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什么?我是皇帝?》 第一章 祁王宅里寻常见 第1章 祁王宅里寻常见 新鬼大,旧鬼小,地府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 正是端午时候,阎王娘娘摆下粽子宴来款待一众鬼差,阎王娘娘举起菊花酒,“多亏各位抬爱,我就要上天做官了,到时候龙肝蟠桃带给你们享用....大家不要那么激动嘛,可以冷静一点,应当冷静一点。”在地府虽是一方诸侯,又怎么比得仙境逍遥? 她那眼一看,在场是喜气洋洋,她自喝了一杯酒,这些年来,她连一声冤枉都不曾听过。 “怨!”这个声音戳破了那和谐的喜气,刺入阎王娘娘的耳目。 “谁有冤!谁敢有冤!”一旁的苟判官喊道,他是这边的主管,出了冤情,他怕是很难上位啊。 只见那鬼是小小的,矮矮的,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他嘴里喊着:“反清复明!反清复明!” 苟判官头都要大了,“我早和史阁台说过了,大清都亡了,还反清做什么!你不知道吗?”地府就这帮人的复国心思强。 “可是,我是庾信呐。” 苟判官一时愣住了。“那您老人家还不投胎去?”论岁数,他比庾信还小些。 “人间不值得,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 庾信的吟诵还没有结束,一个加班的小判官就出来喊道,“冤!” 苟判官心想,这又是哪里来的葱? 只听这小判官指着身后的一个面目血肉模糊的人道:“这个人阳寿没有尽,却让车创死了,实在是冤。” 苟判官骂道:“生死有命,有什么冤不冤的?”见那小判官递上来的纸条,他呆住了,原来是他的条子批错了,这个人抓错了, 此人也是冤呢,刚中了头奖,就被泥头车创死了。 阎王娘娘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啊?”苟判官刚要说话,阎王娘娘便道:“做事快些,待会儿天使一来,我便要走了。” “是是是,这等小事,无足挂齿。”苟判官运用神识在轮回之地,搜寻富贵之点,“你便做一世富贵闲人吧。” 一个光点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他不免喊了一声, “不好,孟婆汤。” 只不过这话是在心里喊的,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呢。 大家欢乐,只有庾信还在念着他的文章:...岂知灞陵夜猎,犹是故时将军;咸阳布衣,非独思归王子! ······ 众所周知,众妙帝在位三十年,其文治武功,蔚为壮观,皆可载于史册,五月,闷热的天,众妙帝已经病重几天了,生死未卜。 自三年前废太子谋反事起,众妙帝便杀人无数,杀的人人自危,如今他病了,宫中的事情晦暗不明,这让太尉张爽、丞相蒋平两人特别担心,所以在端午的晚上,他们把北静郡王水岭叫上一起密谋着大事。 蒋平说道:“如今陛下在深宫里,那些阉竖掌握着消息,倘若陛下有什么不测,沙丘之变就在眼前,国事危矣!” 张爽道:“宫中倒是有义士,今夜子时换防正是机会,北静王不知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水岭仔细想了一会儿,“王子腾?” 见张爽点了点头,水岭深叹了口气,“国事为重,我自有办法。” 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从前是贾代善的部下,当然,他也在水岭的手下干过一段时间,有些交情,政变之事,禁军最为要紧。 时近子夜,王子腾已在水岭府上喝得酩酊大醉,水岭拿着王子腾的虎符前往京营调兵。 京营此时正是神武将军冯唐点卯,见水岭来了,抱拳道:“不知今夜了什么事情了?” “今夜京中有事,把如今还在干差的将官都给叫到这营帐来。”待各位将官到了,水岭道:“如今圣上在宫中重病缠身,可那帮太监把持着消息,各位,我已得了皇后的旨意,皇后说那些太监要有非常之事,图谋不轨,今夜谁都不准出去!水溶!你在这里看着!冯唐,你快快点兵随我进宫清君侧!” 子时的大明宫,艾草已经挂了一天了,众妙帝的状况的确有些不好,今夜被临幸的宫女都没睡着,他就呼呼睡了。 大太监郭让一直守在门外,两个小太监拿着蒲扇给他扇风,脸上都是汗,几欲睡着。 “干爹,事情不好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夏守忠快步走了过来,这让郭让一激灵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守忠一脸的汗,“太后好像是不行了,咱们是不是先去看看。” “得看,得看。”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开路,夏守忠跟着郭让一路快走,正走出日华门,郭让的头上有一个布袋套了下来,两个拿灯的小太监颤抖不已,夏守忠接过一把金骨头,用力一砸,挣扎的布袋顿时爆出血来,再没有任何声音。 “把这两个小太监给我杀了,随我去玄武门!” 玄武门的北营士兵正在换防,崇惠作为调换而来的北营右将军,还没等到张爽的消息,倒是先看到了夏守忠,他并不知道夏守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有些紧张。 夏守忠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等张爽的消息,富贵功名就在此一举。 张爽和蒋平终于和水岭的京营兵来了,夏守忠立马道:“放行,放行!”其实不用他说,崇惠也会这样做。 崇惠倒是颇为意外的看来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一眼。 畅通无阻,畅通无阻。只是在九龙殿的前面遇到了龙禁尉的抵抗。 睡梦中的众妙帝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陛下,陛下,有人造反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必闯了进来,他要确保众妙帝的安全。 可是就在他开口的时候,张爽已经杀了进来。 众妙帝看到张爽这样,问道:“你想做天子?” 张爽立马跪下了,“皇兄龙体欠安,整日让这些小人围着,如果让那些人得逞,这大周的江山社稷,可就付之东流了。” 众妙帝看来着还有蒋平,还有水岭,知道今天不答应是要死人了,“好,好,好,那朕就传位给你,这天子你来做嘛。” 张爽下跪道:“这天子之位万不是臣弟担当的起的。” “那你是替肃王说话?”肃王是众妙帝的嫡二子,肃王的心机太重,从前联系过张爽,所以张爽是不会选他的。 张爽道:“祁王仁孝,必能为太子。” 原来你们押宝的是他!众妙帝深吸一口气,看着跪拜的几人,转而微笑道:“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好吧。” 第二章 什么!我怎么成了太子了 第2章 什么!我怎么成了太子了? 对于过去的十六年,除了五年前他母亲惨死在宫中以外,张破厄大抵是满意的。 他现在有个聪慧美丽的妻子,她的名字叫做林似霰,她是姑苏林家的闺女,是林如海的妹子,比他还大六岁呢。 如今的大周朝物阜民丰,这是一个异样的时空,历史在宋朝以后就发生了变化,变化就在赵二的点上,赵大多干了几年,后面直接传给了儿子,没有了蒙古入侵,朱重八在这个位面还是有的,名字叫做朱璋,不过是入了武庙的那种,当然,在大周历史上,他是头号反贼,享受韩信待遇。 当然,这是张破厄看着画像分析出来的,到底是不是,张破厄也不是很清楚。 至于林似霰嫁给张破厄的事情,相当偶然,林似霰是侯爷之女,配张破厄这个不受宠的王爷,倒是对的上,事实上当张破厄从林似霰嘴里得知她哥哥的消息后,才认识到这里是红楼的世界。 林如海从哪儿冒出来这个妹子,张破厄没有搞清楚,可能早死了吧,林似霰的身体不算很好,可能在原本的故事里面可能林黛玉还没出生林似霰就死了。 总之,与林似霰敦伦的时候,张破厄总不肯辣手摧花,生狂风吹倒小黄花,怕弄坏了她,总是那样的温良恭俭让。 当赵破厄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但是他的那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太监黄冕说出“殿下,宫里来人,催殿下现在就进宫去,慢不得。” “到底是什么事啊?”赵破厄忙把衣服穿上。 难道父皇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的这位父皇,英明神武,可是人人怕他,今夜若果真的龙驭上天,那可就热闹了,只是他记得红楼里面是有太上皇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千奇百怪,千奇百怪! 难道是他的二哥政变了? 张破厄搞不清楚状况,直出了祁王府,府外早有人在等候,是夏守忠派出来的人,赵破厄从前也见过他几面,那个时候他在宫里的弘文馆里面当差,故而有些面熟。 这位冯锦太监见张破厄的样子就有些谄媚了,“殿下,请快上来,宫里有急事,可慢不得。” 张破厄一边上了马,一边问道:“我这次会被杀死吗?” 冯锦楞了一下,“殿下说的是什么话?奴婢这次可是奉旨来接殿下进宫的。” 张破厄看了冯锦两眼,他的眼神是很诚恳的,这眼神怎么越看越像是一条等待骨头的狗呢? “架!”张破厄一抽马鞭,朝宫城而去。 祸福难知,但如果是父皇心血来潮要杀他,让他去陪九泉之下的母妃时,他想这样也好,在人间他有妻子,在黄泉他有母妃,总之都是好去处,虽然两边都有牵挂的人吧。 世事两难,非人力可解。 ······ 九龙殿内,众妙帝觉得张破厄是来晚了,他道:“朕竟没有看出你来。” 跪在地上的张破厄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知道今夜是发生事情了,不过他只是跪在地上没有开口。 张爽一拍手,两个盘子被端了上来,张爽道:“祁王殿下,今日我等进宫清君侧已成,这便是那大太监秦贯与高必的人头,殿下看看吧,天下已经太平了。” 张破厄抬起头来,那摆在朱盘上,置于白巾上的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正瞠目瞪着他,死相十分惊悚,让人惊恐。 张爽接着道:“殿下,陛下龙体欠安,已然决定封你做太子。” “我非嫡非长,如何使得?” 听张破厄说道这个,众妙帝笑了,“你们这帮废物,没想到法子吗?”他倒要看看这个老九到底搞了什么名堂,他一直提防着老二,怎么让这老九捷足先登了? 到底还是蒋平的反应快,他肃容道;“皇后并无子嗣,自然没有嫡庶之分,殿下不必多虑,陛下春秋已高,还请殿下为天下着想。” 明白了,这是父皇被逼宫了,二哥,四哥娘家势力大,都不是他们的人选,所以选了他。 一想到这里,张破厄叩头道:“为解君忧,敢辞其劳。”他是被架上当黎元洪了。 宫里面现在还活着的大太监就只有夏守忠一个,他带张破厄去了凤德殿外。 殿中的萧皇后正等着呢,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听闻张破厄来了,忙让他进来。 “儿臣叩见母后。” 萧皇后没有子嗣,若非孝贤皇后死了,这皇后的位置是绝对轮不到她的,无论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即位,她都是皇太后,但当知道了张爽心中的人选是这九皇子时,萧皇后心中还是有些激动,九皇子势单力薄,肯定要靠她。 “厄儿不要害怕,听母后的话,你就会安全。” 张破厄慢慢抬起头来,面前的这个女子,三十来岁,肤白貌美,张破厄不敢端详她的脸,倒是看到了她脖颈上的勒痕。 “我的儿,你也看到了,你可知道这宫中的危险。”萧皇后愈发要哭,哽咽之际说道:“儿啊,宫中危险,水深,有什么事情,都来问问母后。”眼神恍惚看到了众妙帝拿着绳子要来勒她,惨叫了一声。 张破厄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他只是一个被潮水推上来的船,不知该何去何从。 “母后保重,儿臣告退。” 张破厄走到了东宫,他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他考虑过离开这里的方式,一种是当皇帝,一种是被杀在里面,然后被枭首示众。 死亡会属于我吗? 不,张破厄相信他会是故事里面的主角。 当张破厄初入东宫而难以入眠的时候,大明宫并没有休息,众妙帝被移驾了,被移到了南边的大安宫,身边的侍卫都被换了,自明日起,他就会因为身体不适,不再上朝,由太子赵破厄监国。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新的一天就要来了,五月初六,百官上朝,可是在皇城门口就被卫士通知,今天只能待一个随从进去。 不知情的文武百官不免疑惑,今天陛下到底怎么了? 第三章 纯粹的好色 第3章 纯粹的好色 当太子是很轻松的,什么都不用做,也不会影响朝廷的运转,不过当太子爷很琐碎,因为一举一动都会被旁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此来估算你的成色。 是的,君臣之间也是在不断的博弈。 “诸公,昨日宫中的逆党见陛下身体不适,想行非常之事,万幸被陛下慧眼识破,一举歼灭,可是陛下龙体欠安,不便再理朝事,所以立太子张破厄监国,命我与丞相蒋平辅政。”张爽话刚说完,就朝着龙椅旁边小座上的张破厄叩拜,“太子万岁,万岁,万岁。” 大周朝的礼制,朝堂上只有皇帝和太子可以称万岁,私下呢,喊万岁是没有禁忌的,很多人取名就叫万岁。比如什么史万岁,薛万岁之类的,和万福金安的用法差不多。 文武百官见皇叔张爽带头,都跪了,大殿上只有一个带翼扇冠,穿赤色蟠龙袍的男子还站立着,鹤立鸡群,分外鲜明,他便是最受宠的皇四子,燕王张恪。 张破厄自然是能看见的,如此光明正大的不满,无法看不见,却见一旁的夏守忠开口道:“燕王殿下,众王爷都跪了,你怎么不跪?” 张恪放才冷笑,就听张破厄道:“大胆家奴,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夏守忠愕然,便把殿下的武士拖拽了出去,随后他的嘴里发出了惨叫。 廷杖便是众妙帝的一个发明,若是遇见不顺心的事情,便拉人出去打板子,当然,众妙帝自称援引的光武帝故事。 张爽此时站了起来,他对张破厄的举动有些意外,他看着燕王张恪道:“殿下,尊卑有序,如今你兀自不拜,难道真的不想做我大周朝的臣子了吗?” “有鬼!你们有鬼!父皇要立的太子,肯定是我!怎么轮到了他了,可见你们有鬼!父皇,我要见父皇!” “陛下龙体欠安,若让你这样冒失去见,倘若出了差错,谁来担罪?皇后娘娘早有懿旨,谁不认陛下的旨意,谁便不是陛下的子孙,燕王,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张恪双手紧紧攥着,眼睛含着泪水,“不可能,不可能。” 张爽便道:“把燕王架出去!”等待燕王的可能是流放,也可能是死亡。 就在这一瞬间,许多大臣意识到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张恪可是众妙帝最宠爱的皇子,如今就这样被架出去,简直是天翻地覆了。 接下来张破厄除了说一句众卿平身外,就没什么事情了,就是坐在位置上,做一个橡皮图章罢了。 张爽道:“今日起,撤回各地的镇守太监,”张爽不善语言,可这话很得朝臣的喜欢,天下的事情,宦官多吃一分,他们少吃一分,看来如今的朝事是张爽说了算,所以对这位能文能武的宗臣充满了期待。希望他能够革新朝政。 收拾太监,拨乱反正,修养生息,这就是张爽传递出来的新政气象, 当然这是朝堂上讨论的,私底下还要论功行赏。 张爽和蒋平加封郡王,水岭的北静郡王要变成了铁帽子王还要再加一千户的食邑,世袭罔替,那日放张爽等人进来的北营左将军崇惠直接变成左营提督,而被打翻在地的夏守忠也加官进爵,变成了六宫都太监,成为太监中的头号人物。而张破厄从祁王变成了太子,从地位的转变来说,是最大的赢家。 我们都有美好的明天。 ······ 祁王府里的人如今知道张破厄入主东宫,无不欣然跳跃,个个面上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于耳。 林似霰知道了这消息,总算把这从张破厄出走后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两年,夫妻两个没少想这生离死别的事情。 不过最高兴的不是他,而是祁王府的袁长史,一般情况来说,当王府的长史这官就是做到头了,这下好了,张破厄升官,他也能够有位列台阁的那天了。 被选到王府能有多失落,今天他就有多高兴。 当然,酒是来不急喝的,要赶快进宫。太子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太子。 躲进小楼成一统,无论是现在做太子,亦或是未来做皇帝身边的安全很重要。 黄冕被张破厄安排去了尚膳监负责他们东宫的饮食,不光是口味的问题,食品安全很重要。太子府有詹士府,同下设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等部门,统府、坊、局之政事,其中左、右春坊各设大学士掌管,并各置庶子、谕德、中允、赞善、司直郎等;经局官则设洗马、校书、正字等,太子府中的人士,应填尽填,能用祁王府的人,就用祁王府的人,能力还在其次,忠诚很重要,他要和袁长史规划一下人选。 张爽如今在太子府的人选中大概是干涉不了他的,他可以去请示萧皇后,间于齐楚,这就是小势力的生存之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能帮他的,没有几个,他的势力不是很强,何况他和张爽,萧皇后还有共同的敌人,他的二哥晋王和四哥燕王,作为做大的两个失意者,他们两个眼下都太危险。 当然,以他现在的能力,操心他们两个是没有必要的,张爽盯着就行了,张破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盟友,扩大基本盘,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当傀儡,不要自作聪明。对于朝局,他一个太平王爷还真不知道多少。 知道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贾雨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政客,这对他来说倒是有点用。 “殿下,奴婢在呢。”看着冯建这个祁王府出来的老人,张破厄吩咐道:“把国子监的李祭酒给我找来。” “诶。” 冯建刚走,张破厄看着高平,“你去找一个名叫秦业的,可能是工部的营缮郎,问一下他,他的闺女有没有出嫁?” 十二金钗,除了王熙凤和巧姐母女并蒂有点困难之外,现在宝玉公子刚刚衔玉出生,其余的佳人只要他能够活下去,都能成为一家人。 要是问张破厄是不是好色? 那他的回答,是的,寡人有疾,就是好色。 好色的很纯粹。 第四章 身在帝王家,向来不自由 第4章 身在帝王家,向来不自由 张破厄坐在塌上,说不上多端正,但也不是随意。他知道宫中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这个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很多他都不认识。 皇后的人在看着他,张爽的人也在看着他, 从前他的父皇也会派人看着他。看与被看,是人生的宿命。 身在帝王家,向来不自由。 李守中来了,他生得儒雅,白净面皮,两弯淡眉,几撮长须,一双眼睛写着清高,一进东宫,张破厄便让他坐下。 坐而论道,请教还是得有个请教的样子。 “祭酒,今日给我讲一讲班彪的《王命论》吧。” 李守中把随身的黑框老花眼镜带上,“昔在帝尧之禅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暨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济四海,奕世载德,至于汤武,而有天下。虽其遭遇异时,禅代不同,至于应天顺人,其揆一焉...” 《王命论》是东汉史学家班彪所写的一篇关于帝王受命的论文。李守中拿着《文选》,遇到他认为应该解释的地方,便解释一句,这文章并不长,李守中不一会儿就讲完了。 “祭酒以为汉高帝因何取得天下?” “高起、王陵昔日言高帝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与天下同利,高帝答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馕,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由此看来,高帝是善于用人得到天下的。” 张破厄听罢摇头道:“祭酒错了,《王命论》明明是说,高帝是因命得天下的。” “殿下读书不甚精细,高祖其兴有五:一曰帝尧之苗裔,二曰体貌多奇异,三曰神武有征应,四曰宽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最重要的便是知人善任。” “不不不,帝尧之苗裔,最重要的还是祖宗,天命。”身为一个太子,崇信天命才是正确的,非在这方面搞大义觉迷录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白。 “诶,昔日夏桀说‘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乃亡矣’,他便天命在身,又当如何?” 汤武革命这是张破厄便不讨论了,连忙认错,“祭酒说的倒是有道理。”还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李守中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选择张破厄当太子的,这个太子可比前一个太子笨多了,不过态度还算不错,这让李守中有一种当帝王师的成就感。 “李祭酒,我听说你有一个闺女。” 李守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微臣家中有一个女儿。” “我想让她进宫,祭酒意下如何?” “啊。”李守中没想到这看似木讷的张破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微臣那女儿已经和荣国府定亲了。” “无妨。” “这,这如何使得。”老李头急眼了,嘴巴有些笨。 “你就和荣国府说,是孤夺人所爱嘛,我喜欢你家的女儿,快快把她送进宫来,我有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给你写上,你给你家女儿看看我的心意。”说着,张破厄已经写了一张纸条了。 “快些,李祭酒,莫让我久等了哦。”张破厄就这样下逐客令,当李守中走出大殿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有些奇怪。方走出宜秋宫门,便有太监来搜他的身,搜到别的暂且不论,搜到纸条便让李守中走了,让这祭酒觉得好生没面子,没想到出了东宫,门口的卫士还要搜身。 李守中问道:“我来了你们搜,出去了为何还要搜?” “都是上峰的命令,怕宫中宝贝丢了,见谅,见谅。”那卫士搜了一遍,边把李守中放走了。 李守中自然不可能把李纨送进宫的,一个清流向太子献女人,这成何体统? 不过和贾家的婚事恐怕是要延一延,至少得看贾珠能不能中今年的乡试吧。 萧皇后看了张破厄的信,以为这不过是拉拢的手段罢了,不以为意,一个国子监的祭酒,多大的事情。 不说萧皇后对张破厄口直心快的反应,那边去寻找秦业的高平倒是惹出了一些麻烦。 秦家在磨洗巷的靠街位置,粉墙黛瓦,平平无奇,只是窄窄的一个二进小院,门前只有一个朴素的门楼,若是别处,兴许可能还要再立几处牌坊,但京城的地界贵,放牌坊是奢侈的。 秦业虽然穿的朴素,家中也朴素,但他可一点都不穷,他这营缮郎,是给多少钱都不换的职位,里面有大把的金银可以捞。 秦业年过半百,头发灰白,但他的养女秦可卿却是正当妙龄,朱颜粉面,袅娜得很。 “可卿啊,你说你嫁个什么人家好呢?” “爹爹说嫁给谁,女儿就嫁给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养女给他赚了许多好处,如今拿她发个好利市才好。 “老爷,楼下有人说是宫里来的。” 外面的声音让正在思索的秦业忙挥手道:“快,请。” 高平走了进来,他看到了秦可卿,秦可卿那张白璧无瑕的脸,却是好看,他纵是个太监,竟也有几分感觉。 “哦,宫中有何旨意?”秦业负责的工程多了,有突发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喜欢你家的闺女,让我来说说的。” 这倒是出乎秦业的意外,祁王这个小透明怎么知道他的女儿的?“太子殿下既然知道小女?”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说的,到底怎么做,全看你的造化。” 秦业的眼睛一转,“若太子喜欢,公公这就把小女带走,这全是她的造化。” “谢公公。”一阵酥软、娇媚的声音传进耳畔,高平的脸竟有些红,他摇头道:“感谢的话去和王爷说,快点进宫。” 进宫,这对秦可卿来说大概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神情。 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总之,一路上她的遐想相当多。 第五章 可卿来了,秦业死了。 第5章 可卿来了,秦业死了。 “哎呀,你可真是一个美人儿。”当秦可卿坐在张破厄膝上的时候,张破厄觉得她的头发黑的也分外的好看,一边说,一边感受她的浑圆。 不愧是金陵十二钗之一,姿色果然是不同凡响,好似白璧无瑕的美玉。 直是天生的尤物。 二人难解难分,温柔缱绻,共赴巫山,其中许多之事,不便细说。 云雨之时,张破厄便有些不高兴,“怎么?谁把你的身子拿去的?” 秦可卿答道:“爹爹...说....说是贵客。” 秦业果然没白养这个养女。 张破厄倒没多在意秦可卿不是雏儿的事情,只是让那什么贵客捷足先登了,让他有点耻居人后。 两人云雨已毕,正躺在床上擦汗的时候,便有宫女进来,“殿下,皇后命你过去。” 萧皇后已经移到了凤藻宫居住,张破厄自是去那边请安,萧皇后问道,“太子这样白日睡觉,是怎么回事啊?” 白日睡觉,在中国人的传统里是不好的,这是晚上的事情,当年孔老夫子的弟子宰予在白天睡觉就被孔老夫子骂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张破厄低头并且挠着, 萧皇后不知怎么想起了众妙帝,“殿下可真不知道大体...我看真该给你找一个太子妃,端正端正。” “太子妃?母后,儿臣已经有一个王妃了,难不成再娶一个?这不符合礼制吧,母后。” 真是蠢得厉害,萧皇后肚子里面觉得好笑,“你现在是太子!你没有太子妃,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准是你的贤内助。” 张破厄连连称是,刘恒的代王妃,刘询的许皇后都是前车之鉴,张破厄不早点答应,林似霰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太子妃是萧皇后的侄女,十五的年华,据萧皇后说很贤惠、很漂亮的。 ······ 北静郡王府的靶场 水岭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簧轮枪,水岭打开盘盖,压下燧石锤头。 抨——的一声,子弹打中了靶子,是八环。 簧轮枪的成本很高,一般是贵族才有钱使用的,军队里面现在用的都是燧发枪,只有少量的骑兵会用上簧轮手枪,当然骑兵的最爱还是长矛,弯刀。 “爹,王世伯来了。”世子水溶生得秀美,在一旁说道。 “请。”水岭把枪放了下来。 王子腾一进来便说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灌我的酒,还吊我的兵?” “缘由,朝堂上你不是已经听清楚了吗?那些阉党妖作乱,我这是非常之举。” “你可以和我说的,陛下的命令,我王子腾自然遵守。” 水岭当然不会告诉他,如果王子腾去了,他害怕众妙帝会靠着他翻盘,所以他说:“你糊涂啊,只有娘娘的命令,你会动吗?” “你是说...” “别疑神疑鬼的了,老实告诉你,这几天,不要乱动,太尉得了势,挨整的就是那位大将军。”大将军李光身为外戚,战功赫赫,众妙帝还是为了平衡他的势力,才把张爽提拔成了太尉,两者职权几乎一样,谁都知道这是在搞平衡。 “如此的时刻,你不要乱动,现在是神仙打架,你若是被寻着些小错处,你自己知道下场。” 王子腾见水岭不再说话,心中的疑惑也消了,“多谢王爷指点。” “那你快走吧,我这里,也是个是非之地。” “是。” 王子腾走了,水岭又拿着枪打了几发,全是七环,水岭双手一摊,天气热的厉害,只好回去歇息。 申时时分,六部的官员忙活完下午的事情,已经准备着回家了,贾政和秦业相熟,“荣公,那清虚观又该怎么说?” “如今太尉的意思,就修补一下便好了。”太祖姓张,和张天师可有亲戚一说,所以大周崇尚道教,这修道观便是捞钱,平账的好项目。 贾政说罢,听仆人说李守中也放了班,便转身道:“失陪了。”秦业刚好也要出去。 贾政出了门,见到自己订婚的亲家,“李兄,金陵送来一条鱼,不如今晚到我家去,品品这个鱼?”其实说实话,金陵运到这里,再鲜的鱼也不鲜了,但是贵族嘛,吃的就是这个费劲,这个鱼一路用盐和冰保存着,昼夜不停的运到神京来, 还真别说,叫做有价无市。 国朝自金陵发家,多少勋贵吃这鱼,还能扯上一句祖上的荣光,彰显出自己的不忘本来。 “不好了。不好了,井里面有人死了!”贾政一转身,便见他那工部的院子里面跑出来一个面如土色的人,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叫做曹时,是里面的一个小吏,周围的大臣停了,都停住了脚步,他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方才在院子里浇花,听到噗通一声,连忙过去看,便叫一个人吊到了里面,怎么喊都不应。” “啊。”贾政几步走了回去,看那口井,也并不大,寻常便是拿来浇花的,里面的人他却认识,“秦兄啊,秦兄,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秦业被拉了上来,百呼不应,郎中也赶了过来,一诊脉,宣告了秦业的死亡。 关于秦业的死亡,人们议论纷纷,有说秦业是畏罪自杀的,也有说秦业是被小人推下去的,也有说秦业是老眼昏花,不小心跌进去的,众说纷纭,众人便在讨论中走散了。 起初同僚之间还会说些秦业的事情,言语里充满了可惜,亦或者编写精彩的故事来还原当日的情景,给无聊的生活一点小小的乐趣,往后便也不再提了,新人来了,知道那浇花的井里死过人,觉得晦气,便又挖了一口新井。 闲话休叙,当秦可卿知道秦业死亡的消息时,她哭得是昏天黑地。 尽管秦业绍介她给贵人做外室,给自己做晋升之资,但养育的恩情在心中磨齿难忘,只因身在宫中出不去,秦可卿在宫里为她的养父念了好几天的经。 后来当萧皇后回忆为什么把秦可卿看得这样重的时候,这个孝顺的举动,很重要。 第六章 喜脉 第6章 喜脉 一日,秦可卿被叫到了凤藻宫,见到了萧皇后,萧皇后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好看的女人。 “太子好像很喜欢你。”萧皇后的声音抑扬顿挫,叮咚叮咚,落在秦可卿的耳中,很好听。 “太子说是太子妃的身子弱,让我替太子妃分点忧。” “哦,太子说太子妃三个字了吗?” “王妃是太子”秦可卿意识自己可能犯了错,“王妃一直跟着太子,相比就是太子妃了。” “你这丫头不知道真伪,若说太子妃,那位姓林的就难当,身子骨那么弱,不是福相,你倒是不错,可你的身份倒是不够,听闻你是你爹抱养的?” “是,奴婢是被抱养的,爹爹待我如同亲生的一般。”说着就呜咽而泣。 “我的儿,你别哭,我知道你爹死了,你既是太子的妻妾,便把我当母亲看,我只问你,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萧皇后问,秦可卿方止住了哭,忖度了一会儿,“太子是个体贴的人。” “体贴便好,我就他一个儿子,你可注意他身边的人,千万别让那些用心的人,把他带坏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奴婢自然要看着。”秦可卿听萧皇后的话,这心里可就高兴了不少。 “好罢,你走吧,好好看着太子。” ······ 烈日炎炎,三四个太监在这掖庭的角落挖着,一旁的张破厄注视着。 他的母亲就埋在这里,当年,他的母亲就是被李皇后打死后,埋在这里。 至于打死的原因,据张破厄知道的消息,是因为李皇后不喜欢他母亲的学识。 这个原因有些没道理,但历史有时候就那么没道理,李皇后舞女出身,看不起饱读诗书的母亲,所以看不起母亲,所以说了她几句坏话,而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宫女,只是因为和众妙帝临幸过一个晚上,生下了他,才被封了一个才人,按母亲的话说,宫里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不是红的,就是谄媚的,皇后娘娘不喜欢,所以她被害死了。 王才人的尸体挖了出来,肉早就烂的没影儿,只剩下白骨。 张破厄也辨认不出来,只好说道:“拿个棺椁来,去城外找个好地方埋了。”往日母亲的音容笑貌回想于脑海,张破厄不由落下了眼泪,林似霰,黄冕等都为张破厄的孝心而感动,陪着流泪。就连后来的秦可卿也跟着一起哭,哭声比笑声更有感染力。 可是没一会儿,这息糟了,因为又挖出一具尸体来,论身高,竟和这具白骨仿佛,这下张破厄为难了,只说母子有感应,后来那一副绝不是他母亲的,要不然岂不是哭错坟了, 从前有一个燕国人在楚国长大,到他老了的时候回自己的国家,路过晋国的时候,同行的人欺骗他指着晋国的城市说:“这就是燕国的城市。”那人的脸色变得凄怆。后人知道这都是玩笑话的时候,回到家乡的时候,反而没有感觉了,张破厄可不想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是谁,总不能是一命两尸,掖庭之中,乱的很,多少人糊里糊涂的死了。 不少人是这样想的,但是有一个老宫女道:“殿下,娘娘身边的便是黄娥,当日娘娘死了,她是执意跟着一起死的...”这老宫女越讲越动情,仿佛那日的泥土是从她的头上浇下去似的。 不过张破厄对这个老宫女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了,听完那动人的故事,张破厄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秋菊,从前在院子里办事的人多,想来殿下不太认得。”秋菊挺身而出,自然是盼着这位太子能看在旧日的情分上,换她到个好点的地方,从前她认识的姐妹,好多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儿,做人得为自个儿想想。 张破厄看着这些宫女,“你们的年纪也大了...”但是话也没说完,就回了东宫,他打算找个时间去和萧皇后通禀一下,宫里面的大龄宫女都应该放出去,让她们老死在这里,这可不叫个事。 给她们办点事情。 他的母亲和那个忠诚的黄娥将被埋在外面,找个时间,张破厄要去拜一拜,可不是现在。 夏天的雨多,雷也多,光明正大,赫赫扬扬,人世间的动静也大,吵嘴,骂人,动手,刮阳风,烧阳火,还有些在肚子里面藏着一股地下的坏水,等待着刮阴风、烧阴火。 地上的雨水往上积,天空一道闪电劈下来,宫殿中的张破厄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他看着那给林似霰诊断太医,问道:“太医,这脉怎么了?” 这张太医号了脉,对张破厄恭喜道:“好,脉准了,太子,这是喜脉。” “好,好好,看赏,看赏。”张破厄一拍手,别看太医院的医德高,到底少不了银子,何况张破厄也不知道这太医的爱好,还是送钱实在。 十两银子收下,张太医的嘴角和袋子是一起开了,“殿下万福,微臣这还有一副安胎的药,是定好用的。” 张破厄收下了,他心中可有一个问题,不过他没有问出来。 这个安胎药,到底是谁的? “高平,现在的雨大,把张太医待到偏殿避避雨,等雨停了,送一送,顺便再抓几副安胎固神的药来。” 高平带着张太医走了,张破厄坐在了林似霰的床边,握着她的纤纤玉手,他一脸喜悦的看着她的喜悦,张破厄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当笑容出现,他便觉得嘴巴里的语言消失的无影无踪。 呜呼哀哉,语言,你这无能的力量! 林似霰的眼神却愈发的柔和,酒窝也深了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终于有了孩子。 越是关心,越是小心翼翼,林似霰躺在床上是不敢动,张破厄拿手摩挲着她、 雨停了,洗过后的天,蓝的要死,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在天边井然有序,做成希望,欢欣与爱交织而成的桥。 几乎所有看过这彩虹的人,都会说明天会更好。 第七章 另请高明吧 第7章 另请高明吧 轰! 天崩地裂的声音往往伴随惊天动地的事情,燕王谋反了,这是燕王府的一个下人说的,他说燕王藏着甲胄,自张破厄被立为太子之后,一直怀有异心, 这事情被太尉张爽知道了,太尉张爽当机立断,派兵包围了燕王府,等待宫里面的旨意。 凤藻宫的意思批了下来,不过玉玺在东宫这里,由夏守忠把持着,张破厄仔细看了懿旨上的内容,一点头,那代表皇权的玉玺就盖了上去。 玉玺四四方方,血一般的印泥戳上去,这诏书便生效,只等待着执行。 张破厄并无心看他们的事情,若是出事了,他跑不了,方才林似霰有些肚子疼,张破厄怀疑她是怀孕了,正请太医过来。 随后之事,前文早有描述,暂不赘叙。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只说那燕王张恪在府中,听闻府上被官兵围了起来,气得拿出了一把精致的簧轮枪,黄金色的装饰,尽显奢华。 “王爷,夏天这玩意儿可用不上。”一旁的太监提醒道。 “滚!”张恪没什么好说的,拿着这簧轮手枪就走了出去。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围我的家!”张恪就朝天开了一枪,簧轮枪可以在膛内带弹,簧轮上完发条,并且带引药的情况下随身携带,遇到突发情况只需要打开盘盖,压下燧石锤头就能直接射击。 谢天谢地,大雨之中,子弹还是射了出来,不过大雨之中执勤的那些官兵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雨那么大,若是遇到一场感冒,不知要花多少的医药费。 锦衣军的人终于来了,作为皇帝的爪牙,他们就是干这个活的,锦衣军的人来了先敲锣,这锣声很有节奏,像是贝多芬的圆舞曲。 不出所料,燕王府里面有锦衣军的内因,王府后面有个门开了,锦衣军从后门走了进去,王府上下乱做一团。 “你们这是做什么?”张恪怒问,在一个月之前,他还通过太监的消息,以为父皇就要立他做太子,结果今日就要做了阶下囚。 锦衣军的指挥使邓杰拿出皇后与监国太子的旨,“燕王,你意图谋反,人证物证都在,有什么好说的?告诉内府的,叫她们都先回避了,要不然我这兵丁可不长眼睛,其余的,负隅反抗,格杀勿论!”无数番役,在各门把守,燕王府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张恪就这样被拿下了,他体面,有的是人帮他体面,见他被拿下,破鼓万人锤,那些番役把个燕王府能抄的全抄走了,该杀的拉去狱神庙等死,男的有的得做太监,有的得做苦力,女的那就基本上要入掖庭了,不过张太尉此番偶然看中一对西域的美人,白得很雪一样,心里喜欢,就扣下来,在家里搞学术研究,这下不提。 燕王被拿下来,张爽,蒋平等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了,便和萧皇后商量要尽快立太子为帝的事情,当然,是夏守忠出面和他们谈的。 三人喝了一些酒,说了一些话,其中的内容张破厄不知道,也不会妄加猜测,连皇帝的位置都没有做上,他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也没这个能力急,外面什么人都不认识,就知道贾宝玉,够干啥的。 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喜怒哀乐,对他根本没有裨益,林黛玉的事儿还得以后进宫了再说,那日子可有得长了。 现在躺在床上的他面临的无非就是中赢,大赢和特大赢。 当然他等来的还有秦可卿上下耸动的玉脸,很舒服。 十二金钗之一就这样,要是日后多了,那还不得起飞啊? 飞! 萧家的女儿名叫碧玉,是萧皇后哥哥,朝鲜总督萧药的女儿,一直就住在京城,如今被皇后叫到了宫,她就要当太子妃了,萧皇后可得好好教教她。 张破厄希望她别学那么多。 萧皇后那么年轻,要是玩起了垂帘听政那一套,张破厄想他可能会像秦昭襄王一样。 皇上变成太上皇,含金量下降,皇后变成皇太后,含金量蹭蹭往上涨。 来了礼官,来教张破厄礼仪,娶太子妃的礼仪课复杂了,婚姻正始之道,风化之原,自古以来便受人重视,纳采问名,告太庙,还有什么册封礼,还要行亲迎礼,总之,罗里吧嗦的一大堆,到时候虽然还会有人指挥,但作为一个太子,还是得有点礼态。 大周朝素来有四王八公的说法,皇帝也常常和他们联姻,只不过驸马从不在里面挑,诸葛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婿,今日得了命,把太子要纳妃的事情在太庙对列祖列宗说了,列祖列宗不会说法,不会反对,只得放他出去。 宣室殿内,大臣们贺拜太子大婚,说了许多奉承的话,这也是奇景,监国太子结婚,多乎哉?不多矣。 张破厄不过是心不在焉的微笑机器,他的眼睛扫了一扫,他不知道谁是贾政,谁是贾赦,谁是贾珍,此时的贾敬有没有修道,这些他都不知道。 燕王在前往金陵高墙的路上,张破厄饶有趣味的看向他的二哥,晋王张棣,如果所料不错,红楼里面的皇帝应该是他,虽然他是李皇后生的,但是父皇更喜欢老四,很有可能他就先下手为强了,杀弟逼父,听听,多么悦耳。 特别是当这个皇位被张破厄轻而易举得到的时候,他很想知道自己这二哥的心里有多急。 “斟酒,斟酒,我要和二哥喝一杯。” 张棣的年龄比张破厄就要大,他三十多岁了,能文能武,上过战场,也办个案,几抹胡须显得很有男人味道。 张棣喝了,张破厄就又拿了一杯酒,他还有一位活着的哥哥,六哥曹王张吉,为人朴忠,跟他也喝了一杯。 张破厄看着文物百官道:“人呐,就是不知道,自己也不可以预料。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考虑到老天的意思。 我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闲散的王爷怎么把我选到东宫去了。所以太尉同我讲话:“陛下已经决定了,你来当太子。”我说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本来一个.... 第八章 很纯汉 第8章 很纯汉 张破厄不知他的讲话会给张棣造成什么样的暴击,但他挺爽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该散就散了,次日遣北静郡王水岭为正使,太子太傅,兼丞相军机处首席大臣蒋平为副使,持节行礼如仪。册曰:“帝王之统天下,必致重于国本。婚姻以嗣,万世寔关,系于化原。惟选淑德以配元良,斯迓鸿休而永宗社。礼典具在,今昔攸同。朕皇太子破厄,天赋纯资,学全睿德,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萧氏,朝鲜总督萧药之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皇太子妃。尔其祗服荣恩,恪修妇道,惟孝惟诚以事上奉祀,惟勤惟俭以持己率人,存鸡鸣儆戒之心,笃麟趾仁厚之化,有蕃嗣续,庆衍邦家,亿万斯年,允光内助,尔惟敬哉。” 