来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受伤的右手拽掉,“没说不信,只是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言情剧当然是越狗血越上头,才叫有看头。” 许清昼赤着上半身,裤子没让她帮忙脱,他穿着运动裤,也不需要解皮带,“那戏剧性的东西不也来源于生活么,现实往往更狗血。” 江羡抱着他脱下来的上衣催着他进去:“别说了,再扯水都凉了。” “手得用保鲜膜包一下。” 这事江羡知道,替他弄的时候问:“要不要我帮忙?” “有需要再叫你。” 他拒绝得干脆,险些让江羡以为他改性儿了,换着以前,他得连哄带骗的把她拐浴室里。 不过这样也好,江羡浑身轻松。 许清昼看着自己包好的右手,又一步三回头的叮嘱她:“你先帮我看着,去网上查,大结局是不是还和那男的在一起,要是我就不看了,没意思。” 江羡简直好笑,他还当真上瘾了不是。 还没走两步,蓦然就听见浴室里传出一道抽气声。 江羡脸色顿时一变,快步走到门前,“许清昼,你怎么了?手碰到了吗?” 隔了几秒,里面才传来许清昼的声音,“我没事。” 听着有些隐忍的。 江羡有点放心不下,但也不能直接就冲进去,“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真的,你别担心,要帮忙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说这话的许清昼,正一阵呲牙咧嘴。 江羡是给他放了洗澡水,但她忘了,男女在用水这方面的温度不太一样,她觉得可以,许清昼一脚放进去差点没被烫得跳起来。 又听到里面徐徐地放水声,江羡原地站了片刻,确定没什么之后才离开。 回到沙发上,还真拿手机给许清昼查了,不多时就放下,心想得让许清昼失望了。 许清昼没洗多久就喊了江羡。 他要洗头。 这事儿一只手还真不容易。 好在江羡进去后他自己已经裹好了浴巾,倒是自觉。 站着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江羡给他找了个小马扎来,让他坐着。 洗的时候他闭着眼不忘问:“你查了么?” 江羡把手搓出泡泡覆在他的头上,“查了,he。” “什么是he?” “happyending的意思,好的一种结局,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并且生了一对龙凤胎。” 许清昼:“……那我不看了。” 这回江羡是真的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人一笑,手就跟着抖。 许清昼低着头说:“别笑了,水都流到我眼睛里了。” 江羡也是第一次帮人洗头发没经验,连忙给他递了条毛巾过去,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让他自己擦擦。 他还是不舒服,想要把头抬起来。 江羡提醒他:“小心点别碰到手。” 他扬起脑袋,睁开了眼睛。 就这么跟江羡的视线对上了。 浴室落下来的灯光是暖黄的,此时此刻许清昼的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在光下都莹莹模样,他眉眼潮湿也泛着微红,眼珠却是乌黑发亮的。 “江羡。”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江羡的指尖都不由得轻颤,大概是浴室里的热气散得并不够彻底,她觉得心跳异常的被闷窒得有些快,“嗯?” 他的目光微动,落在她的唇上,喉结不自觉地轻滚,说:“你亲我一下呗。” 许清昼是真想了,也没任何遮掩,只要他不说清楚,江羡就会装傻充愣,他不要给她这样的机会。 江羡眼弧都睁得大了些,仿佛他在匪夷所思的胡说。 但许清昼不管,还盯着她看,直白又诚恳:“真的,就一下。” 江羡眨了眨眼,热气的温度似乎传到了她脸上,她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头你还洗不洗了?” “洗。”他说,振振有词的:“你真的不考虑安慰安慰我吗?我刚看了那电视,虐得我心肝肺都疼,结果还完美大结局了,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没个吻,恐怕这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江羡:“……”就知道他没个正形。 她没搭理,抬手薅过他的头发就往下按,“别乱动,洗头了。” 许清昼老老实实低下头,“洗完就给亲吗?” “不给。” “那不行,不然我这一晚都睡不好觉,得失眠。” 江羡格外冷酷无情:“我睡得好就可以。” “你不能,我翻来覆去,你肯定也睡不了。” 江羡毫不犹豫的嘲笑:“就你这手,能翻吗?” 像是被戳中什么,许清昼没再吭声。 江羡见他不说话,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洗好后收了手,让许清昼起来。 许清昼没动。 江羡碰了碰他的头,“洗完了。” 他仍旧低头:“脖子酸,动不了。” 江羡都佩服他:“…要不要帮忙?” “要。”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放松,然后另只手去抬他的脸,就在刚放上去的那瞬间—— 许清昼猛地用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拽,猝不及防的嘴唇就贴上来。 江羡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 “许清——!!” 他用胸膛抵挡她推搡的手,唇上隔开一点距离,说着:“嘘,嘘。”安抚她的羞赧,继而又堵住她。 呼吸是烫的,唇也是。 他的什么克己复礼、收敛规矩是假的,疯狂的想跟她亲近,恨不得融为一体又或者拆之入腹才是真的。 今晚吃了炒肉跟炖的排骨,见了荤,但他整个人其实素得都发慌了。 他做不到什么谦谦君子,也学不来那套,也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许家把他养的太好,也只有江羡才能让他这么忍了又忍,还渴望不可求,耍心机、装模作样、没脸没皮,栽了跟头也不管,他连爬都懒得去爬,反正这坑是江羡给挖的,他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喜欢就是喜欢,他对江羡有感觉有欲念又不丢人。相反,人往往嘴硬虚伪的时候,只有身体的反应才最真实。 江羡垂眸就看到他的眼,幽幽地深深地,像是要按耐不住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若不是顾及着他的手——偏就是这点,许清昼知道她心软,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所幸他还知道适可而止。 刚一松手就得了江羡一个巴掌。 “啪”一下,很响。 许清昼闷哼了声,餍足偷乐的神情下皱眉,先发制人,“背肯定都被你打肿了。” 坐在与他丝毫不符的小马扎上,哼哼唧唧的装可怜。 他的背肿不肿暂时不知道。 但江羡的嘴巴是肿了。 还红。 许清昼当然明白自己亲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抓紧一切又亲又吮,又舔又吸的。 就一个吻,把江羡的嘴唇搞得红且肿,热还辣,大概是他偏爱下唇多一点,是以她原本薄薄的两片唇瓣,这是并不对称,厚度显然不同。 也怪是江羡有无数前车之鉴,但她总不吸取教训。 江羡气不过,又踹他屁股一脚,“受伤也不老实,直接挂墙上算了!” 许清昼偷个香这会儿心情是真不错,脸皮是一如既往地厚:“胡说,你肯定舍不得。” 江羡真是欠他的,想狠狠收拾他,不行,还得给他吹头发。 她抓着他的头发一阵乱薅,许清昼只管笑。 江羡更气,“你笑什么笑?” 许清昼好脾气:“我看着你就想笑。” 能不是吗。 以前可没这样的。 就算他们上过床,连温存的时候都很少,不是他不给,是江羡不愿意,十回里面有八回,做完穿了衣服就走,跟那拔x无情的差不多,比他还干脆利落,时常让许清昼觉得自己就是被她嫖完的免费鸭。 但这话听在江羡耳朵里就成了她是个笑话,“你才好笑。” 许清昼显然明白她这是误解了,坦荡说:“我是觉得高兴才笑,江羡,我可真喜欢你。” 口无遮拦。 江羡看见他背上还没消的巴掌印,恨恨想,活该。 不搭理他,吹干头发就让他滚。 许清昼乖觉的滚去了卧室。 等江羡也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许清昼霸占了她床的另一半,见了她,掀开被子拍了拍空的那侧,笑得惬意:“来,被窝都给你暖好了。” “……” 那一刻江羡忽然发现自己就不该心软同意让他住进来。 她这分明就是在引狼入室。 第219章 二人时光 不过好在睡觉的时候许清昼还算老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得寸进尺少儿不宜的事情。 但也有个小插曲。 房间关了灯,江羡躺下的时候,离许清昼远远的,他们中间再来一个小孩挤着都没问题,她全身笔直,手腿都规规矩矩的放好,没有任何一点越过楚河汉界的意思。 但许清昼显然不是,他的左手在被窝里钻,来到她这边,理直气壮的要求:“把你手给我。” 江羡眼睛都不睁,“不给。” 拒绝得也很干脆。 他说:“不能不给。” 江羡:“凭什么要给,我身体的一部分我难道还不能做主了吗?” 他不吭声,只是手摸了过去,江羡眼疾手快地躲,他也不去抓,直接放在她大腿。 江羡:“……” 男人的手掌是热热的,甚至有点滚烫,应该是阳刚的缘故,男性的躯体本就比女性更热一些,他就仗着自己臂长,大咧咧的搁在那里,不过一会儿,江羡感觉自己的那块皮都要烤熟了。 她十分费解:“许清昼,你能不能不要耍流氓。” 他听上去比她还委屈,“牵个手就叫耍流氓?” 江羡严谨的告诉他:“没有经过旁人的允许就发生肢体接触,那就是性骚扰,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只管说:“你不是旁人。”反正手就是不挪开。 还强词夺理:“反正都已经躺一张床上了,无意间接触碰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江羡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许清昼不死心的又移过来,她警告:“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踢下去。” 他不怕:“你不敢。” 他就捏着这个七寸,笃定江羡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要是真动腿了,他有个什么好歹,担心费神的还是她自己。 她讲不听的又不能真对他做什么,许清昼纠缠不休的就是要跟她牵手睡,她不愿意,两人就在被子底下你来我往的,半晌,江羡累了,“烦死了你!” 她都有点气喘吁吁。 “自己争不过还怨我。”许清昼在黑夜里低低徐徐的笑,有那么点小人得志的意味,就喜欢看江羡不能反抗他但又拒绝不了的样子,特别有趣。 江羡都想破口大骂:“分明是你胡搅蛮缠。” 她把自己两只手藏在胸前,埋得紧紧的就是不给他碰,吝啬得像是什么宝贝,不想再搭理他,干脆直接翻了个身背过去,气呼呼的。 原本想到跟他同床共枕是有些紧张的,就因为他这一举动,什么忐忑不安的心思都没了,就只有对他的怨念,想着他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守己,真能得他。 所幸许清昼不再来招惹,手不牵就不牵吧,也没什么所谓,主要就是想逗她玩儿,让她放松,毕竟站在她的角度,自己的小蜗居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占领她的地盘,强行霸道的分走她一半亲密地床,心里肯定是会不舒坦的。 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江羡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那一边,许清昼也是。 不过他的手…… 江羡暗暗骂了声流氓,轻手轻脚的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大腿上拿开,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床出了卧室。 洗漱后开始琢磨早上吃什么,两个人都是有胃疾的,而且许清昼还是个病人,江羡慢火熬小米粥,之前妈妈从家里寄过来的腊味还没吃完,又煮了两节香肠,配了从超市买的咸菜。 早餐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许清昼就像是闻到味儿似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顶着一头蓬乱的发,翘了几根,睡意绵绵的站在卧室门口,无袖背心下露出并不夸张但又显张力和线条感的手臂与肌肉,顺着身体往下延伸,带着晨起的慵懒和随性。 “你起了啊,先去洗脸吧。” 江羡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只觉得他这188大高个不是白长的,都快把那门框给比下去险些装不下他。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都没叫我。”他抬手抓了抓头发,朝她走过来。 江羡还记着起床时他的“逾矩行为”,一边用勺子搅了搅砂锅里的粥,粘稠软滑的,飘出一股淡淡的甜香,熬得很成功,一边故意道:“这就要问你了,你打了一晚上呼噜让我根本没法睡,你倒是睡得沉没受一点影响。” “不可能。”许清昼当即否认,人都清醒了些,他根本就不信江羡说的这话,“我睡觉从不打呼噜,你这是污蔑,你不能因为嫉妒我睡眠质量好就乱给我扣帽子。” 江羡拿了碗出来盛粥,神情平静淡然的,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爱信不信。” 她轻飘飘一句给挡回来,又抬了抬眼颐指气使:“让你去洗脸没听见?你再磨磨蹭蹭早餐都凉了,吃了活该你胃疼。” 听着训斥一样的话语,许清昼反而咧嘴一乐,他打从心底的高兴,“江羡,你这明摆着的就是关心我,被我抓到了吧,你别给我装。” “……”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没毕业的小学生吗。 没在餐桌,两人就将就的在中岛台吃的早餐,期间江羡提起说上班这个事情,问许清昼怎么安排。 许清昼自诩吃着“未来丈母娘”送来的腊味,心里夸着好吃真不错,又夸江羡熬的粥真好喝,他可以再来两碗,面上都是轻松自在的神色,“不怎么安排,先休息。” 江羡闻言一顿,“你还没休息够?” 许清昼:“我说的是你。” 江羡说:“我可以了。” 他比她霸道:“你不可以。” 这段时间在医院,他瘦了,她照顾他,也瘦了,又不是机器人无时无刻连轴转的不用停歇休息,那再好用不也有坏的时候吗,江羡有时候性子就是这样,轴还倔,许清昼清楚,“先休息一天再说,你那么急急往公司赶,是要给你涨工资还是什么,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吗?” 话说得有道理,江羡赞同,看他:“那涨不涨工资不都还是你说了算。” 许清昼就笑,觉得她还真是有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你把我哄好了我就给你涨,只要我给得起,你想要多少都行。” 江羡才不信,他抓紧机会疯狂压榨她还差不多。 许清昼当真买了个洗碗机,当天就送了过来,江羡从来没用过,研究了好半晌,没过多久门被敲响,又送来个咖啡机。 江羡跟咖啡机在那儿大眼瞪小眼,看许清昼从卧室里出来了,就问:“你是不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好好的养胃你给搞个咖啡机。”qqxδnew 许清昼看她那眼里似乎都要冒火反而还挺冷静的,“难道你不喝?” “我……”她当然喝,当代打工人职场必不可少的东西。 许清昼看穿她的意图:“那不就得了,买来就是用的,喝多少怎么喝,看你自己,你要是觉得这玩意儿不好使,丑,碍眼,扔了就是。” 江羡:“……”她真想骂他,小少爷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算了,人傻钱多是他不是她,她忍。 下午许清昼老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架着腿在茶几上就看电视,他可能是真的闲得无聊,公司的事情也撒手交给余理去处理,所以跟狗血电视剧较上劲儿了,不知又从哪儿找来一部,他自己看不说,还非得拽着江羡一起看。 江羡都不稀得搭理他,“你要看自己看,别拉上我,我不喜欢看这种。” 许清昼便顺着问:“那你喜欢看哪种?” 江羡没什么喜欢的,但为了敷衍他,随口就答了几个字:“纯爱战士。” “嗯?”许清昼显然不懂。 江羡不管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折腾的,从电视里搞了一部出来,“这回是你喜欢的,你得陪着我看完。” 今天阳光正好,温度不高不低的,是很令人感到舒适的,光线透过窗口照进来,都暖洋洋的一片,江羡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被迫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来精神了,眼睛都瞪圆。 许清昼也是浑身一僵,唇角都微微绷紧,接着转头,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纯爱?” 江羡也有点懵,看着电视屏幕里抱着亲的两个男人,词穷了。 他说:“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啊。” 江羡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你胡说,我说的根本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这是你找的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清昼无辜:“我就是按照你说的纯爱搜索出来的。” 江羡:“……” 她拒不承认,连忙从他手里夺走了遥控器,“那肯定是电视机的问题,你愿意看狗血你就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甩锅就行,其他的不管。 说完就要站起来,许清昼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关了吧,我也不想看了,一个人看着没意思。” 江羡心想昨晚他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叫他洗澡都得多喊两遍的,自己代入感还特强,恨不得钻进去当导演当女主,把渣男挫骨扬灰。 许清昼说下楼去遛弯。 江羡不想动。 许清昼义正言辞:“吃完了就躺能行吗?生命在于运动,你以前好歹不是跳舞就是练瑜伽,我可看见了,你那瑜伽垫灰尘都好几层厚,懒得你,迟早下雨你都得发霉。” 被他戳穿江羡自己有点尴尬,她那也不是忙着工作没什么时间练么,每天回来那么累,还要折腾自己,不是费劲是啥,她觉得他废话真多,为了堵住他的嘴,她跟他下去了。 两人先散步,慢悠悠地,许清昼比她更享受这样消磨时光。 毕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风景还是很优美的,逛了健身运动的地方,又看完池塘亭子,不紧不慢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许清昼腿长,一直往江羡这边挤,膝盖还时不时的晃着,撞到她的腿,江羡不得不低头看去,“许清昼,你有多动症是吧?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你往旁边坐。” 她还坐?再靠都得掉下去了,干脆站起来换了个位置,坐他右手边。 这回许清昼挤不过来了,他得考虑自己的手。 今天周末,天气又好,小区里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出来玩,很热闹。 许清昼就看着,还没他腿高的小屁孩儿蹬着那滑板车,咻咻的转来转去;再小点的坐着扭扭车,前面还牵一根绳,被家长带着跟遛狗似的;不远处还有个沙坑,几个小孩蹲在里面挖掘机、铲车、玩具桶跟铁锹,装备瞧着还挺齐全……真好玩。 突然他目光微微一凝,示意江羡:“你看那是不是牧牧。” 江羡抬头看去,见了一条眉清目秀的边牧犬,“是它。” 两三条狗围着他打转嬉闹,它们在阳光下奔跑跳跃,看着就快乐。 “公的母的,绝育了么,现在可是到了交配的季节。” 这江羡怎么知道,见他这么感兴趣,撺掇他自己去发现真相:“你这么想知道那你自己就去看呗。” “去就去。”他还真去了。 江羡简直好笑到不行,他什么时候这么较真了?应该说是他一直都这样,只是很多时候她不愿意去发现并且承认罢了。 她就看见许清昼走近那几条狗,蹲下身,还挺像模像样的观察起来,跟变态一样。 江羡双手撑着长椅看着他的背影,他已经有段时间不是西装革履的,着装尤其的随性简单,本来就生得一张俊颜,褪去成熟的那一套,就像是还在校园里的大学生,潇洒痞浪又自在。 她回忆起大学时的许清昼,可不像现在这样豁达随意,反而是一身高高在上不可攀比的冷漠架势,尤其是出国留学后回来,有段时间陌生得她仿佛都不认识。 过了会儿许清昼回来告诉她,“嘎蛋了。” “……”江羡都佩服他。 许清昼看上去还挺兴致昂扬:“看来只能当一辈子的单身狗。” 江羡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但暂时没分析出是什么意思。 “江羡。”他叫她。 江羡一声不吭。 她直觉现在他叫她全名就没什么好事。 他又坐下来用膝盖撞她,“我们去放风筝吧。” 他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我看你就像个风筝。” 想上天就直说。 许清昼看着她笑,眉眼都是闲散舒适的趣味,“那你就是握着线的人。” 江羡已经对他时不时就蹦出来的骚话免疫了。 第220章 丢下他不管 同住一个屋檐下,江羡跟许清昼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拌嘴。 江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可以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以前那个骄矜冷傲的形象荡然无存,他很热衷的,就是在各种时间各种地点挑刺、找茬、招惹,然后等她一旦有回应后就倒打一耙,时常让江羡哑口无言,找不到话来反驳。 而对于他在她手机上搞的那些小动作,起初江羡是不知道,后知后觉才觉察,便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许清川的联系备注,他给的解释是——看他不爽。 对于关联地址的app,他反咬一口说:“你别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什么意思你比我清楚。” 大概是担心她又解除,许清昼好整以暇的告诉她:“你要是再删我就再弄,反正我不嫌麻烦。” 妥妥一混不吝的姿态。 江羡都懒得跟他计较:“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闲得慌吗。” 许清昼点点头,“那最好啊,说到做到,反悔说谎的人走路摔跟头。” 江羡:“……” 谁摔不摔跟头那不知道,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有天晚上江羡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一道桌腿的咯吱和痛声的闷哼吵醒了。 吓得她忙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的摸旁边的许清昼,结果摸了个空,借着淡淡的月色,着急忙慌抬眼就看见靠近床尾的地方,躲着一团黑影,呼吸瞬间一滞。 江羡当即开了灯,果然看见许清昼蹲在那里,头低低的垂着,她惊惧的心跳平缓了些,接着又十分不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蹲在那里干嘛,打坐成仙吗?” 许清昼说:“我起来上厕所。”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但我踢到它了。” 江羡有过这种不小心踢到东西的经验,脚趾疼得那叫一个酸爽,能理解许清昼此时此刻的痛楚,但还是不明白,“又不是没有灯,你开灯就是了,摸黑走路不注意,你不踢到才怪。” “我怕吵醒你。” …结果还是吵醒了。 江羡掀开被子,“你还能站起来吗?” “能。” 缓了这么片刻,等那阵尖锐又钝痛的感觉过去,许清昼单手撑着床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一瘸一拐的,又给重新坐下。 “帮个忙,扶我一下。”他回头,大概是疼得厉害,他的眼尾都泛着抹潮红。 江羡扶他去了浴室,不过片刻又扶着他回来,让他坐好,她去拿医药箱。 他这一踢还挺严重,就这么会儿功夫,脚趾头都乌了,高高的肿起来。 照理来说看着蛮好笑的,但江羡笑不出来,眉心都紧紧地拧着,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许清昼垂眸看着她冷沉沉郁闷似的脸,忍着痛勾了勾唇故意逗她:“又没疼在你身上,你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你要不去照照镜子,脸都要皱成苦瓜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羡现在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虽然的确是没伤到她,但她看着就肉痛不行吗,感同身受哪里又碍着他了,话这么多,原本积攒点对他的同情怜爱,瞬间碎了个稀巴烂。 “欸,你不会是心疼我了吧。” 江羡给他上药的时候揪他脚背上的皮,小施惩戒,许清昼顿时一抽一抽的躲,“疼疼疼——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江羡警告他:“你别乱动,要是造成二次伤害别怪我没提醒你。” 许清昼低头就能看到她凝神认真的模样,把他受伤的那只脚不嫌弃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上着药。 他心里开了花似的怒放着,嘴上却忍不住道:“心疼我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江羡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安分守己片刻后,他又开口:“看来得瘸几天,阿羡姐姐你别光顾着擦药,给吹吹说不定好得更快,不然你亲一口也行。” 江羡都不知道他的脸皮还可以厚到这种程度,简直都想把床上的枕头拿起来捂死他:“你恶不恶心,谁要亲你这儿了?” “这怎么就恶心了,不就是亲个脚而已,难道我的脚很丑吗?又不臭。” “你闭嘴!” “我知道,你就是嫌弃,反正我能亲你,你就下不了嘴。”她要堵他的话,他偏不如她意,非要说,还要说个清楚明白张扬不羁。 “你身上我哪儿没亲过?”他越来越随心所欲口无遮拦,“当年我第一次给你口……” !! 许清昼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大概是出乎意料。 江羡直接拽起被子就朝他脸上招呼,恶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床上,却又顾及着他的右手,蛮横的压着他:“我说了闭嘴你听不见是不是?” 许清昼被捂着开不了口,点头又摇头。 江羡更用力,“让你胡说八道,再惹我,小心我弄死你。” 他眨眨眼,安分了。 江羡是真生气,但现在看着他这副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心里又有些舒坦优越,仿佛打了胜仗似的快意。 见他老实,接着又狠狠心,哼着拍了他两下头才算完。 刚收手,不设防胳膊突地被拽住,江羡眼前倏尔一花,位置徒然调转,她瞪圆了眼:“许清昼!你手不想要…!” 许清昼这么多年的健身不是白练的,单手做俯卧撑随随便便二三十个,这会儿左手撑在床面扣着江羡的脑袋,嘴唇碰上她的。 江羡反抗无效,碍于他的手又不敢胡乱挣扎,撑着他的肩膀不让靠近,又被毫不犹豫压下来,唇舌被掠夺。 不是浅尝辄止,隐忍太久的妄想,见天的,江羡就在他跟前打转,同床共枕,欲念在无数次翻涌又压抑,他这回逞凶又放肆。 江羡都被他逼得呼吸不畅,眼角发酸泛红,有泪无意识的滚落下来,许清昼稍稍放过,湿热的呼吸上移替她舐去,很快又缠绵而下,勾过她的舌裹在自己齿间。 江羡根本就抵不过他,渐渐地脱力,却是气喘吁吁,心里烦他不行,无法直接对抗,只能睁着眼怨念恨恨地盯着他。 对上她的眼睛,看一下又闭上,掩去眼底的愉悦与笑意,吻得更加投入。 擦枪走火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终于在许清昼的手碰上她的胸口时,江羡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许清昼却倏尔停下,伏在她肩头,蹭她的脖颈跟耳后,眷恋似的,餍足又惬意。 “阿羡姐姐,你好凶啊。”嗓音里都是闷闷地笑。 江羡实在气不过,眼里还水光潋滟的,“你给我起开。” 许清昼:“趴会儿,手软了。” 她不耐烦的伸手推他。 “小心我的手。”他说。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事江羡就恨不得给他两拳,“你刚才怎么不知道小心?!” 许清昼笑,又在她腮边偷个香,“此一时,彼一时。” 江羡最后劝告,咬牙切齿:“你到底起不起?”仟仟尛哾 许清昼见好就收:“起起起…等我翻个身。” 话音刚落,整个人不拖泥带水的就仰躺在床面,还翘了翘自己的脚示意江羡,“药还没擦完。” “你不是挺能吗,还需要我帮你擦?”江羡看都不看他,语气不好:“自己弄,不擦疼死都活该。” 她去外面洗手,回来看许清昼屈膝坐在床沿,弓着身可怜兮兮似的照顾着自己肿了好几圈的脚趾头,边擦边呼气。 房间里都是一股药味儿,江羡径直越过他去开窗透气,凌晨三点左右,小区里算得是万籁俱静的,还吹拂着温柔的风。 这么一番折腾,有半个小时才结束,睡觉的时候江羡背对着许清昼,都离他远远的。 不过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他的左手半圈着她。 江羡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滚过去的,还是他在她睡着后故意这么做的,总之拂开了他的手起床。 许清昼的脚果然看起来比之前更严重了,他也不穿鞋,就那么单腿蹦哒着,还真是巧了,伤的都是右边,江羡抬眼一看,就觉得这人像个倒霉蛋。 她做早餐,他就蹦着来来回回,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不停歇,接着就一副累得没什么力气的模样靠在那里,随时随地都要倒了状态。 江羡原本都不想搭理他,见他这样又觉得好笑,“你到底要干嘛,一直跳来跳去的,万一隔音不好,你就是扰民知不知道,小心楼下的提着擀面杖上来找你。” 许清昼给了她一记眼神,口吻幽幽地:“我还以为你看不见。” “我又不瞎。”他这么大的人,存在感怎么可能低。 “那你就是装着看不见。” 江羡忽略这个问题,“有事说事。” 许清昼滚了滚喉咙,“渴,你先给我倒点水。” 趁着她倒水的时候,许清昼慢慢挪到沙发边坐下,“外面的衣服都晒干了,你忘了收,我起来衣服都找不到穿的,不得自己去拿。” 江羡把水杯递给他,“你今天还要去公司?” “为什么不去?”许清昼是真的渴了,仰头就喝。 江羡看了眼他的脚,“我建议你最好别去,免得遭罪,走不了路,你要是在公司也蹦蹦跳跳的,有损形象。” 许清昼唇边扬起一抹笑,“你还在意这个?” 江羡反问:“为什么不在意,我司形象在业界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的个人自然无所谓了。” 许清昼:“……”呵,意思是敢情他去了还给公司丢大脸是吧,碍着她前途了。 许清昼果真没去。 江羡离开的时候心想他可能是气着了,平时吃个饭都叽叽喳喳的人,刚才一言不发,连饭都少吃一碗。 她也没去多管,上班挣钱要紧。 许清昼在家躺了一整个上午,到了饭点给自己点了外卖,兴致缺缺的吃了半会儿就撂了筷子,给江羡发消息,问她吃没吃。 江羡当然吃了。 还吃得很香,一个“嗯”字把许清昼直接打发。 他又不甘心的询问:[吃的什么?] 他等着江羡说自己吃了哪些菜,然后再顺其自然说出自己的,多点聊天的话语和机会。 然而江羡没再回。 许清昼等了又等,没反应,郁闷的抓起沙发上的抱枕,邦邦给了几拳泄愤。 打算等江羡晚上回来再跟她算账,不料太阳还没落山,许清昼就收到她的消息。 [我今晚不回来吃,晚饭你自己解决。] 许清昼当即一个电话闪了过去,“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今晚不在家里吃?” 江羡:“约了朋友在外面。” 许清昼:“什么朋友?是谁?在哪里?” 江羡:“跟你没关系,你吃你的就行。” 说完就撂了电话。 许清昼捏着手机,火气直往上窜,可以啊,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了? 真行。 江羡的确约了朋友——颜修。 起因是因为他养的那只布偶猫公主生病了,在北金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私人宠物医院看病,颜修那时有事暂时走不开,就拜托江羡去一趟,把公主带回来。 那会儿江羡正好有空,碰巧是要出去的,就行了个方便,把公主从医院带了出来,顺便送到他公司。 她头一回跟公主见面,还担心它会应激反感什么的,没想到还挺自来熟,她轻轻唤,它就轻轻地回应,软软的喵叫声把江羡心都叫酥了,用手摸它,它就拿脑袋过来蹭掌心。 只是可能因为生病的缘故,看起来精气神不太好,等见了颜修,公主显然更热情黏人。 颜修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没有耽误你的正事吧?” 江羡摇了摇头,“不会,我也是顺路。” “坐下来歇歇?” 江羡看了眼手机,“算了,时间来不及,我现在还得去办事,下次吧。” 颜修见她时间赶也没多留,“你自己打车来的还是开车,我让人送你。” “不用,没几步路。” 颜修送她到电梯口,邀请她:“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上次都没约成,刚好有点事跟你聊。” 说的是吃汤锅那次,江羡点头,“可以啊,下了班我给你发消息。” “行。”颜修笑了笑,目送她进电梯下去。 等到下班以后,江羡就跟颜修约好了吃饭的地点,正赶过去,路上想起家里还有个许清昼,便通知一声让他自己解决。 不过他那语气挺冲,江羡听得不乐意,没几句就挂了,也不管他如何。 到了地方后江羡下车,包里的手机在震,她拿出来一看。 许清昼:[我吃什么?] 江羡觉得他没事找事,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随便你,点外卖自己做都行,你不是前天还去超市买了螺蛳粉吗,要是嫌麻烦,直接煮一袋泡面也行,这就简单。]平常做饭的时候他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看着,煮个面已经不是问题,这点江羡不需要担心。 呵。 许清昼面对一室冷清,阴恻恻的盯着手机上的定位。 在烤肉店,上面有点评,是一家情侣就餐率高达65.8%的那种。 让他在家嗦粉吃泡面,她还能心安理得跟“朋友”在外大口吃肉? 第221章 生气 江羡是晚上十点半回来的。 到家后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安安静静地。 她站在玄关,开了灯,没看见许清昼人,卧室的门却是紧紧关着的,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江羡放下包,下意识的去厨房转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她早上走的时候什么样,那些厨具还是什么样,又朝垃圾桶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 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许清昼到底吃没吃东西。 她去了卧室,轻轻地打开了门,同样是黑沉沉被夜色笼罩,连窗帘拉得紧紧的没从外面泄出一丝光来,气氛沉闷的有些压抑。 江羡凭借着客厅投过来的光看向床面,发现许清昼没睡,只是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沿。 “原来你没睡啊。”江羡打开灯,一室明亮,她看到许清昼的背影。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江羡抿了抿唇,走上前:“你吃饭了吗?” “你觉得呢。” 总算开口了,话语却有着阴阳怪气的调调。 江羡还挺心平气和的,“点的外卖么。” “你管我吃的什么。” 许清昼根本就没吃,气得火大一点儿心情没有,江羡在外面跟人待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从晚上八点到十点半,他翻来覆去的想,江羡这女人是不是真的挺没心没肺的 江羡知道回来可能会有这么一遭,毕竟她那么敷衍他,以他那个性格,肯定受不了会生气的,所以有了心理预期,接受度很高。 没跟他计较,她先去洗漱。 等她忙忙碌碌一阵,已经到了十一点。 许清昼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都没变过,等她重新回到卧室,他转过身,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做着护肤的那一套。 之前他也见过,跟她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很享受也很喜欢这样的时刻,同一屋檐下的显得很亲密温馨,他有时候看着她的身影就会想,如果他伤的不是手就好了,那么他一定会上前拥抱她。 但江羡并不会同意,她反感他的动手动脚,所以诸多时候他都忍着,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在她那里想方设法的讨一点亲近的机会,但她依旧很不耐烦。 可如今许清昼看着,只觉得心里压不住的那股火气燃烧得越来越凶,他想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因为她那无所谓的态度和她的视若无睹。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的目光很放肆又灼热,江羡自然能够感受得到,想忽略都难,听见他的问话后,动作也没有一丝的停顿,淡淡道:“说什么。” “你别装傻充愣,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许清昼并不给她迂回的机会,有些问题势必要在今晚说清楚,否则越拖问题只会越严重。 江羡这才慢慢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身正面对着许清昼,语气依旧平稳如常:“你在生气?我只是跟我朋友吃个饭,正常社交而已,你不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太宽了吗。” 许清昼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面色露出点讽刺来:“我管得宽?” 江羡反问:“难道不是吗?”她有时候甚至无法理解他的占有欲到底从何而来,她不喜欢这样。 沉默了几瞬。 许清昼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他的脚仍然很疼,但似乎跟心上的憋闷比较起来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步伐很稳,腰背挺直,没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 江羡动了动眉,“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第222章 较劲 “无可奉告。” 他冷冷清清丢下这么一句话,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江羡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听见从外面传进来的关门声。 嘭。 一下,重重地。 足以表达出男人的怒火。 江羡抿了抿唇,清凌凌的眉宇似有那么些无措,很快又掩下去,她垂着眼睑继续护肤,结束后就躺上了床。 许清昼是一个成年人了,江羡并不担心他会无处可去,所以关灯后还算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酝酿睡意。 只是睡眠向来不错的她,此时此刻却有些心烦意乱,那种焦躁从心底传出来几乎要蔓延遍布她的全身,连呼吸不禁重了些,须臾,难以入睡,她翻了个身睁开眼。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看到旁边的枕头。 空落落的。 平素时这里早就躺了个身长霸道的人。 没几秒江羡猛地跃坐起来重新打开灯,深深地呼吸了下,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许清昼打电话。 她并不在意他今晚留在哪里睡,酒店桐水郡或者东湖,就算回老宅都无可厚非,但她在意的是他身上的伤,手跟脚,前者因她而受,也承诺了会照顾他,现在又属于恢复阶段,医生都交代要细致入微的小心照料,千万注意别被磕磕碰碰,谁知道许清昼会不会有什么万一。 电话打得通但是一直没人接。 江羡转而又发了消息。 【你在哪里?】 无人答复。 【回桐水郡了吗?】 聊天界面没有任何响应。 江羡轻轻拧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凌晨。 她不由自主地的下床,找了要换的衣服出来,一边再次用手机给许清昼打电话发消息。 虽然很多时候许清昼对于她的消息,轮回多于秒回,但那也仅仅是以往,现如今这种情况很少,更像是转换了一样,一般情况下她回他的消息反而会更慢,甚至有时候是置之不理,许清昼就会一直不停地催促 但今晚,似又回到以往那样的状态。 不可否认,因为这种落差感,江羡心里是有些憋闷的。 等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时,她才猛地想起什么,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随即翻到许清昼跟她绑定的那个地址app。 她点进去,放大了地图,看见上面两个挨着的头像。 并不远,就在小区里。 无端的,江羡松了口气。 而后也不耽搁,匆匆下楼。 - 而许清昼这边。 在他怒气冲冲出了江羡家门时就后悔了,脚趾疼得他弓着腰抵着墙面,额头不轻不重地撞着冷冰冰的墙,一边暗骂江羡小没良心的、狠心的女人,一边抽气缓过那阵痛楚。 他在等江羡追出来。 一分钟,还能忍。 两分钟,能忍。 五分钟,自己都想打开门冲进去了。 … 在门外等了十几分钟后,期待感越来越低,失落感越来越强,楼道吹来的晚风都快把他人吹得僵硬了,他也没等到门内有什么动静。 最后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神情有些麻木,继而转身离开。 他是该跟江羡较劲,也在跟自己较劲,所以哪儿都没去,只是在小区里转了转,最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抬头就能看到江羡那层楼的灯光。 早就已经熄灭了。 他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露出对自己的一抹嘲讽。 第223章 哄他 江羡从来都不知道这种关联地址的app可以高级到这种程度——就像是导航一样,精准到寻找对方距离的米数。 她举着手机,在已是万籁俱静的夜色中,昏暗的路灯下,迈着一步又一步稍显急促的步伐,寻着手机的导向找过去。 8米… 5米… 3米。 江羡抬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见长椅上弓着腰身的许清昼,低着头,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正逗着一只不怕生的流浪猫玩。 不同于之前跟她争执时的冷脸和剑拔弩张,此时的他唇畔勾着轻快地笑,耐心十足又宠溺的神情,竟是有几分难得的少年气。 直到那只猫冲着江羡的方向叫了声。 许清昼动作微停,继而像什么也没觉察到似的,继续挠着它的下巴,让猫咪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完全信任的躺平在他的双腿间,任他为所欲为。 江羡收了手机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谁也没说话。 虽然许清昼没避开她,但也没什么反应,似当她不存在一般。 静幽幽地,正逢一股凉风吹来,江羡稍稍缩了下肩,忽然出声询问:“你坐在这里不冷吗?” 许清昼听见了,没理睬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撩动一下,只顾着腿上的猫。 江羡滞了滞,实际上出门前她还挺理直气壮的,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突然没了要跟他计较的心思。 何必呢,像他那样的性格,没有走远就已经是在表达示弱的迹象,只是还需要她也低低头就可以重归于好。 “许清昼。”她叫他的名字,很轻很柔的随风散去。 许清昼摸猫的手稍稍顿住。 “对不起。”她低声说。 许清昼没有再撸猫,原本舒舒服服直咕噜的猫咪睁开了眼,似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不继续了?仟仟尛哾 他跟猫对视,复又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垂着眼睑,语气不咸不淡:“跟我道歉做什么。” 