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待王双洗过澡换了衣服,再看他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手长脚长,人虽瘦弱却生得一副运动员的骨骼。刘禅心说妥了,看这样子以后做个战将也未尝不可。
孙尚香和红缨也看傻了眼,没想到方才的小叫花子稍一打扮就成了个小硬汉。店家端来酒菜,三人陪王双坐下,看他一人狼吞虎咽,吃得全无章法。
“王兄,家姊两年前走失,今日得知或在汝南。这是我画的姐姐的画像,找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王双闻言,放下筷子在桌布上擦擦手,小心接过两张画像。孙尚香与红缨也凑过来看,看过后和王双一样惊讶地合不拢嘴。这两幅并非水墨画,竟不知是用什么画出来的,虽只有黑色,却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这——、这是——,你画的?”孙尚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有人能画得像印出来的一样,除了没有颜色,简直分不出真假。
刘禅心想不过就是两幅素描,看你们这大惊小怪的样。点头道:“这是她们两年前的样子,现在什么样却不清楚,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王双把两幅画像认认真真端详一阵,小心收好,应承道:“恩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兄,你我一见如故,恩公二字再勿提起。”
“既如此,我便唤恩公做公子吧。这二位是?”
“这是问天,这是洪哥。”刘禅指着孙尚香与红缨介绍,王双一一行礼。刘禅又拿出些碎银塞给王双,说:“烦你的朋友们代为打探,总不能让人白跑,这些钱分给他们。”
王双连忙摆手,坚决推辞:“公子这是甚话?不过打听个消息,要钱做甚?”
刘禅却坚持要给:“非也,诸兄拿了才好用心打听,我也安心。”
孙尚香也劝,王双就是不肯收:“三位于我有恩,些许小事怎可拿钱?若当我是朋友,再莫提此事。”
王双说罢就要起身,回头看看桌上没吃的饭菜,似有不舍。刘禅看出他舍不得这些酒菜,笑道:“王兄若不弃,不如就来与我同吃同睡。你的弟兄们来日都叫了来,我请他们吃饭。”
王双还没答话,刘禅又让店家再做一桌菜,打包让王双带走:“事发仓促,先给弟兄们垫垫。”
没挨过饿的人不知道饭亲。看那一大包美食,王双这回没有拒绝,拎过来道谢:“我那些兄弟日日遭人白眼,能吃这一顿,死也值了。”
说罢拱拱手转身走了。
孙尚香怔住许久,叹道:“一饭之恩,也至于此?”
刘禅看着王双的背影,叹口气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终结这乱世,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孙尚香像第一次认识刘禅般,瞪着美目看这孩子,突然觉得很陌生。忽又想起一事,拉过刘禅说:“哎,等回去了你也给我画一张画像,好不?”
刘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想你这男人婆也有爱美之心,果然女人都一样。点头应承:“可以啊,这有何难?”
接下来数日,王双发动他的小伙伴们满城满街地找人,却毫无结果。王双受了刘禅许多恩惠,找不出结果来,甚觉不好意思。刘禅反劝慰他:“这样没头没脑地找,本就似大海捞针,找不到才正常。”
当夜,孙尚香、红缨、刘禅、王双四人在房中用饭,门外突然“咚”地一声打进一支飞镖。孙尚香与红缨都是练过的,喊一声不好立刻卧倒。王双反应也极快,拉着刘禅也趴到地上。
刘禅抬头看看,见飞镖打在墙上,上面钉着一块白绢。取下来看,绢上写着一行字:“城西三十屯”。
红缨抽出剑,出门去看,左右不见人影。回来再看,刘禅正对着白绢发呆:“城西三十屯,这是何意?”
王双不识字,听刘禅念出才明白,答道:“公子,那是城西民屯之所,五十户编为一屯,三十屯离此五六十里。”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支镖是在帮我们指路?”孙尚香猜测。
“万一是圈套呢?”王双见惯险恶,凡事净往坏处想。
“我们来此没人知道,设圈套不大可能。反正现在也没头绪,不如就去看看。”刘禅分析道。
孙尚香心想没人知道才怪,没人知道怎会有人给你指路?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人收拾好了离开汝江春酒楼。孙尚香先去驿站给王双租了一匹驿马,王双从未骑过马,可不知是什么天赋,听红缨说一遍要领,跳上马就能骑着走,令众人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六十里官道没多大功夫即到。王双先跳下马,说道:“三位公子稍后,待俺去打听打听。”
说罢独自往屯中走去,红缨也跳下马来,把两匹马的缰绳挽住系好。
刘禅想一起去,却被孙尚香拉住:“找了许久没有结果,他心里本就过意不去,要是让你找到了,岂非更难受?”