越五日,张破厄便到萧家的府上迎亲,红杖、清道旗、绛引幡,仪锽氅、戈氅、戟氅、吾杖、仪刀、班剑,旗子,物什,多得不得了。 萧碧玉带着仪冠,张破厄看不清她的脸,二七的年纪,也没有很高,小小的,很可爱,礼仪繁多,让人忘记了观察,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张破厄比僵尸还要僵一些。 一进东宫的文华殿,便有两位女执事,举着馔案而来,案上有两杯金樽,头一杯,张破厄喝后,萧碧玉喝,然后便是交杯酒,酒喝了三杯,女执事便把馔案撤了,张破厄还要换个礼服,萧碧玉也换个常衣,她要去见皇后,张破厄待在新房里。 太子妃住在敦和宫里,太子的嫔妃住撷芳殿内,新房便在敦和宫,宫殿里面披红挂彩,满眼都是华丽鲜艳的锦被与帷幔。 天色已暗,新房内的喜烛俩的厉害,张破厄想起了从前,他并不是第一次结婚,新婚的那个晚上,他和林似霰都很害羞,不过食髓知味,他是越发浪荡,林似霰却已经纯洁。 一道影子压在了张破厄的脸上,萧碧玉到底是来了,宫女把她的衣冠卸下,大热的天,穿那么多衣服还怪热的。 两人在床上四目相对,萧碧玉的确长得很漂亮,温柔婀娜,几缕头发湿搭搭地垂在脸颊上,大大的眼睛,眼珠如同黑棋,眼白如白棋,白皙的脸上,嘴唇显得很红。 面对如此的佳人,张破厄回以什么呢? 他回以流风回雨指。 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事情,实在用不着客气。 墙根有听墙角的太监,他们光明正大,因为他们使命在身,是钦定的听墙根儿。 聪明的鸟儿在大殿的周围盘旋,似乎百鸟朝凤,好像印证了王者无私事。 夜半云雨声,花落知多少? 翌日起来,天空挂着鱼鳞样的白云,大地上姹紫嫣红,春草夏花到处开放,张破厄和萧碧玉对视片刻,萧碧玉垂下目光。 敲门的声音响了,今天张破厄喝萧碧玉要去拜皇后,接下来张破厄要去接见各路王公大臣。 众多宫女鱼贯而入,张破厄喝萧碧玉去不同的房间里沐浴,换新衣,熏香,打扮得整整齐齐往凤藻宫去,礼节还是重要的,张破厄喝萧碧玉对萧皇后拜了四拜,宫女把腶修盘递给萧碧玉,腶修也就是干肉条,张破厄也不知为什么,他想大概是从孔夫子收猪肉学过来的。 接着又是赞礼,宫女唱些曲调,奇怪又好听又古怪又无聊,礼毕,萧碧玉又要给萧皇后递枣栗盘,枣栗有早起,敬肃的意思,不过后来渐渐衍生出了早生贵子的说法。 见了萧皇后,要不要见众妙帝,万一众妙帝说些不体面的话,这可怎么办? 但是呢,总归是走个流程,萧皇后的心还是软了,觉得有必要让侄女看一下公公。所以张破厄喝萧碧玉又往众妙帝的宫殿去了。 众妙帝的情况照旧是不好,张破厄怀疑是不是有人偷偷在帮他体面。 “儿臣拜见父皇。” 躺在塌上的众妙帝见张破厄来了,又见一旁的萧碧玉,笑道:“乖儿,给父皇送女人来了?” “父皇,这是太子妃啊。” 众妙帝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愤怒,“朕没有准,谁给你立的太子妃!谁!欺天了!” 一旁的夏守忠眼明手快,“陛下的病是不轻了,太子爷,太子妃咱们走吧。” 众妙帝会不会打吐真剂? 张破厄在撤出的时候,不免想这个问题。 “父皇他老了。”张破厄小声说了一句,萧碧玉点头,宫中还有一位甄的太妃要去拜见一下。甄太妃是金陵甄家的人,先皇的女人虽然多,但她这样一个贵妃,位置还是很高的,众妙皇帝很尊敬她,同样,张破厄也应该这样。 甄太妃银发垂髫,斜斜的躺在塌上,为人很慈祥,一见张破厄喝萧碧玉便笑了,还问张破厄众妙帝的消息。 “父皇龙体欠安,不能来请安了。“ 甄太妃的眼睛写些担忧,“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不大能走了,不过性命无虞。” “哦,竟是这样,是腿不能走吗?”人老了,便走不动,她如今也走不大动了。 “是这样的。” “怎么陛下好像换了地方?” “诶,父皇要强,不肯把自己这一面拿来见人,就移到那边去了。” 众妙帝的确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曾经西域有个小国的国王曾经对他些语言的冒犯,他就派大军把他的国家给灭了,还把他们国家的宗庙给捣毁了,把他们的文字给毁了。 如今大周朝崇尚一种学说,“中国于夷狄弗言战。欺之而不为不信,杀之而不为不仁,夺之而不为不义。”,这种思想该说不说,武德充沛,很纯汉。 拜别了甄太妃,凤藻宫中有宴席,吃饭的时候,张破厄是很有期待的,因为他可以专门见贾家的人。 来红楼一趟,能不见贾家人吗? 第九章 末世,谁的末世 第9章 末世,谁的末世? 到场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子现袭一等侯牛清、理国公柳彪之子现袭一等伯柳志、齐国公陈翼之子世袭一品威武将军陈祥云、治国公马魁之子世袭一品威宁将军马征西、修国公侯晓明之子世袭一等伯侯廉;缮国公之子,一等侯石守忠。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子、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挨个要点头,听他们问好,着实工作量不小。 水岭,贾珍,贾赦,作为勋臣的代表,张破厄是要和他们说几句的,水岭作为立功人员,张破厄自然是好言相待,待问到贾珍的时候,张破厄便问道:“听说你父亲出了家,信了道,如今还好吧。” 贾珍不料被太子问到这个问题,连忙问答:“家父自幼便崇道,如今在道观里修行,自在的很,有劳殿下关心。”看着这个老扒灰的花花公子,张破厄笑道:“人说京城里面贾家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端得好眉眼。” 贾家的人的确长得不错,这也难怪,当年荣公和宁公就是以俊美称世的,甚至有稗官野史记载他们一门双公与太祖皇帝与他们的某些超友谊的事情有关。 张破厄这里不是揣测先人,贾珍行了礼,张破厄便来问贾赦,贾赦是荣国府的老大,虽然不大管事,张破厄问道:“你母亲是史老尚书的女儿?”这里的尚书,是尚书令的意思,也就是丞相。 贾赦不想太子竟然对他们贾家如此清楚,说道:“殿下说的不错,家母便是史家的女儿。” “听闻你家有个衔玉而生的男儿,怎么回事?” “哦,那是我二弟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儿子,我那侄子生下来,便有一块大如雀卵的玉,真是一桩奇事。” “哦,看来这玉倒是比那随侯珠还要奇一点。”古代一直有珠联璧合的说法,珠便是随侯珠,壁便是和氏璧,只不过后者可能要更为传奇一点。 “不知孤是否有缘得见呢?” 贾赦忙道:“贾政摆在一边,殿下何不问他?” 贾政的确看上去很正经人,不像贾赦有浪荡气,贾政听了张破厄的问题,连忙答应,“这玉微臣这叫让家人送进来。” 贾珍的妹子,贾赦的女儿,贾政的女儿,一个个都跑不了,全在张破厄的计划中。 “不必了,孤派人去拿吧。”张破厄置下酒宴,一般王公大臣便开始感恩。 ······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作为朝廷的命妇,在太子订婚这样的大事中,自是要进宫行礼的,当王夫人走进这奢华的凤藻宫之时,她大概不会想到她的女儿元春是要住到里面去的。 不过贾府对元春的培养,的确是往宫中培养的就是了。 这凤藻宫的四角天空越阔,王夫人规训贾元春的兴趣越浓,只有有德,有福的女人才能来到这里,她希望元春能够来到这里。 不过相比于天家,贾家这个小小的国公府算得什么呢? 凤藻宫外有很多梧桐树,风中有股清香,但当进入凤藻宫的时候,便有清甜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十分的放松。 怎么说呢,王夫人长得还不错,现在她不过三十出头,真是水润润美少妇的时候,只是刚生下贾宝玉,让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 很巧,诸多命妇之中,萧皇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夫人,王夫人被宫女带到了萧皇后的面前,萧皇后问道:“你,你是谁家的媳妇?” 王夫人答道:“臣妾是荣国府里的媳妇。” 萧皇后美目一转,旁边的宫女扇风扇的更勤快了,“听说你们荣国府出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儿?可有这件事?” 王夫人立刻两眼放光,“回皇后娘娘的话,那是臣妾的儿子,生下来便有七斤,白白嫩嫩的,身上还香,倒也奇了,生下来嘴里便带着玉。” “哦。”萧皇后的眉毛扬起来,“这玉现在在何处?” “因怕丢了,锁在箱子里。” “那这玉,本宫是见不着了?真是可惜。” 王夫人到底是将门女子,听出了话外之音,便道:“娘娘若是要见,臣妾这就派人回去拿。” “诶,如今拿来,本宫也没时间看,不如来日送来,本宫细细看看,看看这奇珍异宝。” 王夫人哪里敢不答应,连忙应承,回去和贾母说了缘由,贾母以为高兴,其乐融融,这下不提。 单说宫里的太监,速度就是快,当张破厄回到东宫的时候,贾宝玉的那块宝玉就被送进来,张破厄看着这块宝玉,的确是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更兼五色花纹缠护,品貌确实不凡。 背后有字,只是字迹过于精细,挺废眼的,张破厄便问一边的秦可卿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秦可卿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细看,“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这玉便被张破厄拿在手里,只听他吟诵道:“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亲就臭皮囊。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殿下,我可没看见这上面有这些。” 张破厄思索这块玉的结局,这到底是贾家的末世,还是大周的末世? 若果是前者,他一点也不关心,贾宝玉这样一个二世祖,贾珍这样的爬灰鬼,该灭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大一个家族,岂是一次抄家就抄的灭的? 可如果这可怖的末世景象是大周朝的,那他该怎么办? 秦可卿觉得此刻张破厄脸上的表情很想昔日的那位贵客,所以她就像从前那样贴在他的旁边,不过张破厄却一下推开了她,他要去看林似霰。 第十章 青春物语 第10章 青春物语 帐幔里面的林似霰宛若天仙,张破厄掀开了帘子,见了她便问了她的情况,林似霰的情况自然好,宫中的照顾很到位,嘘寒问暖一阵后,张破厄便问道:“霰儿,你觉得如今的世道怎么样?” “安居乐业,盛世光景。” “康熙,康熙,吃糠喝稀。我看未必。” 林似霰品到张破厄话里面的意思,“殿下,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无妨,你安心养胎为好,我能有什么事情,住在深宫里,太太平平的,没什么事情,想你了,来见一见,今儿外面可来了好多人,我可见到你嫂子家里的人了,说真的,那样子还不错,怪不得你哥那么喜欢你嫂子,没得说......”这话匣子一打开,如水银泻地一般,很难收住。 天上的鸟儿叽喳飞过,几支荷花立在斜阳下。 王夫人终于回家了,宫中的礼仪真是够繁琐的,荣国府,富贵繁华的地方,斗拱飞檐,画壁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她住在荣禧堂,王夫人先把贾母送到了荣庆堂,看看住在贾母身边的宝玉后,王夫人便问鸳鸯道:“宝玉这孩子的玉呢,今儿皇后娘娘可问了,把这玉拿出来,改日送进宫去。” 鸳鸯把斟茶的茶壶放下,“太太,这老爷派人把这东西拿走了。” “什么。”王夫人问什么时候,什么人来拿的。鸳鸯便答道:“下午的时候,赖大派了人来,说太子想二爷身上的玉,太子爷的旨,谁敢怠慢,那块宝玉早送出去了。” 赖大是荣国府的管家,王夫人把他叫来,把事情问了,又问了府上冰库的事情,夏日炎炎,百官都要些冰来度日,只有皇家和他们这些勋贵人家能弄冰库。 所以用不完的冰可以放市场上卖,一尺五见方的冰块甚至能卖到五两银子,可以想见其中的暴利。 稍稍问了情况,王夫人便道:“最近的行情怎么这样?” “太太不知,这燕王家的冰库里面的冰都放了出来,卖的便宜,咱们哪里抢的过人家。”锦衣军那帮人做无本买卖,谁能卖得过他们? “难怪。”王夫人说完,便走了,回到荣禧堂,见贾元春和王熙凤在一起玩。 “凤丫头,这里怎么样?” 年芳十岁的王熙凤哪里有日后哪个御姐的样子,样子也没张开,她老子是把她当小子养的,便摇头道:“这里天气可热了。” “说热,这里哪有金陵热的,准是这里的丫鬟省力了,该打。” “不干她们的事情”王熙凤问道:“链二哥在吗?” “我们都去宫里了,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再说了,你个小女孩家家,也该知道七岁避席的道理啊。” “可他问我借了钱呢。” “彩霞,你领着小姐去大老爷那边看看。”彩霞是王夫人最得力的丫头,如今的她刚刚张开了,青春年少,大概还不知道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艰难。 贾元春要跟着走,便把王夫人叫住了,“刺绣做了吗?” 贾元春便把刺绣拿了出来,“女戒抄了没有?”,贾元春又把一摞纸拿了出来。 王夫人一张一张看了,又对贾元春说起宫中是怎么样的辉煌,宫里的人怎么样过着煊赫的日子,他们这样国公府的人家进了皇宫都得小心翼翼。 啪沓—— 正在听训的贾元春暗叫了一声不好,正要拿脚踩,却被王夫人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旁的彩云捡了起来,王夫人看到是一支竹蜻蜓,便训斥道:“这是外面的野孩子玩的,你这样的人玩这个干什么?” 贾元春低头,不敢说话,自小她在贾母那边张大,从不挨这样的训,所以难免有些委屈。 念佛的王夫人此刻也成了怒目金刚了,“把这个给我拉出去烧了,以后再在姑娘这边发现这些玩意儿,你们自个领赏去吧。”抱琴这些跟着贾元春的丫鬟,听了王夫人的话都怕,所谓的领赏,就是要打发出去了。 谁不怕? 不怕的不在这儿。 王熙凤此番是见着贾琏了,风流英俊的贾琏,只是他今天的样子看起了有些不对,像是生病了似的。 “表妹,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我的钱可还给我,我没几天就要走了。” 贾琏忙把自己的袖口,袋子翻了翻,“凤妹妹,我这也没有啊,改日,我一定给你,我还能少了你的钱?” “我说的是没几天就要走了。” 贾琏看向左右,“你们哪个有十两银子,先拿来,改日你二爷还你。” 左右都陪笑说:“二爷说的玩笑话,这十两银子,咱们可得攒个几年的,实在是没有。” 贾琏放说,“我这不是没办法。” “你可笨死了,难怪别人说你蠢!”贾琏挠着头,看自己这表妹气鼓鼓走了。 这钱总算赖过去了。 贾琏还在想那花魁娘子的事情,花魁娘子的本事确实厉害,他几回回感受到那种口气都要洗干净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感觉就像是走到了所有路的尽头,脚直的厉害。 贾琏还在回味,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贾赦和贾政兄弟来是分开住的,贾赦喜欢搞点社交,但是荣禧堂呢,实在是正经地方,贾母又听说过宁府天香楼的丑事,就让贾赦在靠外的地方住。 给贾赦,邢夫人请安后,贾琏便回到了房间,好好的戏了一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冰块散发着凉气,周围的侍女扇着扇子,着实舒服。 “拿望远镜来!”贾琏福至心灵,拿出来他珍藏的望远镜。 望远镜在战场上运用已经有几十年了,但是在贾琏这样的好奇青年手里,这可就是千里眼了。 贾琏拿起望远镜,往前面看,不得了! 发现了一个女人要洗澡。 他看得仔细了。 这女的他认识,曾经出现在他青春的梦里。 她的名字叫做秋桐。 是他老爹的丫鬟。 “脱,脱啊。”贾琏恨不得把眼睛贴在镜子上: “真他妈的大!” 口水三千尺,乐长似个春。 第十一章 百盗侠 第11章 百盗侠 这晶莹的宝玉落在了张破厄这里,萧皇后相当不高兴。 “好小子,这个时候就敢瞒着本宫了,”萧皇后愤懑的想着,这玩意她还没有看呢,张破厄这么一个被她拥立的太子就敢看,真是沸反盈天了。 “小李子,你去那边看看,看看咱们太子做什么呢?” 做宫里做的出来的太监,一般都长得不错,小李子也是这样,模样相当好,有点像雨化田。 小李子去东宫看了一圈,夏守忠以为萧皇后有吩咐,便遣了人来问,小李子自以为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有些谱了。扬起手,意思夏守忠过来,他才能开口。 这夏守忠派遣来问的太监,想起宫中的传闻,以为小李子是个兔相公,见左右暂时无人,便脱了裤子。 “你这是做什么!”小李子怒骂道。 “公公,小的虽不曾做过,但也知道贴烧饼,诶,公公...”他只见小李子几步迈了进去,等待他的将是,没有蜡烛的鞭子。 夏守忠作为掌印大太监,丞相府和太尉府递上来的奏请都要经过他的印章,当然,这里面的奏请,皇后和张破厄都要看。 皇权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可以不强,但不能没有,众妙帝的威望还在,宫中诸人暂时不用担心出现大权旁落的事情。 看小李子一脸不悦的走进来,“李公公,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小李子冷笑道:“好啊,你的人都在我面前脱裤子了,你还不知道呢?” “这是怎么说的?”夏守忠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真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你从娘娘那边来,什么事情,不是应该比我清楚?” 小李子看夏守忠这死出,深吸一口气,“听说殿下拿到了一块宝玉。” “是,有这件事。”夏守忠往左边看了一眼,那太监就把扇子扇的慢了些。 “怎么没有送到宫里去?” “哎呦,你不知道太子爷现在还和娘们儿睡觉呢,谁敢打搅他?” 小李子道:“诶,他又不是陛下,你冲进去把事情停了,不就得了。”规矩倒是有那么一条规矩,太祖爷临死的时候,有感于色是刮骨刀,规定了子孙后代行房半个时辰就该停了,但是太宗爷英明神武,众妙帝雄才大略,谁把这玩意儿当一回事?久而,这件事便和放屁一样,今日听小李子说起,夏守忠才想起宫里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话是这么说,挨过张破厄打的夏守忠下意识还有点怕,所以看到门外等着领罚的蔡平安,便扬声道,“你知道该干什么吧。” 那蔡平安便跪在地上扇巴掌。 “好了,去把殿下叫起来吧,修养身子要紧。” “啊。”见夏守忠脸色不悦,蔡平安的身子一抖,“是,儿子这就去!” 蔡平安的心情十分忐忑,想要前进,有些怕,可不走,想到夏守忠的那张脸,恐惧也压到了他的身上。 再也徘徊不下去了,蔡平安终于走了进去。 “殿下,皇后娘娘问那块玉在哪儿。她想瞧瞧。” 张破厄还当多大个事呢,把手一指“就在那儿,你也不要动了,等会儿我亲自过去送。” 待在这里,有些尴尬,蔡平安便撤到了门口,口干舌燥的等了一阵儿,张破厄去洗了身子,换了衣服,带着这通灵宝玉走出了宫殿,往凤藻宫去。 夏天的宫城,空气中好像有一股麦子香,凉风使人对骄阳更厌烦。 萧皇后可等了有一会儿,张破厄的迟来,让她觉得有些被怠慢了,“太子何故来迟?” “我是个好色的蠢物,又有洗澡,这才迟了,母后见谅。” 萧皇后对张破厄的这套说辞可没兴趣:“把那玉拿来,你啊,要知道圣人的道理,整日这般,如何使得?”待看见了这块通灵宝玉,心中高兴,便收了下来,“这玉我要看几日,方看得真切,你先回去吧。” ······ 皇家每天只吃两顿,张破厄每天吃二十五两银子,一天就是一个中产之家一年的花销,可谓奢靡,然后据张破厄所知,他这样的花销,还比不得贾府每餐的花销,当然,这里面有许多的花账,宫里面的太监手脚比外面的脏多了。 张破厄现在的面前就有白玉霜方糕,酥饼,鱼羹,这酥饼可了不得,不同于市面,这饼还得放牛奶里面煮一边,香甜可口,奶香四溢,很是好吃。 萧碧玉吃饭还是很得体的,萧碧玉这边吃完了,问道:“林妃那边送去没有?” 黄冕作为膳食的负责人哈腰说道:“送去了。” 张破厄把帕子拿在手里,站起来,朝冯建问道;“市面上的盗侠传可有新的啊?”盗侠,传说中姓百。 百盗侠,盗富济贫,在民间声望很高,不少人喜欢他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个人叫做张破厄。 传说中的他出生贫寒,父母早亡,是山上的猿猴将他抚养长大的,而他为人善良,终日在山上,直到有一天,一个官家女路过了这里... 故事的缘起和人猿泰山可能比较像,挺有意思的。 冯建把册子带了进来,张破厄细看下来,这个也就是黄暴版同人,人设已经很扭曲了,但他看得还是很有意思。 萧碧玉看张破厄嘴巴歪成这样,尝试问道:“殿下,这是什么?”她很想了解他,他们可要过一辈子的。 张破厄把册子收了起来,“民间百姓写的一些小玩意,粗浅的很。” “可臣妾方才听到了什么盗侠。” 见她好奇,张破厄便问,“你知道他吗?” “臣妾从前偶然听过。” “你瞧他怎么样?” “臣妾愚笨,不知怎么评价,何况臣妾也只是听过,实在不知道。” “汉高帝说伤人及盗抵罪,可见偷盗不好,这些百姓也就拿这个做做发财的梦,想着那一天,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从此便衣食无忧了。” 张破厄这话说完,没想到萧碧玉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第十二章 皇帝的宝座 第12章 皇帝的宝座 只听萧碧玉说道:“臣妾看来,这也无比不好,百姓没了钱,便要作乱,有这么一个侠盗分财,也算日子有个盼头 这话还真是大出张破厄所料的,自己这皇后觉悟很高啊。 “哎,一两个侠盗,算什么事呢,就凭他就能海晏河清,何况他本来就是偷,说不上好汉。” “殿下这话臣妾可就有些说法,不说别人,妾身的祖上曾经就做过这些爬梁的盗贼,他跟我们留下来的话,便是要乐善好施,自己有一口饭吃,就不让别人饿着。” 听到这里,张破厄想到了太祖皇帝的往事,他问道:“太祖皇帝昔日大宴群臣,说起曾经在家中歇着,梁上便有人要偷他的东西,后来被他一言劝善,这个人竟是你家的祖上?” “殿下说的不错,妾身的祖上知耻后勇,才有了姑姑,妾身的今日。” 萧碧玉的坦诚还是颇出张破厄的意料的,她这样坦诚,自希望张破厄真心相待,又不知张破厄该如何做? 张破厄摇头道:“天上有几条真龙?这事情还是少,我听说民间的房子是可以租的,百姓如果穷困,租出去就是了,何必如此?” 萧碧玉不想殿下的见识比她还浅,饿死的百姓哪有什么房屋可以租? 可再要说时,张破厄说道:“你见过什么好的故事,我倒是有一个,你有心,我以后编一出,你来看看。” 张破厄要编一出太祖皇帝的戏曲,太祖的传奇故事多了,揉一下,演一会儿,过过瘾。 “好啊,好啊,那简直太好。”萧碧玉不想今天的转折竟是这样的。 ······ 传位的诏书终于来了,在这众妙三十年的五月底,写着“朕即位于今,三十年矣,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不能再理朝政,即当传位太子,归政退闲,然太子年少,由太尉张爽、丞相蒋平辅政,钦此。”的诏书,公布于天下。 宣室殿内,王公大臣朝拜新皇,张破厄带上那炫奇斗彩、富丽浪漫、极尽奢华的冠冕,只觉头不太好动。 张破厄的眼睛无数次看向李光大将军,不过这位沙场宿将,此刻却显得很平静。 “陛下,臣有本奏。”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齐辽,齐辽当年靠着封禅泰山横空出世,在众妙年间算是政坛不倒翁。 “齐爱卿,奏来。” “请问陛下,如今年号可定好了?何时拟定?” “改元之事,不急于一时,冬月再议。” 齐辽回到队列,吏部尚书江何伤拿着笏板走了出来,“陛下,如今朝鲜总督要调回京城,不知以何人代替?朝鲜之时,事关东北,实在要紧,还请陛下早些安排。” 这样的题目就不是现在的张破厄能回答的,“蒋丞相,你怎么看?” 蒋平早就想好了回答,“启奏陛下,臣以为直隶总督曾可达有能力,可以到朝鲜去当总督。”直隶总督变成朝鲜总督,好大的提升! 自然,这曾可达是众妙帝的死党,这个时候要发落到朝鲜去。 新君上位,别的总督来不了,曾可达可就在当场,于是张破厄问道:“曾爱卿,你以为如何啊?” 曾可达摇头道:“朝鲜天寒地冻,老臣恐怕禁不住那边的寒,还请另择高明。” “丞相,这事可怎么说?”张破厄只是个橡皮图章,你们没解决的事儿,找我干什么呢? 蒋平道:“既然曾总督没这个心思,眼下。”他叹了一口气,“还真不好找别人。”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以后说吧,容丞相再想几天。”搁置议题,这个张破厄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此时,张破厄却见他的二哥,晋王张棣好像很有说话的意思,“皇兄,莫非你有什么主意?” 张棣听罢,“殿下,我倒是想去当个朝鲜总督,镇守边疆呢。” ? 张破厄摇头道:“皇兄真有如此心思,朕也舍不得把皇兄放到那苦寒之地,旁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天家不和睦呢。” “哈哈哈,陛下和晋王兄弟情深,臣等实在是佩服。”这话放在别人嘴里的讽刺意味很重,放在吏部尚书江何伤的嘴里尤其讽刺。 “哦,江尚书也有话讲?” “微臣没有,只是见到此景,想起了棠棣之华,昔日召公辅政,周有盛世,如今晋王如何就不能如此呢?” 这江何伤是晋王的党羽? 这话可就大了,张破厄扭头看向张爽,“太尉以为江尚书的话怎么样?”张爽一直是定海神针。 张爽笑道:“江尚书这话有道理,但是也没道理。” “哦,太尉这话还挺有玄机的。” “太上皇早有旨意,诸位谁还能高明的过太上皇的,太上皇既然没有让燕王殿下辅政,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这个理由很强大,但是如今有关政变的留言可是遍布内外了,悠悠众口终究难平。 张棣的脸色一变,“父皇英明神武,是我考虑的不周了,陛下,微臣这也就是一家之谈,见谅。”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张破厄打了个哈哈,“列位爱卿,还有没有事情啊?” 一旁的夏守忠扯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御史吴谈有本奏。” “说来。” “臣听闻陛下借人东西不还,这可不是仁君所做,其中曲直,还请陛下正本清源。”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张破厄看向了贾赦,难道是贾家自己告的密? 往朕的脸上泼脏水是吧。 张破厄笑道:“竟有这件事?朕一定让那帮奴才好好查查,怎么能打着朕的名号,胡作非为呢?” 吴谈接着道:“如果是内官所为,还请陛下约束。” “爱卿所言有理,那就散朝吧。”回到宫里,张破厄的脸上可就挂不住了,这玉不在他这儿,在萧太后这边,可挨骂的却是他。 这可不行,赶紧得把这玉给要回来。 那边贾赦注意到了张破厄的目光,再联想到府上的听闻,连忙去问了贾政消息,两人一合计,在家里抓起了内鬼。 第十三章 魏舍予 第13章 魏舍予 荣国府如今是王夫人在管差事,一番整治下,贾府的下人们是怨声哀道,若是家生子还好,底子干净,有根基的人是不大容易受冲击的。要是近些年从外买来的,恐怕就要遭些怀疑。 就中就有一个喂马的家奴,他的本姓本名叫魏舍予,可在荣国府大家都叫他做猴三。 喂马是一门学问,汉人是养马的祖宗,如果不是宋朝时候被大儒用政治正确强加干涉,走了一段时间的弯路的话,也不至于被胡里改人,韦室人轮番攻陷。 呜呼哀哉,痛载也夫! 这匹黑色的骏马毛色光泽,前胸宽阔,臀部浑圆,四足纤细有力,侯三最喜欢这匹马,每次喂它的时候,总要从别的马口食里面多匀一些蛋黄。 贾琏曾附庸风雅给这黑马取了一个乌骓的名字,侯三不知乌骓是什么意思,以为是贾琏嫌这匹马怕的太快,叫它勿追呢。 “勿追,你可瞧好了,小爷刚换的,五两簇新的台州锭,你看看,它多漂亮。”侯三把银子放在手里给这乌骓看,这乌骓咧着嘴,臭笑。 “你这畜生也听得懂人话吗?”侯三虽是骂,但心里很是高兴,他这是拿积蓄在外面的钱庄换的,这新钱看着就是让人觉得舒服。 “侯三,好生喂,到了秋天,老爷们都要出去打猎。”此时老主管走了过来,侯三把银子连忙收了起来。 “都是给足了,我待他们比祖宗还诚心些。”说实在,这马吃的比他还好,所以有的时候,侯三会从食物里偷些鸡蛋回去煮着吃。 侯三这瘦身板,看着还挺让人放心的。 “我说侯三,你的手在哪儿干吗呢?”老主管的眼睛有几分毒,看到侯三的手在后面藏着, “哦,没什么。” 老主管看侯三好像不说老实话,立刻骂道:“好你个侯三,有什么事瞒了我?”抓住侯三的细手,发现了侯三手上的银子,“你这银子哪里来的!” “往日我自个攒的。” “你蒙谁呢,这五两银子,那么新,会是你的?说,是不是偷了谁的?” “天地良心,我侯三儿什么时候干过那种勾当!” “难说。”老主管低声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咱们府里面的消息捅出去了?” “我没有!” “你怎么不说老实话呢,你不把咱们府的消息说出去,哪儿来的这些钱?你就老实说,咱们那么多年交情,我也不为难你。” “哎呀,老主管,我侯三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不信呢?” “真的?” “你还不信我?” 老主管放了心,去吃了个午饭,他们这号人寻常也不干活,拿着老爷发下来的钱,自在得很,他们当中的佼佼者,赖大家里已经盖起园子了,他也盼着有那么一天。 可到了下午,想着不对劲,又回到马棚,结果发现这侯三已经不见了。 “好你个侯三呐,把我给骗了!”老主管也不敢说是自己手下的人出了问题,怕被老爷骂,只是换了个人来喂马,给侯三报了个逃奴而已。 “谁稀罕当什么侯三呢,老子是魏舍予!”逃出荣国府的魏舍予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天可真够艹蛋的,这太阳热的就像要把人日了一样。 “要一碗酸梅汤,要一碗面。”魏舍予来到一家店里,便叫嚷道,声音响亮,掌柜一下就注意到他。 “老板,我拿几个果子,换一碗面吃,好吗?”掌柜的眼睛又瞧了回来,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摊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里面几个果子。 “品相这么好,要碗面,便宜了吧。” “那你再切些肉来,我就这些东西,放久了又不中吃,你看着来吧。” “好说,好说,客官你放心,小店是出了名的有信用。”掌柜的嘴好像笑到后脑勺了,厨房里面的灶台又喷出一团火来。 那男子在魏舍予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是喂马的?” 魏舍予猛然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的味道挺明显的。” 魏舍予抬起胳膊嗅了一嗅,“不错,你说的不错。” 面来了,那男子对魏舍予笑了笑,就开始吃了起来,接下来还有一盘牛肉,一壶好酒。 魏舍予看他吃的那么香,觉得口中酸梅酸的厉害。 “掌柜,怎么回事?这面里怎么有虫子?”魏舍予把面拍到了柜台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店中人纷纷看向柜台。 “我这就安排他们走,你自己来看。” 掌柜对魏舍予道:“有什么消息?” “我被他们发现了。” “好吧,你出去好好看你面前那个人。” “他是谁?” “不太清楚,不过我好想见过他,他便是那个盗侠。” “真的是他?” “你也猜到了?”掌柜本来心里还没把握,一听魏舍予这般说,心中确信了一些。 “就是...有点像。”魏舍予拿出一颗青梅酒放在嘴里,酸的脸皮都绽开了。 “你家的梅子怎么这么酸,赚黑心钱。” “又不拿来吃,这汁水放菜里面好得很。”掌柜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转身冲厨房骂道,“你们可别犯懒,若是让我瞧见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不多说了,接下来让我怎么办?去哪儿?在你这儿当个交通的干事?” “你试试能不能去晋王府。”他们锦衣军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厨房里面的面已经做好了,魏舍予拿着面就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你说咱们活着一辈子为了什么呀?” 坐在魏舍予对面的男子抬起了头,“你在和我说话?” “咱觉得和你投缘。” “我就觉得自由自在就挺好。” “那可就差了,我觉得狂嫖滥赌就挺好,你看过那盗侠传吗?那盗侠要钱有钱,要红颜知己有红颜知己,谁不羡慕他?” 魏舍予觉得眼前的男子的眼色变了,只听他道:“可他本人未必如此吧。” “哈哈哈哈,我有他这样的本事,一定这样,世上真有这样行侠仗义的人,我不相信。”他本以为这会激起这男子的愤怒,没想到这男子却没有怎么样,脸上已经笑着,结账而去。 “怎么样?”掌柜问道。 “看来,他不是的。”魏舍予也走了,掀开帘子,外面的阳光毒的厉害,他要往晋王府去。 “嘿!还没付钱呢!” 第十四章 朱八入府,大内进贼 第14章 朱八入府,大内进贼 晋王府 张棣背身看着墙上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苏轼的一首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春睡”是个典故。僧人惠洪《冷斋夜话》卷一引《太真外传》曰:上皇登沈香亭,诏太真妃子。妃于时卯醉未醒,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是岂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 这讲述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之间的故事,皇上夸赞宿醉妃子貌美如花,如娇媚的海棠花。张棣不由想起那明艳如海棠的女子,这女子现在竟然进了宫里,让他如何不恨。 张破厄! 他不由攥紧了拳头,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殿下,这女子怎么样?”张棣转身看去,他的心腹太监戴权的后面跟着一个低头的女子。 张棣的眉毛一挑,几步走了过去,把那女子的脸抬了起来,看她是明亮亮的眼,血滴滴的唇。张棣的眼睛很快就露出鄙夷的神色。 “戴权,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呐。”他从鼻子冷笑道。 “是奴婢眼拙,请殿下责罚。”戴权精心找到女子,竟然被王爷这般说,这让戴权还真是有点惊恐万状。 “滚吧。” 戴权谢了恩,自张破厄当了太子后,王爷的心情是愈发不好,他可不敢触霉头,他给那女子使眼色,结果这女子竟然没有理他。 算了,自保祸福吧,戴权自个儿出去了,把这女子留在里面。 “你怎么不走啊?” “殿下,民女要是出去了,便要遭那千人骑,万人踏,好容易来见了真世面,民女就是死,也死在这里。”说着,眼泪便若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 张棣看着女子泪光点点,好似一枝梨花,春风带雨,感慨真是我见尤怜,才知这世上有一种女子,不动情时只是一般,若是哭了,便让人觉得娇媚百生,后人有言道:“色态之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的方才止了哭,红着眼道:“民女潘如春。”张棣也有些横抱起来,入床春宵,期间种种不必细谈。 “宫里送来的马安置的怎么样了?”戴权坐在摇椅上问道,在晋王面前他要战战兢兢,但不在晋王面前的时候,戴权还是有自己的威风。 “回干爹的话,都安排好了。” “那几个不像样的姑娘都安置了没有?” “一些打发出去了,卖了些银子,一些留了下来。”从前张棣为了保持形象,家里面的宫女也不用漂亮的,如今张破厄上位了,他便开始要写美女珍玩了,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 “行啊,都干好了就好啊,这天啊,是真不让人过了,今儿找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回干爹的话,在殿下屋里侍寝着呢。” 这出乎戴权的所料了,“是她的造化。”,“府里面缺的人都找好了没有?” “干爹都在这上面呢。” 戴权看了一眼这递上来的本子,闭眼道:“念给我听。” 吐故纳新,今年夏天热死的人就不少,这每年的招人,是府里管事的一大事情,好大的油水。 那边的马厩外面,魏舍予如愿以偿被带了进来,这次,他的名字叫做朱八。 “朱八,你会喂马是吧,这里的马你看好了,那边是皇家的马,不要动。”这管事的刚和魏舍予说话,那边的马厩乱了起来,原来宫里的马和王府的马,不能相容,互相蹶踢起来。那管事的马忙把马喝住,把那宫里送来的马挪到另一边,用绳拴住,又来教训魏舍予。 “这马的事情多,你也看到了,要是弄不好,打死人也是寻常的事,你可小心一点。” 魏舍予点头赔笑:“爷说的是,我这道行还浅着呢,您老多指点。” 管事冷脸道:“做你的事去。”转身憋不住笑了。 ······ 大明宫 张破厄如今身为大周的天子移居在这里,萧皇后今夜被萧太后叫走了,也不知萧太后要做些什么,张破厄夏日没有别的事情做,抱着秦可卿就要干事。 忽又想起宫中的传闻,便问外面的太监道:“听闻宫中有个镜室,在何处?” 外面的太监道:“便在那边。” “远吗?” “不远,再走三间便到了。” 这个镜室是众妙帝听闻武则天的轶事后,专门设置的,四面都是镜子,别有情趣。 “今日朕先和你好了,来日待李祭酒的姑娘进来后,你可得教教她,那些读书人,最放不开手脚。”张破厄抱着秦可卿笑说。 是的,他没有忘了李纨,要是日后人多了,他便造一个金钗台,上面要种芙蓉、牡丹,百花争艳,他要争一争这千古风流。 这里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涟珠帐。 秦可卿躺在公主榻上,张破厄在她腰间垫一块红娘抱过的鸳枕, “我的可卿,你可真好看呐。” 殿内炮声隆,殿外乱哄哄。 凤藻宫今夜遭了贼了,宫女们纷纷讨论着黑影,巡夜的太监看着天边可疑的黑影,拿着线膛枪往天空射,射落好多夜行的鸟。 萧太后如今在宝灵宫礼道呢,凤藻宫大殿内留守的两个宫女,连忙把殿中熄灭的蜡烛点起来,殿中丢了好些东西,一面又去通知宝灵宫的萧太后。 谁知正与那持盈道姑下棋的萧太后听了,只问了一句:“宫中有人死吗?” 那宫女道:“人倒是没事,只是宝贝丢了几件。” “那算什么,你回去吧,人没事就好。” 太后这样的举动自是博得美名,但当萧皇后把这件事带回来给张破厄听的时候,张破厄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十五章 也该去荣国府了 第15章 也该去荣国府了 萧皇后当然回来的很早,但那个时候张破厄在和秦可卿困觉,迟了些,萧皇后才把消息告诉张破厄。 张破厄问道:“你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吗?” 准确来说是张破厄先问的,萧皇后答道:“臣妾昨天在太后面前聆听教诲,太后娘娘让妾身多听听持盈道姑的话,持盈道姑正是一个道法高尚的,讲着,便和仙人似的,那么高深,太后喜欢她,和她下棋,持盈道姑的棋艺不错,昨儿竟然和太后下成了个残局,不过妾身觉得还是太后高明,宫中宝贝丢了,她也只问人的安危,当年孔夫子也就是这样。嘿嘿,陛下,妾身逾越了,太后娘娘当然比不得圣人,但是她的这个心思,不就是那么回事,臣妾可有好一些学呢。”提起自家姑姑,萧皇后的眼中都是星星。 张破厄走到宫殿外,如果从空中俯瞰,这么大一个宫殿,又想起那飞檐走壁的传说,张破厄想,总不会是盗侠来了一趟吧。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盗侠? 可这事怎么那么想太后监守自盗呢? 是非曲直,难以论说。 张破厄带着萧皇后去凤藻宫问萧太后的安,此时宫女们已经把损失查点了,损失了几支钗子,又丢了一些玉,尊重要的是那块通灵宝玉不见了。 萧太后还说,“皇儿不必担心,这事就说在我这儿丢了。” 这事还能让您老人家背锅吗? 张破厄道:“这话我自去和他们说,母后仁爱之风,实在是让皇儿仰视。” 萧太后笑道:“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张破厄一出门就问夏守忠道:“那些龙禁尉都查了没有?” “奴婢去查了,但是太后娘娘说没必要大动干戈。” “大胆!”张破厄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若那不是盗贼,而是一个杀手,又该怎么办?!” 夏守忠捂着脸,“殿下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办!” “晚了!朕已经安排冯建去做了,太后的安危比天还高,你这狗奴才敢这么不放在心上!” 夏守忠立即跪在地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主子可千万别气着了身子。” 张破厄可不想理他,直接往外边走。 这就是立威,宫里面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太监看了,就不敢小瞧他,张破厄也拿不出更高的价钱拉拢夏守忠,不如拿他立威,至于他能坏了事,张破厄是不大相信的。 萧碧玉在这儿,那就比一百个夏守忠顶事儿。 张破厄回到大明宫,换了一身便衣,现在他要去荣国府看一遭。 初秋的天气还是很热,不过这簇新耦合纱衫穿起来很舒服,手拿一把唐伯虎提过字的斑竹扇子,还真有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样子。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张破厄看着镜子里面的人,越看越自恋。 太他妈帅了! “殿下真是龙风之资,真龙之相呐。”一旁的高平看出张破厄又自恋,连忙捧场。 “皇后如今在哪儿?” “娘娘在立政殿。” “你去....还是朕自个儿去吧。”他还要让萧皇后帮个忙,把李纨弄进他的宫里,虽然他也可以来硬的,但是太后的安排,明显更合适一些。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封建时代落后的经济决定了萧皇后落后的封建思想,她没怎么说话,就同意了张破厄的要求,她想宫中多个姐妹总是好的,这李纨又是李祭酒的女儿,显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这样的人物,若是进来,那就是好事一桩,她想形成一个众善盈宫的场景。 张破厄不想事情那么顺利,往宫外去了。 守卫皇宫的士兵,有时是很无聊的,当秋日的太阳懒懒的撒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这种慵懒的感觉就加倍了,就放大了。 看着面前这个靠在墙角睡觉的士兵,张破厄拦住了要叫醒他的同伴,让高平给他批了一件衣服。 张破厄走了,冯建带人整治到这里来,那士兵也醒了过来,当冯建看到那士兵手上的衣服时,冯建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 神京西城,宁荣街,荣国府就矗立在这里,最为显眼的便是他门口的石狮子,在阳光之下,发亮,路过的人都要感叹一声这玩意儿是有多干净。 