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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云起逍遥

    孔明等人猜的不错,吴侯孙权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利用孙刘联盟。


    经多方刺探,曹操主力西进,合肥守军不足八千,周边能够调动的兵力也很有限。虽有张辽、李典、乐进三位名将坐镇,但毕竟实力不足。


    吴侯以保守着称,但这绝不表示他没有进取之心。望着合肥城那空虚的兵力,你让他光流口水不下嘴,这怎么可能呢?


    作战会议只开了一个上午。巨大的兵力优势,重要的战略位置,做出发兵的决定毫不奇怪。只是在会议的末尾孙权想到了刘备,整个人开始不舒服起来。


    “我与曹军开战,岂非便宜了刘备?不行,还需想个办法拉他下水。”孙权是咬着牙说的这话。在他心里,也不知曹操和刘备这俩人谁更令他讨厌。


    “主公何不修书一封,邀刘备一同出兵,共击合肥?”孙权的心思张昭又如何不知。


    鲁肃闻言稍有顾虑:“这——,主公,刘备骁勇,孔明狡黠,焉能因一封书信为我所用?万一借力不成,又走漏了消息,岂非弄巧成拙?”


    孙权闻言满不在乎,哼一声道:“刘备上不上勾另说,反正写信又不费事。他不来便是藐视联盟,今后吵起架来也多个口实。至于泄露军情,曹操乃刘备死敌,左将军再不济,也不至于去帮曹操吧。”


    吴侯都这样说了,旁人还能说啥?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就这么一封不咸不淡的邀请书,刘备居然同意了。


    这是咋回事?老小子让好日子给过糊涂了?


    孙权拿着回信从上到下看了五六遍,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启蒙教育没学好,曲解了刘备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刘备和诸葛亮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主呀!


    孙权长吁一口气,下令召集文武,开会讨论。


    得知荆州同意出兵的消息,江东的重臣们集体陷入沉默。根据以往的合作经验,这里面没有文章才怪。


    顾雍提着鼻子皱着眉头,半晌才勉强发声:“以孔明之智,其中莫非有诈?”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们写信要人家出兵,现在人家同意了,你又怀疑有诈。如果孔明就在现场,怕是又得嘲笑一次江东畏战如虎、吴侯临事不诀了吧。


    人群中有一位,身长八尺,方面长须。他站了半天,见同僚们面面相觑,心中不由火大。心想不就是刘备么,他来不来又有什么打紧?没他咱江东就不打合肥了么?


    想到此出班站定,大声发言:“我军但须做好出兵准备,荆州军来,使为前部;不来自取合肥便是。又何必纠结刘备可信与否?”


    孙权抬头去看,见说话的人姓阚名泽字德润,会稽句章人。自幼家贫,无钱购书,乃代人抄书换钱。笔过一遍遂能背诵,终成大器。着有《乾象历》、《九章》等着作。为人豁达正直、能言善辩,被孙权征为西曹掾,主管官员考核稽查工作。


    孙权听阚泽说得在理,遂放下纠结,正容回应:“德润之言正合孤意。子敬,且派人监视荆州动静,备战仍以我单独出兵为准。”


    “诺。”


    放下东吴的半信半疑不提。江陵城内,关羽和霍峻收到将令,便一起探讨起来。


    “云长,主公既要我部出兵濡须口,又不许比吴军先到,这里面的味道公可明白?”霍峻首先发问,看神情十分轻松。


    关羽捻须笑道:“孙权欲指使我军,主公不愿遂他意,又抹不开脸面,便令我等做做样子,只是不便明说。”


    霍峻闻言大笑,附和道:“云长不愧追随主公多年,知他脾气。我看亦是此意。主公既要我等放出消息,不如明日去江边集合,搞个誓师大会。然后却不忙发兵,先探听清楚孙曹两家的动静再说。”


    “仲邈之言正与关某相合,便是如此最好。”


    关羽霍峻一动,消息立马传了出去。孙曹两边得知此事,各自吃了一惊。


    曹操那边自然如临大敌。


    曹仁被调去潼关,襄阳便由满宠主事。满宠一收到消息,立刻写信向曹操告急。一面调集部队,准备随时支援合肥。


    东吴也好不到哪去。荆州军一番操作,把个东吴精心策划的偷袭行动彻底扒个精光。鲁肃得知被泄了密,气得捶胸顿足。心想好你个刘备诸葛亮,咱这还是联合抗曹吗?你不想帮忙就不帮吧,咋还帮倒忙呢?我这里大军集结已毕,现在曹操有了准备,你让我发兵是不发?


