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皇帝,张破厄对刺客的心思是复杂的,佩服他们的勇气,憎恶他们的勇气,荆轲这样的,固然为君王所不喜,可李自成那样的,才真是心头大患。
大概因为没有刺杀凯撒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这血流戏院的画面,不能比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更让人震撼。
······
满城都是搜捕的士兵,全城的人心为之一肃,中午已经过了,太阳渐渐下坠。
杨大力挑着柴进院,把干柴放下,推开门,张望了一眼,屋内一个女子站起来,揉揉眼睛,往床上的孩子脑袋摸了摸,出来摇着头。
“现在城里面查的这样厉害,上清观里面的师傅未必肯拿符水来。”
听杨大力这样说,女子红了眼睛,抽出了柜子,翻找了一番,有些急了。
“你找什么呢?”
杨大力闻着话,妻子却没有回答,随即出了门,来到小姑子杨盼娣的屋内,终于拿了一把剪子出来。
杨大力伸手去夺那把剪子,妻子呜咽道:“我除了这头发,我还有什么呢?”
杨大力道:“我去打猎,打猎,这个时候野鹿多着呢,要是能打上一只。”
“可娃现在就要撑不住了。”
杨大力只觉得心痛,此时,有脚步声走来,杨大力看去,是剪短了头发的杨盼娣,还有一个大夫。
大夫进来,翻了一下眼皮,摸了一下额头,搭了一下脉,摇头道:“这我可救不了。”
杨大力的妻子跪在了地上,“大夫,你好歹救救他,救救狗儿。”
“你别摆可怜,生离死别的事情,我见多了,他这病,你们这家,这屋,治不起的,哎,再生一个吧,这一个就当叫狼叼走了。”大夫说着,叹了一口气。
“大夫,你只说,这个孩子还有没有的治?”
那大夫道:“要想只好,至少也得二十个银元。”
杨大力听了,如同天塌了一般,也跪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就是磕头,大夫摇摇头,走了出去。
杨大力往外面跑去,他一定要去上清观把这个符水求来。
杨盼娣往外面走,垂着头,因为头发短,时常有人吹着口哨。
她这样的女人,现在已经卖掉头发了,接下来还不不知道卖什么去呢。
“是谁人把奴的窗来舔破。眉儿来眼儿去。暗送秋波。俺怎肯把你的恩情负。欲要搂抱你。只为人眼多。我看我的乖亲也。乖亲又看着我。好看真好看。”
“约情人。约定在花开时分。预把牡丹台芍药栏整葺完成。等着那花发芽。便是奴交运。将近清明了。一个花蕊头儿也不见生。想去年花此际将开也。今年怎么这等迟得很。”
“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儿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
这绰号杨梅巷子的穷街陋巷里面传来了窑调,杨盼娣一步步走进,夕阳下了,独在巷口徘徊。
她正下定决心,要进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锦衣公子。
长得很帅,她此前从没见过这样的。
那锦衣公子道:“你这是要卖?”
杨盼娣红了脸,扭头便要走,锦衣公子用手拉住了,“别介啊,要是不想,来这里干什么啊?我可问你了,你还是干净的吧?”
杨盼娣点了点头。
锦衣公子便是随处走走的张破厄,瞧着杨盼娣这个样子,别的不说,这个短发,真的加分,1两个眼睛倒也算是水灵,若说有多美,见惯了大美女的张破厄也不稀罕,但就是这个感觉,很对。
“我要二十银元。”
张破厄微微一笑:“呦呵,你还真敢讲价钱,这金陵城里面的名妓睡一觉,也就是这个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我给你做牛做马,爷...我只要二十银元。”
见她眼中泪花闪动,张破厄心头一软:“你这是卖身?”
“当丫鬟,还是做什么,我都肯的,只要这二十元钱。”
“能不能先把这个钱拿来?”杨盼娣泪眼瞧着张破厄。
张破厄扭头看了一眼:用手一指:“二十个银元。”
杨盼娣接了钱就要走,张破厄叫住了跟着她的人;“别跟了,她会回来的。”
“三爷,你就不怕她卷钱跑了?”
“这算什么钱,被骗就当被骗了。”张破厄也不是很在意,这杨梅巷子里面时常有卖苦力的进去,一大早进去,一窝就是一天,偶尔也有一两个白净的,叫张破厄看着心疼。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杨盼娣还是到了,张破厄恰好饿了,带她吃了点东西。
这羊肉,鱼肉,看的杨盼娣眼睛都直了。
“吃吧。”
“我不饿。”杨盼娣刚说完,就听肚子里面“咕”的一声,她红了脸,张破厄看着她笑。
“吃吧。”
杨盼娣扒着碗,扒着菜,越吃越急。张破厄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还给她倒上了蜂蜜水。
杨盼娣喝了,喉咙齁的厉害,倒是不能吃了。
张破厄吃兴没那么大,搂着杨盼娣在怀里,杨盼娣只觉得张破厄的手很铁箍似的,红着脸,贴着张破厄的胸膛,说不出话来。
张破厄小心翼翼的抚摸,好像粗鲁了些,这杨盼娣就会破碎了似的。
“这是很刺激男人的。”
杨盼娣听着张破厄自言自语些不堪的话语,突然之间,她一阵痉挛,所有的光芒都向她涌来,所有的氧气都被她吸光,所有的物体都失去重量,她感觉快要走到路的尽头。
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杨盼娣依偎在张破厄的胸膛,任张破厄揉搓着。
杨盼娣只听张破厄道:“你知道白莲教吗?”
“知道。”
张破厄道:“这白莲教好不好啊?”
“好啊,免费给人看病,这符水有些时候也有用。”
“有些时候?就是说也有不灵的时候了?”
“那是自然,可咱们这些贫苦人,也就是这个了。”
张破厄突然想起马圣人的那个比喻:宗教是人民的大烟。
这些百姓,他又给过他们什么呢?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