荣国府里面的人显然也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自豪。 可那左边角门处,一个假小子正拿着弹弓,凝神看着面前的苍翠。 “小姐,那兔子说不定走了,天那么热,还是算了。” “你知道什么?这草里一动没动,肯定没走啊,你这丫头嘴里每个把门的,在这儿胡沁。” 啪的一声,这弹弓响了,草丛里面的白兔霎时逃走,墙脊瓦片上的睡鸟纷纷惊起,更重要的外面还传来了“有刺客!有刺客!”的声音。 那一边的小丫鬟就出去道歉,毕竟这里是神京城,水深得很。 “这位公子,不比担心,这是打兔子呢。” 那脆如银铃的声音传来,仓皇躲到高平身后的张破厄又把头钻了出来,眼前这个小丫鬟长得不错,长相俏丽。 张破厄把扇子扇了起来,装起文雅来。 “猗欤休哉!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 “你这人咕咕叨叨说什么呢?”那边厢的假小子说道。 这是贾琏? 张破厄摇头晃脑道:“知道茴字有几个写法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过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里是荣国府,不怕死就过来。” “可怜你有这样美丽的婢女,却是个纨绔子弟。”重申一遍,张破厄不是恋铜癖,这里说话,只不过是为了讽刺面前的人。 张破厄把宫里的腰牌递给那纨绔公子身后的人,“认得这个吗?” 那人眼前一亮,“既然是宫里来的人,那就请进来吧。” 张破厄自得的扇了扇扇子,面色淡淡扫了一眼贾府,暗道,不愧是百年公府,其亭台楼阁,煞有景致,其飞檐斗拱,别出心裁。 来了这里这么旧,他张破厄也算来了一回荣国府。 第十六章 张破厄一入荣国府 第16章 张破厄一入荣国府 张破厄在周瑞的引领下,进入庭院,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后面那假小子看了这情况,因为心里好奇,一路跟着。 按照惯例,宫里面的人是要带到荣国府的正厅,张破厄抬头看上面是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 屋内又有穿红戴绿的丫鬟,见周瑞来了,忙问道:“这是来了什么人?” “宫里来的人,老爷和太太都在吗?” “老爷还没回来。” “珠大爷在不在?”这宫里来的人,还得是爷们儿来说事。 “这,我去喊。” 那边这名叫彩云的丫鬟去找贾珠说话,要把他叫来,这边的张破厄已经被周瑞带到了偏房,在这里面休息。 屋子里面多是半老不新的物件,张破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茶几上的紫砂壶,高平拿着扇子就给他扇风。 张破厄吃了一口几上的茶,吃茶先要讲究水,讲究“清、活、轻、甘、洌”,皇宫里煮茶用的是泉水,这贾府自然比不上皇家用的,但这这制茶的手艺的确不错。 才喝了两口,便见一个书卷气的公子走了进来,告知了姓名,才知他是贾政的大儿子贾珠。 张破厄对于贾珠倒没什么感觉,小白脸一个,短命鬼一个,自己把李纨带进宫,也算是他的造化了,把怎么年轻的女子留下了做寡妇,造孽! “不知宫里是什么事啊?” “你们府上有颗通灵宝玉,不知我说的对吗?” “是,是有一块玉,说来也奇,是舍弟生下来的时候就带着的。“ “哦,这件事恐怕不那么好说了,这块玉现在不见了,宫里走了贼,恐怕你现在还不知这件事。” 贾珠这个时候的第一问题竟然是,“圣上没有出事吧。” 这个贾珠还真是忠君的厉害,张破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陛下没有事,可这玉不见了。” “陛下没事便好,这玉....”想起这玉,贾珠的脸色转瞬变了,家里的老祖宗可爱这块宝玉得紧呐,就这么丢了,老祖宗恐怕不高兴,“我自去和他们说,不打搅..阁下。”贾珠虽然不能确定张破厄的身份,但张破厄一眼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太监。 张破厄倒是有些欣赏眼前这个颇为有礼的世家公子,他这样子实在比贾宝玉日后张大了要好得多,可惜,好人不长命。 张破厄缓缓对贾珠道:“你也不必着急,待你爹回来,我和他说。” “阁下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我爹恐怕还做不得主。” 张破厄笑道,“那就是你们家的老太太难说话咯。” “她喜欢我这弟弟,一直放在身边养,从来不离半步的,若知这玉丢了,面上不说,心里得急个半死。” 贾母作为尚书令史侯的女儿,张破厄待他也有几份礼呢,这番不见了他那宝贝孙儿的通灵宝玉,不来说一番,有些不近人情了。 想起书中贾宝玉丢了宝玉之后,如同痴呆的那种表现,张破厄便好奇的问道:“这玉既是你兄弟娘胎里面带出来的,这番不见了,他便没什么反应?”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般事情若说有,实在虚妄,人亡之,人得之而已。” 这贾珠还真是慷二弟之慨,真是孔二的好学生,心态宽得很。 张破厄赞叹道:“景升父子皆豚犬,旋转还需武勋功。” 贾珠好奇问了一句:“不知前后如何?” “无头无尾,只是一句。”张破厄摇头,这诗他也不记住许多,若说做个文抄公,他这样的身份,抄些什么诗来,很有一些学问在里面。 贾珠觉得眼前这人有些意思,安排了丫鬟照顾,便去荣庆堂找贾母说话。 “风妹妹,你在这看什么呢?” 王熙凤见出来的贾珠便问道:“里面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宫里面来的人,很有谈吐。” “那就是公公咯?” 贾珠摇头道:“不是,他可不是公公。” “啊,从宫里来,怎么不是公公?” 贾珠摇头道:“和你说不清楚,你要是想问,你就自个去问。”说罢,三两步走了。 “问就问,平儿,咱们进去。”原来张破厄所见的那个美婢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平儿,王熙凤的总钥匙,就是不知此番,她们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 “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闲来阅遍花影,唯有月钩斜。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彻玉城霞。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飘然去,吾与汝,泛云槎。东皇一笑相语:芳意在谁家?难道春花开落,又是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 张破厄摇头晃脑吟诵诗词,不觉那边的王熙凤已经走了进来。 张破厄蓦然回首,可吓了一跳,怎么这小子看上去有点眉清目秀啊,坏了,我不会是被这风气给带歪了吧? 说实在的,张破厄一穿越过来,就发现了一件事,他太保守了。 不过,过去他一直顶住了这股自由化的浪潮,就是今天看这小子怎么还怪顺眼的? 王熙凤显然没看出张破厄眼里的迟疑之色,她问道:“请问,你是宫里来的?” “哦,原来她是个女的。”此时,张破厄的耳朵才有点分辨出来了,这不是细腻的男声,就是女声,因为王熙凤的声音有些尖。 王熙凤被张破厄弄了个措手不及,“谁?” “我说你呢,我看出来你是女的,你就是...”现在贾府里面这个岁数的女子,应该就是贾元春了,虽说现在长得还不算太好,但他相信十二金钗的含金量,总会张开的,她总有像花的那一天。 “贾元春。”听到这三个字,王熙凤不由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平儿说,“这就是宫里来的人,连谁是大小姐都不知道。” 张破厄不由腹诽道:你是哪儿来的葱啊?再不笑下去,把你收到宫里去! 那笑声又咯咯咯的传来,张破厄觉得这还不够,这还要发配到冷宫去! 第十七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第17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你笑什么啊,你不是贾元春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姑奶奶是王家的人。”王熙凤险些把手把腰叉上。 “王子腾?我可没听说王子腾有什么闺女。”张破厄现在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颇有声名的王熙凤。 王熙凤道:“他是我叔叔,你这个小侍卫知道了吧。” 张破厄冷笑一声,“我是小侍卫?怕是你爹都不敢那么说。” “你可别装蒜了,弹弓都怕的人,恐怕连侍卫都不算。” 没想到王熙凤还要那么小学鸡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候张破厄却突然想了一个问题,王熙凤到底是人妻形态好,还是妻形态好,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若说是前者,那么张破厄便让贾琏为国带帽,为帝接盘,若说是后者,王熙凤的脾气太厉害,若是撒泼,张破厄非为了后宫的和谐,让她冷宫走一遭,若是王熙凤的性格变温顺了,那么她还是王熙凤吗? 王熙凤见张破厄突然不说话了,有点奇,“你想什么呢?” “你说你嫁给贾链,好吗?”张破厄这突然的一问,让王熙凤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谁喜欢他了?” 王熙凤此时的脸好比是那熟透的苹果,张破厄拿手扇着鼻子,“高平,给这王姑娘递杯茶,我看她好像吃生姜了。” 少年王熙凤的道行还是浅,被高平这弄上来的茶,搞得有点心神不定了。 看她看那略微颤抖的手,张破厄想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王熙凤现在就喜欢贾琏了? 难怪,他们从小串门,王熙凤一见二见,爱上了贾琏,爱之深,管之切,所以后来对他管理的那么严。 那事情就好办了。 张破厄现在笑的贱兮兮的,被平儿看了个满眼,平儿不曾想这个公子竟然笑的这般葳葳蕤蕤,真与方才那谈笑公子的形象不同,倒是有点像东府那边的蓉大爷。 如此尴尬的场景下,门外有人来了,张破厄看去,倒不是贾珠。 “陛...陛下,不知陛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死罪,死罪。”来的人,温文儒雅,张破厄之前见过的,便是贾政。 贾政的背后还跟着几个幕僚,听了贾政的话都吓得来迎,张破厄摇头道:“不必多礼了,朕此番前来,便是要对你说一件事的。” “陛下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微臣一定知无不言。” “宫中走了飞盗,你那宝贝儿子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贾政颔首道:“殿下,这件事派个内侍来就行了,何苦请自跑一趟,彩云,这里的茶能吃吗?快沏好的来。” 彩云早就动身忙碌,张破厄摇头道:“朕次来也就把话说了,朕待会儿就要走了,何必如此破费?” “适才已经失礼,殿下既然来了,好歹在这里吃上一餐,微臣的心里方才高兴。” 张破厄嘴里说着,“这不太好吧。”,但是屁股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一定要招待一顿,好赖给陛下接风洗尘。”贾政一边笑,一边把张破厄带到了荣禧堂。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盒。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写着: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这行小字是荣国府的人写的:“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贾政一边奉茶,一面让人把府里面的爷们儿叫来,还留在偏房里的王熙凤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跟一个木偶一样。 “世袭一等将军贾赦参见陛下。” 贾赦体格强健,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酒囊饭袋,张破厄略微点头示意,不一会儿贾琏,东府的贾珍,贾蓉,贾蔷听着这个消息都来了。 贾珠是最后一个到达荣禧堂的,贾母为贾宝玉丢了那命根子,伤心不已,留了好些眼泪,他好不容易劝住了,就听到了陛下到府的消息。 “陛....下。”贾珠一进来傻眼了,原来陛下竟然便是...他。 张破厄笑道:“贾政养的好儿子,有礼得紧。” 贾政一听这话,连忙说道:“贾珠,还不快来谢恩。”一面捋须对贾赦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让陛下见笑了。” 贾赦面对贾政的炫耀不以为然,在肚里面冷笑,看了贾琏一眼,贾琏气得直想打人。 贾珠听了张破厄的夸赞,感动的要落泪,张破厄见他这个情况,顺道说了些患难与共的话来。其实这话很不尽然,若不是贾府头上还有些异姓王,贾府的待遇应该会好上不少,诺大两门国公的府邸竟然混到了要去和那些泥腿子一起考科举,简直混的不如意了。 “荣公,宁公跟着太祖爷,一起吃糠咽菜,打下这天下来,如今看你们这些勋贵过成这样,朕这心里就开心。同享富贵嘛。” 贾赦、贾政听了,纷纷落下泪来。张破厄看了他们的表现,才知道勋贵对国家的忠诚是比一般人要强的,如果人人都是这个国家的勋贵,那么一个美好的世界就会来临,但是比较可惜的是,资源是有限的。 张破厄和贾家人讲了《触龙说赵太后》这一篇文章,讲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道理,又说了他们这些勋贵子弟要自爱,“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朕要保你们的富贵,你们也得跟上脚步,要多听太后的话,多听张太尉,蒋丞相的话,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古来很多杀功臣就是一个伪命题,功臣犯了过分的错误,为了政权的巩固,那就要以儆效尤,不杀是不行的。 荣国府的宴席确实不错,藕粉桂糖糕和松瓤鹅油卷都可口的很,尤其是那道有名的茄鲞,这用十几只鸡来配的茄子,吃的张破厄是连连称赞,这样的美味,便是宫中也少有。 “你们贾府当真是富贵之地,这鸡蛋,朕听说是一两银子一个,看你们吃出那么多花样,朕这心里也就高兴了。” 张破厄本来想传递昏庸的形象,结果贾府这帮爷们也不知道鸡蛋的价格,都不以为意,他们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张破厄的墨宝。 第十八章 时光时光慢些吧 第18章 时光时光慢些吧 贾府里面皇帝的墨宝不少,比如那个太宗皇帝题写的“慎终追远”,比如太祖皇帝亲手写的“荣禧堂”。 张破厄挥毫写下诗句,“垂首山川思梁栋,举目九天觅帅星。渊渊韬略成国粹,昭昭青史记殊荣。”事关祖宗,贾府爷们儿看了无不高兴,张破厄又对着贾赦道:“不忘初心,必果本愿。” 贾赦忙陪着点头,笑着笑着,这眼眶里的眼泪就真挚的流出来。 张破厄有些感动,这感动中又夹杂着些被肉麻到了的厌恶,人呐,就是一个矛盾的多面体。 张破厄,“各位爱卿,不必多礼,朕也是时候走了。”说着,便在他们的簇拥下走了出去,看得门外的王熙凤恨不得扣了自己的眼珠子。 她刚才和谁说那些话呢? 竟然是皇上。 她记得父亲说过话的话,“皇帝是很可怕的。他坐在龙位上,一不高兴,就要杀人。”她还记得童年一个来往的人家,前不久就被满门抄斩,原因是写的文章被人告发,说他写汉武帝其实是写众妙帝,所以被法办了。 但其实真实原因不是这个,这个是在查案子的时候发现的,而众妙帝下令查他的原因,是因为爆出了贪污案,所以众妙帝要杀人。 但王熙凤哪儿知道这些,现在她觉得可能是陛下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或者其实她头上已经没有长脑袋。 啪!她给自己的脸打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了?”平儿忙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什么。”王熙凤回过神来,前方迎着阳光站立的张破厄是如此的高大。 张破厄突然扭过头来,她看到贾琏的眼神也投了过来,连忙扭过头去。 “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贾赦问道。 张破厄的手朝着平儿的方向一指,“我看这个丫鬟不错,你们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贾赦看那是王熙凤的丫鬟,也不说话,看着贾政,贾政和她还算是亲戚,贾政点头道:“何老陛下费心,陛下带走便是。” 高平就把平儿带走了。 在张破厄看来,平儿可比王熙凤要珍贵一些,平儿是王熙凤的总钥匙,这种人其实典型的工具人,所谓工具人,就是师爷,幕僚这些人,这些人是无关善恶的,好坏就在能力上。 至于失了臂膀的王熙凤会怎么样,张破厄是一点都不关心,他对她的心思比较低俗,也就是以后睡上几觉罢了,最好是王熙凤带着屈辱的心态来,那样他最舒服,最有那种征服的快感,想到那一天,张破厄就恨不得时光快一些,但是他的时光太宝贵了,事情还只能慢慢来。 ··· ··· 大明宫 当平儿第一次走进这里,她的那些因为皇宫之大而感到的震撼就略微消失了一些,大明宫只是大,里面的装饰不算很好看,在她看来,至少是比不上金陵王家的宅子。 冯建还在外面靠着查检禁军立威,但是萧碧玉已经是回来了,回到这立政殿里面。 “陛下,臣妾和母后说了,母后已经答应了,择一个良辰吉日便好。”萧碧玉说完,便看到张破厄身后多了一个秀丽的小美女。 李纨来咯。十二金钗已有其二,不错。 张破厄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多费心了,这个女娃子是朕带来的,是个妙人,兴许你喜欢。” “我来看看。”平儿原本被张破厄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被萧碧玉看着,脸是越发红了。 “我瞧着不错,是让她在这大明宫里当个女官、” “她原本也就是奴婢,我看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让她做个女官,已经是抬举她了,平儿,你就谢恩吧。” 平儿朝着张破厄行了一个万福礼,“写陛下。” “谢娘娘。” 见高平从外面走来,张破厄问道:“把法子都告诉黄冕了没有?” “一过去就和他说了,他这人还犯懒呢,现在没干活,在那睡大觉。” “别有事没事就在背后褒贬老人,病从口入,他干着要紧的事,你要觉得你有能耐,朕让你去。” 高平赔笑道:“奴婢这不是见主子爷一天忙着,这小子在那边逍遥,心里不舒服。” “这么说,你说愿意去咯?” “奴婢还是跟着陛下,跟着陛下就是晒着太阳,也觉得那么凉...心里舒坦,主子爷这身体,谁不愿意伺候,谁就是瞎了眼。” 张破厄一脚踹了过去,“去去去。”那高平一脚被踹倒在地,众人看了都笑。 “这些奴才就是这样,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才在荣国府吃了一道好菜,拿茄子可好吃得很,我吃着难忘,让人把做菜的消息给打听了,这玩意儿也不难,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签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都切成钉子,拿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端上桌子,好吃得紧。” 萧碧玉听了忙道:“听陛下说,便知是道好菜。”萧碧玉咽了一下口水,“若说好吃的,我们家有句话,神京里面多是不懂吃的,若是陛下喜欢,我就让家里的厨子过来,做几个拿手菜,比宫里的还强些。” 正在恋爱中的女人,喜欢炫耀,而炫耀的女人总是容易说些过分的话,张破厄答曰:“还是不必了,劳民伤财,朝堂上那些大臣又该说话了。”自众妙帝之后,张破厄感觉到朝堂上的大臣,有这么一个默契,那就是防众妙帝工程,他们不太能允许再出现一个想众妙帝一样那么强势的人了,所以,如今,他们的言论特别的厉害,方才在路上他就听到一些桃色新闻。 至于什么桃色新闻,张破厄本人可以便是,他就是被编排的一份子,但是为尊者讳,其余的人他就不能说了。 诶,张破厄的眼睛丢掉了萧碧玉,丢掉了平儿,丢掉了这走进来的秦可卿,直直看向外面的蓝天。 这工程又在预示着一场怎么样的变革? 第十九章 杯酒学赵大 第19章 杯酒学赵大 张破厄是皇帝,皇帝做了什么事情,都容易被解读一番的,特别是在他身边安装了耳朵的人。 比如说太尉张爽,他现在就在分析张破厄在贾家所说的话语,老实说,他也无法知道这是张破厄的意思,还是萧太后的意思,但总的来说,张破厄的言行,没有什么很让他觉得意外的点,张破厄喜欢看书,这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知道宫里的鸡蛋是一两银子,那么这就表示黄冕,这个祁王府就跟着皇上的老人,也跟皇上玩报花账的游戏。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皇帝就有心肠,其余的他也没看出来,暂时不用放在心上,他现在只在想一个问题,怎么对付李光。 大将军李光,战功卓着,在军中很有威信,不把他搞下去,怎么新政? 更关键的是,要是他有一日杀到宫里,把众妙帝迎出来,这可怎么办? 到时候,不光他们这些进宫劝谏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恐怕整个大周朝都要面临一场空前的浩劫。 “太尉,待萧总督回来之后,务必要让李大将军荣养,古来都是有实力的先反,他和晋王,不可不拆。” 周幕僚,年知四十,眉重而眼有神,长相儒雅,张爽引以为心腹,张爽听罢,“子善说的是极,这也是保全功臣的方法。” 张爽的事情多,桌上的文牍总是厚厚的一摞,时常有官吏出入此间,汇报工作,他都要看,他都要过问,权力这个玩意,就是要抓,不抓是没有的,权力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况且现在是抢班夺权的时候,多少人的眼睛看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当天他给张破厄上了一个折子,第二天夜里,大明宫里面就摆上了宴席,大将军李光,太尉张爽,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都来了。 张破厄先和他们寒温契阔之情,教坊伶官递上手本,张破厄点了一曲《齐天乐》,一曲《摸鱼儿》,一应弹唱队舞,各有节次,极尽声容之盛。 宴席上大鱼大肉,虽没有龙肝凤胆,多的是世上珍奇,张破厄爱吃的是红烧熊掌,没别的,就是贪新鲜,其它的,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张爽,李光,王子腾吃的倒是很有礼,张破厄对他们道:“你们,都是功臣,在沙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朕替父皇感谢你们。” 见张破厄把酒杯举起来,张爽、李光、王子腾也把酒杯拿起喝了下去。 虽然现在市面上已经有蒸馏酒了,但是朝廷里面喝的最多的还是黄酒,黄酒鲜甜醇和,回味悠长,张破厄是挺喜欢喝的,张爽、李光等人喝了酒,也不做声,虽然场景在丝竹声音中很是热闹,但在一旁的黄冕眼中,这未免就有些尴尬。 他是这场宴席的主办人,宴席办的好,他就有荣誉感,若是不好,他心里得难过好一会儿的。 终于,张破厄的嘴巴发出了声,“眼下,有一桩难事,在朕这心中萦绕,前些日子忙着抓那飞盗,一直没有时间处理,害得朕是很难入眠。”他脸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见,他熬夜倒不是别的,就是和秦可卿玩嗨了。 张爽问道:“陛下因何事发愁啊?” “朝鲜之地,事关辽东,辽东之地,事关京畿,朝鲜之事不能解决,朕怎么能入眠呢?”张破厄一挥手,那边的丝竹声就停了,“朕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朝鲜封一个王,曹王来当朝鲜王。”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李大将军,王节度,你们以为呢?”张爽的眼睛瞟向右手边的两个人、 “这样的,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两人附和道。 “朕以为朝臣之中,只有李光大将军适合当朝鲜的国相,不知...李大将军意下如何?” 李光咳嗽了两声,“陛下是知道臣的,微臣多年征战,现在怕冷,怕风,朝鲜,实在是去不得。” “为之奈何。”张破厄深深吸了一口气。 “微臣觉得直隶总督曾可达可以胜任。” “他之前在朝堂上已经表明了态度,如何强求?”张破厄的眼睛直直看着眼前这个,昔日雄姿英发的将军,如今功德老朽,李光。 李光平静的眼神没有动静,“微臣会试着和他说的。” “如此就有劳大将军了。”张破厄给李光敬了一杯酒,李光还了一杯。 “王子腾。” 方才一直盯着桌上酒杯的王子腾猛然抬起头来,“啊,陛下,臣在呢。” “哈哈哈,好你个王子腾,沙场宿将,就这么两杯酒,就喝成这样了?” 王子腾憨笑着,“宫里的酒那是仙酿,臣多喝了几杯,多喝了几杯。” 李光像是喝了酒难受,闭上眼睛,张爽笑着指了王子腾几下。张破厄对王子腾道:“你家里有个丫鬟,被朕要走了,你知道这件事吧。” “这事臣早知道了,不过是个小小丫鬟,陛下费心了。” “哎,拿了就拿了,朕也不白拿,送你两个宫女。”皇帝的规矩,还礼就是要多一个。 “谢陛下隆恩。” “两个丫鬟算什么隆恩呢?王子腾,听说你的身体不大好了,朕还给你派一名太医,就在你府上治病,如何啊?” “天恩浩荡,臣真不知如何说话。”王子腾的眼泪就这么流出来,一旁两个官女连忙递上帕子,给他擦泪。 今天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李光是不可能到朝鲜去的,但李光主动把曾可达往朝鲜送去,这就出乎张爽的意料了,就算是曾可达推脱不去,这对李光的威信也是个巨大的损失。 至于王子腾,不过是一个到场泄露话语的,张爽对王子腾倒没有多少不满,没有非要除之而后快。 张破厄一拍手,高平把一卷书拿过来,张破厄道:吕蒙行伍出身,没有文化,很感不便,后来孙权劝他读书,他接受了劝告,勤读苦读,鲁肃看望了他以后,留下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说话,以后吕蒙也当了东吴的统帅。这吕蒙传多看看。” 王子腾接过,这宴席也就到结束的时候,各回各家,张破厄回了殿,李光也往家里去,一进们他就问道:“把百先生请进来吧。” 第二十章 李纨来咯 xs7.com 第20章 李纨来咯 那位大名鼎鼎的盗侠,此刻出现在李光的府邸,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看着手中那明如秋水的宝剑,在李光的余光里,百盗侠走了进来。 “你看到了什么?” “太上皇说他们是政变。” 这话是如此的轻,又如此的重,李光终于弄明白了,太上皇是被逼的。 陛下是被政变了。 李光接着问道:“陛下还说了什么?” “我只听到这一句。” “陛下的身体怎么样?” 百盗侠摇了摇头,“这一回我也算是报恩了,你我两不相欠,告辞。” 百盗侠的身手很快,一簇影子朝外面去,李光伸出手来,“你不要钱了吗?” “不必。” 百盗侠就这么走了,几步窜到屋顶,在清冷的月光下,坠入不知何处的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意思,有意思。”李光觉得百盗侠这样的人,很有意思,飞檐走壁,真是不一样的人生。 李光在案上奋笔疾书,几下写完,上下看了三遍,交给仆人,“这信往曾可达府上送。” 直隶总督的府邸自然不是在神京,而是在保定,可是现在的城门已经关了,寅时五刻才开,可既然李光派遣的早,那么仆人也就去的早,在门口等着,十分的惹人眼球。 ······ 一念三千,刹那花开。曾可达请求前往朝鲜的奏折并不能让张破厄有什么感觉,但是李纨要进宫的消息,这就有点触动张破厄了。 对于李纨,她一直在红楼里面不受重视,在张破厄看来,他就像唐宋八大家中的曾巩一样,完完全全的封建卫道者,比起薛宝钗,她少了一点通透,她好像和迎春比较像,但是李纨的命运比贾迎春要好,至少她的儿子还能笑到最后嘛。 想到这里,贾迎春,张破厄也是要拯救一下子的,说来也怪了,张破厄如今还真没怎么听过孙绍祖的消息,大抵是现在的时间太早了,这个中山狼还蛰伏着,没有发迹。 张破厄看着夏守忠把玉玺盖在了改封曹王张吉为朝鲜王的诏书上,任命曾可达的诏书还在丞相府走流程,现在皇宫之间来往的人,明显比众妙帝时候多多了,无他,众妙帝的时候,后宫只是他的乐园,他说一不二,而现在,张破厄只是一个橡皮图章,这宫城的权力握在萧太后的手里。 形式大于内容,来往奔波的太监、宫女,未免要吐槽官僚主义,尤其是太监,之前众妙帝的时候,他们能够要武杨武,可是现在,他们除了要讨好萧太后外,张破厄这个小皇帝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而且这两位好像对太监都没什么好脸色,萧太后常任用的是女官,而张破厄当太子第一天就把老祖宗奏成这样。 夹着尾巴做人的太监们,好不难受。 “陛下,李祭酒的女儿已经迎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跪在殿外,大声喊道。 “就是一个女官而已,费那么大的事情?”张破厄有些不屑,但当李纨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表示了尊重。 李纨体格苗条,气质端娴,被平儿带来进来,李纨最迷人的倒不是这份外貌,最让张破厄喜欢的就是这股若兰的气质。 李纨低头抿着嘴,张破厄拉着她那软若无骨的手,细细把玩,这李纨益发红到耳根了。 父亲从小教育说,女子无才便有德,她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家中坐着,前不久和贾家定了婚,想着出嫁,她有些好奇,她想起逝去母亲的样子,觉得结婚那是很好的,这是她接近母亲的关键一步,可她等那,等那,怎么就来到了皇宫呢? 她想不明白,可张破厄这手摸的明白。 “平素里读些什么书啊?”张破厄问道。 “《女四书》、《列女传》。”《女四书》便相当于《四书》,包括《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大周朝其实对女性要求还没这样严,不过李守中实在是一个老保,太保守了,连带着把女儿也管上。 面前一根蜡烛,一罐蜂蜜,张破厄道:“来,给朕泡一杯蜂蜜水。”当年的淮南骷髅王就喜欢喝蜂蜜水,张破厄也是这样。 李纨拿着勺子小心翼翼舀上一勺蜂蜜,放在成化杯子的温水里,慢慢的搅,搅拌的差不多了,递给了张破厄。 张破厄道:“高平,加点冰块。”这夏天要是喝口热的,简直是太地道了,而张破厄就不是那么地道的人。 现在宫殿里就有散发冷气的冰块,夹了一块,放在蜂蜜水里,张破厄由舌苔喝入肚子里,这水又稠,又甜,又温,好喝得紧。 “老祖宗,这曾总督的文书来了。”一个太监把丞相府出来的文件递给了夏守忠,夏守忠把这丞相府的文书仔细看了,把这文书递给了张破厄看。东北方向对中国来说特别重要,这个重要性从当年司马懿灭辽东就可以看出来,老司马图灭了辽东,遗祸千年,可以那么说,三国时期,诸葛亮给中国找到了战略大后方,但是司马懿打开了潘多拉抹黑。 怪不得这两个人的口碑是天差地别。 张破厄点点头,“去把这个给太后说吧,这个没有问题。”丞相府拟的诏书,他们盖章了,那才有用呢。 每当这种时候,夏守忠能自己去就自己去,他们这种大内总管,就得时刻在领导面前露脸,要是让别人把事给干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累?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对太监也是药) 夏守忠走了,张破厄看差不多是时候给李纨破瓜了,把秦可卿叫来,让她教一下她,再晚些时候,张破厄用了膳。 这里给一下小菜单,芹菜,菠菜,炖牛肉,吃几口虾,天天吃这个,身体强到不行。 “不要紧张,很舒服的。”秦可卿在那边循循善诱,李纨听得耳根子上红的像盖了一个火焰山。 秦可卿看她这样道觉有无限媚态在里面,听到了脚步声,便起身对床上裹在被子里面的李纨道:“陛下来了。” 张破厄能立能挺,身手十分矫健,把那被子扒开,朝李纨脸上温存。 李纨的玉容如火滚烫,柳叶细眉下的美眸不由颤抖了,琼鼻之中,不由发出妩媚的哼声。 此处省略若干字。 第二十一章 宫里的猫 第21章 宫里的猫 秋天的早晨像个什么样子呢,金色的阳光,带着花香和草香的风,还有张破厄挥舞的拳头。 功夫是杀人技,但也可以用来健身,对于张破厄来说,长寿很重要。 在这神京的大明宫里,张破厄最常看的是树桧柏、侧柏、油松、国槐、白皮松、楸树、银杏这些便在宫殿外面,当人看着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寄托的感觉。 其黄而陨,张破厄打完拳,往头上摸去,扫到一片黄色的叶子,不算多枯,但就是脱离了熟枝,这还是他近些年来在宫殿里面看到落叶。 至于之前的日子,算了,也没必要再提。 殿内休憩的李纨,脸上泪痕犹在,云鬓散乱,容色清秀,只是闭着双眸,睫毛好像在说她太累了。 李纨渐渐睁开眼睛,眼前是氤氲的世界,阳光怎么照耀的那么好。可是肢体却有些没力气,碧瓜初破,不良于行,床上的那些痕迹,让她羞臊不已,那边的宫女说道:“来洗个身子吧。” “陛下,留不留?”李纨起床的消息被高平传到了张破厄的耳朵中。 张破厄擦了擦脸上的汗,“多子多福,这规矩朕之前怎么没有听过?” 高平挠头道:“是凤藻宫的吩咐,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张破厄笑道,“竟然是母后的命令,以后再说吧,就这一次就有了,那么凑巧的事情。” 萧太后竟然把事情管到他的裤裆上了,真是让张破厄感到由衷的恶心。 高平赔笑接过帕子,张破厄说道,“去看看皇贵妃。”萧碧玉是皇后,皇贵妃自然是林似霰,秦可卿是秦妃,当前,张破厄后宫中有分量的女人,就是这么三个。 林似霰现在坐在桌上看书,读的李义山的诗集。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软玉生烟,好,好得很,李义山的诗确实不错。”张破厄悄悄在身后看着,林似霰听到爱郎的声音,忙转过身来,相视而笑。 “陛下今日不上朝?” 张破厄答道:“今日不上朝,来看看你,我觉得李义山的诗不如老杜的好,老杜的诗温柔敦厚,可多读。” 林似霰是很喜欢李商隐的,和她的侄女林黛玉不一样,张破厄写字瘾上来了,趁着桌上的纸墨,写了一首杜甫的《江村》: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 张破厄的字写的很不错,有点黄庭坚的意思,换句话来说,他是学的黄庭坚,现在他在看赵孟頫的《吴兴赋》,穿越了就这点好,国宝可以顺便把玩,看了这些大家的字,张破厄才算开了眼界,这书法才慢慢变好了。 林似霰觉的张破厄的“钩”,写的很不赖,张破厄看着,这字确实是那么回事,写的很不赖。 “陛下,黄冕来了。”高平说道,张破厄把黄冕叫到了面前,说道:“这里的饮食,你来负责,食,药,都要吃过了再给皇贵妃,知道吗?” “是,奴婢每次把饭菜弄来,都是让那些奴婢吃了再递给娘娘的。” “谨慎,小心,怎么都不会错。” “陛下说的是,奴婢一定更加仔细。” 张破厄扭头对着林似霰说道:“你啊,好生好心,你的身子本来就差,这入秋了,冷热交替,要更小心些。” ······ 不冷不热,五谷不结。 夏秋换季对植物来说是必要的,但人在这个时候就很有可能生病了。 这不,曾可达生病的消息就传到了张破厄的耳朵里。 张破厄派了太医过去看,这太医回来向张破厄禀报道:“曾总督得了风寒,病是真的。” 张破厄看向一旁的夏守忠,“药都给了没有,曾总督多年为国,宫里有什么好药人参,能送的就要送,咱们,大就有大的样子,云行雨施,彰显天恩嘛。” 夏守忠点头,“陛下说的是,奴婢这就派人过去送。” “不,你亲自去,要说朕和皇太后对他的关心,亲自去。” 夏守忠连忙答应下来,对张破厄道:“陛下说的是,奴婢这就去。” “亲自去。”张破厄补充道。 “亲自去。”夏守忠连忙答应。 等夏守忠走了,张破厄对高平道:“夏公公走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看着点。”一边说,一边第一次自己草拟了圣旨,他这次要封萧碧玉的哥哥萧子玉做龙禁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鲜总督萧药之子萧子玉,宽仁爱人,特赐龙禁尉。”三百龙禁尉,是勋贵子弟仕途的黄金起点,因离皇帝近,很容易晋升。 “高平,你把这诏书递给太后览一览。” 高平接过,去了凤藻宫,萧太后看了诏书先是一喜,随后问道,“这上面的字怎么和往日不同。” “奴婢高平,夏公公去看曾总督了,这是陛下亲自拟的。” 萧太后美目在眼皮里流转,“陛下倒是有心,好吧,他那么年轻,让进来历练是件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萧太后的皮肤越来越好,闲暇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摸自己白腻的脸,自己那柔软的肚子,当然,夜晚的时候会摸什么,这就不是张破厄一个皇帝敢猜测的。 秋风浩荡,白云飞矣,黄叶落矣,耗子眠矣。凤藻宫的外面走着一直雪白的临清狮子猫,看到一匹很大的老鼠,来了兴趣,伸出爪子一拍,那老鼠惊醒了,吓得团团的转,这狮子猫也跟着来回转,好顽得紧。霎时,这狮子猫像是玩腻了,伸出脖子,嘴巴一咬,那老鼠的血便流出来。 “好,很该死!”路过的高平鼓掌道,这是他第一次朝萧太后汇报,心里高兴得紧。 那狮子猫见太监鼓掌吓得一溜烟朝凤藻宫跑去。 萧太后远远张开了双臂,见他嘴角的血,又收起了臂膀。 萧太后没有很害怕老鼠,而是低头问道:“晴儿,你是怎么了,你怎么开始吃老鼠了?” 那死老鼠掉了下来,萧太后道:“来啊,把这扫了,把晴儿拿奶洗三遍。” 她爱它得紧。 第二十二章 咳嗽 第22章 咳嗽 夏守忠看望曾可达而归,看到高平老神在在的那那边批阅文书,笑道:“你做得好啊。” “干爹,给皇上办差嘛,责无旁贷。” “你说说都有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的哥哥选了龙禁尉了。” “那是自然,是丞相府还是太尉府来的?” “陛下写的。”夏守忠的位置永远那么固定,只是他有个习惯,只要他坐着,那么其他的太监就得站着。 当然,不想站着,可以跪着。 夏守忠一屁股坐了下去,高平站了起来,夏守忠见高平拿着几个奏本往外面走。 “高公公,你这是干什么呢?” 高平不冷不淡的笑声传来,“干爹,孩儿这是要去凤藻宫,把这给太后娘娘看呢。” 夏守忠冷笑道:“这也是你能送的?高公公,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高平看了一旁观望的太监们一眼,“孩儿只是怕干爹操劳,干爹既然要拿着,干爹拿着就是。” 夏守忠把这几本奏本拿到手里,眼睛白了高平一下,待看那奏本时,脸霎时就白了。 这全是那些御史写的,有弹劾金陵甄家的,也有弹劾神京纨绔恶少年的,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弹劾萧药的奏本! 面对那些太监投来的目光,夏守忠咬牙切齿道,“你做得好,你做得好。”他才不相信高平会拿着这个给太后娘娘看,这摆明了是要摆他一道。 果不其然,萧太后看到这奏本的时候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是奴婢。” “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觉得这刘延年其心可诛。” 萧太后一听这话,脸色旋即一变,“以后少干这些挑拨内外的事情,祖宗有规制,这御史的奏疏是给皇上看的,你送来干什么?”她不想看那些,丞相府,太尉府的东西,她看了就可以了,那些小小御史,事情多,还麻烦,她不想看。 夏守忠把低下来的头低的更低了。“娘娘说的是。” “走吧。”过了一会儿,萧太后的声音的后面响起,如同金玉,“去,把持盈道姑叫来。”他不敢回头看,虽然一个人出走,有些慌张。 秋风浩荡,白云飞矣,叶子红矣,黄犬徘徊。夏守忠一看那白面黄皮的狗朝着他叫唤,心中愈发的不快。 他这是怎么了! 连个畜生也对他耀武扬威的? 他这是怎么了? ······ 我这是怎么了? 离开秦可卿身体的张破厄顿时有点索然无味,感觉背上人有些不对劲的秦可卿逆转过身子来,张破厄打了一个天大的喷嚏。 秦可卿柳叶似眉,双眸如星打量着张破厄,“陛下,你身体不舒服?” 张破厄自摸了摸额头,有些热,所以他道:“不碍事,就是有些热,李纨,叫太医来,叫太医来。”李纨也就是个传声筒,外面自有跑腿的太监。 御医房里面二十四小时不休息,太医们轮休,今天当值的是王太医,听了消息,忙跟着打灯笼的太监去了大明宫。 只见张破厄穿着一身道袍,斜趟在塌上,一旁一个如花似玉的妃子,王太医一见,魂魄如飞上九天,全身麻木,张破厄把手伸了出来,“供奉。” 王太医回了神,忙给张破厄搭了脉,诊断脉息是很快的,但为了张破厄安心,王太医还是搭了一会儿时间。 张破厄问是如何,王太医道:“陛下这是风寒了。”说着给开了一方药,高平要亲眼看着做。 那边药锅还在煮,萧碧玉已经走了过来,秦可卿口称“娘娘”,退到一边。张破厄见萧碧玉来了,对她道,“不过是一些风寒,你这半夜又何必过来?” 萧碧玉道:“听持盈道姑说,寒暖失节,伤人;阴阳不交,伤人,凡交须依导引诸术。陛下此次不可不引以为鉴啊。” 张破厄摇头道,“自今日起,寡人不喝酒了,这喝酒伤身子。”见萧碧玉的小嘴还要说话,张破厄接着说,“这持盈道姑倒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寡人有时间的话会去看看,兴许寡人能学到什么。”说着,胃里一阵恶心,旁边的太监连忙端上一个痰盂,萧碧玉拍张破厄的背,张破厄呕了一个痛快。 皇帝病了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大内,萧太后派宫女过来慰问,第二天,太尉张爽,丞相蒋平,大将军李光,吏部尚书江河伤,兰台寺左大夫郑大林听闻张破厄病了,都来看望。 “博陵郡王,汉阳郡王,信武侯,江尚书,郑大夫,你们都来了。”张爽等人都道,“陛下。” 张破厄拿开头上的毛巾,问道,“郑大夫,朕来问问你,” 郑大林忙答道,“臣知无不言。” “你可知道这刘延年是谁啊?” 郑大林道,“这郑大林是众妙二十八年的进士,河阳人。” “朕是问这个人怎么样?” 兰台寺便是都查院,郑大林作为御史头子能够记住他的籍贯,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他想起了一件事,但今天张破厄问他问题,他摸不着好坏,就没有说。 “微臣不知,” “夏守忠,把那个奏本拿来,给郑大夫看看。” 郑大林从夏守忠手里,把这奏本接过,看了一遍,刘延年说萧药在朝鲜总督任上大搞贪污。 “这种没有根据的说辞,也可以放进奏章里面吗?” 郑大林连忙表示,“臣一定好好的查查。”他印象里这刘延年是个不畏强权的人呐,前不久才检举了一个兵马司的点检,检举他家里的家奴强占良民妻女,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监视地方大员的,不是他们这些兰台寺的,专门有巡按御史去监视他们。 