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真是被累的不轻，从下午六点一直睡到早上六点才起来了。


    简单的吃了自己炸的炸馍馍片和几根香椿芽咸菜作为早饭。


    他昨天和王德阳大叔说好了，今天过去挑担羊粪做肥料。


    “大叔？大叔？”


    “诶，成子，这边。”


    王德阳正在站在家旁边的小羊圈里给羊撒棒槌粒子吃，平时是不会给它们吃的，这是也给羊开席呢？


    “大叔？喂羊呢？”


    “是呀，这不是快五月初五端午了嘛，我准备后天去羊市把它们卖了，好生喂喂上上肉。”


    原来是吃的断头饭。


    王德阳指了指旁边的镢：“你去刨吧，拿多少都行，我先喂上羊再帮你。”


    王成应了一声，拿起竖在旁边的镢就开始刨，他也不需要特别多，一筐子就够用了。


    王德阳喂好羊，拿了铁锨帮王成装羊粪。


    “诶，王成，你后天有事儿不？”


    “没啥大事。”


    “那你能不能和我去羊市卖羊呀，本来想着叫王庆国，但是他爷才没，家里也是一团忙，估计腾不出空来。”


    “大叔，你就直接说几点就行了，这又不是啥麻烦事儿。”


    “那敢情好，后天四点你过来，咱把羊撵过去，提前到好谈个好价钱。”


    九零年代卖羊还不像现在会有人开车去村里拉羊，得去附近专门卖羊的羊市去买卖，买家卖家凑一起，现场商量价格，合适就钱货两交。


    离得远的还得提前一天就过去，羊市旁边就有小宾馆，不但能住人还能帮着喂羊。


    王成担着羊粪直接去了自家菜园子，挖个坑，浇点儿水，埋起来，普拉普拉盖上土。


    “王成，上粪呢？”


    王成回头，原来是王德顺的媳妇刘美花，自从上次给他家烧了大席，两家关系更是近了不少。


    “大娘，你也去上坡呀？”


    “是呀，顺便给你大爷送饭去，我家刨了果子（花生），等等我给你送过去一些。”


    “不用，你还得榨油呢。”


    “你拿回家煮煮吃，炸炸吃都行，几个果子就别客气了！”


    ……


    后天不到四点，天才蒙蒙亮，王成就到了王德阳大叔家，王德阳这会儿正在给羊喂水。


    “王成，来了！”


    家养的羊也好撵，只要拉住领头母羊，其它羊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王德阳还特意给领头母羊挂了一个铜制铃铛，一走起来就‘铃铃铃’的作响，时时刻刻告诉王德阳它在哪里。


    “吼，吼——”


    王德阳在前面看着领头母羊，王成在后面时不时撵一下不愿意走的羊，这个时间确实太早了，有些羊也还处于困倦的时候，走起来迷迷糊糊的。


    王德阳时不时回头扔块石头，提醒那些在揪棒槌子叶的羊。


    两个人紧赶慢赶，好歹在天亮之前到了羊市，这会儿人还不多，王德阳率先选择了一个位置最好的地方，把十几头羊往栅栏里一圈。


    他坐在栅栏旁的石头上看着自家的羊：“王成，旁边有个烧饼馄饨铺子，做的不错，一会儿等咱卖了羊去吃。”


    今天起的太早，根本没胃口吃早饭，这一大早跑了两个小时的路，这会儿倒觉得有几分饿了。


    “行呀，王叔。”


    王德阳看了看旁边的人，凑到王成耳边小声道：“你没来过，这里没人认识你，一会儿你给我做个托儿呗。”


    王成眨巴眨巴眼睛：“真能成吗？”


    王德阳一拍他的大腿：“你就站在不远处，到时候我一招手，你就来，开口就报价一块二！到时候我们就圆和价格，最高不能超过一块三！不然得露馅了。”


    王成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市场上屡见不鲜，当有人和自己抢货物的时候，一个人的胜负欲就起来了。


    王德阳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王成则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两人看着人来人往，这会儿买卖都起来了，这几天来买卖羊的还不少嘞。


    两个人坐了不到半小时，就有人过来问了。


    那人夹着一个小公文包，穿着灰色衣服，脚下一双老北京布鞋。


    “你家这个白羊多少钱一斤呀？”


    “一块二！”


    公文包皱着眉头：“别家都才卖一块钱，你家凭啥一块二哦。”


    王德阳伸手抓了抓羊毛：“你看看这羊绒多好呀！到时候羊皮都能卖不少钱，别人家的羊皮能这么好吗？”


    说完，他又抱住一只红羊：“这羊一块！没啥羊绒，要不？”


    在那时候，羊绒厚的羊皮不便宜，不少有钱人就喜欢羊皮大衣！穿着气派又暖和。


    公文包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也松了一些：“一块一！一块一成不成？”


    王德阳摆了摆手：“那您去看别家的吧。”


    王德阳也看出来了，这个公文包是想要的，既然想要，那么价格就有得商量了。


    果然公文包犹豫了，他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得到招呼的王成就蹦了出来。


    “老乡，你这白羊咋卖的？”


    王德阳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块二！”


    王成抿了抿嘴：“我看着羊绒不错，我要是全要了能便宜点儿不？”


    王德阳指了指那几只红羊：“你要是都要了，红羊给你便宜两毛钱。”


    王成斜着眼睛看公文包的反应，公文包这会儿并没有离开，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焦急。


    “诶诶诶，老叔，这个羊可是我先看上的！”


    王成抿了抿嘴，他急了，他急了。


    王德阳也是不急不慌：“你不是不买吗？你又没看上，还不让我卖给别人吗？”


    王成也应和道：“可不咋的，钱货没两清，我就能买，人家也能卖给我。”


    公文包跺了跺脚：“谁说我不买！我买！现在就称，我都要了。”


    去掉领头母羊，今天王德阳撵过来了九只白羊和五只红羊，这样是全要了，差不多就得八九百块钱吧。


    王成颦眉：“你有这么多钱吗？别一会儿我走了，你又没钱买了，耽误我俩做生意！”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公文包的战斗欲，他把公文包一下子拍在石头上：“称！现在称！还我没钱！我有一个大羊汤馆呢！”


    王德阳拿出自己的钩秤，公文包也拿来一杆钩秤：“平平秤。”


    买卖人就怕在秤上做手脚，秤坨一动，好几十斤就进去了，到时候都没处说理去。


    两个人分别钩了钩一旁的土袋子，确认过分量相等这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