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推开门,看到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美貌妇人,
只是当看清了对方的那张脸,林冲的瞳孔就控制不住的紧缩,眼眸微微颤抖,
有些恍惚,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林冲缓缓挪动两步,眼框已经蓄上了浅浅的一层雾水,嘴唇颤动!
“你.....你是....贞,贞娘!”
林冲缓缓抬起手臂想要上前拥住眼前之人,
张贞娘看着林冲,此刻她才反应过来,此前王伦他们谈及的林教头就是林冲。
张贞娘眼底难掩一丝震惊,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他是多么期待这一刻,只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转瞬,张贞娘咬了咬唇角,随即后退两步,很是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
“你,你是何人,莫,莫要胡来!”
林冲抬起的手顿在空中,往前挪动的步子也是停滞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已然滑落。
林冲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我呀,贞娘,是我,我是你丈夫,林冲呀!”
林冲说着,又想抬腿往前挪步,
只是林冲膝盖才稍稍弯曲,张贞娘就又是很惶恐的退后半步,眼中闪着惊慌。
“不,我不认识你,你,你若是胡来,我相公定不会放过你!”
张贞娘咬着牙,眼里含着泪,眼中满是惊恐,说的很是决绝!
林冲再次顿住脚步,
第一次觉得平日里,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林冲眼里含着泪,话语有些哽咽!
“贞,贞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曾经我们相约白头,举案齐眉,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我,我从不曾与你相识,你休要胡说。”
张贞娘此时已经退至桌案旁,难得寸进。
“贞娘,我知道,昔日是我对不住你,可,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此前得知你被贼人所害,我亦痛心万分,如今你既然安好,又何故要装作与我不相识啊!”
张贞娘见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只能咬了咬嘴唇,
“你这人休要胡说,我并不认识你,你若是在胡来,我就喊人了”,
说着就随手抓了一旁桌上的茶碗扔了过去。
林冲没有躲避,任由茶碗砸在自己身上,随即碎裂在地上!
反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惊恐万分的张贞娘,心中满是疑惑,
若非自己真的是认错了,可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而且自己与张贞娘在一起多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做不得假的。
林冲还想要说点什么,此时这边的动静,引来了门口看守的喽啰兵,
两个喽啰兵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围住了林冲,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李冲的对手,也是只能好言劝说,
“林教头,这,夜深了,这小娘子也要休息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冲目光依旧落在满是惊恐的张贞娘身上,喉结滚动欲言又止,最后喊出一个名字,
“小妮儿!”
这是多年前,张贞娘刚嫁给林冲时告诉他的小名,此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张贞娘心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但脸上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恐惧,再无其他!
看到眼前这一幕,林冲眼神复杂,终究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等到众人离去,房间内重归寂静。
窗前,张贞娘眼角挂着泪水,无声的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没有月光,只有一片片雪花轻轻飘落,归于大地,掀不起一丝波澜。
张贞娘缓缓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只是一瞬,那雪花就融化在张贞娘手中,再也变不回雪花!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缘起缘落,林大官人,我们,早已没有半分瓜葛,如此我们都自由了!”
从张贞娘房间离开的林冲,神色复杂,有些蹒跚的来到另一处屋子,
这里关押的是石秀一行人。
林冲一脚踹开门,正在努力挣脱绳索的石秀等人,当即顿住了动作,也是没有想到此时还有人进来!
林冲扫视了一眼,心中自是明了这几人的打算,但并没有在意。
“你们谁是领头的!”
石秀打量了一眼这突然出现的汉子,身形高大,面容刚猛,额角青筋凸起,一看就是个非同一般的练家子。
石秀知道眼下不能与之硬来,先想办法脱身救出张贞娘才是要事。
石秀抿了抿嘴,
“我是!”,石秀说的简单粗暴,尽管浑身是伤,但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林冲稍稍平复下心情,笑了笑,
“这位兄弟,在下并无恶意,来此只是想问一些个问题!”
石秀看着对方,也是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敌意,
“你要问什么?”
林冲呵呵笑了笑,“我想问问你家夫人的事!”
闻言石秀顿时眼神一变,恶狠狠地盯着林冲,警告出声,
“贼子,你敢对我嫂嫂胡来,我哥哥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林冲见石秀很是激动,又开始不断挣扎,身上结痂的伤口也是再次渗出鲜血。
也是赶紧解释,
“这汉子,莫要激动,我就是来问问,定不会对你家嫂嫂不利!”
闻言石秀才将信将疑的平静下来。
见此林冲这才继续开口,“不知你家嫂嫂是哪里人啊!”
石秀看着林冲,眼下摸不清眼前之人的意图,也是多留了个心眼,毕竟自己大哥此前得罪了高衙内,也是不敢透露任何信息。
石秀哼了一声这才回答,“我家嫂嫂就是东平府宛亭县人士”
林冲看着石秀眼神眯了眯,继续问道,
“那你家嫂嫂和你大哥成婚多久了?”
石秀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也还搞不清楚这些问这个做什么。
“我家哥哥嫂嫂一直在一起,具体多少年我也不记得!”,
石秀模模糊糊的回答着。
“那你家嫂嫂叫什么名字?”
“这,这我哪知道,我一直都叫嫂嫂!”
这回答虽然听得出是有所隐瞒,但却也合乎情理,毕竟女子的名字外人一般都不知道。
接下来,林冲又问了其他的几个庄客。
几乎回答都大同小异,
都是说少爷夫人十分恩爱,而且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据说是相识于微末,
但具体在一起多久却是都不清楚,
见此林冲也没过多纠缠,只是临走撂下一句话,
“你们不用挣扎了,逃不掉的,这山上到处都是人,不想你家夫人出事,你们还是安稳待着比较好!”
夜里,
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
林冲在四处游荡着,时而灌一口酒,时而放声大笑,时而踌躇不前,时而啜泣出声。
似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又似是感叹命运的不公!更似是做着告别!
他在挣扎着,逃避着,迷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