这次的越俎代庖到底是刘延年的心血来潮,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郑大林愿意往坏了想。 难道朝廷里又有风暴? “咳咳咳。”张破厄的咳嗽声音响起,郑大林回神。又听皇帝朝着蒋平问道,“丞相,吐蕃那边的大喇嘛不是要转世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二十三章 不畏人言 第23章 不畏人言 吐蕃的大喇嘛问题,很重要,张破厄本人就是喇嘛教的文殊菩萨。 大周朝在吐蕃实行的是金瓶掣签制度。 蒋平道,“臣还没接到消息。” 张破厄咳嗽了几声,又问张爽道,“那些解甲归田的战士都安置好了没有?”张爽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裁军计划,裁军五万。 大周的军制,府兵制和募兵制并行,裁军的人选主要是招募来的兵,他们打仗吃肥了,很早就像回家花钱了,张爽借势而动,制定了这个计划。 “安排好了,那些军士要领盐引,回乡之后,还免服重徭役。” 张破厄点头道,“那太尉就好好做吧,祖宗把这江山托付给了朕,你们要给朕当好这个家。” 张爽等人连忙跪下来表忠心,皇帝就这一点好,不管实权怎么样,公共场合还是很有面的。 ······ 皇上生病了,大臣们纷纷写奏疏来问安,张破厄原本还让李纨念给他听听,起初还有兴趣,而后耳朵听得烦了,让夏守忠对外转达上谕,“览奏已悉诚意,朕体调理渐愈可,卿等宜各安心办事。” 养病,静静的养。 萧皇后陪在张破厄身边,张破厄道,“昔日魏武听文章解头疼,今日也念个文章来给我听听。” 萧碧玉不知那本,张破厄沉吟片刻,“《养生主》” 李纨忙到御书房去找《南华经》,等她找到的时候,张破厄躺在床上已是浅浅的睡着。 “...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萧碧玉让李纨给张破厄慢慢的念。 不过深宫里面的缓慢,一点都不能影响郑大林迅疾的行动,他一出了宫,就在兰台寺问起了刘延年的消息。 一查,二查,真让他发现了问题,这刘延年,狂嫖滥赌,沾了一半,大周其实对官员的裤带子管理没那么严,不过刘延年可是御史,御史狎妓,不说别的,这言论也过不去。 有错误,那就办! 刘延年住在城东的禄米仓胡同,所谓禄米,也就是食君之禄的意思,神京诸多官吏的俸禄就存储在此。当然,这里的看护的官兵,那些富有的官员是不愿意在这里建宅子的。 红泥炉子上,一只圆口沙壶咕嘟咕嘟的翻涌不休。药香弥漫,刘延年轻摇手中的蒲扇,掌握炉子的火候,那边的屋子里,有个人等得紧。 “那医生说,子君再喝三服药便好了。”刘延年一边扇风,一边自言自语道,药香薰来,呼叫眼帘。 他没有妻儿,子君是他昔日在宜香楼的老相好,只是刚赎了她的身子,她便生了一场病。 “老爷,这药炉子交给我吧,来日还要上朝呢。”站立在一旁的仆人说道。 刘延年摇头,“你不知道,陛下病了,这几日都没有朝会,我得闲了,自个儿来扇。” “老爷,朝会不上,兰台寺总要去,还是歇息一会儿,这煮药,我来就可以了。” 刘延年拿出腰间的汗巾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你来吧。”然而刘延年站起来,也不走,而是在一旁静坐看火炉。 药好了,刘延年拿手一碰,烫的厉害,仆人被他吓了一跳,仆人道,“老爷,我来吧。” 舀了一碗药,刘延年拿着,去了他们的房,子君躺在纱幔里,脸色不大好,病白的脸上如画的眉毛还是很黑,眼睛虽然有些无神,清澈的又很分明,她是青楼来的女子,可身上没有那种烟花气。 她见刘延年来了,起了身,刘延年给她喂着汤药,子君环堵看这简陋的房间,对刘延年道,“夫君,我这些年来,还攒了一些珠宝,就在那边,要是家里不够了,可以拿这里面贴补些。” 刘延年笑道,“我刘延年大好男儿,怎么会缺这些钱呢。” “赎我的钱花了那么多,以后的日子,必少不了银子,夫君还不曾娶妻,不拿妾身的钱,这钱又从什么地方来?” “我有你就够了,我不要娶妻。” 子君蹙眉,“难道夫君就不畏人言,不畏他们说你娶了一个青楼女子?” 刘延年握着了她的手,“不怕。” 子君红了眼睛,心想她算是托付给了一个好男人。 二人柔情蜜语之时,外面来了一般人马,为首的是兰台寺的蔡御史,身后的人也不简单,是五城兵马司蒋检点的部下。 蔡御史行到门口,对五城兵马司的人道,“我这是领了郑大夫的命令来看他,你们又领了谁的命令?” 那群兵丁道,“知道蔡老爷来了,我们这是来给蔡御史助威的,这刘延年是一个泼皮无赖,我们担心蔡御史的安危。” “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无罪。为了自个儿的姓名,别跟进来了。” 那群兵丁嘻嘻笑道,“蔡老爷说的是。”说着又在这一边来回巡逻。 敲门声音响起,刘延年的仆人赶忙问道,“谁啊?” 蔡御史答道,“我是兰台寺的蔡御史,奉命来看刘御史的。” 那仆人爬在墙边望外看了看,才把这门给开了,蔡御史入内,仆人指着外面那帮巡逻的兵丁道,“御史,他们熏徇私枉法,要找我们的麻烦...” “好了。”蔡御史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必说了,我这番就是来看刘御史的。” 蔡御史被引到客房坐,他看着这屋子里面简单的陈设,只有干净的桌几,一旁的书架还有几本书,除此以外,更无余物,感慨道,“这还是一个清廉的...”可随即想到他和那妓女的故事,又摇头道,“真是大贪似清。” 刘延年听说蔡御史来了,赶了过来,一见到蔡御史,还未寒暄,便从蔡御史这边拿到一个奏本。 刘延年看了奏本,越看越吃惊,“这...这不是我写的...” xs7.com 第二十四章 不! 第24章 不! 见刘延年如此震惊,蔡御史把这奏本拿了过来,“这明明就是你写的,如何说不是你的?” 刘延年支支吾吾想说很多,终于他还是说道,“这的确不是我写的,蔡兄,那日我就没有写奏本啊。”可是在蔡御史看来眼前的字,分明就是他的。 蔡御史皱眉,“抵死不认?吉福兄,你不如不写,如今这样,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蔡御史义正辞严,刘延年反复道,“这真不是我写的,蔡兄,我如何能够知道朝鲜的事情?皇天后土,这真不是我写的。” “难道有人构陷你?”蔡御史见刘延年赌咒发誓,问了这一句。 “我绝对是被冤枉的,看外面的那些兵丁,我是被冤枉的。” “什么?写蒋检点的,那不是你。” 刘延年颔首道,“是我。” “那你在说什么?”不想刘延年还是说着,“是我,是我。” 蔡御史瞧他这样,站了起来,“我这番就告诉你,你的这钱来路不明,怕不是狱神庙要走上一遭了。” “如何来路不明了,蔡兄....你在说什么?什么来路不明?” “看你这房子,那样大的妓女,都教你赎了去,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你跑不掉的。”蔡御史说完这番话,就走了出去。 外面那帮五城兵马司的人看着,他才不怕人家跑了呢。 蔡御史走了,刘延年失魂落魄的站在一颗枣树下面,初秋,枣子很黄,叶子还是很绿。他是河阳的人,众妙二十八年之前,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二十八年,当他当上御史之后,他就告诫自己,要当天子的千里眼,顺风耳,要揪出那些蛀虫来。 可是,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家中夜半一场大火,死的差不多了,爹死了,娘去了,喜欢喝他讨论诗经的二弟也去了。 一切都变了,可他还是不忘曾经许下的诺言,做一个君子,为人正直,致君尧舜上, 可是,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他在官场并不幸运,他很努力,但现实并没有变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状并没有因为他的正义呼喊而得到任何的改变。 他动摇了,做圣人是困难的,所以他又想起了温柔乡。 子君,是他赶考时候认识的,子君欣赏他的为人,这让他愈发喜欢她,想着跟她过一辈子。 可惜,囊中羞涩。 还好,不久前,有人伸出了援手,那是一个相当阔气的人,找上了他的门,说他的妻女被蒋检点霸占了,其余的人不敢说话,让刘延年写一篇文章,帮他一个忙,他给了八百两银子,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实际,刘延年都拒绝不了这个请求。 他拿着钱把子君赎了出来,刚要过好日子,怎么事情就成了这样? 呆呆站着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明明一个明媚的春天就要来了,难道他会因为别有用心之人的构陷在冬天死去? 不! 绝不! 刘延年一拳打向枣子树,掉下来好些黄黄的枣子,绿绿的叶子。 ··· ··· 蒋检点,如今是不大好了,他的年纪不小,他的问题很大,因为强占民女的事情事发,张爽在太尉府点名,罢了他的官。 现在的他郁郁的居在家中, 蒋宅,他的官还不能叫做府,不过家里的装饰很好的,西洋的自鸣钟,整天“咯当”“咯当”的响,秤砣般的东西,不住的乱幌。 蒋检点拿着一个盒子,每当打开盒扇的时候,他最喜欢看里面的金发赤身女子,那些女子的两肋长着肉翅,里面是“旺恰”烟,旺恰烟是洋玩意儿,从北殷洲来的。 蒋检点吸了一口,只觉得痛快,洗罢,又把这鼻烟递给一旁的小妾,那小妾吸了,眼睛鼻涕一起出来。 “你们都不知道这些洋玩意儿的好处。”他觉得这玩意儿还不行,家奴递上一个烟袋,这蒋检点不,因为罢官,应该叫他蒋瑞元,蒋瑞元的嘴里不停蹦出那股呛人的烟来。 “老爷,蔡御史去过刘延年的家。” “接着说啊...”蒋瑞元不满的说道。 “走了。” “没有处置?”蒋瑞元把烟袋放下来,“这是冲着太后娘娘来的!”,他一下站了起来,“这就是冲着太后娘娘弄出来的!我要上奏本!我要上奏本!” 一旁的丫鬟忙把纸墨都弄好了,蒋瑞元笔耕不辍,在纸上对刘延年进行大篇幅的口诛笔伐。 他知道要咸鱼翻身,就靠着一个奏本了。 当日,这奏本递到了宫里被张破厄看在眼里。 “张爽,蒋平反太后集团?”张破厄背着手,在宫殿里踱步来,踱步去。 一旁的夏守忠刚要问张破厄这么办,张破厄同时在嘴里就发出了“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陛下,这蒋瑞元的事情该怎么办?” 皇帝的意见重要,太后的意见更重要,不过夏守忠对张破厄是很尊重的。 “眼下看来,他是兔子急了乱咬,攀扯太尉,丞相,但究竟如何,还不知道,你把奏本给太后看看,把朕的意思给太后说说,现在就把这个刘延年抓了,要锦衣军去抓,慢慢的审,他的家人要保护起来。” 夏守忠带着张破厄的意见去了凤藻宫,不过今日凤藻宫的规矩变了,他只能在殿外等待,凤藻宫里面的女官告诉他太后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是照张破厄说的做。 按照大周朝的规制,锦衣军受皇城司派遣,而皇城司的掌控人就是萧太后的心腹,李公公,也就是前文里的小李子。 李公公的模样不错,萧太后选太监也就是两个字,好看。 李公公因为割以永治的原因,长相有些阴柔,换句话可以说,貌若好女。 李公公如今也不能见萧太后了,都是女官把话带出来的,让他去和皇帝禀报。 等李公公来到大明宫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张破厄正在和萧皇后吃饭,这可让他等了好一会儿。 等他进来之时,回头看那夕阳,已落尽了。 漏发了,寄。 第二十五章 渣滓 第25章 渣滓(求推荐,求收藏) 宫殿内已点好了灯,雌麻油在莲花青瓷油灯中静烧着。 “李公公,太后有什么吩咐啊?”今儿张破厄吃了一顿小炒肉,香辣爽口,肉质鲜嫩,肉香浓郁,吃的他很舒服,故而现在的语气也比较好。 李公公对张破厄道,“陛下,那刘延年已经抓了,如何处置?” “慢慢审,不要逼供,要有确凿的证据,以免授人以柄。”张破厄补充说道,“你们要爱护太后的名声。” 李公公正要称是,张破厄又道,“现在也不要问了,先查这刘延年的背景,唐朝时候有个太守审案子,不先问犯人,而先问周围的人。你们办案也要学学这点,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让刑部的人帮你们,朕给你写条子。” 李公公,“陛下说的是,眼下看来,还是咱们先审审他周围的人。” “李公公吃了没有?” “回陛下的话,吃了。” 张破厄谈了一口气,“高平,李纨,平儿,今儿的饭很不错,你们来尝尝。” 张破厄那边去听萧碧玉弹琴,这边高平、李纨、平儿在一起吃桌上的精致小菜,张破厄的伙食费高,吃饭喝汤,静静的坐吃,那就不要浪费了。 萧碧玉的琴声很好听,那琴声婀娜婉转,悦耳动听,是扑向广阔花海的一只蝴蝶,是西江波涛上升起的一轮明月,是踏雪赏梅的一个美丽极了的少女。 ··· ··· 狱神庙,说是庙,其实是一个牢,所谓狱神,是两位,一个是虞舜的臣子皋陶,一个是汉高帝的臣子萧何,萧何在文庙里儒雅,在衙神庙里也和蔼,但在狱神庙里,那青面的神祗像就显的有些无情。 狱神庙里的采光还不错,特别是刘延年管的那一间。 “刘延年!爷们儿的耐心很有限度,你还是招了,免得皮肉吃苦!”狱卒头子呵斥道。 刘延年并没有被绑起来,“这真不是我写的,不是,不是就不是。” “你骗我呢,你一个小小的御史,难道世上还有谁要构陷你吗?这字,就是你的字,总是其他人仿造的。你还不招,那你就别想睡觉了,别打量着自己的骨头多硬!”狱卒头头撂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狱卒头子行到那狱神庙的主房里,见到狱神庙的黄司狱,“太爷,那刘延年还是不肯招,要不还是上刑吧。” 黄司狱面颊瘦削,可见骨头,黄面皮,黑胡须,听了这话,眼睛骨碌碌地转,“上头有命令,审案不可以逼供。” “真是急死人,往日哪用这样,难不成咱们就干等着。” 黄司狱道,“从他身边人下手啊。” “太爷是说那个女子?” 黄司狱见他一脸色眯眯的相,骂道,“好大的胆子,多少人的眼睛看着这里,你这是要干什么?找死也没这个法子的。” 狱卒头子嬉笑道,“太爷说的是,那个小娘皮真是可惜了,听说从前还是名妓呢,怎么跟了这么一个人呢?想不明白,倒不如跟了太爷,好享福呢。” “去去去。”黄司狱拿着鞭子就抽了狱卒头子一下,那狱卒头子忙跪下来求饶,黄司狱方才饶了他。 许识便是那个被夺了妻女的男子,从前是街上的商贩,现在虽然妻女都被拿回来了,但特不敢做商贩了,整日坐在家里,从黑市里买了一把枪,想着以此来保卫妻女的生活。 听到门外门环的敲击声,许识朝着门上的小洞向外看,冷冷问道,“谁?” “锦衣军的,快点把门开了,你有一状案子。” 许识把门开了,那为首的锦衣军问道,“就是你的妻女被蒋检点抢走了。” “是,差爷,一定替我讨一个公道,他们太坏了,他们成天在街上溜来溜去,要害我,差爷,你千万救救我。” 那为首的锦衣军被说的不耐烦了,“现在跟我走,还有谁敢对我们锦衣军出手的?” “可是我的妻女还在这里。” 哪个锦衣军往里面看了一眼,“那你们一起走吧,你去叫。” 许识带着老婆、女儿去了,这锦衣军才知道这蒋检点犯错的原因,的确是长得不错。 来了狱神庙,刘延年便听门外的人说,“你的老熟人来了,跟他聊聊吧。” 许识一走进来,刘延年纳罕道,“你是?” 许识两眼含泪道,“恩公。”早在路上他就听说了刘延年的消息,知道是刘延年告了状子,太尉才把这蒋检点给查下去的。 刘延年见他如此举动,大吃一惊,“我不认得你,你怎么喊我恩公?” 许识把原委说了,刘延年问道,“如此,那八百两银子是你的?”只要把这笔钱说清楚了,那他能有个开脱。 许识摇头道,“恩公,我这小本买卖,哪里来的这些银子,漫说是八百两,就是八十两也难呐,恩公这定然是好心人,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给他在家中供奉香火。” 好心人? 刘延年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说了你的事情。”当时他声泪俱下,让刘延年以为他就是许识,现在看来那个好心人不是好心人,而是一个有心人,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我说你们嘀咕完了没有,许识,你不认识他?” “差爷,我这是第一次见恩公,如何认识,哦,恩公这是犯了什么事情。” 那锦衣军的小头头对着狱卒头子笑道,“新闻年年都有,今年倒是特别不同,嘿嘿,这两人竟然不认识,奇了,这事背后还有人。” 狱卒头子点头“这事真奇了。” 竟然陛下的要求是慢慢的审,他们也就慢慢的审,直到一个月以后,张破厄过问起了这个案子,李公公才带着这所有审案的资料,做了一个主题汇报。 “...陛下这刘延年抵死不认,不上酷刑,谅其难招啊。” 李公公的声音传来,拿放大镜查看刘延年笔迹的张破厄突然问道,“这蒋瑞元如何了?” “他...他自是在家里。” “怎么,这样的渣滓,还没有被判绞刑?!” 第二十六章 还是招了吧 第26章 还是招了吧 李公公这下弄糊涂了,这蒋瑞元是帮太后娘娘说话的啊,陛下怎么要办他呢? 张破厄接着问道,“他不是人证吗?怎么还让他待在家里呢?怎么还不控制起来!” 李公公连忙跪下道,“是奴婢一时糊涂。” “糊涂,你真是糊涂了。”张破厄说道,这件事难处理,萧太后已经丢给他处置了,现在夏守忠还埋怨太后不见他了,他不受宠了,夏公公有时感觉被抛弃了,在被窝里以泪洗面。 殊不知,萧太后现在连李公公也不见,对他们这班人,可谓一视同仁。 李公公一点眼泪都没有流过,但挨了张破厄的教训,他的心里可不大舒服,有些怕,宫里夏守忠挨张破厄打的事情都传遍了,夏守忠的资历老,能力大,皇上说训就训,他不过是一个得太后宠的太监,眼下看来,太后娘娘对陛下那么信任,让他下决心必须为张破厄办好这件事。 李公公走了,张破厄去看了林似霰,萧碧玉是佩服她的,样子好,又聪明,所以现在她也在林似霰的屋子里,她爱林似霰把自己的屋子打扮的那样雅致,和书房一样。 她就做不到,因为她是后宫之主,总归要大气一些,她爱穿金戴银,但看到林似霰这些字画书籍后,觉得还是这些玩意儿,那些金银有些俗了。 说实话,任凭那个男人看到这样的两个女人是自己的后宫,都会由衷的感到高兴,都会有一些多少的虚荣。 林似霰和萧碧玉方在说诗,见张破厄来了,林似霰便问道,“这作诗要的是顿挫,还是温柔敦厚?” 这话可就难答了,文似看山不喜平,但是儒家讲作诗要温柔敦厚,艺术标准在这里和政治标准遇上了,张破厄是喜欢做文章有点曲折,但他说道,“都说老杜的时沉郁顿挫,写的奇,但老杜真正的好,当时入夔州之前的诗,之后的诗,语不惊人死不休,哪有一点君子的模样,作诗还是要温敦厚,以平和为美。” 这话算是平了二人之间的争论,林似霰爱奇,萧碧玉喜平,张破厄又这般说,这林皇贵妃又能怎么说呢? 无话可说,挥了挥袖子,秋已经深了,因怕着了凉,冰了胎,她穿的是比萧碧玉要多的。萧碧玉头戴双凤翊龙冠,身穿红色的大衫,所说是皇后常备叫做凤,但是她的衣服上还是有两条龙,左边一条,右边一条,对着,很有声色。 张破厄当时就吟诵了两句诗,叫做“苟余心其端正兮,虽僻远之何伤。” 萧碧玉瞧张破厄道,“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就念了三闾大夫的诗了?” “秋来不可不得楚辞。”张破厄叹气道,“朕现在是坐在宫里,民间是何情形,一点都不知道。”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陛下坐在宫里,这天下就安定了,再说,外面又乱,陛下如果遇到了危险,这可怎么办?”秦皇险些死在大力士的大铁椎之下,汉武帝也碰到过刺客,结果被匈奴王子金日磾保护了下来。 张破厄叹气道,“朕何尝不知道这些,现在想来,在祁王府的时候,应该出去看看的,1现在进了宫,再出去也难了。”至于在祁王府为什么不出去,这就多亏众妙帝了,张破厄对众妙帝一直是很提防很提防的,所以很早就装出一副才小智疏的样子,谁想到就是这样,竟然被选做了皇上。 人呐,就是不可以预料自己的命运,人的一生既要自己去找馅饼,还要等着天上掉馅饼。 李纨捧着一本《渭南词》来了,这是陆游的词,张破厄对萧碧玉道,“那就你来弹琴。”,扭头看着林似霰,“你来清唱,如何?” 琴声想起,林似霰婉转的格调响起,让人只人迹希逢,飞尘不到的人间仙境。 ··· ··· 蒋瑞元被抓了,当他被锦衣军抓住的时候,他想他大概是完了。 太后娘娘没保他。 他看见狱卒头子眼里射出的凶光,就像是黑夜里发出声音的狼那样放着绿光。 “老实说吧,免得皮肉吃苦。”蒋瑞元听过狱神庙的手段,所以他说道,“这刘延年就是在诋毁皇太后,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狱卒头子看着纸条,问道,“你是不是抢夺了良家妇女?” “刘延年是别有用心,我看他就是冲着太后娘娘来的,冲着陛下来的。”蒋瑞元的声音有些大了、 狱卒头子的鞭子一甩,空气中抽出声响来,蒋瑞元吓的浑身一颤,“你的人为什么在刘延年的周围围着?事实你指示的?” 蒋瑞元头摇晃的拨浪鼓似的,“没有,我不知道。” 狱卒头子冷笑一声,“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快说了,免得皮肉吃苦。” “没有。”蒋瑞元咬死了,“那些家奴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我一概不知。” 狱卒头子一拍手,蒋瑞元见白三儿来了,眼睛惊得大张。 白三儿就是他的手下,眼下被叫进来,看这小子的样子,该不会被他卖了吧? 果不其然,白三儿说道,“太爷,你还是招了吧,小的那日奉了你的命令...” 狱卒头子且听着,忽然听见蒋瑞元大吼一声,朝着白三儿扑去。 这还了得? 可惜,狱卒头子的身手没有蒋瑞元的好,让蒋瑞元把白三儿压在了地上,两旁的狱卒连忙赶来,把蒋瑞元降服住。 白三儿的脖子被勒的成了紫色,昏死了过去,狱神庙里有规定:“诸狱囚有疾病者,主司陈牒,长官亲验知实,给医药救疗,病重者脱枷、锁、杻,仍听家内一人入禁看侍。其有死者,亦即同检,若有他故,随状推科。”但是狱神庙里面没有大夫,还得从外面请。 蒋瑞元被绑了起来,绑在了凳子上,不能摆脱,因为害怕他再乱喊乱叫,他的嘴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所以,他虽然还能发声,但是讲话的能力是没有了。 狱卒头子很想走过去打他一顿,但想着上头的那些紧箍咒,还是算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一句,“蒋瑞元在哪儿?”直到睁眼看到一个英俊少年。 第二十七章 张破厄:人妻の诱惑する 第27章 张破厄:人妻の诱惑する 秋色自西来,落叶满长安。 张破厄出宫之后看到的就是那么一派景象,高高的蓝天,秋云如同粉絮一般,路旁有些叶子红了,有些树接着黄花,风吹的有些冷,比去年的时候要寒一些。 他进了狱神庙,他想来审审案子,所以就带了箫子玉这位舅哥,以及几个龙禁尉来道了这里。 箫子玉见那狱卒头子醒了,见他忙奉迎过来,往里面指着,“老爷,那蒋瑞元就在里面呢。” “把门打开,进去问问。” 狱卒头子一挥手,那锁在钥匙的插入下,发生噪音,随后是顺畅的解开。 眼帘垂下的蒋瑞元感到有更多的光射进来,忙把眼睛睁开,他有些爱怕,看见进来两个贵公子似的人物,身后跟着高挑的男子,病急乱投医,他现在以为这是来拯救他的人物。 张破厄问道,“把他嘴巴里的东西拿了。” 果不其然,蒋瑞元嘴巴得以放松后,便说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行了,你不要说了。”张破厄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量,“我问,你答。” 见蒋瑞元果真不说话后,张破厄问道,“你抢了别人家的妻女,是不是真的?” “都是我手下的人,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 “刘延年家周围的那些士兵,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家那个地方,本就是米仓,巡护的人本就多。” “这么说,你很了解刘延年了?你天天都盯着他?” 蒋瑞元的声音明显小了点,“他诬陷国丈,作为一个臣子就不该关心吗?”说到后面,声音又大了起来,如过山车般。 “你不用狡辩了,说吧,你有没有奸人妻女?” “没有,他们打着我的旗号,我什么都不知道,驭下不严,我有过错,但是别的,我没有。” 见这人冥顽不灵,张破厄冷笑道;“你御下很严呐,你的手下不是就被掐昏过去了?奸出妇人口,没什么好说的,你就等死吧。” 随后便听那人大喊大叫,张破厄不耐烦了,对身后几个扈从道,“让他安静一会儿。”几人掰嘴的掰嘴,塞布的塞布,让蒋瑞元好不体面。 “冥顽不灵!”张破厄出这门之外,扭头对箫子玉说,他这舅哥比他大不了几岁,长的不错,之前是个纨绔来着,现在进了龙禁尉,似乎收敛了不少。 箫子玉点头附和,他也觉得蒋瑞元这样的人实在可恶,虽然纨绔子弟事实上在过去的时候,很多都收到过五城兵马司的照顾。 勋贵子弟,五陵年少,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太多,神京内,妇人不乱走,不抛头露面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这帮勋贵子弟造就的。 张破厄用手指着前面的萧何像,“相国佐沛公,运饷守关中。忽忆刘亭长,苍凉唱大风。” 萧何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是很高的,主要就因为他是王佐之才。后世有人锐评道:刘邦多次战败,却屡败屡起,靠的就是萧何为他当宰相,经营关中作他的根据地,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项羽百战百胜,却经不起一败;一败涂地,一败就亡,原因之一是没有萧何这样的宰相。就是有,他也发现不了。发现了,也不肯用,留不住。所以他经不起失败。 看了一会儿这青面的萧何像,张破厄才走了,他要去看刘延年。 刘延年自然没有放出去,他还是待在狱神庙里,怎么说呢,在这里,他的心情比在家中的时候,倒是要平和不少。 死就是死。 他没有那么担惊受怕,没有那么担心出门被人跟着,还要担心家中女人的事情。 刘延年倒在地上睡着,秋天气候,若不注意落叶而致伤感的话,是很好睡觉的。 他的门被打开了,然而他还是没有醒,箫子玉要叫他,被张破厄拦住了,“让他睡一会儿,在狱神庙里安心入睡,是一件难事。” 张破厄让人搬来一章凳子,坐着,身后那些人站着,你看我,我看你,手动动,脚挪挪,很是无聊。 刘延年翻了一个身子,些微睁开眼睛,便看见来了许多人,再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张破厄,他倒是认得张破厄。 “陛下!”刘延年忙跪了下来。 张破厄觉得倒是奇怪,这蒋瑞元没认出他来,这个小小的御史倒把他给认出来了。 “你是被冤枉的?”不过张破厄的语气不是很重,好像是在肯定,又是再问。 “陛下明鉴,那副字不是微臣的。” 张破厄对过字迹,不是没有造假的可能,如果是造假,那么就是有人在挑拨张爽和太后的关系,这个人会是谁?他想大概是晋王。 他对他这个二哥一直有一个看法,心机很重,到时候张爽和太后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出来收拾局面,就像安天大会上的如来佛,出尽风头。 张破厄摇头道,“是你的字,你1还敢说不是你,你不老实。” 刘延年在地上哐当哐当磕头,磕得山响,连血也出来,让张破厄看了不免皱眉。 这人的原则性倒是很强,张破厄拂袖道,“国朝没有因言获罪的传统,但事关天家,朕也不能饶你,难免远恶军州走一趟了。” 张破厄转身就走,他还有一个人要见。 子君 住在这里以及一个月了,刚开始还有些怕,现在也就不那么怕了,甚至想着总有出去的那一天。 疏忽之间,门被打开了,张破厄一个人走了进来,子君扭过头去,正好对上张破厄的目光。 张破厄的样子不赖,但子君也是见多了,只听张破厄开口道,“你的夫君要被发配了。” “什么?”子君秀气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不死就是好消息,她想问是发配到哪儿,结果张破厄躺在了她睡的床上。 张破厄抬头看着上面的天花板,看着上面的房梁,对子君道,“我知道你曾经的名声,陪我睡一觉,你就能陪你的夫君安然出去。” “什么?”子君摇着头,但张破厄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个,他一拍手,外面的帘子就被拉了起来。 张破厄冷言冷语道,“你知道怎么做。” 子君眼含热泪,脱下了衣衫。感受着温润,张破厄只觉上了九天。 不过是往日的花魁。 第二十八章 垂拱 第28章 垂拱 云消雨散,张破厄浑身通泰,可子君却在哪里呜咽,她倒不是没有奉承过男人,只是她的心既然是刘延年的,那么这就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张破厄其实还想来一回,这种蹂躏弱女子的感觉让人有一种快感,这是一种很罪恶的快感,让人能够窥见自己内心隐藏的某种劣性。 但看着她那怪可怜的样儿,张破厄还是算了,把衣服穿上,他也该回去了。 子君见张破厄一走,眼泪下的愈发多。 “陛下。”箫子玉作为看门的人,一见张破厄出来,就扭头招呼那几个龙禁尉。 张破厄仿佛还在回味,“不错,很不错的。” 蒋瑞元绞死,刘延年流放,听听,这是多么悦耳,给两派都打巴掌的事儿,张破厄还真做的出来。 秋天又正好是杀人的时候,这个秋天,也不知张爽、太后,要杀多少人呢。 ······ 大明宫,枫叶红的像是血染的。 回宫的张破厄在这红墙下行走,古希腊的时候亚里士多德,亚子就被叫做散步的哲学家,而古代屈原,也是行吟的大师,散步让人舒适,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让人舒服。 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天是染靛布般的蓝,秋燕是有的,常见他们的踪迹,秋雁也是有的,嘎嘎乱叫,很是热闹。 箫子玉还是跟在张破厄的身后,当然,冯建也跟着,他现在是御马监的太监,对宫里的警卫,也能说上话。 张破厄很想来一番挥斥方遒,但是画虎不成犬,那个气派,张破厄现在是没有的。 越想,张破厄的心情,就由好变成了有些不愉快,他想做点事情,不想就在后宫里面摆烂,做个贾宝玉似的人物。 但是,利剑不在掌。 见张破厄叹气,箫子玉便问道,“陛下,可是这秋风吹冷了?” “哪儿来的事,我想...”言未过半,就见一条雪白的狮子猫大摇大摆在墙脊上走着。嘴里叼着一只还留着血的老鼠。 “这还像是太后宫里的猫。”箫子玉在张破厄耳畔提醒道,他在凤藻宫见过这个猫。 “哦,看它这样,是饿了哈。”张破厄笑了笑,他扭头问冯建道,“宫里平时的老鼠都这么办的?” 冯建道,“养了那么多猫,还要狗,这些老鼠哪里还有活的地方?” “朕看就未必,秦朝时候有个宰相叫做李斯,他就看过仓库里的肥老鼠,要是仓库里有肥老鼠,这可怎么办?” 冯建以为张破厄说的有深意,“那就派人进去看看,有没有一看便知。” “投鼠忌器。”张破厄笑了笑,“由他去,老鼠不害人,那就不找它的麻烦。” 那狮子猫竟回头看了张破厄一眼,张破厄也扭头走了。 散了,龙禁尉也散了,张破厄进到了宫殿里,高平迎上,冯建退去。 “诶,冯建,父皇那边的地方去看看,有人说遭妖怪了。”众妙帝居住的地方,竟然有小偷,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但还真是的,这话就是那边一个扫地的太监传出来的,他说有一个晚上,就看到屋顶上一个人影窜了下来,他吓得逃走了,越传越邪乎,有的人说是宫里的猫妖,也有人说是扫地太监自个儿眼花,因为这太监的眼睛确实不好。 虽然张破厄记得他是去过地府,见过女阎王的,那个女阎王还判他投了一个好胎,但张破厄还是愿意按照人去想。 一句话,他现在是皇帝了,也没听说这世上有什么神仙,看来只有死后有神,身前是没有的。 “陛下,这是新泡的茶,照您的吩咐,用牛奶,蜜调出来的,香得很。”秦可卿捧着一个白粉定窑碗来了。 张破厄把盖子掀开,那奶茶气果然往鼻尖里冒,笑道,“果然好。”,往嘴里递了一口,“喝着更好。” 秦可卿见张破厄说了好,脸上的笑意就成了酒窝,张破厄道,“你这粉挺好的,很润。”润不光是触觉,也是一种视觉。 秦可卿摸着脸笑,“都是娘娘给的脂粉好。” 秦可卿本就生的袅娜纤巧,和这美妆可谓是相得益彰,张破厄顿时感觉子弹又上了膛。 张破厄张开双臂,秦可卿顺着就躺在了张破厄的怀里,张破厄感受她那细腻的皮肤,两人温存了一番。 张破厄摸着秦可卿那秀发,问道,“你说说那养生堂是怎么样的吗?” 秦可卿寻思了一会儿,“臣妾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里面有个女人,两腮很红,嗓门很大,别的也就不记得了。” 养生堂是收养弃婴的地方,一般来说,挺赚钱的,那些丫鬟,仆人都是很好卖的,这种育婴堂一般还和黑恶势力有关,产业链挺大的,日后有关类似的卢比扬卡大酒店,出来的人就叫人闻风丧胆。 张破厄想,他是不是应该收养一些孤儿,好让他们为自己效力。张破厄一边想着,一边和秦可卿云雨了一番。 李纨招呼人进来舀水的时候,张破厄便起身往林似霰的地方去。 林似霰嗜书如命,当张破厄进来的时候,她在看庾开府的诗集,张破厄对这位庾开府有一些影响,毕竟他在地府就见过他,见过这位南北朝时期的最后一位大诗人,最后一位大文学家。 “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张破厄在林似霰身后看着,念了一遍,林似霰是早知道他来的,偏偏不回头。 “哪有天天流连后宫的君王?” “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听林似霰的讽刺,张破厄也要反驳一句,他这是垂拱而治,在一旁坐下了。 林似霰还接着看她的书,却听张破厄问道,“你哥来京城了没有?” “现在别人还背着乡试呢,过来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些叫来,郑也好敬些地主之谊嘛。” 林如海是一个人才,是一个能够帮到他的人才,来年的探花,盯着两淮的盐,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第二十九章 皆大欢喜 第29章 皆大欢喜 殿中熏的是兰花香,清、幽,没人不喜欢兰花的香味,在孔夫子说了空谷幽兰之后,这香味几乎成了君子的代名词。 树叶爱风,每次因她的到来,总有声响回应,鱼儿爱夕阳,当夕阳照来的时候,就要越出水面,林似霰也爱张破厄,但是和张破厄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回应就是少说话。 因为当她开口的时候,她就会感到空虚,好像有什么话没说,但到底什么话没说,她每次都没想明白,这找补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所以她和张破厄在一起,除了说些必要的生活上的事情,二人就说些读书的事情,其余几乎什么都不说。 林似霰最近是爱上六朝的文章了,进了大明宫的好处就是能够借阅国家图书馆(弘文馆)的藏书,张破厄曾经在里面看到了唐朝人计算赤道的册子,不由感慨古代的数学还是很辉煌的。 当张破厄离开的时候,他愿意说和林似霰的相处是逾越的。 ··· ··· 张破厄处罚蒋瑞元的事情,在朝廷内外引起广泛的反响, 张爽没有想到张破厄会这样的处置,看来皇帝是跟他走的,那么以后的事情会好办很多,这件事让他对未来产生了乐观的态度。 而别的官员都对张破厄这种不包庇的态度感到喜欢,这表明当今皇帝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这让见惯了众妙帝那种行事霸道作风的人,怎么能够不欢欣鼓舞呢? 于是,张破厄就因为这件事很是得了一个宽仁的名号。刘邦的臣子钟爱刘盈,大抵也是同样一个道理。 至于刘延年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少人关心,诋毁天家,判个流放,已经是大恩了,所以那些官员也就愈发感慨如今是遇上好时代了。 我爱神京丹凤门,丹凤门上太阳升。 刑部的判罚来的很快,张破厄是绞刑,因为张破厄的点名,他的绞刑很快被判了下来,他哭得昏天黑地,但没用,还是被人架上了去往法场的路。 菜市口是杀头的地方,听说今天有杀人的好戏看,左右围了好多来看杀人的百姓,有些还提着篮子,篮子里面有新鲜的菜, 蒋瑞元垂下头来,只觉两旁的人的眼睛像是火一般烧着他,于是,他把头扬起来,喊了一声。 “好!”出乎意料的是当他表达不满的时候,周围的老百姓都鼓掌叫起好来。 蒋瑞元兴许此时脑海里还在放着走马灯,但是时间不多了,他的脖子已经被套上绳索了,他这是离死不远了。 “好!好!好!”许识特地赶来,就是要看蒋瑞元的死状,两只眼睛兴奋地盯着,恨不得变成那手拿绳索的力士。 那力士奋力一拉,只见蒋瑞元升到了半空,手是被捆住了的,脚却还在动,像是提线的木偶,叫好声不绝于耳,突然一个刹那,蒋瑞元的手脚都不动了,眼睛僵住,已经死透了。 许识见到这个情状,跪下来叩谢天恩,但其余的看客却以为这次的绞刑没有杀头好看。 好些看客散了,但还有些没走,死了人,便有血,既有人血,那就有人血馒头,既有人血馒头,那么他们,或者他们家人的病就有的治。 行刑的放血蘸着卖大馒头,那些人也排着队拿馒头给钱,你好,我好,和平买卖,各取所需。 秋天无情人有情,人间大爱来治病。 许识也没走,他兴冲冲的走来,对行刑的说道,“可不可以来二两肉,我煲汤喝。”其实煲汤是挺古来的,后世的英国首相不也提倡人死后要拿来煲汤。 行刑的看了一眼这尸体,摇头道,“喝血随便,这死尸可就不行了,上头有规定。”大周朝的法律规定凡是以焚烧、支解之类手段残害死尸或者是将尸体遗弃到江湖水中去的,都要按照“斗杀”罪减一等处罚。 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一点虽然很文明吧,但就是这个规定,中国的解刨学就不是很发达,对猪,牛这些身体解构的研究多,对人的身体结构也就少,中国古代的人体画写实性就挺差的。 后代人多有批评,殊不知这是文明的缺点。 许识见如此,既然是皇帝的王法,也没奈何,只好买了几十个馒头,那行刑的把蒋瑞元的血都放完了,才把这些馒头都沾上,许识喜气洋洋的回去,在家好好吃了几顿。 晋王府 一个喂马的走了回来,他便是魏舍予,来了这晋王府这一个月,他的表现还不错,那些尊贵的马儿都挺喜欢的。 他刚从菜市口看了一会儿,本是要看杀头,结果是绞刑,好没有趣味,王府里面的马,有些吃肉,有些吃蛋,有些吃草,肉蛋,他都买了不少。 其它的马都还好说,这里有一匹黄毛马,只喜欢吃大米,除了大米,其它的就不打肯吃。 原先张棣对这马还怎么看重,但是自打听说张爽府里两个西域美人,自小喝人.乳,长得是无比雪白,他也就重视起来,让手下那么喂。 果不其然,这黄毛马吃了大米后,神采飞扬,张棣骑马打猎的时候,这马追动物追的很凶,很快。 “米菜,米菜,好好吃,铁网山的时候,好好显显威力。”张棣的赏赐很阔绰,比锦衣军给的赏赐多,所以魏舍予对上头的汇报变少了,他知道府里还要其他人选,但是他是不大愿意说坏话的。 比如说,他就觉得张棣很有心思,这里的马听了鞭炮的声音都不害怕。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你可千万别犯下事情来,我魏舍予是真的... 魏舍予方才想着,张棣就在太监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牵了一匹马,刚好就是他方才喂过的米菜。 张棣上了马,回头看着魏舍予,“他喂的不错,戴权给他加点月钱。” 戴权连忙道,“是。”他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着什么、 那边的张棣骑着马出去,今天见张破厄是个公道的人,他那担心大周江山的心也就放下了。 今天好好打猎。 第三十章 雨撼高楼睡不成 第30章 雨撼高楼睡不成 铁网山秋猎,皇帝基本上年年都要来一次,一则来联络和勋贵大臣的关系,一则是为了祭扫皇陵,九月便是太宗皇帝的诞辰。 张爽在准备,贾琏这样的勋贵子弟也在准备。 荣国府 贾赦、贾链都在拉弓搭箭,马虎不得,他们这些武勋子弟要是弓马不熟,还不得叫那些人看扁了? 贾家虽然现在不行了,但在大周历史上也是武勋的一面旗帜,可千万不能在那些公侯子弟面前丢份。 “好箭!好箭!”贾赦看着手中这把凤羽箭,拉开了弓弦,将箭放上,瞄准靶子,双膝外分,双臂内吸,腰暗进,胸突出,姿势颇为标准。 贾赦引而不发,贾链看得着急,只听弓弦一响,一支凤羽箭穿了过去,落在了靶子上,九环,那些仆人都跳起来鼓掌,贾赦颇为自得,到一旁歇了一会儿。 轮到贾链了,一发射出去,见靶子上那歪的离谱,就叹了一口气,身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贾琏,你快别丢人了,拢共十环,你打那么外面,真是丢你祖宗的脸!” 贾琏不耐烦地低下头,贾赦的声音又从后面涌来,“少想你那红粉的嫖头,仔细手里的功夫是紧,让祖宗丢了人,我看你怎么办!”贾赦摔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一个九环,还练什么? 贾琏射箭的功夫确实不是很精,就只要多练,练了两个时辰,刚有些感觉,但手已经酸的不行。 “娘的,这事真不是好顽的。”贾琏把弓放下,便有小厮给他捏肩捶手。 “不中事了,不中事了。”想到接下来还要练习射箭,贾琏便感到日子苦,只是这关祖宗的脸面,偏偏说不得。 他且坐在靶场一旁的座位上,偏偏又闻到一股女人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水红绫子袄,青缎子背心的细腰女子,阳光恰好照在那丫鬟的脸上,鸭蛋脸面,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乌油的头发上一根翠玉簪子。 这丫鬟便是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贾链是认得她的,他和他的父亲贾赦一样,对她都很有好感。 “鸳鸯姐姐哪里去?”贾链旋即就和鸳鸯的美目对上了,他觉得鸳鸯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 鸳鸯道,“王家人来接了,王家的姑娘要回去了,老太太让我准备些东西。” “风妹妹真要走了?”贾链问道。 “是呢,那边的水患也没了,金陵那边来了人,说是秋天凉快,过去过个年,省得家里人怪想的,老太太也没说法了,那就多些礼物。” 贾琏想起自个儿还有钱没有还呢,旋即问道,“她没有提起我吧?” “谁,王姑娘?” “可不是吗?” “她倒是没有提起二爷,瞧瞧二爷这衣服,练了得有不少时辰吧。” 贾琏挥手笑道,“可不是吗?冯紫英,卫若兰他们都看着呢,我再不加把劲,还不让人看扁了?” “怨不得常听那些人说二爷有志气呢?眼下我要备礼去了,老太太催得紧,二爷好生歇着。”鸳鸯说了这一句就走了。 贾琏看着鸳鸯那袅娜的背影,心里暗道一声:真好看呐。 那边荣庆堂里,王熙凤在贾母旁边坐着,贾母和王家那边的来人说话,说了没一阵,王熙凤讲了个笑话,满堂一笑,那王熙凤说道:“老祖宗,改日我还来呢。” 贾母震惊道,“怎么,订婚的事情你知道了?” 王熙凤的脸霎时就红了,坐在对面那个老妈子笑个不停,整个屋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那王熙凤也就愈发的不堪。 是的,王家和贾家定亲了,命中连理,贾琏配了王熙凤,至于贾珠这个大孙子,贾政是想找一个读书人家来帮衬的,不久前和翰林院的一位姓许的翰林有过交谈,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熙凤难堪的脸十分的红,贾母笑道:“我往日还不知什么是凤辣子,现在可算知道了。” 王熙凤扭头说了一句,“老祖宗这样说,改日我不来了。” “吃了我们家那么多天的茶,怎么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往日就见你和贾琏这小子玩得好,怎么今日趁了你的意,你就这样了?”