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歪着脑袋看松树，突然一只大黑耗子从草窝里窜到了树上。
会爬树的耗子，那是松鼠吗？
王成回头看二爷爷抱着瓷坛子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没有注意到王成这边的情况。
王成几步走到松树旁，这几棵松树应该不少年岁了，估摸着少说也有四五十年了，上面长着稀稀拉拉的大松塔，地上也落了不少。
他弯腰捡起一个松塔，它已经整体炸开，王成掰了几下，不过里面并没有松子。
其实能长松子的松树也就哪几种类型，比如红松树，马尾松，而且多半长在东北，其他类型松树的松子一般都比较轻薄，风一吹就像蒲公英飞走了，开枝散叶。
村民也喜欢捡这些东西回去烧火，因为它油性大，所以烧的特别旺，以前特别缺柴火的时候，这都得抢着来捡，不干就背回去放在屋顶上晒着。
王成抬头看向松树顶，还真有一个小树洞，他对着松树敲了敲，里面发出‘咚咚咚’的空响声。
他围着树左右敲了敲，想爬上去看看松鼠窝，王成刚找到落脚点，就被二爷爷叫住了。
“成子，你干嘛呢？”
王成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干树皮：“没干嘛，我看见这个树上有个松鼠窝，想上去看看。”
“你这娃哪来的这么多好奇心，你过来，我交代你点事儿。”
王成连忙走过去，顺势坐在二爷爷的身边：“二爷爷，什么事儿呀。”
二爷爷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照片，递到王成面前：“咋样，漂亮不？”
一张两寸的黑白照，不过依然可以看出少女的魅力，淡淡的微笑，头上还带着蕾丝卷边帽子，想来是富家千金的级别。
“漂亮！”
“哈哈，这是我老伴儿！”
王成微微皱眉，村里也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二爷爷还有过家室，都知道他是个光棍汉，看今天这个情况，这里面有事儿。
“老伴儿？”
“对呀，她虽然没的早，但是一直住我心里呢，我俩可是拜过天地的，不过估计她得后悔，跟了我多倒霉啊。”
二爷爷红着眼眶，呆呆地看向远方，突然晃了晃脑袋：“害，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成子，你记住这块地方了吗？”
“记住了。”
“那行，等我死了，把我埋这儿。”
“好。”
“走吧，咱去摘栗子。”
“嗯。”
二爷爷没有再说，王成没有再问，两个人默契的避开了这件事儿。
想必这个叫英子的女孩儿，温暖了二爷爷的一生。
……
“嚯，这么高啊！”
王成伸着脖子往上看，这两棵栗子树少说也得十来米吧，稠密的大叶子里藏着圆滚滚的绿色毛球，不过大多数都已经是黑乎乎的颜色了，这就是熟了，这就是栗子，把这层绿色毛球剥开就是板栗了。
他抬手都摸不到矮处的树枝，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还挺扎手的，王成用石头撮开一个毛球，里面还真是板栗，用牙咬开看了看：“这个栗子这么诚实呀，有点甜味，二爷爷你生着来一个不？”
二爷爷吧嗒一口旱烟，舒爽的吐出一口烟：“我都没牙了，咬不动这玩意了，我没糊弄你吧，当年全国都缺粮食，咱村里好些人就是靠这棵树活下来的，不过这几年结的少了，离的又远，好些年都没人来摘了。”
王成把背篓放在树下，往手上啐了几口唾沫：“二爷爷，我爬上去摘了扔下来哈，你可离远点，别砸着你了。”
二爷爷连忙伸手阻止：“诶，诶！这么高的树，爬上去多吓人啊，你这孩子猴急的啥，那边有钩子，把栗子敲下来就行，还爬上去，这孩子是真不知道怕呀！”
“你要是摔一下，我可咋交代，这棵树上连个落脚的树杈都没有，你直上直下啊？你是猴子吗？”
二爷爷边数落王成，边走到一旁的草窝子，从土里扒拉出来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钩子，再旁边还有一根用草盖着的长木棍。
王成几步过去接过来：“二爷爷，我来吧，这么长的一根杆子，不轻吧。”
二爷爷摆了摆手：“你能会吗？我来就行，你眼睛看着就行。”
王成微微皱眉，这根木头棍子虽然长，但是竖起来也才不到三米高，怎么可能打下来树顶上的栗子。
“你皱啥眉毛，看着点哈，你得敲这个树枝子。”
说着，二爷爷拿着木头棍子重重的敲在分枝上，产生的振动带着整个树枝都在打颤，紧接着黑毛球‘啪啦啪啦’落了一地，还有几个砸在了王成的头上。
王成左右横跳躲避栗子球：“哎呦，砸一下还挺疼呢。”
“那你躲远点啊，我敲敲这根树枝子就歇歇膀子，是老了呀。”
王成后退几步，黑毛球掉下来以后，有的还是完完整整，有的就已经炸开了，里面的栗子直接暴露在外面，还有些毛球没熟，半绿半黑的样子。
“二爷爷，差不多了，地上已经好多了，太多了咱背不回去。”
二爷爷喘着粗气，把木头棍子立在树旁：“行，那你戴上手套捡一捡，我歇歇哈。”
“嗯。”
王成戴好手套，拎着麻袋在树底下捡栗子，边捡，还时不时往嘴里扔一个，栗子生着吃有一点生地瓜的味道，口感也像生地瓜。
“诶，王成，你看那边崖上是个啥？”
王成回头看二爷爷，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山崖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像是个鸟窝。
“二爷爷，我瞧着像是个鸟窝诶。”
二爷爷摆了摆手：“不像，你在这里待着，我过去看看，注意些脚底下，可能有蛇，虽然没毒，咬一口也疼哈。”
“我知道，那你慢点呀，有事儿就喊我。”
王成继续拾栗子，二爷爷则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草丛往山崖走去。
“成子！成子！是个蜂窝！我看着还有蜂蜜呢！”
“真的吗！我这就过去！”
“行，你顺着我踩的印子过来，慢了点，草有点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