江羡说:“之前我说话可能有些刻薄,态度不怎么好,让你不高兴了。” “真心话么,你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许清昼的口吻仍旧寡淡,昏暗的灯光照映着他神色平静的脸,长长地睫羽遮掩住眼底真实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什么究竟来。 “所以你是生气了,对吗。”江羡偏头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 “是。”他格外坦然,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认了。 他说:“怎么,现在才想来哄我,是不是太晚了点。” 他终于肯抬眼看她,直勾勾地,之前从他身上窥见的那点少年气荡然无存,只有成熟男人的冷峻眉目跟凛然压迫。 江羡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平复下来,“你……”她试图组织措辞,眉心轻拧,似在思考怎么个哄法。 但他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考虑,又道:“还是说,你觉得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去你对我的语言暴力带来的伤害。” 江羡:“……?” 什么东西,语言暴力? 江羡都不知道原来她的杀伤力可以有这么大,都已经晋升到这种程度跟层次了。 她深呼吸一下,“那你想怎样?” 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你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才显得更有诚意,让你也满意。” 第224章 做我老婆 “简单啊。”他轻飘飘的看她一眼。 江羡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什么?” “做我老婆就行。” 江羡:“……” 她看着他,猜测他可能没那么生气了,毕竟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估摸着也是冷静下来消了气,看他的状态虽然有点爱搭不理的,但还能跟她这么开玩笑,那就代表问题不大。 所以她直接站起身。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许清昼腿上的猫,翻了个身,登时从他腿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很快便钻进灌木丛中跑开。 “时间很晚了,回去吧。”她说。 许清昼勾了勾唇角,没动,“行不行,你还没回答。” “别闹了。” 许清昼:“一句话的事情,有这么难么。” 江羡定定地看着他,问:“你到底回不回?” 他也看着她。 几秒后笑开,有点痞劲:“回啊。” 接着朝她伸出手,懒洋洋的姿态,“拽我一下。” 江羡瞥了眼他的脚,伸了手过去。 许清昼借着她的力顺势站起来,搭着她单薄的肩,跟随着她的脚步离开。 “还以为你当真不管我的死活了。”他微微低头,就看到她小巧的耳,呼吸落下来拂过,引得江羡有点发痒的躲了下。 没躲开,被他搂得很紧,又故意的往那处凑了些。 她忍着异样,盯着脚下的路,语气平述:“我没那么狠心。” 还不狠心。 许清昼有好多埋怨想说,想指责她的不是,还有一肚子的委屈,但在她找过来的那一刻,什么都烟消云散了,他已经满足,就算等了那么久也没关系,总算等到她服软了不是么。 上了楼江羡就要洗洗睡,许清昼拉住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空的。” 江羡有点意外:“你没吃晚饭?” 许清昼哼了声,有点傲娇似的,“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m 江羡挣开他的手,似笑非笑,“那现在应该还是饱的,不饿。” 许清昼:“气消了。” 江羡嫌弃他:“麻烦。” 却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吃什么?” “烤肉。”他盯着她的背影意有所指。 “……”江羡回头看他一眼,关了上层冰箱的门,打开下面的,“烤肉没有,牛排吃不吃。” 许清昼挑了下眉,这才勉为其难的“唔”了声,算是答应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许清昼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便没再对江羡的诸多事情指手画脚,有时候她回来晚了他也仅仅只是简单问两句,并不逼她,循序渐进的过程,让江羡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上不少。 他虽然不多管,但私底下还是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地址距离,错不开眼,仿佛一块望妻石,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坚持弄这个东西是个高明的决定。 等许清昼脚上的伤好了,江羡就带着他去医院复查他的手,医生说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这种状态,或许会更好。江羡听了不禁高兴,跟许清昼说:“看来不用两月半年,你这手就会好得差不多了。” 大概只是她随口一说,但许清昼却多想了下,猜测是不是她已经嫌跟他住一起烦了,这么想着却不说,表面上应着她的话,“都是阿羡姐姐的功劳,是你照顾得好。” 惹得江羡平白无故扫他一眼。 许清昼一愣,他难道有说错什么话? 江羡没别的意思,就只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但他表情又挺乖张老实,而且近来他的表现都很规矩,应该只是认同她的话而已。 不管怎样,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些,连带着好几天心情都很不错。 但没持续多久,有天晚上回来许清昼看她似乎情绪不太好,回来后放下包直接就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打量着她的神情,眼皮不红不肿,没哭;看着也不像是受了委屈,更像是在纠结烦恼,便问:“怎么了?” 江羡翻了个身看向他,盯着他好几秒,继而开口:“你说我跳槽怎么样?” 许清昼眼皮倏然一跳。 第225章 后院起火 “为什么这么问。” 他随即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似在甄别她是否在说着玩还是来真的,却发现她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疲倦跟恹色倒也没其他的。 江羡抿了抿唇:“随口一说。” 许清昼不信,她并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人,“你在北金你待了这么多年,突然跳槽会很不习惯,要重新适应环境,协调人际往来关系,薪酬待遇方面可能也不及北金。” 他只浅浅提了几点,个中感受他相信她能够懂得,实际关于江羡会从北金辞职离开这件事,许清昼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的意识认知里,他在,她就在,但而今她猝不及防这么一提,还真让许清昼心里惴惴,不由得警惕心升起。 江羡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我知道。” 职场上的许多事情不需要他说,她都懂,凭心而论,比起冒险心理,她实际更倾向于待在安稳熟悉的舒适圈中,北金是她老东家,她已经习惯了在这里工作的一套模式,尽管有时候也会厌烦,但还不到断舍离那种程度。 只是最近她妈妈不知怎么,似乎格外坚持让她去颜修那里工作的事情,已经提了好几次,下班回来路上又打来电话询问她的想法,其中不乏说是颜修那边的工作优势,对比起北金,有些地方的确是可取的,之前她还算不为所动,大概是被她妈妈念叨得多了,竟也动了几分要从北金走人的心思,想着换个新环境或许不错。 许清昼试探着问:“是最近工作太累还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如果是太累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调节身心,要是有人欺负你,可以跟我说,你解决不了的我来出面。” 江羡否认,“不是。” 她觉得当着上司的面谈及这种问题也怪别扭的,干脆站起身,“你就当我一时头脑发热胡言乱语,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我先去洗漱了,你要是有空就去把饭煮上。” 托江羡的福,许清昼的厨技造诣有很大程度上的进步,尽管是单手,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算得是熟练。 “好。”他看着江羡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凛,转而就给余理打了通电话过去,口吻严肃的交代一番后才挽起袖口去厨房。 江羡的社交圈很简单,不需要多查,她连澡都还没洗完,许清昼就收到了从余理那边传来的消息。 当看到颜修这两个字眼时,还是没能忍住冷笑了一声。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听着他这边的幽幽抱怨,余理却很淡定,嗓音平直的传过来:“你想怎么做。” 许清昼信任的人不多,如果余理是他冲锋陷阵的战友,那么江羡就是他的后盾,这会儿有人撬墙角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他再不有点动作,后院起火打的是他的脸。 当然,舞刀弄枪未免太血腥暴力,许清昼自诩是个文明人,自然就有文明式的处理方法。 他约了颜修见面。 余理第二天回复他:“约不到人。” 许清昼当即皱眉:“什么意思?” 余理:“字面意思。”摆明了人家就是不见。 许清昼怀疑:“你打的是北金的名号吗?” “当然。”被质疑工作能力的余理也不慌张。 岂止,许家小少爷都派上用场了,旁人听闻得是恭维着,到了颜修这里不行。 许清昼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是什么意图,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呢,他也不怂,吩咐余理:“那就再约。” 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颜修在忙、没空、出差,架子摆得倒是挺大。 第三次的时候许清昼亲自动身去了趟颜修的公司,就在楼下等。 刚到不过多时,就有人过来毕恭毕敬的带路将他引了上去,几乎等同于三顾茅庐,许清昼才真正见到颜修。 比起他仿佛谁欠了他千八百万的冷脸,颜修显得随意温和多了,浅淡的目光在他受伤的右手上停留了几秒,继而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勾唇笑:“今天许总怎么有空大驾光临,衬得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的。” 许清昼对上他那带着从容笑意的脸,无声暗骂了句脏话。 也跟着似笑非笑的,但并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明人不说暗话,聊聊?” 颜修不置可否的挑眉,故意明知故问一般,“聊什么,如果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去找我的助理谈谈,看我行程方便约个时间,若是其他的——”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神色无不遗憾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恕难奉陪。” 许清昼没什么心思和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江羡。” 静了两秒,颜修看着他,又笑了笑:“愿闻其详。” 第226章 我胃不好就适合吃软饭 许清昼离开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脸色沉沉,脚步急急如风。 回到车上后,余理扫过他的脸,驱动车后淡声说:“谈得怎么样了。” 许清昼当即扯出一个凉笑,“很好。” 他总算见识到了比许清川都还要虚伪又不要脸的男人,厚脸皮的程度比他更甚,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甘拜下风,但颜修在脸皮与巧舌如簧气人这方面,的确是个高手。 在办公室时,他没有犹豫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讲江羡是他的人,颜总伸手伸到他这里的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颜修唇际半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于是就没忍住的笑了起来,直让许清昼看着眉越皱越紧,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笑。 笑过后他说:“你的人?阿羡是你什么人,上班时间是你下属没错,下班以后她就是个自由人,无论她跟谁见面、聊什么天,都跟你没关系,一你们不是交往的男女朋友,二并未领证结婚,这手伸得长又管得太宽的人,应该不是我,而是许总你才对吧。” 他话都说得没错,许清昼甚至都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他还是觉得不爽,他寻思每晚抱着江羡睡的人是他,趁她睡着偷亲的人也是他,你颜修算个老几在这里指指点点,还背地里搞小动作,简直没品。 “别搞冠冕堂皇那一套,你已经给她造成了困扰,她在北金很好,不需要你假仁假义提供的新工作。”话落许清昼的目光扫过他的办公室,眼里浮现出一点嘲讽来,就这么一亩三分地,有什么资格将江羡留下,“你这里的环境非常一般,北金不可能放手让她来这里吃苦受累。” 颜修被贬低也仍旧面不改色,“你觉得一般,廖伯母喜欢就好。” 许清昼视线冷冰冰的看过去。 颜修迎眸而笑,提醒着:“你应该知道吧,我说的是阿羡的妈妈,伯母她很喜欢,也很乐意阿羡能够到我这里工作。” 许清昼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又道:“你大概还不清楚,我和阿羡打小的时候就是认识的,在她还没去许家之前,她总是喜欢黏在我身边叫我哥哥,虽然后来分开,但终究缘分不浅,高中重逢了,我出国后回来,两位妈妈便撮合我跟阿羡在一起。” “从小认识又怎样,我跟她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我认识她二十年,她是我名正言顺八年的未婚妻。”许清昼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 诚然,颜修的这一段话在很大程度上容易挑起他的怒火,但他已经吃过江羡跟颜修相亲的醋了,再加之他认为,在时间这一点上,他已经远胜于颜修,更别提什么哥哥不哥哥,他跟江羡负距离交流多少次,有时候把人欺负得狠了,她乖乖窝在他身下,红着脸软着嗓,哥哥宝贝亲爱的阿昼老公……急起来的时候骂禽兽变态的也不是没有,她什么没叫过他,一句哥哥又算得了什么。 颜修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再次提醒:“是前,未婚妻。” 这句话中,他的声音不同于前面的松散和游刃有余,多了点锐利和锋芒。 像是被吹起的号角,拉开了战争的危险序幕,许清昼下颔微抬,眉眼间掠过一丝凉意,“我现在跟她住在一起。” 一声低笑响起。 “哦,非法同居。” 颜修并未被他挑衅到,此前还紧绷氛围在瞬间又破开,偃旗息鼓似的归位平静。 许清昼:“……” 颜修抬眼看他,眸里是还未散去的笑意,他神情有几许玩味,“那我可以报警抓你吗。” 许清昼面无表情着脸,“你可以试试。” “啧,试试就试试。” 许清昼打断他:“你跟她不可能。” 颜修好整以暇的挑眉,“何以见得?” 许清昼吝啬两字:“直觉。” 颜修沉默了下,接着似是而非道:“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跟她不合适。” 许清昼骄矜颔首,轻轻启唇:“我们天生一对。” “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许总一直都这么自信的吗?”颜修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过可惜了,阿羡更喜欢年纪比她大一点的,而许总你是个弟弟。” 拿年龄攻击他,更没品。 ——当然不止这些。 颜修说他风流成性。 许清昼说他心里没数。 “你沾花惹草不洁身自好。” “你胡说八道。” “瞒得再好不过也是个圈子,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 许清昼难得没回话,还是有点理亏的。 颜修直言不讳:“水性杨花,光凭这点,你就配不上阿羡。” 在这件事情上许清昼已经跟江羡解释得清楚明白,并没有再说给颜修听的必要,避而不答的拧眉反问:“你确定那叫水性杨花?” 颜修还挺有礼貌,“抱歉,或许是该换个词来形容,勾三搭四才对。” 许清昼冷静反驳,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 颜修:“那廖伯母她说了算吗,是阿羡心善,没将你的丑闻说给伯母听。” 许清昼真的忍他很久了,一口一个阿羡叫得比他都亲热,但嘴长在颜修脸上,他还能给缝上不成。 “你威胁我?” “不敢,不如这样,你从阿羡家里搬出来,我就替你保密。”颜修提议。 “不可能。”许清昼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这算盘打得倒是响。 “什么时候许总变得这么爱吃软饭了,赖着一个女人,你好意思吗。” 许清昼理直气壮:“我胃不好就适合吃软饭,赖着我乐意,你羡慕嫉妒也没用。” 颜修:“呵。” 许清昼:“呵呵。” …… 听完。 余理指尖扶了扶镜框,淡然自若开口:“你们好像两个小学生在吵架,为了抢一个都想要的玩具。” 许清昼:“……” 他严肃的纠正:“第一,我不是小学生;第二,江羡不是玩具;第三,她本来就是我的。” 看着余理沉静的侧脸,许清昼顿了顿,收住声,郁闷的偏头去看窗外。 算了,他跟个木头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也不懂。 第227章 你是我的 许清昼去见颜修这件事,他除了余理谁都没提过,尤其是在江羡面前,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太过于小肚鸡肠,指不定知道了还会觉得他幼稚,又会反感他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所以他闭嘴瞒得死紧。 但他显然没想到颜修看着还挺正人君子的一大男人,背地里竟然那么喜欢打小报告——直接就把这事给捅到江羡面前去了。仟仟尛哾 “你前两天是不是去找颜修了?” 彼时许清昼洗了颗干净的苹果,正准备下嘴,冷不丁被江羡一问,动作顿时僵住,整个人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过两秒又恢复正常。 “谁?我找他做什么,跟他又不熟。” 虽然话语听起来很冷漠,避嫌的口吻也很重。 但许清昼早在心里狠狠唾弃了颜修一番,暗骂他不讲武德竟然这么玩不起,再是脸色如常表现出一副十分淡然镇静的模样,甚至试图装傻混淆过关:“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要说他长了这么一张俊美隽逸的脸怎么没去当演员呢,演技实在不好,就差没把‘心虚’两个大字刻在自己脑门儿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所以江羡没买账,目光直直看着他,直接戳穿了他的装模作样:“你确定?要不要我让他过来当面跟你对质一下?” 对上她清清冷冷又些许犀利的视线,仿佛一眼看穿他,许清昼率先败下阵来,颇有点狼狈的移开眼,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是,我承认,我的确是去他公司找过他,谁让他背着我撬墙角。” 说着他竟然还委屈上了,“你在北金干的好好的,他就仗着跟你小时候的那点交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些花言巧语来哄骗你,要把你从我身边挖走,明摆着挑衅,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不能忍。” 话落,狠狠咬一口苹果,清脆的一声“咔嚓”。 表情有点恶狠狠地,像是把颜修当成了苹果,咬牙切齿的咀嚼生吞进肚子以解心头之恨。 江羡:“……” 她有点头疼,觉得他多管闲事的毛病又出来了,但不想跟他发生过激的言语冲突,所以想了想,冷静道:“不是,你误会了,跳槽这件事其实跟他关系不大……” “什么叫关系不大,你是我的人!”许清昼眉心一拧,不满意的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 江羡知道他这人有那么些放浪不羁,轻佻惯了的,说话也常常不着调的张口就来,但乍然一听到他这话,脸还是忍不住的升腾起点热度来。 被她按下去,尽量正色的跟他解释:“别激动,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许清昼冷着脸,倒不是针对江羡的,纯粹是对颜修,“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贬低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们小时候的那点交情比得过我们二十年的朝夕相处。还有,江羡,我不准你辞职离开北金,你是我的秘书,不是别人的。” 他看向她,不闪不避的,那双一旦笑起来就勾人漂亮的桃花眼沉静又认真,也充满了毫不遮掩强势占有欲。 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将她划进自己的世界里,容不得、也不允许旁人一丝一毫的染指。 偏执的阴暗欲就算被深深藏起来,也总会有见天明的时候,暴露也不过是在须臾之间。 第228章 真他妈的甜 扑面而来的霸道绕是江羡经历过许多次,仍然还是会被压迫得微微一愣。 而后反应过来,倒是没什么气恼的情绪在,毕竟许清昼话糙理不糙,更何况她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多清白的关系,男女之间,既复杂也简单,难以控制揣测的不过是心而已。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江羡也不避讳。 “你想多了,他没在我面前说你坏话,反而夸了你几句。” “他能有这么好心?都那么大人了还打小报告,也好意思。”许清昼不信,也不屑,继续吃他的苹果,只是现在显然没那么重的“深仇大恨”了,斯斯文文的享用模样。 继而又端起高高在上的架子,漫不经心道:“他夸我什么了,说来听听。” 江羡眼观鼻鼻观心:“夸你大智大勇,能说会道,能伸能屈。” “……”许清昼的脸黑了黑,要真听不出来这是在讽刺他,他就是一傻子。 他冷呵:“我可真是谢谢他。” 江羡不置可否,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一字不落的将颜修的形容转述给他听。 至于接不接受这称赞那就是他的事了,不过显然,许清昼不乐意。 跳槽换公司的事情也让江羡僵持了许久,最近她都在思考这事,既然许清昼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之前没跟你说过,一直希望我换份工作换个环境的人是我妈妈,颜修他的确也跟我提过,但我没怎么当过真,我妈妈和他妈妈关系很好,你也知道我跟他之前相过亲,有撮合的意思,所以我妈就盼着我能有多的机会跟颜修接触。” 这要是换个人,许清昼估计就会反唇相讥,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搞按头结婚那套,封建迂腐,现在都流行自由恋爱,但那个人如果是江羡的妈妈,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而江羡跟她妈妈的关系有多好,他也是心知肚明。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许清昼没办法去说服江羡的妈妈,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江羡的想法。 江羡并不否认:“我之前动过这个心思。” 之前是之前,许清昼目光紧紧地落在她脸上,“现在呢?” 江羡沉默不语的跟他对视。 许清昼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尽管他可以强势到就算江羡真的想走,他也绝对不会放人,还会不计手段的把人留下来,但心甘情愿跟强行逼迫是两码事,没人愿意受制于人的被威胁—— 几秒后,江羡眸光微闪,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伸出手猝不及防的推了下他的额头,“吃你的苹果,别什么事都瞎打听。” 许清昼没设防,整个上身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他愣住,眼睁睁的看着江羡轻飘飘的从他面前走过,留下清清淡淡好闻的香水味,直到她人消失在卧室门口才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她柔软指尖触碰过的额头。 似乎都发着烫,连带着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许清昼想,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接着,唇角肆无忌惮的扬起来,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意,喜形于色的傻乐模样。 他低头咬了口脆脆的苹果。 汁水和果肉在口腔中爆裂,真他妈的甜。 江羡买的。 第229章 安全套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过于得意忘形,许清昼前脚刚被江羡喂了一颗定心丸,乐呵呵美滋滋的身心愉悦,后脚就翻车给摔沟里。 “许清昼——” “我在。” 他听见江羡在卧室叫他的名字,心情好的缘故让他感觉那声儿带了一丝丝的邀请,且他向来觉得江羡的声音很好听,总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的屁颠颠的就这么凑了过去,脸上的笑都还没落下去,“怎么了?” 顿时人就僵在了原地,笑意凝住。 反倒是江羡,轻风云淡的盯着他似笑非笑的,扬手摆了摆手上的东西:“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 许清昼在看见江羡手里拿的那东西时,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过说不上是慌,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一人,脑子里对江羡的下流那都是源源不断的,安全套又怎么了,人之常情么。 但也不想表现得那么急色,矜持反诘:“解释什么,你是不认识上面的字,还是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你要是真诚询问,我可以说给你听。” 继续装。 江羡皮笑肉不笑,“藏得还挺好啊,要不是我找东西,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心思。怎么,不记得自己是伤患?” 许清昼面不改色的朝她走过去:“伤的是手又不是其他,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行?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现在就可以试给你看,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仟仟尛哾 “别动。”看着他越走越近,江羡蓦然出声。 许清昼立马停下脚步,疑惑看她。 江羡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试,你别过来,我们保持距离。” 他妥协,老老实实站定,没轻举妄动,此前还有点心虚的神情瞬时变得游刃有余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里甚至还带了一抹轻佻的玩味。 “为什么不想,你工作不累吗,其实做这种事有利于解压,缓解疲劳,会很舒服的。” 江羡自动忽略了他的不正经,见他没继续靠近,两人在一定的安全距离,她才算满意了些,接着开门见山:“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 许清昼没隐瞒:“同居的第一天。” “……” 江羡深深呼了一口气,微微凉笑,一字一顿:“你还挺懂深谋远虑的啊。” 许清昼轻一拧眉,似不太赞同这个说法,自谦道:“顶多算是未雨绸缪。” 江羡捏着东西的手一紧,她简直都无法形容自己只是为了找一颗掉在地上的耳钉,就从床底下翻出来安全套的心情。 看见的那一刻被冲击到目瞪口呆,险些怀疑自己看错眼。 等真正上手翻了翻后,才发现这是真的,她没出现幻觉,她的床底下真的有一箱安全套。 “想得倒是挺远的,买这么多,你怎么不干脆去搞批发。” 许清昼轻咳一声:“如果你想,那也行。” 江羡被他气笑。 把装安全套的那个箱子踢了两脚,然后蹲身抱起。 许清昼几乎知道她想做什么,忘了她之前的警告,快步上前,“不能扔。” 江羡冷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启唇:“让开。” “真的不能扔。”他伸手过来抢,难得正经:“除非你想给我生孩子。” 他故意把受伤的右手怼在她面前,江羡都不好去躲,几次三番都被拦得烦了,“你到底让不让?” “不让。” 许清昼拒绝让步,理直气壮的,“我买了都还没派得上用场,浪费钱不说,你还要打破我的希望跟期待,你不能这么对我。” “……滚。” 许清昼继续厚脸皮,“就留着呗,反正早晚得用。” 江羡直接把箱子砸他怀里,许清昼立马抱得稳稳的,还冲着她勾唇笑。 被江羡毫不留情推着背赶了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今晚自己睡沙发。” 许清昼拖着懒懒又长的赖皮腔调:“别啊——阿羡姐姐,我还是个伤患。” 江羡懒得跟他废话,摔上门不看他。 许清昼站在门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眉梢挑起,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第230章 尽人事听天命 翌日。 晨光穿透浅色窗纱斑驳在地板和稍显凌乱的床尾,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横亘在柔软的被套上,随意自然的搭放,圈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痕迹。 江羡感觉到一股来自身体上的重力,迷迷糊糊的皱着眉动了动。 觉察到怀里人的动静,许清昼隔着被子把人搂得更紧了些,眼皮也懒洋洋的掀起,低垂着打量。 像是感知到目光,江羡睁开眼率先看见的就是一堵泛着热意的胸膛,接着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熟悉的脸,对上那双眼睛,她怔了怔,因为距离太近,都能够感觉到对方拂过来的呼吸,似有若无的扑在脸上,酥酥麻麻的感受。仟千仦哾 她不适的伸手把人往后推了推,拉开点距离,这才反应过来清醒了些,嗓音些微的沙:“你怎么在床上?” “半夜爬的。” 昨晚江羡将许清昼撵出去让睡沙发,他就不是个老实的,趁着她睡着后,半夜悄悄地就摸上了床,搂着温香软玉好梦一觉睡到天亮。 “几点了?” 江羡清了清嗓子询问。 睡都睡了,也怪她自己没什么防备心思没有反锁门,给了许清昼有机可乘的机会,现在算账未免太迟。 “不知道。” 许清昼抽了搭在她腰间的手,借着自己手长的优势摸到她那边的床头柜,拿了手机看时间。 而后放下,手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该起了,等下还要上班。” 江羡又闭上眼睛蹭了蹭枕头,浑身慵懒的一点不想动弹,声音闷闷地从底下传出:“你去不去?” “去。”许清昼言简意赅。 握着她的脖颈把人挖出来,自己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往浴室方向走,“我跟你一起去,余理这几天不在公司,谭音那边需要你帮忙盯着。” 听到这话江羡有点来劲了,捋了捋头发从床上坐起,跟着在他身后,“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谭音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余理身为你的得力助手都被派过去当小弟使,怎么现在还要我去盯,又不是罪犯,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监视吧。” “你没做她的背调?” 江羡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干嘛调查她。” 进了浴室,许清昼单手不方便,江羡帮他挤了牙膏,许清昼看着镜子里低头绑头发的她,不疾不徐解释着:“跟我没关系,谭市长的侄女,混娱乐圈的,精神方面不太正常,算是个危险人物,接手她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别的你不用管,看着她不要犯病就行。” 江羡含着牙刷嘴巴鼓起来,眼睛也圆圆的瞪起,像是感到惊讶,惹得许清昼笑了下,抬手刮过她的耳朵,“三天就行,谭市长点了余理的名让他保驾护航,推不了,你跟她有过交涉,应该是好说话的。” 江羡咕噜咕噜的漱口,刷完牙才道:“是能说上话…盯不盯得住就不一定了。” 她看得出来谭音是个有主见还很有个性的女人,不太好惹。 许清昼倒也没强求,老神在在的来了句:“尽人事听天命。” 江羡:“……” 不过也还好,她找到谭音的时候正在拍摄片场,谭音看见她也没为难,只问:“余理怎么没来?” 江羡告知她:“余助理出差去了,这几天由我跟着谭小姐。” 谭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江羡跟了她两天,觉得许清昼说得有点严重,她感觉谭音挺正常的,态度端正的好好拍戏,逢人就笑,讲话虽然有点刻薄,但恶意倒是没有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而她没什么事要做,像是个陪跑的,谭音自己有助理有司机,许多事情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戏拍了两天暂时没了谭音的部分,从剧组出来后,江羡就被叫着陪她去逛街。 中途谭音说口渴想喝冷饮,江羡帮她去买,来回不过五分钟,等她提着冷饮回去时。 谭音就跟人打起来了。 第231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单方面的。 谭音薅着一个男人的头发,扬起高跟鞋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男人不是没反抗,许清昼将谭音定义为危险分子,出门在外,为她请了三个以上的保镖。 谭音闲逛的时候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见动静不对,立马冲上来保护她,先是打算将她从危险混乱的地带隔离,被谭音冷着脸呵斥:“谁今天敢拦着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于是,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试图牵制谭音的保镖们转而就变成了那个男人,把人按着让谭音揍。 男人顶着一头血红,还凶神恶煞的,手跟身体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死死控制,嘴里却是不忘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你妈的谭音,有种今天就把爷打死,别让爷逮着你……操!疯婆子,精神病院都关不住你,你怎么还敢出来撒泼!” 谭音用力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对上那双带着恨意跟猩红的眼,阴沉沉的一笑,“是啊,关不住我,不然今天我怎么会遇到你呢,嗯?” “呸!”男人吐了一口血沫。 谭音偏头躲过,还是沾了点腥气在耳畔。 她脸上的笑意彻底凉下去,携着凛厉的风反手一巴掌。 啪。 巨响。 男人狠狠偏过头去,半张脸瞬间涨红,刹那间他猛然暴起,脖颈间青筋肉跳,转过头来的阴鸷目光似淬了毒,“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丁驰,找死的是你。”谭音转了转手腕,居高临下漠然的俯视他带着仇恨敌意的眼,一字一顿,毫无情绪可言。 丁驰显然被她激怒,整个人冲动挣扎起来,险些没被保镖按住,但谭音没给他机会,低头穿上自己还带着血迹的高跟鞋,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两秒。 继而抬脚朝他两腿间一踹—— 瞬时,一道惊天动地惨绝人寰般的凄厉叫声剧烈响彻。 江羡提着冷饮小跑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都没来得及阻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走到谭音身边,“谭小姐,你这是……” 谭音转头冲着她微微莞尔,人畜无害的模样,“啊…你回来啦,发生点小插曲,让你见笑了。” 丁驰疼得直直往下跌,两腿战战的蜷缩起来,疼得满头大汗,眼睛都虚弱的睁不开眼。 “…婊……子…你等……着。”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脸色铁青的放狠话。 谭音还没收回腿,仍旧盯着江羡在笑,闻言面不改色的,笑眯眯踩着高跟鞋蹍了又蹍,如愿以偿听到痛苦的吟声,她置若罔闻的启唇:“是买的无糖的吗?经纪人不让我喝甜的东西,说容易胖。” 江羡瞥了一眼下方痛不欲生的陌生男人,点点头,“是无糖的,你可以喝。” 谭音接过冷饮,把头上的帽子稍微往下压了压,这会儿仿佛才想起自己还算是个公众人物似的,知道避嫌,“谢谢,真是麻烦江秘书了。” 说完,将高跟鞋上的血迹都在丁驰裤子上擦干净,才收回脚。 她拆了冷饮品尝起来,说了句真好喝,然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颇为调皮似的歪了下头,“我们走吧,我想买双鞋子,这鞋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脏得很。” 至于丁驰,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人该怎么收场,谭音毫不在乎,大摇大摆的离开。 还没走多远,不远处一个女人带着几名警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在那儿,我男朋友就是在那儿被人殴打的。” 那女人抬头便看见谭音,当即拔高了声音,“警察叔叔就是她!就是她动的手!” 这声音听着莫名有点耳熟。 江羡轻轻颤了下睫羽,稍稍抬眼看过去,继而不动声色地挑起眉,看见个好久不见的熟人,她脸上飞快掠过一抹惊诧,很快又释然。 女人带着警察拦在谭音面前,眼泪说来就来,立马哭诉:“我跟我男朋友走得好好的,谁知道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就冲上来对我男朋友动手,还带了好几个保镖,恐吓我 不说,还人身攻击,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呢?” 她转了个视线,登时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丁驰,哭喊了一声着急跑过去,“驰哥!驰哥你这是怎么了?天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呜呜驰哥……” 见了血,男人还倒地昏迷不醒,事态显然严重,警察在这边了解情况,女人蹲在男人身边哭哭啼啼。 谭音对这事似乎格外熟稔,游刃有余的姿态,在被问及是不是她先动手打人时,她也并未犹豫的承认了,“是啊,就是我。” 警察神情严肃:“为什么要打人。” 谭音眨了眨眼,看着很无辜的模样,“看他不爽咯。” “看人不爽就可以打人了吗!?” “反正是个人渣,算我是为民除害好了…” “荒唐!谭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可我有精神病,我好像控制不住要发疯了……” 江羡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无言的抽了抽,有点一言难尽。 她也被问了几句,得跟着谭音一起去警察局。 女人的哭声成功叫醒了被痛晕过去的丁驰,接着就被人抬走。 江羡跟着看过去,看的倒不是丁驰,她好奇探究的视线引得女人的注意,扬起一张觉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望了过来,霎时愣住了。 “嗝儿。”一声哭嗝紧跟随后。 女人先是茫然接着震惊,最后平静又化为羞恼,“江、江姐姐。” “别。”隔着一段距离,江羡似笑非笑的制止了她,“姐姐就算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眼前这人正是很久之前跟她‘闹掰’过的段薇薇,江羡可记得她们之间闹得挺难看的,现在还什么姐姐妹妹,没意思。 这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 一行人前往警局。 路上江羡跟许清昼先说了下她们这边的情况,毕竟当时谭音打人的画面有人拿手机拍了,为防上热搜,公关团队必须得先时刻候着以防万一。 许清昼见惯不惊似的,旁的没多说,只问了她:“你没事吧?” 从头至尾江羡就没参与,自然毫发无损,“没有。” “那就好。”许清昼临挂电话前多问了一句:“被打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江羡不知道,转脸去看谭音。 谭音无所谓的坦荡笑了笑,“丁驰。” 许清昼那边听见这两个字,沉默了。 而后才沉声道:“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解决,律师稍后就到。” 挂了电话。 江羡其实不是一个有多少好奇心的人,因为她深知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利,还会徒增烦恼,但她这会儿没能按耐住想要八卦的心思。 谭音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倒是没遮没掩的成全了她,“我前男友,一个应该挫骨扬灰的渣男。” 难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232章 最后一次跳舞 因为江羡没参与这次的打人事件,了解的也并不多,所以没被问几句就先出去了。 接着是段薇薇,她身为报警人,先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因其报警后离场,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知晓,提供不了多余的信息也先行离开。 出来后看见长椅上的江羡,犹豫了一番才走上前,“江秘书。” 江羡勾了勾唇:“段小姐,好久不见。” 大约是觉察到她没什么恶意,段薇薇也放松下来,坐在她身边,“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江秘书,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江羡笑了笑,不置可否。 安静。 气氛有点怪异。 但江羡不觉得,她还挺悠然自得的。 段薇薇悄悄抬眼看了看她,见她面色无异,还是那副利落清冷又一丝不苟的模样,对比起自己哭得眼皮红肿,颇有点狼狈的状态,不免心里微微发涩,这种对比让她有些自惭形秽,很是别扭。 “江秘书,当时我……”她顿了顿,不断地搅着自己的手指,才轻轻开口说道:“当时我那样对你挺不好意思的,摔坏了你的手机还怪罪你,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羡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有点愣神,接着不以为然,“都过去多久的事了,立场不同而已,况且,手机你最后也赔了钱。” 段薇薇怅然:“要是我那个时候听你的该多好啊……” 语气听着有些怀念还有些低落和后悔。 江羡看了她眼。 听她的? 听她的什么。 是笼络好许清昼讨他欢心吗;还是跟他生孩子让许老先生能够抱上曾孙;又或者能够跟林知鸢分庭抗礼占据许太太的位置。 “就是被打的那个,丁驰,我男朋友,说是男朋友其实都高攀了,你知道的吧,像我这种的,小情人,你情我愿的事,但差别还是很大的。”段薇薇并不觉得有什么,实话实说的告诉江羡,甚至觉得自己的狼狈她也看见不少,再多一点也没什么,说到后面她声色略微自嘲。 江羡没出声,默默无言的听她继续说着。 “你在许清昼身边工作这么多年应该知道的吧,他出手向来都很大方,而且他——”像是难以启齿,段薇薇隔了两秒出声道:“没那么多怪癖,也没有那种把女人当玩物的举动,甚至在某些时候挺尊重女性的。” “……”江羡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 她怎么没发现? 现在她才有点感觉怪异的感受了,她竟然坐在这里跟许清昼的前任小情儿和平共处的聊天,听她讲他们之间的往事? 