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以往的经验教训,白狼在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立即介入调查。白狼带着兄弟们在瞎猫家里设了灵堂,主持料理后事。飞鱼不能前往吊唁,让二哥曹西代表自己去了。李丹知道了这事,也要挺着大肚子去祭拜,这几天一直在李丹家里照料李丹的小北只好陪着她去。谁知在回来的路上被秃鹰的人盯上了,立刻报告给了秃鹰。
小北和李丹回到家中,还在为瞎猫的死感伤不已。李丹抹着泪说:“瞎子死了,三子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他现在也不晓得怎么样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姐,你别难过了,对身体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啊。”小北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鸡汤来,“小火保温的,还烫呢,趁热喝点吧,补补身子。”
李丹端过来放在一边说:“我喝不下,没胃口,等会儿再喝吧。”
“那怎么行呢?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撑着喝点吧。”小北急了,再三劝道,“把你养瘦了,回头小哥要找我算账呢,你就当心疼心疼小妹吧。”
“好吧,给你一个面子。”李丹勉强笑了笑,端起碗来,先用嘴吹一吹,再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喝着。大约喝了小半碗,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小北一边喊着,一边把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两个年轻人,对她们亮了亮证件后说:“你是曹小北吧?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你哥曹南已经被我们抓获,想见一见家属,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我小哥被抓了?没骗我吧?”小北惊讶地问。
“我们吃饱了撑的?骗你干嘛?”来人反问道。
李丹几乎都坐不住了,身体摇晃着差点儿从椅子上跌倒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来问道:“不是说没判之前是不允许见家属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不配合我们调查,说是一定要见到家属才肯配合我们,所以我们局长特批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说。
“他只说想见小北吗?”李丹又问,“我也要去!”
“你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另一个年轻人果断拒绝道。
“不,我一定要去,我们是合法夫妻,为什么不能见?”李丹坚持道。
“姐,你不能去,太不方便了。”小北也劝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我给你带到。”
“不行,我一定要去,不然我就不让你走。”李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幽怨地说,“你们让我去吧,我想他了。”
小北心一软,也对两人说,“就让她去吧,这一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下眼神,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就带你去吧。”
李丹和小北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跟着两个年轻下了楼。楼下有一辆面包车在等着,小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喊,车上下来两个人捂住她的嘴就把她拖了车。李丹见状大惊,想要跑,但哪里能跑得动,被刚才两个年轻人也捂着嘴拖上了车。
面包车很快驶出了小区,小北在车上拼命地挣扎着,大喊大叫地怒骂着。副驾驶探出一个秃头回头对她奸笑道:“小北妹妹,不要作无谓的反抗了,省点力气养养神。”
李丹一看是秃鹰,怒问道:“秃鹰,你们想干嘛?”
“不想干嘛,只是胖虎想请你们去他那里做客。”秃鹰依然是一脸的坏笑,“本来看在你大着肚子,不想让你去的,但你非得要跟着来,我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嘛。好说好说,毕竟你曾经做过我们大嫂嘛。”
李丹的愤怒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歇斯底里地痛骂着:“你个死胖子,你个死秃子,你们太缺德了,你们不得好死。等着吧,总有一天,飞鱼会把你们碎万段,把你们锉骨扬灰!”
“飞鱼?飞鱼在哪儿呢?”秃鹰笑道,“省点力气吧,等会儿还要骂胖虎呢。”
小北不忍看到李丹情绪如此激动,忙劝道:“姐,你歇歇,身体要紧,不要跟这帮狗杂碎一般见识,我来对付他们。”
李丹也骂累了,就闭着眼休息,小北接龙继续骂,几乎把世上最恶毒的狠话都奉送给了他们。秃鹰不以为意,叫他的弟兄们把耳朵捂着。一会儿,小北也累了,车内渐渐安静下来。
到了一号院里,胖虎笑嘻嘻地跑出来迎接,一看到李丹,对着秃鹰的光头上就是一巴掌,骂道:“一个大肚婆,你怎么把她也弄来了?”
秃鹰摸摸自己的秃头,谄笑道:“胖哥,本来也没想要带她来,是她自己作死,上赶子非得要来,兄弟们只好顺带手就把她牵来了。这样也好,分量不是更重了吗?”
胖虎又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对李丹说:“既来之,则安之。大嫂,哦,不,现在应该叫弟妹了。弟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胖虎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二位来我这个小院里作客。等不了多久,我想请二位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保证你们惊喜有加。到时候,你们还要感谢我呢。”
李丹看着胖虎那副嘴脸,心里不禁一阵恶心,连骂都不想骂了。但小北却不依不饶,大骂道:“死胖子,你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哥不会饶过你的,一定会杀了你!不,一定会杀你全家,把你锉骨扬灰!”
“是吗?我好怕哦。”胖虎一副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姿态,笑着说,“放心吧,我说了,只是想请你们来作客,不会为难你们的。我胖虎从来不打女人,乔娜是知道的,对吧?弟妹。”
胖虎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丹。李丹则把头拗过去,不看他的脸。胖虎又吩咐手下说:“兄弟们,来的两位可是贵客,你们要好生伺候着,有一点闪失,我做了你们。”
黄伟等人答应着把李丹、小北带到地下室里去了。胖虎回到楼上,秃鹰把两只手机交给他说:“这是李丹和小北的手机,上面一定有飞鱼的新手机号。”
胖虎把两只手机扔到一边说:“你傻啊,飞鱼现在被警方通缉,她们能把他的新号码存在手机里?要是警方突然检查怎么办?”
