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眼眶含着泪,差点哭了出来。
这样的病患、这样的伤,应该是那种在街头拿刀互砍的兇恶混混才会造成。
他们快被海渊吓死了,只希望他口袋里没有什么刀啊枪啊之类的,最近治安不好,医院真的是很不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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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茶一路走到日清的病房门口,慢慢地推开门进去。
单人房里电视的声音开得挺大,当病床上躺着正在看节目的日清发觉有人走进来,而那个人居然还是阿茶时,睁大一双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睑上流露出欣喜,直盯着阿茶看。
「泽方。」日清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不要不要,你躺着就好,我只是来看一下你有没有怎么样,马上就要回去了。」阿茶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然而心里还是对日清存有惧意的阿茶,椅子离床也留了一段距离,这样就算日清熊熊发狂扑过来,也没办法抓到他。
日清见到阿茶来看他,高兴得有些过头,他还是想下床,但盖在身上的棉被才掀开,便听见阿茶大喊。
「就说叫你躺在床上就好,不要下来啦!」阿茶往后一缩,还是挺怕这个傢伙的。「你如果又要干什么,我立刻就走了喔,小渊他在外面等我,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来。」阿茶几乎是吼着说。
日清抓着棉被的手一紧,握成了拳,脸上浮现又伤又痛的表情。
两人在僵持了片刻以后,日清才松开手靠回床上,视线从阿茶身上栘开,声音木然地问着:「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怎样,有些担心你的伤啦!」日清一问,阿茶就很老实地回答。
「我们都回宿舍那么久了,你也没回去,我就想你应该还在住院。我今天是陪小渊来换药跟拆线,顺便就想说来看一下你这样。」
「我没事。」日清说:「只是留下来作了些检查,加上医生说脑震盪需要观察几天,才没出院。」
「我听小渊说,你们两个人是兄弟喔!」阿茶小声地问了句。
日清没有回话。
阿茶继续间:「你们兄弟两个是安怎每次见面每次都要打架,不行好好的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讲吗?」
「不可能。」日清说:「这个世界有他就没有我。」
「可是你们是亲兄弟捏,这样不好啦!打来打去,又是脑震盪又是棒球棒,家里的大人难道都没说一句吗?你们这样下去,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和好?能作兄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捏,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讲,一定要用打的才可以?像这样你送医院躺好几天,他也痛好几天,值得吗?我看你们就手握一握,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记算了,好不好?」阿茶殷切地看着日清。
「不可能。」日清还是如此回答。
「只要有心就有可能啦!」阿茶说。「我看你跟他都把不慡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我再来慢慢给你们『乔」一下,跟着你们就试试看互相谈谈心事、讲讲话,最好你们也可以搬到同一间房间去住住看,然后久了以后你们就会看对方比较顺,跟着也就比较不会一见到面就来打架了。」
阿茶想得很美好,脸上笑容浮现,问着日清:「这样行不行?」
「到死都不可能。」
「驹,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讲都讲不听!」阿茶激动地站了起来。「打架到底有什么好的,一定要两个死一个你们才慡快吗?亲兄弟耶,也就是说小渊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死了就没了,再也没有了耶!」
从以前到现在,阿茶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身边虽然有很多好朋友,但是好朋友太阳下山后就都回家和亲人一起吃饭了。他一直很嚮往有很多兄弟姊妹的大家庭,所以始终不明白这两个人明明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却活像仇人一样,每次见面就想干掉对方。
「我从来不承认那傢伙是我弟弟。」日清咬牙切齿地说:「他妈当我爸的小老婆,害得我和我妈备受我爸的冷落,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赶到外面去,我爸还是对他们念念不忘,嘴里老是小渊小渊地念,念着要接他们回来。」
日清愤怒得脸都扭曲了,他将目光转向阿茶,紧紧地盯住他。
「我妈后来受不了他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终于因此跟我爸离婚,独自一个人搬到美国去,扔下我们这些孩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叶海渊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妈造成的,你说,我怎么拿他当亲兄弟看?」
「……怎么跟我听来的不一样……」阿茶眨了眨眼。「我听到的是说,你爸把小渊他妈抛弃,然后都没有管小渊他们的死活说……」而且外面还都在说,他们的爸爸是混黑道的,人面很广这样。
「我不管外面怎么传,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他们两母子害得我们一个好好的家四分五裂,这是事实。」