江羡原本以为这样就很奇怪了,没想到下一秒段薇薇更是语出惊人—— 她说:“就是吧,他好像是性冷淡。” ?? 江羡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许清昼是性冷淡?!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 段薇薇咬了咬唇,像是不好意思的往她这边凑近了些,低声说:“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跟他那个和不和谐,其实吧,我都是骗你的,他根本就没碰过我,而且我还发现他貌似有那种表演型人格的大病。”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羡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很复杂。 “为什么这么说?” 段薇薇犹豫了下,看着她,欲言又止,像是怕得罪人。 她是有楚楚可怜的风采容貌的,江羡对上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都不由得心一软。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打小报告的。”毕竟她还是许清昼秘书,段薇薇会担心也很正常。 得到她的承诺,段薇薇才放心了些,很是苦恼又难以理解的说道:“其实他碰不碰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我跟他的时间也不长,不熟嘛,可以理解,反正他很大方,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也挺好的。” 江羡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许清昼的确大方,反正他钱多,用在女人的身上的那都算是小钱,不值一提。 “但是吧,他变脸特别快,就是那种人前人后都不一样的,人多的时候,他看着很正常,人少了,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像是在做戏,一靠近他,他就很嫌弃似的躲,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臭的让他讨厌了,反正感觉有点毛病。” “江秘书,你看我长得也不差吧,但你知道吗,每次他带我去开房的时候,都非常变态的只让我跳舞或者唱歌,穿什么裙子跳什么舞都是他选,我原本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会有这么奇葩的待遇,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跟我有相似经历的人……” 说到这里段薇薇低头去翻找自己的手机,有点激动似的,打开微信给江羡看。 “就是这个群里!我们都是受害人。” 江羡垂眸看过去。 群名:富婆议事厅。 她挑了挑眉。 段薇薇再往上翻聊天记录,有很多,她找了好半会儿才找出来。 “他真的,挺奇怪的,别的金主养情人都是为了欲望,他倒是别具一格,别说发生关系了,人前搂搂抱抱那叫给面子,人后连跟头发丝都不准碰,开房也都是让人跳舞唱歌弹琴,要不是因为他钱多长得还帅,我们都嫌弃他。”qqxδnew 江羡:“……”尽管她从许清昼那里已经得知他以前的那些养情人手段是为了让她吃醋在乎,是逢场作戏,但再听段薇薇这么说一次,还是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毕竟许清昼的这种行为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甚至有时还需要她出面去“追求”,帮他物色情人,他能够这么一如既往地坚持,面对她的冷淡和不以为然,许清昼还越挫越勇的坚持下来那么长时间,也算是难得。 “这个群里,都是许清昼之前包过的小情人,接触下来后我们都发现了一个共性,那就是我们都穿过白裙子给他跳舞!” 江羡心下微动,不动声色地掩饰好微妙的情绪。 段薇薇又道:“后来又听说他有个什么白月光对吗?就是要跟他结婚的那个,当时还在电话里跟我说是他未婚妻的那个女人,我们发现她的确也是跳舞的,还是芭蕾舞,不就是穿白裙的么,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她的替代品,其实不是,我们跳的是古典舞,这些人当中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跳得最完整的是这个人。” 她指着一个头像。 江羡看见一截柔软的舞姿,在明与暗的光线交界处,长臂伸展,仰头望着虚空,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救赎。 那举动太过于眼熟,以至于她有瞬间的走神,再听见段薇薇的声音时,只余下后面几个字。 “……是《如梦令》。” 江羡霎时恍然回神。 - 律师很快过来,不知道怎么协商解决的。 总之最后谭音完好无损的从警局离开了。 坐在返程的车上,谭音似在闭目养神,毕竟暴揍了一顿渣男前任,烦。 而江羡则抵着车窗,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窗外的风景上,渐渐地开始神思游离。 尘封的记忆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那年秋天,她在肖老师的培养下,又凭借自己的辛勤努力,获得了一次独登大型舞台表演的机会。 却因为林知鸢的陷害嫉妒,导致她高烧不退,被关进杂物房,害她失去这难得的机会。(175章) 而她花费巨大心神和不断刻苦训练的,准备登台表演的舞蹈,就是古典舞《如梦令》。 尽管没有在舞台上演绎出来,但在她病好后的某个夜晚。 她在后花园里的圆亭上,穿着妈妈为她挑选的白裙,独自跳完了这支属于遗憾的舞。 无人欣赏,只有明月相伴。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跳舞。 第233章 他心虚了 经此一事,谭音也没了逛街的心情,直接打道回府,到了家门口,她摘下帽子懒洋洋的偏头邀请江羡:“要不要进来坐坐?” 天色还早,连正常下班时间都没到,江羡想了想便答应了。 到了玄关处,谭音随手把包往鞋柜上一扔,脱了高跟鞋踢着乱飞,她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要换鞋就自己拿,喝点儿什么,果汁还是咖啡。” “不用这么麻烦,白水就好。” 江羡出于责任,将她的鞋收好,然后自己踩着一双干净的棉拖进去了。 谭音打开冰箱,接着笑了笑,“想麻烦我都不成了,一段时间没回来,冰箱里都没有能喝的水,自来水你要不要喝?” 其实江羡并不渴,但直接说拒绝似乎有嫌弃的嫌疑在,便道:“也行,我不挑,烧一下也能喝的。” 谭音扬了扬眉,“你倒是随便。” 说着却是转身打开了贴着墙面的巨幅扇形柜,挑出两个高脚杯和酒,示意江羡:“喝点这个,你不介意吧?” 江羡实话实说:“我酒量不太好。” 谭音:“没让你喝得烂醉如泥,我怕许清昼找我算账,陪着我就行。” 江羡猜测那前男友对她的影响力还不小,需要到她借酒浇愁的地步了,于是没拒绝,颇有点舍命陪君子的心态,“浅尝辄耻就好,明天你还要进组。”仟仟尛哾 谭音嗤笑了声,“你怎么跟余助理一样,还挺古板。” 江羡愣了下,接着笑笑。 当然不仅仅只是喝酒这么简单,这种情况下,江羡认为自己更合适当一个倾听者。 果不其然,两杯酒下肚后,谭音便开始摇头晃脑意兴阑珊的讲起她跟丁驰的往事纠葛。 其实是一个偏老套的故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碰上了善于伪装、手段高明的花花公子,一边矜持一边沦陷,终于被男人哄得坠入爱河,直到发现了男人丑陋的真实面目,以为的甜蜜美好恋情被小三插足,甚至被男友在众多朋友之间背刺,说“什么清高,上了床还不就是那个样儿,这位大小姐还不如夜店泡的小姐”;“管她什么玉女御女,空有相貌胸大无脑,随便勾勾手指不还是来了。” 大吵大闹换来的不过是男友的冷嘲热讽,提出分手却被死缠烂打,还被迫接收到小三的各种挑衅,从小被宠爱养大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放任自己吃亏难过,反手利用家世欺负回去,却被前任伙同小三攻击诋毁,而后葬送了星途前程,稳定且几乎痊愈的病情也因为这件事复发,途中还遭受了旁人意图不轨的侵犯,虽然最后没得手,但精神方面更为大受打击,最终住进了医院接受治疗。 “…所以那个时候在南海医院看到你的时,你的病情还没好吗?” 听谭音口吻寡淡的叙述完后,江羡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谭音摇了摇高脚杯,垂眸凝视着晃荡的猩红液体,接着仰头喝了一口,“差不多吧。” 继而她抬眸看向她,勾唇笑,“别误会,倒也不是特地针对你,我当时只是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秀恩爱,看见了就想骂狗男女,精神病院往来的多少人我都骂过。” “……” 江羡还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怎么就和许清昼表现得“恩爱”了。 “那你现在——”她欲言又止,想到在许清昼问她有没有做过背调后,简单的在网上搜索了下关于谭音的事情,没有忽略她之前红毯的打人事件,还包括这次。 谭音一眼看出她想问什么,眯起眼愉悦的笑了笑,“放心,我现在好多了,虽然偶尔暴躁忍不住动手打人,但那也分人的,更何况我也没硬要揪着以前那点破事儿不放,给些教训就行了,虽说迟了些,但总归是报复回去了,而且,我现在也只对余助理感兴趣,他还真挺合我胃口的。” - 江羡是在夜幕降临时才会去的,谭音让她留下来吃饭,还说就在这里睡一晚,“反正余理这几天不在,没人跟着我,你明天也会跟我去剧组,留在这里方便,一大早就有车过来接。” 她酒量好,喝了不少酒除了脸泛着薄红,人却是很清醒的,吐字格外清晰。 虽然有过短暂的相处,但江羡自认为还没跟她的关系熟稔到可以留宿的地步,就拒绝了。 谭音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忘了你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你回去。” 江羡心中惊讶,她知道? 谭音:“也好,总比便宜了那姓林的快意。” 江羡多问了一句:“你跟林知鸢认识,是有什么矛盾吗?” 谭音讥诮的敛眉:“我跟她可不熟,只是跟她哥有点渊源。” 什么渊源?江羡觉得她对林家的态度一直都挺讽刺厌恶的。 谭音主动解答了她的疑惑:“林长关曾经试图强暴我。” 江羡忍不住心惊,见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憎恶,不再多问打探,换了个话题告别后便离开了。 回去路上江羡接到许清昼的电话,男人在那边低声沉沉的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怎么了?” 许清昼沉默了两秒,有点闷闷地说:“家里下水道堵了。” “啊?” “厨房那个。” 江羡抬手盖了下脸,有点头疼,“怎么回事?” 许清昼:“我也不清楚,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江羡回到家,客厅灯光大亮,许清昼斜斜倚靠在厨房的中岛台边,神情严肃。 听见开门的动静,回过头,“你快来看看,水都往上溢了。” 江羡换了鞋就匆匆走上前,瞄了两眼问许清昼,“你往里丢东西了?” 许清昼否认:“我没有。” 江羡拿了根筷子来,许清昼拦住她:“没用,我试过了,还是堵。” 江羡便掏出手机,许清昼以为她要叫人过来修,没想到她对着溢水的地方拍了好几张照。 许清昼不解:“你拍照做什么?” 江羡低头摆弄手机,确定图片清晰可见,挑了几张发出去,“给房东看,这是别人家的东西,出了问题总得知会一声。” 不止是照片,江羡先问了好打招呼,然后询问有没有这方面能够维修疏通的师傅,毕竟这也是江羡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直觉问房东侄子贾先生会比较靠谱。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消息提示声。 江羡不以为然,只握着手机,继续跟房东侄子发消息。 直到接二连三的声音不断响起,她才从手机页面收回视线,疑惑的抬头,“你手机在响?” “嗯?”许清昼俨然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的单手抄袋。 江羡看他还很闲情逸致,不由得挑了下眉:“感觉催得挺急的,你确定不看看,万一是公司那边有什么急事呢?” “哦。” 他终于有点反应似的,把手机从裤兜里摸了出来,随意一瞥,“没什么,小问题。” 江羡不太关心他那边,紧要的是处理下水道被堵的事情。 她想了想,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贾先生,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我这边自己也可以联系人来修理的。] 发完,她把手机搁中岛台上。 耳边又响起消息提示声。 她下意识以为是贾先生回她消息了,侧脸看去,手机屏幕黑漆漆的一片。 移开目光时倒是瞥见许清昼又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对上她的视线后,他淡淡问:“看什么?”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江羡虚虚一笑,“没什么。” 转过头去时,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 奇怪,她刚才貌似从许清昼脸上看到了心虚? 她两手撑在水槽边,盯着那溢水的地方,暗暗猜想,指不定这下水道被堵了跟许清昼有八成关系,不然他心虚什么? 江羡把水槽周围收拾了下,然后回身交代:“等房东回我消息后再说吧,不能往这里面放水了,今天晚上怎么吃?” 许清昼自告奋勇:“点外卖,我来。” 看着很是积极的样子,更让江羡笃定,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第234章 掉马 吃过饭后江羡提起谭音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许清昼闲得没事做在那儿捯饬投影仪,客厅里电视机那么大一个屏幕都不够他看的,又弄来一投影仪放进了卧室,这事他都没跟江羡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东西给买回来装上了。 江羡觉得他浪费,他挺不服气,讲得头头是道:“这怎么能是浪费,我花钱买开心买方便不行吗,直接投墙上多好,躺床上就可以看,上次跟你一起看的那电影用电脑又小又不顺手。” 她只觉得可惜,当初在大学时没亲眼见过他打辩论赛,据说是气场很足,压迫得对方哑口无言,说不过他,便随他去,反正不是她的钱,况且他任性妄为的时候多了,这些都不值一提。 这会儿他正在选片子,挑来挑去的没结果,听见她提谭音那事,头也没回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江羡心道他是会讲废话的,他不说她便不再问,不过大致能够猜到不会给谭音造成多大影响,毕竟她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后台硬。 “你想看什么?”许清昼拿着手机回头,他蹲在床尾,大概是洗脸的时候弄的,头发翘了几撮,刚好投落在墙面,被放大和扭曲,像是张牙舞爪的超级赛亚人。 江羡没忍住微微翘了下唇,很快收敛,垂眸盯自己的手机界面:“随你。” 许清昼扬起眉骨:“蜡笔小新?” “我还小猪佩奇呢。” 许清昼一锤定音:“那就佩奇。” 江羡复又抬头,表情有那么点无言以对,斜斜地睨他:“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许清昼桃花眼微挑,笑眯眯的说:“不想幼稚,要成熟点是吧?行啊,这样,不如我们就看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 他边开口边朝她靠坐过来,笑得有点坏坏的,故意引诱她:“就那三级片怎么样?” “……” 江羡把他搭过来落在自己肩上的左手顶开,捏了捏被角,好整以暇道:“都十点了,你不睡我睡,要看你自己出去看。” 他又把头贴过来,毛绒绒的头发就在她颈窝,得寸进尺的蹭了蹭,“我就想跟你一起看。” 江羡推开他的脑袋,人毫不犹豫的翻了个身,“一边儿去。” 许清昼没再继续闹她,最后选了相声,插科打诨的动静就响起,在安静地室内流淌。 江羡玩了会儿手机等了又等也没见贾先生给她回消息,注意力渐渐地也被相声节目吸引了过去,于是放下手机盯着墙面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她的笑点本来就不高,人也不困,被逗得好几次都没忍住笑,肩膀一抽一抽的,眉眼间都是灿烂。 许清昼侧脸瞥过她,勾了勾唇角,片刻后下床去了。 江羡余光扫到他,“你干嘛?” 许清昼:“倒点水喝,你要吗?” “可以啊。” 许清昼快去快回。 两人看了大半个小时结束,许清昼把投影仪关了江羡都还有点意犹未尽。 想着,其实也不是很浪费……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发现贾先生不久前给她回复消息了。 正逢许清昼转脸,见她盯着手机,随口一问:“在看什么?” 江羡敲着键盘:“房东回我消息了,说现在时间太晚,明天一早就叫人过来修下水道。” “哦。” 江羡抬眼瞄他一下,狐疑:“真不是你往里扔了东西把管子给堵了?” 许清昼对着她轻轻扯了扯嘴唇,“我是那种无聊的人吗?把下水道堵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江羡学他:“哦~” 意味深长的。 许清昼不是听不出来,被她气笑。 江羡回完信息放下手机,颇有点感概的说:“这位房东贾先生不愧是男菩萨,一句责怪没有还安慰说下水道被堵是很正常的事,让我不用着急担心。” “嘁。”许清昼意味不明的呵了声。 江羡分给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没说错,他人本来就很好啊。” 许清昼不以为然:“你都没见过他,随便聊两句就觉得人好,万一对方有所图谋——” “打住。”江羡抬手打断他,觉得他说得有些过分了,原本都躺下的,现在又坐起来靠在床头,义正言辞还挺严肃:“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这世界上虽然坏人不少,但好人也多。人家就是好心,你一句图谋不轨就批判了你觉得合适吗?” 许清昼接话很快:“不合适。” “……” 她抿了抿唇接着道:“贾先生让我租到这么好的公寓,上次你把人家花瓶打碎好几个,贾先生一点赔偿没要,现在又把下水道堵了,也没问责,我还寻思,这两件事刚好你都在,你是不是跟我这屋犯冲啊?” 许清昼:“……没有的事,我这住了这么久了,不也住得好好的。” 江羡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两秒。 许清昼清了清嗓:“你别忘了我可是你邀请来的,我这手都还没好全,别想着半道儿把我给赶出去,什么犯不犯冲,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那么迷信,封建思想要不得,知道吗?” 江羡呵呵笑了两声。 许清昼动动身,人往下滑缩进被窝里,含糊不清道:“困了困了,我睡觉了。” 江羡扬起拳头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在空气中揍了两拳才算作罢。 临睡前不知怎么,江羡忽然想到那个丁驰,她不知道这人,她在许清昼的圈子里待过,也没听说他的名声,只听谭音聊天谈起,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有点好奇,便问许清昼他是何方神圣。 隔了几秒没等到回答,她顿了顿,伸手戳许清昼的背,“你睡了?” 她凝神感受他的呼吸,感觉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又戳了戳,“喂,真睡了?” 他忽然就转身,江羡的手飞快地缩回去,听见他道:“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吗。” 江羡忽略他的话,追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许清昼平躺,口吻不疾不徐的回答她:“知道,跟你还有点渊源。” “啊?”江羡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清昼语气平平:“之前有个骚扰你的丁总还记得吗。” “记得。” 这事江羡没忘,也不敢忘,阴影还是留下了的,在公司含蓄调戏她几句姑且能忍,后来在明台山庄上,那位丁总下药试图侵犯她,被许清昼抓着收拾了一顿。 丁驰、丁总…都姓丁? 江羡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们是亲戚?” 许清昼:“兄弟。” 江羡点点头。 起初她还觉得谭音下手挺重的,毕竟是伤及命根子的事,现在想想又觉得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哥哥是个色|欲熏心的流氓,弟弟也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渣男,同根生的,果然没两样。 头顶突然被轻轻地拍了两下,她回过神来,扬起脸。 昏暗里只看到许清昼的轮廓,听见他低徐带了些安抚的嗓音:“别想了,睡吧。” 江羡怔了下,被他顺手拢过去,额头就抵在他的肩,顿了顿,她把额前的头发拂开,贴着他,然后安心的闭上眼。 - 许清昼说的江羡只需要盯着谭音三天就够,但凡事有意外,余理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来不及。 江羡上午便跟着谭音去剧组了。 许清昼留在家等人上门来修下水道。 下午时余理抵达剧组,江羡跟他交接了工作,无事可做便打道回府。 许清昼没在,估计是去了公司。 江羡去厨房看了看,已经修好了。 等许清昼傍晚回来,她嘴馋的跟他商议:“今晚我想吃火锅。” “还吃火锅,知道下水道为什么会被堵吗,就是因为里面堆积的油污过多。” 一头冷水兜头泼过来,江羡心拔凉。 她撇了撇嘴,“不吃就不吃呗,你凶什么。” 许清昼:“我凶你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难道你没有?” 许清昼失笑,没跟她计较。 但今晚还是吃的火锅。 热雾缭缭间江羡问他:“花了多少钱?” 许清昼答得随意:“没多少。” 他现在已经习惯使用左手,虽比不上右手那么方便灵活,但也还算熟练,往锅里一捞,把她煮下的龙虾丸放她碗里。 他要再捞茼蒿,被江羡制止:“具体。” “50。” “这么便宜?”江羡不由得脱口而出。 许清昼自己吃了茼蒿,抬眼看她,“便宜吗?” “当然了。”她还以为至少得上百块才成。 “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羡摇了摇脑袋,低头吃东西。 大概是因为有了许清昼的提醒,洗碗时锅里剩下的油没往水槽里倒,跟着剩菜残渣一并进了垃圾桶,没久放,指挥着吃饱喝足的许清昼去把垃圾扔了。 收拾好厨房后她去了趟卧室,手机里有贾先生发过来的消息,在问下水道修好了没有。 江羡回复说修好了,又不太好意思的说了下下水道被堵的原因,讲她以后会多注意使用,无意间提到修理费用不高,修理效率高之类的。 下一秒对方就发来个红包。 江羡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这什么意思。 贾先生以为她是在向他报销修理费? 天地良心,江羡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她的手贴着键盘,正敲着。 一个视频通话突然打来。 江羡手快一划,接通了。 手机上出现廖柏娟的脸。 “妈。” “诶。”廖柏娟笑呵呵的,“下班了?在家啊。” 江羡:“在啊,刚吃完饭在休息,妈你吃了吗?” “妈妈吃过了,想着好久没见你,打个视频看看你。” 江羡也笑了笑,顺势坐在床沿。 母女俩聊了些家常,不多时溜溜也跳进镜头里,拿屁股怼着。 江羡好笑看着那毛茸茸的猫屁股,“江溜溜你礼貌吗?转过来。” 狸花猫听见熟悉的称呼撇了下脑袋,尾巴高高的翘起,还没得瑟,就被廖柏娟拎着后颈抓了下去。 “你瞧瞧,最近吃得太好,胖了不少。” 江羡看着还好,是有些圆滚滚的,但并不夸张,摸起来手感一定很不错。 廖柏娟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关于溜溜的趣事,渐渐地目光就落在了江羡脸上,皱着眉看了半会儿。 江羡有些疑惑,“妈?” “阿羡。”廖柏娟忽然伸手指着她身后,“那是谁的衣服?妈妈怎么看着那么像男人穿的?” 江羡心里顿时一紧,倏地回头看去,门后立着的落地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外套。 是许清昼的。 她忙把手机换了个角度,“不是啊,妈你看错了,我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那是我的外套,西装外套。” 廖柏娟倒是没揪着问,只道:“看着挺大一件,不像你穿的。” 江羡面不改色,“就是我的,您那是隔着手机屏幕所以看不清楚,西装都那样大的。” 廖柏娟嗔她:“又穿这种乌漆麻黑的,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穿明艳一点,穿得这么老气做什么?” “是是是,我知道了,记着呢。” 结束前廖柏娟说她过段时间要来玩一玩,顺便看看姜阿姨,江羡满口应着:“好啊,来之前你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挂掉视频江羡才发现,不知怎么她竟然把贾先生发的那个红包收了。 她颇为郁闷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去看金额。 200。 她再次觉得这位贾先生真真是极好的男菩萨,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房东。 她觉得对方应该是误会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解释了一番,准备将多余的钱转回去。 刚点进【转账】,页面立马跳出来,习惯使然,江羡下意识的看了眼上方的备注。 备注旁边的括号里,是收款人的名字。 **昼。 嗯? 江羡蓦地愣住。 怀疑自己看错,又将备注和头像看了又看。 没错。 是昼字。 江羡输入数字的指尖突然就顿在了屏幕上方。 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不怪江羡敏感,实在是她长这么大,所知道的名字后面带“昼”字的,就只有许清昼一人。 几秒后。 她从界面退出去,返回找到许清昼的聊天框,同样进入转账页面。 **昼。 一模一样。 同一时间,屏幕上方跳出一条新消息。 贾先生已脱单:[不用还,就当存在你那里,说不定下次还能用上。] 第235章 拆穿 江羡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呼之欲出,手心都不禁浸出丝丝汗意。 而后,她没着急回复消息和继续转账,而是在翻以往跟贾先生的聊天记录。 越看越是不由而然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除去最开始租房时还有上次的花瓶事件,江羡几乎没怎么和贾先生聊,很快便将聊天记录翻到最开始。 江羡盯着那聊天界面,直到视线恍惚重影。 这时,玄关处传来些许动静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深深呼吸,提起唇角笑了笑,活动面颊放松情绪,接着拿起手机一脸淡然自若的从卧室走了出去。 许清昼正在门口处换鞋,灯光下衬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形,仿若上天偏爱,沉稳与散漫的两种气质与生俱来的出现在他身上,该是截然不同的却偏偏相得益彰到极致。 江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攥紧了手机的边沿。 觉察到她的视线,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从容的挑了下眉,昏黄灯光,为他那张线条凌厉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江羡颤动眼睫,轻声开口道:“没什么,想着就让你下楼去扔个垃圾,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许清昼笑了,那双标准漂亮的桃花眼,狭长的眼尾微微弯起,带着三分情意跟促狭,“想我啊。” 江羡没吭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许清昼迎着她的视线,见她瞳仁圆润澄澈,清凌凌的,不由自主地收敛了那轻佻的态度,语气正经自然的交代:“下去的时候看见上次逗着玩的那猫了,就跟它玩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这样啊。”江羡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许清昼顿了下,颔首:“嗯。” 换好鞋,往里走,目不斜视的。 近了江羡身,她没动。 许清昼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但没表现出来,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一弯腰。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面颊,很近的距离,她竟然没躲。 “怎么不进去,堵着我做什么。” 江羡扬起脸,定定地与他对视。 忽而出声:“阿昼。” 许清昼眼皮不设防一跳,莫名地心里发毛,没说话。 他看着江羡勾唇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小意含情模样,有种让人难以招架的乖顺。 “嗯?”他稳了稳心神。 江羡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许清昼没着急回答,先不紧不慢的看了她好几眼,才启唇:“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江羡莞尔:“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想着,不然,你还是从我这里搬出去吧。” 仍是笑着,但能够听出她的嗓音偏凉。 是商量的语气,口吻却异常的彰显出一种不容拒绝。 许清昼整个背脊都僵住,慢慢地,他直起身,跟她之间拉开距离,接着才冷静自持的询问:“为什么?” “你说呢。”她反诘。 许清昼沉默两瞬,“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她拖长了尾调,不清楚在琢磨什么,笑眯眯的讨喜模样:“行,没事。” 她把手机当着他的面拿起,随意的点了几下。 一阵语音通话的铃声霎时响起,是来自她这边的。 紧接着,另一道提示声也紧跟其后,来自于他。 江羡的视线随着那声音落在他的裤兜上。 许清昼没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低垂着的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眼里的暗流涌动,再抬眼时,又变成了清冷沉静地情绪。 “不接吗?”江羡指着他的裤兜方向,笑吟吟的,“有人给你打电话来了,这个时间点找你,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才对。” 许清昼轻微抿唇,气定神闲的姿态,仍旧没出声。 铃声不断。 响得久了,竟然有些尖锐刺耳。 气氛微妙的发生着变化,像是渐渐被绷紧的弦。 江羡不笑了,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怎么不接,难道是不好意思了?不过那也没关系,我是你秘书,你不方便做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说着她上前。 许清昼往后退了一步。 江羡步步紧逼,语气却是不疾不徐的:“躲什么呢许总?您看您的手还没痊愈,我可以帮您。” “江羡。” 他终于肯开口,叫的是她的名字。 江羡充耳不闻,紧紧盯着他:“您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许总?” “别这样。”他低声。 向是在示弱。 江羡不为所动,朝他裤兜伸出手。 “阿羡。” 许清昼侧身没让她碰。 两三个来回。 江羡不依不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江秘书。”他终于妥协,嗓音无奈。 “我在呢,许总。” 躲不掉,许清昼深吸一口气,垂眸认输:“阿羡姐姐。” “别,我可受不起。”江羡轻嗤一声。 她从他裤兜里成功的摸出了手机,连带她自己的一起,摆在他面前,一晃,像是不怀好意的惊讶:“你看,这个备注叫笨蛋的人是谁啊,头像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简直就跟我的一模一样。” 两支手机呈现出的,赫然是相同的语音通话界面。 只不过头像不一样,备注也不一样。 江羡的手机显示等待接通,而许清昼的手机显示邀请语音通话。 江羡将通话挂断。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结束响铃。 她沉着脸一把将手机拍在许清昼的胸口。 “贾先生?” 许清昼:“你先冷静听我解释。” “这名字取得真好。” 从男人的侧脸角度看去,莫名地有几分真相暴露被拆穿的窘然和狼狈。看书喇 江羡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许总,玩儿还是您会玩儿,我甘拜下风。” 第236章 解释 许清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明白要是不跟江羡解释得清清楚楚,他指不定得提前结束同居生活。 江羡撂下话后转身就走。 许清昼立马抬脚跟上她。 她往哪个方向,他就跟到哪里,紧追不放。 江羡并不给他好脸色,心里还有被欺骗戏弄的气,“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和你说的没听见吗,自己去收东西。” 许清昼心道就防着她这么想,一言不合就撵人,这会儿装没听到似的,抬手蹭了蹭鼻尖,“我,口渴,想喝水来着。” 江羡没客气,冷冰冰的口吻:“你要喝就去喝,跟着我就有?难道我是饮水机?” 许清昼:“……” 江羡走到沙发边坐下,平复着自己的火气,等着,想听听许清昼能给她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许清昼踱步过去,装模作样的给自己倒了半杯水,顿了顿,又倒了一杯给江羡送过去。 好脾气的哄着:“喝点水,消消气。” 江羡:“我不渴,也不需要浪费唇舌还绞尽脑汁的去想台词解释。” 许清昼不知是被她这话怼得心虚不自在,还是不设防没注意,突然呛了一下,开始咳嗽起来。 江羡微微倾身,把茶几上的水杯往前推了推,似笑非笑的:“别着急,没人跟你抢,也没人催,这里还有,您慢慢喝。” 本就没有想要喝水的心思,不过是临时找来的借口,现在吃了个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许清昼是彻底消了要喝水的欲望。 他放下水杯偏头咳嗽,咳得脸跟脖颈都渐渐发红,好半晌,才缓下来。 江羡微微一笑,故意激他:“水还喝吗?” 许清昼老实摇头。 江羡往沙发背上靠了靠,下巴轻抬,有居高临下的意味,“那说吧。” 许清昼忽然有点想抽烟。 手受伤以来,他有诸多禁忌,烟酒都没碰,也不是没想过,江羡就让他吃糖,因为她也会抽烟的缘故,两人稍微来了瘾,就吃两人同居后囤起来的樱桃糖。 现下许清昼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得忍着。 他的左手放在膝盖,握拳后又分开,来回好几下,才缓缓启唇,是沉重又惭愧的语气:“我承认,我的确是骗了你,伪装成房东把房子租给你。” 下一秒他又不服气似的委屈:“谁让你不去桐水郡住。” 江羡气笑,觉得不可思议,“敢情这还是我的错了?” 怪不得当时中介本是没什么好房源也有点不耐烦的态度,转头就好声好气的给她介绍了这套公寓,还什么寻有缘人,真亏得他想出来,让她轻而易举的就捡了大便宜。 也难怪花瓶摔碎不用陪、下水道堵了还安抚她,江羡只要一想到自己当着他的面夸了好几次房东是位极好的男菩萨,就臊的慌还火大。 许清昼轻咳收敛,“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江羡:“我跟你什么关系就跑你家去住,我当初向公司申请住房,你一句申请格式不对就给我驳了非逼着我向你低头,结果你自己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再把公寓租给我,瞒得还挺严实,大费周章的一人分饰两角是不是特别洋洋得意?给我备注笨蛋,看我这么犯蠢,你心里偷着乐是吧,男菩萨。” “……我没有。”他否认。 许清昼:“我不是在骂你,也不是嘲讽。” 江羡盯着他咄咄逼人:“那你是什么意思?耍我就这么好玩儿?” 许清昼:“爱称而已,我就是觉得你可爱。” 还很好骗。 他默默地吞下这句补充。 电光火石之间,江羡忽然就想到之前她翻出来的那张贺卡,许清昼就在里面写了[江羡是笨蛋],一时之间,江羡好气又好笑。 “行,先不说这个。”备注昵称的不重要,她点点头,冷呵着:“你口口声声说贾先生别有所图,到头来就是你自己,也怪我反应慢智商低,看不出来是你在演戏。” 许清昼微一蹙眉,听不得她贬低自己。 江羡:“瞒了我这么久,要不是你今晚发红包露馅,那我被蒙在鼓里的时间还不知道有多长,许清昼,你这么会隐瞒算计,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多着呢。”他低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 许清昼一本正经:“没什么。” 转而反问:“我发红包,怎么就露馅了?” 江羡凉凉瞥他一眼,“你不知道转账会显示收款人的名字吗?你自己的名字有多特别自己不清楚?” “……” 许清昼属实是没想到这个。 他会给江羡发红包也是站在一个“男菩萨”的光环之下,人设不能崩,修下水管道这点小钱就不用江羡这边出,谁知道好心办坏事。 但是他又有点小窃喜:“你就这么确定那个人是我啊,看来阿羡姐姐很了解我嘛。” 呵。 江羡扯了扯嘴角,“不确定啊。” 许清昼隐隐泄露出三分的喜色顿时僵住。 江羡:“这不是一试就试出来了吗。” 许清昼无言的跟她对视了好几秒。 短暂的安静了几许后,许清昼没了那副随性散漫的态度,正经神色,嗓音低徐地开口道:“不愿意你受委屈,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你提供一个舒适方便又安全的居住环境,知道你不会坦然接受才出此下策,我隐瞒欺骗了你,这点我无从反驳,你想怎么冲我发火都行,你不想看到我,让我搬出去也可以,只要你还愿意继续住在这里,要我做什么我都能接受。” 江羡一脸漠然的看着他,觉得此时此刻他的脸是极具欺骗性的,但论说心里有没有被他的话语所触动,肯定是有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的。 但明白是一回事,当事实摆在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羡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在他还没痊愈的右手上,抿了抿唇,冷静地说:“房子还没到期,按照合同我会继续住下去。另外,我今晚不想看到你,你先离开这里。” 许清昼心下微动。 开始盘算揣度她话里的意思。 房子,她会接着住,不会搬走。 她只是今晚不想看到他,没说明天不想,就代表他明天再过来也可以,而且她没说要他收拾东西带走,就表明他还有继续跟她同居的机会。 这么一琢磨,许清昼放松了不少。 “好,我听你的。” 他站起身,扔完垃圾上楼怎么进来的,就怎么离开。 安安静静,门关上。 等他一走,江羡立马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浑身被抽走力似的瘫倒着,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 倏而,门铃声响起。 她一顿,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门,看见许清昼并不意外,神色淡淡:“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许清昼往里指了指,“外面有点冷,我想穿件外套再走。” 江羡没让他进来,“等着。” 许清昼提醒:“就是挂在卧室门后的那件外套。” 江羡拿到他的黑色西装外套,想到视频的时候差点被她妈妈一眼看穿,皱着眉加快脚步,丢给许清昼,干脆利落的关门。 “我——” 许清昼险些碰了鼻子,讪讪的拎着外套走了。 其实也不是多冷,但他站在路边时,就有种凉风瑟瑟、寂寥惨淡的感受。 他看了眼时间,实际不算多晚。 原想回桐水郡,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回去,想也知道肯定冷冷清清的,他习惯了跟江羡在一起的热闹跟烟火气息,就不愿意再回到那种被冷寂包围的地方。 于是站在路边翻了翻手机,拉拉聊天页面的群聊,平常他鲜少在里面讲话,但并不妨碍他们闹腾,消息天天都是99+,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话聊。 点了其中一个进去看,吃喝玩乐不消停,瞥见霍三的头像,许清昼看了两秒,有了主意。 - 霍三接到电话说许清昼要来鎏金时还挺意外,玩笑他:“怎么回事儿啊小少爷,您终于想起我们这些狐朋狗友,打算出来见见世面了?大晚上的,不搂着羡姐美梦缠绵,你有点反常啊。” 许清昼:“废话少说,缺不缺人。” 霍三赶忙道:“缺,怎么不缺,两桌麻将,正差个三缺一呢。” “等着。”许清昼撂了两字就挂断,不给霍三继续调侃的机会。 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霍三放下电话,听见旁边的人在问:“阿昼要来?” “嗯哼。”霍三今晚手气极好,心情十分愉快。 这人明显跟霍三一个想法,打趣着:“该不会是跟羡姐吵架闹矛盾了?” 霍三挑起眼皮,闲闲丢出一张牌:“那谁知道,来了问呗,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你们就寻思寻思,他哪回来鎏金不是跟那位心尖宠有关系。” 若是没有许清昼逢场作戏那回事,也没人会往江羡身上想,养情儿这事真相大白后,知道的明里暗里的都揶揄许清昼,背地里也笑他算朵奇葩,圈子里长情的人少,多情的倒是一抓一大把,走肾大于走心,不管在外面玩得多花,回了家,听从父母安排联姻相亲的比比皆是。 少见的有什么灰姑娘戏码,不切实际,多为两个家庭强强联手,壮大繁荣,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倒也不是没真情实感的,少,近些年来,也就出了许清昼这么一个,算是异类,又怎么不能被称之为一声奇葩。 许清昼到了鎏金,径直按了电梯等待上去。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朝他这边走过来。 打前那个衣着不凡,看着颇为桀骜气性的男人脚步忽然停下。 身后跟着的人也被迫驻足,不甚理解:“烽少?” 许烽咬着烟没搭理,只目光似狼的盯着许清昼的身影。(205章出场) 于是后面的人也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一愣,很快便了然。 直到许清昼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许烽才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烽少,昨儿送来一批尖儿货,要不我带您去瞧瞧?尝尝鲜?” 许烽掸了下烟灰,斜睨着逢迎的人,“有多鲜?” 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压低了声音:“嫩得出水儿的那种。” 若是放在以往,许烽当仁不让的就去了,可今天却不急不缓的,烟云吐雾一阵,把旁边的人都等得着急了,才吊儿郎当的开口:“刚才那男的,看见没?” “您是指…?”许清昼来鎏金的次数比起其他人真算不上是多,但该眼熟的,都认识。 许烽点了点下巴,眼睛一眯,掠过精光与兴味,“着个水灵聪明的,把人给他送过去。” 那人脸色微变,似有些为难,“烽少,这恐怕有点不妥,那许总向来不在鎏金挑姑娘的,他一般都是自带。” 许烽凉扫他一眼,声音阴沉:“不挑你就不知道硬塞?不妥,有什么不妥,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出了事儿我兜着,懂吗?” “这……”那人犹犹豫豫,面露惶恐。 许烽一把扔了烟,抬脚狠狠碾灭,“需要我再重复第二遍?你得罪不起他,得罪我就敢是吧。” 威胁之意已经明显,那人也不是不识时务的,更何况有许烽放了话做担保,当即硬着头皮点头应下,“不敢不敢,都听烽少的!” 进了包厢。 里面热闹非凡。 许清昼一进去就吸引了全部视线,打牌的有,k歌的也在,还真是巧了,上回那唱《死了都要爱》的,这次在唱《离歌》。 那人一瞧见许清昼,两眼瞬时放光一样,拿着话筒跑过来扑通一声来了个滑跪,抱着他的大腿就深情款款唱起来:“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话筒举到许清昼下巴处。 许清昼低头:“滚。” 低沉嗓音炸裂。 一阵爆笑在包厢响彻。 许清昼毫不犹豫踢远这傻子,抬脚离开。 剩下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 许清昼碰了碰耳朵,抬眼就对上霍三幸灾乐祸的眼,“这人能不能消停点?” 霍三笑弯了腰,“哈哈哈甭搭理他,我们打麻将。” 许清昼原本还有被江羡赶出来的郁闷,经这么一闹,倒消得干干净净,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其他人也笑作一团,好半会儿才有个正形,招呼着上酒,说他好久没来,错过了不少美酒佳酿。 