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夕茴的咄咄逼人,江羡搭在腿上的手隐忍的收紧了些。
周围已经有人将好奇打探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免是看好戏的目光,毕竟看起来像原配与小三的戏码总是让人百看不倦。
她面上冷然,语气也是毫无波澜的:“你误会了,我没有介入你跟许清川之间的感情。”
她的平静衬得裴夕茴仿佛泼辣小丑,这种感受令裴夕茴更为火大,心里不痛快极了:“什么误会?你自己说过的话不承认了是吧,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跟我未婚夫见面吗?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还说没有介入,那这都是什么!”
说着将那封情书一巴掌拍在了桌面。
像是打一耳光那么清脆响亮的动静。
江羡微微眯了下眼,几秒后,她蓦地一笑,眉眼生动。
裴夕茴气得脸发红,看她还笑得出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浓:“你笑什么?”
江羡不紧不慢的说:“我在许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叫他一声哥,就算是跟他见个面又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的哥哥不能跟妹妹吃饭见面。”
“至于你认为我说过的那些话,裴夕茴你想想清楚,如果我真的对他下手了,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对质吗。”
她的话让裴夕茴认定她极其不要脸,讽刺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清川是你想抢就能抢走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妹妹,别以为许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江羡轻飘飘不以为然:“我要是什么都算不上,那你这么急急找我出来是什么意思?又何必担心我真的缠着许清川不放。”
裴夕茴冷笑着一字一顿:“因为你贱。”
江羡大致也猜到裴夕茴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常年对她有怨气,趁着情书这事就像抓住了她的把柄,非得好好给自己出口恶气,将她踩在脚底狠狠蹍上两脚。
江羡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裴夕茴这点作为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小打小闹。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信还给我,我立马走人不碍你的眼。”
话说着,江羡作势就要伸手去拿那封情书。
以前她没找回来,猜不到它的去处,如今才知道是被许清川藏起来了,反正也是时境过迁的东西,物归原主便是了。
裴夕茴眼疾手快抢走信,“谁准你走了,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就这么想要这信,心虚了是吗,里面写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信裴夕茴拿到后还没拆过,因为信封被好好的封存了起来,她还有顾虑,担心就这么直接打开,让许清川知晓了,会反感她自作主张的动他东西。
但眼下看江羡这么着急的想要拿回这封情书,她什么顾虑都抛之脑后了,也的确想看看江羡都写了什么,不禁动手就要拆开。
江羡目光微动,沉声提醒:“你确定要侵犯别人的隐私吗?”
裴夕茴反唇相讥的冷嗤道:“你有脸送还怕这是隐私?”
其实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江羡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但隐隐知道是她的所有少女心思,许清川看到是一回事,裴夕茴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想自己过往的纯真被人无情恶意的糟践。
见信封已经被拆掉封皮,正要被裴夕茴掀开,江羡蓦地站起身。
“哗!”
裴夕茴防备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兜头的泼了她满脸,“还想动手不成?”
她猜对了——
江羡闭了闭眼,抬手将泛着苦味又粘腻的咖啡渍从脸上抚去,下一秒,想也没想,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犹豫扇下。
“啪”的一声脆响,裴夕茴不可置信的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情书失手飘飘然的坠在了地面。
因为这一你来我往的动静,往她们这里聚焦的视线越来越多,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后方突然一道轻呼,一个女人着急上前,站在裴夕茴身边,担心关切的询问:“夕茴,你没事吧?”
林知鸢扶着裴夕茴的肩,一副护着她的做派,抬头高声质问江羡:“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为什么非要动手打人。”
江羡对她的出现也不感到意外,没有一丝跟她们周旋兜圈子的心情,语气刻薄:“你眼瞎吗?”
林知鸢怔住,动了动唇,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尖锐伤到,神情有些难堪。
江羡怎会看不出她的惺惺作态,只是不想跟她计较,她盯着林知鸢,话却是对裴夕茴说:“我为什么动手打她你不知道?泼人泼成习惯了,学不会尊重我便教她什么是尊重。”
裴夕茴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觉得难堪又怒火中烧,眼里闪过汹涌的恨意。
她不懂江羡凭什么每次都这么理直气壮,不懂为什么自己次次对上她,哪怕是口舌之争都是落于下风。
不过就是个没背景还平庸的乡巴佬,却能屡次凌驾于她的头上,这口气她是憋了数年,从未真正的发泄出去过。
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被江羡打了一耳光,裴夕茴更是怒气横生,“教我,你也配?”
说着就要冲上去还给江羡一巴掌,被林知鸢拦下,低声道:“夕茴,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别闹得太难看。”
裴夕茴指甲陷进自己的掌心,妆容精致的脸有些狰狞:“她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就是要闹,要让他们都知道江羡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绿茶婊子!”
