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都佩服自己的承受力,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算得是惊心动魄的绑架,接着脱困后就能给资本家卖力当打工人。
回到公司后她之前做的果汁果然没了,被其他人瓜分,见了她还夸赞一句味道不错。
江羡笑笑,捧着杯热水回了自己的工位。
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女同事就滑着她的座椅来到她身边,悄悄的靠在她耳畔,示意她往不远处看,八卦着:“江秘,你瞧见没?”
江羡眼尾轻扫,白秘书如同她的姓氏一样,脸色苍白看着很憔悴怨念的模样坐在位置上,“瞧什么?”
同事:“小白啊。”
她面不改色:“嗯,她怎么了?”
同事捂着嘴偷偷的笑了下,像是在幸灾乐祸,压低了声音道:“她之前不是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她跟那位总裁夫人,哦,就是林小姐的关系很好很亲近吗,加了好友天天往跟前凑,结果这才多久,人就把她给拉黑删除了!”
江羡轻轻眨了眨眼睫,神情很淡然,低头浅抿了下热水,而后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
同事压抑住兴奋,脸色格外的激动,恨不能拿着喇叭大声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却只能憋着刺激,小声的告知江羡。
“前段时间许总不是都拍婚纱照了吗,小白之前还跟我们说肯定能看到他们的婚礼照片,到时候会给我们分享,结果就有人催了下,看看林小姐有没有更新朋友圈,小白推拒说没有,今天拿出手机一看!哈哈哈笑死我了……”
“当时我也在场,林小姐的朋友圈她看不到了!明显就是被删,可能后来她不信邪去试了下,发现自己还被拉黑,脸都绿了。”
江羡颔了颔首,煞有介事道:“唔,这也很正常,社交就是这样的,合则来,不合则散。”
同事平时就看不惯小白那炫耀高高在上的姿态,得知这件事情后一直都觉得大快人心,现在又跟江羡八卦了下,更是快乐,笑得脸都红了。
担心自己的笑得太过猖狂引来注意,她稍微克制了下,清清嗓子又低笑说:“什么社不社交,人家千金大小姐根本就没看上她,估计就是安插在许总身边的一个小眼线,看有没有哪些不要命的小妖精往许总身上扑,现在用不上了,直接就一脚踢开。”
虽然她说得现实又残忍,但江羡是认同的。
从以前林知鸢喜欢叫她乡巴佬就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那些出身卑微低下的人,更不会主动去结交,对于小白,顶多也就是砸钱利用。
但林知鸢现在发生了那样的丑事,自然不可能再发什么朋友圈,很大可能都不想碰手机看互联网上的消息,就担心自己丑闻满天飞,但解决远离小白这样的,是轻而易举不需要顾及面子的。
江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想着,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林知鸢都不敢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得夹起尾巴做人。
江羡心情颇好的站起身。
同事正处在兴之所至中,还有好些话没说完,连忙叫住她:“江秘,你去哪儿?”
江羡清亮的美眸微挑,笑吟吟说:“去给我的杯子加点糖。”
同事立马跟上她,“我也去我也去,我们一起走。”
江羡没意见,两人都心情很美妙的一同前往。
就在江羡喝上甜滋滋的蜂蜜水时,余理带了消息给许清昼,“人都处理好了。”
说的是绑架江羡的那两人,他们自然不可能推出幕后主使林长关,所以自认一个主犯一个从犯,尽管没有对江羡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还是该判的判,该拘留的拘留。
许清昼正低头拿着手机看,听见动静眼睛都不带挪动一下的,“嗯。”
余理面色如常:“你在看什么。”
许清昼指尖抵着手机屏幕滑动,放大又缩小,没有立马回答,原是不打算分享给余理的,想了想又展示给他看,像是小朋友在炫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
“这个,定位,情侣用的。”
余理抬眸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哦。”
许清昼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个惊天动地的回答,这人就跟木头差不多,情绪向来寡淡,仿佛无欲无求的僧人。
当即没什么兴趣再跟他多说了,余理也识趣的离开。
他则继续低头看手机,能看见屏幕上的那个有着卡通樱桃的头像,在放大的地图上一点点的移动,离他越来越远。
没过多久,又离他越来越近。
然后停留在他的头像旁边,挨着,仿佛是依偎在一起。
许清昼看着唇角没忍住的寸寸勾起,眼底噙着抹散漫恣意的薄笑。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变,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许清昼瞬间脸都黑了。
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烦,接通的口吻不是很好,“你有事?”