一旁的王夫人看着笑,忙道,“老祖宗,凤丫头还小呢,怎么知道这些,等年岁到了,自然要见公婆的嘛。”那边鸳鸯捧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来了,王夫人接过,对王熙凤道,“这里可是好东西,一只凤头钗,恰好配你的名字。” 王熙凤双手恭敬接过,随后走了,王夫人一路送她从后门出去,一路走,她是不是要往周围看看,她多想贾琏来看看她。 但是终究没有。 出门,上了车,车出了东门,到通州就上了船。 闭上眼睛细想,王熙凤觉得这一个月来,和贾元春的相处很难忘,元春姐姐是她见过最有女人味的,这让她向往,打扮可以学,做人可真没法子了,她就这个脾气, 她又想起了贾琏欠他的钱。 欠了东西为什么不还,为什么现在还不来还,难不成他忘了,在一系列的追问下,王熙凤忽然想起了平儿。 平儿是极好的丫鬟,当年她就是看她好,才从贾府要来,没想到现在她走了,不过平儿进了宫,倒也是一桩好事,只是身边每个知心的人,让她恨透了张破厄。 狗皇帝,专门夺人所爱。 总之,王熙凤对张破厄喜欢不起来,当然王熙凤要知道张破厄那种恶毒的想法,估计得讨厌他。 “外面这么黑了?” “看这天是要下雨了。”外面的人答道。 果不其然,外面的雨哗啦啦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船篷上。 运河水汽弥漫,上下雨点纵横,但船不管不顾,依旧向南边逝去。 ······ 雨撼高楼睡不成,忧愁诗意醒来生。 立政殿前如同水帘,听着雨声,张破厄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对一个诗人来说,登高和听雨都是催化剂,张破厄现在就有些莫名的忧愁。 他看到了躲在对面大树底下的鸟儿,毛是黑的,他也说不来是什么鸟。 他看得烦了,“平儿,把枪拿来。” 是的,他要干些恶心人的事儿了。 第三十一章 求贤 第31章 求贤 平儿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精致的簧轮枪,张破厄最近也打枪,她跟着萧碧玉见过那么两回。 张破厄拿着枪,瞄准了那只鸟。 枪里面的火药是早就上上去了,张破厄倒不害怕它受潮,簧轮枪可以在膛内带弹,簧轮上完发条,并且带引药的情况下随身携带,遇到突发情况只需要打开盘盖,压下燧石锤头就能直接射击。 畅通无阻,雨天里,簧轮枪管射出子弹来。 见这鸟一动不动,张破厄对平儿摆手道,“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平儿腹内无语,“谁问了?” 豁! “陛下!那鸟真飞了,陛下的枪法真准。” 听到平儿的夸奖,张破厄的笑脸有些没绷住。 那边姗姗来迟的萧碧玉问道,“怎么了?” “娘娘,那边有个鸟像是伤着了,陛下一枪之下,那鸟就飞走了。” 萧碧玉看着外面茫茫大雨,感慨道,“陛下真是仁慈呐。” 张破厄把枪放下了,当个慈父的感觉也不错,“我们现在正适合帮这样的鸟,风雨欲来燕子忙呐。”一旁的平儿忙把枪放了回去。 萧碧玉看张破厄仁爱如此,愈发仰慕张破厄了,却见张破厄一招手,跳将了起来,羞臊之中,张破厄抱着了她,下面那碍事的物事儿也好解,张破厄抱着萧碧玉开始了火车便当。 ······ 窗外雨声滴滴嗒嗒,李光幽坐在屋子里,门外贴上了“李光已死”的牌子,他的桌上放着《左传》,《左传》里面写打仗,神采飞扬,他很喜欢看,但现在的他没有看。 他在做一个抉择,成王败寇,风险很大的抉择。 如今的新皇帝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太尉,张爽这个家伙,竟然裁撤了那么多军队,这个国家,没有军人保护还怎么得了,只怕北方那些狼崽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吧,陛下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但是跟着张爽这样的虫豸,真的能够搞好政治吗? 大周朝,太祖太宗的大周朝,难不成要毁在了他们的手里? 越想,李光越觉得害怕,他在军队有点势力,但众妙帝对军队向来采取分而治之的态度,要形成合力并不容易。 他站了起来,多年的征战下,他的身体很不好,下雨天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响起,只要进宫把陛下迎出来,那么情况一切都会好的! 事在人为! 身体实在疼的难忍,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外面的仆人忙开了门,进来给他敷了药,虽然奏效了,消了疼,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李光的头也开始烧起来,气色很差,眼看着有下世的光景了,府里的人无不着急,有说去求神仙的,有说去请神医的,有说哪个菩萨灵的,他上次拜了,他家就升了一个大胖小子的,也有告诫说哪家千万不能去的,他上次去了,他们家那个得了肺痨的老母亲就没挺过来,总之说法不一。 这乱七八糟的声音汇成一句李光生病了,传进了宫里。 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将军生了病,要张破厄这个新皇帝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当他从与萧碧玉的幻好中抽身出来,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太医院的人去看李光。 怎么办呢? 张破厄感觉现在有三个梯队。李光,张爽这样的是第一梯队,年龄大,资格老,牌子硬,兰台寺左大夫郑大林,以及几位尚书,有经验,年龄不年轻了,第二梯队,而张破厄这样的就是第三梯队,张破厄虽然是皇帝,但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和那些年富力强的少壮派联系一下,比如说来年的那些翰林,那些进士,能拉拢的,都应该拉拢一下。 凭栏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呦。 “朕以寡薄,嗣守鸿基,实资多士,共康庶政,虚己侧席,为日已久。盖闻帝者莫高于汉高,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其有仁,有智,有勇者,不可胜记。令天下各省诸州,明扬侧陋,所部之内,不限吏人,其有意称明德者,以礼将送,具状表闻。或有文章可采者,或有德才兼备者,或有青年逸才者,吾能任人唯贤,特此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张破厄正吟诵着诗人龚自珍的诗句,回头一看,发现李纨正在抄录,张破厄摇头道,“这诗不要记。” 李纨这才用笔把刚才的诗抹了一遍,递给张破厄,张破厄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看了,李纨的字很秀气,但比他的还差些。 要多练。 李纨的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看着张破厄的眼神,李纨羞羞的低下头去, 这小女子是真不错,虽然没有秦可卿娇吧,但这品格没得说,人嘛,哪里没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呢,能守住就不错了,说不得他未来继承他皇帝位的就是李纨的儿子呢。 “再抄一份,然后把这送到凤藻宫去吧。”凤藻宫看过了,司礼监盖了印,丞相府再去执行。 “嗯。”李纨点头,重抄了一份,迈出殿外,一个宫女打一把伞跟着她,就朝着凤藻宫走,今也巧了,萧太后竟然见了她。 太后娘娘在帐幔里,李纨也低着头,却也谈不上见,文书是递过去了,太后在里面看。 “不错,陛下有如此的心思很不错,我大周的江山,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上。” 李纨想太后娘娘的声音可真好听,定然是位大美人,想起萧碧玉的样子来,李纨就知道她绝没有错的。 忽然之间一直白猫映入她的眼帘,这就是常说的太后宫的狮子猫吗? 可真是好看,近了,李纨竟然还闻到一股奶香味。 突然外面一阵风刮来,吹得外面屋檐下的风铃响,吹得李纨一阵的心生荡漾,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可以走了。” 李纨如梦方醒,方才昂起头来,秀手叠着,纳了个万福礼,“谢太后娘娘。” 第三十二章 中秋 第32章 中秋 李纨走后,帐幔内,萧太后看着镜中的自己。 眉青唇红,肤白貌美,好一个绝世的佳人。 可惜,现在寂寞的紧。 叫碧玉来陪,不方便,还是找持盈道姑来好了。 她来说几段经书,这心里也就舒坦些了。 ······ 八月十五月正月,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 这甄士隐有个赏识的人,是居住在葫芦庙里的一个穷举人,贾雨村,大周朝的举人罕有穷酸的,这贾雨村正是因为长江发了水,出不去,他这人又清高,不肯要钱,所以在这葫芦庙卖字画为生。 今日趁此佳节,甄士隐便去邀请贾雨村,贾雨村虽然在红楼里面给了一种忘恩负义的感觉,但人长得很不错,直鼻权腮,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 贾雨村想起平生的抱负,又想起前日在邸报里看到的皇上的招贤令,想起平生抱负,便念了两句诗,“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甄士隐恰在此时走来,笑对贾雨村道:“雨村兄真抱负不浅也!” 雨村忙笑道:“不过偶吟前人之句,何敢狂诞至此。”见甄士隐月圆之时而来,必有所请,因而问道:“老先生何兴至此?” 士隐笑道:“今夜中秋,俗谓‘团圆之节’,想尊兄旅寄僧房,不无寂寥之感,故特具小酌,邀兄到敝斋一饮,不知可纳芹意否?” 雨村听了甄士隐这话,并没有推辞,反而笑道:“既蒙厚爱,何敢拂此盛情。”说着,便同士隐复过这边书院中来。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桌山的丝瓜汤,茭白炒肉,都正和时节。 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谈至兴浓,觥筹交错。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尽杯干。 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兴高采烈,对月抒怀,口号一绝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贾雨村这诗歌里面写的就是新皇登基时候的场景,皇帝求贤若渴,他这么一个落魄的举人,怎么能够不上心呢? 士隐听了,大叫一声:“妙哉!吾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贺,可贺!”亲斟了一斗酒,祝贺贾雨村。 贾雨村听了,叹息道,“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只是目今行囊路费一概无措,神京路远,非赖卖字撰文即能到者。” 甄士隐不待说完,便道:“兄何不早言。愚每有此心,但每遇兄时,兄并未谈及,愚故未敢唐突。今既及此,愚虽不才,‘义利’二字却还识得。且喜明岁正当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闱一战,方不负兄之所学也。其盘费余事,弟自代为处置,亦不枉兄之谬识矣!” 当下即命小童进去,速拿了五十两白银与两套过冬的衣服。一并送给贾雨村,又对贾雨村道:“十九日乃黄道之期,兄可即买舟西上,待雄飞高举,明冬你我再会,岂非人生大快之事耶!”雨村收了银衣,仍是吃酒谈笑。那天已外面三更,二人方散。 当贾雨村多年以后回忆这个场景的时候,会想起宋朝人陈与义的《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可就是现在,当他看到天上那轮月亮的时候,当他看到那月亮是如此皎洁的时候,若有所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便想走了。 他想起了在甄家见到一个的婢女,那婢女的样子不坏,但最好的是她有一颗赏识英雄的眼睛,要不然,何以那个名叫娇杏的女子会在那时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呢。 那是一个夏天,当他在看书的时候,便听到了娇杏的咳嗽,等他扭头看时,便见一个摘花的丫鬟,生得是仪容不俗,眉目清明,娇杏虽然是无意看的,贾雨村样子不错,让她不免多看了两眼,但这两眼,给贾雨村的误会就大了,他心中不免想起了那慧眼识英雄的红拂女,而他就是暂时困厄的李靖。 到了五鼓时分,横竖睡不着的贾雨村起了床,把行李都收拾了,往外出,出了城,上了运河,往西,往北而去。 贾雨村大概不知道这次出行,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大概也不知道,命里的一切早已标定好了价格。 ······ 月饼,中秋当然要吃月饼,神京的月亮很圆,大明宫的月饼很大,张破厄不爱吃五仁的,爱吃那肉月饼,肉月饼用小麦粉、饴糖、食用植物油或猪油、水等制皮,小麦粉、食用植物油或猪油制酥,经制酥皮、包馅、成型、焙烤工艺加工而成,外皮薄脆、馅料鲜美,口感极佳。 萧太后由萧皇后去见了,张破厄也去见了众妙帝,出乎他的意料,自己这父皇的身体看起来不错。 众妙帝道,“现在这样你就满意了,大权不在手,当皇帝也没意思吧。不如让朕出去,朕给你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朕也不废了你,你照旧当皇帝,朕这身体你也知道,全是为了咱们大周朝,你还太年轻把握不住。” 听到众妙帝这个说法,张破厄摇头道,“父皇,如今天下这个局面不挺好的吗?您岁数也大了,安心养老,等孩儿给您报孙子吧。” 众妙帝不满道,“朕的孙儿还少吗?但是再让张爽在外面为非作歹,咱们全家都得玩!” 众妙帝的嗓子把那些太监都吓晕了,可是张破厄站在哪里,不言不语。 众妙帝看他这个窝囊样,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但他已是阶下囚,又待如何? 第三十三章 愤怒在燃烧 第33章 愤怒在燃烧 众妙帝是打心眼里觉得张破厄有些怂了,既然敢对他动手,怎么现在凡是还要请示萧太后,难道他连这个女子都比不过了吗! 愤怒,愤怒在燃烧。如果精神可以化作实体,那么张破厄将看到众妙帝头上的火焰。 可惜,并不能。 那些太监,指的是高平和侍奉众妙帝的太监都退下了,接下来的话,他们有点不大敢听,守在门外,也不敢让其他人听。 张破厄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如今天下太平着呢,不必担心,倒是您这些年来,杀的大家有些怕了。” “怕?那些臣子就应该怕,不怕不行,不怕就没有尊重,不怕,朕的千秋伟业又有谁能够推行的下去?你不看看你哪个废物大哥....哦,你的胆儿是大的,你的胆儿是顶大的...”众妙帝话语渐渐犹如呓语。 宫中的蜡烛不断摇曳,那在张破厄脸上的影子也摇摆不定,于是张破厄扭头了,他选择不看众妙帝。 这殿里地上有散着,碎了的灯盏,显然是众妙帝摔的。 这帮太监可真是玩忽职守,这个都没收拾了。 见张破厄在捡那些碎灯盏,众妙帝骂道,“窝囊,叫那些太监来!” “父皇吓得他们不敢做,那儿臣就自己做吧。” 众妙帝楞了一会儿,“你都有本事把我逼到这里来了...还这样?” “是他们受不了,我是被逼上梁山的。”张破厄淡淡说完这一句,捡众妙帝在哪里愣神,旋即说了一句,“父皇,儿臣就先告退了。” “高平呐,这里的护卫要加急。”张破厄出来就说了这一句,走了两步他扭头道,“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奴婢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张破厄点头,“什么都没有听见,这就是你们的福分。” 宫殿外的月亮孤独的挂在天上,周围的星星在一边热闹,不知他看着团圆的人间,内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寂寞嫦娥会在此时舒展广袖吗? 明月当空,宫墙安静,大明宫的张破厄不知道这些,萧碧玉,林似霰,秦可卿,李纨,平儿这些都在,张破厄也列席发言,无非说些人间团圆的话,随即又讲起了彭海秋做媒的事情,莱州秀才彭好古,在离家很远的乡下读书,住在一座别墅里。中秋节没回家,他一个人过节冷冷清清的... 彭海秋是个仙人,这天夜里找到彭好古,还让他见到了,一个年方二八,宛若仙人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做娟娘,彭海秋又施展神通,带他们去逛西湖,夜晚,几人饮酒作乐,但到天明时分,彭海秋等就不见了,彭好古怅然若失,又回到了家乡。 故事的结尾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彭好古在扬州遇到了娟娘,将她赎了出来。 这故事奇美浪漫,但张破厄并不喜欢《聊斋》里面的这个故事,主要是仙人为什么这么做,实在是让人不清楚。 秦可卿不解道,“怎么这丘生变成了马,这彭好古就没事?”一旁的林似霰道,“他品行不端,仙人罚他嘞,必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故事前面把彭好古怎么做好事,丘生如何做了点小坏事写出来,这故事就算是有头尾了。 张破厄接着道,“这还不要紧,我可怜这娟娘,心中早和其他人定了终身,却要等那么长时间。” “陛下多心了,这娟娘不也是当梦一样吗?”林似霰的一席话倒是把张破厄给点了。 不知怎么,张破厄想到了尤三姐,她不是一边对柳湘莲念念不忘,一边又在贾珍那边厢里厮混吗? 这人间情与事的复杂。 思索之间,几人玩起了骨牌,骨牌是文化名人赵甲发明的,张破厄不大会打,是平儿给他管的牌。输赢都是小本,都从张破厄这里领薪水。 ······· 这众妙年间的最后一个中秋过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怀念他。 张爽听着有光李光身体的消息,听着有光曾可达身体的消息,不免感慨一番,他曾和李光一起征战过,他以为李光的确是当世用兵第一人。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张爽不免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老实说,自知道李光病重的消息后,他流连美色的时候都少了些,那两个雪揉似的胡姬都少好了几场欢爱。 身体在,人在,其他的都有点虚。 张爽得出来的经验就是这样。 陛下的那个求贤诏书,他看过,写的很好,听说最近宫里的太后好像把事情都放给陛下做了,好事,他认为跟张破厄打交道,比和萧太后打交道要简单一点。 毕竟是女人,机关算尽太聪明。 不是不能打交道,有些麻烦。现在的陛下就挺好,张爽觉得还不错。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铁网山秋猎的时候也要到了,他不打算去铁网山打猎的,他打算留下来,在朝中处理政事。 去铁网山也有够折腾的。 就在此时,周师爷把今年治理运河水灾的情况递过来了,张爽看过,“今年赈灾,花了多少银子?” “银两不少于六百七十多万两,粮食则是一百五十万石,” “这些够花销吗?”张爽算账不大对了,这安置退伍军人也是一大笔钱呢,再加上赈灾,这银子可往海里花了。 “丞相府来的消息,这钱多是拿盐引抵着的,那些商人捐了款,换了这些盐引,给子孙留财呢。” 这也是好事,张爽点了点头,这些商人最麻烦的就是给子孙后代留财,要是有这样一个机会,倒是不容错过。 蒋平还真是一个有方法,通经济之术的人。 张爽听完这些,对周师爷笑道,“听说你的侄子高中了?” 周师爷有个侄子,叫做周熲亮,是这次应天府乡试的举人,治的是《左传》,名次也不算低。 周师爷听了,笑道,“不过是会读些术,不算什么。” “我那小子要是能给我省点心,我就高兴了。”谈起自己的儿子,张爽露出了老父亲的无奈。 第三十四章 闹起来了 第34章 闹起来了 张择端,他的儿子,生来就风花雪月,他还奈何不得,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所以愈发的骄纵,虽然还是怕张爽的,但是张爽的事情忙,哪有功夫管他的。 “公子这番是还没了悟呢,小人早些时候也是这般,喜欢这红粉花楼的事情,等到年岁大了,就知道这皮肉的事情,快乐是有些的,这不就扳过来了,小人会相面,公子的下颌饱满,日后是个有福的像啊。” “如你这般说,我这心里就踏实一些了。”人都盼着儿子成器,张爽也不能例外。 可好巧不巧,张择端今天就遇到了问题。 勋贵们要不是做龙禁尉,要不做锦衣军,要不就在国子监,张择端不特殊,是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搞个学历证明,以后要当什么官,现在还不清楚。 据张择端后来的说法,是当天国子监放学早,但其实呢,他那天根本没有去,上学了吗?如上。到底上学了吗?如上。 神京城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楼有多高暂且不论,这路阔的就能同时跑三十几匹马车,即使秋天了,张择端手里也拿一把象牙为骨的扇子,扇子上面是丹青圣手崔让的霜竹图,价格不菲,张择端就爱这把扇子,就是冬天,也时常拿着。 沿路有叫卖的老回子,变戏法的真真人,盘蛇的茜香人,还有那鼻子怪高不品闭眼就要哮喘的鬼佬,仕女游人,络绎不绝。张择端在那边对着来往的女人指指点点,迎面走来几个脸上长疤的,张择端便嘲,迎面走来一个大白脸,张择端却嫌她脸上的大颧骨,看见几个好看的,头饰珍珠带闪的,远远看见他就跑了,让张大公子好不伤心。 “岱安,你说她们见了我怎么就跑了?”岱安是张择端的书童,长相很是清丽,张择端拿他不知泄过几回火的。 一听张择端发问,赔笑道,“她们这是有眼无珠,咱们王府的门第,是她们这些庸脂俗粉能够攀上的吗?” 张择端扇了两下扇子,“说的也是,小户人家。”那随即鼻子里发出的叹息声好像还在为他们感到惋惜。 这里是不足看的,红粉青楼是看不足的。 花满楼 顾名思义,这里的花多,红的,白的,黄的,紫的,天青的,这里的姑娘也多的,高挑的,小巧的,腿长的,盘顺的,昆仑女,大白的洋马,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红粉扑鼻,异象迭起,歌舞热闹,但张择端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们,他要去找湘君姑娘。 “诶,张公子,好久不见了,今儿来喝杯茶怎么样?”这花满楼的老鸨涂脂抹粉的,样子也是蛮俏。 见这李妈妈来邀,张择端道,“李妈妈少见了,岱安那些银子来。”岱安递来,张择端结果,给了十两银子。 李妈妈见了欢喜,忙道,“湘君姑娘今日并不在,公子是不是要别的。” “好,单凭妈妈吩咐。” 李妈妈道,“菊英怎么样?公子是见过的,要模样有模样,这曲子还唱得好。” 张择端已经坐下,吃着盘里的瓜果,“好,既是妈妈说的,那准不会错。” 那菊英姑娘进来,张择端点头道,“这模样都是标致,曲子?唱个《南乡子》来。”这菊英的嗓子又甜又润,张择端一会儿就迷住了,觉得很好,拉着玉手温存几番,菊英劝酒,不一会儿酒肴蔬菜齐上,须臾,堆满桌席。 桌上有炖的烂烂的猪头肉,透肥的羊肉,糟鸭,鲜鱼,琳琅满目,瓜果蔬菜,姹紫嫣红,张择端却最爱吃烧鹅,烧鹅是用果木烧的,皮脆、肉嫩、骨香、肥而不腻。 张择端吃的高兴,要接了裤子,去上个茅房,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却听到了右手边的一阵调笑声,张择端起了好奇心,用手戳破了窗户,却见里面一个风流少年拿嘴和湘君姑娘咬红果子吃。不由心头火起,走了回去,一手把吃酒桌子掀翻,盘儿盏儿落在地上打个粉碎。 “岱安,给我把里面这对狗男女给我捆上!”家奴们听了,个个上前,菊英去栏张择端,挨了一个大嘴巴。 房屋里,张择端的同道之人便是贾琏,听到门外的动静,一时胆气也大了起来,他也不是没有带人,嚷了一声,带来的心腹昭儿说,“二爷,很是不好,外面的人可不少,咱们还是避一避。” 贾琏可是国公府里出来的,眼里有过谁!一时脾气大了,说道,“咱们就闹他的,莫非这湘君姑娘,还是他的不成,敢在这里跟老子撒泼!” 湘君此时把外衣穿上,往外看去,对贾琏道,“这可不好,他是太尉家的公子,爷还是不要惹他。” “他来惹我的!”贾琏穿好了衣服,穿山了鞋子,就冲着外面打。贾琏的人虽然少,但是青楼里劝架的人可多,一时,双方还真没打起来。 “李妈妈呢?她去哪儿了?我和她有话说。”张择端看着龟公,怒骂道。 李妈妈自然是不露脸了,她是想吃两份财,没想到却漏了馅了。 龟公只能尴尬的看着地上那堆可惜的肉,滚了一地的酒污道,“以和为贵嘛。” “别拦了,你知道我是谁?” “太尉家的公子,谁不知道啊?”贾链冷笑一声,“我是荣国府的贾琏,论行军打仗,我比你强,论单打独斗,看你这样子也不如我,不如这样,我和你摆下擂台,咱们各领一支兵,跟蛮子打,谁杀的多,湘君姑娘就归谁!” 张择端一时血气上脑,“好啊!” 贾琏抽出宝剑来,把大家吓了一跳,只见他砍向一旁的桌角,“有不听者,如同此桌。” 张择端看了倒是没话说,又砸了一番儿,“不准你碰湘君姑娘了。”气鼓鼓的带人走了。 那边的李妈妈见这般情况,“我的黄花梨!”哭天喊地,这边的贾琏话也没说就走了,他的脾气也上来了,留着湘君姑娘在闺房无语,当然,经过这件事,她的名气又更上一层楼了。 第三十五章 吃饭砸锅 第35章 吃饭砸锅 当张择端和贾琏起冲突的事情被传到张爽的耳朵里的时候,张王爷对此是很不爽的。 张爽不爽呐。 但是,张择端回来的时候,张爽并没有指责他,没有一脸的暴怒,而是阴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说话, 张择端先是坐着喝了一口茶,随后是渐渐感到坐立不安了,房间里很安静,空空的很冷。 “吃老子的饭,砸老子的锅。”张爽的声音并不大,落在张择端的耳朵里却如雷霆一般。 张爽准备着和平,他这个儿子却叫嚷着战争,这让张爽如何能够高兴,但是服软是不可能的,他是太尉,太尉是绝对不可能服软的。 “哎,让孩子先吃饭嘛。”阎夫人走了进来,阎夫人并不是张择端的母亲,但她是张择端母亲的侍女,现在是张爽的正妻,往日青春时是年少好看,现在年老就练成一个端庄的人。 张爽一肚子的气,先自己消化了一部分,接下来又化作食欲,叮咣干饭,连吃了好几碗饭,阎夫人直夸张爽的硬朗,而张择端是吃不下去的,看着那用鸡汤煮出来的白菜,觉得很是没颜色,看着那大红的肉,又觉得油腻了,胃里泛起恶心,只吃了两个爽口的大虾丸便罢。 说回那返回荣国府的贾琏,当贾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鼓掌了,他觉得贾琏做的很好,至少没有堕他们荣国府的威名。 郡王算什么? 他贾赦并不没有很放在眼里。 “举目九天觅帅星,垂首山川思栋梁。渊渊韬略成国粹,昭昭青史记殊荣。”陛下是写谁来着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尤其使贾赦觉得胆子肥,腰子壮。 皇上给咱们老功臣这帮人撑腰呢。 其实更重要的考量是,这件事没闹大,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事情,谁没有年少过,谁没有轻狂过,当年两个勋贵互殴,还出了人命,太祖爷还亲手下场打哈哈呢,现在这种情况,能算什么了? 即使这样想,那还在一起吃饭,邢夫人此时正青春,样子很好,贾赦和她很恩爱,漱口的是浓茶,碗里装的是碧梗米,盘里装的是云片糕、红枣、栗子、豆腐干、瓜子、猪肉烧麦,大碗里放的是用陈过三年的火腿,连同半斤一个的竹蟹脍了蟹羹,还有一大碗的虾丸鸡皮汤,酒是用陈了十年一点水也不搀的二斗糯米做出来的金陵春,入口醇香,回味大,喝上一碗便醉了。 贾链不曾多吃,只是有些醉了,回到房里,一趟在床上便睡下。 此时荣庆堂内,贾母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贾宝玉,听鸳鸯讲外面的事情,“那张公子没道理,就因为一个妓女的事情找咱们二爷的麻烦。” 贾母虽然对贾琏进青楼的事情不大高兴,但对张择端这样仗势欺人的动作,更为不满,听说贾琏没吃亏,心里也就高兴,慈眉善目的笑了几声后,见那粉雕玉琢般的贾宝玉也跟着笑起来,心中更是高兴。 看看这小子的眉眼,粉嘟嘟的小脸,真是好看。 贾母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王夫人看到这样,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高兴的是儿子长得讨喜,不高兴的是这儿子一直养在贾母身边,她要看儿子,只能来到荣庆堂看。 “欸,珠儿的婚事有着落了没?” 王夫人听贾母这般问,便回复道,“老爷说是许翰林家的订了门亲事,她家的姑娘好,是个才女,” “好,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儿配得上,就来告诉我。就是那家子穷,也不过帮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模样儿性格儿难得好的。”贾母的回答很有力的表明了他是一个颜控,她的标准是女子有貌就是德。 王夫人也点头道,“我也说是呢,只要样子好,肯侍奉老祖宗,替珠儿料理家事,那便是好的,也不一定要什么翰林家的女儿。”说着又转了一下手里的佛珠,“哦,前些日子那马道婆来了,说是要给宝玉在庙里供灯。” 马道婆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说是个道婆,却是尼姑庵里面的女执役者,贾宝玉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太好,便给他在庙里找了个寄名干娘。 “这供灯有什么说法?” “说是给观音菩萨供的,说是让菩萨见了香火,知道了咱们的心诚,便准能保着宝玉的平安,我算了算,每月也就四两银子。” “多大点事,让她往十两银子供,让菩萨也看看。”贾母的回答很大方。 王夫人称是,不一会儿夜也深了,空气转冷,她便告辞,贾政和清客们喝酒赋诗,贾元春正在吃饭,桌上摆着油红的狮子头,手里捧着一碗热汤汤的燕窝,贾元春的大丫鬟抱琴见了王夫人,连忙施礼。 贾元春见了,也把碗放下,食不言,寝不语,眼下王夫人过来,明显就是有话说的了。 “我听说宫里来年就要选秀女了,我现在就给你找个教养的嬷嬷,宫里的规矩,多少学着点。” 教授礼仪,这是老生常谈的话来,他们这些官宦人家就要学这套礼节,不过荣国府的礼节在后来贾宝玉的身上似乎就不那么好了,也是让人觉得奇怪,难道礼节在什么时候都在选择性的执法? 呜呼哀哉。 贾元春点头,那嬷嬷不久就被请来了,是甄老太妃的线,教这吃饭的礼节,走路的礼节,走路时得一心一意,跟随在自家主人身后,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能随意回头和左顾右盼,遇到位置高的不能看,主子的事情用心办,若是哪天被皇上临幸了,那才有条路子呢。 她们说,宫里花钱的地方多,打点的多,混的好,她们说,宫里的眼睛多,专有小人盯着你看,平时还不要紧,只为了关键的时刻,要你的命。 宫里的嬷嬷也是真交事情,贾元春此时对宫闱的想法已经褪去了浪漫的色彩,原先的温良恭俭让,现如今变成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贾元春对那未来充满了担忧,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第三十六章 第36章 秋天的早晨是怎么样呢? 风很凉,吹来叶子香,张破厄拿青盐涮了口,穿好衣服就开始晨练。 打靶! 张破厄也要练习了,弯弓搭箭他不大行,搞火铳,他还可以,有点准头。 谁能拒绝打火铳的魅力呢? 啪啪啪啪啪啪啪!!! 换了七枪,开了七枪,十九八七七八十。张破厄的枪法还是很不错的,一旁的高平是大吹特吹,把张破厄听得都有点恶心,这吹捧也有不受用的一天。 之所以张破厄要频繁换枪,是因为现如今换枪比换弹的速度快,这也是三段击战术的物质基础,换弹太慢,就要以轮次射击提升火力的密度。 所谓的排队枪毙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在滑膛枪排队枪毙的年代,由于前装滑膛枪的命中率低下,一百米距离上几乎什么都打不到,五十米也不能实现精确射击,就是到了三十米,也未必有命中的把握。因此,当时的战术就是吧步兵排列成最紧密的线列阵队形,力求取得最大的火力密度。由于距离过远的齐射没什么意义,谁先开火谁吃亏,步兵老手们都要尽量靠近敌人才进行第一轮齐射,恨不能把火枪顶在敌人脸上齐射。顺带说一嘴,当初明朝的军队碰到后金的军队,就输在不敢靠近射击这一块。 这就是辩证法,只有敢死,才能少死,在战场上越怕死,越会多死。 张破厄看着冯建道,“宫里的那些士兵要多训练,这手感都是喂上去的。” 冯建点头,“陛下说的是,那些龙禁尉自不必说,只是宫里的禁军那么多人,这每天损耗的火药,可不是小数目,前番张太尉刚砍了禁军的开支,如今再这样训练怕是不行了。” 张破厄沉默了一会儿,“那就挑本事好的来,让他们来训练,至于这钱的事情,内孥没有钱吗?何必吃朝廷的钱?” 守卫皇宫的军队一般都是吃内孥的,也就是吃皇帝的钱,只不过众妙帝手伸长了,常把国库里的钱挪出来自己用,现在国库是那帮大臣管了,但众妙帝的内孥里面还是留了很多钱的。 现在内孥的花销虽然还要找萧太后批准,但是看萧太后的态度,张破厄觉得不久就可以把权力拿在手了。 嘿嘿,这好事还真是躺着就有。 ······ 将作监,大周的官署名,掌管宫室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和精美器皿的制作与纱罗缎匹的刺绣及各种异样器用打造的官署。设有监二人、少监二人、主簿二人、左校署、右校署、中校署、甄官署等监,其职能和工部有交替的部分,但今天巧的很,工部的员外郎贾政就在张破厄视察将作监的工作时看到了他。 “贾政,你们是修什么?”张破厄看着面前这幅图纸问道。 “回陛下,这是朝鲜王府的图纸。” 张破厄道,“朝鲜那么远,你们也要过去?” “曹王殿下已经过去了,这王府也就是先画,到时候是要派人过去的。” 张破厄点头,“可以大一点嘛,让朝鲜的人知道我们天家的威严。”建奇观就是彰显国威的方式,让那帮高丽棒子看看天朝的国威。 “是。”贾政赔笑,张破厄扭头对着将作大匠江逐浪道,“将作监里面的船是不是出去给百姓租着用,开源节流?” 江逐浪是标准的技术官僚,听到张破厄的问话,就答道,“宫里的船外边的百姓未必肯用。” “便宜点租出去嘛,比如说很多往年造的运粮船,现在也不打仗了,还是租出去的好,百姓还用的上。”清清库存,促进生产力。 江逐浪点头,张破厄又问道,“这尚衣监的工厂在哪儿?” 江逐浪带着张破厄往前走,张破厄一眼望去,一丈宽的织机,横着就有六架,中间还有一条能供两人并排通行的通道,沿通道走,直直有十行。织机的声音此起彼伏,时不时有巡查的官员。 这就是先进的生产力啊,张破厄问道,“这里的织机比金陵的如何啊?” “金陵的织机还要供那边的百姓用,宫里的织机速度虽然比不上,但这质量好,都是从松江挑来的熟织工。” 张破厄又问道,“丝织要棉,桑,江南的土地够不够?” 江逐浪道,“比如浙江吧,耕田本就不多,种了这桑田,还可以买两湖的粮食,这算下来,还有的赚。” 张破厄道,“两湖的粮食价格被江浙的买高了,以后别的省要买,岂不是一大笔钱?” 这话江逐浪就答不上来,现如今户部尚书也不在这里,张破厄的回答被贾政打了个哈哈就打了过去。 尚衣监的还不算气派,金陵,苏州的制造才算气派,这尚衣监里面主要是给皇帝做衮服的,更高档的,是在苏州,是在金陵。 张破厄走着,问道,“这里的工钱怎么样?” “金陵体仁院里面的织工每名每月给食粮四斗,每年计得食粮四石八斗,折平价银四两八钱,咱们这尚衣监每人每年拿的就是五两银子。” 张破厄掰着手指算,“神京的房子贵一些吧,这银子上去了,这能买的米是不是还少了点?” “陛下,今年江南遭灾了,还是神京这边的粮食便宜一点。” 想起江南的水灾,张破厄的心里就有点不大舒服,夏天的水灾,不知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张破厄问面前的女直供,“平时私下里,还拉活吗?” 女织工左右看了看,“平时,这有规矩,不能接私活。” 张破厄道,“这个就不必要了,平时她们要是家里短缺了,可以接点活嘛。” “比如说,我有一个衣服,我要请你来做,你能不能做?” 一旁的人连忙点了这女织工一下,“云姐,陛下问你话呢。” 第三十七章 衣服的政治含义 第37章 衣服的政治含义 这名叫云姐的织工此时点头道,“陛下要做什么?”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刚才的表情有些木,现在的表情也笑的有些木。 张破厄是打算做一套中山装的,图纸他甚至可以现场画,四个口袋表示国之四维,礼、义、廉、耻。袋盖倒笔架表示以文治国。门襟五粒纽扣象征五常,左右袖口三粒纽扣表示三纲。中国的历史丰富,要找数字相对的思想,不是很难,三民五权就变成了三纲五常。 张破厄的图纸画的很不错,甚至颇为自得的对江逐浪道,“我这图做的如何?” 张破厄画的本来就好,加上他是领导,江逐浪还能不夸吗,江逐浪试着问了一句,“难不成是什么句读之法?” “说的不错,这正是句读之法。”其实在汉朝以前已经有点句的法子,后人之所以汉人没有标点的原因,第一个,后世文人的宣传,第二,清朝的愚民政策,清朝差不多在中国历史上是识字率最低的时候,康熙编纂康熙字典,把字往难了录,乾隆编纂四库全书,也把句读全部都去掉了。 不得不说十全老人真的很厉害! “我想,是不是应该统一一下这下句读的方法,就叫标点符号,统一一下,免得以后当地的官出了外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基本上只有商人和官员或者读书人有条件玩长途的迁徙。 江逐浪作为一个理工男,对这样的事情表示赞成,张破厄还在想是不是搞一本百科全书,宋朝的《册府元龟》、《太平御览》,永乐的《永乐大典》都是不朽的工业,虽说本朝也搞了一些这种工程,但是张破厄觉得还不够,还是应该编一点不一样的, 他觉得应该编一本工艺上的,军工一本,民工一本,后来者可以看到历史发展的痕迹,张破厄问江逐浪道,“朕想编一本类似《齐民要术》的,不知道将作监里面可不可以抽些人来写一写?” 江逐浪点头,“陛下吩咐的事情,自然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好了,张破厄还打算搞个拼音呢,拼音这玩意儿好,但是在眼下他的作用还不会很大,她要和学校配合起来,和字典配合起来,才能发挥他的功效。 至于义务教育,张破厄觉得神京就可以开始搞了,神京的人口八十来万,搞义务教育正是时候,虽然负担很重吧,但是值得一试。 如果国库里面没钱,张破厄他的内孥也是可以用来办大学的。要搞就搞数理化大学,用数学把天下管起来,当年大林子,教员留下那么多人才,他一定也可以的。 ······ 云姐受到张破厄问话的事情在尚衣监是传开了,管事的考虑升她的薪水,可她一心一意想着为皇帝陛下把衣服做出来。 首先是料子,尚衣监里面的人也琢磨这个问题,用丝绸,显然是做不成这样的衣服,看来得用布,得用羊毛。 不过张破厄的这一次视察可算是传到朝廷里面去了,他头一次出宫,是去的荣国府,这一次,又去的尚衣监,很好,一次斯文的地方也没有去过,这让朝中的江南大儒就多少有点不高兴了。 比如说这位李守中吧,现在闺女进了宫,他还是国子监的祭酒,皇帝如今竟然一次没有来国子监过,甚至没有请他讲过学,真是可痛也夫! 不过他现在倒是来不及伤心,他的一位学生请他吃饭呢。 月半楼依山傍水,对面的枫叶就像燃着一样。红着很好看。 “老师多年不见,还是这样儒雅。”他的这个学生名叫吴天佑,也是一名进士,刚外放了学政回来。 虽说是学生,其实吴天佑比李守中还大一年,只是师生已定,倒不好拿年岁说事。 见吴天佑举酒,李守中也还了一杯酒,“这酒不错...苍苔浊酒林中静。”外面传来好凉风。 吴天佑也喝了觉得舒服,“蜀中有好酒,老师要是喜欢,学生这就让人送到府上去。” “这样说来,你在蜀中待着是很不错了?” “原以为文翁治蜀,蜀中应该是风雅的地方,结果学生到那里一去,便听那里的官吏说,“四川如苏轼的文章是该考六等的了。”,其无见识竟然如此,真是可悲。” “只知八股文章呐。”李守中对这样的现状多少有些不满,那些人为了考试,只读四书五经,连什么韩愈,苏轼都不认识了,只是朝廷考试还是这个流程,改不了。因此又感慨道,“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随便做什么东西,要诗就是诗,要赋就是赋,一鞭一条痕,一捆一条血,若是拿来看书,也是无往不利,起承转合看下来,世上有什么文章看不明白,恨这等人才疏学浅,败坏了咱们读书之辈的名声...恐怕,他是捐来的官?” “这倒不是,功夫都用在了四书上,说起春秋的时候,还能大段大段的背,学问倒是有,不爱看书,不学无术。” 李守中夹起一块红红的肥瘦肉,吃了一口,里面有梅子香味,很不错,忍不住又多吃了一口。 不一会儿听下面闹哄哄的,一堆人围了起来,他便问道:“怎么了?”家奴听了,忙不迭下去问人,随后急匆匆上来,说道,“这是一帮回子,从前在码头讨生活的,如今裁人了,他们这帮人不干,前不久,他们的领头去官府要说法,结果被犯了病,昨儿死了,他们不干,今日闹起来了,要冲官府去要个说法呢。” 酒楼中的食客都趴在窗户看,酒楼的老板领着一班人在门口瞧着,防止这帮回子作乱。 只见那帮回子走了,这酒楼中的人看热闹的心才没了,又是接着喝酒吃饭,这动乱给人以刺激。 也给这个神京以刺激。 神京的府衙,一个名叫傅试的推官忙完了事情,正在回家路上,看到这一帮回子,忙问了缘由,屁滚尿流回去,大喊,“太爷,不好了,那帮回子杀过来了!” 第三十八章 打猎 第38章 打猎 “怎么了?”外边的小吏忙把门关起来,里面原先还细细品茶的京兆尹杜嗳急急问傅试。 傅试,“那帮回子为前面那桩事,闹起来了,现在往府衙杀过来了。”说完,往脸上擦一把汗。 “什么?”杜嗳站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我得赶快走了。” “恐怕得走后门了。”傅试劝道,杜嗳往后面走了几步,听到前面闹将起来,知道是人来了,往后门走,又听到叫嚷声,说什么要杀人,唬得他又夺了回去。 杜嗳觉得真是倒霉,那个老回子是真的病死了,他还请了郎中来,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傅试安慰杜嗳道,“太爷,不着急,门外那些地方,我让那些差役撒了好些猪油,这些回子不敢过来的,我先熬一会儿,等会儿我和几个同僚再过去劝劝,等那些回子的气撤了先。” 杜嗳坐下来,把茶碗拿起来,猛喝了一碗,平复心情后,吐出茶叶来,“好,想来兵马司的人也快到了,劝成了也好,劝不成也好,把时间拖住,我还要拿这些刁民来问话!”这时他的一身的太爷气焰又回来了,神情好似神庙里面怒目圆睁的阿忠哥。 府衙的几个文书,吏员出去好言好语,好歹把人给驱散了,随后给丞相府上了表,蒋平的批复是“此刁风不可长,少不得捉几个为头的,尽法处置。”,于是,杜嗳派人拿了四个为首的,以奸民挟制官府为罪,游行示众,狠狠杀了那些回子的威风。 ······ 张破厄还是第一次听说回汉冲突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回子都是比较老实的,当初太祖爷把除佛道两教之外的都给屠光了,也就是看回子比较安分,才让他们留了根。 不过在这件事看来,倒是那几个回子吃亏了,洒上猪油的操作可能是从潘兴上将那边取经取过来了的。 民族矛盾,说穿了都是阶级矛盾,此语,实不我欺。 离九一三越来越近了,离铁网山狩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张破厄先在上林苑试了试。 