「唉呦,好了好了,不然我们别讲这个。」阿茶看日清越说越激动,很像要朝他扑过来的模样,连忙改变话题。
日清深唿吸了几下,胸口仍是激烈起伏着。一想起他的死对头海渊,他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改换讲泽方的事情好了,这个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好好讲清楚,然后你也要好好听我讲完,不要说到一半又爬起来掐我脖子还是要给我怎样这样子。知不知道?」阿茶把椅子挪后退了一点点,觉得自己刚刚和日清的距离还是太近了。
「你想讲什么?不就是那样?」日清想起被背叛的事情,心里头那把火又冒了起来。「你栘情别恋跟了叶海渊,不论我如何低声下气求你你就是不肯回来。就是这样而已,没什么好讲的。」
「要说的就是这个啦!」阿茶说。下意识身体又往后挪了挪。
「你要说你终于肯回来,而不去追那个只有脸能看,其实根本没脑袋的叶海渊了吗?」日青泜声吼了句。
「唉呦,别这么说他啦!」阿茶紧张地笑了声,希望气氛能够在和缓的情况下,让他把这个身体里头已经不是泽方的灵魂的事情,好好和日清说明白。
阿茶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然后深唿吸几下。
他慢慢地说:「你有没有听同学说,我来宿舍之前进医院的事情?」阿茶问。。
「没有。我从来不觉得和那些人有什么话好说。」日清脸上有着傲气,他看低那些没有能耐只会念书的住宿生。
「这就难怪了,你没有听说啊……」阿茶喃喃念了句,跟着提起精神又说道:「是这样的啦,我先从泽方那里开始讲好了。泽方那天跟小渊一起回来,然后小渊打了泽方一下,还说不喜欢泽方,然后泽方就很难过跑回家来。我才跟泽方说没几句话,泽方就又跑到顶楼去说要……」
阿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不知怎么地竟感伤了起来,他的孙子是在那天走的,从那天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阿茶吸了吸鼻涕,觉得在日清面前哭出来实在太丢睑,于是硬要自己强颜欢笑地接着说下去:「泽方就跑去顶楼说要跳楼,我很紧张就要去抓他,啊可是不小心,我们两个就都摔下去了。」
「你去跳楼,谁很紧张去抓你?」日清问。
「不是啦!」阿茶连忙解释:「是泽方跳楼,我去抓他。」
「泽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日清听不懂。
「驹,你不要插嘴,等我好好全部讲完可不可以!」阿茶回了日清一句,接着再继续说:「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又回魂过来。但是我却发现我的魂跑到了泽方的身体里,我本来的身体已经头破掉了不能用了。然后泽方他因为身体被我用走了,所以也就没办法回来。」
阿茶幽幽地说着:「我前些日子有看到泽方一下下,他好像还在我身边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先把他的身体借给我用吧,泽方他是我的乖孙子,他一定也知道阿公正在等他阿嬷,所以才肯让我留下来。」
阿茶轻轻地抬起头来看了日清一眼,眼眶里有着些微雾气。
「等我把事情做完,我会把身体还给泽方的,到时候你跟他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你们两个人的。」阿茶苦涩地笑了笑:「泽方那么乖,他想做什么,我这个当阿公的,都会让他去做。不论他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那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有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没关系。」
日清静静地听着,直到阿茶终于停下来不再讲话,才缓缓地问:「所以你是说,你不是泽方,你是泽方的阿公?」
阿茶吸了吸鼻涕,点头。
「你们两个因为跳楼,所以你的灵魂进到泽方身体里?」日清在间。
「对啦、对啦!」阿茶点头。
日清那歪斜的嘴角扬起,露出不相信的戏谵浅笑。
「居然能把话扯成这样,你是把我当傻瓜还是呆子?你变了心要去叶海渊身边就直说,扯这么大的谎,而且还是听起来就没人会信的谎言,你以为我智力不足吗?」
日清的反应让阿茶呆了呆,片刻之后阿茶深深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咧?还是小渊跟我那些朋友比较了解这些事情,他们都一下子就接受了说,一点也没有觉得我在说谎。唉,我就知道我跟你不投缘,没有办法好好给他沟通。」
「如果你的谎编得比较好一点,我还有可能信。」日清这么表示。
「我没有说谎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认识我的人个个都晓得我没在说谎的。」阿茶又嘆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巴,小渊还在等我我,我要赶快回去找他了,不然他看不到我,又要发脾气了。」
当阿茶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位时,他抬起头,便又接触到日清的视线。
片刻的时间里,阿茶有了犹疑。
他到底该不该跟日清说,他们两个的小拇指有红线绑起来这件事情呢?
还有日清的上辈子,很有可能是他老婆玉蝉这回事。
千岁有提过,红线并不能表示日清就是玉蝉。
阿茶也在想,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是泽方的,所以那条红线其实是泽方跟日清两个人的线,而不是他的。
一堆事情乱糟糟,阿茶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当下除了嘆气以外就什么也没办法作,到嘴边的话收了起来,觉得还是别增加麻烦的好,红线这事就先不提了。反正日清也没在相信他的话,提了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