“就算没有存,通话记录里应该有啊,分析一下就知道哪个是的。”秃鹰不甘心自己的聪明不被认可。
“那也肯定删除了,你能想到的警方会想不到?李丹她们会想不到?”胖虎瞪了他一眼说,“而且你想过没有?警方要想找到飞鱼的新号码太容易了,去电信局查呀。所以飞鱼用的肯定不止一个新号码,并且与李丹她们通话也会极少。算了,不要纠结这个,办正事。”
“什么正事?”秃鹰傻乎乎地问。
“你他妈什么脑子?抓那两个女人来干嘛?”胖虎骂道,“你写一张纸条送给飞龙,他人在不在不要紧,就跟他给我们留纸条一样,放在那屋里就行。告诉他,他的妹妹和前女人现在是他的弟妹在我们手里,要他最迟明晚来救人,否则后果自负。”
“我写?我的字不好看,而且我也认不得几个字呀,小时候老师让写检查都是别人代写的。”秃鹰为难地说。
“那就在你手下找人代写!”胖虎不耐烦地说。
“要不你亲自写,那更有分量。”秃鹰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我也不会!”胖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其实他并不是不会写,而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这个白纸黑字的东西是不好轻易出手的,万一将来落到警方的手上,他岂不是自掘坟墓,为自己平添一条罪状?
可以想像,飞龙看到那纸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把那张纸条窝在一个团,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口中钢牙咬得吱吱作响。后天就是正月十五,胖虎却突然来这一招,确实让他猝不及防。本来他连两个徒弟都不带,就是为了心无旁鹜,与胖虎决一雌雄,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胖虎同归于尽。现在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和自己的亲妹妹都在胖虎的手中,这让他的顾忌太多,根本无法定下心来与胖虎决斗。
阿超在旁边看得着急,说:“师父,我和阿勇都跟你去吧。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瞎猫也死了,神行太保的人不可能善罢甘休,与飞鱼师叔联手吧。”
“不行,如果把他卷进来,我还不如报警让警方来处理呢。”飞龙断然拒绝道。
“那就报警吧。”阿勇说。
“报警可能让她们俩的处境更危险,不能报。”飞龙说,“胖虎绑架她们,无非是逼我提前动手。他以为我定在正月十五是有什么原由,所以心里不踏实。其实我什么原因都没有,就是想在一个月圆之夜让他魂飞魄散而已。所以不用报警,我就随了他的愿,提前动手。如果我去了,用我来交换她们,他应该不会不答应。”
“师父,这样的话你就太危险了。”阿勇担心地说。
“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不知道吗?危险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好怕的?”飞龙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是愤怒胖虎竟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阿超和阿勇突然跪了下来说:“师父,我们俩的命是你救的,本事是你教的,现在你身犯险境,却让我们俩袖手旁观,这叫我们以后怎么安心活在世上啊?带我们去吧!”
飞龙沉默了,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八年前从人贩子手里救下这两个孩子的情景。那不是一般的人贩子,背后的势力就是金三角地区的毒品团伙。飞龙那时正四处流浪,巧遇到这一帮人,飞龙看见两个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不顾自身的安危与对方展开一场恶战。飞龙身体多处负伤,像个血人一样就是屹立不倒,那几个人被镇住了,把两个孩子就给了他。飞龙也因此和这帮人认识了,还跟了他们去过缅北。虽然飞龙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做过那方面的事,但他始终不允许阿超和阿勇沾手。这次他回到安陵,带了一些货回来,也是为了引诱胖虎等人,不得已让阿超和阿勇两人出面物色人进行分货。
飞龙摸着阿超和阿勇的头,像一个长者说道:“我救你们是让你们好好生活,不是让你们跟着拼命的。那东西现在也没有货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以后永远都不许再碰。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在外面等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去。要不我活着出来,我们一起回云南,要不我死了,你们帮我收尸,然后带着小豆角儿回云南。”
阿超和阿勇早已经泪流满面,阿勇哽咽着说:“师父,要不你也别去了,我们一起回云南吧,我们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别说这丧气话。”飞龙把两人拉起来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用再劝我了。今天夜里,一号院里注定血流成河!”
飞龙说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在床上打坐。此刻的他心情已经趋于平静,面对着即将到来的九死一生,他显得格外坦然,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眼前一幅幅画面记载了他短暂而又不平凡的一生。从孩提时期的顽劣到八十年代的街头小混混,从纠集一帮兄弟成立天龙帮,再到面临死刑命悬一线,西南边陲的浪迹天涯,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他觉得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对他恩宠有加。
十年前他同样也有一次近在眼前的死亡,但那时的心境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的他血气方刚不谙世事,甚至有为兄弟朋友慷慨赴死的豪迈。而现在的他经历了太多世上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但也体会了世上少的温情和友爱。他虽然救了阿超和阿勇,但那是在他走投无路生无可恋的时候,心生怜悯拼命一搏,就是想在死之前做一件功德的事情。后来他跟着他们分别去了各自的家里。他们都是腾冲本地人,父母都是淳朴善良得让人心疼的贫苦农民,然而正是他们才让他像是获得了新生,让他有了人世间的依靠和亲情。正因为这个,他始终念念不忘,总觉得他们对自己恩深似海。
本来按他的计划,一个人独闯一号院,至少可以做到与胖虎同归于尽,甚至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现在李丹与小北被抓,必定让他投鼠忌器施展不开。即使能杀死胖虎,生还的希望也是十分渺茫。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微微一笑,从床头摸出一把手枪,用枕巾擦拭了几遍,满意地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