空气中废物着黄叶,红叶还有绿叶,前面的猎人牵着好些猎犬,那些猎犬拿着鼻子左顾右盼,张破厄竖起耳朵,手拿猎枪,箫子玉在他的左侧举着枪,高平在他的右侧,呈战斗队形。 现在大概是早晨九点的样子,阳光照的一切都很清楚,安静极了,除了猎犬的呼吸声之外,就只有树的声音。高大的树木练成的林子上头,有老鹰端倪大地,飞过来,又飞过去,在空中盘旋。 脚步在落地的叶子上,发出莎莎的声响,这个时候千万要仔细,不要随便蹲下,因为地上时常有半截的竹子,若是捅了上去,比较销魂。 忽然之间,一只猎犬尖叫了一声,随后第二只,第三只猎犬叫了起来,有时会突然诡异的齐声安静起来,但更多的是争先恐后的叫起来,逐渐加强,连绵不断,总之,整个眼前的景象热闹急了,几十只白兔从林中窜出来,梅花鹿,麋鹿四散开来,还有口衔尸体的斑斓虎,林中的鸟也因着声音乌泱泱的飞将起来,好似在迎接世界的王者。 人,万物的灵长,生下来的哭泣可以震惊一切的野兽,使它们回忆起内心由衷的恐惧! 枪声交错起来,打猎有个规矩,一个人负责一片区域,枪射完以后就换弓箭,拉弓搭箭可比射击要累一些,也更吃练习。 ······ 打猎的成绩还不错,张破厄打了十二只白兔,两只鹿,一只是马鹿,另一只也是马鹿,箫子玉打了三只鸟,高平什么也没打到,天边已经有了夕阳了,霞光通过树枝,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到张破厄的脸上,也许应该打猎回去了大,但是张破厄打算搞个野炊,把鹿给宰了,放了血,鹿血可是滋补的很。 鹿皮是要拿来的,或许拿来做衣服,也可以拿来做靴子,鹿茸也是好东西,鹿肉,张破厄今天打算吃一次鹿肉。 柴木堆成堆,用上火折子,干草一点就着,慢慢的火烧起来,再把鹿腿架上去。张破厄就看鹿腿渐渐发出滋滋的响声,发香了,冒油了。 终于不能不吃咯,拿一把精致匕首,往鹿腿上片肉下来,再沾上用胡椒,香油,酱油,料酒,葱混起来的的酱料,往嘴里一塞,这鹿肉挺好吃的,外酥里嫩,味美,香气四溢。 要是有米饭,张破厄感觉能炫个几大碗的,但抱着鹿腿啃,也多是一件美事。 箫子玉吃了另外一只腿,他的吃相就雅一点,张破厄问道,“看你今天的枪法挺准的,往日是不是经常打猎啊?” 箫子玉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打猎,有的,咱们神京这些勋贵子弟,就是经常打猎,我爹还经常骂我,说我玩物丧志,没想到今天出来跟陛下打猎,竟然才打了三只鸟。” 他以为是恭迎,张破厄却不做如是观,他一定是放水了,但是也难怪,跟上司出来,怎么可以抢领导风头呢? 剩下的鹿腿就给高平等人吃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破厄抬头能够看见北极星,秋天北斗星的斗柄指着西方,如钩的月亮挂在东边,璀璨星空令人着迷,一看就是没有工业化的美。 张破厄本来还想回去,但当他看到剩下来的鹿肉的时候,他内心起了一个主意。 在一颗树边,张破厄用这生鹿肉做了一个陷阱,如果有什么猛兽来吃这些肉,那么张破厄他们就会拉动绳索,把猛兽拉起来。 猎犬们都散了,那些猎人也被赶走了,张破厄想趁着这个时候捞一把,他躲在树的后面,把枪上了发条,置于待击发的状态。 “来了,来了。”箫子玉小声说道。 只见一个黝黑的大家伙走了过来,看着样子是条熊。 张破厄举枪瞄准了,高平等人准备拉绳子,抨的一声他开了枪。 “这家伙该死了。”张破厄知道是命中了,但是高平却摔了一跟头。 张破厄感觉一股风向他袭来。 坏了! 第三十九章 打金枝 第39章 打金枝 那熊的鼻子里还喷着气,张破厄往树后面躲,那黑魆魆的一块,没有冲张破厄来,而是吓得直接跑了。张破厄都能感觉树颤抖了几下。 张破厄回过神来,下令把这熊弄死,于是,箫子玉等人的枪,高平等人手里的弓箭响了起来,朝着那狂奔的熊射去,不一会儿,他就被射倒了,张破厄让人把这熊抬走,一路带进宫里,他打算做成标本,将来还可以封一个神仙,守卫皇宫的安全。 皇帝是可以封神的。 回宫的时候,萧碧玉和秦可卿等恰好在宫里的戏楼看戏,张破厄洗了澡,换了衣服,也赶赴戏楼去。 戏台上猴王上蹿下跳,神祗气焰嚣张,原来是在演《安天会》,张破厄没有往萧碧玉那边走,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但是她们确实注意到了,见到张破厄来了,就往他这边坐。 这孙大圣和二郎神一阵打斗不敌,现被擒拿住了,哪吒大喊道:“将猴头万剐千刀,千刀,筋挑骨剔肢敲,肢敲。尸骸碎抛荒郊,火光烈烟腾高,留惊世后人瞧。” 太上老君要把他拿去炼丹,一幕戏也完了,萧碧玉问道,“陛下,接下来看什么戏?”她们之前是点了戏了,皇帝现在来了,那就得按照皇帝的意思来。 张破厄倒是不太想看孙大圣摆弄神通了,“要没有《打金枝》啊?”他就爱看郭子仪的那些事情。 萧碧玉扭过头去吩咐,李纨把戏班的负责人拉来讲话,这班主一听陛下要听《打金枝》,连忙就让人换戏服,《打金枝》不是冷门戏,临时加演,对他来说是是没什么问题的。 《打金枝》讲述的是唐代宗将女儿升平公主许配汾阳王郭子仪六子郭暧为妻。时值汾阳王花甲寿辰,子、婿纷纷前往拜寿,惟独升平公主不往,引起议论,郭暧怒而回宫,打了公主。公主哭诉父母,逼求唐皇治罪郭暧,郭子仪绑子上殿请罪,唐皇明事理、顾大局,并加封郭暧。沈后劝婿责女后,小夫妻随消除前隙,和好如初。 tvb的那部《醉打金枝》也是很好看的。 台上演绎的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萧碧玉,秦可卿看得很乐呵,以精妙灵巧的手法把一场宫廷内部矛盾合理地进行“大众化”的处理,在戏说的时候,也尊重了历史,这很难得, 不过张破厄却想到了四个字——阶级民主。 想起后世伟人的举动,张破厄感慨道:夺权得靠民主呐。 “论国法本应该,将儿斩首!为王我斩女婿,也难舍得!”唐代宗的为难犹在耳畔,萧碧玉扭头就见张破厄一脸沉思,忙问道,“陛下...” 张破厄从脑海中的刀光剑影折回神来,摆了手,往前看,这个升平公主唱词不错,点了妆,也不知是真白,假白,这身段还真点。 不一时,这戏就唱完了,张破厄喊了一声“赏”,萧碧玉和秦可卿都笑称赞了一番,那早有预备的太监就抬着赚钱的箩筐,喊着,“陛下赏钱买果子吃。”那钱落在戏台上,叮咣乱响。 戏子们在台上谢恩不已,张破厄扭头道,“这戏班的人拉上来吧,我都见见。” 这姓关的班主是第一个见的,张破厄笑着看他,关班主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陛下...” “你的戏班不错嘛,多少人?” “算上小人便是五十二个。” 张破厄掰着手指,“人数不少,好营生。”一旁的李纨道,“不是好的,也不敢往宫里请来,有口皆碑。” “卖的最好的是什么戏?” “这可就难说了,有的唱一场,有的就唱几折,多的是《牡丹亭》、《西厢记》、《琵琶记》这些的,也有要看《白蛇》、《三打白骨精》的,咱们人少,备不住要演的多。” 张破厄想起他的宏伟壮志了,神话太祖爷,不要以为科学唱名的现代就没有神话了,事实上搞神话远比搞科学,更能团结人,详情请看《辨经的雍正,做神仙的刘邦》。 刘邦斩白蛇太着名了,但是可不可以搞点浪漫的故事呢,高皇帝和高皇后的浪漫爱情故事,这里面还要说明一个问题,为什么太宗爷是历史的必然性。 众所周知,历朝历代的太宗基本没有和平上位的,本朝的太宗皇帝也是一番苦战,但是张破厄在这部戏里要解答出原因,因为太宗的哥哥们是那么样的长袖善舞,蒙骗了太祖爷,而太宗爷则是高皇后喜欢的儿子,高皇后一直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从前看出了太祖爷是潜龙,又从太宗爷和文皇后的相敬如宾里面看出了他才是真正的接班人。 完美,简直不能再完美的故事了,既是历史的适当想象,又映射了现实,龟龟,张破厄要给自己一个大拇哥。 那这里面有个爱情故事,大概是要写个大篇的,张破厄觉得《受戒》这个小说不错,可以做一个缘起,太祖爷和高皇后的相遇就是那么的浪漫。 至于太宗皇帝和文皇后的爱情,则好像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的爱情,可以加点“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意趣,两代人,张破厄想用《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结构,以人物的曲折来说明历史的变迁,更说明天命在张。 这是一个大篇,倒不是张破厄短时间能写出来的。 张破厄问了关班主几句,又接着看向了实验升平公主的旦角,傅灵修。 没错,他一点都不想看那些什么老生,什么小生,喜欢女演员怎么了? 朕不能喜欢? 老实讲,傅灵修的眼睛很好看,很有神,演员的身段容易被人注意,这眼睛更了不得,为了练眼神,平时是要盯着燃着的香练的,不能眨眼,盯一柱香,若是要训练顾盼神飞,眼睛就要盯着那香了,好些女旦到老了眼神还是那么明亮。 傅灵修被张破厄这样看着,吊起的眼角有些带臊,这可能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更可能是小女子对皇帝,对权力的臣服。 “你该不是吃了砒霜吧。” 微量的砒霜是可以美容的,古代的女子有吃砒霜来美容的,但这对身体不好,一般是捞偏门的妓女用的法子,这些唱戏的,也难免有这个需求。 “灵秀,陛下问你话呢。”关班主见傅灵修还娇滴滴不说话,就先抢白道,“这调理肌肤,首先还在一个食养,调粉还在其次,每日喝牛乳,多喝水...”笑了笑,“在娘娘们面前倒是班门弄斧了。” 傅灵修连忙点头,张破厄的眼睛倒是瞄上傅灵修的手了,白皙修长,如葱似玉,指甲晶莹润泽,好像是一块无暇美玉,俗话说“小交易得,美手难求,”这傅灵修的手相当不错,张破厄很想摸一摸,就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纤纤玉手,滑嫩温柔。 张破厄的评价是极品,他扭头对秦可卿道,“她的手比你的还漂亮些。”秦可卿的手指长,纤纤分明,但是白腻不及。 萧碧玉跟着揩油,笑道,“陛下说的是,这丫头倒是不错。” 张破厄应该庆幸的是,萧碧玉不是独孤皇后那样的人。 至于扮演唐代宗,太后,郭嗳这些演员,即使被张破厄怀着略带敷衍的话语,恐怕回去也得激动个把月的。 人之子对天之子的崇拜! 那些演员领了赏的,宫里也不打算留他们过夜,拿着赏钱走了,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傅灵修,因为张破厄要留她过夜。 傅灵修在宫女的服侍下洗尽铅华,待在了床上,当张破厄已经和萧碧玉做过一场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傅灵修白白净净,如同水葱一般,还是扑了上去。 权力不是最好的春药。 美女才是。 第四十章 有了 第40章 有了 事物是讲究辩证法的,少女和少妇状态对立且统一,而转变的条件只要戳一下,当然,傅灵修心理上转变的历程可能是漫长的,就像意识形态对经济基础的变化时常有滞后的特点, 张破厄像一个富有教学心的老师,当傅灵修像一个好学生跟上进度的时候,他有无穷的乐趣,灵与肉的交叠欢乐, 今夜这宫殿里的蜡烛是没有吹灭的,蜡烛慢慢的燃烧,火焰随着叫声摇摆,燃烧的火焰驱使蜡烛油软塌塌下来,随后在那儿寂静的漫长的无知的黑夜中,灯盏盘上的油又渐渐凝固起来,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外面有宫女在拿着喷壶浇花,也有太监在扫昨夜的落叶,御膳房的太监对着灶台大推风箱,赶车出城倒夜香的甚至已经驱车回来了,取下套在马颈上的轭,从怀里掏出小葫芦,喝上几口水。 睁开眼睛,阳光压在了身上,张破厄的身子有些懒,同样,傅灵修也是这样,昨夜的事情像一场梦一样。 她这是鲤鱼跃龙门了? 现在的她还不清楚,当张破厄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温暖,手指连心。 但她以为和皇帝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时候,张破厄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的戏还挺忙的吧,朕就不打扰你了,好生演戏去吧。” 当傅灵修想象着后宫的生活时,张破厄竟然就让她回去了,这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呢? “是。”傅灵修忙穿好了衣服,张破厄看着床上的那摊痕迹,忙让人竟然清扫。 看着傅灵修的背影,张破厄感慨了一句,“到底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也不向朕求一求吗?” 当傅灵修走出宫外的时候,她觉得寂寞,有一种豪华落尽的感觉,所以的欢欣都去了,她以为在这宫里会有一席之地,但是没有,她内心不免要嘲笑自己了,这感觉不好受,尤其不好受的,是她的身体确实不方便行走。 可是当她回到戏班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关班主原本都她就极为看重的,看她这幅样子,对她是从利用,变成尊敬了,只要傅灵修在,就有他一口吃的。 而对她内心有爱慕之情的那些男演员,也只有遗憾了,跟皇帝抢女人,他配吗? 因同戏班的那些恭维,傅灵修的心情渐渐变好,以后种种,暂且不提。 流言是可怖的,张破厄和傅灵修的玉露金风一相逢,到了宫外就变成了萧碧玉的绿脸,在小说家的嘴里甚至演化出了傅灵修是狐妖,专能媚主的故事。 对荣国府的贾珠来说,现实也是可怖的,他要成亲了,新娘是许翰林家的女儿,面自然是没见过的,只知她的名字叫做许灿。 鸳鸯在那边把许家的礼物一件一件的点明给贾母瞧,有金项圈,有金珠首饰,总共八十件。有妆蟒,四十匹。各色的绸缎一百二十匹。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 过了礼,嫁娶的日子也就近了,贾珠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喜服。贾府内也装点了起来,喜庆的颜色变多,红的热闹,府里的人都换了新衣裳,倍添精神,年是年年都过的,这婚丧嫁娶可就不是了。 眼看荣国府里闹的很热,贾珠有些不舒服,但是新娘就要嫁进来了,只得拿起书看,一时大轿从大门进来,王夫人招呼家里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傧相请了新人出轿。傧相赞礼拜了天地。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 贾政、王夫人见了新人进来,无不高兴,收了四拜后,便便给下人发赏。 贾珠便和这许灿一起入了洞房,此时贾元春端着两杯酒来,不是她喝,而是贾珠和许灿要吃交杯酒。 如此,也便掀了盖头,贾珠便见粉状艳抹的一张脸,心中厌恶,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交杯。贾珠既喝了酒,小姑子也便告退。 贾珠很有礼的看了,贾元春没有看,一步一步赞赏着秋景而去,心里想着:也不知嫂嫂长的好不好看。 贾珠觉得许灿的丫鬟不错,便让她那名叫莲儿的丫鬟来先敦伦,既有趣味,许灿在外面听得又羞又臊,心里还有些想,等待她以为可以有点模样的时候,贾珠才床上沉沉睡了,许灿见这模样,也不知心里留了多少身的泪珠儿。 那躲在门外听墙根的,听到了那交合的声音,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耳朵竖起来的很快,塌下去也很快。 无聊,既没有声音,那些婆子也就撤了,而贾珠这边的丫鬟,多是和他完过事的,自家少爷的本钱如何,心里清楚,早早坐在栏杆的地方闲聊起来,也有站岗报信的,总之,分工的好,没叫人寻着不是来。 纷纷揣测着奶奶的品行,有说读书人家知礼的,原因是贾珠就很有礼,有说读书人家恐手脚不大方的,原因是贾珠的手脚没有贾链大方。 议论纷纷,纷纷议论。 “我说,你们都嚼什么舌头呢?”丫鬟们回头看,便见一个水蛇腰,柳叶眉的美艳女子,“姨奶奶,今儿大喜的日子,我们不是高兴嘛。” 赵姨娘摸着肚子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有了的?” 这两丫鬟愣住了,谁说这个了? “怨不得姨奶奶现在这样有光彩呢,要我看,比戏里的菩萨还好看些。” 赵姨娘愈发高兴,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银子,“这个就赏你们两个了。” “谢姨奶奶。” 赵姨娘刚怀了胎,刚听郎中说是男的,如何心里不高兴,因此大摇大摆,来沾沾喜。 那两个丫鬟见赵姨娘去了,看着银子,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忽然间后面又来人发了问,“刚才赵姨娘问什么呢?” 两人回了头,见来人是王夫人那边的丫鬟彩云,便答道,“彩云姐姐,姨奶奶说是有喜了,我们道喜呢。” 彩云比赵姨娘来的还早些,只是发现了赵姨娘,便躲到了一边,现在见这两个丫鬟有些不自然,问道,“你们两藏什么呢?” 两个丫鬟见瞒不住了,便把钱拿出来,“这是赵姨娘赏给我们的,彩云姐姐可别误会。” 彩云笑道,“把我当什么了?拿去就是了。”两个丫鬟见彩云不抽头,便称颂起彩云来。 第四十一章 嗝儿~ 第41章 嗝儿~ 翌日,贾珠看到许灿顶着一双黑眼圈,觉得是妆容毁了她,她不那么适合浓妆,但是隔阂已经生下来,为以后的感情奠定了基调。 许灿带来的两个丫鬟,莲儿,采萍在贾珠的眼里是袅娜轻盈,醉心不已。 ······ 九月十二 一个敏感的日子,张破厄因为明天就要出城打猎了,所以格外的担心。 君不见华帝之事乎? 总不能出城打了个猎,回来发现没他的事了吧。 从张爽那边问消息的太监回来了,张爽要坐镇神京,他的心里稍微安了一些,但也没有安全的放心。 李光大将军还在呢。 于是,张破厄面授机宜,派了王太医去。 大将军府位于神京的东城,位于很阜丰的地方,交通算是四通八达,自李光病了以后,每天来这里看望的将领有不少,甚至神京的退伍士兵也会来这里寄托他们的祝福。 王太医不骑马,是坐马车去的,那边正好有一个钓叟因为钓上一条肥鱼和大将军府的门房夸耀呢。 “这鱼肥,瞧这肚子,肥,白,大将军吃了,准能好的。” 那门房道,“别,这雨你还是自个留着,你也知道,大将军不吃外面的东西。” “莫不是有人要害大将军?你不信别人,还信不过我吗?我是大将军手下带出来的兵呐,当年在北边杀蛮子,好不痛快,你不信别人,总不能不信我...”这钓叟说着,这门房就道,“老人家即这样,我便收下了。” 王太医方才下了马,走了进来,那门房自然认得王太医便打了招呼,那钓叟道,“太医,好好干。” 王太医听了那钓叟的话觉得有些好笑,门房放了他进去,而把鱼留了下来,大将军不吃,他还不能吃吗1? 这鱼,好肥! 李光躺在病榻至上,说实在的王太医看这么一位老英雄成了如今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唏嘘,连忙搭了脉。 李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王太医心平气和道,“不打紧,侯爷的身体硬朗着呢。” “你可不要骗我。” 那平淡的语气落在王太医的耳朵里如同雷霆,他承认李光的身体是不好了,但是他面上还不那么说,“侯爷安生修养身体,会慢慢调理好的。” 李光皱眉道,“我这手已经卧不了弓了,请陛下放心。” “侯爷误会了,我不是陛下派来的。” “总之...请陛下放心,我李光生是大周的人臣,死是大周的鬼臣...子桓,送送王太医吧。”李子桓,李光的次子,现在就侍奉在一边,听了李光的话,就让人去账房拿银子。 王太医拿了银子,对李子恒道,“仔细照顾,总之,小心些,细心些,事情是没有的,只是要仔细些。” 李子恒的神色也有些凝重,“你只告诉我,我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王太医还是坚持这样说。 “那多谢王太医了,改日拙荆有什么事儿的话,还请您多看看。” “公子这是什么话?只要吩咐,让人来喊一声,我但凡得空,一定来。” “那不知王太医眼下这档子,有没有谁呢?” “公子这是...” “实不相瞒,我这些年没个一儿半女的,老爷子也发愁,多少想个法子。” 王太医倒是有方子,不妨给一点,但是他的建议还是多去庙里看看,倒是别因为这方子没用,怪到他头上就是了。 具体法子就是男的补,女的催,没有房事时候那神圣的阴阳交融,什么生孩子都是空的。 王太医细细的讲,李子桓认真的听,走廊处的猫也竖起耳朵。 现在是秋天,这畜生想什么呢?让人想不明白。 太阳渐渐往头上去,王太医和李子恒也聊完了,出门便看到门房在喝鲜鱼汤。 造孽,他有些饿了,但是得尽快回宫里复命。 当张破厄听说李光身体不济的消息时,他皱起了眉头,太平本由将军定,张破厄打小是听说他的故事张大的。 这样一个卫青、霍去病式的人物竟然就要死了,张破厄是得想想悼词要怎么写了。 虽然朝廷里面很是有些大秀才,但他觉得还是得有一些酝酿... 抄什么诗好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砰砰砰砰砰! 开枪了,冒火了,冒烟了,靶子被击穿了! 靶场硝烟四起,张破厄一个人就打出了一场战斗的气势。 马屁声立出,张破厄的虚荣心顿起,这次连靶子都干爬下了,到时候狩猎还不嘎嘎乱杀? 一旁满脸恭维的王太医倒是差点没吓坏这颗老人心。 但是没办法,谁叫他必须对皇帝当面汇报工作呢。 张破厄饿了,带热炉的食盒就在一边,保持温度,让人暖心,但是吃不着的王太医真是饿极了,出了大明宫,连忙驱车回到家中。 因为今天王太医被突然叫走,家中并没有预备他的午餐,于是连忙烧起来,王太医却已经耐不住了,取下一碗放冷的白米饭,并着刚热的抄肉,一起送进了嘴。 一旁的仆人从来没有见王太医吃的这样着急,此时也有些目瞪,嘴巴难免有些大,只是一会儿王太医吃噎着了,手玩命的摆,他连忙送上茶水,王太医一股脑喝完,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只觉世界都好了。 嗝儿~ 普照的阳光照耀下,飘逸的白云遮蔽下,一声又一声的饱嗝响了起来。 ······ 马不能打嗝,至少不能像人类那样打嗝。他们不能像人类一样呕吐或通过嘴呼吸,马的消化系统“自古华山一条道。” 夕阳西下,喂马的魏舍予心情有些重,这消息到底告诉还是不告诉上峰呢? 如果把李光派人来联络的事情告诉了上头,王爷怎么办? 可如果不告诉,锦衣军的养育之恩又怎么报答呢? 思来想去,思去想来,魏舍予看着嚼苹果的马儿,陷入了沉思。 夕阳结出了一颗名叫黑夜的果子,魏舍予拿起火把,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就是谁也不告诉。 不过事情往往是要出冷门的。 第四十二章 不会要打我的黑枪吧 第42章 不会要打我的黑枪吧?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不是十分的胖。 关班主因为进皇宫演了一遭,在神京原先本有的大名就更加鹊起, 明月别枝惊鹊,关班主今夜接了一桩活,在大将军的府上唱堂会,大将军要听一曲《风波亭》。 岳飞,岳爷爷。华夏儿女永远的痛!当然在这个时空里,岳爷爷成为了前朝自毁万里长城的代表,当初太祖爷灭前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讲岳武穆立庙树碑。 在遥远的北方,不是那种视狼为图腾的北方,草原上的狼是危害生产的,牧民讨厌狼,恰如庄稼汉对蝗虫的厌恶,那个时候北方出了一个豪杰,但是他南下侵略,在中原子弟的心里就成了大坏种。 而这个在边民嘴里可以止小孩夜啼的存在,被岳武穆结果了,但是岳武穆在发动最后之战的时候,皇帝怕岳飞成气候,一纸调令,身死风波亭,让人扼腕叹息。 真可谓是: 大树无枝向北风,十年遗恨泣英雄。 班师诏已来三殿,射虏书犹说两宫。 每忆上方谁请剑,空嗟高庙自藏弓。 栖霞岭上今回首,不见诸陵白露中。 李光看戏时,眼泪是那样的要出来,这是他近些日子来最激动的时候,这也让他愈发认定了,一定要当个忠臣,而不是别的,不是那种苟且偷安的人。 当忠这个字伴随着太上皇的知遇之恩在他眼前发生的时候,他的情感开始汹涌,囿于此,他对坐在宝座上的张破厄充满了鄙夷,他鄙视这样的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岳飞落尽了秦桧奸相的手掌,当他知道必死的时候,他已经吟诵这从内心而来的词!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正义精神! 这是虽九死尤未悔的牺牲精神! 这是伟大的死要嘲笑卑劣的生的强悍精神! 在那无穷无尽的仇恨下,是岳飞对祖国,对百姓,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爱! 因他对人民的爱,所以人民也爱岳飞,并坚决扞卫岳飞的名誉,李光就是这样的一员,是岳飞告诉他,人可以做一个高尚的人! 台上的岳飞唱词悲壮,一旁的李子恒见老爷子这样,提心吊胆。 “爹,回去歇吧。”他的女儿李丽君劝道。 见自己这还未出嫁的闺女,看着她还年少,李光倒没那么多的话,也没那种脾气,只是一句“不。” 还是接着待在哪里,戏散了也还是那样,躺在那里。 李子桓让人给戏班子发了赏钱,李光还拉着岳飞的演员看了看,连着说了三声的好。 而这一切李丽君都看在眼里,而这一切在她的眼里有不一样的看法,她曾经无意听到过李光和晋王府来人交谈的事情。 好像是不得了的事情。 爹现在这样纠结,一定是晋王把老爷子带歪了,她作为一个女儿,一定要做些什么。 她想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她看到了一个戏班里容貌俏丽的姑娘,便伸出来手来,“来,我倒是很爱戏,给我说说好吗?” 傅灵修乐意做这个,便三步近了李丽君,李丽君道,“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这《思凡》难在哪里?” 傅灵修笑道,“姑娘在台下看得热闹,这《夜奔》,《思凡》都是一个人大段的戏,唱做功夫都多,小姐若是看的轻松,倒是往日看的都是功夫到家的。” 李丽君点了点头,“倒不知要怎么练呢?” “首先是看,要看好戏,好角,眼界低了,不知好坏,怎么演都不成,要辨精、粗、美、恶,这样才算有些眼界,开蒙的时候,当然谈不到鉴别力,只能一字一板的,一手一式的跟着来。总之是多看,多练,若是唱戏了,还听听别人话,听听别人的眼见,唱戏是给人家听的。” 李丽君听这么一番话,有些受用,对傅灵修道,“听闻你们班子里有个叫傅灵修的,你可认得?” 傅灵修笑着轻拍了手,“姑娘说的就是我,平日演的有些虚名,不当一回事的。” 李丽君看了一旁的李子桓,对傅灵修道,“你过来教我唱几句思凡,如何?” “不敢说教,只是我唱几句。” 傅灵修到一边,唱了词,“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消去了头发,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两下里多牵挂...”唱词里有百般的风情,当李丽君心想事情的时候,看到傅灵修正对她娇羞回望,一时不免红了脸。在这应酬声所喧嚣的世界里,在这被月光包裹的房间里,两人都沉默了。 但就是一会儿。 李丽君眼光里那她人的目光,让她也慢慢开了口,但也只是一句“小女子年方二八。” 傅灵修听罢,见李丽君有些木了,便道,“姑娘声不错。” “我有些要紧的话说,”李丽君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傅灵修不知为何,心忽然有些快,像是第一天上台唱戏的感觉,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还有一些期待。 “小心晋王。”李丽君在傅灵修的耳边说道。 傅灵修有些不解。 “跟陛下说,小心晋王。”李丽君又说了一边。 傅灵修感觉耳朵里有人哈着热气,有些耳痒。 傅灵修就这么走了,李子恒料理完琐事,问道,“你怎么不学了?”他平日里倒没听过这样好的《思凡》 李丽君便哈气道,“我有些困了。” 李子恒不以为意,把李光送进了房间,他爹说今晚要睡个好觉。 ······ 大明宫 为了狩猎,不肯渔色的张破厄听到傅灵修说的话后,神色凝重,皱着眉头,看着窗户外面的胖月亮,良久,一言不发。 不是吧,难道皇兄要打他的黑枪? 第四十三章 铁网山狩猎 第43章 铁网山狩猎 众妙三十年的九月十三日,张破厄在叮嘱完萧碧玉、黄冕、冯建后,去演武场等候那些王公大臣的到来。 张破厄来的早,但是场上有更早来的人,北静郡王水岭带着世子水溶到了。 “陛下。”水岭见礼,他带的家丁也纷纷行礼,张破厄笑道,“王爷不必多礼。”看到水溶的模样,张破厄赞叹道,“令郎生的好啊,就是不知祖上这射猎的本事,有没有拉下了?” “不敢忘本。”水溶拱手而言。 “好!好一个不忘本,朕来问你,你们水姓祖上何人?” “我们的祖上是轩辕帝的臣子共工氏,祖宗治理水利,故而以水为名,” “说起来,世上倒是什么姓都有,有姓路的,有姓桥的,天生万物以养人嘛。”张破厄用手指着贾赦一般人道,“看,他们来了。” 贾赦骑马而来,本以为是很早的,但骑到此处,才发现张破厄早已穿着戎装到了。 “不要多礼,文武有别,尊卑有序,排好,排好。”夏守忠传了张破厄的话,声浪很高。 贾赦这些武勋子弟待在左侧,贾赦的位置还相当的前面,这就是祖宗的牌面,四王八公们渐渐都来了,见到皇帝早早到了,一个个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都老实的待在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丞相蒋平,六部各位尚书,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等文官的代表也来了,忠靖侯史鼎,保龄侯史鼐这样的文勋代表也到了。 通常,“大人物”是到场迟到的,会让场上的人望眼欲穿地等着他出现;而且在“大人物”就要出现之前,会场上的人彼此告诫说:“嘘……静一点……他来了。 晋王张棣来了,这样的有声有色,好多人心里难免要给个评价“望之似人君”。 “皇兄莫不是来了?”张破厄坐在御辇中,问一旁的夏守忠,见夏守忠点头,“把皇兄请来,朕要和他说兄弟情谊。” 想打黑枪? 做梦去吧! 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的张棣诚惶诚恐地坐在张破厄的旁边,见自己这皇兄如此,张破厄想起了那装疯卖傻的永乐帝,于是笑道,“皇兄这是怎么了?见过千军万马的人,莫不是有好生之德,见不得打猎吗?” “所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王者如雷霆,微臣在陛下面前,安能不畏?” 实话说,张破厄现在对张棣倒有些害怕,就是这个距离,他应该不是张棣的对手,但是张棣要是在这里动手。 那帝位就没有他的分了,本着这个原则,张破厄倒是宁愿张棣离他稍微近一点。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下,侮之。看来朕还差些。”对于老子的这句讲话,张破厄也不是全赞同,他认为做一个皇帝最好还是让别人既怕又爱。 好好先生似的皇帝,是不值得一做的。 “陛下天纵英姿,岂是微臣等可以论说的。” 听完张棣这没问题的鬼话,张破厄扭头对夏守忠道,“出发!” 可惜。 没有麦克风。 不过这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还是走着朱雀大道,向城外的铁网山去。 ······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极好的,天晴风轻,适合打猎。 铁网山,太宗皇帝的陵墓就在这里,张破厄先祭拜了一番。随后便扭头看着四周的将士,从相隔数十里的距离迂回包抄,逐渐收拢,将各种野兽向中心驱赶。 张破厄站在马车上,举起猎枪,检查了几番,又抽出匕首,来回看了三遍。 狩猎队伍中,有的人是传统派,带的是弓和箭,有的是维新派,带的火铳,而张破厄就是调和派,也有火铳,也有弓箭,海纳百川。 张破厄喝了些酒,面色有点红润,而张棣看起来就镇定多了。 猎犬的叫声此起彼伏,但是大概还没多少人敢跟皇帝抢位置的,事实上也根本没有,张破厄举起枪,看见一只灵巧的鹿,左瞄右瞄,始终没有把握。 而一边的张棣则拿着一把弓,也射了两发,但都射偏了,笑着摇头,而站在一旁的箫子玉,身为龙禁尉,拿着一把长戟,做车上的护卫,以防万一。 远处是狼和狗的会战,贾府带的猎犬,发现一匹大狼,都如箭一般冲去,可惜狼跑的是很快的,时不时还回头咬一下,一条猎犬就被咬的满脸是血,发出惨叫,其余的狗都发了疯的要和这野狼战斗。 “要活的!”贾琏骑马大声喊道,到那被狗咬住腿的狼前面,下马,踩在狼的脖子上,将一根棒子塞在了狼的嘴里,随即家兵们上来,将狼的四肢捆住。 张破厄扭头看了一会儿,举起枪来了一发,瞄的是那条鹿,枪响之后,那鹿右边不远处的一只白兔的身上却流了血,倒在地上,再看那鹿时,它已被吓跑。 张破厄放下枪,看了一会儿,还好中了。 填充火药是麻烦的,不过,张破厄不需要上弹,身后自有人帮他换弹,甚至换枪,他只需要射击。 前方的原野上,三只野猪冲来,白兔,鹿这些吓得四散逃去,狼群又去追杀白兔,热闹异常,但是那些勋贵的手可就重了,硝烟四起。 ······ 神京城内 太尉府昨夜来了客人,明晓光,是从前张爽的部下,这次进京是述职,他刚从云南做总督而来。 明晓光和张爽喝了很多,日上三竿才起来,而张爽还没有起床。 他有心在窗户看了一会儿,张爽还在睡觉。 “这就不打扰王爷了,我这就走。”明晓光对一旁的张家家奴说道。 明晓光有事情,匆匆走了,行至门口,便见一个秀士走来,明晓光笑道,“周先生,你怎么来了?” 周师爷道,“明总督好。” “周先生,这番不巧,王爷醉了。” 周师爷道,“看来我来的不巧了。”就走回停在外面的车上。 明晓光也上了车,往东而去。 周师爷终于放下帘子,细细思索,朝张爽的府邸走去。 第四十四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第44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张爽早已经醒了,见周师爷来,问道,“曾可达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师爷,“王爷不必担心,擒贼先擒王。” “大将军做事,谋定而后动,若真是和他狭路相逢,谁赢谁输,我没有把握。”张爽知道李光的本事,所以现在在屋子里面摆布。 墙上的自鸣钟,咣当咣当响,周师爷脑海里的想法也在转,“不如这样,咱们来个请君入瓮,直接让宫里派出消息,就说太上皇复位了,让他进宫安定大局,如何?” 张爽听罢,皱着眉头,拿手指一敲桌子,“好,你带着我的手令去,要快!”张爽立马写了张字条,周师爷带在身上往宫里去。 大明宫内,被张破厄嘱咐过的萧碧玉,在此十万火急的时候,没有请示萧太后,而直接让一个名叫黄德安的老太监去李光的府邸说话,诏他进宫,一面让冯建率领禁军,严阵以待,一面派黄冕去京营调兵。 ······ “真是如此?”李光已经穿上了一生的戎装,明晓光道,“大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必管了,这不关你的事情,快走。” 明晓光受李光之托,打探张爽的消息,原还不知是为什么,一看如此,心中已经明白,李光这是要做大事。 “大将军,你可不要糊涂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岂不可惜?”明晓光是不赞同的。 “我已经说了,你不要管了,你这无君父的人!你知不知道陛下在宫里面受苦,他们好啊,瞒着陛下干事,把陛下关了起来,不让他说话,我想见一见都不行,他们这帮小人,是要把我大周朝给搞毁了才甘心的!” 看着老上司这义正辞严的样子,明晓光叹了一口气,问道,“要我做什么?” “这里离刑部大牢也不算很远,你去哪里,把大牢里面的罪犯放出来,咱们占了武库,进宫面见圣上。” 眼看明晓光还有问题,李光道,“你不要担心,我这些月来,养了五百个死士,足够了。” 明晓光点头,从背上拿出一把短枪,“我豁出去了!”这声音换来李光那满意的点头。 “爹,你这装扮是要去哪儿?”李丽君见李光今日比往日有所不同。 “我要去铁网山打猎。” 听李光这样说,李丽君信以为真,对李子桓道,“哥...” 李子桓,“我都知道,咱们府上的车夫,你还不知道,稳的很。” 他是知道今天要做什么的,所以昨天拼命的耕耘,也不知能不能留下子嗣来。 一出门,便见宫里来的一匹马车,马车上下来的黄德安。 “黄公公,你怎么来了?” 黄德安笑了一声,“陛下在宫里,请大将军过去稳定局势呢。” 李光有些糊涂了,问道,“什么?” “请大将军进宫,陛下摆下宴席,要请诸位大臣呢,只是有些要紧的话,要和大将军说。”,接着他扭头看着明晓光,“这是明总督不是?当初咱家当监军的时候见过你,这么久不见,这模样是没变呐。” 李光见黄德安神态自若,便道,“黄公公,我这就去。”接着和李子桓上了马车,明晓光在车前问话,李光倒,“你就在家等消息吧,反正也要进宫了,身上这一股酒味,想什么样子?” 既如此,明晓光走了,李光的车夫也驱车走了。 不远处知道这一切的张爽,也把心事放下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宫里的反应那么快。 陛下这是早有预料。 看来自己是远远低估了他。 马车在大道上疾驰,若是平时,神京内的飙车党多,这车恐怕还没那么快,但是今日,神京的勋贵大半都走了。 于是这马车也就格外的快。 李光兴奋之余,慢慢想起事情来,他觉得自己到底是老了。 见这马车竟然掉了个头,李光的眼睛睁的大了。 只听那马车夫道,“侯爷,一定是出事了,咱们逃吧!” ······ 狩猎了一整天,这打猎也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 张破厄的收获不小,打了三只野猪,十只狼,他觉得挺满意的,御史下令合围的队伍开出一缺口,让幸存的野兽从这个缺口中逃出生天,以彰显天家的恩德。 俗话说的好,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此时的西边,云如火烧,灿烂晚霞十分惊艳,远远处的山村升起炊烟,而这里的铁网山,更有盛大的宴会要举办。 乐合同,礼别异。 宫廷带来的乐师奏着天朝的雅乐,而张破厄就坐在有四王八公,六部尚书起的豪华大帐内。 “陛下,这里有神武将军冯唐进献的一只白狐狸。”一个军士抱着一只白狐进来,张破厄让他近些,便看那狐狸通体的白,眼睛倒是红的。 看来是得了白化病了,人得了白化病是痛苦,且短命的,但是动物得了白化病,因为它的西岐,倒会被人看做祥瑞。 张破厄颔首,“很好,绥绥白狐,九尾庬庬。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狐狸原本就是祥瑞,只是后来演化成狐狸精这般的名声。 “给冯唐加个官吧。”古代有阶官,有职官,职官有实权,阶官就是许志,表示等级,聊胜于无。 武士将温的酒分下,天子举起酒来,王公们也都举起酒,饮了一杯,天涯共此时。 “诸位爱卿,赖卿等与天家同心同德,小大之臣,咸怀忠良,我大周才能享此太平,汉有麒麟,唐有凌烟,朕思之熟矣,欲放之,凡配享太庙者,另立一庙...” 这件事让蒋平有些不满,他不记得张爽和他说过这件事,但其实这件事压根和张爽就没有关系。 贾赦兴冲冲听着,忽见账内有个军士十万火急地走了进来,水岭等人自也看着那军士。 那军士对张破厄道,“李光大将军向北跑了!”账内之人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有些乱了。 怎么了? 为什么要跑? 但见张破厄却十分云淡风轻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还是大将军,由他去吧。” 第四十五章 我指挥的 第45章 我指挥的 来年回忆此时的情况时,张棣承认,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张破厄配当这个皇帝。 在场的很多人也被张破厄这种举重若轻的风度给镇住了,好像事情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其实张破厄就是单纯的玩cos罢了,李光可能要坏事的事情,他是想到了的。 要不然他那什么女儿绝对不可能让人带话建立提什么小心晋王,这分明就是障眼法嘛。 现在的皇兄,神色很正常呐。 张破厄道,“不必担心,朕早有筹划,卿家尽情的吃喝。” 做人不能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盘古开天张破厄也没有递个斧子,但是这场行动,的确是他指挥的! 张破厄吃了面前的熊掌,又软又粘,又烂又腻,味道很不错,怪不得有亚圣有“舍鱼取熊掌”的说法。 帐下军士做剑舞,诸位大臣则是大块朵颐,不亦乐乎。 神武将军冯唐,原本还没有资格来到皇帝的营帐,但这一次因为进献了祥瑞,竟也和那帮大佬一起吃饭,这让他这个武人如何不激动? 酒酣耳热之际,张破厄便吟诗道,“煮豆燃豆萁,豆熟萁成灰。熟者席上珍,灰作田中肥。不为同根生,缘何甘自毁?” 席间的雅士是知道这是从曹植的七步诗来的,昔日曹丕上位就逼迫兄弟,逼曹丕七步作诗,不做酒杀了他,谁知曹植真在七步之后写出这个七步诗,曹丕也放过了他。 同室操戈,那么陛下是在说谁呢? 晋王? 可现在陛下拉着晋王的手吟诵,又算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燕王? 难道是曹王?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朝鲜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没什么人知道全部,到了日后,随着朝廷史官的笔记载的越详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是没有人知道了。 “贾赦,这是你的儿子,朕记得他打猎倒是很有本事,教养的不错啊。” 面对张破厄的突然发问,贾赦满脸带笑的看了身旁的贾琏一样,往前那贾珠被皇帝夸的事情,他可羡慕嫉妒得很,现在被夸回来了,脸上也有了光。 而贾琏高兴坏了,他是第一个被张破厄主动点名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给张破厄敬了好几杯酒,灌得猛了,摇摇晃晃,惹得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这些哈哈大笑,镇国公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府一等伯柳子义,齐国府一品武烈将军陈希武,治国府一品镇远将军马伯远,修国府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一品威武将军石广能,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都指着贾赦彼此笑谈。 他们这些王公大臣,彼此联姻的也多,虽关系未必真的好,但也有个荣辱同体一家人的味道在里面。 嘉肴充圆方,旨酒盈金罍。 管弦发徽音,曲度清且悲。 大臣里有夸这里是“福山寿海”的,有祝颂张破厄万寿无疆的,有问太上皇帝安的,还有给天下太平送文赋的。 李光看样子是不妙了,但是喝了陛下的酒,也应该心安一点,着急的应该是还在城里面留着的人。 当然,如果要心里着急的人,他也是万不能在场上表露出来的,于是大家饮酒乐甚,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不少人怆然伤怀,他们想今日的事情是要宣付史馆,可他们打的猎未免有些不精彩。 ······ 自李光的车往城外去后,张爽下令把李光的府邸围起来,没有张破厄的旨意,他是万不会查抄李光的家的,毕竟谋反的事情还没有敲定,若是冒然进了,将来怕是要受千夫所指的。 于公,他虽是顾命大臣,但李光的大将军和他是平级,于私,他是从前是李光的部下。 这事不好做。 