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桑之败很快传到了江陵,桓温再次笑的直不起腰来,这殷浩简直就是搞笑担当,第一次北伐半途而废,第二次北伐还没到敌境就被自己人给击溃,连个小小的姚襄都搞不定,还想打入关中?简直就是笑话啊。
笑归笑,闹归闹,在桓温大笑的同时,当年广陵之时曾被殷浩要挟的南康公主提醒桓温道:“你不觉得现在是彻底打掉殷浩的最佳时机嘛?”
经南康这一点拨,桓温立即停止了大笑,是啊,现在朝野上下对殷浩充满了怨愤和失望,何不趁此机会彻底将他打倒了。
于是,桓温立即挥笔写下了弹劾奏章,准备上书朝廷弹劾殷浩,南康公主拿过奏章来看了看后说道:“殷浩可是出自陈郡殷氏的大家族,你这写的罪行也轻了不足以彻底击垮殷浩,还是我来给你改改吧。”
于是,带着满腔的愤恨,南康公主挥笔写下了对殷浩的致命一击,桓温看后,也是连连称赞,于是对南康感叹道:“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你比君子还恨。”
南康瞅了一眼桓温之后,便离开了,但她是带着微笑离开的,当年在广陵之时被殷浩欺辱之仇,终于得报了。
所以说,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啊。
于是,呈现在司马昱面前的桓温奏折上是这样写的:“殷浩承担北伐重任,但他无雪耻之志,培养亲信,妄生战乱,遂使贼寇得以残喘,于是奸逆四起,华夏鼎沸,百姓遭殃。派刺客行刺姚襄,造成他的恐慌,于是被打的丢盔弃甲。已经神怒人怨,被朝野抛弃,此类人渣,不杀不足以正国法,不杀不足以正官道、不杀不足以慰民心、不杀不足以警世人、不杀不足以告慰大晋亡灵。”
好家伙,连续用了五个不杀不足以xxx,看的司马昱也是大汗淋漓,他本能的以为这是桓温的意思,所以才会如此紧张,而在桓温之前朝堂之上弹劾殷浩的奏章都快罗成小山了,而司马昱都不感到紧张,而桓温的奏章却让司马昱感到紧张,就是因为当今天下,殷浩战败之后,朝廷已再无可用之兵,而桓温的荆州兵已是东晋朝廷惟一的成建制的部队了,若是桓温雷霆一怒,效仿晋元帝时王敦起兵进京清君侧,那司马昱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若是这个时候司马昱还是不处理殷浩的话,那么可能连他自己的地位都不保了。
但是处理了殷浩之后,天下就再无压制桓温之人了,到那个时候整个东晋朝廷都得看桓温的脸色行事了,而这也是司马昱所一直在尽力避免的事情,面对群情汹汹,处罚殷浩是肯定的了,但是如何处罚就是一个技术活了,虽然桓温在奏章中大声喊杀,但是司马昱明白,殷浩是杀不得的,自晋室东渡以来,还没有因为战败而公开处斩过一个士族门阀的人士,若是因为此事斩了殷浩,那么必然引起其他士族门阀的恐慌,到时候就更没有人愿意为朝廷领兵打仗了。
正在司马昱为如何处理殷浩之事左右为难之际,褚蒜子也派人来询问殷浩之事,显然殷浩之事闹的动静太大了,连久居佛堂的褚蒜子也惊动了,这让司马昱感到更加的棘手。
不仅仅是褚蒜子,就连年幼的穆帝也在朝堂之上公开的询问司马昱如何处理殷浩,穆帝年幼,正值血气方刚之时,殷浩排除异己、逼反姚襄之事也让穆帝很气愤,虽然他还未正式亲政,但是已经为殷浩之事定下了调调:那就是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至此,司马昱才打掉所有幻想,开始认真的处理殷浩之事了,于是便借殷浩已立军令状为由,将他免官,废为庶人,并流放到了东阳郡信安县。
对于朝堂之上的风云,远在谯城的殷浩竟然全然不知,此时的他还一心的想着复仇,虽然有谢尚的居中调节,姚襄直言不再与殷浩为敌,并主动迁出山桑,迁到了淮河以北的盱眙,与殷浩脱离了接触,但是殷浩又怎能咽下这口气,他决定故计重演,偷偷的集结部队,然后偷袭姚襄,并为此招回了戴施和刘遁。
此时殷浩的七万部队已经打没了一万,两万被姚襄吞并了,还剩下四万,这四万已经是东晋朝廷中央军的所有家底了,但是殷浩还是不加珍惜,准备集齐这四万士兵同时进攻盱眙,妄图一战而彻底消灭姚襄,出一口恶气。
尽管戴施和刘遁一再的规劝殷浩别再招惹姚襄,而是集中精力对付前秦,但是殷浩就像着了魔一样,非要置姚襄于死地不可,可就在殷浩一切准备就绪,要出兵攻打姚襄的时候,朝廷的圣旨到了。
当殷浩听到自己被废为庶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懵了,从一个年少时就负有美名的少年天才,到一个跟桓温齐名的明日成星,再到一个被废黜的庶人,如此大的转折让殷浩一下子接受不了,内心可以说是苦闷到了极点,当听说是司马昱亲自做的决定的时候,殷浩就更加的难受了:想当年自己是司马昱为了打压桓温而扶持起来的,现在我仅仅是打了几场败仗而已,你就要贬我为庶人?
尽管有一百万个心有不甘,殷浩还是被解除了职务,北伐大军由豫州刺史谢尚接管,谢尚派戴施留守谯城,刘遁镇守仓垣,冠军将军刘洽镇守鹿台,以防范前秦趁乱南侵,扬州刺史一职由司马昱亲自兼任。
难受的受不了的殷浩在失魂落魄的回到京城之后,面对来看望自己的司马昱说道:“你让人登上了百尺高楼后,又把梯子拿掉了,把我束之高阁,在这高楼之上,从万人敬仰到万人唾弃,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嘛?”
面对殷浩的报怨,司马昱也是哭笑不得,自己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他却不加珍惜,屡屡利用权力排除异己,打压同僚,酿出各种事端,让朝廷损兵折将不说,还错失了北伐的良机,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殷浩内心虽然极度苦闷,但是朝廷的旨意又不得不从,于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殷浩来到了信安县,在信安县的日子里,殷浩依然保持着往日的风度,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常常用手在空中书写,起初人们并不知道他写的什么东西,只当是乱画;
后来有好事者悄悄跟在他后边,细细琢磨他画的字,时间长了,后来终于弄清楚,那是“咄咄怪事”四个字。
这时,人们方始明白,他对自已被撤职和流放,还是深怀不满的,也就是说,至到现在他都不认为北伐失利是因为自己能力的问题,而是认为自己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因为涉及到政治,所以他不能公开道出自己的冤屈,也无处倾诉这种冤屈,于是就只能整天对空画字,以泄怨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