许清昼正欲拒绝,还没开口,霍三抢在他前面说了:“别,咱们阿昼这会子禁酒,羡姐管得紧不让喝,谁起哄惹恼了人回头给羡姐负荆请罪去,喝不了酒,来点其他的。” 说完又嬉皮笑脸的看向许清昼,不怀好意:“阿昼,跟哥几个唠唠呗,你是想喝旺仔还是ad钙啊?” 许清昼:“……” 他黑着脸:“我喝你姥姥。” 一众人放开了的大笑。 霍三也笑,乐完招来角落里旁边安分守己隐形人似的服务生,抽了几张红色小费过去,吩咐着:“这儿没有儿童饮品,麻烦小哥跑个路,买点qq星回来。” 服务生忙不迭出去了。 许清昼:“……” 要不是他现在一只手不方便,准得给霍三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抽花。 买回来的qq星许清昼没碰,全给霍三他们给造完了,许清昼喝果汁,鲜榨的,樱桃汁。 霍三尝了点,皱着脸,“这玩意儿真难喝。”吸着qq星嘬嘬响。 “不懂欣赏。”许清昼决定给他点教训。 牌局从他上场后就发生了变化。 手气极好的霍三开始走下坡路,眼见着“老婆本”都快输光,忙讨饶。看书溂 中途有服务生见许清昼的水杯空了,拿着新鲜的樱桃汁添进去。 许清昼喝了两口后继续大杀四方,连裤衩子都不给霍三留。 大概是放松,也玩得尽兴,渐渐地就有些乏了。 他跟霍三说了声,上楼去休息。 霍三挑眉:“真不回去啊,羡姐不得削你?” 许清昼当着他也没什么可藏的,“惹她生气了,暂时不想看见我,等她消了气,我明天就回。” 霍三啧啧一阵摇头晃脑。 疲倦感涌上来,许清昼也没跟他计较,打了招呼就先走。 到了房间,沾了床就睡。 照理来说他跟江羡同床共枕这么长一段时间,突然一个人睡,该会孤枕难眠的,但偏偏睡意深深,没来得及多想,许清昼就闭上了眼。 凌晨时分。 昏暗的室内安安静静地。 不多时,忽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一道纤瘦的黑影蹑手蹑脚的出现在房间门口。 很快,那身影走到床边,屏息几瞬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接着脱下了身上薄薄的裙子,猫腰钻了进去。 第237章 糟心事 床很大。 阿美缩躺在床边一角,跟许清昼几乎隔着两个成年人的距离,她不敢轻举妄动,紧紧揪着被角,心跳如雷。 几秒后,她轻轻颤着声音怯怯开口:“许总?” … “许总,您睡了吗?” … 没人回答。 只遥遥传来男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显然睡得很熟,这无形之中给予了阿美勇气,她咬着唇,一点一点地往他身边挪。 很快,只要她稍稍伸出手,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触碰到许清昼的肩。 她的呼吸愈渐凌乱,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今晚她来到这个房间,算是意外之喜。 之前在鎏金,她被许清昼点了一次人头(114章),陪着酒,虽然他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是视若无睹,但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莫大的恩惠与求之不得的。 鎏金的姑娘,来来去去,漂亮拔尖儿的不少,为钱为利,新人层出不穷,提早经理就打了招呼说今天会来一批新的,让妈咪盯着教教提点几句,后又跟妈咪叮嘱,说找个机灵会来事儿的新姑娘送去楼上贵宾室。 妈咪多了个心眼问:“是哪位爷的?” 经理颇为头疼:“许家二少爷。” 妈咪显然也明白他的为难之处,那许总的规矩他们是知道的,随便送人过去,万一怪罪下来,够他们吃好几壶,当即眼珠子一转,就瞧见角落里安安静静地阿美,赶紧把人招呼过来,笑吟吟的介绍给经理:“我看也别选新人去,免得不懂规矩触了霉头,就让阿美去,之前许总可点将过她,我瞧着是满意的。” 阿美就这么没有选择权的被送了过来。 她算是运气好的,第一次陪酒是跟了许清昼,没有遭受为难跟羞辱骚扰,那时她初初入鎏金,对不少事都一知半解,待的久了,经历过一些事,脸皮也就厚了,随波逐流的,在这销金窟的地方也变得势利自私起来。 再次有机会接触许清昼,于阿美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她忐忑紧张地伸出手,在被子底下移动,碰到了许清昼的胳膊。 指尖蓦然就像是被火烫着了似的,不自觉的往后一缩,两秒后,又重新摸了过去。 贴上他的衣袖,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阿美心口轻颤,往他那边再度靠了靠,却感觉到手下的不对劲——从小臂那一截开始,像是绑了什么东西。 阿美停下动作,收回手将被子掀了上去,这次她还闻到一股微浓的药味,有些刺鼻。 房间昏暗,她不敢开灯去瞧,半坐起来,凭着感觉用手去感受,发现他的手是受着伤的,看情况大概还比较严重。 阿美顿时不敢再乱碰,呆呆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乱如麻。 或许是因为被子掀了上去,受凉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阿美刚才毫无章法的触碰引起了手伤的不适,许清昼的气息忽然沉重了许多。 阿美登时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像是被人紧紧地攥紧了脖颈似的。 没过几秒,许清昼无意识的翻了个身,背对过去,完好无损的左手一拽,被子重新将他盖住。 阿美一直憋着气,憋得脸通红,心肺都几乎炸裂才敢放松,狠狠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和行为举止,直直盯着许清昼的方向,一刻不敢挪开眼。 良久后见他没了动静,她整个人才像是松了口气,活过来一般,什么心思都没了,像个远离危险的小动物似的,抓起地上的裙子穿好,跑到沙发上躺下,时间晚了,也不敢轻易的就放任自己睡过去,神经时刻紧绷着。 直到天蒙蒙亮起,她才爬下来,又想到经理跟她交代的事情,咬唇挣扎犹豫了几番,开始动手把贴身衣物脱下来搭在床尾,轻手轻脚的制造出一点事后的迹象,忍痛拔了几根头发放在枕头上,接着要离开之际,又回身。 指尖抚了抚唇瓣,干干的口红颜色剐蹭到许清昼的白衬衣颈边处。 而后,悄无声息地从房间消失。 - 这一觉许清昼睡得沉极了。 他自己感觉就像是做了什么辛苦的体力活似的,四肢都泛着软的不得劲。 缓了缓,才揉着额头起来。 不想抬眼便看见床上的内裤跟胸衣,性感款的不用猜就知道是女人的东西,还有他旁边的位置,被子凌乱、枕头歪扭,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有女人的头发! “操。” 许清昼被恶心到了,然后是慌,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整个人都清醒了。 站在床边扒了扒头发,下意识低头看自己,上下左右的摸了摸。 ——还好,还是昨天穿的衣服。 又不放心,甚至把手伸进里裤中,将那晨起挺有反应的东西捞了两把,感受了下,没问题,无使用痕迹。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安心了。 紧接着又一股火涌上来,满脸的不耐烦和戾气,他才没来鎏金多久,房间卫生就搞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哪个女人滚了床单留下了证据,大清早的真晦气。 许清昼叫来了鎏金的管理人员,负责贵宾室这块的,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发了通怒火,才匆匆离开了鎏金。 拦了车径直回江羡的公寓,许清昼只要一想到自己睡了别人才睡过的床,就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有几分烦躁他昨晚怎么就睡得那么死,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越想许清昼心里就越浮躁,情绪差劲。 时间还早,不到江羡出门上班的时候,许清昼到了门前,就算知道密码也不敢直接开锁进去。 就倚靠在墙边,闭眼平复自己凌乱又复杂的情绪,隐隐的还有点不安。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门被打开,江羡从里走出来。 许清昼立马站直了身,看着她,打招呼:“早。” 嗓音略微嘶哑。 江羡眼里闪过惊诧,她看着许清昼打量,见他一身狼狈满脸疲惫的模样,“你昨天晚上没走,就一直待在门外?” “我…咳。”许清昼清了清嗓,“没有,我前不久过来的。”看书溂 却是没提自己昨晚去了那里。 理智上告诉他,不能让这事给江羡知道,万一误会了怎么办,他自己都膈应,就别害得她也反感了。 江羡点点头:“那你现在是——” “我先进去上个厕所。” 他抢断她的话,跻身进去了。 看他急急忙忙的样,江羡无奈的给他让路,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他的肩,跟着上移,蓦然瞥见一抹红。 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他便匆匆走远了。 江羡眨了下眼,有点莫名,但也没多在意,这会儿她急着去公司,自然没时间跟许清昼闲聊,想了想,走进去敲了浴室的门。 许清昼正在脱衣服,他要洗澡,听见动静停下动作,“怎么了?” 江羡在门外说道:“你今天去公司吗?” “晚点去。” “哦,那你等下出来可以先把你的东西收一收,有时间就带走。” 许清昼眸光一暗,清楚她想要赶走他的念头还没消失,倒也不意外,这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嗯。” 得到他的回答江羡才离开。 实在受不了,许清昼感觉自己脏得厉害,脱衣服时动作都有些鲁莽,以至于一个不留神,猛地碰到了右手,霎时疼得他变了脸,发出一声难忍的闷哼。 好半晌,他才缓过来,额角都浸出细细密密的汗。 洗完澡,他直接抄过昨天穿的衣裤扔进垃圾桶,白衬衣叠在最上方,右手仍然不舒服,许清昼心情十分阴郁,抬脚离开时,忽而在衬衣上看到刺眼的东西。 他旋即转身,一把抓起衬衣拎起来,把颈边的布料撑开,红色的,并不陌生,他从江羡嘴上不知吃了多少这玩意儿,盯着瞧了好几秒,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昨晚根本就没让女人近过身。 不对劲。 都不对劲。 许清昼没有犹豫的给鎏金那边打了电话,说要调昨晚的监控。 那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听得许清昼火冒三丈:“我让你去调监控,听不懂吗,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许总,实在是不好意思,贵宾室那层楼的监控从前两天就有些问题,昨天就派人来修了,还没修好,如果您要其他时间的,是没问题,但要昨晚的监控录像……这边可能没办法给您。” 许清昼几乎火大的压不住。 撞了鬼的有这么巧。 他仿佛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敲了一棒子吃了个莫名其妙的哑巴亏。 但这一时半会儿,许清昼也想不到其他的。 对于房间里凌乱,他训了一顿,那人点头哈腰的说是底下工作人员做事不严谨,一直赔礼道歉说给他造成了不良好的休息体验,下次一定注意,清洁卫生和其他方面都会仔细认真的对待。 对于他衣领上的口红印,许清昼翻来覆去的想都没想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于真是不小心在哪儿沾上的。 昨晚霍三挨他最近,勾肩搭背也不少,指不定从他身上蹭下来的也有可能。 许清昼没想到就只出去玩乐放松一下,就惹出这么些糟心事,偏偏这时跟江羡还闹得有些不太愉快。 屋漏偏逢连夜雨。 许清昼决定下午再去公司,他得上医院看看自己的手。 还在疼。 第238章 暴露 去医院路上许清昼接到霍三打来的电话,对方还颇为不满:“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还想带你去吃早饭,我发现个地儿,那儿的胡辣汤味儿特正宗,你不去可惜了啊……” 的确是,许清昼这么折腾一大早,胃里还是空的,这会儿正在出租车上,堵马路中,哪儿也去不了。 “再说吧,有机会就去。”他应着,看见旁边的车里从后座探出来个狗脑袋,蠢萌的二哈,正吐着舌头摇头晃脑的,心情稍微好了点,还有兴趣调侃,“怎么,尝够了山珍海味现在想换换口味来调剂了?” 霍三脸不红心不跳的,挺正经道:“多年朋友,这就是你不了解我了,我在国外可不就想着这口,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想到你,你还不乐意。” 许清昼就听他胡说八道,正因为认识太久,还能不知道他的尿性?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乐呵呵的说道:“那儿的老板娘长得特仙儿,人卖豆腐的说是豆腐西施,我觉着她比西施还美上几分,韵味十足。” 长龙似的车辆缓缓前行,许清昼的手肘抵着窗沿,漫不经心的碰了碰,视线还落在那哈士奇身上,见它仰着脑袋冲上嗷呜着,还挺有点狼样。 “积积德行吗,看见一个就想祸害一个,干的那就不叫人事儿。” 这话听得霍三不顺耳,要跟他好生说道说道,在那头点了支烟,慢条斯理的。 许清昼听着他的胡诌八扯,霍三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他有个反应,自己消停了,末了问:“走那么早,羡姐气消了?” 接着没心没肺打趣:“还说你郁闷呢,结果昨儿最先上楼,睡挺好是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许清昼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没好气道:“我问你,之前那房间谁睡了?” 霍三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回忆了下说:“没谁啊,不就你睡过么。” “你确定?” 霍三一听不对劲,“怎么了,难不成昨晚那房间闹鬼了?” 许清昼冷冷地扯唇,“指不定就是。” 霍三抖了抖手,把灰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若有所思:“谁睡过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又不常来,有时候玩的人多了,随便睡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上个周?” 车流又停下,哈士奇嗷呜的声音越来越大,抖着浑身毛发,雄赳赳气昂昂的。 霍三:“你那边什么声音?” 许清昼头也没抬,“狗叫声。”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低磁的男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随风传来:“元帅,安静。” 略微有点耳熟。 许清昼抬眼看去。 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将闹腾着的哈士奇按了下去,紧接着,男人的脸就毫不遮掩的露了出来。 许清昼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就这么跟人的视线对上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许清昼的眼稍稍一眯。 颜修淡淡的笑了笑,挑了下眉,接着将车窗升了上去。 一点没有在这里遇见他的意外之感。 许清昼也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偏过脸,顺便把电话给挂断:“不聊了,赶时间去医院。” 霍三:“去医院干什么?” “看手。” 又堵了十几分钟路才算通畅,到医院一检查,医生瞧着微微诧异:“这手怎么回事?” 许清昼:“不小心碰到了。” 医生:“那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上次来还好好的。” 看完开了药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别再沾水,药每天都要记得擦,现在天气热,注意点别发炎,要是想恢复得快些减少后遗症,一定要千万小心谨慎。” 医生是记得之前有个女人陪前陪后的,又补充了句:“今天女朋友没陪着来?” 许清昼翘了翘唇角:“上班。” 医生说:“回去让你女朋友给你熬点补汤喝,等你手肿消了可以试着带你做复健,按摩也行,活动活动手臂避免肌肉萎缩。” 许清昼记下了。 顿了顿又把报告单递过去,“光说可能记不住,有什么注意事项你写这上面吧,多写点儿,越仔细越好。” - 江羡今天没在公司里看到许清昼,心里多少有了底。 回到公寓,果然灯火通明的,人好整以暇的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还冲她笑,“回来了。” 江羡大概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变,面色淡淡的,“不是说会去公司吗?”看书喇 许清昼站起来,从茶几上拿了东西给她,“是想去的,结果没注意伤到了手,就去了趟医院,情况有点严重。” “右手?” 江羡一愣,立马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低头看。 许清昼站在她身边,用左手指给她看:“医生说了,得好好养,你看他写的这些,都得注意,还说我这手可以适当的活动,慢慢复健。” 江羡一路看下来,稍稍绷紧的心渐渐地放松,抬眼跟他对视,皱着眉想说点什么。 许清昼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抢先道解释:“你放心,我没有因为你想让我搬出去住就故意让自己受伤,我跟你一样都希望我的手能快点好起来,绝对不会做不利自己健康的事情。” 江羡清楚,要真是许清昼想方设法的赖皮留下不走,她是招架不住的,所以对于他主动收拾东西离开这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眼见着他的手恢复得不错,现下又出了问题,她也硬不起心肠把人赶走。 她把东西放下,“擦药了吗?” 许清昼点点头,模样乖张:“擦过了。” 接着吃过晚饭再到上床休息,江羡表现得都很淡然自若,许清昼时不时的抬眼瞄她的脸上的情绪,看不出什么来,自己老老实实坐在床的另一侧。 等江羡上来后,关了灯,两人隔着背睡八丈远,谁也没说话。 江羡谨遵医嘱,把许清昼照顾得妥妥贴贴的,得空就给他的手臂按摩,让他慢慢地做一些常规的活动,长时间不用右手,手指略僵,灵敏度不如以往高,活动时间也不宜过长,得慢悠悠地来。 就这么过了约莫一周时间左右,许清昼的右手拿勺子喝汤不成问题,再过一段时间,使用筷子也渐渐灵活起来。 某个下午,江羡去超市买东西,打算给许清昼炖猪脚汤,许清昼倒是也想跟着去,江羡嫌他麻烦,就让他在家待着。 听见门铃声响时,他还有点疑惑,猜想是不是江羡手上东西太多,腾不出手开锁。 于是脚步飞快地走到门口,一把扭开了门:“都说了让我陪你去,东西多你提着累——”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门外,正挥着手兴高采烈打算打招呼的廖柏娟脸上的笑容一凝。 “小、小少爷…?” 许清昼心底一凉,硬着头皮叫人:“阿姨好。” 廖柏娟满脸困惑,“你这是?” 她看着许清昼身上穿的睡衣、脚上的拖鞋,甚至还有脑袋上江羡用来别头发的发卡。 她笑不出来了。 第239章 他想追我 许清昼把人迎进来,头一回有了见丈母娘的心虚和慌张感,手心都微微出汗,看廖柏娟身后还提着大包小包,忙探手把东西提进去,“阿姨,我帮您。” “诶,谢谢啊。”廖柏娟从在江羡住所看到许清昼的震惊中渐渐反应过来,边应着边探究的打量他,眼睛不断地上下晃,眉心皱起来就没放松过,见许清昼受了伤的右手,便讶然询问:“小少爷,你手怎么了?” “没事,就不小心受了点伤。”许清昼淡淡道。 到底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廖柏娟关切道:“严不严重啊?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碍。”许清昼摇头,规规矩矩的,“阿姨,我把您当长辈,您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阿昼就行。” “那就好,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别想着自己年轻就不怎么在意,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阿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廖柏娟叫他小少爷都多少年了,一时间改不过来,阿昼是叫不出口的,就换了个折中适宜的叫法:“清昼啊,你怎么会在阿羡这里啊,还穿成……这个样子?” 视线再次落在他的睡衣上,还有他头顶的粉红发卡,廖柏娟是认得的,之前她女儿就有一对,两颗樱桃看着怪可爱的,这会儿出现在许清昼脑袋上,廖柏娟怎么看都别扭,警惕心也跟着升了起来。 许清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直说是在同居肯定不行,江羡不太愿意他跟她妈妈面对面接触,走得近,这事他以前就知道,现下被抓了包,几乎是百口莫辩。 似乎怎么说都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毕竟他现在跟江羡也不是以前未婚夫妻的男女关系。 许清昼转身去给廖柏娟倒水。 廖柏娟就坐在沙发上,挑起眼皮看他,见他在客厅里轻车熟路的,心里愈发堵得慌。 “阿姨您先喝点水歇歇吧,一路过来肯定渴了。” “清昼有心了,阿姨是有些渴,谢谢啊。”廖柏娟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来,喝了口水,又回归到之前的话题,“那你现在跟我们阿羡是……?” 她话还没说完,门铃响了。 这回真的是江羡腾不出手开门。 许清昼仿佛等到救星似的,快步朝门口走过去,还不忘向廖柏娟解释:“应该是阿羡回来了,阿姨,我先去给她开门。” 门打开,果然是江羡。 她正弯腰打算提着东西进来,许清昼抬脚往她跟前一站,不顾她的困惑压低了声音:“你妈来了。” 江羡眼睛都瞪圆了,惊诧在她欲脱口而出时,许清昼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呼吸落在她耳畔:“刚来,就在客厅里,我们遇上了。” ——废话! 最糟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江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是不是阿羡回来啦?” 廖柏娟也很快走过来。 许清昼连忙丢了手,装作无事发生的往旁边一站,好让母女俩说话。 “妈。”江羡不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先稳着心神叫人。 “哟,这是出去买东西了啊,挺多的,重不重?” 许清昼立马有眼力见的上前帮忙提。 没想廖柏娟快他一步,直接上手接过了江羡手里的东西,还打开来低头往里一看,笑了笑,“瞧你,还买的猪脚呢,炖汤呢吧,给谁喝呀?我可记着你不喜欢这口,是不是想着妈要来,给妈妈准备的?” 江羡:“……” 许清昼:“……” 他被廖柏娟的意有所指说得不尴不尬的立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些讪讪难安。 江羡自然也觉察到氛围异常,也顾不得其他,忙推着廖柏娟往里走,“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现在天气热,没累着吧?” 廖柏娟:“累?我不累啊,我好着呢,这不想着给你个惊喜吗?没想到你倒还先给我备着呢。” “……” 江羡从来都没发现她妈妈讲话也会有这么刺人阴阳怪气的时候。 江羡还买了不少水果,许清昼自作主张的提着袋子去厨房洗水果。 廖柏娟则放下东西拉着江羡转头就进了卧室。 江羡是不怎么愿意的,“妈,不然我们先吃点东西,坐下来聊聊?” “我不饿也不渴,我坐车累得很,现在就只想躺着。”廖柏娟低哼了声,没答应。 她早就想进卧室瞧了,之前碍于许清昼在,她也不好进去,现在江羡回来了,她就非去不可了。 江羡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也藏不住的,发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她没想到竟会这么突然,甚至让她连点准备都没有。 廖柏娟一进到卧室,瞬间就抽了口凉气,脸上是愠怒又难以置信。 “阿羡?” 瞧瞧她都看见了什么? 两个睡过的枕头、凌乱的被褥、床面男人的衣裤,床头柜男人的皮带、手表、多出来的手机……不难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廖柏娟又走到衣柜前,一把打开,果然又在里面看到更多的属于男人的东西,甚至柜子里挂着的,男人女人的贴身衣物都紧紧挨在一起。 显然不是在这儿一两个晚上,是同居……又想到之前跟江羡视频,在门后看见的那件西装外套,分明是男人的,江羡还说是她的,一股血气涌上头,廖柏娟的脸实在沉得难看,仿佛乌云压顶。 “阿羡,你这是在做什么?!要不是妈妈今天突然过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 江羡闭了闭眼,再睁开,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深深地呼吸了下,率先想要安抚廖柏娟的情绪:“妈,您先冷静下来,听我慢慢跟您说,绝对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不会瞒着您。” 廖柏娟倒不是别的,只是担心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又跟许清昼搅和在一起,害怕她受到伤害,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不在意心疼。 她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被江羡扶着去床边坐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 江羡也反握住她的,示意她别担心。 想了想,便从头说起来。 在听见出车祸时,廖柏娟没忍住惊呼,“车祸?!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妈妈说,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 江羡安抚住她:“我没事妈,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有事的是许清昼。” 廖柏娟想到他那受了伤的手,急急询问:“他的手?” “嗯。” 江羡点了点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觉得心有余悸,至今也依旧还记得那时许清昼的血滴落在她后颈带来的颤栗感。 她跟廖柏娟形容当天的情形,“…他护着我的,就在后脑勺,他的手被东西从这里插到这里,几乎是对穿,特别大一个窟窿,流了很多血,骨头都碎了,医生说必须得好好养,就算养好了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差一点手就废了。” 廖柏娟光是听着都忍不住心颤起来,眼睛都红了,“这孩子……” 江羡倒是颇为放松的耸肩笑了笑,打趣:“不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吗?他为了保护我伤得那么严重,我想着方便照顾他,就让他住到我这里来了,现在他的手都已经好多了。” 听了江羡的解释,廖柏娟现在对许清昼倒是没有多大的成见了,反而多了几许感谢跟愧疚,不过还是觉得不妥:“就算是想照顾他,那也不应该这样,睡一张床去,你们现在像什么?又不是恋人……” 说着廖柏娟倒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变得紧绷又苍白,“阿羡,小少爷是不是还有个要结婚的对象?未婚妻?” 江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声道:“没有,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妈妈,许清昼现在是单身,没别的乱七八糟的关系。” 闻言,廖柏娟才算松了口气,又不免唠叨上几句:“也不知道小少爷怎么想的,这一来二去的,未婚妻倒是换的勤,不过像他们这些大户人家,估计也是常事。” 江羡含糊其辞:“可能吧。” 廖柏娟看着江羡,打量了几番,怜爱道:“都瘦了。” 江羡摇头:“没有,是胖了才对。” 因着许清昼的关系,她的伙食是极好的。 廖柏娟叹了口气,瞥见床上的枕头,还是有些担忧跟郁闷,总觉得自己女儿吃了亏似的。 正逢门外响起敲门声。 许清昼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声:“阿姨,阿羡,出来吃点水果吧。” 一直待在卧室里也不是个事,再者,江羡都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该是大大方方坦然面对才是。 是以,廖柏娟再跟许清昼说话聊天时都客客气气的,还格外的照顾他。 晚饭廖柏娟是主厨,江羡打打下手,猪脚汤也是廖柏娟炖的,味香汤浓,格外好喝,许清昼一连喝了三大碗。 廖柏娟还劝着让他多吃点,补补。 许清昼实在无力招架,从上桌后廖柏娟都在投喂他,十分热情,恍惚有种把他当亲儿子的感受,只好向江羡投去一个可怜兮兮求助的眼神。 江羡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想他也有今天,到底还是帮了忙:“好了妈,人的胃就那么点大,能装多少东西?我平时也没饿着他,都补着呢,不差今晚这一顿。” 廖柏娟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敛了些,至少不再给许清昼加菜了,堆在碗里成小山包。 饭后江羡去收拾房间,廖柏娟收了餐桌去洗碗,许清昼在旁边帮忙,教她如何使用洗碗机。 廖柏娟看见后还觉得新奇:“这东西能把碗洗干净?好用吗?” 许清昼:“能,挺好用的。” 廖柏娟看他操作了一番,见了干干净净的盘子还挺乐呵,“还真是,估计得花不少钱吧?” 上次她来这里时,就没有这东西。 许清昼微微一笑,“还好,用着方便。” 等江羡收拾好房间,许清昼已经跟廖柏娟聊上了,还时不时的逗得她喜笑颜开的,显然相处和谐愉悦。 之前廖柏娟见了许清昼还有些拘谨,现在全没了,江羡默默地想了下,觉得许清昼还挺有一手的。 廖柏娟今晚不在这里睡,江羡也不在,两人出去住酒店,把许清昼留下了。 许清昼提议说他出去住就行,廖柏娟没同意,要是他们没同居,她住下来没问题,这都同居了,她再去睡两人的小蜗居,那像什么样? 许清昼只好将她们送下楼,好在附近的酒店离得不远,走不了几分钟就能看到。 算是惊心动魄的过了这半天,晚间江羡母女俩躺在床上聊天谈心。 聊着聊着,话题就落在许清昼身上。 廖柏娟问,是不是他手不好,就一直在她这里住到养好为止。 江羡:“差不多吧。” 廖柏娟有点着急:“这怎么能是差不多呢?阿羡,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妈妈不说你也知道,实话跟你说吧,妈妈之前在客厅的柜子里看见了些东西,你有好好保护自己对不对?” 江羡愣了下,“什么?” 廖柏娟以为她明知故问,害臊似的说:“避孕用的那东西,套,买了那么多!你们也真是的……!不知道藏得严实点儿。” 她当时也是没事做随便翻翻,偏偏一眼就瞧见了。 江羡:“……”许清昼干的好事,叫他扔了不扔! 她满头黑线,磨了磨牙,到底没解释,只说:“没有的事,妈您别想多了。” 这怎么能不让廖柏娟多想? 她也不藏着掖着的,直截了当的问江羡,到底怎么看待她跟许清昼的关系的,以前的事先不说,就只谈现在。 江羡斟酌了下,犹豫道:“他,想追我。” 廖柏娟倒不意外,“那你呢,是什么想法?” 江羡没吭声。 她默默翻了个身,隔了几秒才轻飘飘的道:“我还在考虑。” 廖柏娟又问:“考虑什么?” 江羡抿唇。 再次沉默。 廖柏娟幽幽地舒缓着气息,女儿有主见有想法是好事,这俗话说的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 估摸着,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要抱外孙了,想着,倒也不错。 第240章 傻狗 廖柏娟没在江羡这里多待,有许清昼在多少不方便,转头就去了姜阿姨那里。 许清昼悄悄地问江羡:“哪个姜阿姨?” “你不认识。”江羡说,顿了顿,淡淡的补充了句:“就是颜修的妈妈。” 她心想,这下你总该知道了吧。 许清昼果然不吭声了。 江羡送的廖柏娟过去,正逢颜修也在,他过来开的门,男人和颜悦色的笑着:“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我妈正在收拾房间,阿姨您先坐。” 廖柏娟也高兴,忙说:“那么麻烦做什么,随便将就一下就行。” 随即看了眼江羡,笑眯眯的,“你们年轻人聊,我去楼上。” 江羡等她上去后,看向颜修,“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颜修低低的笑出声,眼角微挑,有点打趣的意味:“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妈妈的人情女儿还,正好我也有点事拜托你。” 江羡愿为其详:“你说。” 颜修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我后天要去趟国外,可能会待半个月左右,我妈这儿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你妈妈刚好也过来了,她们玩着估计也没心思去看公主跟元帅,你隔天抽空就帮我看看,反正你离得近。” “没问题。”这不是什么难事,江羡答应下来了。 颜修瞧着她,好几秒没说话。 江羡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颜修颔了下首,“许清昼还在你那儿?” 江羡默了默:“……嗯。” “啧。”他头一晃,无不可惜又遗憾的耸肩:“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看来我是没机会咯。” 江羡失笑,知道他是说着玩的,没当回事,反问:“你的相亲大业进行得怎么样了?” 颜修装模作样的幽幽叹了口气,有点受伤的表情浮现,“黄了。” “一个有感觉的都没有?” “是啊,要不你给哥介绍?”挺愁云惨淡的。 江羡对此爱莫能助,憋了憋,只憋出几个字:“…那你再接再厉。” “小没良心的。” “……” 安顿好廖柏娟,江羡回了公寓,晚上的时候许清昼暗戳戳的向她表示:“咱们这是过了明路,算不算见家长了?” 江羡瞥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见什么家长?” 许清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是丈母娘。” 江羡:“……” 她没说话,许清昼垂眸看她催促着:“是不是,是不是?” 江羡往床里缩了下身,许清昼跟着追过来,半截身探到她这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声音低低又极具诱惑性的:“是吧,嗯?” 呼吸纠缠着,江羡有点脸热的抬手把他推开,视线扫过他的手,转移话题,“你这手,该去做检查了,我觉得恢复得挺好的,再过段时间能拆了,到时候就方便多了。” 许清昼面不改色,“还早,不急。” 急不急的不是他说了算,检查报告单会证明。 自从许清昼手受伤后,起初一段时间都是藏着掖着的,没在公司里晃,后来虽然也去,但频率并不高。 董事会那边早有意见。 加之前段时间许清川跟裴夕茴举行了婚礼,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冒出来了,比如重选掌权人这类说法。 婚礼当天,许清昼跟江羡都去了。 没久待,许清昼把礼一送,带着江羡就走,连句话都不让她跟许清川多说。 人多眼杂的,江羡也没想久留,被许清昼牵着走时还回头看了眼,不偏不倚的对上裴夕茴带着甜蜜幸福的盈盈笑脸,迎上她的视线,又趾高气扬的移过去,像个高傲金贵的孔雀。 江羡不以为然,她跟裴夕茴的主要矛盾,一半因为许清川,一半因着林知鸢,前者如今已经成了她丈夫,后者狼狈出国销声匿迹,她自然就和她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只是互相看不顺眼倒是真。 “你在看什么?” 江羡悠悠收回视线,淡淡的不答反问:“就这么走了,老先生不高兴了怎么办?” 许清昼示意自己的手:“这能让他看见?” 他连家宴都躲着没去,一是烦老爷子又要在他耳边三令五申什么相亲联姻的破烂事,催着抱曾孙;二是觉得知道他手伤,还是为了江羡受伤,那些宅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肯定会叽叽喳喳的不消停,干脆能避就避。 其实也清楚,这根本就瞒不住,老先生虽是隐退了,但那也是耳听八方的。 公司里的风向变动他也知晓,多数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都是他的亲孙子,就算偏心,到底也偏不到哪里去,上了年纪就想着儿孙满堂,合家欢,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还真能让俩孙子也搞得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那怎么能行,平白给人看笑话。 只是那些声音早在许清川婚礼前就有,许清昼跟林家的联姻也散得难看,且他时常不见人影的,两厢对比,有人倒戈也属正常。 许清昼倒是放平心态没当一回事,该怎么还是怎么,大概是因为许清川已经结婚的缘故,就算在公司里跟他碰上,许清昼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跟他扯扯唇,虚假兄弟情勉强维持着。 许清川原也是温和的常态,见了许清昼会停下脚步打招呼,顺便问他:“手怎么样了?爷爷一直想让你回去一趟,你总说没空,一来二去的,别让老人家寒了心。” 嘁。 许清昼才不信,漫不经心的姿态:“挺好,多谢关心。大哥没事多回去就行,我就不去瞎凑这个热闹了。” 自打许清川结婚以后,就彻底从老宅搬了出去,少了人,自然就冷清了几分,许老先生面上虽不表现出来,但难免闹点老顽童脾性。 - 江羡答应帮颜修照顾宠物后,晚上回来的时间就比平常要稍微晚些,一两天许清昼并未觉察,次数多了渐渐地也就上心了。 逮着她问:“你干嘛去了?” 江羡说:“办点儿事。” 他继续追问:“什么事?” 不依不饶的,大有她不说个一清二楚就不罢休的架势,江羡赶都赶不走他,只好解释:“喂猫去了。” “小区楼下?” “不是。”江羡摇头,被他围着转得头疼,闭了闭眼,“颜修家的猫。” 许清昼的声音不可控制的都拔高了:“你去他家了?还背着我去,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江羡唇一抿:“……” 就知道他要炸。 也还行,比之前有出息多了,没直接冷脸又威胁人的。 “没几天,他出差去了,我帮忙看一看而已。” “看多久?” “半个月左右吧,我妈在他妈那里,当还人情了。” 许清昼这才冷静下来,接着又问:“明天也去?” 江羡摇头:“后天。” 许清昼:“那我也要去。” 江羡拧眉,“你去干什么?” 许清昼理直气壮的:“我也要喂猫。” 江羡并不怎么赞同:“……那是别人家,而且你跟他,又不熟。”这话还是他自己说的。 不可否认的是,许清昼被这“别人”两字所取悦到了,但他仍然坚持,有点耍赖的感觉:“那不行,反正我得陪着你。” 江羡没搭理他。 后来在手机上问了问颜修,说许清昼也想要跟着去喂猫,方不方便他去看看,又补充说,他挺会逗宠物的。 溜溜就跟他很亲近,还有小区里的流浪猫,有时他们在楼下散步的时候,那些猫都会来扒许清昼的裤腿,围着他喵喵叫。 颜修调侃:[怎么着,秀恩爱都秀到你哥跟前来了?] 江羡:[真不是。] 颜修:[行了我懂,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呢就是编故事。] 江羡无言反驳。 逗了逗她颜修才说:[他要去就去,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你得跟他说清楚,狂犬疫苗记得打,要是被元帅一口下去,我可不管。] 得了他的同意,江羡自然也不会阻拦了。 时间一到,要去颜修住所的那天,许清昼也去了公司,下班后跟在江羡屁股后面,紧紧跟着。 看到江羡嘀嘀的按密码开门,又熟门熟路的进去,他没忍住酸味冲上来:“那人脸真大,还使唤上我的人了。” 江羡都没搭理他。 听见动静,元帅跟公主从里面跑了出来,公主倒还好,贴着江羡的不怎么怕生,元帅冲着许清昼汪了好几声。 “元帅。”江羡安抚它。 哈士奇的尾巴摇得飞快。 许清昼见过这狗,之前在路中间跟它有过一面之缘,“傻狗。” 大概是听出他的贬低,安分的元帅又开始吠起来。 江羡抱起公主顺毛,没好气的提醒他:“人家有名字,叫元帅,你能不能友好一点。” 许清昼勾唇,略有些得意的朝它勾食指:“你过来啊。” 被挑衅的元帅豁地呲牙咧嘴。 许清昼往后一退,转身就跑。 元帅拔腿就追。 一时间颇有点鸡飞狗跳的意味。 “……” 江羡都不懂,怎么会有人跟条狗计较,还是这么可爱又蠢萌的二哈。 许清昼的手受伤也不影响他灵活矫健的步伐,跟元帅闹了一小会儿,他跑到门口,左手扒着门,“追不上我吧,傻狗就是傻狗,别人家的大傻狗。” 大概是邪风一吹,又或者他用力过猛,门真的被他带过去,嘭的一声关上了。 江羡铲屎的动作一顿:“……” “……” 元帅似也愣住了,呆在原地。 几秒后跑到门口嗅了嗅,打了两圈转,然后一屁股抵着门趴下了,尾巴一撩一撩的,洋洋得意的傲娇模样。 门外的许清昼也懵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后他站在门前敲门,“江羡,开开门。” “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江羡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唇角一直压不住地往上扬,她没理,把猫砂盆清理干净后才去到门口。 元帅坐起来,朝她吐舌头。 江羡弯腰揉它的脑袋,“乖狗狗。” 然后对门外一直喊着嚷着不消停的许清昼说道:“元帅就在门口堵着,我担心开了门它会咬你,你就先在外面等着,我把卫生做完就出来。” 许清昼自然不肯。 好说歹说,江羡还是没把门打开。 做卫生很快,颜修训宠物很有一套,元帅跟公主都被教得乖乖的,也很聪明,不会在家里乱来,所以很快收完后,江羡又陪着它们玩了二十分钟才离开。 等她一出来,抵着墙躬身站着的许清昼立马直起身,目光阴郁地看着她,不满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江羡明知故问。 许清昼接过她手中的垃圾袋:“你就跟那傻狗一起欺负我。” 江羡笑出了声。 许清昼面无表情看过来。 江羡忍了,还是没忍住。 声音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讲点道理,是你非要招惹它,我带你来是想帮忙一起做卫生的,不是让你来添乱的,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万一元帅真生气了咬你一下,你不就是雪上加霜吗。” 本来手也没痊愈。 许清昼哼了哼,“下次我还来。” 他的胜负心都燃起来,这回是失误,下回一定要跟元帅一决高下。 江羡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幼稚,没接茬。 只是到了那天,反而是许清昼没空了。 许老先生亲自知会,先是短信通知,后是打电话,让他必须回去一趟,格外强制性的不容拒绝。 当晚许清昼都没有回公寓。 江羡给他发了消息也没收到回复。 倒是第二天的时候,江羡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当即,她也顾不得去公司,急急忙忙的转头就拦车走人。 第241章 闹剧 这是许清昼被扣押在老宅的第二天。 昨天被叫回来后,许清昼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给关起来了。 说是扣押,不算夸张,诺大的宅子里,里里外外都是穿着黑西装高大魁梧训练有素的保镖,尤其是许清昼住的那层楼,严防死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是没想过离开,试了硬闯,没成,直接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扛了回去;又试逃跑,许清昼一只手不方便,昨晚刚费劲的把床单系绳的从窗户放下去,楼底就站了密密麻麻一群人,拿着喇叭对他吼:“小少爷,请您回去。” 操。 许清昼气得直接砸了床单,开始绝食。 一晚一早没吃,食物依旧送房门口。 到了中午,老先生命人请他下楼,许清昼一踏出门就看见昨晚拽他最紧的那保镖,冷冷扫他一眼,阴恻恻的:“你给我等着。” 这是老先生手下得力的干将,保镖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一点不受他威胁的影响。 许清昼出现在饭厅时,以往坐不满人的长桌,今天却格外的拥挤,都是本家的一些血亲,等他一现身,不少人将打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许清昼一晚没睡,原就是个冷着脸很有威慑感的人,此时此刻还夹杂着暴戾恣睢,更令人退避三舍。 近了身,他将空出的属于他的座椅抬手一撂,看着老先生:“您老什么意思?” 安静地厅内豁然炸开一道尖锐拖拽声,刺耳极了,也让人不由得屏息几瞬。 许老先生不为所动的示意:“坐下用餐。” 许清昼充耳不闻,左手拍在餐桌上:“什么意思?” 啪一下。 引起旁人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些。 老先生停下动作,抬眼看他,“没大没小,礼仪都学进狗肚子里了?