霍三兴冲冲的打过来,就是因为他把车都开回家了才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江羡哪儿,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自然就来问许清昼了。
没想到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心都凉了。
“咋…阿昼,我没惹你吧,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火?”
许清昼都懒得跟他说他打扰了他跟江羡‘相处’的美好时光,只面无表情沉声:“有事说事,别废话。”
霍三也直截了当,“羡姐还跟你在一起吗?我那外套在你这儿还是她那儿,看什么时间方便,你帮我送过来还是我自己去拿。”
许清昼沉默了一瞬。
霍三:“阿昼?”
许清昼稍微动了动眉眼,轻描淡写:“衣服扔了。”
“扔了?!”
霍三震惊高声:“谁扔的?”
许清昼:“我。”
霍三心口一疼,极其痛惜道:“你知不知道那外套上可是镶了钻的!”
两克拉的钻,还是他喜欢的闷骚红,值几十万的做成的袖扣,今天还是第一次拿出来戴,都还没来得及出去给他们亮亮眼。
许清昼:“不知。”
真理直气壮,霍三一梗,深吸一口气又冷静问:“扔哪儿了?”
许清昼淡淡开口,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你要去捡吗?云京最大的垃圾回收站估计有。”
霍三:“……”
委屈,真委屈。
霍三撇了撇嘴,幽幽怨怨:“阿昼,你赔我衣服。”
许清昼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的霍三瞬间炸毛,气得几乎上蹿下跳,下一瞬手机提示一响。
他看去:账户里入账个、十、百、千、万、十万……六个零,一百万!
他脸色倏然一变,喜上眉梢,春风得意轻快的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喂宝贝,今晚哥哥带你去打棒球,顺便请你吃你最喜欢的棒棒糖好不好啊……”
然而比起这边的兴致盎然,林长关的脸色却阴鸷得令人退避三舍,一双黑沉的眸,目光森寒的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上方是昏暗的房间中,男女暧昧纠缠的画面,某个时刻男人和女人的眉眼都清晰可见,影像视频中的男人赫然就是他,而女人……
林长关蓦地挥手砸翻了电脑,噼里啪啦带动书桌一阵天翻地覆剧烈震响。
男人胸口猛烈起伏,脖颈筋骨暴动,呼吸粗重,已然气急,满腔怒火几乎滔天。
满面青筋鼓鼓的手拿起电话,林长关扯了扯领带,戾气暴涨横生。
手机页面再次弹出来电提示的时候,许清昼对没有眼力见的人感到很是烦躁。
在看见备注时,他动作稍稍一顿,随后才慢腾腾地接起了电话。
“林总——”
“许清昼,你想死是吗。”
许清昼唇边的弧度微滞,他眯了下眼,开了免提把手机扔桌面,不疾不徐的给自己点了根烟。
唇上的伤没好,不抽,只点燃嗅着味道过过瘾。
“怎么,林总前不久才解决一个,真把林家当国法了?”
林长关:“视频你哪儿来的。”
许清昼微微一笑:“想要自然就有了。”
林长关冷笑:“做戏给我看是吧,婚礼的事情也是你搞的鬼对吗。”
许清昼并不慌张,淡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别往我身上推,谁搞的鬼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那人还是你亲自动手解决的。”
林长关恨声压低似咆哮:“你还是个人吗,她心心念念都是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许清昼:“比起你,那肯定是我更像个人,毕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声线平述,轻飘飘的:“谁会丧心病狂跟自己妹妹搞到一起,那可是会遭世人唾弃咒骂的,是乱伦啊。”
林长关蓦然捏紧了手机,似要将其捏爆,“许清昼,你是打定主意了要和林家撕破脸面是吗。”
许清昼漫不经心:“这全在你啊林总,我还没那么大能耐。”
不等他放狠话,许清昼又道:“哦对了林总,以后见了对我的人客气点,否则我也不知道哪天,林家更大的丑闻就上头条了。”
林长关:“你很好。”
对方挂了电话。
许清昼垂眼看着缕缕燃烧的香烟,暂时没动,见烟灰快要从顶端坠落,他才动了动手指,将其掸落。
说起来,会发现这件事还真是个意外,之前他让余理深挖林家跟林长关时,其中就有一件是关于林家兄妹的。
几年前,兄妹俩阴差阳错滚了床。
双方都还不知道是谁。
像林长关这样的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会少,偶尔谈合作,也会推人给他,弄好了送他床上,是以睡一晚就走的事情常有,甚至都不需要处理事后,就会有人顶上来解决干净妥帖。
而他对外面的那些女人向来的习惯就是要求干净,安静不吵闹,不开灯,背入,欲望消散后直接收身走人,也不会留下来。
偏偏林知鸢误打误撞,成了她哥哥的床上客,丢了自己的清白身,混乱过后醒来只顾着逃跑,那时她还对心仪许清昼,担惊受怕浑浑噩噩很长一段时间。
高傲如她,也如同不少女人在遭受侵犯这样的事情后,不敢张扬,只能打落牙齿滚血吞,依稀记得那人无比粗暴,她的所有尖叫哭喊都被狠狠男人压在枕面和床单近乎窒息的消音,挣扎也被强制制服,痛与快感并存。