特别是皇帝还说了不必管的消息,他只能一边派人跟着,一边在太尉府把他认为李光的三个心腹叫了过来。 一个是云南总督明晓光,一个是京营的副节度高远居,一个是兵部的右侍郎于作仁,还有一个在保定,张爽现在也派了人过去,当然萧碧玉派的更快。 明晓光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出门之前已经和驿站里面的老仆人嘱托了事情,而至于高远居,于作仁,知不知道,他心里没有把握。 果然,他一进太尉府的时候,于作仁和高远居都已经到了,两人坐在椅子上,只是静静的看他来了,整个大堂安静得很,都没有说话。 张爽见明晓光到了,说了一句,“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大将军跑了,往北跑了,关于这里面的事情,陛下知道一点,由大将军去了,你们知道什么,望你们知无不言。” 明晓光只听见喝茶的声音,听得他也渴了,也连忙喝了一口,太尉府的茶轻浮无比,果真好喝。 喝的好,但就是没有人说话,张爽也没有开口,彼此僵在这里。 明晓光猜测有人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也不知道是谁,而且他看李光这动静,兴许是犯了癔症,也未可知。 若说大将军养死士,明晓光是不信的,便是最近才开始筹划,也远远不可能有五百的人数。 大将军这身体,朝北跑做什么? 明晓光没想明白。 高远居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场景的寂静,张爽的眼神自然看向他,高远居道,“太尉,要在这里待多久?” “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们就待在这里。” “我餐餐要吃河豚的,太尉府这里能弄来吧。” 高远居的声音在明晓光的耳朵里有些挑衅的意味,但张爽听完以后还是答应了,“各位想吃什么,我都让人去弄,只是陛下现在铁网山打猎,诸位就待在这里。” 月冷如铁,芦花似雪。 待在府邸的李丽君独自看着天上的月亮,她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但到底出了事情,她是根本说出来。 爹是往铁网山去了吧,现在二哥怎么样了呢? 越想她的心神越不安定。 她很想听戏,想把关班主的戏班叫来,就是叫不来,把昨夜的那个傅大家叫来也是极好的。 既那么想,她便让家中的仆人去喊。 第四十六章 回京 第46章 回京 傅灵修的所在的戏班子住在皇城外的吉祥胡同,离皇宫不远,方便宫里的贵人听戏,当然,也方便接那些勋贵的活, 当然今天关班主是没有出去唱戏,一则城内的勋贵多半走了,二,现在这钱也赚多了,关班主想着要休息几天。 当然练习是要练的,一天不练,这唱戏的功夫就要落下,关班主每天也要唱戏,今儿唱的就是一出《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在这月明时分,关班主就在门口徘徊唱戏。 这下李家的仆人来到这里,就被关班主这洪亮的嗓子给惊了一跳。 “呦,这不是大将军府上的人吗?是大将军有吩咐?” “大将军外出打猎了,我们姑娘要找付傅大家,傅大家在不在啊?” “她...她在啊,我这就带你去。”傅灵修跟皇帝有关系,班子里可是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这院落里面多的是矮牵牛,可是这花的味道十分的淡,多被那月中落下的桂子香所压倒,近看月满竹子如霜,远观枝头红叶翩翩。 傅灵修所在的小院很雅致,前面是几颗怪石,一边是数株芭蕉,另一边是日夜往下从山体往下流的小河,这小河落在门外便是剪子河。 好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这样的好地方应该早有勋贵要了,怎么就便宜了这一班戏子呢? 事实上这是萧碧玉赏给关班主一行人的,张破厄便是手笔再伸敞,他在宫外的本钱也不厚,这里原先是萧家的产业,萧碧玉的出手是挺大方的。 傅灵修的房间里还点着灯,傅灵修在书桌上写着字,一个十,一个四画,两耳全不闻窗外的事情,一心只看手上反复写的“破厄”二字。 当时张破厄就是在她的胸前这样拿手写的。 “姑娘,关班主来了。”她的丫鬟翠云在身后说道。傅灵修自进戏班子后,不久,就凭着唱戏的功夫,把翠云赚来当自己的丫鬟。 打小关班主就把傅灵修当女儿养,或者说关班主把戏班里面的都是当儿女养,所以傅灵修对关班主很为尊敬,于是她起身出门口相迎。 关班主对傅灵修笑道,“姑娘,大将军府的姑娘想见你,不知你有没有空呢?” “我这下正空呢,好啊。”傅灵修没有推脱,去镜子前扑了点粉,便随着李家的仆人去了李府。 一路上,坐在马车上的她总是觉得怪怪的,总是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掀开帘子,夜空有些紫,确有一只月亮在看着她,更别说那眨着眼睛的星星。 而那些跟随李家仆人一路而来的锦衣军,照旧是跟着,不过也不大在意了,看起来就是李家的小姐想听戏了而已。 所以几人攀谈着,“听说李家的马夫是咱们的人?” “难说,大将军这样的人,府里难免没有几个耳朵,到底有没有,谁知道?若说大将军反了,我便不信。” “哦,老赵,你有什么看法?”另外一个人问道。 这老赵也不算多老,长相也很普通,就是这个三白眼比较明显,他说道,“首先便是一个为什么,大将军已经位极人臣了,为什么这么做?再一个,不觉得这事有些儿戏了吗?大将军竟然要谋反,他的本钱呢,他府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若有罪证,现在也应该销毁了,如今,连烟也没有见一丝,说不得是被人设计的。” “可不敢乱说。”其余两人摇了头,便不在说话,接着盯他们的哨。 傅灵修到了李府,下了车,几步到了李丽君的门院前。 “见了你,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给我唱两只曲子吧。”傅灵修慢慢唱起了《游园》,声音如同水磨的一样,婉转动听。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先是傅灵修慢慢的唱,随后李丽君也跟着附和了起来。两人的眉目稍微有些相对,李丽君便觉有些抵不住傅灵修的眼神如水。 是时,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阴满庭,傅灵修和李丽君二人唱着曲子,清风徐来,花香四溢。突然之间李丽君停下来了,她觉得有些囧,看着傅灵修,拿出手里的胭脂盒,“姑娘,你吃过胭脂吗?” 傅灵修觉得有些奇怪,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愿意吗?”李丽君靠着傅灵修的耳朵轻声说,那声音近乎听不到,“你...你愿意吃我嘴上的胭脂吗?” “不,不...”傅灵修扭过头去,脸已经煞红,而李丽君急得就要哭出来了,跟了过来,朝着她的嘴碰了一下,随即就低下了头。 傅灵修羞的走了,行了几步扭过头来,“姑娘,你太唐突了。” 李丽君道,“你还会来吗?” “你...”傅灵修低头羞脸而去。 李丽君低着头。在院子里悄悄走着,后来走的累了,总之,一夜没有睡觉。 ······ 秋色苍茫的铁网山,秋高气爽的九月十四日,在阳光明媚,赏心悦目的秋光中,浩浩荡荡的大队就要返回了。 狗尾巴草被猎犬踩在脚底,鬼针草被站在士兵的裤腿上,沉睡的生命在等待着传播和扩散,他们就这样,被带向了远方。别看不起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这些种子,看似静止,却拥有无穷的生命力。 地面在人脚、马蹄下,微微震动,神京的城门外聚拢着一大批要进城的人,见到大军,都纷纷避让,守城的将军,见到皇帝的车驾,方才把门打开。 张破厄带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那些百姓还不知神京里面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只是感叹着皇家的威仪,有人感叹着“大丈夫生当如此。”,有人心想:“彼可取而代之。”,有的猜测皇帝种地是用金锄头还是玉锄头,有的人想象皇上吃的大饼应该是放满了肉,幻想的嘴巴里流出长长的口水。 皇帝出行,每走一段时间就敲一次锣鼓,沿途打击,意图让行人回避,但知道皇帝进京,前来围观的市民是越来越多。 第四十七章 有刺客 第47章 有刺客 张破厄本来还打算伸手跟百姓们打打招呼的,但一想到现在的神京还是危机四伏,所以他在马车里也是缩在了边上。 “大将军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神京的路已经算是平整的了,可惜现在没有弹簧,轮胎也不是塑胶的,这路也是挺颠簸的。 周礼所说天子六驾,给皇帝拉车的是六匹,但是在场有六匹马拉着的,不止一辆车,有五辆车是六匹马拉的。 这是为了防止刺客刺杀所放的烟幕。 突然之间,给张破厄拉车的一匹黑马惊了,张破厄坐在车里一个踉跄,随即人群中响起了一声枪响。 “快!抓!”扈从的箫子玉连忙朝那硝烟起的地方看,人群中略有骚动,但是那个持枪的刺客已经被旁边的百姓压在了身下,同时还有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地方,像是被吓的,也像是因为害怕。 这个刺客长的很有特点,眉骨很高,眉毛像是铁刷,两只眼睛瞳孔颜色稍有不同,脸虽然宽,但是下巴有些尖。 惊魂未定的张破厄,下令继续前进,箫子玉让人把这刺客捆上了后,跟着张破厄一起走了。 张破厄回了宫,萧碧玉就把李光如何要谋反,她如何当机立断的消息说出去,又把李光突然改变方向的事情说了。 张破厄听到这个消息,连忙点头,“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这李光的事情,他还不大清楚,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想应该向李家的人提提问题,至少那个什么李家的姑娘,是一定知道这个事情的。 “太后怎么样了?”如今宫里的事情还是要禀报萧太后。 “臣妾早去问安过了,太后说咱们做得好。” “李光那边的人问过了没有?” “因陛下说随李光去,太尉只是派兵把李家围住了,并没有进去。” 看来张爽的势力也不过如此,自己往昔对他实力的评估倒是过高了。 同僚时间太久,工作范围又有重合,张爽和李光的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张爽若不想失去手下人的支持的话,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 张破厄扭头看着夏守忠,“箫子玉护驾有功,着令任北营右将军。”什么叫火箭式升官呐,这就叫火箭式的升官,从龙禁尉到北营右将军,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这也就是那帮从科场上混出来的大臣那么讨厌外戚的原因。 但是没办法,谁叫箫子玉很可靠呢。 说起来,袁师傅还没有安排呢,袁师傅是从府里过来的老人,之前蒋平给匀出来一个礼部右侍郎,但是袁师傅不由答应,朝臣以为袁师傅是高风亮节,但张破厄猜测袁师傅是嫌弃官低了。 袁师傅这个人呢,一直是眼高手低,张破厄对他的能力是很不看好的,但是未必不能用,这次这个昭勋庙就可以让袁师傅兼个礼部右侍郎的名头来修。 这次李光的事件,一定会有一批人倒台,他收揽权力的时机,终于到了。 箫子玉进来谢恩,张破厄让他赶紧去北营上任,张破厄临行前还对箫子玉道,“多看《汉书》,多看《张汤传》。” 箫子玉方才离开,张爽就入了宫,张破厄把其他人支开,听张爽说昨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张爽说,“李光府上有人说,这件事是晋王筹划的。”接着把一封信拿了出来。 张破厄皱着眉头,把信看了一遍,受了下来,摇头道,“皇兄和我一路共车,若他真有心,在车上把朕弄死就是,怎么要如此行动?必是此人挑拨天家。事实上朕对类似的消息,早有耳闻。” 眼见如此,张爽接着道,“明晓光,于作仁,高远居一直不说话,可是于家的家里,据锦衣军说,在烧东西...” “分开审,不要逼供,慢慢来,但是那五百名死士是怎么回事?” “想来藏在李光的府上。” “现在不要动了,说不定大将军一想明白,就会回来,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这件事对张爽的压力特别大,很多大臣都以为这件事是张爽导演的,因为李光倒了以后,张爽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军中第一号人物。 虽然张爽对李光一直有提防,但是凭谁都知道,晋王如果和李光联手,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谁能想到大将军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呢? 事情往往出冷门呐。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张爽得知了一个消息,李光的马车坠崖,马车上的李光,李子桓,马夫,全部都死了,车上还有些东西,但是锦衣军先人一步,他的人并没有拿到。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消息,晋王被叫进宫了。 ······ 九月十四的月亮,圆的厉害,可能十五还会更完满一点,但说不定明天就回下雨呢。 大明宫灯火通明,张棣被太监带着,夜风嗖嗖的,鸟的啼,猫的叫,枣子树的枝如同针刺一样指着天空。 张棣抬头便看到一只熊,那只熊黑魆魆的,好像鬼一样的看着他,让他瘆得慌,他接着往里走,面前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那是一个绝色的女子,云堆翠髻,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脸颊如白璧无瑕,双腮如斜阳带粉。 张棣只看了一眼,头便低了下来。 那女子见他惊了一声,坐在殿内的张破厄便拿眼睛往门外瞧,问夏守忠道,“莫不是皇兄来了?”见张棣果然来了,张破厄用手一指,“皇兄坐吧。” 张棣刚坐下,张破厄的话却让他的头皮有些凉意思,“皇兄,朕这里有李光的一封信,你要看看吗?” 张棣默不作声,但张破厄看他点了下头,便让夏守忠把这信递给了张棣。 这信上还带着血渍,张棣深吸一口气,还是打开了,张棣是越看心越惊。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张破厄随之道,“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他慢慢站了起来,“若是叫大将军到契丹那边,那就是千秋之祸!” 没错,张棣的手上赫然就是李光沟通契丹人的罪证! 第四十八章 用人用过 第48章 用人用过 抨! 张棣被门外的声音给吓住了,接着只听门外的武士进来说道,“陛下,那个刺客已经死了。”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张破厄对于这个要刺杀他的刺客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的。 “死不足惜!”张棣也说道,张破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对张棣道,“皇兄,这里有一封信,但是这里面说的不好,说你和李光此事有关联,朕不信这个,” 张棣便见张破厄把手中的信,放面前的蜡烛哪里烧了。 “陛下这是为何?” 张破厄把燃烧的信递给夏守忠,大太监被火焰烧的疼,嘴角微动,放进了火盆里,张破厄摆手道,“这定然是有人要构陷皇兄,朕对皇兄无疑心。” 便见张棣双眼流泪,跪在地上道,“陛下信臣,臣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奋不顾身,殉国家之急。” 见时机已到,张破厄连忙走到张棣身边,“皇兄何必如此,父皇病重,四哥又作乱,大周朝就在你我兄弟的肩膀上了。” 用人用过,张棣的确和李光有些联系,但是张破厄是不会对张棣动手,相反,张棣将成为他的助手,因为张破厄在朝中还真是没什么根基,不捏着把柄用张棣,那就等着政令不出宫门。 见张棣表忠心,张破厄很是高兴,今夜之所以选择这个放着熊标本的宫殿,就是为了击破张棣的心理防线,于此同时,张破厄还将秦可卿放在这里,打扰张棣的内心,至于那个刺客,还没有杀,放的是空枪,加大张棣的心理压力罢了。 按照刚才的动静,张破厄之前的猜测果然是不错的,张棣就是原先时空里登基的皇帝,而秦可卿竟然是他的情妇! 张棣感恩戴德而去,张破厄也走了,去到那满是宝镜的房间,秦可卿是待在里面的,张破厄一进来便道,“见了老情人了?” “他...是谁?”秦可卿一直不知道张棣的身份,虽然和张棣之前也就是偶尔有鸳鸯之合的事情,但见到张棣时,秦可卿心中还是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张破厄把秦可卿揪住,按在了塌上,“不过我的一位臣子。”。朝着秦可卿的朱唇就吻了上去,恨不得要把她亲个窒息。 因为和张棣的见面,今晚必须加大力度! ······ 李丽君已经知道了李光身死的消息,不过这不是因为她有眼线,而是锦衣军把她给抓了起来,抓在狱神庙里审讯。 知道父亲和兄长死讯的她,哭得死去活来,根本接受不了审讯,因为皇上没有定罪,狱神庙里的人也不敢动手,黄司狱着看眼前这个近乎奔溃的女子,想要开口,又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便离开了这审讯的房间,回到自己那舒服的房间,在小炉子扇温一壶黄酒,用筷子夹盘里的熟牛肉吃。那边有狱卒正在给他炸花生,不一会儿就送来香喷喷的花生米,正好给黄司狱下酒。 “这花生米好。” 那狱卒笑着剪蜡烛的灯芯,“这是从黄鹤楼学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的石彦端。” 黄司狱看那石彦端瘦瘦的,眼睛骨碌的很有神,“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刚进来,怨我来得迟。” “好好好,你的师傅是谁?” “朱七爷。” 一听这话,黄司狱立马站了起来,“七爷还好啊?”朱七是锦衣军的十三太保之一,位置远在他这个司狱之上。 “他老人家好着呢。” 黄司狱,“你怎么来了这里?”既是有背景的人,他也打算照顾一二。 “诶,我是觉得这狱里面的故事多,奇,我这人就好听这些。” 黄司狱却以为这石彦端在蒙他,有谁愿意主动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呢,他就恨不得再外面大杀四方。 黄司狱从石彦端的姓名猜想这人是不是缮国公那边的人。 就在黄司狱思索之际,便听门外有人大喊道,“了不得!李家姑娘要自杀!”黄司狱惊的忙不迭出去,之间李丽君的额头已经是破了,血流个不停,在看那边的墙壁,原来李丽君是试图碰壁自杀, 狱神庙如今是安排郎中了的,这郎中连忙来了,给李丽君扇了金疮药止血,再用布包扎,但是李丽君已经是昏迷不醒。 听到郎中说李丽君没死的消息,黄司狱是既担心,又心惊,这女子可是重要的人证,就这么死了,他的乌纱帽恐怕就不保了,因此,整夜没有入睡。 石彦端也没有入睡,他看了一夜,只是因为他觉得李丽君长的不错,所以借着手里的灯光看了一夜,看出一眼的黑眼圈,看出一盘的蜡油来。 恍惚之间,他听到李丽君呢喃道,“傅大家。” 石彦端睁开眼睛,李丽君脸上明显是起表情了,只见她眉毛那边是皱着的,像是做了什么梦一样。 “司狱,她醒了。”听石彦端的声音,黄司狱也把微闭的眼睛睁开。 李丽君好像真是好了,听她嘴里嘟囔着什么“傅大家。”,黄司狱就猜测,这李姑娘很可能是不想死了。 这傅大家是谁? 黄司狱暂且蒙在鼓里,可那边着实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管着东厂的李公公。 这样大的事情,李公公自然是在锦衣军那边坐镇指挥,见他进了狱神庙,黄司狱连忙出去奉承,指路。 李公公问道,“李家的姑娘在哪儿?着了没有?” “她自杀了。”这话还没说完,李公公就劈头盖脸骂道,“这样重要的人怎么就自杀了?” “救回来了。”黄司狱连忙说,李公公也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李丽君,李公公道,“她嘀咕什么呢?一定是重要的人犯。” 仔细听了李丽君嘴里的话,他环视周围,问道,“这傅大家是谁?”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道,“应该是唱戏的,前些日子,在大将军的府上唱戏。” “什么大将军?叛国贼!”李公公道,“朱七!把那个傅大家给我找过来。” 第四十九章 借花献佛 第49章 借花献佛 傅灵修和张破厄的那些风月之事,在整个神京算是最出名的几个故事之一,这消息甚至是戏班主动散播出去的,以此拉高知名度,哄抬身价。 锦衣军的那些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傅灵修这样的女人是难惹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得罪了她,她那天向皇帝吹起了这世上最厉害的枕边风,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傅灵修是被恭恭敬敬请过来,而当她走来的时候,李丽君已经醒了,而李丽君一看到傅灵修走来,就又忍不住哭泣,要报傅灵修。 傅灵修也听说了李光的事情,她明白李丽君已经成为了很大的嫌疑人,自己再卷进去是否还有这个必要? 不过思来想去,看李丽君如此梨花带雨,她还是接近了李丽君。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很赏心悦目,但并不是时候,傅灵修问道,“姑娘,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丽君的声音有些失控,“晋王府里来了人,具体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那个人我认得,是晋王府的卞安,定然是诬陷。”不过晋王是她的表哥,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她一个还没见多少世面的女子是完全不知道的。 李公公听到这一句,很满意,觉得没有白等,晋王有动机,而且晋王有能力,他决定借这个机会,好好查查他。 从李光的车驾上找到现在,终于听到一些他感兴趣的了,李公公让郎中接着医治李丽君,随即去了一处地牢,地牢里面的这个囚犯,手脚都被绑着,长的很有特点,眉骨很高,眉毛像是铁刷,两只眼睛瞳孔颜色稍有不同,脸虽然宽,但是下巴有些尖。 他便是在前些日子举枪刺杀未遂的刺客,只是如今,锦衣军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这昏暗的地牢里,狱卒为李公公的到来,给这刺客点亮了,“你到底是谁?” “公公,按我审讯这个人的过程来看,这个人的脑子有些问题,而且是一个哑巴。” 听一旁的朱七这样说,李公公问道,“如此,那可怎么办?” “这也好办,审别人就是了,如果有对不上的地方,拿他来顶缸。” 李公公扭头笑道,“就你们的鬼名堂多。”这种政治案子,从快从严,他们这些审案子的方法就是一个,上强度,精神折磨,加肉体折磨,稍微来个几天,就没有不招的人。 李公公随即就派人去调查张棣,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是在今天,张破厄把晋王张棣,太尉张爽,丞相蒋平,北静郡王水岭,吏部尚书江何伤这四个人叫到了立政殿。 立政殿内,张破厄早为他们设下了位置,坐而论道,这算是老规矩。 张爽等人坐下,张破厄先让夏守忠上了一圈的茶,张破厄道,“李光大将军北逃身死的事情,你们恐怕知道了吧?” 江何伤道,“竟有这事?”接着可能是觉得表情太浮夸了,又解释了一句,“臣私下里听过,还不相信,没想到大将军,真的...” “匆慌逃窜,用心狠毒啊!”张破厄从手里拿出之前给张棣看过的信件,“夏守忠,递过去吧,各位卿家看看。” 拢共四个人,全部看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了,张破厄光茶都喝了三碗。 “既如此,安北都护府的事儿可怎么办?”李光的信是写给安北都护府的叶都护的,虽然驻兵不是很多,但万一和突厥人联合起来,水岭觉得那将是一笔大麻烦。 蒋平皱眉道,“事情也没有落实,不如以新君改元朝见的名义,让他进京,若是不听,大义上他也讨不了好。” “以我看,不如派两名锦衣军过去,直接把他抓了。”张棣的讲话很有建设性,但是张爽明显不赞同这样的说话,“既然没有定罪,还是不要贸然出击,依我看来还是蒋丞相的话好。” 张破厄也觉得蒋丞相的法子好,因为这份信有多真实,他心里也没把握。 “以朕看来,还是让叶都护进京吧,过去和李光有联系的不在少数,但那个时候他是朝廷的大将军,威名赫赫,朕那个时候也没有看出来,现在他的面目漏出来,很多人没有想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们回去,从六品以上的先通知了,认清李光面目的就写奏疏讲讲李光过去的问题,只有知错,就一定可以改错,死不悔改,脑袋硬如石头,那是不成事的!” 四人应允,张棣要充当批判李光的急先锋,所以他是行动最快的,不一会儿,领着张破厄的命令,他就带人把北营提督崇惠给抓了。 这是他借花献佛,他自认为如果他当了皇帝,崇惠这个北门提督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崇惠被张棣带队拿下了。 崇惠从前的确和李光有联系,但是对被拿下的事情很不满意,他提出要见张爽,但是张棣没有理他,而是让人不断的李光的罪证念出来,软磨硬泡,就是要把崇惠拿下。 但崇惠也真的是硬汉,硬顶着,一直没有批评李光。 于此同时,神京城内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批评李光运动,在京的三千多位官员,争先恐后的给张破厄写奏本,来揭发李光的丑恶嘴脸。 自九月十三日起,神京城内一直在戒严,现在也不例外,对老百姓的影响可能是城内的粮食,果蔬贵了一些,以及城内巡逻的官兵多了些外,也没有很深的改变,但这对于贾家这样的勋贵人家来说,事情可就多了,贾家的女儿不巧的很,和李光家就有关系,虽然不是贾母的女儿,但和贾政还算是五服之内,是李光的一个小妾。 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实际上这姑娘和贾家还是有往来的,现在的贾赦就在把这事儿了结了。 李光出事后,李光在京的家属都被拿下了,但是这贾家姑娘还有些积蓄,没有儿女,就打算把这积蓄挪回娘家。 宁国府、荣国府自然犯不着为这些家当招惹事端,但是那家的贾家人可就没那么大气,一时也来要个说法。 第五十章 贾府内的憩谈 第50章 贾府内的憩谈 那贾姑娘的母亲胡大奶奶今儿就来了,到了荣府,到了车门,在小角门出便下了车,进去就见了邢夫人,也不敢高手。殷殷勤勤说了些寒暖,便说起了自家有多难。 邢夫人小门小户出来的,手脚抠搜惯了,是个指头缝里流不出一点水的人,一听胡大奶奶说苦,心里便不耐烦,“谁家的年景又好了,前些日子来府里交租的几个庄头,倒有三个报旱涝的,天可怜见,按这年成,咱们这府上可算是别过年了。” 胡大奶奶道,“怨不得我小户人家,不知府里的虚实,府里竟这样难,如何不许我拿女儿的银子贴补家用。” “早说了,是为你们好”邢夫人调整了坐姿,“李光犯了那么大的事情,这钱不就是贼赃,收什么?” “府里往日走我这路子,也递了不少,说不得那些银子来补贴我们家,要不然别叫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邢夫人显然是看错了,胡大奶奶是这样一位女性,他很执着,她是一位执着的母亲,此次前来就是想好了,非得拿到点什么。 邢夫人被她说的急了,问道,“哎呦呦,你这是怎么了?说上这些闲话来,您老人家就认准了,以后求不着我家了?还是咱们大家各自安生,你家那姑娘往日也送了不少东西回来吧?你家就这样难?我可听说你出门的派头比老太太还大嘞,出去不是醉仙楼,就是近水楼,我都没去过,你也瞧见了,我这吃的是什么。”邢夫人指着桌上的瓜子,“你瞧瞧,这玩意儿中吃吗?” 胡大奶奶听邢夫人这般说,反而不敢说话了,她家以后还得靠贾府呢,现在这样,确实不大好,吃了一杯茶,嚼着茶叶走了。 邢夫人见胡大奶奶走了,那边房间里的贾迎春便哇哇的乱哭,邢夫人没了奈何,便去哄贾迎春。 不一时儿,到了中午,贾赦回了家,一见邢夫人便道,“怎么个说法?”此时已到了用餐的时候,门外的婆子和丫鬟讲带着菜盘的桌子搬了进来。 邢夫人道,“她没要了。” 贾赦听了,点头,“没话说就好,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城里面免了多少人的官,那些大将军昔日的旧部,全部都停职查办,虽说圣上对咱们家是信着的,但咱们可不能不小心。”不过依贾赦看来,他们这些老牌的贵族,很有可能就要迎来春天。 不过贾赦见了这菜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今日他还有客人,这菜也就由着邢夫人吃,任凭邢夫人多大的胃口,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下,便让丫鬟进来吃剩菜。 贾赦在席子前坐下,见柳芳一路说笑而来,便起身过去相迎,柳芳是一等伯柳子义之子,和贾赦算是同辈。 贾赦见他脸上有伤,问道,“这是和谁斗狠了?” “和谁斗狠也犯不上,这是前些日子在铁网山挨上的。” “怨不得那个时候没看见你,原来这样。”贾赦执壶,柳芳把盏,斟了两大海。 贾赦和柳芳对饮,柳芳道,“今日的事情你听说了不曾?” 贾赦把酒盏放下,“又是什么事?谁被查了?” “我方才过来的路上,便看见一些人在路上自尽,想来那些人便是李光藏起来的死士,听说了李光的死讯,来殉葬的。” 贾赦皱眉道,“有这会事?” “可不是,我方才问了人,说还不止这一处,清晨的时候,也有十来人自杀死了。” “难不成养在李家旁边?” “有些是,有些倒不是。”柳芳又斟了一海,“也不知这件事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又没杀人,不就是查的人多了些。” 柳芳的眼神突然变的严肃了,贾赦见此,就把头靠了过去,柳芳在他耳边细声道,“你猜在李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什么?” “什么?” “你猜废太子的后人在哪里?” 贾赦一听此话,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随后他终于明白李光行事的动机。 “不过已经死了,用一根长针杀的,脑袋钉在了墙上,想是没死多久。” 这是灭口了,贾赦道,“这些东西有的没的,还是不要说了,等朝廷的说法就是,时间难得,咱们喝,翠莺,唱支曲子来。” 翠莺便拨着琵琶,咿咿呀呀唱道,“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捏的来一似活托;捏的来同在床上歇卧。将泥人儿摔破,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听完,柳芳唱道,“同心眉儿来,眼儿去,我和你一齐看上,不知几百世修下来,与你恩爱这一场,便道更有个妙人儿,你我也插他不上,人看着你是男我是女,怎知我二人合一个心肠,若将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两,这天平欺头否,不然二人定为情死。” 贾赦拍拍膝盖,笑道,“我看你们倒是配,我的儿,芳大爷瞧得起你,还不快去服侍。” 勋贵大臣家之间,互赠妓妾也是常有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不是因为爱,所以古代的有钱男子经常大肆的淫游,诸如《西厢记》、《牡丹亭》这样的故事,让道学先生们感到紧张,他们觉得贫穷书生对小姐的性幻想是令人恐惧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对妓女们评头论足,这榜单那榜单,各种的榜单像是中药铺,甲乙丙丁,写个不停。 翠莺笑嘻嘻靠了过去,跟柳芳对饮了一杯,又唱道: “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 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 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 女儿乐,住了箫管弄弦索。” 第五十一章 下手太重了 第51章 下手太重了 张破厄这几天觉得有点触摸惊心,这李光还真是藏着事情,至于废太子的那个藏在他家的儿子,是真的,死了,也是真的,审查出来的消息,是李光受废太子所托, 对于他的那位侄子,张破厄只能说一句死得好,他不死,张破厄也会找人动手的,要不怎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据他所知,他这个侄子是被钉子戳死的,他没想明白,这李家的仆人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是他,那么这个侄子,应该被石灰裹在一起,注进墙里,到时候任凭谁也不知道。 张破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他的想法开始变成这样的,他不知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坏还是好。 昨夜秋风,今朝春梦,张破厄也不知为何情形如此紧急的时候,他也能做上一段春梦,但梦里的女子很是模糊,眉眼都模糊的如山水画。 醒来之时,萧碧玉已坐在床边梳妆,“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萧碧玉就像含羞草一样,一夸就会有反应,那边张破厄从平儿那边接了青盐擦牙,坐下来,从一旁的桌上随手拿一本书来,是前朝东坡大学士的文集,张破厄从中翻开,随意看了几眼,这是东坡大学士讲廉洁的。 清廉在治国当中的确是很重要的,不是说没有既贪又能干的人,但这样的人在贪官当中是很少的,贪官的典型画像是吃拿卡要,对国家的损失是很大的,古人有云“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要不要反腐,张破厄觉得是一定的,但不是现在,反腐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张破厄现在正要靠整治李光流毒来树立权威,贪腐的案子可以找两个来办,正正人心。 每当张破厄看书的时候,萧碧玉就会走过来,她并不熟想看,只是觉得作为伴侣应该近些,地耳听传来衣裙的窸窣声,张破厄便扭过头来,屁股下的凳子便吱扭发出声响。 萧碧玉今天穿了一身燕居冠服,她待会儿还要去萧太后那边请安,张破厄的手往窗口方向一指,“玉儿往那边走。” 萧碧玉不知所以,顺着张破厄的方向走,当张破厄看见萧碧玉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白增亮,说道,“这阳光晒着你更漂亮了,” 虽说张破厄是常说的,但是萧碧玉明显还是受不了这一套,羞赧的表情化作了脸颊上的红色,张破厄对萧碧玉道,“你给平儿揉一下,越揉越会大的。” 萧碧玉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堪,张破厄今天用了膳,吃了两个包子,便召集大臣们开小会。 首先是任命袁师傅做礼部右侍郎,让他领命修建昭忠庙,袁师傅听到这个任命自是高兴,欣然领命。可恨呢,站个屁原先潜邸里面有能耐的不是太监,就是女人,如今求贤令颁出去,效果还不是很好,那些敢于毛遂自荐的都不算很好,张破厄在等一个机会,如果有一个他觉得不错的,他就会千金买马骨。 同时张破厄还做了规定,从今年起,单月份时侯,各省的通政使司就要向朝廷交一份报告,要快马加鞭送来。 同时对于张爽所提出的缩边政策,张破厄没有同意从缩东北的边,满清入关,日寇侵华的影响给人太深了,东北是绝不能让的,至于西域,那倒是可以适当的缩边,不过安西都护府张破厄还是没有裁撤,在帝国西陲有个两万人的武装,并不算多,同时,还要迁徙人口去西域,东北等地,移民实边。 蒋平因此弄出来一个律令,凡愿意移居到边疆的,免除三年赋税,交够五年赋税的,就可以把官田占为己有,那边一大片的官营田地,有很大的空间。 同时,张破厄鉴于神京勋贵子弟的教育问题,觉得有必要在国子监之外另设一个大学,神京大学,所有的勋贵子弟到了年龄都要来入学,没有毕业的,不能结婚,也不能承袭爵位,至于建校的经费,张破厄从内孥里出,当然到时候第一届的学费是肯定全部把他的本钱收回来的。 对此,张爽等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也不要他们掏钱,又能约束这帮勋贵子弟,一致表决通过。 至于神京大学校长的人选,张破厄心里面已经有了。 那就是林如海。 ······ 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失败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虽然张破厄的意思是要宽大处理,但是大周官场的吐故纳新,痛打落水狗还是不可避免。 在京的云南总督明晓光,京营的副节度高远居,兵部的右侍郎于作仁,在保定的曾可达也被揪到了狱神庙,他们可能在这里老死,也可能被放出来,在众妙帝时候,斗争失败的一方就是死,可在这新皇帝的时候,几乎不杀人,这让那些大臣都感叹皇帝的大仁大德。 经过几天几夜的折腾后,于作仁是最早招的,据他说,李光曾经和他说过一些关于京城兵力部署的问题,至于高远居的火气是很大的,狱神庙里面的伙食并不好,这些清粥小菜和他曾经的生活水平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为此,高远居大发脾气,怒气冲冲地质问狱神庙里面的小吏,知不知道他为国家立下什么功劳,说到激动时,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露出身上的疮疤,竟有两出的箭伤,还有一道因为弯刀形成长疤。 但是锦衣军这帮人可最会看风向,提出让高远居花钱买食,高远居一同意,锦衣军得了钱,他们得了好吃,皆大欢喜。 而张破厄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批了一个给那四个人喝酒,至于那些锦衣军稍微发点财的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四个人能交代问题就好。 这四个人的家是要抄的,明晓光的家人还在路上,暂且不论,其余三人可抄了总计一百万两的家资,张破厄可是懂抄家吃肥的感觉了。 至于李光,他的家产倒没有那么多,除众妙帝赏赐他的东西外,钱财是很少的。 第五十二章 不服 第52章 不服 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 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 磓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 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 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 这是唐朝诗人李贺的诗,“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在古代感慨时光流逝和怀才不遇是联系在一起的,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则是更深层次的悲哀。 这些日子来,是非蜂起,李光的部下有顺着杆子往下爬的,有被打倒在地,还被踏上一万只脚的,当然,也有不能忍受的,今日这午门外的登闻鼓就要因此挨上一家伙。 徐质斌,三品龙虎将军,从前李光手下的一员悍将,因为受不了别人的口舌,所以今天往午门走来,发誓要打这里的登闻鼓。 依照律令,击登闻鼓,皇帝便会听冤情,但自大周成立以来,这登闻鼓响的次数就不算多,或者说是屈指可数。 徐质斌的个子比普通人高,身子也要壮些,肩膀宽阔,今日在午门外有守在此处的御史,看徐质斌朝登闻鼓阿里,便问道,“什么人?” 徐质斌知道这号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别人不敲登闻鼓,大吼一声,冲了过去,那御史以为是刺客,吓得屁滚尿流。 “这破鼓怎么没有鼓槌?也好,俺的拳头也能打的他响!”徐质斌拿着手掌拍的这登闻鼓山响。 这一响可了不得,就像是孙悟空在龙宫搅动定海神针那样,整个宫殿都被整动了,囿于深宫的众妙帝冷笑道,“皇儿,你可是很不得人心呐。” “抓住他!”那个方才屁滚尿流的御史指着徐质斌对身后的士兵说,那些士兵见此,一拥向前,将徐质斌止住。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虽被那些士兵扣住了,徐质斌还是激烈大喊,那御史心想今日这么那么倒霉,出来这么一位瘟神,添他的工作,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巾子,想塞住徐质斌的嘴,但看他激动若此,又怕手被咬了,就下令让一旁的士兵下手。 大明宫内正在对着三国书法家皇象《急就章》临摹的张破厄,也听到了这急匆匆的鼓声。 章草是草书的入门,在入门的时候被这鼓声打扰,张破厄就像是被主人发现的小偷似的,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张破厄的这一个问题,在一刻钟之后才得到确切的回复,这期间,他为了清醒喝了一碗茶,又仔细看了《急就章》,皇象的《急就章》,字字独立,大小均匀,上下字之间不相连,很接近隶书的笔意,古雅庄重,用笔果断,但是张破厄觉得这个劲儿还不够,他喜欢怀素,但觉得练笔练到鲁赤水的地步就很不错了。 “陛下,那个击鼓的已经到了。”听到高平的声音,张破厄拉拉裤子,朝着外边去,便见一个魁梧汉子被四个士兵押着, “把他嘴里的东西去了,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这一旁的御史脸色瞬间便有了些变化,又听张破厄问道,“他怎么了?” 这御史答不出来,撑了一会儿,那徐质斌便张口道,“陛下,他们是非不分,咱们这些都是一心为国的人,若是因为咱们是李光大将军的部下,就要弄我们,我不服!若说是因为咱们做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臣只问陛下一个问题,咱们这些人到底错在哪儿了!” 张破厄不冷不淡道,“你是谁?” “龙武将军徐质斌。” “朕听过你,你曾经射杀了契丹国的北院枢密副使。” 听张破厄这样说,徐质斌脸上的神色就好多了。 “没有人约束你的行动,你不在罢官之列,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又是为了什么?” 徐质斌的声音像是有些怒了,“田再言,止大眼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我不是为了自己,他们好好的,现在被人堵住,竟然还有人上门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我替他们不服气!我话说完了,陛下可以杀我的头了!” 