许清昼,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我让你坐下。” 许清昼冷硬的跟他对视了几秒,最后拉开椅子。 待他坐好,老先生才又发话:“一只手的,你还能翻出天来,越大越混账,让你打理公司,你倒好,赖在女人家里不走,不学无术!天天的没个省心样,就不能学学你大哥,成家立业,样样得心应手。” 许清昼没什么耐心,他一回来手机也被没收,一整晚没回去,还不知道江羡什么情况,没心思听老头儿在这里长篇大论。 “有事说没事儿,没事儿放人。” 老先生抬了抬眼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心里没数?” 许清昼快刀斩乱麻:“我没数,您倒是说说。” 老先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养生汤,没说话。 倒是从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幸灾乐祸的男音:“堂哥,你就别明知故问,藏着掖着了,这对我们许家来说可是好事,虽然那女的出身差了点,不过是个好打发的,你要是不愿意就去母留子,愿意呢,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养着就成,也没人说什么。” 许清昼看过去,是许烽那张冷嘲热讽的嘴脸。 他话才说完就被旁边的三婶娘拽了拽,示意他别去招惹。 许清昼冷冷勾了下唇角:“好端端的就放屁,合适吗?没看见你妈在吃东西啊。” 许烽变了变脸,眼神倏地变得阴鸷,到底沉住气,冲着他也冷笑一下,不再言语。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缓和了几分。 老先生才放下汤匙,道:“小烽这孩子话虽然说得有些难听,但也是事实。你年轻你还能折腾,老爷子我倒是没什么精力了,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总该负责。” 许清昼漠然:“负责,我负什么责?” 老先生着人送了份东西过来,摆在许清昼面前。 “看看。” 许清昼随手翻了翻。 眼都没眨一下。 几秒后,他说:“跟我有关系吗?” 是份从市中心医院开出来的孕检报告单。 老先生:“你的。” 许清昼偏了下头,似笑非笑:“江羡怀的?” 老先生眯了下眼,不怒而威的模样:“态度给我放端正些,被一个女人迷成这样,你也好意思。” 许清昼偏不,仍旧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许家上下就出我这么一个情种,您还不乐意?” 老先生摆了摆手,“我不跟你说这些,这事情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许清昼冷嗤:“我给您哪门子交代?把我叫回来一言不合就关了不放人,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儿拿的什么玩意儿,指名道姓的说这是我的种,爷爷,落罪名还得讲求证据,您这玩的哪出我真没懂,不过事情都摆在台面上来说了,那我也给您透个底儿,我这辈子,这东西。” 他抬手磕了磕桌面,抵着那张孕检报告单。 “上面的名字,您只会看到江羡两个字。” “证据?这不都白纸黑字的写着么,堂哥何必狡辩否认。”许烽再次出言,啼笑皆非似的:“不过你忘了有这事也情有可原,毕竟你的风流都是人尽皆知。” 许清昼一个冷眼扫过去:“让你说话了吗。” 他不耐烦,复又转脸看向许老先生,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其事道:“今天这么多人,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演的究竟是什么好戏,但话放这儿,我可没某些人四处留种的癖好,我不管这女的是谁,肚子里怀的是谁孩子,跟我都没有一毛钱关系。” 话音刚落,许清昼站起来转身就走。 许烽追问:“堂哥,你不记得阿美了吗。” 许清昼:“不认识。” 他头也不回。 他不清楚,在场不少人却是心知肚明,阿美就是被许清昼风流“搞大”了肚子的那位——孕检报告单主人。 这事情是昨天上午被知晓的,一大早的便有个女人拿着所谓的“证据”找到老宅,求着见老先生一面,管家报备到老先生跟前时,被随手一扬打发了。 而后又叫住了人吩咐:“等等,先问个究竟,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手里捻着佛珠,眼皮稍稍一掀,不冷不热道了句:“出去野惯了,也是时候把人叫回来了。” 管家一闻言便知他话里意思,退下去照做。 女人很好查,左右跟许清昼有点关系,甚至不用多盘问,便先一肚子倒豆似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抖了出来——受人指使,拿钱办事的。 肚子的孩子是假的,检查报告是伪造的,闹事却是真的,不过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幕后主使也揪了出来——许烽。 是家里小辈,一些小打小闹老先生并不放在眼里,把人叫跟前一问,许烽嬉皮笑脸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好玩儿,您是不知道堂哥,之前那回,不知道谁惹他撒什么气呢,一出门儿就把我车给撞个稀巴烂,一句道歉没有,我就想着逗他一回。” 肯定不止是逗,许烽是真心算计许清昼,但奈何阿美这人蠢,屁用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不敢上,后来问,她说那人身上有伤,她下不了手,气得许烽暴跳如雷,大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也是赶鸭子上架的被他威胁着上门来闹一闹,总归是要给许清昼惹点麻烦才算解气。 风流怀孕是假,但老先生有心把许清昼叫回来倒是真,就像放风筝,线放得太长就得收一收,否则断了线就随心所欲,麻烦。 看着许清昼越走越远的背影,许老先生开口勒令:“站住。” 许清昼仍然脚步不停。 老先生赫然笃敲手杖,示意身旁的保镖上前拦人,威严沉声:“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许清昼看着面前的人,挑起唇:“滚开。” 老先生怒其不争:“你还没玩够!为了个女人,连家都不回,究竟想荒唐到什么时候,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家踏出一步,你就不再是我许家的人!” 自从婚礼住院后许老先生的身子骨就不大好,好生养着,到许清川结婚后,才慢慢缓起来,如今这一极重呵斥,可谓是中气十足,是以大厅内寂静无声,压抑得落针可闻。 许清昼蓦地驻足,紧绷着颔骨,两秒后他勾起唇角低嘲:“玩儿?爷爷,您错了,您看我什么时候玩儿过。” 他嗓音很轻很低,似雁过无痕一般,讥诮着:“反正许家这么些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国外还有个小的,您若是闲着没事儿,带回来留身边也行,毕竟那也是您亲孙子。” 他继续向前。 老先生气得胸口大幅度喘息,脸色铁青,一旁人见他这般,连忙上前安抚,劝慰让他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又让人去拿降压药过来。 “翅膀硬了!翅膀硬了!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许烽端起茶杯,悠闲的呷了口:“堂哥性子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家谁不是看他脸色行事,老爷子您保重身体要紧。” 三婶娘看他一眼连忙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你火上浇油做什么!”万一大家长有个什么好歹不就是引火上身。 许烽嗤了下,就是要闹得越僵才越好,许清昼肆意妄为多少年了,总该吃点苦头,他不以为然的放下茶,抚了抚肩站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一步,各位叔伯婶娘长辈们慢用。”qqxδnew 他前脚刚心情愉快地走出门,后脚一闷棍就落在了他背上,险些没砸得他一头栽下去。 “操!”许烽顿时火冒三丈,忍着痛呲牙咧嘴回头看去,就见许清昼左手拿着一树棍冷眼看着他。 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没客气:“你他妈有病是吧?!” 许清昼身高颇占优势,居高临下的抬了抬下巴,颠颠手上的树棍,“你做的?” “什么我做的,有病就去治,在这儿发什么疯!” “还给我装?”他作势又要抬手。 许烽条件反射的躲,往旁边一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躲什么躲!许清昼一只手他还干不过?当即站直了身,气焰都上涨一头。 “我装什么了?许清昼,你耍威风去老爷子跟前耍,背后偷袭人算什么!” 许清昼凝视他,轻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不就是上次撞烂了你的车,折腾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一中看不中用的办法报复我啊。” 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出,开始许清昼的确没转过弯儿来,但从许烽说出阿美后,鎏金的人,他就多少搞明白了些,结合之前在鎏金那一晚,好端端的,监控刚好就坏了,串联起来心知肚明了。只是好笑,常被三婶娘挂在嘴边聪明的儿子,不过是个只能想出这种损招儿的草包。 被他一言中的,许烽闪烁了下眸色,倒也没心虚,“你怎么知道不中用,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许家的人了。” 许清昼:“啧。” 许烽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许烽疾言厉色:“你别过来!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小心我不客气!” 许清昼弯了弯唇,一双桃花眼多了几分邪戾:“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许烽从小到大就跟这个堂哥不亲近,在许清昼手里吃的亏倒是不少,最烦他笑面虎,当即神经紧绷,惯没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梗着脖颈:“收起你那些把戏,与其在我这里耀武扬威,不如去求求老爷子让他收回那些话,让你在许家有个一亩三分地,别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话落,显然不想跟他多纠缠,一棍之仇也不报了,耍完嘴皮子功夫立马趾高气扬甩手走人。 许烽一路骂骂咧咧疾行上了车,屁股刚贴上坐垫,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闷响,吓得他转身。 霎时瞪圆眼睛,相当暴躁:“又是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上我车干什么,滚下去!” 那树棍还被许清昼带着,戳了戳许烽的肩,颐指气使:“少哔哔,开你的车。” “他妈的,这是我的车!不是你的,我也不是你司机!”许烽低吼。 “许家把我带过来现在还不想把我送走,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树棍上移,怼着他的脸,许清昼报了个地址,然后道:“走不走?” “是许家又不是我!关我屁事!”许烽气得脸红脖子粗,跟他硬刚上了:“我今天要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你确定?” “……”许烽磨了磨牙,忍着咬牙切齿,“拿开。” 许清昼得寸进尺,树棍朝他点了点:“什么拿开?不懂礼貌要我教?” 许烽内心真的是操了,就你这混世大魔王的小少爷最没礼貌,蹭他的车还威胁他!树棍子都差点给戳他嘴里了,不要脸的还想教育别人。 他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堂哥,棍子拿开,我要开车送你了。”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装什么逼,我最烦装逼的人。” 许烽黑脸,这狗东西是强盗吧,说的是人话?! 将人送到江羡公寓楼下。 许清昼下车,把树棍留给他:“不客气。” 许烽:“?” 他有说要谢谢?还有,许烽看着这棍儿就火大,到现在他后背都隐隐作痛,许清昼那黑心肝的下手真黑! 许清昼进了门,看看四周,“江羡?” 没人回答,他走动着,去卧室转了圈,想着她该是去公司了。 回老宅一趟,许清昼除了一身衣服,其他的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没钱没手机。 去了趟楼下小超市借了部手机给余理打电话,接通却是个女人,慵慵懒懒的:“喂,哪位?” 许清昼皱眉,把手机拿远点,确认是余理的手机号码没错,“我找余理。” 女人说:“哦,他啊,在洗澡,没空。” 许清昼:“……” “你谁?” 女人咯咯笑,“他老婆。” ?余理什么时候有了老婆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许清昼听那笑声就认出是谁了,“谭音,闹够了没有,把手机给余理,我找他有急事。” 谭音不紧不慢的,嗓音略沙:“都说了他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许总有什么要交代的,跟我说就行。” 许清昼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自然是睡在一起咯。” “……” 借用的别人的手机,自然不好多聊,许清昼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遍便挂断电话。 等余理从浴室出来后,谭音把手机递给他,神情愉悦散漫:“许清昼打电话来,说让你去找他,顺便带部手机过去。” 男人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看她一眼,拿走手机。 谭音也不介意,指尖点点他还带着水珠的结实胸膛,“昨晚体验不错,下次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不会有下次。” 谭音笑:“诶,余助理话可别说得这么肯定,打脸的时候多了,就像是——” 说到这里她一顿,抬眼看他,靠近了些,盯着他漆黑的眼睛,“有些人嘴里说着让人自重,昨晚使劲儿的时候可一点没轻。” - 许清昼等着余理过来,见了他第一面,开口便是:“终于让那女妖精得手了?” 那语气活像余理是进了盘丝洞的唐僧肉。 “……”余理顿了顿,似是不解,“什么叫终于?” 许清昼笑了声,一副早已预料到结局的高深莫测神色:“就是,早晚的事。” 许清昼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或许是中学时期,不小心从江羡收集的那些女性读物中瞥见的,讲的是:越是克己复礼的人,越容易被离经叛道的人吸引。 他把这话说给余理听,并慢悠悠补充了句:“尤其像你这种高冷,走清心寡欲路子的,碰上热情主动的女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余理并不苟同,只道:“你不是吗。” 许清昼制止了他,纠正:“我可不算高冷,顶多就是假正经。” 他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我不喜欢太主动热情的女人。” 余理:“比如。” 许清昼笑:“矜持一点的,江羡就刚刚好。” 尽管他偶尔也会抱怨她不够主动,但他骨子里的欠儿,就是乐意热脸贴冷屁股,江羡不主动没关系,他来就行。 他问余理怎么回事,余理闭口不答,问得多了,就只说两个字:“意外。” 见状许清昼也不再过问,问起江羡。 余理说:“我没去公司。” 自然就没见过江羡。 许清昼也不纠结这个,拿了新手机给江羡发消息,没收到回复。 余理道:“你之前的手机去哪儿了?” 许清昼:“回了趟本家,给搜刮干净了,我证件都在老头那儿。” “怎么回事。” 许清昼:“发生一点闹剧,闹崩了而已。” 他问起林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有新的动静吗。” 闹崩了也挺好,不用顾忌那么多,束手束脚的,就算这次过分了越线,老爷子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藏得深,挖不到。”陈年往事想查个一清二楚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林家沉浮多少年,在这点上许清昼还是嫩了些,没坐上那个位置和人脉关系,想翻旧账弄清楚有的没的,难。 “不过最近林长关有大笔资金流向国外。” “嗯?” 余理:“赌。” 第242章 不爽 一直得不到江羡的回复,许清昼抓心挠肺的,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看见人时眉一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江羡换鞋的功夫他也跟着打转,再到茶几倒水喝,一直盯着她的脸探究,“生气了?” 他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是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后来给你发了信息,你没理我。” 回老宅她是知道的,至于发生了什么,许清昼并不想让她知道,毕竟无关紧要的,提起来多少还有点糟心,免得又给自己在她心里的风流形象再多添一道劣迹。 江羡喝下一整杯水,吁出口气才看向他,他紧紧的凝神皱眉盯着她,像是学术家遇上了什么攻克不了的难题,纠结郁闷还有浮躁和担心,大约也是不想逼紧了她,是以那点燥意被压制得很好,也是江羡熟悉他,才能窥见一二。 她顿了顿,忽而问:“吃饭了吗?” 许清昼明显愣住,打量着她的神情,随后跟着她的话回答:“没有,我在等你。” 他语气有几分幽怨:“是不是很忙,你都没回我消息。” 他从她声音里听出了疲惫,倒也没缠着她咄咄逼人的追问。 “我也没有。”江羡默认了他的这个说法,点点头,放下水杯跟包走向厨房,“先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许清昼帮她打下手,切菜的时候他在帮忙剥蒜,江羡看了一眼,抿抿唇说:“你的手再过段时间是不是就可以拆了。” 因为在复健的缘故,他的手恢复得还算不错,一些简单基础的活动可以进行了,下次再去医院检查时,至少不用再挂脖颈上了。 闻言许清昼瞥了下自己的手,有些话在嘴边滚了滚,最后化为棱模两可的三个字:“可能吧。” 太熟悉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个表情,便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江羡自然也清楚,无非就是他赖着不想走,毕竟手养好了伤,他就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许清昼不做无回报的投资,定是要在她这里的得到点什么才甘心。 江羡懂,所以戳穿得也很彻底:“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上次医生说还不错,最近我看你复健也越来越灵活熟练,想来只要不做什么太重的力气活,是没问题的。”仟千仦哾 许清昼把蒜给捏碎了。 江羡看了眼,没继续吭声。 又过了几日,江羡陪着他去了趟医院,果然不出她所料,许清昼的手可以自行活动了。 该拆的都拆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处不规则的伤疤。 江羡明显的心情很不错,像是终于解决了什么大麻烦似的松了口气,轻松自在,唇边一直漾着笑意。 相反的回去路上许清昼都闷不吭声,身上散发着沉沉的不好招惹的低气压,他抬眼一看到她脸上的笑,眸光便一暗再暗,不由得用舌尖擦过尖锐的牙齿,直到刺痛袭来才移开,然后再反复的酝酿着不爽与风暴。 等出了电梯进到家里,反手关上门的那瞬间,他猛地将江羡抵压在门后。 “就这么开心?”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江羡却没应激,不慌不忙仰头迎接他凉凉的视线,“嗯?” 许清昼并不跟她兜圈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羡也没否认,直截了当:“开心。” 她也能猜到他这么不愉快是因为什么,但不喜欢这样被他压着讲话,便抬手推了推他的肩。 “有话说话,别这样……” 许清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用的右手。 扣上门板,距离又拉进了些,呼吸都落在她脸颊。 他的手掌大,恢复得不错的手也有力气,而江羡的手腕纤细,被他这么一圈,轻而易举,男人有心钳制她,只要他不放手,江羡就挣脱不了。 “松手。”江羡也没反抗,不想他伤情初愈又给折腾出点什么来。 许清昼没动,压抑蛰伏了数月来的好脾性和乖张终于再装不下去,骨子里的劣性跟阴暗冒出了头,“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吧。” 江羡倒是表现得挺平静地,偏头示意了下自己的手,“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讲话?” 第243章 隐晦的甜头 贴得近了,江羡都能感受到他身躯的热度,她动了动手腕,许清昼攥得更紧。 “许清昼。” 多的话她并未说,只是嗓音淡淡的叫出他的名字,然后用另只手捉住他拉开。 这次他没反抗,像是妥协,任由她的力度松了手,目光仍旧是不肯挪移的注视着她,执拗又滚烫。 江羡的指尖贴着他伤处边缘,那里有缝合的痕迹,略显狰狞,摩挲着很粗糙不平,她动作微顿,忽然开口:“许清昼,你想不想把这个伤疤祛掉。” 他低头扫了眼,语气硬邦邦的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为什么?”江羡问,指腹不由自主地感受皮肤的破裂与异样,“你不觉得很难看吗。” 许清昼的手,是江羡所见男人当中,少有能够被她称之为漂亮的,骨节修长、分明,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都引人注目。 许清昼却不以为然,无所谓美丑:“这是我的勋章。” 她都可以为了许清川,食指上一点破疤都能留好多年,他这还是为了保护她受伤的,是江羡心疼他的证据,凭什么要祛。 江羡微愣,这是一个颇为熟悉的说法,而后失笑,原来他还在计较着这件事。 “可是我想。”她举起自己的手,露出那只带着伤疤的食指。 他的眼神微变:“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之前又不是没提过,江羡振振有词的,就知道气他,反正就是不乐意把那丑东西给弄没了。 “就是想了。”她摩挲着那处疤痕,挺坦然的态度:“我觉得你之前的提议挺好的,不是说有条件可以祛吗,我看着这疤的确挺丑,有碍观瞻。” 话说着,眼睛跟他对视,坦坦荡荡。 都是双方熟悉的对白,像是回到去年的某个夜晚,许清昼还在斤斤计较不满江羡手上留着为许清川而伤的疤,但现在,她却主动提及说想要祛除。 许清昼的呼吸都稍稍一缓,喉结轻滚,声线竟然有些沙:“你什么意思。” 江羡从头到尾的表情都挺淡然的,讲话时的口吻也很风轻云淡,仿佛在跟他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也正是因为这种直白又无波无澜的态度,恍惚令许清昼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他在江羡这里经历过太多次的期盼,失望占了绝大多数,以至于不敢太奢想,却又忍不住地去琢磨。 江羡今天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愿意祛疤,是代表已经彻底放下许清川,向过去告别吗,还是说是另一种程度上对他的让步与表态。 不管是哪种,许清昼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都尝到了隐晦的甜头,让他心扉浮动。 “想祛个疤而已,能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太孤独,找个人陪着一起不行吗。”她淡淡道。 说完就要放下他的手,却被一股力带过去,反握住。 “当然可以。”他不允许她逃,紧紧扣着她的手,目光锁住她,“说话算话,不信守承诺的人走路摔跟头。” …又来。 江羡有点忍俊不禁。 距离近,能够清晰地看见彼此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许清昼的眸眼一如既往地沉黑,隐隐的,却从眼底泛起丝丝克制不住地笑意。 江羡同意了,“好。” 话音刚落下,眼前便是一暗。 许清昼抓起她的手,挡住她的视线,紧跟着唇上一热。 一个吻。 蜻蜓点水似的。 江羡都还没反应过来,许清昼就已经放开她,眉飞色舞一般:“饿了饿了,我要吃东西!” 这么说着,却是大摇大摆走向卧室。 江羡在沙发放下包,抬眼便见许清昼乐开怀一样激动的在床上打滚,裹着被子不断扭曲,最后因为太过兴奋,“咚”一声,摔下床。 她真受不了他这傻劲儿,微微眯眼一笑,好声好气的:“许清昼,被子要是弄脏了你给我用手搓干净。” 许清昼从床的另一面爬起来,身上包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笑得理直气壮:“床单脏了,我也给你洗。” 第244章 你今晚就搬走 许清昼觉得江羡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又或者说是她的心意,尽管他还不能确定,但这也并不能妨碍他死皮赖脸。 他的手伤好了,绝口不提要搬走的事,一旦跟江羡的对话,发现她有这方面的趋向时,立马就转移话题,要么插科打诨,要么就开溜走人,总之就是不给江羡任何开口的机会。 甚至还暗戳戳假模假样的询问:“最近怎么没看你去喂狗了?那谁回来了?” 江羡都懒得搭理他,“你说呢。” 许清昼没憋住笑,对上她清清冷冷的眼,又立刻收敛,状似关心的道:“这样也好,免得你下班了还要给那谁照顾宠物打扫卫生,好歹也是一老板,连个请保洁阿姨的钱都没有?还要辛苦你。” 江羡似笑非笑。 简直都不想说他。 “别那谁那谁,他有名字,叫颜——” “我不听我不听。”他突然抬手捂住耳朵,耍混似的摇头晃脑。 “……”江羡无语。 突然就想起前两天跟颜修的聊天时他说的话。 因为养宠物的缘故,颜修家的客厅是安装了监控的,那天许清昼跟着江羡去他家,发生的事情颜修都一清二楚。 他在监控里看到许清昼挑衅元帅,又被元帅追着撵,最后还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颜修把这段保存下来发给了江羡,笑得毫不掩饰,说这人怎么这么憨。 问江羡到底什么眼神,就看上这? 江羡也很一言难尽。 她也不清楚,许清昼看着挺聪明一人,有时候是真的憨得不行,说幼稚都算夸他。 眼下也是,跟闹脾气的小孩儿一样。 她动了动唇,不听就算了,转而换了话题:“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搬——” “啊!” 江羡被他突如其来的呼声吓了一跳,皱着眉:“什么?” “医生那边应该有回复了,我去看看邮件。”说完他就急步匆匆走进卧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关上门后不放心,竟然还反锁。 听着那轻微的咔嚓声,江羡抿了抿唇,头疼。 许清昼倒不是看邮件去了,那东西他上午收到就看过了,是关于祛疤手术的时间预约,一周后就跟江羡去往国外。 他呈大字型的仰躺在床面,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打消江羡让他搬走的念头。 住得好好的,也都见过长辈了,他干嘛要搬,而且……都习惯了,这要让他回桐水郡独守空房,那怎么还睡得着。 许清昼纠结,翻身,发呆,出神,头发都给拧断两根。 直到手机铃声拉回他的注意力。 拿起一看,丈母娘的! 许清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江羡,你电话。” “舍得出来了,不当缩头王八了?”江羡接过手机也没忘嘲他。 许清昼嘴角噙着笑,厚脸皮地:“那是乌龟。” 她淡瞥他一眼,接通:“喂,妈。” 许清昼赶紧把脑袋凑过去,坐她旁边。 被江羡用一只手抵着推开,不让他听。 见她还要跑,许清昼连忙手脚并用,将她抱住,腿搁她大腿上,从侧面将她紧紧环抱,不准她走。 江羡刚抬起半边屁股就又被他拽得坐下来,她没好气地拧他胳膊,无声动唇:不是不听吗? 江羡右耳听电话,许清昼便凑到她左耳,热意哄哄的,小声道:“丈母娘的话,得听。” 然后歪着脑袋耳朵支过来。 烦人。 江羡推又推不开他,抱得紧,又用了力气,腿压着她尤其的重,瞪他好几眼,他不受威胁,廖柏娟只是跟江羡唠家常,一听到后面提起他了,他眼睛都亮起来。 “…最近清昼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去医院做过检查没有,阿羡你得多注意啊,别再磕碰了。” 江羡被许清昼缠得不行心情不怎么愉快,倒是没迁怒廖柏娟,回答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他好着呢,妈您就别担心了,我会看着办。” 若是仔细听,还会听出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清昼敏锐的觉察到了,也不恼更不觉得自己被嫌弃,抵着她的脖颈蹭了又蹭。 廖柏娟听着迟疑了两秒,有些忧心忡忡道:“等他伤养好了,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住了,阿羡,上次你说要考虑,最近考虑得怎么样了?妈妈私心是觉得你跟清昼——” “妈!”江羡蓦然拔高声音打断。 “诶,你这孩子。”廖柏娟受到惊吓,“怎么了?” “我好久没见溜溜了,你有空的时候拍点视频跟照片发给我吧。”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突然叫我一声,就你惦记它,估计它都不记得你了。” 江羡笑笑:“怎么会,溜溜还是很聪明的。” 廖柏娟的话题虽然被江羡打断过去,却没在许清昼这里结束。 他一听那个搬走就知道是在说自己,但是后面那个‘考虑’,不由得让他微微眯起眼来,高深莫测的看着江羡。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头,目光落在她扬起笑意的唇边。 估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加之江羡本来就漂亮,他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心痒痒。 手掐着她的腰,不安分起来,钻进她衣摆里。 江羡说着说着忽然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接着转脸,再低头。 另只手狠狠抓一把那衣服里作乱的坏东西,听见男人低哼一声。 也不放弃,继续揉她腰间的肉,温热干燥的指腹划过。 江羡只能跟廖柏娟打声招呼先挂断电话,然后薄怒道:“许清昼,你别太过分。” 许清昼一脸无辜:“我不做其他的,就摸摸。” “拿出来。” 他眨了眨眼。 江羡一字一顿:“手,拿出来。” 许清昼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江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他不耐烦的推开,坐在沙发另一边,许清昼很不要脸的又贴了过来,好奇心很重:“妈她说什么考虑,你要考虑什么啊?” 江羡绷着脸:“别乱叫。” 许清昼嗓音带点笑:“迟早的事,先让你和我都习惯习惯。” 然后又继续问:“到底是什么?” 她没给他好脸:“跟你没关系。” 许清昼‘哦’了一声,摆明了不信,“可是妈她提了我的名字,你确定跟我没关系吗?” 江羡拧眉,“你再乱喊,我就——” “你就怎样。”他突然欺身而来。 江羡下意识后仰,底下沙发跟着一软,她倒在扶手上,许清昼压在她上面,胳膊撑在她脸侧,笑得有点得意:“嗯?” 江羡心里忽地一紧,屏住呼吸,“起开。” “你还没说要如何呢,上一个问题也不回答,江羡,你怎么这么无赖。” 她无赖? 江羡几乎气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倒打一耙。 “你起不起来?” 她抬了下腿,被他挡住。 许清昼手养伤时,可没这种把江羡禁锢在身下的机会,这么些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就算不做什么,也想过把瘾。 他喜欢这样把江羡压制得没有办法反抗的模样,以往的时候,跟他急了,她还会脸红害羞,每每看着,许清昼就心猿意马,这种掌控感让他很愉悦。 许清昼眼带笑意,目光狡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江羡也不多跟他废话,说再多没用的,不如一句直截了当来得好:“你今晚就搬走。” “……” 许清昼顿时僵住,笑不出来了。 第245章 扫地出门 许清昼当晚没走,他凭借自己的厚脸皮成功的留了下来,打算想方设法让江羡心软的,但她没给这个机会,连卧室都不让他进。 许清昼睡的是沙发。 入了夏,天气炎热,夜晚也仿佛是套在蒸笼里似的。 他一会儿嫌热,一会儿嫌弃沙发睡着软,不舒服。 江羡让他开空调,“那你就睡地上。” 他说:“地上硬,睡了腰疼。” 江羡二话不说给他抱了厚厚地冬被出来:“铺地上,不软不硬,合适。” 许清昼:“……” 他一个人在安静地客厅翻来覆去,怎么都不对劲,爬起来狂敲卧室的门:“江羡,有蚊子咬我。” 隔了会儿江羡出来,给他点了蚊香,驱蚊液也喷上,窗户紧紧关闭,“您请便。” 许清昼被熏得差点打喷嚏,他不满嚷嚷:“江羡,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江羡关门当听不见。 第二日许清昼顶着黑眼圈去公司。 余理见此略感诧异:“昨晚太累没休息好?”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清昼发现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瞥他一眼,不说话。 余理若有所思,“嗯,原来是吵架了。” 许清昼险些给没他来一拳,很不爽:“是不是在你眼里,我除了跟江羡吵架之外,就只有吵架。” 顿了顿,余理道:“难道不是?” 许清昼绷了绷面部肌肉,白眼都快翻上天花板。 那一刻在心里期盼,祝谭音早日得偿所愿,收了这木头桩子,弄回去好好教导,免得出来气人。 下班时江羡比他先走,许清昼有应酬,餐桌会所绕一圈回去,时间已经不算早。 他到公寓时,江羡正在收拾行李,整个房子都乱糟糟的,卧室尤其,行李箱摆在地上,衣物、书籍文件还有一些常用物品要么整齐叠放,要么零零散散的堆着。 许清昼庆幸自己今晚没怎么喝酒,估计上头得被直接气晕过去。 他都不知道江羡到底从哪儿弄来那么大两个行李箱,都能装下一个人的那种,合理怀疑她就是在膈应他。 算她厉害,他的确心梗了下,憋得他浑身难受。 “你在干嘛?” 许清昼只住了短短几个月,东西还真不少,角落里都能找出他的用品来,江羡刚把他的一打皮带收好,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尽管是显而易见的,也清楚他是在明知故问,江羡还是回答了:“帮你收东西。” “认真的?” 江羡头也不回,只管把东西往行李箱里塞:“真得不能再真。” 还是不应该沾酒,许清昼都想骂人,养伤这些日子烟酒他都没碰,饮食上跟着江羡,被照顾得好好的,今晚碰了点,这会儿竟然开始胃疼,头也疼,大概是被她气的。 他就那么倚靠在门框边看她,眉心蹙起来,像是懊恼又无奈:“我给你暖床不好吗,你晚上睡觉很粘人的。” 江羡:“……天热,不需要。” 他也不恼,打着商量似的:“那我冬天再来?” “地方小,怕委屈了你。” 他接话很快:“我不委屈。” 江羡不说话了,背对着他的身影,动作很麻利。 许清昼手撑着自己的腹部,又再次开口:“没了我抱着你睡,你都不习惯。” “不会,昨晚我就睡得挺好的。” 许清昼沉默了,只看着她一来一回的举动,目光跟随着,不言不语。 随着江羡一点点的收拾,卧室开始变得空旷起来,一个行李箱装满,她试着提正立起,竟然费劲,重得她奈何不了。 许清昼并未上前帮忙。 江羡试了两次,只好先放着。 然后拖着另一个行李箱去了客厅。 外面的东西,除了浴室里的,其他跟许清昼有关的都很少,收起来方便又快速。 许清昼缓了半晌,好受了一些,便走到行李箱旁。 把江羡才放进去的东西都拿出来。 江羡转过身,“许清昼,你别捣乱。” 他不听,手不停地往外拿。 她走上前,又把东西塞回去。 许清昼不准,赌气似的。 她偏要。 一来二去的,两人有杠上的架势。 许清昼:“洗面奶是你买的。” 他的用完后,江羡帮他补的新的。 江羡:“你留在这儿我也用不上,不然就扔。” 许清昼:“牙刷也是你买的。” 江羡:“你带不带走,确实都没必要。” 许清昼:“漱口杯。” 他的跟江羡不一样,有次他故意摔破了,跟江羡去买了一对,情侣用的。 江羡想到有些东西许清昼带回去的确多余,便也没多说什么。 这边挑三拣四完,他又去了卧室,把那个合上的行李箱打开。 江羡无端的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果然就见他把里面的衣物乱七八糟的挑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江羡稳了稳呼吸,“许清昼,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 “不要你收拾。” 她点点头,“行,那你自己来。” 让他自己收拾的后果就是许清昼把江羡整理好的东西全部都打乱,开始一件件往原位摆放。 然后再拿她的东西塞进行李箱。 江羡看着,有点懵,“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带走。”他言简意赅。 她被他一噎,竟接不上话,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制止。 这次换许清昼拦着。 江羡提醒:“是你要搬走,不是我。” 他不听,我行我素。 江羡有些生气了,“许清昼,停下。” 几秒后,她站起来:“你到底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话才说完,她猛地被打横抱起。 许清昼直接将她放进空着的行李箱,单膝跪地,脸色冷冰冰的看着她:“谁不讲道理,什么都想让我带走,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带上。” 江羡微怔。 “江羡,我真看不懂你。”他站起身。 离开了。 良久后,江羡转头看着满地狼藉,也懒得去收了,忽然什么力气都卸掉,她恹恹地往床上一躺。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江羡没听见任何动静,她起来关了灯,又继续躺回去。 睡不着,在昏暗中睁着眼。 其实她说谎了。 昨晚她没睡好,诚如许清昼所说,少了一个人在她身旁呼吸、少了一个人拥她入怀,的确是不太习惯。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好。 她想。 第246章 纨绔 隔日江羡在公司跟许清昼碰见,当着众人的面,她跟每一个在场的下属员工一样,微低着头,不卑不亢的打招呼:“许总。” 男人颔首示意,目光不偏不倚,经过时带来一阵短促的风,江羡隐隐还嗅到一股清凉的药香味。 那是她所熟悉的,就算许清昼的手恢复之后,仍然在擦药,预防后遗症的产生。 上午有个重要会议,身为许清昼的私人秘书,也是他身边的第一大秘,江羡跟着参加了。 因为养伤的缘故,许清昼的确对公司的管理和发展松懈了许多,但一切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例行提了几点,最后言归正传,打击了不少怀揣着蠢蠢欲动之心的股东们。 又提了一句关于不久后公司周年庆的事情。 其中对他持反对派的,有倚老卖老的股东笑笑,“还以为许总早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十天半月没个人影的,像是没把公司放心上,早前我们还琢磨着,让许副总拿主意,这些繁杂琐事的确没温柔乡来得畅快舒坦。” 声音里不乏挖苦和讽刺,话说着时,视线还瞟向他身后的江羡,意有所指。 江羡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许清昼把手里转着的钢笔往下一放,嘴角噙着薄笑:“让许副总拿什么主意,我看不如你来?毕竟到时候还得上台发言,给大家都讲讲北金是在谁的带领下才有今天的成就。” 那人脸色一变,似还想说点什么反驳,到底忍住了。 许清昼的笑意转淡,轻瞥了眼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的许清川,对方觉察到他的视线,抬眸看过来,目光沉静。 他嘴角稍提,移开脸,漠然道:“没什么要说的了是吧,那就散会。” 他率先出去,陆陆续续的又走了几人,剩下被怼过的男人,不满的同旁人忿忿:“简直狂妄!” 其他人心里虽也不愉,但也见惯不惊,“许家宠出来的纨绔,怎能不狂?” “未免也太信口雌黄!北金能有今天难道全靠他一人?我打江山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如今也敢在我们这些人面前甩脸嚣张!” 那人笑:“怎么不敢,别忘了北金到底姓许,他又是许家的继承人。” 旁边一人倒是意味深长来了句:“也不能全是,早年也有丁家的一份。” “那也是他许清昼的,血缘这种东西,还能斩断不成?” 江羡很快的将公司周年庆的事情按照许清昼的吩咐传达给行政部门,那边办事也干脆利落,着手便筹备策划起来。 江羡喝杯茶的功夫,消息便传到她耳中,说是各个部门准备个表演节目,到时候周年庆典上汇报演出,她对这些没兴趣,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默默听着。 秘书部的纷纷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兴致盎然的讨论,说唱歌跳舞的、演小品的都有,甚至独奏大提琴的都搬出来,最后问到江羡身上,“江秘书,你觉得编排什么节目比较好?” 江羡上哪儿知道这些,对于他们好奇地嘴脸,闷了闷,说:“搞个集体大合唱吧,就唱感恩的心,感谢公司的栽培。” “…” “……” 一众安静了,个个表情跟万花筒似的看着她,很是一言难尽,接着将她踢出交流队伍,又重新探讨起来。 周年庆典在公司掀起了一股热潮,毕竟是跟表演有关,不少人还是想借此机会大展身手,突显自身光芒,让上层领导注意到,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江羡不参与,所以显得就很平淡,有条不紊的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而她跟许清昼,可能那天赶他走的行为惹恼了他,他没再出现在公寓过,除开公事,也没私下找她谈话,不过对她的态度,并未刻意的疏离冷淡,偶尔还会跟她开下玩笑。 虽然她没觉得好笑过,甚至认为许清昼是个讲冷笑话的好手。 而他留在公寓的那些东西,江羡最初放了两天没去搭理,后来又把东西一点点整理好,两个大的行李箱叠放在角落里积灰。 相安无事直到有天,许清昼在要下班时主动过来敲了敲她的办公桌:“明天去国外做手术,今晚记得回去收东西。” 江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看向他的手——正好是右手,那狰狞扭曲的伤疤刺目。 第247章 没人敢笑你 这不是江羡第一次跟许清昼出国,但只有他们两人却是时隔许久的。 长途飞行,落地后有专车来接,江羡在飞机上并未休息好,原以为在车上会昏昏欲睡,结果反而很清醒。 到这边是清晨五点多下的飞机,外面天光渐明,等坐上车后去酒店,开出一段时间,已经趋向六点,太阳缓缓升起,不到片刻便霞光满天。 国外的早晨和国内是不一样的,后者六七点时城市已经开始苏醒,渐渐地变得鲜活热闹起来,而现在江羡看着车窗外,街道寂静寥寥无人,长街小巷的只有偶见的流浪猫在活跃。 车厢内也很安静,一个动作保持久了脖颈很酸,江羡侧了侧脸,扭头过来。 她还以为许清昼在补觉倒时差,却没想到正在办公,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神情专注,似觉察到她的目光,几秒后,他抬眼。 江羡顿了顿,有点僵在那里,这趟行程两人并未怎么说话,现下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显然许清昼比她更自在,也更习惯掌控局面,“周年庆典准备得如何了?” “提交了两个方案,你之前交代不用拿给你过目,所以行政那边递交给了许副总。”电脑不在身边,江羡拿出手机,“我这里有备份,现在发你邮箱。” “不用麻烦。” 许清昼直接拿过她的手机,翻看工作邮件。 之前在会议上,许清昼就周年庆拿主意的事情给股东们撂了脸立威,而今又当甩手掌柜不插手这事全权交给许清川,自然不是什么兄弟情深,倒跟他扔了不要的东西让别人捡去大同小异,从行为上来说,的确有些膈应人。 江羡打量了下他的神情,没什么异常,开口也挺平淡随意:“他定了哪一个?” “哪一个都没要。” “是吗。”许清昼的眉梢微扬,语气些微的讥诮:“这倒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许清川是都能笑着吞下刀子的人,这一回他却没接茬,出乎了许清昼的意料。 江羡没说话,心想你都这么侮辱人了,还不准对方有点小脾性吗。 许清昼退出邮箱将手机还给她,“没说是为什么?” 她接过,两人的手在空中短暂的接触,他的手比她暖和。 江羡拿过手机,指尖微微蜷缩起来,迟疑回答道:“据说是因为没什么新意。” 车内稍闷,许清昼降下点车窗,让空气流动起来,而后似笑非笑的启唇:“能有什么新意,年年不都那样。” 年终会、周年庆,不管是北金的还是别家公司,许清昼每年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邀请,一两次倒还觉得新鲜,次数多了也难免乏味,且他还是个不爱应酬的人,常常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人。 