    正犹豫时,人报吴侯已到营中。鲁肃只得收拾心情,出帐相迎。原来孙权也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己又被大耳贼给算计了,他也只能苦笑。谁让他贪心不足、弄巧成拙呢。


    事已至此,只有全力拿下合肥才能洗刷耻辱。故此孙权亲至一线,要用自己来振奋军心,一鼓作气拿下城池。


    鲁肃当然反对,苦苦劝谏:“主公万金之躯,何必亲冒矢石?冲锋陷阵,一校尉足矣,岂可令主公犯险?”


    孙权摇摇头,不为所动。


    “子敬不必再劝。不听君言,被刘备走漏了消息。为今之计,只有全力夺取合肥。孤在这里,将士必格外用命。否则此坚城难取呀。”


    主公这样的气概,做部下的还能阻拦么?鲁肃无奈,只能调派部队严密守护,以防不测。


    公安这里,不出意外的,偷袭任务落在魏延、黄忠二人的头上。虽然张飞也在极力争取,但这两军一直在为攻略西川做山地战训练,攀爬等技术更为熟练,张飞只能认命。


    两军先抵达江陵,在水师的护送下沿汉江一路北进,到襄阳城南的岘山隐蔽下来。


    一万多人的部队潜伏在襄阳城的鼻子底下,按说满宠不该毫无知觉。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合肥,哪能想到自己也是人家的目标呢?


    此时已是秋末,该收的庄稼全都收了,正是农闲时候。襄阳城内事情不多,官员们也都松懈了下来。满宠每日关注的就是濡须口的动向,一旦敌军逼近,他就要立刻发兵救援。


    消息到底还是来了。吴侯孙权亲率十万大军,沿长江至濡须口,再经裕溪河进入巢湖,进抵合肥城下。


    不等张辽求援满宠便下令,让早已准备多时的援军立刻出发,往合肥支援。


    合肥城内,已是草木皆兵。


    虽然早知道联军要打来,但得知敌军的确切兵力后,曹军将士们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正在愁云惨淡之时,快马送来曹操的将令。


    张辽与李典、乐进取过命令,展开看时,见只有一行小字:“吴军至,张李二将出城迎击,乐进守城,护军薛悌不得接战。”


    三将看过命令,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没有说话。薛悌是个监军,不懂军事,不让他出战这好理解。但李典与张辽不和人尽皆知,曹丞相却偏安排他俩出城迎战,这不是未战先乱么?况且敌我兵力相差甚巨,据城而守都没把握,主动出击那不是找死?


    说到张李二人的龃龉,原因很多。一来李典出身豪族,好读书、识经典,是一副儒将做派;张辽则长于边塞,自小与异族对战,养成了豪迈直爽的性格,这一点与李典格格不入。加之张辽曾是吕布部将,而李典的叔父李乾便死在吕布之手,因此心里更有障碍,对张辽的指挥总是不大配合。


    张辽心知肚明。若在平常,他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如今敌军压境,形势危急,哪还能任由部下使性子?


    见二将垂头不语,张辽故意仰天大笑:“江东鼠辈,欺丞相远征、我军兵少,以为必胜我矣。今只在逍遥津口埋伏,待贼兵靠岸下船之时,忽然突进,贼军必乱。令其锐气挫动,合肥可保无虞。”


    张辽这话并无不妥。但两个副手各想各的,谁都没有接茬。乐进因为支援江陵不利被贬至此处,一直闷闷不乐;李典则是故意扭头不理张辽。


    见二将消极怠工,张辽不禁发起狠来:“二公各挟私怨,非为公事耳。似此贼军将至,何以抗敌?公等既不愿相助,便请在城头观战,我自率本部骑兵冲击敌阵,誓要斩将夺旗,死而无怨。”


    张辽的一番豪言壮语令李乐二人动容。大敌当前,他作为主将,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一切以公事为先,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这样的作风,哪个部下能不被感动?


