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贤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有愧于陛下吗?说你子辽心怀不轨还有什么可说的?”
子辽对怀德殿的方向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子辽愧对陛下的厚爱,本想装疯卖傻接近那个人,为陛下除去藏在暗中的隐患。”
“可是子辽却中了圈套,如今落得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的下场。”
“陛下,子辽追随您一生,却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不敢求陛下原谅。”
“只希望您慢走几步,子辽把这一片赤胆忠肝,亲自剖给您看!”
话音刚落,子辽伸手就抽出了旁边一位御林军的腰刀,倒转刀柄,锋利雪亮的刀尖从自己柔软的腹部穿入,他又用力向上一挑,把整个胸腹都剖开了,大量的鲜血猛地涌了出来。
本来站在不远处的董骁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劝一劝子辽,让他不要那么愚忠,没想到他居然趁人不备,夺刀自尽。
当董骁听到子辽说要追随魏武帝而去时,暗道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子辽夺刀后干净利落的给自己来了个大开膛,接着又横刀在脖子上,口吐着鲜血说道:“董骁兄弟,来世再见了!”
刀锋猛转,鲜血窜起一尺多高,子辽的尸首扑倒尘埃。
经此剧变,隆庆还有些发愣,没想到子辽竟然畏罪自杀了。
但随即钟贤就一拉隆庆的衣袖,示意他向宫中退去。因为董骁分明是不怀好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这时候隆庆从暗道中逃脱,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毕竟毓碧宫这里还有数百武装的小太监,虽然武力值与御林军相比差距甚大,但是只要死战不退,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隆庆就可以从暗道离开皇宫。
隆庆知道钟贤这偷一拉的意思,虽然他还有些不舍,因为只要他离开了,最后钟贤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这个危机关头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如果再拖拉下去,董骁反应过来的话,只怕一个都走不掉了。
所以隆庆诈做发怒的样子,对董骁说道:“现在你看到了?卫尉子辽羞愧自杀,叛国谋反,有如此下场罪有应得!”
“朗中令董骁!你奉命清除宫中奸佞,如今奸人已除,孤命你立即带领御林军退出皇宫,守卫皇城!”
说着隆庆做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拂袖而去,转身回到了毓碧宫,宫门随之紧闭。
为了迷惑董骁,钟贤并没有跟着进宫,仍然站在宫外的门前,看着宫门缓缓关闭,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一半。
他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将是最为难熬的半个时辰,因为董骁如果反应过来,开始攻打毓碧宫的时候,钟贤第一时间就会死去,而那些小太监是否能坚持半个时辰,也未可知。
董骁被隆庆一喝之后,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遵守太子之命,那么宫门一关,再想进来就难了,而且公然攻打皇宫,与谋反何异?
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一生都要背着一个叛贼的名头。
可是如果不遵太子之命,手下这些将士还会跟着自己干吗?假如指挥不动这些士兵,无法向隆庆举起屠刀的话,那么这场造反可就真的付诸流水了。
董骁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伸手向钟贤一指,喝道:“大胆阉宦,定是你挟持了太子,否则太子何必回到宫中,现在奸佞已除,不正应该回到怀德殿为陛下办理丧事吗?”
董骁手下的那些校尉也是心怀鬼胆,巴不得现在董骁就造反,冲进毓碧宫把太子皇后都杀个干净,到时候自己也能跟着混个王侯将相。
一个人如此想,人人都如此想。
所以大势所趋,董骁一声阉宦,便引来无数士兵的唾骂。
听到身后将士们聒噪,董骁却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出身沙场的他明白,此刻军心可用。
“众儿郎听令,这阉宦可能挟持了太子,才令太子不顾人伦,置陛下尸身于不顾!”
“左右!与我冲进毓碧宫,救出隆庆太子!”
钟贤见此情景,知道董骁是铁了心要反,没想到陛下刚刚逝去,朝堂上就接二连三的跳出这种反骨之人,难道大魏朝就此倾覆了吗?
他也是追随魏武帝多年之人,虽然是个天阉之身,却也不缺武勇的战魂,面对董骁如同乌云摧城般压过来的士兵,钟贤哈哈大笑。
“一群无胆鼠辈,竟敢在皇宫中攻破宫门,惊扰皇后娘娘与太子,你们可知罪?”
对面黑袍黑甲的士兵们沉默着,端起两米多长的长矛向钟贤逼迫过来。
钟贤也略略做了装备,腰间挂了一把刀,袍外罩了半身的皮甲。
他缓缓抽出刀:“陛下慢走几步,钟贤杀贼之后,就去见您!”
说着一横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敌军冲去。
此时殿内还有数百名披甲执刀的小太监,一齐向隆庆太子叩拜:“请殿下速速离开!”
隆庆眼含热泪点了点头,他迅速冲向秘道,只是他冲出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转身向着怀德殿的方向拜了一拜,心中默祷:“父皇,孩儿无能,没能维持好我大魏基业。”
“不过只要孩儿还有一口气在,发誓定会铲除奸佞,夺回大魏。”
磕了两个头之后,隆庆就头也不回的冲入秘道。
小太监们立刻把秘道口牢牢封死,又抚去周围的痕迹,转身去守卫宫门。
暗道很长,从皇宫一直通到皇城的北门,足足有四五里之远,隆庆手持着小太监给他准备好的火把,顺着暗道一路狂奔。
这条暗道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关,就是很简陋的一条石块摆成的甬道,因为深入地底,常年潮湿,甬道上时不时就有一滩积水。
隆庆一个不小心就跌倒在地,积水弄湿了衣衫。
可是他顾不得这些了,只要追上霓裳和陈皇后,保护着她们两人安全离开大业,就算是躲过了此劫。
至于复国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洞口跑去,心里很是矛盾,又希望自己能够追得上母后和妹妹,又希望她们此刻早已从北门离开大业,脱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