林知鸢拦不住她,让她扑了过去,着急去拉,还被反手推了一把。
林知鸢垂眼掩饰眸中的冷芒,劝道:“夕茴,你住手。”biqμgètν
“夕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疾不徐一道男音由远及近传来。
顿时,混乱的场面僵滞下来。
林知鸢率先回过神,忙上前走过去,轻言细语道:“清昼,你怎么也进来了,不是说了在外面等等我就好了吗。”
许清昼:“你迟迟不出来,我便进来看看。”
原是今天林知鸢跟许清昼来婚庆公司这边接洽流程,‘碰巧’经过咖啡厅时看到了裴夕茴就过来打个招呼。
裴夕茴在看见许清昼那张冷脸时,所有激动恼怒的情绪在瞬间就冲散了,她还是有些怵他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江羡趁势擒着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把人推了回去,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裴夕茴穿着高跟鞋脚下不稳连连倒退,还是林知鸢连忙扶了她一下,她才站稳,仍然心有余悸,顾不得气恼江羡,悄悄抬眼看了看许清昼。
男人面无表情的,叫人看不出什么喜怒,只目光淡淡的停留在江羡身上,像是在兴师问罪:“江秘书,这个时间你不在公司,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人打架斗殴。”
他看着江羡身上的咖啡渍,男人的脸色沉静,眉眼寒凉。
江羡是真的没想到许清昼竟然也会在这里,被他撞见,如今又这么毫不留情的指出来,难免有些讪讪和窘迫。
她替自己解释道:“许总,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
她是抽午休时间出来跟裴夕茴见面的。
许清昼却是不再看她,转而看向裴夕茴,不苟言笑的神情压迫感很强烈:“一次是误会,两次也是误会么,听说裴小姐是人人夸赞的淑女千金,怎么次次被我撞见泼东西动手的场面。”
裴夕茴的脸一青一白,好不精彩,她咬了咬唇辩解:“是她先动手抢我东西……”
林知鸢的目光原本流连在她和江羡身上,闻言视线往地面一扫,上前两步将信封捡起来,明知故问:“夕茴,就是这个东西吗?”
裴夕茴看过去,忽而像是有了什么底气:“嗯,就是这个。”
林知鸢将信封翻过来,好奇的念着上面的文字:“清川哥哥收……夕茴,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你写给清川哥的情书?”
江羡就看着她们一唱一和,觉得十分可笑。
然而,许清昼在听见‘情书’两个字眼时,抬眸看了过来,视线定格在那信封上,不由得眸光渐深,面容冷峻。
他认了出来,那是江羡的。
到底是认识多年,就算是塑料姐妹情,默契也还是有的,裴夕茴当即道:“不是我写的,是江羡写的。”
林知鸢闻声而惊:“什么?”
她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江羡:“你,你怎么能这样做,明知道夕茴跟清川哥是有婚约的,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你难道是想插足他们的——”
“演够了吗?”江羡淡淡的打断她们的表演。
裴夕茴:“你不要血口喷人,谁演了,敢做不敢认,还怕别人说吗!”
江羡突然上前,从林知鸢手里抢走了信封,看也没看,直接动手一撕。
她的举动令林知鸢跟裴夕茴都惊在了原地,裴夕茴反应过来恼羞成怒跳脚道:“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撕了它!”
这让她回去怎么跟清川交代。
江羡一撕再撕,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神情也很冷漠:“你不是说这是我的东西吗,那我就有处置的权利,撕毁还是留下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裴夕茴顿时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江羡竟然敢这么做,做得这么绝。
江羡将信封包括里面的情书通通撕得粉碎,飘飘落落的洒在地上。
不仅仅是裴夕茴跟林知鸢惊住了,就连一旁的许清昼也目光颇为暗色且探究的看着她。
江羡通通视而不见。
她看着一地的纸屑,心里不禁油然而生的轻松。
旁边有咖啡厅的服务生在,早先裴夕茴朝江羡动手时就过来了,只是没敢上前制止,江羡对着对方冷静道:“麻烦你们收拾一下,费用我会结算。”
服务生一愣,旋即说:“不麻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女士。”
而后江羡颔首抬脚就要走人。
林知鸢看出她的意图,出声道:“江羡,你打了夕茴,就想这么走了吗,难道不该跟她道个歉吗。”
江羡脚步蓦然一顿,她转身,“道不道歉,也轮不到你来说话,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林知鸢按下不悦的情绪,扯唇微微一笑:“我是夕茴的朋友,你欺负了她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不可能的。”
江羡:“裴夕茴想侵犯我的隐私,又泼我一身咖啡,我还她一巴掌都算轻的。”
林知鸢知道她牙尖嘴利,这时被她堵得说不出来话,气得胸口的起伏都急促了些。
她正欲再次开口,江羡忽然启唇道:“对了,就刚刚裴小姐发疯的场面,可有不少人拿手机录了下来,要是这些照片或者视频传了出去到网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的婚事造成负面影响。”
此话一落,林知鸢没再出言,只紧紧的盯着江羡。
她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明面上说裴夕茴,实际也在警告她。
毕竟她还有那些在spa馆拍的照片被江羡当成把柄握在手里。
而裴夕茴也懵了,立马转过身去,果然看见有人拿手机正对着这边,她脸色大变,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接着江羡继续道:“还有,别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帽子就往我头上扣,这封情书的确是我写的没错,可跟你裴夕茴又有什么关系,当时许清川就算有女朋友,那也不是你。”
裴夕茴脸色蓦然难看至极。
江羡在漫不经心丢下这段话后,径直离开,却突然被叫住:“等等。”
江羡抿了抿唇站定,微垂着眼睫,“许总,您还有事吗?”
在这样的场面中,江羡实际不太想跟许清昼有什么交集,觉得他对着自己估计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换作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她没心情奉承忍耐他。
还是说,他要帮着林知鸢她们出头?
许清昼的视线从她隐忍的眉目间掠过,盯了几秒后,她渐渐变得不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那封情书他是知道的,也是一直以来深陷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叫他暴动烦躁,可如今江羡说撕就撕,毫不犹豫。
许清川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将波涛翻涌的情绪全都藏在了心底。
片刻后,他启唇:“没事,你走吧。”
江羡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一刻也不停留,快步离开。
江羡一走,场面莫名就变得冷起来。
裴夕茴有所忌惮许清昼,自然不敢招惹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把那些偷拍的人揪出来,砸烂他们的手机。
林知鸢走到许清昼身边,笑得有些勉强——就在刚刚,她也以为他叫江羡留下,是想给她的教训的。
谁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么让江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