毕竟舟车劳顿,大约也是感到疲倦了,他将电脑收起来,手抵着额角撑在车窗,微微偏头,朝她看去,“没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秘书部没出节目?” “出了。”方案的节目表演顺序,秘书部就排在第一位,江羡不信他没看见,现在问,约莫着有点不怀好意,因为她已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笑。 “哦,你不参加?” 江羡微颔首,声音干巴巴的,“长得丑,上不了台面,怕给部门丢脸。” 许清昼失笑,就这么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只要上去,我看谁敢笑你。” 江羡默了默,估计就你笑得最欢。 她撇过头,无言,却也很轻的勾了下唇角。 车内的气氛却融洽,仿佛这几天的冷淡疏离不复存在。 隔了几秒,他的声音再次低低沉沉的传来:“不去也好,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跳舞。” 第248章 关于他 抵达酒店,接着办理入住。 往常这种事都是江羡来办,她也轻车熟路,而这回护照跟证件都是许清昼拿着。 很快办理完成,江羡伸手去拿房卡,被许清昼抢先一步,行李也被他带走,她眨了眨眼紧跟上他,狐疑询问:“是不是少拿了,怎么只有一张?”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格外自然道:“你跟我睡。” “……” 电梯门开了,江羡还愣着,许清昼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瞥见她还泛着呆的模样,倒是好心情的状态:“怎么,不乐意?”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又听他懒洋洋似的开口:“那也没办法,你的护照都在我这儿,你要是不愿意,可以选择睡大街或者桥洞下。” 那口吻,怎么听都带着得意傲娇的意味。 还说呢,这次竟然是他亲力亲为,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没说不住,我都可以。”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她难道还会怕不成。 许清昼翘了翘唇角,笑弧一直漾在脸上。 开的套房,很华丽而宽敞,走到窗边,能看到井井有条的整洁街道和特色分明的欧式建筑,不远处的教堂尖塔高耸,古老而宁静。 放下行李,许清昼也走上前。 晨光落在江羡脸上,他看到她温柔的轮廓,“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用。”江羡摇头,之前在飞机上吃了点,并不饿。 到了一个相对安定舒适的环境后,困倦感便一点点涌上来了,许清昼看出她的倦意,也不强求,“那先休息吧,医院的时间约的是明天下午三点。” 所以时间上并不着急。 江羡简单洗漱后就爬上了床,不过片刻便呼吸平稳。 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江羡从床上坐起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 “醒了。”旁边的沙发上,男人的声音响起。 江羡抓着自己的衣领,已经不是睡前穿的那一身了,而是睡裙,里面也没任何束缚,“你脱的?” 低低徐徐的笑声传来,许清昼一副深思熟虑为她着想的姿态:“担心你会睡得不舒服,所以就帮了你一下。” 顺便收了点利息而已,把上次没摸到的,这次讨了回来,过了下瘾。 道貌岸然,江羡信他才有鬼,也怪自己睡得太熟,连被动手动脚都不知道,“我衣服呢?” “那儿。”许清昼抬起下巴示意,换下来的衣物他都给挂起来了。 江羡瞥他一眼:“拿过来。” 颐指气使的,许清昼也没恼,反而笑着上前,拿了衣服过来,好整以暇的询问:“要不要我帮你穿?” “不需要。”江羡一字一顿。 许清昼顺势在床边坐下,“真的不要?免费服务不收费,机不可失啊。” 江羡直接夺过衣服,眼神示意他。 驱赶之意明显。 见他还不走,直接撵人:“转过去。” 他有些遗憾的挑了下眉,却仍旧笑吟吟的站在原地,“我看着你穿。” 江羡也不跟他废话,他不走,她走。 揣他一脚提着衣服去了浴室。 许清昼的目光跟着她,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盯着浴室门带着些微气恼甩上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稍稍抓握了下,似在回味。 几秒后他轻浮浪荡的想:还是醒着好,至少有反应,睡着老实巴交的任由他捉弄,乖倒是乖,就是少了点儿情趣。 江羡进到浴室,脱下睡裙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口有点泛红,仔细看,还留有牙印,顿时脸一黑,还有些燥。 “……”变态! - 第二日,两人一同去了医院。 江羡手指上的疤,虽然时间久远,但胜在面积很小、伤口平整且浅,修复起来难度低,比起许清昼来说要简单得多,他需要来来回回进行五次修复。 江羡手术结束时,许清昼还没出来,她先在外面等着,约莫半个小时后他才出来。 许清昼抬眼看见她,抬脚走过来:“疼吗?” “不疼。”江羡摇头,她这个又不严重,很浅的一道疤,跟画上去的没什么两样。 许清昼:“我疼。” 他是不屑于道德绑架这一套的,但现在就想,“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得对我负责。” “……” 他举起自己的手:“知道吗?” 江羡没吭声,盯着他的手。 他又追问:“听见了没?” 她无奈:“听到了。” 许清昼哼了声,嘀咕:“这还差不多。” 这趟行程稍短,很快便返程,许清昼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再次登堂入室,美名其曰“负责”,鸠占鹊巢不肯挪窝。 没两天便迎来的北金周年庆典,当日人来人往,宾客满座。 江羡早早随秘书部门入了场,除了她,其他的女秘书准备了舞蹈节目,这会儿正在后台候着,江羡乐得悠闲,漫不经心的把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美味佳肴上。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上碰到脚步匆匆地许清川。 按照他们之间的关系,合该是打声招呼的,江羡却目不斜视、视若无睹的经过他。 “羡羡。”许清川出声叫住她。 江羡脚步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纠结了两秒才转过身,神色平淡而疏离:“副总好。” 自从婚礼匆匆见过一面后,这是许清川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她,以看待一个没有任何私情的女性一般,发现了她的不同。 他目光落在她手上,浅浅地笑了下:“遮暇了?” 难得他清楚女人化妆品这一块,估计是跟他结婚有关系,毕竟裴夕茴是个偏好打扮的精致女人。 江羡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他看:“不是,我去做过祛疤手术了。” 所以之前看着有失她手美感的伤疤,早就随着被治愈而消失不见。 许清川笑意愈深,多看了两秒,“挺好的,这样好看多了。” 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他与她多聊,江羡已经感觉如芒在背,微侧眸看去,果然便见裴夕茴紧紧盯着这边,像是护食的母狮,正昂首挺胸的走过来,宣示主权。 江羡脚尖一转,客客气气:“会场需要注意的地方多,我去看看,您先忙。” 轻描淡写一句话便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羡匆匆离去,从背影看去竟像是在落荒而逃。 没走多远她就被人拦住:“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羡在想事情,冷不丁的心头猛跳,捂住胸口,“吓死我了你……” 许清昼微微眯起眼,颇为犀利:“心虚成这样,老实交代。” 江羡挣出自己的胳膊,“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他摆明了不信,许清川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一伪君子,最喜欢挑拨离间。 江羡抿了抿唇,看着他,唇微动,犹豫了好几番,“许清昼——” 他眉一扬,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江羡欲言又止,僵住了。 许清昼看出点不对劲,脸色蓦然冷沉下来,“他是不是又骚扰你了?我就知道,结婚了也不安分老实的,你以后给我离他远一点。” 江羡的目光定格在他脸上,看他一副但凡只要她点点头,他就会冲上去把人暴揍一顿气势汹汹的冷戾又防备的模样,心里原本绷得紧紧地,突然间放松,甚至有点想笑。 到底是憋住了,只是心底不由得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酥麻而胀痛的。 这样的感受其实不算陌生,面对许清昼,她已经体会过这样的心绪很多次。 江羡抬眸认真看向他:“好,我知道了,会听你的。” 倒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许清昼浅怔,随后又笑,舌尖抵了下牙,有点轻佻模样:“你怎么回事,今天这么乖。” 江羡偏了下头,竟难得同他逗趣:“这样不好吗?” 许清昼笑意愈发浓烈,得寸进尺道:“没说不好,以后要是都这样就行。” 接着又正经说:“先过去,马上到秘书部登台表演了。” “那我得考虑考虑。”江羡跟上他的脚步。 “才说了你乖,竟然还要考虑?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直截了当的答应下来。” 江羡步伐慢些,跟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 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冷凝。 她要怎么跟他说,又该如何开口—— 在他回许家的那天,她接到一通来自南海精神病院的电话。 打来的人是丁姨,是他清醒状态下的妈妈丁雅。 那天,她们聊了很多。 关于那些年,关于许多真相,关于他。 第249章 陈年往事 那日,接到电话的江羡还有些茫然,她喂了两声,对面一言不发,急赶着上班的她打算直接当打错电话的挂断,却在结束之际听到一道略显沙哑的女音。 “…是,阿羡吗……?” 像是久不开口的晦涩,钝重很足。 江羡动作顿住,觉得声音耳熟,况且能这么叫她的人并不多,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这人是谁,所以眉心轻拧疑惑询问:“我是江羡,请问你是?” 对方像是激动的哽咽了下,又仿佛不受控制的啊啊了两声,被克制着有些艰难的:“丁姨,我是丁姨!” 江羡握着手机懵了几瞬,不可置信。 她拿开手机,看到的是陌生来电,不确定:“丁姨?” “是,是我,阿羡,是我……” 江羡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喜悦又庆幸激动的想着丁姨的病情这是好了!? 接着下一秒丁姨便问她,能不能来一趟南海精神病院,说想找她聊聊天。 江羡自然是满口答应,第一想法便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许清昼,却像是明白她所想,丁姨在电话那头慢慢道:“阿羡,你一个人来,不要告诉别人。” 江羡张了张口,不明所以:“为什么,许、阿昼也不能说吗?” 丁姨没回答,只隔着手机,江羡感觉到她的呼吸明显沉重急促起来。 几乎下意识的,江羡就回想起之前去医院那次,丁姨经受刺激将许清昼刺伤的事情,而且许清昼自己也说过,他的脸,会对丁姨造成一定的影响。 江羡明白了:“好,我不会说出去的,您放心丁姨,那我现在就过来找您。” 她放柔了声音安抚她,一边急急出门。 前往南海的路上,江羡有些忐忑不安,一直紧紧地相交着自己的手,也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焦虑,猜测丁姨的病情究竟是有好转的迹象还是如何。 抵达后,她走到病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过片刻,门打开。 江羡看到一张苍白清瘦但又熟悉的脸,瞬间,忍不住鼻酸,眼眶一热脱口而出:“丁姨。” 相比较她的动容,丁雅倒是淡然了许多,不同于她往常的疯癫失常,今天的她难得保持着一丝往昔的优雅从容。 “小阿羡都长这么大了,丁姨都快认不出了。”她对江羡笑了笑,伸出手来牵过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江羡跟着走进去,感受到手背上温凉的触觉,丁姨的手仍旧是瘦骨嶙峋的,看上去竟比上次见时还要瘦,上面还有未来得及痊愈的伤痕。 江羡反握住她:“丁姨,您的手……” 丁雅不以为然笑笑:“我这个样子磕磕碰碰的再正常不过,别担心。” 江羡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些刺目痕迹看着就叫人酸涩心疼,但显然丁姨并不想多谈,江羡清楚的,她多问也无济于事,便也浅笑了笑,回应她之前说的话。 “我今年都二十六了,都说女大十八变,您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那年我才十六了……” 说到这里,江羡突然噤声。 她十六时,许清昼同样也是十六岁。 十年了。 丁姨都没有清醒的跟她的亲生儿子见上一面,说上半句话。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丁雅感慨道,“我回过神来想着,那个时候你跟阿昼,你们放学后一起写作业、玩游戏,多年少青春啊,我就看着你们,都是乖巧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江羡也想到以往的事情,只笑了笑并未出声。 丁雅把她带到病床边,让她坐下,用那双温柔又慈爱的眼睛好好的打量她,接着抬起干瘦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好,现在也乖,我们阿羡越来越漂亮了。” 江羡主动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撒娇般的:“丁姨。” 丁雅温婉的笑着,她轻言细语道:“别怪丁姨唐突,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这么些年,阿羡的手机号码没变过,也亏得脑子还有点用,糊糊涂涂的,勉强记得,第一个电话还打错了,叫人骂了通。” 闻言江羡心里一紧,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会是唐突,接到您的电话,我高兴都来不及,有些人素质不好,丁姨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没事儿啊。”丁雅一如既往地,还是那么一副温柔轻哄人的模样:“是丁姨自己笨,怪不得别人怨,我都知道的,是我。”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精神病史,家族性遗传。 “您别这么说丁姨,您很好,特别好。都这么久了您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我可开心了。” 丁雅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和蔼。 两人聊了一些简单轻松的话题,大多江羡在说,丁雅听。 江羡说起这些年来外界变化,讲以前去过的游乐场扩建成全国最大的娱乐场地、讲云京旅游业发展迅速,盛行而火爆、讲某些明星发福变丑,风光不在、讲丁姨曾经钟意的大提琴家成了慈善事业形象大使,对很多穷困家庭的小孩给予了帮助…… 小孩。 缓缓悠悠讲到这里,江羡定了定心神,想到许清昼,她见丁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便忍不住轻声开口:“丁姨,您的病情是已经好转了吗?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跟阿昼说?如果他知道的话,会很高兴的。” 江羡清楚。 许清昼有些时候对于许家的人,漠视冷淡,其实他是重感情的,尤其是对丁姨的感情,深到几乎成为了一种执念。 随着江羡的话音落下,丁雅的笑容渐渐转淡,她垂下眼帘来。 岁月也败美人,曾经江羡的记忆中,丁姨是光彩照人明艳靓丽,而今被病痛缠身,多是不见天日,整个人看上去沧桑而清苦。 “丁姨?”江羡握住她的手,轻晃了两下。 丁雅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良久后,一声叹息落下。 “阿昼…是我对不起他,让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 她目光悠长恍惚,像是在沉浸回忆,带着经久不散的伤感:“我记得他。虽然这么多年,我神志不清,不识人,但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很短暂,短得我都不能跟他好好说上一句话。” “我能感觉到是他来看我,是他帮我按摩,也是他一直絮絮叨叨的,小话唠似的,在我耳边不停歇。” “印象里,大概是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像是回想起什么,丁雅又淡淡的莞尔,话说得虽然缓慢,但也渐渐多了起来,“他自己偷偷跑来看我,那个时候我不住这里,要矮一些楼,他便爬窗,很讨厌的,扰人睡梦,也不说一句想我,就紧着他那些少年心事。” 听上去有些嗔怪但又从容语气,丁雅笑:“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能给他回应,只是听他说,一直说,听得最多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脸转过来。 江羡对上她的视线,已经懂了。 是她。 丁雅继续:“就是你。他说你笨,总是被人欺负。” 她仿佛觉得有些好笑,神情看上去是轻松愉悦的,也带了些许的骄傲意味:“说,今天有人说她坏话,我警告了她们。是妈妈你教我的,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虽然她比我大两个月,但她还是女孩子,我得护着她些,免得又被人欺负了去。” “说,之前把她关厕所的,背了处分,这次用篮球砸她的,我帮她砸回来了。好吧,我先认错,不该以强欺弱,尤其是对女生,但她们很过分,我不想忍,她又那么笨,只有我帮帮了。” 江羡愣住,脑子一嗡,手不自觉地攥紧。 “妈妈,她骗我,说如果我温柔会喜欢我的,但她偏心许清川,她喜欢他,我真不懂,那个人有什么好的,那么虚伪,她眼光真差,我不开心,不想把奖牌送给她。” “妈,她不跳舞了,好像又被林家的欺负了,我不在,都没人护着他,她离了我可怎么得了。但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跳舞,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她对我主动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我乐意奉陪。” “她果然喜欢他,我看到她写的情书了。妈,有件事特别搞笑,你说,许清川是不是来许家讨债的,你是,我也是,但我们又不欠他的,怎么就那么可笑呢。江羡——她啊,这个笨蛋,她以为,好多的事,那些事,都是许清川帮她做的……妈妈,但我,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到,嫉妒得心都要爆炸了。” 一刹那,江羡的瞳孔微微一缩。 心房像是穿破了个大洞,正呼呼地往里灌着风,那股寒凉,从头蔓延到脚底,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逆流,竟让她大脑混沌,分明是很通俗易懂的话语,却令她尤其费解。 丁雅又接着道:“我强迫她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说到这里,丁雅的眼眶已经红了,她自己都是一个栽在‘情’上的人,这时又能说点什么来劝慰、游说,她心疼自己的儿子,这毋庸置疑,但对江羡,她同样也倾注了母爱,尚且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却知道也不能太过火。 丁雅深深吸了口气,大概是有些遗憾,怅然若失的:“后来,他长大了,成熟了,话也少了。只有一回,来我床前闷闷哭过,说他还没来得及,就失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知子莫若母,我能感觉到他情绪很低落,人格外的消沉。” 丁雅不知道,怔怔的没回过神的江羡却颤了颤眼睫,她的脸色有点僵冷,表情像是被凝冻住,渐渐地有了点反应。 往事一帧帧的闪过她的脑海,有序的、凌乱的,而后她明白过来,那应该是她擅自做主打掉孩子的那次,许清昼对她发了很大的火,看着她的眼睛猩红,吃人般的又似要落泪。 “再后来,我就愈发不清醒了,次数降低,还能想起来的,依稀听他提过几句林家的事,另外就是他说他好像做错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听上去格外的苦恼。” - 那天。 江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神思恍惚,手脚竟然发软。 脑子里仅有的念头便是:怎么会?怎么可能? 但转念又想到,那是许清昼啊。 是那个嘴硬但心软,虽然表面总是对她凶巴巴的,但总会下意识朝她服软顺从的许清昼啊。 所以,她为什么会把许多事情,好的地方都指向许清川,而坏的,却往往想到许清昼呢。 回去时,她仍旧心神不宁,除去了解到的一些陈年往事的真实性,还有丁姨的嘱托。 那时,在她们讲完旧事后,丁雅神色戚戚,江羡得知她的病情并未得到好转,只是最近几天清醒的时间增多,却每次过后,很多事便忘得更彻底,甚至出现幻痛,自残的频率比以往还高。 江羡听得心闷闷的难受,她于心不忍,不知道她和许清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见上一面,忽然想起那时他们去摘樱桃,拍了不少照片,便翻出来拿给丁姨看。 丁姨喜不自禁,看得认真,不断地用手抚摸屏幕上已经成熟的男人,对镜头笑得正一脸得意满足,她含泪笑着点了点头,不断地重复着:“好,真好。” 她又牵住江羡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丁姨很高兴,你们很般配。” 江羡同样握住她,包裹着她那双瘦骨伶仃的手,温柔的触碰着,并未反驳。 到底是情绪太过于激动,丁雅觉察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行为举止,开始有自残倾向后,便让江羡离开。 江羡放心不下,丁雅却很坚持,病态的脸甚至变得狰狞扭曲,她看着她叮嘱,目光仍旧柔和,也深深地:“阿羡,阿昼以后有你照顾,丁姨也就放心了。” 晚上的时候,许清昼没有回来。 她翻来覆去的回想着丁姨说的话,将一些事串联起来,初听时只觉得惊讶震撼,后知后觉,发现竟是毛骨悚然。 以前许清昼总在她面前讲,许清川虚伪、惺惺作态,却从不解释为何,是因什么缘故,她也当作是因为他看不惯许清川是他突如其来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然而事实却并非那般。 如果,真的就如丁姨所说,关于她的许多事,都是许清昼在默默帮助,而许清川却贪天之功,有意无意营造出一种他才是出手相助的那个人,站在当时那个年纪的她来说,很难不被带动着误解他,所以导致这么多年,她甚至还在心底怨恨过,为什么在她遭受欺辱的时候,许清昼不站出来,只冷眼旁观。 然而事实却是,他站出来了,默默无闻的,却被许清川冒名顶替,他竟然也能忍着从不提及。 但江羡隐隐也清楚,依照他的个性,或许是不屑,也或许是自暴自弃,毕竟那时她对他同样虚伪、利用甚至记恨,他都明白的,所以宁愿被误会,所以后来,他宁愿逢场作戏,一错再错,也不愿说清道明,他受过伤,是以给自己戴上了厚厚地盔甲。 在爱情里面,谁都可以是胆小鬼。 因为他会觉得,她从来都不在意他,也一直在误解他,他的坦诚告白,不仅不会换来她的理解接受,反而会是冷嘲热讽。 许清昼是高傲的,但同时也是自卑的,他用自己的傲气撑起了许多年来他和她之间的稳定联系;也用自己的自卑,付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代价。 这晚睡前,江羡不自觉地摩挲着食指上的伤疤,以往并不觉得的,此时此刻却感到恶寒。 曾经,她为那处疤痕,是心甘情愿受的伤,并且有过沾沾自喜,也借此打压过裴夕茴,也曾故意刺激过许清昼。 然而如今,她只觉得反感。 第250章 挑拨离间 实际在听闻丁姨说过的那些话后,江羡有想过去找许清川,了解当年事情的真相,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她打消。 不管那些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许清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在那段青春过往,江羡的确是受过他的好。 现在她跟他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有必要去联系的关系,江羡最终没有选择质问。 - 北金排场大,周年庆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绅士名流如云,携带女伴的,也都是当红明星,许老先生也出山落坐,上前恭维慰问的人,络绎不绝。 江羡的目光落在台上的表演,各个部门当真是用足了心思,才艺层出不穷,宾客席间的观众们,欣赏回应倒也热烈。 偶尔移开视线看向人群中西装革履挺拔卓然的许清昼,他面上带着点斯文淡笑,同旁人说着话,眉宇间却隐隐有丝丝缕缕的不耐,不易被捕捉,江羡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像是敏感觉察到她的视线,男人眉目轻转,看过来,唇轻轻勾起,不动声色地冲她颔首示意,略带了几分挑逗。 “……”江羡默默移开眼,这人还真把自己当孔雀了。 她吃了点水果,耳边忽然响起阵阵议论私语,江羡不禁被吸引了注意力,顺着他们的声音看去,便见谭音盛装出席,夺了不少人的目光,众星捧月一般来到现场,踩着高跟鞋,步伐优雅又从容的走到老先生跟前,笑吟吟的:“许爷爷,好久不见,您老身体可好?” 老先生瞧着她,觉得有些陌生,经旁人提醒说是老谭家的,才恍然,“原来是小谭丫头,上一次见你,还只有这么高。” 他用手杖比了个高度,“老爷子我好着呢,你奶奶怎么样?” 谭音笑容不变,“她也好,前一阵儿还念叨着,说多少年没跟您下过棋了。” 许老先生有心多跟她聊几句,不过谭音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不乐意,轻飘飘的结束了话题转身就走。 去的方向却是朝着许清昼。 一旁的三婶娘看了看老先生,又看看那道高傲的背影,琢磨出点什么,不经意的提了一嘴:“这孩子年纪看上去跟清昼相当,看着也是个有个性才干的人,年轻人走到一块儿,也说得上话。” 老先生看她一眼,不言不语,压迫感却很重。 三婶娘似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多了嘴,面上有些讪讪。 许烽不乐意听他妈又在这里当红娘乱牵线,撇撇嘴兴致缺缺的视线随意扫荡着,打算找点儿什么事儿做来打发时间,下一秒目光就捕捉到不远处的江羡。 顿时停住,眸光微闪,过了会儿,他嘴角提起一个顽劣的笑,跟这边打了声招呼,抬脚离开。 “你去哪儿?别走太远,知道吗。”三婶娘不放心他,这么重要的场合,让他不要乱来,许烽嘴里随口应着知道了,却是不以为然。 江羡自然也看到了谭音去找许清昼,不过她猜谭音肯定不是找他有事,而是询问余理的去向。 显而易见她的猜测没有错,谭音走到许清昼面前不过寥寥几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施施然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江羡收回目光,不禁回想起余理,那个看着有些古板的人,碰上这么个风风火火行事热烈果断的谭音,怎么看都像是一出好戏。 她想得深了些,觉得有些好笑,直到身旁坐下一人,手伸在她面前挥了挥。 “你看着好像一点儿都不难过?” 江羡看着来人,隔了一两秒,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吗。” 许烽不请自来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晃了晃,示意许清昼的方向:“我堂哥啊,你没看到有女人往他身上扑吗?虽然他是对你有意思,但老爷子不同意,婚姻这事儿,还是得讲究门当户对,而且刚刚你也看见了,那女的跟老爷子相谈甚欢,据说是个豪门千金,要给我堂哥说媒呢。” 事实当然并非他所说,但许烽不介意挑拨离间添油加醋,谁让他不爽许清昼,就乐得给他找麻烦。 但他没想到,江羡竟然是个不来气儿的。 “是吗,那可得恭喜许总了,早日抱得美人归是好事。至于许先生你说的难过,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关于许总的私事,我们做下属的没有插手的立场,更谈不上因其情绪化。” “……” 许烽脸沉了沉,不信邪:“你当真一点就不伤心失落?你可得想清楚,许清昼要是跟别的女人结了婚,你可能连待在北金的余地都没有!” 江羡淡然自若:“我相信许总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上司,也相信北金,不会罔顾公司制度与规章,盲目无错的开除任何一个人。” 许烽冷呵一声,目光凉凉,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的丫就跟许清昼一个被窝睡出来的人,难搞得很,她不是不懂他在说什么,摆明儿跟他打太极呢。 本来想来松松许清昼墙角,给他来点儿晦气的,没想到反把自己给气上了,许烽不乐意,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你这么相信他,他可未必就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有个女人找到老宅来,当着老爷子的面儿,说她怀了许清昼的孩子,呵。”许烽一停一顿的,品尝了口酒,发觉还不错,又多喝了两口,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他一边喝着,一边拿眼角紧盯江羡的一举一动。 见她眸光微动,许烽一瞧便是有戏,于是再接着道:“老爷子自然是不信的,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冒充是我们许家的血脉,让人一查,啧,没想到还真查出点东西来,人都怀了一个月,赶巧那天跟许清昼搞上了。” 他说完,又不怀好意笑着问了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还没结婚呢,就要先当爸爸了。” 江羡低垂着眼,情绪寡淡,叫人看不出什么来,慢条斯理的:“一个月?那的确是挺久的了,许总的手才刚好没多久,的确有身残志坚的好品行。” 许烽眉毛动了动,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像夸又不是?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反正给江羡添堵就对了,道:“一只手不能用而已,男女那事,想来江秘书也清楚,只要那东西没废还能用,就算男的动不了,那女的坐上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第251章 没有乱来 江羡心下反感,皮笑肉不笑:“许先生,话可以随意说,但也请你注重一下场合,况且,我跟你,还没熟到是可以聊这些内容的程度。” 许烽全当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不知道他是走了狗屎运,还是讨了好彩头,听说只有一晚便怀上了,不过堂哥也太不小心,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连个安全措施都不做,把人小姑娘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刻意提了一句:“那女人还是鎏金的。” 他笑眯眯看向江羡:“你知道的吧,堂哥向来是鎏金的常客。” 江羡眉目不动吸口气,站起身,“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再这么继续听他说下去,怕忍不住自己会给他一巴掌。 “着什么急?”许烽抬手按住她的肩,生生地将她按在原位,挑起眼皮,桀骜一笑:“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还是说,你吃醋了?” - 周年庆典来的人多,林家虽然之前跟许家面上有些龊语,但生意上还是有往来,这次也俨然在邀请之列,来的是林氏父子。 林长关近来是春风得意,早前因为林知鸢遭受的非议难堪,通通消失不见,城南地皮那事胶着了半年多他也没拿下,但显然他寻了别的路子,事业上也是游刃有余,风生水起。 许清昼正面跟他对上了,两人没什么话可说,付之一笑别开脸,各自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都深藏起来不为人知。 他虽然忙着社交,但也没忘分了些注意力在江羡身上。 回身一看便见许烽按着不让江羡离开那一幕,顿时阴了脸,连带着正跟他说话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有些尴尬道:“许总?” 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让他脸色这么难看。 许清昼抬眼,目光逼迫犀利,瞬时又恢复平静,下颔线稍绷紧,薄唇轻启:“你们聊,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接着便脚尖一转。 许烽觉得自己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路数起了些作用,他回想起刚才江羡离开前那张脸,分明是带着克制的恼意,不免感觉扬眉吐气。 颇为好心情的继续尝酒。 正喝着,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拍,“啪”的背都麻了,顿时惊得狠狠呛住,脸红脖子粗,回头看清是谁,也不觉得意外。 “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烽还在咳嗽,摆了摆手。 许清昼眼底划过戾色,直接拎起他的后领,生拉硬拽。 许烽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 一路跌跌撞撞的,咳嗽好半会儿才停下,他立马反抗:“我自己会走!你给我松手。” 许清昼充耳不闻,冷漠无情的把他拽到一个偏僻安静角落里,放开。 许烽都还没来得及站稳,眼前瞬间一花。 “啊操!”迎面一拳砸下来,他差点摔个跟头。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许烽拇指刮了下火辣涩痛的嘴角,半边脸都是木的,舌尖抵了抵,一股子的血腥味儿。 他呸了声,扬起下巴:“干什么呢你许清昼,老爷子还在外头坐着,今天什么日子你就敢把拳头对准我。” 许清昼阴冷勾唇,“我打你难道还需要分场合看时间?” “……”真他妈拽,许烽火大,狠推他一把:“那你闹大了试试?” 许清昼不为所动,揪着他的衣领,微微眯起眼危险质问:“你想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对江羡动手动脚。” 靠。 许烽怀疑自己险些要被许清昼勒死,暗骂了句这畜生,终于挣脱他,不耐烦道:“你管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你敢动她,就跟我少不了关系。” “唷。” 许烽切了声,整理自己的衣衫,不忘冷嘲热讽:“你是把她看得挺重要,不见得人也这么想啊,你跟在她后头舔多少年了,许清昼,舔狗都没你这么当得犯贱的。” “少废话。”许清昼并无耐心,警告道:“你到底招惹什么了?” “您放心。” 许烽看着他,一字一顿:“我跟堂嫂,好、好、交、流着,绝对没有乱来。” 许清昼不信,目光黑沉。 “不信啊?”许烽哼哼笑着,吊儿郎当的,“不信那你就自己去问呗。” 第252章 被人打了 许清昼自然会问,只是他目前抽不开身。 很快就有人过来,把他叫到老先生面前。 自从上次因为假孕的事情过后,爷孙俩闹了嫌隙,至今为止还未破冰,谁也不看谁,许清昼也不叫人。 老先生瞧着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重重冷哼一声,勉强算是递了个台阶,等着他放软了姿态来哄。 许清昼就不惯着他,也不顺着台阶往下,转头就走人:“您就哼着吧,我有事儿。” 气得老先生吹胡子瞪眼,“混账东西!” 这里人多眼杂的,自然闹不开,只低低一斥,许清昼停了脚步,“有事就直说,什么时候您老也搞些弯弯绕绕的了。” 老先生笃了笃手杖,不情不愿的关心:“手好了?” “没呢,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养。” 就知道胡诌八扯,“伤筋动骨那也是你自讨苦吃,你扪心自问,你长这么大,谁让你吃过这么重一苦头。” 许清昼面不改色:“吃苦耐劳,多好。” “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你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 “您都这把岁数了,颐养天年多自在,还操什么乱七八糟的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瞧着吧。” “行。”老先生点了点头,也不和他插科打诨,肃了肃神色:“旁的事我也不多费心插手,公司的事你总得管吧?成日的泡在那些情情爱爱里头,我还指望你什么?” 商业联姻等于强强联手,这必然是好事,但许老先生也不是个昏头的,总归没个什么好榜样,生的儿子就是个好例子。 属于商业联姻的一类,夫妻俩原是有感情的,但也磋磨得快,人守不住心,变了,开始胡搞乱搞,好好的一个家就散了,现在跑外面野着家也不回,事业上更是一塌糊涂,没个上进心,这一辈儿是挽救不了,家族企业还指望着孙辈发展。 两孙子显然能力出众,也得他欢心,感情的事,插手多了,反而适得其反,老先生这笔账算得清楚,不强求。 “这不是养伤吗,没说不管,您看今天这场面,热闹吧,差不了哪儿去。” 听了这话,老先生脸色好看了不少,“当我不知道?你是甩手掌柜当得好,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抢功劳。” 许清昼佯装诧异:“这您都知道?可真是神机妙算,怎么能说是抢功劳,那指示不得是我下达的?” 老先生忍俊不禁,作势要给他来两下。 许清昼忙安抚他:“可别,您注意些身体。该怎么做我清楚的,公司的事您别担心,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老先生当然信他有这个本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放纵他,于私,他也的确更偏爱许清昼些。 不过,公事是一回事,私事便另当别论。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才重要,切勿急功近利,有些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许清昼当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和提醒,随意笑笑:“记着呢。” 这边前脚才讲完话,后脚三婶娘就惊呼一声,急急上前,担忧道:“小烽,你这是怎么了?!” 许烽避开她要来摸的手,遮遮掩掩的,“没事,不小心撞墙上了。” “胡说!” 三婶娘根本就不信,差点原地跳脚,到底注意场合,眼里的心疼都抑制不住地冒出来。 “这哪里是不小心撞的,我看分明就是被人打了!” 许烽被她一下戳穿有点丢面儿,不自在极了,“都说了没事,没人打我。” 他眼角瞥见旁边一本正经似无事发生的许清昼,脸稍微抽了抽,还装得真像那么回事。 仿佛把他拎到角落里狠揍一拳恐吓的人不是他。 “嘴角都破了,你脸都乌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三婶娘不满又气急,不知怎么目光就落在了旁边的许清昼身上。 恰逢老先生一咳嗽,“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孩子没注意伤了,擦擦药就是,大惊小怪做什么。” 三婶娘徒然一个激灵,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偃旗息鼓了。 却还是不禁看了许清昼一眼,又担心受怕似的飞快收回。 - 江羡终于摆脱了许烽的骚扰,寻了个清净地方吹风,大厅内凉爽,待得久了浑身泛凉,出来沾点热意,反而舒服许多。 许烽说的那些话,她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他跟许清昼向来水火不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制造矛盾再正常不过。 而且她知道,许清昼这人恶心起来,连自己都嫌弃,又怎么会乱来。 她跟着许清昼,在这个圈子里待得久了,一些心机手段,大大小小都见识过,也听了不少三观毁尽的事迹,是以许多事于她来说,只算小儿科,不值得浪费心神。 站了会儿又觉得热,江羡打算原路返回,没想到一阵争执突然传进她的耳朵。 原本打算离开的她,看了看自己的位置,脚缩了回去,往里靠了靠。 “你确定还要继续躲着我?前些时候是我忙,没机会逮你,你真以为自己甩掉我了?” 是道女音,而且很耳熟,带着特有的嚣张霸气。 江羡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听出这人是谭音。 刚才是有两道脚步声,她几乎可以确定另一个人是谁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略显沉静冷硬的男声:“我没有躲你。” “那最好不过,我有个事要跟你说,你要当爹了。” 江羡震惊,他们竟然发展这么快?! 安静了好几秒,男人才开口:“……什么意思。” 谭音嗤笑,“你说什么意思,你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像是被噎住,又顿了顿,余理说:“我记得有措施。” “是有啊。”谭音漫不经心的,不以为然一般:“做了几次你难道就没发现?其中有一个做到后面破了洞。” “……” “哦,也对。”谭音又笑,带着勾人的劲儿:“黑灯瞎火的,你不乐意看见我,自然不知道。”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余理:“所以是故意的,现在想要我负责?” “你放屁,我那是在安全期,吃药有副作用,谁知道这么赶巧中了个大奖。”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难得粗俗,又不屑道:“你爱负不负,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毕竟我能怀孕你也有一半的功劳,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养不起。” 她从包里拿出检查报告,一把拍到他胸口:“喏,自己看,时间对得上,我可没乱搞。还有就是,我虽然有病,但这病不会遗传,所以你放心,孩子的健康不是问题,还有,我不会赖着你,别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见了我就躲。” 把东西交了人,说完谭音便踩着高跟鞋嗒嗒便走了,那清脆的动静,仿若胜仗凯旋的女将军。 江羡不知道余理是什么反应,估计他那张脸也很难给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不小心吃到惊天大瓜,江羡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心脏,示意自己淡定。 没片刻,她蓦地听见一声轻呼。 下一瞬,男人似带着沉怒的声音响起:“怀孕了还穿高跟鞋,谭音,你有没有脑子。” 接着就是女人的嗔怪:“你管我,我就是喜欢,我站的稳,不要你扶。” “过来。” “凭什么?” “我说过来。” 她走过去了,“干嘛?” 又是轻呼。 女声像是雀跃,又仿佛调戏一般的,“你还敢抱我啊,不怕我是个女妖精,把你的血都吸干。” “闭嘴。” “哟,今儿老古董还挺凶。” “……你能不能别乱扭。” “怎么,你有反应啊?” “……” 脚步声渐行渐远。 良久后,江羡才从角落里走出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第253章 邀约 当晚,许清昼应酬到很晚才回来。 江羡已经睡着了。 他烟酒没碰,简单洗漱后也上了床,轻轻地将她揽怀里,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放松身心满足的抱着她睡去。 第二日他跟江羡大倒苦水,说自己没喝酒不抽烟,被灌了一晚上的茶,喝到他想吐。 江羡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一点多。” 她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意外:“喝了那么多茶还能睡得着?” 许清昼眨眨眼,看着她。 光线洒落在她脸上,江羡皮肤很好,瓷白细腻,唇是淡淡的粉,他滚了滚喉结,有点发涩,“你就是我最好的助眠药。”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懂,他在外累了一天,回到家,空间里有她,乖乖巧巧的安睡着,也让他搂抱着,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莫名地有种安宁的感受,他可以完全放松的占有她,把她融进自己的世界,他的心就是一片宁静祥和,无需多想什么,就很舒适。