刘禅惊奇地抬头看看小后妈,暗道我还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还懂得御人之术?遂点头称是,三人就在树荫下找块大石,坐着等消息。可是左等右等,半天也不见王双回来。
刘禅有些着急,自言自语起来:“一屯只有五十户,这么久了,找没找到都该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孙尚香也觉得不对,正要说话,只见一个少年从屯中走出。初看以为是王双,待走进了才知不是。这少年与王双年龄身材相仿,皮肤略黑。长着一张长脸,也是浓眉大眼。走到近前问孙尚香:“方——才进——进屯的小——小哥,可——是几——几位的同——,同——伴?”
孙尚香答是,诧异这孩子长得挺英武,说话却是个口吃。刘禅也对他注了意,问道:“可是他出了事?我们在此等了许久不见回来。”
那少年歪歪脑袋,说道:“他不——,不不小——心掉——,掉进坑——里——了。我一——人救——不起来,你——们快——快随我——我来。”
“什么?”孙尚香和红缨同时喊道,急得站起来就要跟他走。刘禅却觉得奇怪,王双自幼混于市井,一向警惕性很高,怎么会干出掉坑里这种傻事?
“敢问阁下是哪位?如何识得我那伙伴?”
“我——我姓——邓,便是——,是这屯——中之——人。方——,方才——遇——遇见他,救他不——起,才——才来找——你们。”
孙尚香听他哎哎呀呀的更是没耐心,回头埋怨刘禅:“知他说话慢还一个劲问,赶紧把人救出来不就好了?有话留着问王双啊。”
说罢,拉起刘禅对那姓邓的少年道:“你别说话,在前面领路即可。”
少年果然不说话,点点头表示知道,就领三人往屯子里去。绕过一座座土坯房,走到屯子后面,果然有个新挖的土坑。从上面望去,那坑有一丈来深,底下躺着王双,似乎已没了知觉。
孙尚香见状急道:“这掉进坑里怎么人还晕过去了?这如何救得?”
只听那少年又道:“我带——带——了麻——绳,绑在——在树——上能爬——爬下去。”
“啊?你不早说?绳子在哪儿?”孙尚香急问。
刘禅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却想不到。见那人转去树下拿出一捆麻绳来,正要说什么。孙尚香却不耐烦与他对话,一把抢过绳子,试了试强度,对红缨说:“咱们俩下去把王双拉上来。”
红缨点头答应,将麻绳在树上绑结实了,两人攀着绳索落到坑里。孙尚香扶起王双,正要叫他,这才发现王双后脑肿起一块,似乎是被重物击打所致。
“不对!他这是外伤!”孙尚香暗道不好,可话才出口,那绑在树上的绳索已被人一刀斩断。
刘禅见那少年突然从草丛里拿刀砍断了绳索,大吃一惊。心想果然有猫腻,跳起来就跑。不料这少年说话虽慢,动作却快得很,一把拉住刘禅的腰带,笑道:“跑——跑去——何——何处?”
说罢拎起刘禅,不顾他奋力挣扎,把人也扔进坑里。好在坑里土质松软,红缨又伸手接了一把,否则还不知会不会摔出毛病。
“小贼!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设计害人?”孙尚香怒不可遏,冲着坑上面那口吃的少年大喊。
“你——们来——来路不——明,谁——知是好——人歹——人?先——在里——里面待——待一会吧。”
他说罢,竟自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孙尚香几时受过这种算计?气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就拿起拳头对着土坑的坑壁一顿输出。
“算了吧,老大。事已至此,省省力气。先把王双弄醒,想想怎么出去。”刘禅劝道。
红缨也劝:“小公子说的对,不知那人几时回来,咱们得抓紧时间设法出去。”
孙尚香这才冷静下来,拿拇指去掐王双人中。掐了一会儿,王双悠悠醒转,睁眼看到大伙都在坑里,气得大叫:“这无耻贼人,哄我来此却将我打晕,还把你们也弄进来。”
孙尚香摇摇头,咬牙恨声:“谁想一个磕巴还有这等心眼?”
刘禅直接气笑,抬头看看土坑,说道:“多言无益,试试先出去再说。我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