第一次给她留下巨大的阴影,往后再试着接触性,林知鸢就渐渐养成了恋痛和臣服。
至于视频,那纯粹是因为下榻酒店某些客人会有的情趣,喜欢摄像记录,酒店会有所保留。
照理来说不应该存至这么久,但凡事都有意外,余理为了查林长关,可谓是事无巨细,收集到相关的,能用尽一切手段恢复的,都找专业的人寻着千丝万缕的踪迹追踪,虽然耗时久强度大,但好在有所回报,甚至是惊喜。
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对林长关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他碰女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碰他的妹妹,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他不能冷静,却不得不逼自己。
医院那边林知鸢除了护工保姆陪着,就没有其他人,她没在网上看到自己的丑闻,心里松了口气,却把幕后之人恨得入骨。
她等不到哥哥带来的消息,说好的中午过来看她也没有来,林知鸢现在的安全感并不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失措。
再三给林长关打了电话,无人接听,她从白天等到天黑。
夜晚,晴了好一阵的天阴了下来,夜幕降临的同时,春雨也跟着往下落,竟然捎带着些微的寒气。
林长关踩着雨水来到医院时,林知鸢先对保姆发了一通脾气,对方准备的晚餐并不如她意,将盘碟摔得四分五裂,汤菜撒了满床满地,收拾好的时候,林长关就走了进来。
“哥哥你怎么才来,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林知鸢气急败坏又觉得委屈。
林长关没看她,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躲。
林知鸢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的惊叫:“哥哥!”
而后眼睛红了,动了动唇:“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你也觉得我脏是不是!你们都这样,清昼是,说什么让我好好休息,结果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耐烦,你也是!你们都看不起我!”
她激动起来,面目有些狰狞。
林长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极力压抑住情绪,“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哥哥只是有点累了,不是嫌弃你。”
林知鸢不听:“你是你就是!”
林长关也有点憋不住火,他现在的情绪很复杂,脸绷了又绷,“别闹了。”
林知鸢哭喊:“我怎么闹了!有人害我,毁了我的婚礼,哥哥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那人都还不知道是谁!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把我和清昼的婚礼都搞砸了——”
“闭嘴!”林长关蓦然一声爆呵。
现在在他面前提起许清昼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林知鸢又这么不消停,林长关用无比严厉又漠然的口吻通知她:“难道你还想嫁给许清昼?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爷爷他们早就商议好解除婚约,现在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在我面前提起他!”
林知鸢怔怔的看着他,有因为被他突然的暴怒吓的,也有因为他的话而惊住的。
吼完林知鸢后,林长关也有一瞬的凝滞,随后他移开视线,不经意扫到她睡裙下的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有些久远的、此前看过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翻涌,断断续续的出现——关于那晚,他虽然觉得那女人青涩吵闹不懂规矩,但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好腿,让他颇为爱不释手。
林长关闭了下眼再睁开,看到林知鸢还呆滞的模样,清楚她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接受不了,便沉了沉气,劝慰道:“好了,你乖点,先去休息,哥哥先走了。”
说完又看了她两眼,没什么反应,脸色惨白,短短两天时间,她被摧残得仿佛不像模样,昔日光彩动人不在,只有憔悴颓靡。
林长关紧了紧牙关,终究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开,让她自己冷静。
今日的确疲惫又凌乱。
回到住处,林长关好不容易能够入眠时,却被激烈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从医院打来的。
林知鸢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