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羡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睡得着就行。 去了公司后,江羡又听到一个八卦,继昨天之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在洗手间里,秘书部的几个女人窃窃私语。 “诶,昨天小白秘书真没回去啊?” “没呢,跟王总走了,你们是没看见,还在停车场呢,就摸上脸蛋儿跟小手了,她脖子后面还有吻痕呢。” “哎呀,谁让她昨天出尽了风头,入了王总的眼,那小腰扭得可不就讨人喜欢。”周年庆典,秘书部是跳的舞,白秘书跳得最好。 “不过她也豁得出去,王总比她大二十多岁,据说还是个妻管严,家里头老婆凶着呢。” “估计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咱们这小庙可容不下她了。” “什么凤凰?”这人咯咯的笑,“就是一野山鸡。” “可别这么说,小白秘书还年轻,又漂亮,上位也说不定呢。” 絮絮叨叨一阵便离开,江羡准备出去的时候,安静的洗手间里突然响起抽水的声音。 她立马神经一震! 这里面还有人?! 她忽然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涌上心头…… 那人出去了。 洗手的动静,再到烘干的举动。 接着突兀的、尖锐刻薄的女音咬牙切齿的响在空气里:“一群死八婆,咱们走着瞧!有你们向我跪地求饶的时候!” 江羡:“……”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她就是那“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等她走进秘书部,原本以为会是针尖对麦芒的微妙气氛,却没想到各自脸上都带着笑,一派其乐融融。 江羡看着,只觉得精彩。 她去给许清昼送文件时,男人发现她眉眼间带着不收敛的喜色,也不禁勾了勾唇,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今天心情很好?” “嗯?”江羡莫名,“有吗?” “感觉你很放松,脸上都带着笑。” 江羡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我挺正常的。” “真的?” 她点头,一本正经:“嗯,是你看错了。” 她不说,许清昼也不强求,只要她开心,他便也开心。 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江羡脚步停了停,她站在门口回头,忽然叫他的名字:“许清昼。” 许清昼抬头,“嗯?” 她看了他几秒,莞尔着,笑容很甜:“晚上我们一起去玫瑰餐厅吃饭吧。” 第254章 情侣餐厅 玫瑰餐厅。 许清昼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之前他带江羡应付黄小姐相亲那次就是去的这里,是云京市着名的情侣餐厅。 这样一个暧昧的地点,很难不让许清昼多想。 以至于余理进来后,他的嘴角都还一直翘着。 余理总觉得他像是被什么附了身,格外不正常,“你在笑什么?” 许清昼的指尖轻抚了下唇:“我笑了吗?” 余理一顿,提议:“不然你照照镜子?” 许清昼虽然很想克制,但憋不住,也承认了:“那就是在笑吧。” 余理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这话像是问到了他心上,许清昼脸上的笑显而易见的加深扩大,眉梢眼角都漾着惬意跟愉悦,他像是神神秘秘的说:“江羡约我吃饭。” “在玫瑰餐厅。” 仿佛害羞似的,他面上竟然露出几缕难得的赧意:“情侣去的那种地方。” 说完就笑出了声,胳膊撑在桌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哦。”余理理解,但理解得并不多。 他只看着眼前几乎能用笑得“花枝乱颤”来形容的男人,忍不住动了动眉,任由他笑。 片刻后,余理开口道:“我要当爸爸了。” “嗯?”许清昼还沉浸在江羡约他去情侣餐厅吃饭的事上,只觉甜蜜,并没有注意听他在说什么,随口一问:“你爸爸怎么了?”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眉心一蹙:“你说什么?谁要当爸爸了?” 余理:“我。” 许清昼一语中的:“是谭音?”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余理:“就上次,她昨天跟我说的。” “……” 许清昼脸上的笑容无了,他怒摔文件。 他炸了。 凭什么,凭什么! 他嘲笑的万年铁树不开花——老光棍余理!头一遭开花竟然就结果了?! 他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余理竟然比他先当上爸爸!一想到这个,许清昼心里极度不平衡,憋屈极了,烧心挠肺似的抓狂,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 余理见他激动,好心建议:“你冷静。” 许清昼倏地看向他,目光犀利又危险,宛若仇人一般。 余理想了想,“…你也可以,只是时间问题。” 要你说! 许清昼担心自己再继续听他说下去,会忍不住揍他,抬手一指办公室的大门,“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 下班后,江羡在老地方等许清昼,她现在对于开车又重新的在上手了,感觉还能适应。 等了五分钟左右许清昼才出现,他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恹恹地,浑身上下都漫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忍不住让江羡担心询问:“你怎么了?” 许清昼没说话,有气无力的拽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系了两三次,均以失败告终。 江羡看不下去,帮他系上,再次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许清昼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动了动唇,幽幽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难受。” 江羡皱眉,“哪儿不舒服?怎么个难受法?” “这儿。”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闷得慌。” “……”江羡合理怀疑他是在调戏她,但看他的萎靡不振实在不像是装的,仿佛受到了什么深重的打击似的颓丧。 “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清昼松开她的手,放到座椅仰躺着,眼神黯淡无光,喃喃出声:“都说笨鸟先飞,果然还是有道理的,他妈的,他怎么这么牛逼。” “?” 江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 且他连连爆粗。 许清昼又把手伸过来,理直气壮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只覆盖着,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江羡忍着他这奇奇怪怪的模样,接着听见他惭愧道:“我可真是个废物啊。” “……” 第255章 告白 在两人共进晚餐时,江羡才总算知道许清昼那般颓废低迷的模样是为何缘故。 忍不住笑出了声。 引得许清昼目光幽幽地看过来:“很好笑吗?” 江羡抿了抿唇,反问:“不好笑吗?” 许清昼气呼呼地切牛排,然后分给她:“一点都不好笑。” 江羡说:“可那是意外啊。” 许清昼问:“什么意外?” 江羡就把昨天无意中听到过的消息讲给许清昼听了。 他沉默。 然后再次生气,且还有点阴阳怪气的:“哦,那挺厉害,套都还能搞破,我就从来没有过。” 这似乎涉及到了男人的某种能力,还有攀比较量。 江羡沉吟:“有没有种可能,是那个东西质量不太好……” 许清昼瞥她一眼,哼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哄好了,至少神情不再那么郁闷了。 过了片刻,许清昼问:“今晚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吃饭。” 江羡垂着眼睫:“没有为什么啊,就之前不是来过一次,感觉这里的味道还不错。” 她没抬头,所以并未发现男人原本神采奕奕期待的眸眼,渐渐沉寂了下去,“是,的确不错。” 后面的交流变得平淡甚至安静,吃过晚餐后,并没有着急回去。 江羡提议:“时间还早,我们去江边散散步吧,怎么样?” 许清昼自然不会拒绝,“好。” 车开到江边停好,两人下了车。 江边的人很多,有散步的、夜钓的、嬉笑玩闹的……许清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有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在跳舞,而她的爸爸妈妈举着手机在拍摄记录。 他看得入了神,直到感觉江羡也停下脚步陪他一起看,他侧眸,女人的轮廓安静温柔,眼里浅浅地漾着一汪触动。 大概是氛围还算不错,片刻后,许清昼忽然轻轻地开口道:“其实那天我看到了。” “嗯?”江羡回过神望向他。 “许久以前,你在后花园跳的那支舞。” 那支她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打算登台表演的古典舞《如梦令》,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很美。”他说。 许清昼仰头望天,看高高挂在空中的皎洁月亮,那晚大概也是这样的,或许比现在更圆一些,她站在光下,他在暗处,窥探到一身莹白舞裙的她,沉浸的翩翩起舞,温柔也带着迸发力的舞姿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也令人着迷深陷。 江羡没料想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尽管她已经从丁姨那里得知,却还是微微一怔。 温热的晚风拂过,撩起耳畔的发飞扬到眼前,迷了视线,她难得手忙脚乱的抬手整理,心跳在这一刻稍许失衡,而后冷静下来低着头盯着自己并拢的脚尖。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的嗓音略涩。 不仅仅是这件事,在南海医院时,丁姨跟她说的那些话,他为她做的那些事、许多她误会不明白的事,他尽数包揽却只字未提。 “我不敢。”许清昼笑了笑,语气里有丝无奈与妥协,又问她:“是不是觉得我挺懦弱的。” 不止,还很混蛋。 没人说话。 许清昼几许后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划过她的平淡如水的侧颜,唇边勾起浅浅地一抹笑,有些心神荡漾的意味,又移开背过身去赏霓虹江景。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 江羡把手抄进兜中,突然也往围栏上一靠,仰脸看他,问:“上次在鎏金,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这次轮到许清昼愣住。 静了几秒,他低声道:“我以为你把这事早就忘了。” 江羡的确是忘了,但在最近的思考中,又回想了起来。 “你想问什么?” “你猜?”他倒是卖起了关子。 江羡实诚摇头:“我猜不到。” 许清昼颇为遗憾:“你都不猜猜看,怎么知道能不能猜到。” 江羡便想了想,看上去的确挺为难的模样,眉心都蹙起来的纠结着。 “行吧。”许清昼作出一副大发慈悲的姿态,“看你呆头呆脑的,估计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他往前走,她便跟着,也洗耳恭听。 “我要问的就是——” 他一顿,脚步停下来看她,视线深深看着她:“你现在——” “对我——” 还抑扬顿挫的。 “有感觉吗?” 说完他的视线也没移开,认认真真的盯着她。 好像也并不意外,这是他能直白问出来的话。 江羡眨了眨眼,撇过脸,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嗯哼。” 语调些微上扬,让人不确定是肯定还是疑惑。 “嗯?”许清昼也应一下。 江羡歪头,继续:“嗯哼?” 许清昼被她耍赖皮似的气笑,“你哼什么哼,问你呢。” 她难得俏皮反问:“你猜啊。” 说完心情很愉悦一般,走起路来都特别轻快,许清昼笑容渐深,跟上她的步伐,“那我猜你是有。” 如果说之前许清昼还在为江羡准备的两人在情侣餐厅吃饭,也只是单纯简单地为了好吃才去而闷闷不乐,那么现在,他便有十足的、强烈的预感,能够感觉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真正的即将发生。 “对吗?” 他从里到外的,由心底散发出来的愉悦,就像是久经不散的雾霭,也有了被拨开见日般的明亮。 江羡走着走着开始倒退,笑笑没说话,一双眸子明亮,眉目间少见的浮现出活泼娇俏。 许清昼笃定,脚步快了些,追着她:“肯定是有。” 江羡并未否认,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笑看着,不言不语。 几瞬后,江羡出声。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嗯?” 她漫不经心的。 “就试试,恋爱?” “试试,成为男女朋友?” 她说完,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突地趔趄一下身形不稳,许清昼眼疾手快,一个阔步上前扶住她的腰。 顷刻间江羡撞进他怀里,被他紧紧地扣住腰。 “说真的,江羡。” 她仰起头,不明所以。 他像是克制要将她揉进骨头里的冲动,也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快刀斩乱麻似的冲劲儿,目光灼灼:“你要是敢骗我,糊弄着好玩儿,我立马就从这里跳下去。” 几步之外就是深不见底波光粼粼的江面。 江羡还是笑眯眯的不吭声,在他怀里软得像是迷人的小狐狸精。 许清昼必须得承认,自己的魂都被她勾走了,着了迷、入了魔似的。 他微俯身,两手捧着她的脸,额头与她相抵,亲昵的蹭了蹭,郑重其事又仿佛语无伦次:“江羡,我发誓。” “我把我的心我的人、我所有的所有,全部都可以、都给你,只要你接受,你还要我,我就能缠你一辈子、下辈子,很久很久,都和你在一起。” ——他好肉麻。 但江羡却不觉得反感。 反而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微微往下一带,踮起脚尖就吻上去。 一个很轻柔的吻。 落在他的唇。 她说:“如果你要跳,我会给你扔救生圈的。” 虽然她不会游泳,但会救他。 第256章 不放开 两人抱了会儿,江羡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不太好意思的松开他。 脸有点热。 才拉开点距离,许清昼不愿意,用力的又将她抱了回去。 “你先松开我。”江羡的脸贴着他炙热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不要。”就是要抱,一秒都不想分开。 “人很多……” “没人看。” 江羡才不信,让他又抱了两分钟,终于忍不了了,很热,她感觉自己额头上都是汗。 终究还是挣出了他的怀抱。 许清昼心里还热乎着,攥住她的一只手腕不肯放,指腹轻轻柔柔的摩挲着那处细腻的皮肤,“你终于不再吊着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就像是个渣女。”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江羡拒不承认,她哪里渣了?犹豫不决、深思熟虑就算吗? “你就是。”许清昼也坚持,“好在我心理素质好,大度,不跟你计较。” 这话江羡并不赞同,任由他牵着手,十指扣着,斜斜看他一眼,意有所指:“你确定?那也不知道是谁,经常三天两头的生闷气,特别会甩脸色。” “我不知道我不听。”他接连否认。 接着又哼了哼,颇有些得意:“想跟我谈恋爱不早说,我随时都准备着,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 江羡就知道他会得意忘形,故意保持神秘:“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我不猜。”他拒绝得干脆。 这个套路他早就玩儿过了,非要从江羡这里得到答案,指尖挠她的手背,“说不说?嗯?” “不说。” “真的不说?”他像是威胁。 江羡不吃这套,“嗯,不说。” 许清昼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来,竟然伸手挠她痒痒。 江羡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这般,一边笑着,一边胡乱地躲,不忘警告他:“许清昼!” 许清昼不为所动的追问:“说吗?” “要不要告诉我?” “还让不让我猜了?” 他真的很双标! “停下,你别弄了…哈哈哈……”江羡受不住,他们逗趣的举动也引来了其他人的视线,这让她更羞赧,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 许清昼敏捷躲过去,一把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没良心的,这就想欺负我了。” 江羡喘息气,脸颊红扑扑的,挣了挣,好气又好笑:“谁欺负谁?你才没良心。” 许清昼偏头亲她的脸。 从来没这么正大光明过。 心尖儿都膨胀着。 “我的心在你那儿,你说我有没有。” “烦人。”他抱得紧,亲了又亲,江羡躲不掉。 许清昼像是气急败坏狠狠又啵了她一口,“就烦你!” 幼稚到不行。 两人拥着感受晚风,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很惬意,许清昼时不时的低头轻吻她的发顶,神情温柔,过了片刻,他执起她的手。 摩挲她的食指。 光滑的,没有任何痕迹。 很多事情他已经心知肚明,也仍然感到庆幸。 真好,她终于还是投入他的怀抱。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的心意发生了转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属于他的,这就够了。 第257章 噩耗 温馨美好的氛围被许清昼的手机铃声打破。 他有些不爽地接通:“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冷冽。 江羡在他怀里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不禁回头看他,却在看到他格外难看的脸色时,愣了下。 怎么了? 她用唇语示意。 许清昼无动于衷的,没有反应。 短暂的通话很快结束,许清昼将手垂下来,手机没拿稳摔在地面。 “你怎么了?”江羡看着他,发现他很不对劲,她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茫然和无助,还有恐惧和痛色。 她连忙将手机捡起,翻过来看,屏幕已经碎了,“谁的电话?” 不防被他狠狠握住手,江羡疼得脸色微变,却在下一瞬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像是在极力的压制,江羡立马抓住他的手臂,发现他身体绷得很紧,不由得担心起来:“许清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南海……”他声线不稳,整个人猛地踉跄,被江羡惊吓抱住,听见他嗓音嘶哑:“我妈,我妈出事了。” 江羡的心徒然往下坠:“…怎么会?” 她想到那天在南海医院,丁姨还能跟她正常交流,她们聊了许久的天。 她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照这样下去,许清昼终有一天会跟丁姨开心的见上一面,他们母子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安眠药,自杀。”一句隐忍痛苦的话被江风吹散在空气中。 又是自杀! 江羡不可置信,电光火石间回想起丁姨当时慈爱的那句嘱托:“阿羡,阿昼以后有你照顾,丁姨也就放心了。” 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在道别,清醒的道别。 她蓦然一个激灵,彻骨的寒意袭上背脊,想也不想,拽着许清昼就跑! “我们现在就去南海。” 还来得及的,一切肯定都还来得及! “好。”许清昼紧紧握住她的手,跟着她,像是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 上了车,江羡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车祸阴影又要冒出来了,她定了定心神,发动引擎。 南海精神病院距离市中心太远,光是路程就要消耗两个多小时,绕是他们再急急赶去,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抵达医院时,时间已经是凌晨,在一片片森林环绕中,气氛诡秘而死寂。 医生惶恐又不安的告知:“抱歉,许先生……您母亲。” 他对上一双泛红的仿佛要猎杀的眸眼,硬着头皮将话说完:“请您节哀。” “你在说什么屁话?”许清昼突然暴起,凶狠地揪着医生拎起。 医生被吓得脸色巨变,江羡也心惊胆跳:“许清昼!” 许清昼充耳不闻,执拗地、阴鸷地紧盯医生:“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医生腿都发软,不断冒汗,为难的看了看江羡,“许、许先生,请您别这样……” “我看你是在找死!”话音刚落,都还没反应过来,医生猛地被一拳砸在地上,眼镜飞出老远。 “许清昼,你冷静点!” 他拳头再次高高举起,手背青筋暴跳,见他还有要继续揍人施暴的举动,江羡扑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我冷静不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妈!在这个破医院!自杀了不知道多少次!” “为什么每次都防不住!为什么?都怪他们这群废物——” “一群废物!” 江羡贴紧他的背,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感受到他的悲恸,狠狠闭上眼,热泪落下来。 闹得太凶,四下的人赶紧上前扶起医生,一拳下去立马就鼻青脸肿血流如注的医生也瑟瑟后退。 许清昼还在质问:“你们告诉我,我妈一个病人,哪儿来的安眠药?!” “这么大个医院,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医生、护士、护工!你们都眼瞎了吗!” “不是24小时监控吗!砸再多的钱,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现在跟我说什么抱歉、对不起,有用吗?我就问你们,有用吗!” “一句道歉,就能把我妈还给我吗?能吗——?!” 一声声、一句句。 四周噤若寒蝉。 只有许清昼剧烈汹涌的喘息声。 “还给我啊……” 他从顶天立地似的站着,到随着说出的话语渐渐弯下身躯,像是被打断了骨头,一寸寸的弯折,到最后跪在地上,低下傲骨铮铮的头颅,一滴、两滴……不断地坠落的水珠晕染在光滑的地面。 江羡陪他一起跪倒在地上,仍旧紧紧地抱着他没松手,她的泪打湿了他的后背,温热的一片,她仿佛又看到16岁时的少年,在妈妈被强制送走时,也像这样蜷缩着,默默无声的落泪。 第258章 信 江羡后来陪着许清昼去看了丁姨最后一眼,她尚且都不能接受,更何况还是有血缘、母子关系的许清昼。 离开时,江羡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 而许清昼,从前不久那意气风发、傲娇自得的男人,短短的时间,现在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气神,颓废失意。 这件事瞒不住,最后还是传到了许老先生耳朵里,他出行不便,三婶娘那些人来的。 许清昼谁也不见,也不让他们见。 任凭他们怎么说,口气费尽,也不松口毫无反应。 江羡一直陪着他,他不说话,也不吃不喝,不睡觉,整夜的守在那里。 天光渐明时,照顾丁雅的护工匆匆来到医院,听闻这个消息后,忍不住落了泪,说要见许清昼。 是江羡出去见她的。 护工将一封信拿给她,说是许夫人写给她儿子的,还十分歉意的说,安眠药是她偷偷从医生那里拿的,并非自愿,但丁雅一直恳求她。 “夫人说她坚持不下去了,每天都痛苦得想要去死,我劝她好好接受治疗,她很崩溃,几乎天天都要伤害自己,好多次我都发现她啃咬自己的手、腿,还有舌头,血淋淋的,清醒的时候就让我帮她写信,她说着我就写,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几秒……” 最后护工离开,门并未关得严实,江羡知道许清昼肯定也听见了。 她拿着信走了进去,蹲在他身边,轻声细语:“要看看吗?” 许清昼转了转眼珠。 江羡明白了,她将信封拆开,整整一页,密密麻麻的。 她看着,竟然觉得头晕目眩。 她将信递到他面前,许清昼没接,垂着眼目光落在那信上面,微微偏头,将脑袋枕在她肩上,久未出声的喉咙喑哑:“你念。” 江羡换了个让他靠得更舒服的姿势,两人紧紧依偎着,互相汲取着温暖。 江羡拿着信的手微颤,她沉了沉呼吸,开始念给他听。 信的最开始,说的是请他不要怪罪护工,是她逼迫请求护工替她偷药的,不要迁怒,也请原谅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私,是她对不起他。 接着很长一段,都是来自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与关怀。 丁雅在信中提到自己都精神状态和病情,讲了曾经知道他的到来,也并非自愿伤害他,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也提过前段时间江羡来医院看望她的事情,是她让江羡瞒着不告知他,让他不要跟阿羡生气。 在信的最后,是她的祝福:“妈妈很高兴你和阿羡能够走到一起,把你交给阿羡,妈妈也放心。很遗憾不能看到你们结婚生子,但妈妈诚挚的祝福你们,幸福快乐,健康美满。” “阿昼,妈妈爱你。” - 江羡低缓的念完信,已经泣不成声,她紧紧攥着薄薄的纸页,心里绞痛:“丁姨不让我说……我原本,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的,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我知道。”许清昼抱住她,很用力,像是死也不会松手,“她在信里都说了。” “对不起。”她回拥他,泪打湿他的衣衫。 许清昼埋首在她的肩颈,像是交付了全身气力:“我不怪你。” 江羡抱着他却摇摇头。 她怪自己。 怪自己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如果她跟他说了,哪怕丁姨并不清醒,许清昼也还能看到活生生的她,而不是现在一具冷冰冰的、苍白僵硬的尸体。 他们紧紧拥抱住,都恨不得揉进对方的身体,仿佛残喘着要拼死一搏的小兽,渴求着寻得一线生机。 第259章 答案 将医院这边都打整好,许清昼抱着骨灰盒离开了南海精神病院。 江羡去病房收拾了丁姨留下来的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本书,书的封面已经被毁得不能再看,从内容分辨出来,这本书叫《活着》,里面有不少被指甲抓过的痕迹和血印,触目惊心。 显然接触到这本书的人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她想要活下来,好好的活着,却办不到,每天每天都在和病痛抗争、与自己敌对,却还是失败了。 大喜大悲后,许清昼变得沉默,他像是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人愈发冷厉成熟。 不久,他回了趟老宅。 最近这些时日,老先生吃斋念佛,手上的佛珠没停过,也不知是谓问心安还是纯粹的感念超度。 精神头不比周年庆上的矍铄,竟是苍老了许多。 听见脚步声,老先生也没睁开眼,嘴里仍旧念念有词着。 良久,轻嗤声起:“觉得良心不安吗?” 片刻后,老先生停了下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清昼:“来问您要个答案。” “答案?” 老先生撩起沉重的眼皮,睁开了眼。 许清昼勾了下唇,漆黑的眸眼里浸着凉意,“是。” - 早年前。 丁雅的父亲对许征这个女婿是左右都不满意的,但耐不住女儿喜欢。 而许征商业头脑没多少,但在男欢女爱这件事上,却颇有能耐,凭借着自身优越的条件和翩翩相貌,再加之一张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嘴,俘获了不少女人的春心,丁雅便是其中一个,饶是再矜持的冷美人,也架不住他那层出不穷花里胡哨的手段。 于是嫁也嫁了,丁父也别无他法,只每回瞧着许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许征为了讨好岳父,也是惯常的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到底也是出身豪门,被贬低轻视得多了,许征难免生出怨气,久而久之,跟丁雅的夫妻感情也出现矛盾和问题。 紧跟着许清川的突然出现,这事传到丁父耳朵里,是彻底将他给得罪了。 许、丁两家因为这事还闹了不少岔子,许老先生出面都得了丁父好几回冷脸,两家的合作也有些分崩离析。 许征实在不愿再受这窝囊气,有次甩手同老先生气骂道:“有个私生子又怎么了?他丁家难道就没有吗!老顽固!再这么继续下去,干脆就跟丁雅离了!” 气得老先生反手一拐杖:“你不知捡点你还有理了?若是你在事业上多上点心,何故搞出这些有的没的,害得你爹还被小辈戳着脊梁骨训,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话踩了许征的痛脚,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不过可惜,终究是没那个头脑,后来跟林家,林长关的父亲勾搭上了。 许征向来是被岳父低看一头没拿正眼瞧的,那时丁家内部出现矛盾,许征在林父的撺掇下,干脆合伙反水,又因为到底还是有所忌惮,藏着掖着的有贼心没贼胆儿,全让林父占大头,把丁家给搞分裂了。 闹出来的祸事还不小,丁父知道自己被女婿反咬一口,心力憔悴下当场就被气得晕过去送进医院。 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到头来成一场空,丁父这一气倒下去,没撑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许征这时也发现事情收不住了,他是个吃软怕硬的人,出了大事兜不住,立马夹着尾巴就躲,不再跟林父绑一条船上。 但林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比起许征,显然更雷厉风行果断杀伐许多,进一步蚕食了丁家,最终还是由着许老先生出面,才消停了这场闹剧。 而丁父的去世对丁雅打击颇大,但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反而异常的清醒有辨别能力,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丈夫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夫妻俩为此吵架数回。 而许征没了岳父在顶上压着,渐渐地开始本性暴露,肆意的花天酒地妄为起来,不把丁雅放在眼里。 没过多久,因为他的变本加厉,丁雅被刺激到突发病情,转而进了医院,一查才知,原来她丁家原本就有精神疾病史,原是没有多大的遗传可能,偏偏让她给撞上了,从此人变得不再正常。 “所以你们就可以把她关在南海精神病院,一关再关,不让我见她。” 良久,听完老先生的话后,许清昼冷笑一声。 老先生叹息:“我也不想,可你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谁也不认,不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他人,你当时还小,才十六岁,我怎么可能放任你接近她。” 的确,因为许清昼的脸,因着跟许征有几分相似,丁雅看见他时会应激疯狂,因为感情上的背叛、娘家的倒台和父亲的死亡,丁雅对许征的恨,几乎入了骨。 但这些年她知道自己情况不好,也在慢慢放下,所以道别信上,除了他和江羡,其他人都只字未提。 “那您知道许征联手林家对我妈用药的事吗?” 老先生沉默。 许清昼明白了,眼里满是嘲讽:“您知道,却从来没有阻止。” 刚进南海精神病院的时候,丁雅的病情在治疗下是稳定且清醒的,她想跟许征撕破脸皮,将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几次三番惹恼了许征,威胁到他的利益,许征便不顾往日夫妻情分,下了黑手,导致丁雅的情况加重。 “已经晚了。”老先生轻叹,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不可饶恕,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子俩不合,他也从不撮合劝解。 许清昼在原地站了几秒,他就像是一尊沉默冷寂的雕塑,而后直接转身离开。 老先生叫住他:“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调查林家,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许清昼蓦然驻足。 “也是我一直在暗中阻止,不让你知晓。” 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老先生不是不清楚,大多数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之年纪大了,有些时候看缘分,不想多操心折腾。 许清昼背对着门的方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浓重的阴影投落在地面,声线冷漠:“他们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孩子,你错了。” “我没错,错的是许征,是他们。” 老先生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混浊的双眼带着欣慰,不远处已经成熟优秀的年轻男人,很是有几分他青年时的风采和血性,他对儿子的用心远不及这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孙子,他对他倾注了心血,见证他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到独当一面,如今也能和他对簿公堂,冷漠无情。 他该是满意的,却又觉得还是太冲动稚气。 “我早早便教过你,商场如战场,你爸跟林家对你外公,从道义上来讲,的确是大逆不道,可商业竞争,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问心无愧独善其身,你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想来感同身受,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也看得明白,有些事你不去做,别人就会做,甚至还会有人为了巴结讨好你,帮你做。” “你妈妈是个好女人,她教会你心软和良善,你觉得官商勾结、行贿取利、以权谋私不光彩,是谓底线丧失,是不知敬畏不知止。可你得清楚,从你接手北金后,多少个项目、多少合作,你跟哪些人吃过饭、酒桌应酬,曲意逢迎,又有多少人,向你投诚以谋私利,你打压、吞并、垄断,身处权利与财富的中心,在其他人眼里,你一样残酷冷血,是无情刃,是刽子手。” “你爸爸唯一做错的,就是对不起你妈妈,也冷落了你。” 老先生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你不用再去大费周章了,这里有你想要得到的当年的真相。” 许清昼带走了文件。 “我不否认,我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头也不回。 “但起码,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260章 我就是嫉妒 老先生给的文件许清昼看了一眼就交给了余理。 余理也知道了他妈妈的事情,看过文件后,直截了当问:“你想怎么做?” 许清昼沉默寡言,他盯着办公桌上的合照,三个人的,有妈妈、他,和江羡,是江羡十五岁生日那年拍的。 男人的侧脸轮廓清俊又锋利,视线不曾挪动,只见他薄唇微动:“老爷子既说是弱肉强食,那便釜底抽薪吧,以前的事不用再跟了,但该还的,他们怎么吞进去,我就要他们怎么加倍的、吐出来。” 许清昼进入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虽然还是跟江羡住在一起,但他早出晚归,江羡怕他身体吃不消,曾出言劝过他,男人回以一笑,“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江羡便不再多言,她知道的,一旦许清昼没了嬉皮笑脸那劲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必然是不会轻易改变。 又一个深夜,江羡被窗外的电闪雷鸣惊醒,才发现自己睡前竟然忘了关窗,怪不得感觉开着空调也觉燥热难安。 窗帘被风吹刮得猎猎作响,她捋了捋鬓角被汗打湿的发,下床去关窗。 窗户隔绝了外界的雨声躁动,室内变得安静起来,不多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后,卧室的门被打开。 许清昼没料想江羡站在窗边,“还没睡?” 江羡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脚底生了寒才踱步朝大床走去,“忘了关窗,被雷声吵醒了。” 靠近他了些,便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 她抬眼看他,“你喝酒了?” 许清昼摘了领带下来,“喝了一点。” 不像是他口中说的一点,江羡看到他泛红的脖颈跟脸颊,倒也没过多质问,“先去洗漱吧,时间不早了,洗完早点休息。” “好。”他答应下来,折身去了浴室。 被这么一打扰,江羡也没了睡意,去厨房煮了点醒酒汤,等许清昼洗完澡出来后她便道:“我给你煮了点汤,你喝一些,免得到时候胃不舒服。” 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上身赤着,水珠不断地顺着他的皮肤滚落,他看着她,眼睛像外面的夜色一样黑沉浓郁。 江羡轻拧了下眉,站在床尾比他高上一截,“你过来,水都把地上打湿了。” 他乖乖上前。 江羡抢过毛巾,擦拭他的头发,然后心无旁鹭的也帮他擦了擦身上的水意,接着交代:“吹风机在梳妆台下面,去拿来。” 她帮他吹发,纤细的手指穿过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一点点的捋开,又扰乱,直到发丝干透才收手。 许清昼则坐着,安静地喝她给他煮的醒酒汤,知道他喜甜,她多放了糖,还有红枣,甜滋滋的,像暖流似的进入他的肚腹,他的心脏。 江羡放下吹风机,许清昼也放下汤碗。 他们在梳妆台前,他坐她站,许清昼从镜子里看她的脸,恬淡安静,便伸出手握过江羡的手腕。 “怎么了?” 他把她带到面前,双手环抱住她的腰,“我抱抱你。” 他说。 刚吹完的发还有些乱糟糟的,江羡任由他安心抱着,自己动手顺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神情认真又温柔。 过了会儿,许清昼仰起头,下巴抵在她的胸口下,碎发遮住他漂亮的眉眼,被江羡拂开,顺便点了点他的眉心。 他的眼睛装着她的倒影,“江羡,你这样好像是在撸狗。” 江羡扬了下唇角,“有吗?” “有,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撸法。” 江羡忍俊不禁,“哪有人说自己像狗的,我只是随便摸了摸。” “男人的头不可以乱摸。” “那我不碰了行吧。”说着她收了手就要离开。 “不行。”许清昼抱着人不放,反而一用力,将她带着跌坐在自己的腿上。 猝不及防的,江羡两手扶住他的肩头稳住身形,“你好歹提醒我一声,吓着我了。” “就是要出其不意,你看你现在多依赖我。” “……”她像是感到无言,也有些无奈,对上他清澈坦然的眸眼,心里忽地一软,不跟他计较了。 卧室内并未开大灯,这是许清昼的习惯,这些天他回来得晚,为了不吵醒江羡,他一般进来后都开小灯,只一盏光晕小小暖黄的灯光。 此时两人稍背对着光源,江羡抬手,在半明半昧中,指尖摸索到他的眉峰,缓缓划过,轻轻地抚,而后看着他露出来的,带着些许发香的额头,江羡突然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许清昼抱她更紧。 “江羡。” 他热衷于叫她的名字,大多数时候都带着纵容。 “嗯?” 她被他的大掌贴着背脊往下压,直白又热忱的邀请:“我要你。” 是很好贴近的距离,也格外的适合接吻,他只是浅浅地啄,像是扣开她心房的钥匙,分明有打开的权利,却仍旧等着她自己主动接受和回应。 “好不好?” 呼吸与言语,更倾向于缱绻厮磨,仿佛温柔的水,一点点的围绕、裹缠住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和挣扎逃离的能力,她也心甘情愿。 启唇,迎接他的闯入,侵占。 含住他的唇瓣,辗转沉醉。 气息渐急,薄薄的衣摆被呈现出浮动凌乱的形状,往下,她后知后觉避开他,低声:“没有那个。” 他笑,像是得意,咬她白皙的脖颈。 “有。”他说,被他刻意压制忽视、沉寂许多天的低迷情绪被她轻而易举的撩起,变得鲜活而热情,“没扔,我偷偷藏起来了。” 江羡耳根蓦然滚烫,有几分羞恼,怪他诡计多端、心机深沉。 被他猛地一把抱起,低哄似的,笑声裹在嗓音里:“我这就带你去拿,很多个,今晚都用不完。” 他还记着余理的八卦,拿完东西后,将江羡放倒在床面,他嘴里叼着四四方方的一角,眉眼带笑,几许肆意邪气,“我也想试试看它的质量好不好,如果可以,还想戳破一个洞。” 江羡忍无可忍,嗔他:“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都说了那是意外。” “哦,不能。”他把东西拿下来,又低头吻她,“那我也要制造意外。” 他毫不讲道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就是嫉妒,别人有的,我也要,你得宠着我。” 他拉着她,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梦里他对她肆意妄为,久旱逢甘霖一般的狂热,用掉的东西地面扔了一个又一个。 他不受控制,却又全心全意的任性,将她的哭饶当作疯狂生长的念想,肆无忌惮的开拓属于自己的疆土,像是上阵突进凯旋而归的王,每一处,都要她留下自己的记号,随着窗外暴雨席卷一般,染上他的气息。 经久不散。 第261章 归属感 房间凌乱,空气中暧昧因子不断碰撞相融,床面波澜起伏终于停歇,江羡偏头看着许清昼。 他睡着了。 往常这样的情况下,总是她笑先累得无知无觉的只想休息,而他仍旧神采奕奕的做事后清洁,偶尔趁着这时间段,擦枪走火再来一次也常有的事。 如今,角色仿佛对调。 江羡有心想要起身去洗漱,许清昼却紧紧抱着她不放,双手揽住她的人圈在怀里,只要她有一点想要逃脱的举动,都会被他下意识的收紧手臂禁锢。 迫不得已,江羡只能无奈待在他怀里,微微侧脸,目光落在他身上。 近来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他总是很忙碌,公事私事都等着他处理。 现在安静看着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瘦了。 丁姨的事情消息透露出去后,老先生打算准备一个隆重的葬礼,他没同意,而是什么都不办。 江羡也清楚,这也是丁姨自己所想,在那封道别信中,她提过。不需要为她大肆举办追悼仪式,甚至不需要许清昼郁郁寡欢,沉浸在她的离世中,她是带着解脱与轻松走的,希望他不要太伤痛沉重。 而许清昼的情绪也只在她离开当日崩溃过,其他时候都保持得沉着冷静。 他连轴转这些日,用冷硬的面孔示人,只有回到家,在她面前,才会卸下盔甲和面具,变得黏人,就像是离不了水的鱼,时时刻刻都想跟水接触融合,江羡把他的这种行为理解为是在自我治愈,也纵容着。 以前江羡总觉得她跟他之间剑拔弩张,三言两句便是冷嘲热讽般的斗嘴争执,确定关系后却没有任何不适应,反而顺其自然的,相处融洽自在。 餍足后的许清昼疲倦一扫而空,容光焕发,早上刷牙时,想到昨晚的事情,神情还有点忿忿的对江羡道:“那玩意儿打着超薄的旗号,也没见搞破过,我看厚得不行,让我一点体验感都没有,今晚我们继续。” 江羡刚把洗面奶涂抹在脸上,闻言动作一顿,轻飘飘的瞥他一眼,拒绝得干脆:“不要。” “为什么!”许清昼不满地问。 江羡敷衍的说:“凡事都要节制。” 许清昼想着昨晚,他也没太过分啊,再说了他都多久没跟她做过了,从他受伤以来,连用手的次数都少得可怜,现在好不容易他俩确定了关系,是情侣了,还得被她嫌弃讲节制,许清昼心里老大不乐意,尤其想着余理的事,他都先一步要当爸爸,他可不想落后。 于是试着跟她商量,“那行吧,一周六次。” “……”江羡差点被他的发言呛住,听着他的语气还挺不情不愿的,“一周六次还委屈你了?!” “可不嘛。”他现在年轻气盛、身强体壮,爱情事业双丰收,自然少不了的要拽着她感受快乐。 江羡想也没想,“两次。” 这也太黑了,许清昼据理力争:“五次。” 江羡态度坚决:“两次。” 许清昼一退再退,仿佛豁出去了似的,“四次!” “两次。” “三次!!”许清昼飞快刷完牙,微微朝她俯身,试图施压,眼睛睁得很大。 江羡看到他长长地睫毛,点点头,“好,三次就三次。”接着低头去洗脸。 