    李典当即跪了下来,向张辽深深拜倒,坚决表态:“将军因公忘私不计生死,李典安能以私废公?某愿随将军一同出战,誓杀吴贼以还。”


    乐进亦单膝跪倒,表示决心:“乐进亦愿出战,不胜不还。”


    张辽大喜。如果内部团结搞不好,别说是敌众我寡,就是掉个个儿,那也是挨揍的可能性更大。解决了内部问题,成功就搞定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那就只能拿命去拼了。


    十月初七,江东的第一批战船到达逍遥津渡口。吴军摆明了就是欺负守军人少,先头部队竟然不做任何防御措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卸人卸货。


    埋伏在城外的张辽、李典二人见了不由火大。知道你东吴水师狂,可你也狂得太过了点吧?跑到别人家门口卸货堵门,你连把刀都不亮么?怎地?莫非东吴水师上了岸,也跟在水里一样牛逼?


    观察片刻,见一艘战船上撑起一顶三尺来宽的红色伞盖。张辽暗暗叫好,心想伞盖之下必是孙权本人,若能将他活捉,合肥之危自消。想到此,小声对李典说:“曼成,你领五百骑冲击敌左翼,先把局面搅乱。我亲率三百骑直扑伞盖,如能击杀孙权,足以报赤壁之仇。”


    李典点头称许,两人立刻展开行动。


    “呜——,呜——”


    城头之上,乐进望见张辽的旗号,命人吹响了号角。紧接着“咚”、“咚”、“咚咚”,鼓声敲了起来。


    东吴那边还在下船,听到曹军进攻的信号,却迟迟不见打开城门,只道是敌人虚张声势,便不再理会。


    如此一来,张辽的骑兵又得到一次靠近敌人的机会。就在即将走出洼地的时候,李典大喝一声,把枪一招,曹军战士纷纷撒开缰绳,战马的嘶鸣声与战士的怒吼声夹杂在一起,呼啸着朝东吴的部队拍了过来。


    这一下完全出乎吴军的意料。十万对八千,敌军还敢出城肉搏,这要不是胆子太大,那就是脑子太小了。


    不幸的是,吴军碰上的正是前者。


    李典的五百骑夹着风冲进吴军左翼,把本就混乱不堪的队伍搅成了一锅粥。为了最大限度地实现搅局的效果,李典没有采取绕圈的常规战法,而是不计伤亡地直接突击敌军正面。吴军这时刚刚下船,人员物资都还没有到位,无法组织有效的对抗阵型。被骑兵一冲,队伍瞬间四零八落。


    先锋甘宁连叫几声不好,却难以扭转当前混乱的局面。对于此次作战甘宁一直持反对态度。作为江东军界少有的水陆两栖型指挥员,他深知水军上岸作战的风险。合肥是战略要地,曹操的守军越少也就意味着愈加精锐,与这样的部队作战,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一定会吃亏的。


    但这是来自最高层的命令,他一个军官能做什么呢?为防止消极怠工,吴侯甚至亲自出马,随先头部队一起登岸。甘宁苦劝无果,反被架空了指挥权,否则他也不会犯这样的常识性错误。


    孙权正在为他的托大和任性付出惨重的代价。由于吴军准备工作的不足以及思想上的麻痹大意,使得它的数量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先头的一万士兵多半还在船上,无法投入战斗。已经登岸的战士又缺乏重装备,如何以血肉之躯去阻挡数百骑兵的冲击?几个回合下来,队伍便完全失去指挥,开始成为敌军屠杀的对象。


    你以为这就是最糟的情况了么?当然不是。


    如果说李典像一把刀,切开了吴军脆弱的表皮,那伺机而动的张辽就是一根刺,正瞄准着敌人的心脏蓄势待发,准备一击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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