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一脸的愁容摇了摇头:“舍弟摊上大事了,这些东西是他平时的爱好,如今家中遭逢巨变,急于用钱,只能低价处理。”
秦朗看这摊主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无心打听别人的家事,索性就说道:“既然如此,你这些东西我也不一样一样的看了,全都买下来,你看如何?”
秦朗这样做既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也算是捡了一个漏。
这些东西看似普通,其实别具匠心,有的构思精巧,如果不是摊主说他家逢巨变,秦朗都打算去认识一下这位制作者了。
一个地摊上的东西不多,大概估了一下价格,约莫六七百两的样子。
秦朗道:“可惜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这样吧,你把这些东西都送到驿馆去,然后我去取了银子给你。”
摊主说道:“送到驿馆没有问题,不过如果有银票最好。”
秦朗没想到在魏国京城都能遇到需要银票的人,南阳的银票市场都已经这么发达了吗?触角都已经伸到京城来了吗?
现在开在南阳的钱庄,本质上还是一种保管型,远远达不到银行级别,而且秦朗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这么快把钱庄铺满天下。
南阳钱庄的业务范围大多数还局限于南阳本地和一些固定往来南阳进行商贸的商家手里。
使用这些银票的,也大多数都是南阳本地人和周边几个地区。
所以当摊主主动提出要银票的时候,秦朗的确是惊讶了一下。
“银票?”秦朗猜测可能是南阳有了钱庄之后,其他巨贾富商也在效仿,在京城开办了类似的钱庄吧。
哪知道摊主点点头说道:“没错,银票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金额,是南阳钱庄发行的,拿着银票到南阳钱庄就可以取钱。”
秦朗没想到人家想要的就是自己制作发行的银票,每一张银票上都印有秦朗的签名呢。
“你要说是这种银票,那我倒是有一些。”秦朗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其中一张是五百两,一张是二百两。
算起来刚好比货值多一点,摊主又找给秦朗几两现银。
秦朗顺道也跟着一起回了驿馆,刚进驿馆就看到门口排成两排的御林军,一杆杆的旌旗竖立,把驿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摊主看到这个阵势有点害怕,可是这么一大包东西也不好丢下就走,只能硬着头皮跟秦朗一道进入。
有御林军还这么大架势,不用想也知道是隆庆,再不然就是霓裳。
习惯了这两位微服私访的样子,现在回到京城恢复原有身份后,秦朗还觉得有点别扭。
至少不能像在南阳那样一口一个大舅哥,勾肩搭背的了,至少在其他官员和侍从面前,得保持一点距离感。
秦朗还没进驿馆大门,就看到隆庆大步走了出来:“哎呀你跑到哪里去了,父皇找你,快跟我走吧。”
秦朗只能让摊主把东西先放到屋里去,然后才跟着隆庆离开。
摊主看到如此威势不由咋舌,问驿馆的驿丞:“这是什么人啊,应该是个大官吧。”
驿丞道:“那是当朝太子!太子你都不知道?”
“太子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旁边那位。”
“旁边那位不知道,是个小官吧,面生没见过,似乎是南阳来的。”
摊主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似乎佐证了驿丞的说法,如果不是南阳来的,随手能拿出南阳银票来付账的还真是不多。
他倒是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离开了驿馆,返回家中。
这个摊主的家位于京城西南角的区域,这里居住着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
摊主的家是一个不大的小院,两间房屋,他先是用钥匙开了锁,进院后又闩好了门,进了屋子,把窗户打开,让阳光透进来照在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身上。
“弟,你不要怪我,你那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掉凑些银子,如果此去南阳,调查的顺利还好,万一有性命之忧,就往郑国跑。”
“为兄已经打听好了,南阳那里距离郑国特别近,只有十几里路的距离,你见机行事,一旦发现大事不妙就赶快跑。”
那个蓬头垢面的怪人正埋首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堆零件,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哥的话一样。
摊主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
怪人抬起头看了他哥一眼:“听到!对!听到才对呀,可是为什么听不到呢?”说着看着桌子上一大堆零件发呆。
摊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叫张忠,弟弟叫张忱,父母双亡,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原本张忱在礼部当厨子,生活还算可以。可是因为太过于醉心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结果出了差错,被免职回家。
张忠原本开着一家小面馆,但是因为弟弟张忱把山丹根当荸荠的故事流传得太广,搞得街坊邻里都不到他的小面馆里吃面了。
于是相当于兄弟两个一起失业。
没有了经济来源,两兄弟的日子过得挺苦,好在后来张忱的朋友帮忙,魏皇开恩给了个差使,去太史曹混日子,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勉强维持生计。
原本这样的话,两兄弟的日子也算宽裕。
可是张忱的爱好比较特殊,总要鼓捣一些没用的玩意,这样一来二去,太史曹那里开出来的薪水根本就不够。
张忠除了在瓦舍里摆摊之外,还兼着玉石雕刻的活计,就是这样,大部分赚来的钱也被张忱都花了出去。
本来这样糊涂度日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已经这么过了二三十年了,兄弟两个的年纪也都老大不小,可是就在前两天,一个噩耗传来,圣上有旨,命张忱去南阳查谋反事。
张忱每天沉迷于零件,根本不管这些。
而张忠又不太懂,只听说去查谋反,想必被查的那人也是穷凶极恶,自己弟弟此去定然凶多吉少。
无奈之下,只能把家里张忱做出来的东西通通变卖,用来给张忱凑一笔救命钱,到了南阳,一旦事情不好,就带着钱赶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