许清昼:“……” 快乐争取到了,可许清昼怎么就那么不爽呢,等她洗完脸,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颔转过来面向自己,吹弹可破的皮肤水润又湿滑的,摸起来很舒服,他不禁用了点力,发泄不满:“我可是你男朋友,说好要宠我的,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的剥夺我享受快乐的权利。” 江羡让他捏,眨眨眼无辜:“我有说过吗?” “好啊,吃干抹净还不认账了。” 江羡觉得好笑,到底谁吃谁,不过提起吃干抹净,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也没纠结和犹豫,直截了当的问:“听说你把一个在鎏金的姑娘肚子搞大了?还不负责。” 许清昼眉头皱得很紧,“什么东西?” 他反驳:“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搞大了别人肚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而且我昨晚交了多少公粮,你不清楚?” “……”这么激动做什么,她也不过是想到了随随便便一问。 许清昼是什么人,他很快反应过来,“许烽跟你说的?” “嗯。” 许清昼:“就知道那狗东西没安好心。” 周年庆结束后,他因为事情杂而多,将要询问江羡,许烽跟她聊什么了这事便给忘了,没想到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从现在江羡的平淡神情来看,许清昼勾唇笑了笑,心里是高兴的,“那都是误会,他算计我没得逞,就抹黑我。” 因为他看得出来,她这是信任他,否则她不会在听了那样颠倒黑白的话后还跟他摊开说明,还跟他在一起。 江羡并不意外,想也知道是这样。 两人一同去了公司,路上,许清昼又提起余理的事情,嫉妒又羡慕,暗戳戳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还时不时的往江羡的肚子上瞄。 “余理就是白捡了个大便宜,得个老婆,还年纪轻轻就当爸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打算当个光棍。” 江羡清楚他什么意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意试探,她都没准备好,一来他们刚刚开始恋爱,尽管认识很长时间;二来,她并不打算未婚先孕,而且她想将债务都还清;第三,她觉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当一个妈妈的准备。 “你这话别说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谭音未必要跟他在一起,我那天都听她说了,她不要余理负责。” 之前谭音追着余理,可谓是死缠烂打的,现在撇清关系也是干脆利落。 “嗬。” 许清昼笑了笑,跟着摇头。 江羡转头看他一眼,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我说的?” “没有不信你,只是觉得谭音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许清昼道:“余理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而且尤其独断专行。” 这倒是没看出来,江羡挑了挑眉,她只觉得余理这人很高冷,感觉无欲无求的像个机器人。 “谭音不该招惹他。” 江羡疑惑:“为什么,难不成他还想来个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要夺子啊。” “你以为演电视剧呢。”许清昼失笑,随即正了正脸色,解释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打地下黑拳的,比现在看起来血性多了,为了给他妹妹筹医药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羡一听这个血性,不然而然的想到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幕,感觉不像是什么好的词,“比如,杀人越货?” 余理拿枪见血的画面,她阴影一直都在,所以平常跟余理,她结交的都不多,很多时候是避而远之。 “倒也不是,他算不得是个好人,但也不坏。” 江羡并不为之苟同,但每个人的经历和人生轨迹都不一样,她没理由去对别人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不过,这并不能阻碍她听八卦,“他妹妹怎么了?” “心脏病,手术过后排斥很严重,没撑多久还是去了。” 没想过会是这样,江羡微微抿唇,迟疑开口:“那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许清昼并不遮掩,告诉她:“他是孤儿,跟他妹妹从小相依为命,两人没血缘关系,他妹妹走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其实许清昼愿意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余理,“像他这样的人,没有软肋还好,一旦有了过心的人或物,就等同于见了兔的鹰,死也不会放手。” 而他跟谭音,表面看起来像是谭音主动又放弃,若即若离,实际主导权一直都掌握在余理手中。 江羡想想也是,踽踽独行的人一旦有了安定的归属感,就不会轻易打破和走出舒适圈。 第262章 食髓知味 不过对旁人的事到底没有指手画脚的余地,江羡更在意的是许清昼。 大概是憋得太久,他的某方面,仿佛开了闸的洪水猛兽,跟刚开荤的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食髓知味的乐此不疲,虽然约定好了次数,但显然他不是以一晚一次就能满足收手的。 就导致江羡实在承受无能,只好跟他商量建议:“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点?你这样,我挺怕的。” “怕什么?”他反问得理直气壮,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怕被榨干。 采阴补阳的,他每个清晨都神采奕奕,江羡总是眼皮沉重,四肢酸软的恨不能跟床牢牢绑在一起,不愿分开。 “难道你不舒服吗?”许清昼从不怀疑自己的技术,甚至非常自信江羡也是沉浸快乐的,他们在这点上很和谐。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过江羡齿于这个回答,“我的意思是,晚上我们还是早点休息为好,不然你回桐水郡也行,或者我去。” “你又想赶我走?”许清昼神情立马变得警惕,回味过她话里的意思,有点不悦,“你分明休息得很好,每天都睡得那么沉,半夜都不会醒来喝水的。” 江羡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简直都不想提。 她为什么睡得那么沉难道他心里没数吗?没错,他们的确是商量好了每周三回,但谁顶得住他一晚就要来好几次,他白天就算工作再忙,到了晚上精力也好得简直不像正常人,她比不过他,被按着折腾得不堪其扰,试图讲过让他停下,他在黑夜里的眼睛亮得似狼,瞄准猎物般的精矍,总有办法让她吞下抗议。 其实她能感觉到自己大概是被他拿捏住了,具体表现在某个深夜,两人交缠着大汗淋漓之际,中途他停下来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喃:“江羡,我只有你了。” 许家,除了老先生,他对那些带点血缘关系的人,是没有什么留恋的,而对于老先生,也在之前的那次谈话中,终究还是淡漠了。 江羡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原在嘴畔的拒绝叫停,最后变成了手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安抚的回拥住他,“知道了,不会丢下你的。” 罢了,她想。他这副低头似要温暖的模样,总是让人心软,便什么也由着他去了。 第二日江羡艰难起床时,看到他穿戴整齐眉目张扬时,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向来衣冠禽兽,最擅长伪装,但话已说出口,为时已晚。 等她想要反悔时,许清昼却不认了,反而以不容拒绝又坚定的姿态看着她:“还记得你昨晚给的承诺吧,可得说话算话,不然……” 话没说完,意思不言而喻。 对上他乌黑的眼睛,江羡却追问:“不然什么?” 他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你知道的。” 江羡不知道,但也能猜到他什么意思,估计得‘疯’,他手段强硬起来她决计招架不住的,所以别惹恼了他,免得他翻脸无情。 江羡认为她入了狼窝,交了一位危险的男友,但显然被打上‘危险’标签的人并不这么觉得,认知上还沾沾自喜,他是一个对女友很体贴的好男人——因为他会亲力亲为帮她穿衣,再抱去浴室洗漱。 这次谈判再次失败,江羡气馁。 不过好在,她的‘劳累’终于因为生理期暂停,她从来没这么感激过女性的生理构造,尽管她肚子抽疼得厉害,仍然在心里默默地双手合十。 于是许清昼变成了火炉,他的手很暖,替她护着小腹,热意滚滚,江羡觉得这其实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她认为还是止痛片更有效,或者红糖水。 所以在她蜷缩成一团,而许清昼从身后拥着她,问她肚子还疼不疼时,江羡违心的回答:“不疼了。” “真的?”他不信,因为感觉到她的身躯紧绷和皱眉。 “真的。” 江羡想,或许没有谁能在身后杵着一枚热枪时还无动于衷吧,所幸他除去帮她暖着小腹外没有多余的动手动脚,否则她会忍不住将他赶去睡沙发。 江羡终于睡了个好觉,醒来时还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旁边人的动静,许清昼起床洗漱了,她多贪恋了会儿温暖又柔软的床铺,闭上眼继续睡,不用担心会迟到,因为许清昼会叫醒她。 可惜的是并没能睡多久,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不知道是谁的,江羡眼珠动了动,没能睁开眼,她正浑身犯懒。 很快许清昼出来了,她问:“谁的电话?” 许清昼看着手机颜色:“你的。” 她又嘟囔着问:“谁?” “咱妈。” 他拿了手机,在考虑要不要接,恍然发现,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堆积得仓促又麻烦,他跟江羡交往这件事,还没向廖柏娟告知。 他在想,或许应该找个时间郑重的登门拜访。 江羡徒然清醒了,鲤鱼打挺似的坐直了身,“手机给我。” 许清昼把手机递给她,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非要缠着听她跟妈妈的对话,反而折身再次进了浴室,他还并未洗漱完。 廖柏娟的这通电话打来是为聊家常,有件喜事忍不住分享,讲之前江羡充当伴娘参加过的那场婚礼,那位表姐怀孕了,可喜可贺,她的言语间无不是羡慕和喟叹。 江羡嘴里说着祝福和恭喜的话,心下却有点异样,最近这是怎么了,赶着时间怀孕? 说起这事,廖柏娟不免旧事重提,问及她跟许清昼之间要怎么处理,担心她反感,又絮絮叨叨满是关切的补充:“阿羡,妈妈并不是想要逼你非得做出什么决定来,也没有催婚急着把你嫁出去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是那种有人护着疼着的好,是能够有人陪你说说心里话,让你开心快乐……” 江羡的心跟着一扯,“这不是还有您陪着我吗,干嘛说这些。” 廖柏娟笑:“傻阿羡,妈妈的爱跟伴侣的爱是不一样的。” 江羡揪着被套一角,深深地皱褶弄出来,“妈……” 理智上她应该向妈妈说清楚她和许清昼之间的事情,坦然的表明他们现在正在交往,但现在显然时机不太对,丁姨的事她妈妈也还不知晓。 她说:“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还有——” 她顿了顿,轻声道:“妈,先这样吧,有些事我找个时间会跟您交代清楚。” 第263章 劲爆消息 下班后江羡比许清昼先行回家,她便给妈妈打了通电话过去说明。 廖柏娟得知许清昼妈妈的事情后唏嘘不已,“怎么会这么突然,不是一直在接受治疗吗?” “大概是太痛苦了,不能再继续坚持下去。” 太多的事情人们都无法感同身受,而真正的理解难免是要设身处地,但能做到如此的少之又少。 廖柏娟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许清昼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有些事是了解的,如今父亲等同于陌生人,母亲又离世,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你跟清昼的事情,老先生那边不反对吗?” 实际在她看来,比起这些高门大户,她更希望的还是江羡普普通通安安稳稳,自己过得快乐最重要,有钱人家琐事多,勾心斗角的,她担心江羡吃亏受人欺负。 “嗯,没事的。”这件事江羡还真没想过,但她相信许清昼能够解决好,许家的混世魔王也不是说着玩玩,依着他那个护短的性格,谁要是针对了她,他得十倍奉还回去。 闻言廖柏娟担忧的愁绪清减了不少,转而略有些欣慰的说起另一件事:“你生日回不回来?或者妈妈来陪你过。” 江羡怔了怔,没来得及回答。 廖柏娟便又觉不妥道:“还是算了,你还跟清昼住在一起,妈妈过来也不太方便,你工作忙,生日那天有没有空也不知道。” “没事啊。”江羡说,她翻看手机日历,之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看,时间过得可真快,“那天我应该有空能休假的,我回来就行。” 晚上她就跟许清昼确定了休假这事,完全没问题,江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男友是上司这事,还是挺方便的。 她生日那天刚好周末,便连着周六两天一起休息,许清昼问:“两天够吗?” “够了,只是过个生日而已。” 她说完便看着他。 “怎么了?”他嘴角噙着慵懒的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江羡:“你要跟我一起吗?” 许清昼笑意愈发明显,有些轻佻的口吻:“是要带我见丈母娘么。” 江羡并不回答他的揶揄,只问:“那你去吗。” 许清昼:“没说不行,你得让我好好准备,女婿上门的规矩我还要琢磨琢磨。” 江羡当看不见他脸上的得意与傲娇,转过身去却也是没忍住弯了下眸眼。 - 秘书部的小白秘书离职了,成了茶余饭后的热点。 江羡还记着之前在洗手间里,听见她说她要狠狠打脸,让她们走着瞧这事,结果转眼间小白秘书就走了,江羡还觉得挺突然的。 但这也没影响她继续听八卦,一些掌握了内幕消息的人,说小白秘书攀上高枝儿,当豪门富太太去了。 也有人嗤之以鼻:“什么富太太,不就是在东湖买了套房子吗,那是什么地儿你们还不清楚?二奶聚集地耶。” “据我所知也不全是吧,有些明星夫妻也住那边,而且房价多贵,动辄千万过亿的,反正我这辈子是买不起的。” “哎呀,还是白秘书有手段。” “再有手段那也是被戳脊梁骨的,女人还是自尊自爱些好,免得哪天被人揪着头发打,有苦都不知道找谁说去。” 这人说完,眼珠子转了转,瞥见旁边安安静静地江羡,寻求同伙似的示意她,“我说得没错吧,对吗江秘书?” 江羡冷不丁被点名,慢半拍的颔首,“有道理。” 不过比起这点小事,还有更劲爆重磅的消息曝光了出来:林氏集团涉嫌财务造假套现,以破坏市场秩序为代价获取高额利润,被介入调查,旗下企业受查封处理。 第264章 罪名成立 这件事引起了业界内的轩然大波。 然而并未结束,紧接着,林氏总经理林长关,被曝协助境外集团赌博集取赃款,从中抽成牟利,洗钱金额高达几十亿;且身背数条命案违法犯罪,被警方控制立案调查。 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江羡冷静地想,这些事绝对有许清昼的手笔。 然而她的料想不错,这些年来许清昼一直在摸索林家的底,手中证据充足,釜底抽薪来得又凶又猛,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许老先生的出力,他清楚这天早晚会来,在林家觉察不对劲还有反抗折腾的余力时,将其狠狠压制咬死,没留丝毫的情面,在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损失是有的,但比起被波及,拉着同归于尽共沉沦,老先生手起刀落将两家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许清昼得知有他插手时,神情也并无异样,反而像是在预料之中,他对余理说:“当年他跟丁家好歹还是亲家,同样下得去手,如今也不过是场景重现做出正确的选择。” 余理:“里面的人提出要见你一面。” 许清昼直言拒绝:“不见。” 他跟林长关没什么好说的。 修长的指尖在桌面笃了笃,凝神几许后他道:“最近你派人盯紧些,尤其是江羡,我担心他还有其他准备。” 穷途末路的人难免会丧心病狂,就算林长关被扣押提审,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少,许清昼得提防他将主意打在江羡身上,毕竟狗急跳墙。 “好。” 是以,最近这几天江羡总感觉自己仿佛被跟踪了,窥视感很重。 而且许清昼将她提到了眼皮子底下看着,去哪儿都带上她,寸步不离的。 她隐隐有些感觉,寻了个机会问他:“你是不是让人监视我了?” 许清昼不动声色:“不是监视,是保护。” “一天24小时?” “嗯。” “因为林家的关系?”江羡结舌,犹疑,“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你忘了之前被林长关绑走的事情了?” 江羡闻言不再吭声,没忘,至今印象深刻,但这种时时刻刻被盯着的感觉并不太好受,“那这些保护什么时候能撤掉?” 许清昼抬手揽过她,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后颈:“再过一段时间,等他的罪名成立判刑。” 他手里虽然掌握了证据,但林长关走到如今也是位高权重,现今跟警方还胶着的,一旦罪名判定,他死刑无疑。 “害怕吗?” “有点吧,但更多的是不舒服,老被盯着感觉奇奇怪怪的。” 他低头在她眼皮上吻了下,“再忍忍。” 由于许清昼对江羡太过于保护得严防死守,两人算得是平安无事,然而不日,一则消息便传来。 许烽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这是一种警告。 如果逼得太紧,大不了玉石俱焚。 消息传到老宅那边,三婶娘险些没哭得晕过去,求着老先生做主,好端端的得了个无妄之灾。 腿接是接回来了,伤筋动骨,起码得在医院住个一两月,许烽那么跳脱暴躁一人,被这么一顿揍,倒是乖张老实了。 江羡听闻这事情,还有些意外,“是林长关动的手?他不是被关着吗,手还能伸这么长。” “毕竟林家在云京扎根这么多年,想要彻底扳倒也没那么容易。” 江羡突然的就想到之前自己夜晚被袭击那次,林知鸢派来的人,后来那个男人被警方带走仍旧不以为然的嘴脸,像是笃定自己有人打点,丝毫不惧权威,“那他有没有可能定不了罪,被无罪释放。” “不可能。”许清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抬手捏捏她的脸,觉得舒服,又忍不住摸了摸,“你当你男朋友是吃素的?会让他在监狱里逛一圈就放出来吗。” “别捏了。”江羡躲开他的手,他现在比以前更喜欢对她动手动脚,正大光明的,丝毫不收敛,一股粘糊劲儿。 想到林长关能对许家其他人动手,她心里不禁提心吊胆起来,“那我妈?” 显然许清昼比她想得更为周到,“不用担心,早就派了人过去,没事的。” 江羡被他安抚得心稳了稳,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所以常常跟廖柏娟联系着,确认她的安全。 大概是许清昼保护得周全,没出什么意外,然而没过多久,谭音的保姆车被追尾,她人被急急送往医院,过程够心惊动魄,好在人没事。 那时江羡正在公司,她看到一脸冷厉急色匆匆的余理,仿佛又回到她窥见他使枪见血的那天,残暴而生人勿近。 许清昼对她说:“快了。” 江羡还有点不明所以:“什么快了?” 许清昼笑而不语,只唤她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把玩,指腹摩挲着原有伤疤的食指处,现在是光滑平整的。 第二日,林氏集团被全网通报,数名违法乱纪高层通通落马,总经理林长关牵涉多起违法犯罪事件,经警方调查,多项罪名成立,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死刑。 林长关执行死刑的那天,有人唏嘘:“死了也好,半死不活才有他受的,手脚都让人挑了,那玩意儿也被踩得稀巴烂,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另一人悄声:“自作自受,这也是报应,听说他玩女人厉害,手脚不干净,估计是得罪哪位了。” 第265章 撒娇 林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实际并未对江羡造成什么影响,她照常的生活,只是偶尔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许清昼他那天说的‘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清昼棱模两可的回答她:“就是字面意思。” “跟余理有关系吗?”江羡没那么容易被他打发掉。 她想到那天余理格外冷酷危险的脸色,“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想知道?”许清昼挑眉。 废话。 江羡想把这两个字直接甩给他,不过考虑到自己是‘有求于他’,还是稍微委婉低调点好,“想。” 他理所当然的得寸进尺,“那你求我。” “……” 江羡冷静地跟他对视:“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一个人美心善的女朋友。” 许清昼听见她一本正经的自夸没忍住翘了下唇角,但很快压下去。 他清了清嗓,大言不惭,“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江羡抿唇定定的看了他两秒。 点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 当即转身就走。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许清昼连忙跟上她,在她身后,“一句话的事,你就能知道真相。” “我不想知道了。” 见她不上钩,许清昼还挺郁闷的,“别啊,不然你换个方式也行,今天晚上换你主动好不好?” 江羡充耳不闻,只是想着还好之前弄来的那两个大行李箱没扔,虽然这段时间都积灰了但也不妨碍它有用。 眼看着她要做什么,许清昼立马收了那副逗趣轻佻的模样,一个箭步上去挡在她面前,斩钉截铁:“不行!” 江羡故作不知,“什么不行?你走开,挡着我拿东西了。” 许清昼心想之前是他大意了,改明儿他就把这俩碍眼的破东西给扔出去,免得江羡动不动就威胁他。 “不让你拿。” 江羡伸手推他,他跟无赖似的,拦着不让。 “你走不走?” “不走。” 见她脸上没什么笑意,看上去不像是在逗着好玩,反而认真的神情,许清昼心里一沉,就知道自己玩大了,把人给惹生气了。 当即快刀斩乱麻,弯腰把人往肩上一扛就跑。 “许清昼!”江羡懵了一瞬,接着头脑充血,好气又好笑的拍打他的背,“你放我下来。” “不要。” 飞快到了床前,他将江羡按在上面,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就吻了下去。 呼吸交错着,床单被迫绞出各种皱褶,江羡一头乌黑的发散乱的铺着,人被吻得七荤八素。 伸出一只反抗的手,下一秒被男人扣住,贴在头顶上,十指交缠着不放。 不久,那滚烫的唇移开,沿着她的脸庞吻落,到她的脖颈,腾出的另只手,从她的衣摆处钻进。 江羡气喘吁吁,倒是不挣扎了,比力气她是赢不过他的,更何况这男人正上头。 好在他只是气恼的过过瘾,不多时便规规矩矩的停下来,埋在她的颈间,认输:“我错了。” 江羡觉得他好重,推了推他。 便被带着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 “错哪儿了?” 挺委屈但也没忘狡猾,“你说我哪儿错了就是哪儿错了。” 江羡没好气,“你当猜字谜呢。” 许清昼闷声笑,带着胸膛震动,下巴蹭她的头顶。 “幼稚。” 他抱紧了她,“其实我就是想让你跟我撒撒娇。” 江羡:“……” 她别开脸,听见他的心跳。 许清昼很惆怅:“你怎么都不跟我撒娇呢。” “只要你撒个娇,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他诱惑着。 不可否认的是,江羡心动了一瞬,但很快被她克制住,她做不到。 “撒个娇吧,好不好?”他又问。 江羡当没听见。 ”阿羡…” “阿羡姐姐?” “好么,一下就行。” 江羡耳朵有点烫,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拂开他越靠越近的脸,打断他的念叨,“不行,手拿开,我要起来。” 许清昼两腿一抬,把她夹住,不让她走,“嗯哼。” 江羡开不了那个口。 他耍无赖也没用。 江羡不愿意,那就是不愿意。 许清昼心里虽然失落,但也清楚,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 后来把余理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告诉了她,也只是简单一句:“太血腥了,你只需要知道他把人打了一顿就行。” 江羡便也不纠结细问。 晚间,他又缠着要她撒娇,趁她浑身发软时,千方百计的作弄,江羡气得狠狠咬了他肩两口,“有完没完?” “没完。” 顶着两枚牙印他笑得灿烂,“一辈子都没完。” 后来江羡被逼得没办法,泛红着脸羞于开口、声若蚊呐一般,贴着他耳畔求饶似的唤出两声阿昼、哥哥才算结束。 第266章 生日礼物 临近江羡生日,许清昼又开始早出晚归了,其实江羡更愿意用神神秘秘来形容他,总给她一种他背着她做了“坏事”,藏着掖着心虚的感受。 有天晚上两人相对而坐的正在吃晚饭,他的手机响了。 他第一时间去看,然后拿起来,第二眼就是看向她,接着掩藏住手机屏幕。 江羡余光扫过他,本来不想搭理他做贼心虚的,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趣,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悠悠地品尝着,“你出轨了?” “啊?” “啊什么啊,问你是不是出轨,有小情儿了。” 许清昼皱眉,表情有些严肃地替自己澄清,“我没有,你别乱说。” 江羡坦然,搁下汤碗看他:“没有那你刚刚要把手机藏起来,谁给你发的消息我不能知道吗?” 他狡辩:“我没藏。” 江羡冲他抬了抬下巴,“那就给我看一眼呗。” 许清昼攥着手机的手蓦地收紧,他颔首,情绪正常,“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工作上的汇报。” “哦,机密啊——”江羡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 许清昼一动不动两秒,接着点头,挺烦心似的模样,“嗯,急事,我先去处理一下,你吃完了放着,我结束后过来收拾。” “行啊。”江羡也没继续追问的为难他,大大方方的,“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眼看着他要走进卧室了,又忽然出声:“许清昼。” 男人瞬间顿住,“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问问,我生日快到了,你准备礼物没,毕竟是我们交往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知道,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 等人放松再次抬脚时,她又提醒道:“欸,简单一点就好,你千万别学别人,在生日那天,搞什么特殊,弄个求婚仪式之类的,那挺没意思的。” “……” 许清昼定在那里,背脊都僵硬了。 他没说话。 江羡仿佛得知什么真相一般,惊讶道:“不会吧?你还真是这样想的?” “不、会。” 语气听上去竟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 江羡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 许清昼心头一梗,想了想转身,眉挑起来,意味深长的反问:“是吗,我怎么感觉是你迫不及待的就想嫁给我了,在向我暗示?” “别误会,我随口一问,你也别紧张。”江羡神情自然,“没有最好,我们才交往没多久,至少也得谈个四五年再说结婚的事情。” “四五年。”许清昼呼吸一滞,不可置信,“这么久?!” “久吗?”江羡摊手无辜,“别人都是爱情长跑,八九年的也有啊。” “…那个时候我们都三十多了。”许清昼动了动唇咕哝,显然对她的提议感到不满,但又不敢直接反驳。 “三十怎么了,三十而立正当年。”江羡振振有词。 许清昼:“……” 这晚。 向来喜欢抱着江羡睡觉的男人,选择了背对她。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系。 江羡翻了个身,抿唇笑的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看都有种自闭的感觉。 她伸出手靠过去,小声道:“睡了?” 没反应。 她也不介意,好心情的拥住他,“晚安。” 然后噙着笑意闭上眼。 她当然不会讲,那天进他办公室,看到他的电脑屏幕,是设计定制婚戒的页面。 第267章 完 再次来到棠镇,江羡小时候待过的地方,许清昼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汽车的声音刚在小院外响起,廖柏娟便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这么快啊,还以为你们要到午饭时才回来呢。” 一同的还有好奇的滴溜着眼的溜溜,不怕生一般,跑得比廖柏娟还快,窜到院门口,卷着尾巴仿佛淑女似的坐着。 江羡提着东西下车,“回来帮您打下手啊,我给您请了个特别勤快的帮手。” 廖柏娟嗔她一眼。 “伯母好。”一旁的许清昼笑着叫人。 “欸,好着呢。”廖柏娟脸上的笑容更热烈了,许清昼要来她是知道的,早前在微信上问,江羡跟她说了,所以如今看着人也不惊讶,“你手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了,多亏阿羡照顾,恢复得很好。” 惹得江羡偏头瞥他一下,这人还真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之前还叫着阿姨,现在就称伯母了。 也不对……他还叫过妈,咱妈。 显然的司马昭之心。 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是有恃无恐。 说要打下手是来真的,绕是廖柏娟都说了不用帮忙,许清昼也没离开厨房。 别的太复杂他或许不行,但类似剥蒜、理葱、洗菜…一些小活儿,他干得是得心应手,一点儿架子没有。 廖柏娟嘴里虽然说着让他去歇着,但脸上的笑是没落下去过,眼神看他也是越看越满意。 得空了问江羡,说许清昼变化真大,江羡也不谦虚,“那是,这份功劳得记我头上,都是我调教得好。” “就你贫!”廖柏娟作势要给她一下。 江羡抱着溜溜飞快躲开,到一边儿玩去。 廖柏娟和许清昼两人在厨房忙碌,她就溜溜待在一起玩。 好长时间没有撸猫,这次要撸个爽。 许清昼出来便看见她提着溜溜猛亲,笑了笑,上前,“它到处跑,身上脏,你还亲它。” 江羡转过溜溜的脑袋,怼着许清昼:“溜溜,这个人说你脏,咬他!” 许清昼伸手挠它下巴:“它可舍不得咬我。” “切。” 江羡不搭理他,把溜溜抱过去继续逗着玩儿。 之前许清昼买来的好些玩具都被溜溜玩坏了,这次两人出发前想到这一点,又买了新的回来,逗猫棒上的铃铛叮铃叮铃,晃来晃去的,溜溜也跟着上蹿下跳,有意思极了。 许清昼就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纵容宠溺的笑。 吃过午饭后,廖柏娟去睡午觉休息,江羡跟许清昼都没有这个习惯,便一起给溜溜洗了个澡,然后放进房间里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玩了片刻江羡倒也有些困了,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许清昼带着溜溜出了房间,让她安心入睡。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她睡醒,卧室里很安静,没看见许清昼人。 她走到窗边往外看,竟然看到许清昼抱着溜溜站在那几棵樱桃树下,他捏着溜溜的爪子去挠树叶。 真的就很……孩子气。 她洗了个脸下楼。 “你们在干嘛呢。” 许清昼转头看到她,“刚才看到知了,让溜溜抓,它胆小的不敢去。” “知了怎么会在这上面,它们一般都在很高的树上。”而且喜欢根系发达、粗壮繁茂的树。 “死掉的。” “死掉的都怕?” “可能是因为长得丑。” 江羡没忍住笑了笑,探手轻轻地拍了拍溜溜的小脑袋,“你还挺挑啊。” 许清昼说:“那也是随了你。” “才不是。”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溜溜拱着从许清昼怀里跳出去,不跟他们玩了。 江羡也站在樱桃树前,观看它们的长势。 七月末的樱桃树早已过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但盛夏里枝繁叶茂,苍翠欲滴。 江羡用手拨弄着树叶,卷在指尖戏玩,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地弧度,细碎的光影穿过树梢落下来,映出她脸上轻松惬意的笑颜。 许清昼站在那里看着她。 “这几棵樱桃树,结的果甜吗?” 江羡点点头,“当然甜了。” “那明年的时候,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回来摘家里的。” 她不语,倒是觉得他现在说话还真是越来越会占便宜了。 见状,许清昼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无声的勾唇笑。 有些意动在心头回荡。 片刻后,他忽然叫她的名字:“江羡。” “嗯?” 江羡头也没回,声线略显慵懒。 一阵风拂过,带着夏日的热度,带动院中沙沙作响,溜溜踩着傲娇又轻悄地猫步在两人身边打转,用长尾勾蹭江羡的裙摆,像是撩动他的心尖,嘭咚跳跃,许清昼看着,目光上移,落在她的侧脸。 喉结轻滚,低徐的声音克制又期许:“如果你生日我真的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江羡的指尖蓦然一顿。 风不再吹,衬得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连溜溜都如同期待一般,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应,撒娇似的轻喵。 她回头,看到他的脸。 那双一如既往乌黑漂亮的眉眼,凝神专注而认真的盛满了她,在等一个答案。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倒带着,往事一帧帧一幕幕的浮现。 有他的傲娇。 [江羡是笨蛋。] 有他的戾气。 [江羡,是你先招惹我的。] 有他的无赖。 [江羡,你得对我负责。] 有他的低头。 [江羡,我喜欢你。] 有他的真诚。 [江羡,我发誓。] 各种各样的。 [江羡……] [阿羡…] … 许久后,江羡把手朝他递过去,温柔一笑:“好啊。” 第268章 番外 (1)关于求婚: 在许清昼的眼里,他向江羡求婚的场景,应该是花前月下、气氛温馨,甚至还有未来丈母娘的见证,他会拿出戒指单膝跪地,说着令人感动的求婚词。 最好是感动得让江羡掉眼泪那种,然后顺理成章的求婚成功。 他左思右想。 他冥思苦想。 怎么也没想到,江羡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实际上,时隔许久,许清昼都不太愿意回想江羡生日那天的“求婚场面”。 或许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周末,江羡的生日。 清晨,他睡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忽然被江羡一脚踹醒。 “拿来。” 他还不甚清醒,睡意朦胧,“什么?” “戒指。” “……”人清醒了点。 “求婚戒指啊,你不会没准备?” “……”八分清醒了。 “难道你骗我玩儿的?” “……”彻底清醒了。 “不是…”他艰难开口。 江羡直截了当伸出手,“那就拿出来啊。” 再次艰难:“…我还没求婚……” 江羡又把手往前怼了怼:“不就是个戒指,戴上不就行了,哪儿来那么多流程。” 见他不动,她便催促:“快点啊,我还要下楼找溜溜玩。” “……”行呗,就,求婚和戒指都没猫重要。 求婚计划被彻底打乱,许清昼不情不愿拿出戒指盒。 江羡嫌弃他动作慢吞吞,直接抢了过去,先给自己戴上,又给他戴上,完了拍拍他的肩:“好了,你继续睡吧,吃早餐时我会叫你。” 说完就这么走了,许清昼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久久没回过神。 后知后觉寻思。 他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没眼力见儿的女朋友? 现在分还来得及吗? (2)关于溜溜: 江羡很烦。 她怀疑溜溜就是一只小色猫,分明她才是它主人,偏偏它更黏许清昼。 她找到许清昼问,是不是他偷偷背着她对溜溜施了什么妖术。 许清昼笑乐了。 才不告诉她,当年她捡到溜溜的时候,她没时间照顾它时,都是他偷偷接手看顾的,溜溜这般聪明,记得是谁喂它吃小鱼干猫条的。 别的她不吃醋,但在这件事上,许清昼非得让她多吃吃。 (3)关于疤痕: 许清昼手上的疤因为程度较严重,最终还是没能完全祛掉,留下个月牙状的痕迹。 他对江羡说:“你觉得这像不像是樱桃的另一半?我去给这里纹身,就纹一颗樱桃怎么样?” 江羡没看出来哪儿像,敷衍着:“你高兴就行。” 他哼了哼。 当晚,许清昼回来,献宝似的伸出手:“你看!” 江羡看了,他还染了色,“不是说只要一颗吗?” 他哼哼唧唧:“一颗多孤单,两颗才完整。” 后来余理也看见了,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许清昼得意:“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余理:“今天媛媛冲我笑了。” 媛媛是他和谭音的女儿。 许清昼:“你就是嫉妒。” 余理眼观鼻鼻观心,到底是谁嫉妒,他不说。 (4)关于婚礼: 求婚没有仪式感,许清昼琢磨着,婚礼总该有吧。 而且他暗自计较,一定要请颜修来! 结果江羡一听举行婚礼,便纠结道:“非要举行吗?结婚不就领个证就好,可以不那么麻烦吗?” “……”呵,真谢谢她。 让他有这么个省心的老婆。 但这事许清昼不愿意妥协,请来了丈母娘当说客,江羡这身反骨才算老实了。 婚礼很盛大。 许清昼很是春风得意。 江羡很累。 洞房花烛夜倒头就睡。 许清昼也睡。 然后江羡就睡不着了。 :) (5)关于情书: 婚后没多久江羡就怀孕了,具体时间大概就是新婚夜那天,许清昼太兴奋了。 江羡检查出怀孕后,许清昼高兴坏了,被霍三撺掇着出去喝酒,然后喝醉了。 当晚江羡正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兴致深处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霍三在那头略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羡姐,我们没把人看住,让阿昼喝醉了,你也知道,他就是一个高兴没控制住……” 江羡懒洋洋的表示理解,“嗯,你们叫个人把他送回来吧。” 霍三为难,纠结了会儿,询问:“不然你过来接?” 江羡:“……” 她说:“我是孕妇。” 霍三苦哈哈:“阿昼有点儿闹腾,不让人碰,就嚷着你呢。” 江羡到的时候许清昼果然在闹,见了她就乖张了。 她还觉得挺神奇,许清昼竟然喝醉了也还能把她认出来,伸出手要抱,咧嘴冲着她傻乐:“老婆。”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上车后也紧紧地黏着她,一直不停地重复念叨。 “老婆老婆…” “老婆,我要唔脑卜……” 他身上酒味重,江羡有点嫌弃,推不开他,听他不断嘟囔着,皱眉:“你要什么?” “#%&…” “什么?”再问。 她猜:“胡萝卜?” “红萝卜?” “脑婆……” 江羡无语,“许清昼,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老婆!”他突然大声,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带着醉意的漆黑瞳仁看着她,“情书。” 江羡跟他对视,几秒后,“没有情书。” “我要情书。”他凑过来,仿佛赖皮狗。 “都说了没有。”她推开他沉重的脑袋。 他不管,醉酒后总是喜欢重复讲话或者做事,这个习惯一直都在。 “情书情书情书……” 从路上重复念叨到回家。 睁着眼:“老婆,情书。” 闭上眼:“情书,要老婆。” 江羡真真是被他念经一样,折磨得头都疼了,很无奈:“我知道了,闭嘴好吗?” 他闭上嘴:“嗯嗯?”是情书的含糊发音。 “……”江羡深吸一口气,忍。 他还不停歇,像是无理取闹的顽童。 江羡坐在床边,低头看他,“许清昼,你别逼我扇你。” “乖点儿,懂?” 他躺平,眨巴眨巴眼。 老实巴交。 - 后来,许清昼在公司收到一个快递,前台说是他的,余理帮忙拿上来。 许清昼不明所以。 余理说:“感觉像是什么文件,恐吓信么?” 许清昼:“看了就知道。” 然后拆封。 展开。 标题惹眼:《情书》 见他表情不对,像是激动又不可置信,脸还诡异的红了,余理问:“是什么?” 许清昼把信封反扣,藏得严严实实,赶人:“你别管,你先出去。” 等余理离开,他进到休息室内,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 520个字的情书,许清昼数了。 他要藏起来。 这是江羡对他的表白。 (6)关于邮箱: 这只是一次偶然—— 继房东事件暴露后,江羡曾问过许清昼。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时他的声音偏小,她隐隐听得并不真切,但现在大概猜到,他说的应该就是“多着呢”。 可不就是多着吗? 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傲娇小少爷,却愿意低下头颅为她做许许多多却隐而不讲的事情,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也并非,还是隐晦的期盼着她能发现,她能回头看一眼,哪怕只有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他也极大满足。 例如。 他小时候帮了她,被别人抢了功劳,不说。 被她埋怨憎恶,不说。 替她出头,不说。 暗戳戳吃她跟许清川的醋,不说。 自己受了委屈,不说。 广播站的歌是专门放给她听的,不说。 喜欢她,不说。 还有…… 邮箱里的每个节日、每句祝福,都是他发的。 不说。 - 江羡注重胎教,那天她拿许清昼手机听歌时,忽然收到日历的提醒。 上面的标题写着:【情人节,邮箱。】 江羡愣住。 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情人节,而是“邮箱”两个字。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引诱着她指尖颤了颤,退出了音乐app,翻着主页的软件,找了半会儿,才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不显眼的【邮箱】。 在点进去的那瞬间,她迟疑了。 心无缘无故跳得很厉害。 有什么正在奇异地驱使着她,一点点的欲望蚕食她的克制。 直到她终于控制不住,点进了那个图标中。 瞬间,所有映入她的眼帘—— 所有收件箱(0) 重要联系人(1) 全部星标邮件(999+) 已发送(999+) 江羡呼吸无端紧了紧,她小心翼翼地点开那个“重要联系人”。 看见一个眼熟的账号。 又点开星标邮件 还是她。 “已发送” 全部都是她。 - 某个深夜。 许清昼的手机收到一封邮件。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有点懵,点进去一看。 所有收件箱(1) 数字1,还是新鲜的,正热乎着。 醒目的刺眼,人也跟着醒神了许多。爱你。 后面还有个动图,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爱心,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江羡不是个黏黏糊糊的性格,平日里也鲜少说起什么喜欢和爱之类的,大多数时候是直言他的名字,心情好了叫阿昼,偶尔叫一声老公。 许清昼看着看着,忽而就没出息的鼻子一酸。 把手机放下,转头就紧紧把江羡抱怀里,大型犬似的黏着她撒娇又耍赖,顾着她的肚子也抱得紧紧地:“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说啊,别睡,你理我,阿羡,老婆……理理我。” “江羡江羡,江羡,我爱你…” 江羡睡得正熟,她孕期也好眠,现下被他吵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她设置的定时发送,只是没想到他能这么闹腾,“知道了,快睡。” 得了她的回应,许清昼更是不依不饶,一会儿宝贝、江羡,一会儿老婆、阿羡姐姐,不消停,嘴甜到不行,酥到人心里眼里去。 就这么纵着他闹腾了好半晌,江羡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凉,泛着点点滴滴的水意。 她睁开眼。 两秒后,无奈又纵容的把他的一只手捉过来,十指紧扣的放在自己的胸口,又偏头吻了吻他的鬓角,睡意慵懒的低声哄着:“好,爱你。睡觉了,好不好?” “…嗯。”短促的鼻音后。 他安静了,手却扣着她紧紧不放。 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全心全意的占有着。 是他的。 只属于他的。 放在掌上的、藏在心尖的。 许清昼的江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