不想张破厄却伸手把他那背在身后的双手上紧缚的绳子给解开了,张破厄道,“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看着徐质斌这不明所以的表情,“你知道我在念什么吗?” “末将...不知。” “这是太史公的文章,你回去可以读读,朕是像说,这个世道就是那么个世道,要完全公道,是不可能的,受过委屈,受过冤枉,把他当做一场历练是比较好,哭哭啼啼,没有出息。” 到目前为止,张破厄还是没有说出徐质斌想听到的答案,但他还是感到的泪流面目,对张破厄磕头,说些死命效忠的话。 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张破厄不太能确定,但对徐质斌这个人他是要用的,于是他道,“你回去吧,觉得是人才的,可以举荐给朕。” 徐质斌心怀感激的去了,张破厄还回去临摹他的字帖,这种无依无靠的便是他要争取的对象,秦国国君重用客卿,汉武帝重用金日磾,教员任用无根基的小将有异曲同工之妙。 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 张破厄写了一首“忧患增人慧,艰难玉汝成。死灰犹可活,百折莫吞声。”诗好,却不是他的,字不好,可真是他写的,一旁的平儿道,“陛下,这诗可真不错。” 张破厄扭头看着聪慧的平儿,笑道,“你懂什么?”他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对很多事,有些由衷的领悟,可平儿一个毛头丫鬟,知道些什么呢? 张破厄接着问道,“你恐怕未必认得字吧?” 平儿有些不服气,一字一字念出来,顿挫有秩,张破厄欣然道,“很不错,让你李纨姐姐给你多揉揉。” 一听这个,平儿的脸儿就如往常,又红了。 感谢llls4的月票 xs7.com 第53章 狂人日记 一场秋雨陡然而至,千里奔波的贾雨村终于上岸了,舍了舟,打一把油纸伞,打算租俩车进京,跟在他身后提着行李的则是他路上买的一个仆人,年纪约是十七,平平无奇,书和纸笔都护住了,却淋得一头的雨。 “富春,快来。”贾雨村不一会儿就招来了车,害怕这书遭了湿,让富春赶紧上来,接着便验看书籍,还好,都是不曾被雨淋的。 这马车自码头往神京城内去,举子入京,要么找会馆住,要么就自个儿租房子。贾雨村没这些钱,便往金陵的会馆去。 金陵会馆应该是神京最厉害的会馆,浙江,山西的会馆算是其次的。 今儿会馆里面有戏班子在唱牡丹亭,贾雨村听了一耳朵,听这边的掌柜说这边没了落脚的地方,便想着“这曲子消磨英雄气,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边想着,便要往门外去,只是此时的雨又大了几分,实在不好走的。 因此,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耳畔隔壁院落安远远传来的唱曲儿声音落在耳朵里,他也免不得跟着打几下节拍。 “哎呀,好大的雨啊。”外面一个人冒着雨进来,会馆里面的掌柜惊讶道,“呦,冷老板,这天,你怎么来了?” 那冷老板后面的仆人提着一个盒子来了,冷老板用手拍着衣服,笑道,“这不是你要的东西吗?”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心疼我,是那个珐琅瓶子吧。” 冷老板笑道,“你瞧你的。”说着就拿了个鼻烟洗。 掌柜打开你盒子,便见一个蓝色的珐琅瓶,铜胎,卷口,长颈,梨腹,圈足,这掌柜道,“冷老板,我真不知怎么该怎么说了。” “这算什么,我们的交情。”冷老板又道,“这戏班子今儿到了?” “那是。” “咱们这号生意人,没有斯文,就盼着这些个举子啊,能为咱们大周朝出点力。” “要不老掌柜跟我说向你学呢,我这道行浅了。” 冷老板一坐下来,便看到坐在一边的贾雨村,看他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心中以为不凡,便拱手问道,“尊兄坐在门边不怕雨淋?” “圣人纳于山麓,烈风雷雨弗迷。” 冷老板听了笑道,“舜皇爷是少有的,我见兄台一人,何不来这里吃杯酒,暖暖身子?” 贾雨村见他认得尚书,心中也不把他当寻常商贾看,靠近坐了,对饮一杯,也觉身子暖了,互通了姓名,贾雨村才知道面前的人是古董行的商人,名叫冷子兴,这冷子兴听说贾雨村现今还没有住处,便邀贾雨村来他家住,但贾雨村没有同意,掌柜见贾雨村和冷子兴说的投机,便上了些吃食。 两人酒酣耳热之时,浑不见对面欧阳国舅的住宅处,那因大雨而导致坍圮的篱樯内,冲出来的人。 “快走啊!”顺子看着里面的喜儿道,他们两个算是同村,不是一起呗抓到这里的,但天可怜见,此时尽然还都活着。 喜儿道,“我没力气了,你快走吧。” 顺子立刻把她背上,往门外的风雨处去,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破地方了。 每天,这里都会有人死去。 他愿意落在这里,不过是被卖,后来才听说这里失踪的人都是被国舅爷吃了。 今儿有这个机会,那还能不撒开了跑? 一下这里面的几十号人全部都一哄而散,顺子背着喜儿一路狂奔。 “顺子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皇帝那边告御状!”他们是私下想过这个问题的,天下还有谁能管国舅爷的问题,那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于是这一大伙人在这风雨内朝着皇城跑去。 ······ 得知事情的张破厄一开始是既震惊又愤怒,欧阳国舅,屁大个官,就做那么大的恶?! 他可记得这人是个当街杀人的贩子,若不是众妙帝干预司法,早死了。 不想哪件事之后,竟然还变本加厉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眼下这个时节,还真是道小心是是不是有人栽赃嫁祸。于是,他在雨稍稍停了以后,便去看这帮告状的人,当他一看到那些从没有离开的人时,他觉得这不是诬陷,因为这帮人连鞋子都没有。 这帮人听面前这个御史说是皇上来了,都玩命磕头,请张破厄给他们一个公平。 张破厄扭头对夏守忠道,“姜糖水给他们喂点吧,暖暖身子。”这下雨的天气,淋雨就死,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朕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眼瞧这些人,张破厄想还是把他们留在这里,回去的路上很有可能就死了。 那边的高平在安置顺子这些人,张破厄下令让刑部,大理寺,兰台寺一起审理这个案子。 ······ 欧阳国舅吃过一会儿涮锅之后,方才注意到大雨倒墙的事情,不过他也丝毫没有着急,从前他在街上捅死几条人命都没事,现如今当皇帝的是个小晚辈,毛都没长齐的人,敢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在管家的苦劝下,欧阳国舅还是同意那些钱来打打招呼。 刑部的孙尚书家,孙尚书在刑部忙完一天后,便坐着轿子回家。 一到了府,便有仆人来迎,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说道,“吴学政来了,就在客房等着。” 这吴天佑可是孙尚书的同窗,孙尚书搓了把脸,一到客房,便见吴天佑正坐着翻书,笑道,“吴兄好雅致。”. 吴天佑把书放下,瞧孙尚书脸上的黑眼圈,便知道这几日他都是很忙碌的,摇头说道,“说什么雅,是闲。” 孙尚书笑道,“我这可不是求官的地方。” “我还能找你这个阎王爷来求官吗?” 孙尚书和他也不过是说笑,方才坐下,便有管家进来说了皇帝的口谕。 “怎么?不方便了?” 孙尚书道,“那倒不是。”还是喝着茶说些往日的趣事,谈话之间,吴天佑又卖起了学官不知苏轼的搞笑事情,而孙尚书笑了一会儿,却道,“我这倒有一件更好笑的。” 吴天佑震惊了,那又是从哪里来的葱? 第五十四章 陈小果的呓语 第54章 陈小果的呓语 孙尚书不缓不慢道,“这知机县有一个陈小果,发现他的妻子和外人有染,这案子就是这个。” 吴天佑放下茶盏,“这算什么稀罕事,这抓到奸夫就是杀了,也没事啊。” “事情正是出在这里,这陈小果确实是把那奸夫给杀了,但是后来者县太爷一细查,你猜怎么着?” “怎么?”吴天佑把茶叶吐了出来。 “被杀的那两个是真夫妻。” “我这就不明白了,难道这陈小果才是奸夫?这女子水性杨花,他丈夫来捉奸,不巧被他杀了?” “倒不是这样,这被杀的许氏,在那边也算是一个美人,这陈小果是当地的一个染布的贩子,喜欢这许氏,逢人便说这许氏是她的浑家,可这许氏是有婚约的,这陈小果听了便恼,说什么这许氏不守妇道,让他当了剩王八,一刀杀了许氏,又闯进这许氏的家中,把那男的给杀了。” 吴天佑一时惊掉了下巴,这事情倒是有趣了,他们虽然不曾学过存在决定意识的话,但在他的眼里这陈小果的脑子未免也太奇怪了。 “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后来这个知县吃了枷栲,这陈小果的家人就把这案子给翻过来了。” 吴天佑来了兴致,“后来怎么样了?” 孙尚书扭头吐了一口痰,严世藩曾经有发明过一种东西叫做美人盂,但孙尚书是没有的,他的美人是拿来擦屁股的,他喝了一口茶,接着道,“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写过一个招贤令吗?神京里面倒是来了些人,我看陛下好像都不太满意,有几个挪到弘文馆去了,说是要编什么百科全书,还有几个就任命了些芝麻小官,说是‘猛将必起于卒伍宰相必发于州郡’,可我真有一句不该说的,肯踏踏实实的,都是十年寒窗考科举的,若是看了招贤令便来的,肯定是急功近利,这不,有个姓罗的举人当了这知机县的县令,就给这案子翻了案。” “这事该翻。” “是该翻,但你知道那罗县令是挨了打,一只腿被打断了。” “岂有此理!” 孙尚书道,“那姓陈的一家已经全部都抓起来了,好是秋天,正该全死。” “好好好。”吴天佑觉得这罗县令还不错,孙尚书和他吃了几杯茶之后,仆人便端上了饭,一大盘稀烂的羊肉,一大盘炖烂的猪头,一大碗燕窝清汤,一碗烩虾球,两人吃的兴起。 夜气已经来了,雨后的空气有些冷,府上的羊角灯早已经凉了,出门望去便是万家灯火。 孙尚书送了吴天佑后,正要洗个澡,便听闻欧阳府来人的消息,他没有见,而是让人把他请了回去。 欧阳家的仆人,在这待了这些时间,既没有被孙尚书见,只好不太愉快的吃了点回扣。 ······ 三司会审的结果没有几天就穿了上来,欧阳国舅犯的是拐卖罪,至于什么吃人,纯属子虚,依照大周律,欧阳国舅这号人属于‘八议’之列,所谓八议如下,一则议亲,即皇亲国戚;议故,即皇帝的故旧;议贤,即德行修养高的人;议能,即才能卓越的人;议功,即功勋卓着的人;议贵,即三品以上的官员和有一品爵位的人;议勤,即勤谨辛劳的人;议宾,即前朝国君的后裔被尊为国宾的。 上述八种人犯了死罪时,司法机关不能直接审判,要先禀报皇帝,说明他们犯的罪行,然后给出处决方案,由皇帝定夺,当然这还是很抽象的,一般就是亲贵两者。 三司这些大员给了两条法子,一条是流,一条是杀,而他们想来,如果是流,那么皇帝就会再减,至于另外的可能,他们是从来没想过的。 不就是买卖人口,对勋贵来说,能算个什么事情呢?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 虽然张破厄的德行已经是很不堪了,但到底是享受过红旗光芒新人,岂是你们这些孔老二的传入能比的! 查!必须查! 三思不过来,我就找锦衣。 于是张破厄一面下令重审,一面让锦衣军去查,原本锦衣军借着整李光余党的功夫,壮的厉害,现在张破厄打算敲打一下,但是三司用不动,那张破厄还是得靠锦衣军来办案子。 这案子非杀几个头不可,众妙帝不能搞的人,他敢搞,这一点是清楚无疑的要出现在朝臣们的眼前,最好在新的一年就来到,因为即将改元了,因为他要真正走向历史舞台了。 锦衣军的邓指挥使接到了命令,忙不迭的又准备去办这个案子,抄家的油水很肥,他们这些锦衣军就是摸上几把,也够吃一会儿了。 于是,锦衣军们就开始操练起来,张破厄的命令是先抄家,邓指挥使揣度圣意,想起张破厄待那些逃走的人是那么好,整天还给吃肉包子,心里拿了主意,噶个人头,他也好在朝堂立立威。 就在孙尚书筹划着如何重申时,便得到了欧阳国舅落了狱神庙的消息,这下孙尚书把这事暂时放了放,只是每天派官员去狱神庙问进度,到时候张破厄问起来,也抓不到他们的毛病,大家高兴。 张破厄一遍靠着汇报掌握案件的进度,一边还要看丞相府,太尉府,兰台寺每天上来的奏本,最近这几天,每天都工作九个时辰,也就是十八个小时,很难顶。 张破厄也不记得这些日子喝了多少茶叶了,张破厄还搞了点鼻烟,旱烟抽不惯,大烟不敢抽,就这么过。 在工作中,张破厄深深认识到了教员的一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些伟大的人都拥有不可言明的精力,拿破仑每天睡四个小时,周相更是出了命的工作机器,而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是不大行的,才几天就有些顶不住了。 加强锻炼! 于是,张破厄此后,就开始每天在太液池游泳,每天一千米,约是两刻钟的时间,下雨了就在屋内,俯卧撑,做深蹲,锻炼身体,陶冶心志,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第五十五章 林如海 第55章 林如海 江头赤叶枫愁客,篱外黄花菊对谁。 正在邓指挥使对欧阳国舅审查之时,远从姑苏而来的林如海进了神京。 林如海心中还惦记着远方的贾敏,贾敏此时已经有了身孕,他却因为皇命,不得相伴,哎,世事难两全。 莫名其妙当了国舅,他是很意外的,张破厄之前就是个小透明,也许是命运,天上掉馅饼还能不吃,他林如海不是这样的人。 一到码头下了船,码头工人运货看得他把眉头皱成了“川”字,劳心者治人,可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些码头工人身上的肌肉还挺好看的。 怪哉。 码头上拉行李的马车和抬人的轿子是久候了,倒不是林似霰安排,而是贾府的筹划。 听闻是贾府来人,林如海也不好意思拒绝,因此上了轿子,这轿子稳稳当当抬到一处佛寺边,林如海便觉外面热闹,因问道,“这是怎么了?”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右边是一处高且斜的木佛塔,周围是人头攒动。 贾府的人去问了,回禀道,“说是这边科学院的人在做实验,说什么将轻重之物同时抛下,他们能同时落地。” “科学院是什么?”后面的奇谈怪论林如海先不关心。 “陛下养的一帮人,怎么说呢,奇淫巧技,这里来的人多了,是不是换个地方?” 既是陛下所设,林如海摆手道,“且慢,我先看看。”随即下了车,一旁的人见他儒雅清隽,所以对他也颇敬重的,给他让了些路,但是再往前面就进不去了。 便听楼上的人大喧道,“闪开,闪开!” 这帮围观的人便又离开的远了,幸好,没有出现踩踏的事情。 “一斤的铁球和十斤的铁球从上面扔下来会一起落地?” 林如海听了这话,心里正疑惑着,一旁就有人说道,“若是一个人,先抛轻的,后抛重的,未必不能。” “你怎么就能算得准呢?” “你不知道那秤手刘的事情吧?他的手比那秤砣还准些,说不得那些人就会这样的功夫。” 林如海抬头看去,确实是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两个球,一起放下。还来不及指指点点,这两个玩意还真是一起落地的。 其实这个实验是有风险的,但今天碰巧就是成功了,于是那些围观的老百姓都惊呼了,设计今天实验的杨略冲了出来,大声道,“东西丢下去和这玩意儿有多重没关系!” 他大声的疾呼,可又有谁搭理他呢,这些老百姓原以为会出来个神仙,没想到出来是个神经,为首的几个还看热闹,其余的差不多要散场了。 林如海还是很有趣味的,迎着人潮走了过去,便见那个杨略拿着一把扇子用心的讲解着,“迎风面越大,受的力也就越大。”那杨略将扇子展开,这扇子就轻飘飘落下去,他又将这个扇子捡起来竖着一放,这扇子啪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显然这扇子还是这把扇子,姿势不同的时候,结果就不一样了。 当场就有几个服膺,表示要成为科学中人的,但林如海可没有这样的心思,他看着这扇子的不同,就想到了一个人若是不读书,便懵懵懂懂,若是看了书,便立刻知道许多知识,那些凡人死就死了,读书人若死,还留下些文章。 不多说了,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杨略早些时候在大周皇家的炮弹厂干活,这个实验只不过是他在思考怎么让炮弹打的更远时候的一点个人上的思想实验,没想到还真被皇帝支持了,“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张破厄的那句“倘若能使成千上万的人关心这些事情,开启民智,那就是功德无量了。”一直激励着他。 他的事情暂且不论,因为张破厄对杨略现在还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可林如海的到来是让他觉得很要紧的。 首先,就是林如海那还出世的女儿,这“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潇湘妃子必定是他的妃子,他是皇帝,指腹为婚有什么不行的。 什么?指腹为婚是儿女亲家? 那张破厄可不这么想,他的未出世儿子也配有这个福气?他要创造一种很新的指腹为婚。 不过这话他说不出过,到时候让林似霰做做工作嘛。 做什么事情,不要老想走‘一’字,要善于走‘之’字。 至于第二件事,那就是神京大学的问题,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可以不重视。 林如海暂且把行李放在了荣国府,贾政还在工作,没有见上,他就先洗沐浴,换了的衣服是之前在船上熏过香的,林如海有这个癖好,喜欢把自己搞的漂漂亮亮的,后来的林黛玉的那个劲儿,从林如海身上来的倒比从贾敏身上来的多。 离宫秘苑胜瀛洲, 别有仙人洞壑幽。 岩边树色含风冷, 石上泉声带雨秋。 较之于在荣国府看到的人来人往,林如海更喜欢皇宫里面的安静,皇宫里的人不比贾府少,但要大的多,所以就显得冷寂了一些。 林如海一进御书房,才算见到了他的妹夫,当今的皇上,除了一句帅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破厄第一次看见林如海,就知道他的女儿能是林黛玉了,纯纯儒雅帅哥一枚。 叙些闲话,张破厄就说起筹办神京大学的事情来,林如海毫无思想准备,推辞道,“神京大学这样重要的事情,必要当时的宿儒,我怎么当的起?” “这桩事情我已经想很久了,除了你,还有谁合适呢?你又有才学,祖上又是几代的侯门,不让你来,谁来?朕又能信谁呢,这样,拟个在校的章程,你要是不考科举,朕准备让你来筹备这建校的事情,你要是考,那就来年准备上任,有没有问题?” “这...”张破厄这其实就给了林如海两个选择,一是继承祖上的爵位,然后当校长,一是考了科举,还是去当校长,张破厄见他有思索,看着门外有林似霰那边宫女的身影,便道,“你还是见你妹子去吧。” 林如海和林似霰见面说了什么话,张破厄还不知道,只知林如海出宫的时候是答应写章程了的。 第五十六章 嗯造碳水 第56章 嗯造碳水 秦女秉凤箫,为我吹参差。美好的一天从秦可卿和李纨两个人开始。 天气逐渐转冷,秋天好像是要找个机会对张破厄说ade了。 欧阳国舅的事情还是判下来了,判了个凌迟处死,这可把整个神京的人给镇住了,据说当时围观凌迟的就得有小一万人的规模,只是因为听闻这是吃人的恶魔,所以做生意的馒头商人失望了一把,没人敢吃。 而那些从那些地方掏出来的人,张破厄也放了,让他们在民间传颂天家的恩情。 昨儿张破厄见了从朝鲜回来的岳父萧药,浓眉大眼,萧家的基因确实好来着,这让他确信他和萧碧玉的儿子会很好看,虽然萧碧玉的肚子还啥动静都没有,早孕对儿女也不太好。 张破厄给萧药点了一个大学士,协理军机参赞朝政,这算是内朝官,所谓内朝官就是没有正式的编制,靠皇帝对朝政施加影响力,当然,内朝都逐渐会变成正式的机构,明朝的内阁到了清朝就变成外朝,皇帝还弄出一个军机处来,换到后世,也就是领导小组这些的,从来没有过时,不得不说,最早开辟内外朝制度的汉武帝是真的厉害。 张破厄表示晚生佩服。 但如果我拿出我这无敌烧烤碳水套餐,野猪前辈,你又该怎么办呢? ······ 上林苑边,看着秋天快要凋零而尽,天空因为无云显得尤高,张破厄设下了宴席,来会的都是他的后宫,有名分的两个,萧碧玉和秦可卿,没名分的一个,李纨,还有一个预备役,那就是平儿,至于林似霰,她那有孕之身,实在是来不了。 圆木桌上放着调料,宫里就是有规矩,萧碧玉、秦可卿有坐,李纨和平儿站着,现在烤架上的羊肉串飘香,勾起几人的馋虫来,只好先吃这个烤韭菜,拷金针菇,韭菜是早先炸过的,吃下去不仅有韭香,还十分的爽口。 金针菇可能汁水没调好,萧碧玉不大喜欢,平儿是喜欢吃的,基本都给了她。 萧碧玉给张破厄掰了几瓣橘子,秦可卿在另一边给张破厄喂了几颗葡萄,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走向限制级,但张破厄一心只念着羊肉串。 这羊肉串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几人的表情都听斯文的,但是这腌制过的羊肉串放进张破厄的嘴里,那鲜嫩的羊肉串,配合着孜然的刺激,实在是让人直呼过瘾。 羊肉要秋天才好吃,大概要到阴历九月,羊才上膘,才肥,不过这烧烤还是自己烤才有意思,嫩一点,焦一点,随意,转过头去,望着林子间的秋景,着实是一种享受。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菘也就是白菜,现如今的白菜是非常好了,齐白石的题画里曾写过,“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果之王,独不论白菜为菜中之王,何也?”白石老人有这样的疑问,张破厄也有,他觉得白菜肯定是菜中之王。 烤白菜很香很嫩,萧碧玉很喜欢,吃了几串,只夸这玩意儿软的好吃。 安排这一切的黄冕见张破厄等人吃的高兴,他的眉眼便欢欣的聚在一起,这几趟下来,他不升职都没人信。 ‘陛下,还有一只乳猪,是不是让厨子们做了?’ 张破厄摇头,“弄只驴来。”还好,宫中有驴,找来也不难,太监们气喘喘扛着一只驴来,放了血,卸下四足,烤驴肉应选用鲜嫩的后腿和上脑部位,剔除筋膜,压去水分,切成薄片。 “陛下,这奶不错,是什么?”秦可卿只觉这奶是清新而不腻,不像牛奶,破怀疑是人的,张破厄扭头一问,黄冕道,“陛下,娘娘,这是骆驼奶,滋补得很呢。” 果然都是新鲜的玩意,张破厄也讨了一樽来,这骆驼奶是真挺好喝的。 张破厄还有滋有味的吃着烤肉,萧碧玉、秦可卿已经开始吃水果了,看来她们是吃饱了,张破厄便道,“你们也来吃吧,这东西那么多,可别浪费了。” 黄冕自是客套,张破厄便如同张麻子怒吼不准跪一样,命令黄冕等人把剩下的吃了,节约粮食,从我做起,至于御厨们真在做的烤驴肉,那就下午再说。 嗯造烧烤,还是得找爷们,张破厄这顿吃的是赏心,但不是那么过瘾。 ······ 崇文门外东小市,承袭了江陵侯的林如海正对着小舅子工部员外郎贾政说着这神京大学的要求,张破厄的要求是五百亩地,要比国子监搞的气派。这里面有很多买地,买田的事情,都得林如海牵头来做。 钉子户是文明执法的产物,在大周是没有的,别看林如海是个好好先生,儒雅随和的样子,但是对于刁民,他可是一点温良恭俭让都不讲。 看着图纸,林如海指着,这里是校舍,哪里得加个花园,这边得挖个游泳池,林如海这些想法都落实在贾政的身上,贾政对着山子野指手画脚的,这山子野乃是建筑大师,江南有名的留园就是他设计的,时不时还提出自己的建议。 历史上,隋唐的长安城宫殿,只用了十个月就全部建成。武则天的明堂,也仅仅用了一年多就建好了,那要知道,那可是历史上最大的木结构建筑,不过经过历史的发展,大木头是不大好找了,修建大明宫的木头还是从云南那边边拉过来的。 但是修建学校,对木头哪来这么多的要求,神京周围的树木也是够用的,至于未来,张破厄已经命科学院的那帮人去捣鼓水泥了,到时候水泥钢筋,更显气派。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随着这木头的一块块被加工,这工地上有几处也渐渐有了模样,神京也迎来了一场雪,像是给大地点了粉状,正如唐人所说的那样: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晖。 色借玉珂迷晓骑,光添银烛晃朝衣。 西山落月临天仗,北阙晴云捧禁闱。 闻道仙郎歌白雪,由来此曲和人稀。 感谢llls4的月票 第五十七章 花自芳 第57章 花自芳 下雪,便有赏雪的事情。写完“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将信弄好,交给管家,林如海知道要等贾敏的来信,需是明年了。 诺大个江陵侯府,要找个赏雪的地方,不难,林如海批一身红袍,手中抱一暖手炉,便在檐下看那风雪。 雪下得并不很急,北方的雪也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然而对于南国的林如海来说,这样的雪景是好看的,如粉,如沙,可以看见如雾的雪中还有血红的,于是林如海迎着风雪,走了几步,才看清,那个地方种的是山茶。 隔壁曼妙的唱曲声儿又响起,林如海知道,是傅大家又在唱曲子来,于是他便尽可能靠近了听,虽然雪有些落在了脸上,他也没有觉得很冷。 “自季秋与郎相别,杳无音信。早是别离,又值冬景...”声调悠扬,如丝,如水。 ······ 雨雪霏霏,神京的百姓冬季了若有意趣儿顽的,会在冰上打冰球,不过现在不巧的很,虽然下了雪,涌泉河这边的冰还不是结得很厚。 恰有一对青年携手来看这里的景色,一个俊,一个俏,俊的一脸贵气,俏的眉眼都好,就是嘴上的一撇胡子有些多余,身后还跟着些五大三粗的扈从。 “那边有冰,怎么,你敢不敢和我过去?” “毕..” “嗯?” “哦,九爷,这河还没结完全呢,要是走过去碎了,大冷的天,这身子落了水,那比剐刀子还疼呢。” 这俊男瞧着这一边的波纹,心中也有些打鼓,刚打消了心中的冒险心思,却见对面有个男人背着背篓踏着冰走过来了。 “这不是有人走吗?”这俊男不满道,“走,咱们也走一趟,好容易来这里了,多少耍一通。” 这两人好似这契兄、契弟,这俊男拉着,身边的人也就随着,正往那冰上面踏,走了没几步,便觉得有些滑,又听着冬风里“噗通”的一声,两人吓的后退,却见那冰面裂了,那男子落了水。 “救人!救人!”张破厄大喊道,今儿好不容易得闲出来耍一趟,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出了人命,可就不大好了。 一边安慰身边的秦可卿,一边见侍卫脱了衣服,入水救人。 幸好人是救上来了,不过那男子却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全跑了”的话,张破厄一瞧他的背篓,感情是个钓鱼佬。 “救了人的,回去看赏。” 一听张破厄此声,那男子立马磕头谢起救命的恩情来,张破厄见那人的模样,倒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起来吧,大冷的天,还出来钓鱼?快走吧,挨了冻,可就不好了。” “恩人,千万到我家去,让我好歹给份儿谢礼。” 张破厄笑了一声,“大爷不缺你的礼,再说,你能拿什么谢我?” 那男子道,“小人家住在荣国府边上,老爷随富贵,我这难保有些让你开心的东西。” “哦?”张破厄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花自芳。” 花自芳是花袭人的哥哥,当初因为家穷,和父母商量,把袭人卖给了荣府,靠着荣府的关系,这些年月倒是好了不少,今儿打上了鱼,原打算去集市卖一点,补贴家用,就中的好鱼还要送到贾家,这下好了,贪图方便从冰上走,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的家离贾府只有一半里路程,张破厄也就跟了去,屋社并不大,倒也干净,花自芳先去换衣服,让自家老娘出来招待。 花大娘听说眼前人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把往年府里赏来的好茶叶用上来,听张破厄的夸赞,花大娘便笑道,“多亏府里的洪福,恩济了些茶叶来,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招待贵客。” “早听闻这贾府一门双公,煊赫得很,今日看到这些,才知道不虚呢。”花大娘又说贾府是怎么怎么体面,待人如何有礼,一说起贾府的煊赫来,连花家这样的边缘人物也会高傲地抬起头。 张破厄坐着饮茶,那边花自芳捧着一个盒子来了,花大娘说要去做饭。 花自芳打开了盒子,张破厄见里面躺着一块小镯子,翡翠还不错,但不够让张破厄开眼的,“这镯子不错。” 花自芳就笑道,“我妹子在贾府做佣人,他们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不过性子可奇,见了男的便哭,见了女子便笑,贾府的老祖宗看我妹子得他的喜欢,便赏了一块镯子来。” 张破厄听了拍手,“好啊,好一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对于贾宝玉,张破厄没有什么恶意,这辈子林黛玉,薛宝钗都跟这混世魔王没关系了。 贾宝玉就是再能败家,再软弱无能,再会吃胭脂,和张破厄没鸟关系,呵呵,如果贾元春进宫之后,这贾宝玉敢做什么坏事,张破厄可以让他“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什么!原时空的皇帝抄得?他抄不得? 屁话!朕是世界之王! 张破厄站了起来,“你这茶不错,不过这镯子你还是留着吧,赚点钱,也别叫自家妹子在别处当牛做马。” 张破厄这话刺的花自芳脸红,“诶,恩人,好歹吃了饭走。” 张破厄往门外走,也没回头。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张破厄一行人原先的脚步被雪给埋了, 张破厄心心念念:晴雯,袭人,这一世,朕不会让贾宝玉这个现世宝把你们两个带了坏去! 德源宫,也就是从前的祁王府,也就是从前张破厄的潜邸,出来一趟,张破厄也不能忘了故地。 德源宫虽然扩建了,但还有旧时的模样,张破厄触目柔肠欲断。 “把关班主叫来,朕在这里歇脚,耳朵不想闲了。”张破厄用手拨着手炉里的灰,对扈从吩咐着,一旁的秦可卿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多是张破厄和林似霰的书画,正对面他面的便是一副海棠春睡图,林似霰的画,张破厄的诗。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秦可卿念了几声,扭头问道,“这不是秦学士的句子吗?这上面怎么说是学勤居士?” 张破厄擦了手,搂着秦可卿给她温暖。 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第五十八章 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第58章 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昨夜吃了几杯酒,听了一晚的戏,左手边怎么多了个傅灵修? 睁开双眼的张破厄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 不做皮肤滥淫之人! 他起身准备要打一套太极拳。 “陛下,昨夜的事儿...” 张破厄扭头看去,傅灵修已经醒了,他摸着额头,昨天晚上好像真说了什么一样。 但他也记不大清了,于是他问道,“什么事儿?” 傅灵修,“李姑娘的事情。” 张破厄这才记起来,昨天晚上傅灵修跟他吹枕边风,让他放李丽君一马。 张破厄一拍脑袋,“高平,把李家那个姑娘从牢里给我提来。” 要是漂亮,他可以收割后宫,李世民就经常干这种事情。 李丽君从狱神庙被拿了过来,面黄肌瘦,不成个样子,张破厄看着李丽君交代的那些事情,皱眉一挥手,“算了,不要审了,放出去吧。” 高平问道,“是教坊司还是掖庭?” “还她一个自由身,由她去吧,李光虽然有罪,但孩子是无辜的,放了吧,给些银子,安顿一下,要是找不到夫家,朕还可以说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先太后的面子总要给。” 李丽君归了自由身,张破厄也在德源宫住了些时日,觉得还是此处住着舒服。正好是冬至前五日,张破厄记得是母亲的忌日,自李光案发后,他便把母亲的棺椁给挪到了皇陵的地方,虽然他已经按照礼法认了萧太后当嫡母,但生母还是王才人,还是得安排一个名分,往日因害怕朝不保夕,所以张破厄没有做什么工作,现在权力在手,张破厄就追谥了一个荣思,葬在故太后边上,至于太庙,则没有这样的礼制。 张破厄也不打算在这方面玩什么礼仪,当年刘邦那么牛叉,自立黑帝,也只是给他的母亲搞了一个昭灵夫人,过多的事情没必要做,历史上是嘉靖让朱棣做祖的。 冬至时分,张破厄先去祭天,后又去给萧太后请安,不过萧太后照例还是不见人,张破厄怀疑萧太后是不是有孕在身了,众妙帝的其他妃子有些是在服侍众妙帝的,张破厄也去问了安,众妙帝见到张破厄时颜色是好多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认命做李渊了。 甄老太妃作为宫里辈分最高的,张破厄也不能丢了礼数,给她送了一只西洋钟,钟表旁边是铜镀金的花鸟,惟妙惟肖,不要奇怪,觉得送钟不好至少从九十年代开始。 甄老太妃很高兴,但张破厄的这件钟表就是江南的甄家送给他的,他不过是倒腾了一手。 安北都护府的叶都护也在这日进了京,张破厄挺高兴的,和他见了一面,随后就是看群臣上的贺表,好几千份呢。 虽说看别人的马屁是挺恶心的,但为什么不看呢?不过翻开了几本后,看着这高度同质化的贺表,慢慢的张破厄也就是记个人名,夏守忠那边的贺表越来越少,张破厄几子上的贺表越叠越高,看到最后一份的时候,张破厄看了姓名,是钦天监的胡裘禄。 他想着看一看,结果却使得他把这贺表摔了出去,这根本不是一份贺表,而是在说他囚禁父兄,逼反功臣。 张破厄这一摔可是把一旁的夏守忠吓了一跳,“陛下...” “你捡来看看。” 夏守忠一看,心里是万丈火起,“此人胆大包天!污蔑君父!罪不容诛!” 张破厄的手指想弹钢琴一样弹着桌子,“此人定有后台!抓!别让他跑咯!” “奴婢这就去办!” “陛下,陛下,贵妃娘娘小产了!”张破厄正坐着生气,黄冕带来的消息,让他立马站了起来,急急赶到林似霰那边。 经过太医的诊治,林似霰的姓名是保住了,不过她眼旁的泪珠儿让张破厄受不了。 问了缘由,太医说是冬日受寒,冰了胎,既是受寒,那就问林似霰房内人的罪,当下打了几个,见她们哭哭啼啼,张破厄心中更是厌恶,全都弄到净房刷尿盆子去。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林似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张破厄与她暖语了好一会儿,随即两人漫长的无言,互相靠在一起。 那边的李公公派人速拿了胡裘禄,冠带都给夺了,在午门外跪着,李公公亲自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胡裘禄义正辞严道,“公道自在人心。” 李公公冷笑道,“你好肥的胆子!猪油蒙了心!若不是万岁爷心善,现在你已被打死了!快说,免得皮肉吃苦!” 见胡裘禄还是不认,李公公就大吼一声,“来人!把这死死棺材瓤子给我带到狱神庙去,让他知道知道!” 李公公随时听着里面的消息,喝着茶叶,日渐西斜,张破厄和林似霰一起用了膳,折回立政殿,夏守忠便把狱神庙里这胡裘禄如何嘴硬的事情,张破厄刚要说些加强度的话,随后想既然他如此有恃无恐,那么想必是有人给他做了保障,尤其在狱神庙里审问,不如给他放到刑部去。 引蛇出洞! “谁说抓他到狱神庙里来的,送到刑部去。” 张破厄这轻飘飘的一句让夏守忠十分诧异。 陛下这是怎么了? 这个畜生指不定抖落出什么呢! “陛下这家丑不可外扬啊。” “什么家丑?”张破厄的眼神看向夏守忠如同刀片,让他不寒而栗。 “卑职这就去提人。”夏守忠不亏是久经考验的,要是一般的太监遭遇了这些,说不定就吓得屁滚尿流。 夜气笼罩张破厄的脸,他在想应该怎么钓鱼,老子讲“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等胡裘禄背后的人露出马脚,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张破厄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景,今天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很无聊的天空,很低沉的夜色,宫灯下,还走着一只狸花猫,嘴里叼着一只老鼠。这狸花猫也不吃这老鼠,只是拿来玩,这老鼠跑了,它又叼来,大摇大摆地走。 反复几次,不亦乐乎。 张破厄觉得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第五十九章 用文火 第59章 用文火 文火,张破厄是看这老鼠慢慢被烧死的,看它那被吊起来的身子,那尖尖的红鼻子,大的肚子,蚯蚓似的尾巴,张破厄觉得空气中的焦糊味道令人作呕。 ······ 胡裘禄被放进了刑部的大牢,自被锦衣军拿了上来,他此次本以为必死,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就这样被押到了刑部。 刑部反而比狱神庙要恐怖些,隆冬时候,贫者席地而卧,不是死刑犯就关在一起,狱神庙没说罪责,他就和其他人关在一起,那人后来得知还是...... 这人也是一个奇人,平素装作女子,留宿客家,如遇到有歹心的...... 在大牢里面如果有钱,那是可以有一个体面的地方的,但是如果没钱,那就会被狱卒拿来做标准,告诉其他人,这不尊重狱卒的下场。 这不,胡裘禄旁边的牢里就有一个囚犯因为嚷嚷了两句,被一个黑面汉子冲出去,两拳打的那犯人吐血,求爷爷告奶奶。 不过被狱神庙上手段了的胡裘禄实在是困极了,睡了一夜的好觉,竟没觉察到同号中人那欢喜的眼睛。 次日,胡裘禄一醒来,就发现他的同牢者,在那鼓捣手艺,旁边的地上还有些红块。 他紧锁住了双眉,这风可真他娘的冷! 寒冬腊月的,他多么希望有人看看他,怎么就没人来看他呢? 大人,你不地道啊! 他不知道的是,跟他说,“汝妻子吾养也”的人,现在正在养他的妻。 实话说,胡裘禄自上了表以后,就没想过活着,自己有了这病,早晚是死,现在这样,儿子还落个富,何乐不为? 就这样,胡裘禄就像是面壁的达摩,不发一言,可他总觉得一旁的人怪怪的,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些奇怪的味道,像石楠花,正所谓,“为人莫犯法,犯法不是人。”,这胡裘禄倒不怕这严酷的刑罚,只是这参上砂石的发霉米做的饭,如何能够下咽?待他吃到这个的时候,脸色不免发起了苦,索性不吃,但是刑部里面的狱卒又有命令,绝不能让他死的,只好灌着他吃。 说来也奇,张破厄没有让人说过这关人的缘由,刑部还是判了一个乱解天象的罪名,给胡裘禄安了一个死刑。 死刑这回事还得张破厄点头,张破厄假装没有看见,把案子放冷了,现在事情还没什么眉目,到了正月杀不了人,日子一拖长,别人的警惕性下来,案件或许就有转机了,慢慢来。 冬至过后,闭门谢客,斋居小室,气味深美。张破厄现在的生活差不多就是这样,冬至时候大臣可是放七天的假,张破厄又不是朱元璋、雍正这种勤政超人,自然也给自己一段休息的时间,每日和林似霰一起读书,他感到林似霰的气色也慢慢有些好转了。 治愈悲伤的方法就是时间,就是投入工作,林似霰在张破厄的建议下,也找到了一份喜欢的事情,那就是搞唐人的诗选,搞选本是比较看功夫的,能体现出选者的情趣,审美,马茂元先生的《唐诗选》,和钱钟书先生搞的就不一样。 唐诗浩如烟海,这选起来可就麻烦了,女人选件衣服都选半天,张破厄估摸林似霰能先选个十年。 偶尔聊点陶渊明,说点杜子美,“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谈天说地,过后张破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看风景能得到什么呢,就是满眼的愉悦,一肚子的好心情罢了。 开心最重要。 爱情是男女共同培育的一朵鲜花,但是囿于个人生活,那么个人生活里面的那些琐事就会让它枯萎,一定要把它和什么永垂不朽的事情结合起来,爱情才会盛开不朽。 ······ 晨霜攀黛瓦,早起的贾雨村往窗外瞧,见到了客栈外面那怒放的梅花,好像唐朝诗人岑参的句子“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贾化,贾化,这次进京可一定成功呐,在此时,他想起了远方的妻子,想起与她的点滴,不知为何又使贾雨村想起了在甄家的那一眼。 那个丫鬟好像是叫娇杏。 看了一会儿冬景的贾雨村转身,吃了桌上一杯暖茶,搓了搓手,将要过年了,他要出门买点年货,买了些羊肉,两条鱼,原本打算再买件过年的衣服,但不巧,书坊里的书让他没有奈何,一把钱买了一本《初唐四杰集》。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归途中的贾雨村看见如此的景象,忙走了过去,用手扫些枝头上的雪进葫芦。却觉身后有人在看着,扭过头去,见一个穿猩红袍子的学士看着他。 “如海兄,怎么是你。” 林如海颔首,“时飞兄,大好的梅花,拿来煮茶,好雅兴!” 贾雨村从前在葫芦庙卖字画的时候,林如海就和他认识了,不过贾雨村并不知道林如海和当今圣上的关系。 林如海便道,“时飞兄,相见不易,不如你我去酒楼一叙?” “正好。”贾雨村扭头道,“富春,你先回去,我和林老爷吃些酒,说些话。”看些眼前的酒旗,贾雨村道,“就在这如意楼。” 林如海刚从工地上来,不想在这里碰到了朋友,相携者上了这酒楼。 如意楼在神京的名气并不大,此时虽还有人,但贾雨村一望而去,便有四个空板桌。 “客官,酒...” 堂倌放下杯、筷、酒壶和碗碟,贾雨村摆好了器具,斟出酒来。 饮了一杯,贾雨村问道,“林兄,我还去金陵找过你呢,没有打听到你,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说来,当今江陵侯也叫林海,不知和你是不是同宗啊?” 林如海捋须笑道,“我倒是想认识他,可惜啊...喝酒,喝酒。” 第六十章 除夕 第60章 除夕 酒喝了几杯,叙了旧情,鱼、肉、油豆腐都上来了。 贾雨村此刻问道,“老兄比往前可越发瘦了,想料这书必是读得十分精进了。” 林如海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低头想这些日子来的筹划,抬头笑道,“老兄你贵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你知情吗?” 贾雨村纳罕道:“弟族中无人在都,何谈及此?“ “荣国府贾府,不是老兄的本家吗?” 雨村笑道:“原来是他家。若论起来,寒族人丁却不少,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逐细考查得来?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 “如此,你可知道他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 贾雨村笑道:“果然奇异,只怕这人来历不小。” “若说来历不小,这玉后来又不翼而飞了。” “想是被家贼偷了也未可知。”贾雨村接着道,“至坚者玉,失之,得之。”《吕氏春秋》载:楚王去云梦泽打猎,不小心把自己心爱的弓丢了,侍从们要循原路寻找,楚王说,算了吧,不必去找了,楚人失之,楚人得之,到不了别处的。侍从们都很佩服楚王的豁达与胸怀。孔子听闻此事后说,这句话如去掉“楚”字就好了,不妨说“人失之,人得之。”老子听说了孔子的评论后,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再去掉“人”字会更好。那样就是“失之,得之”,这样才符合天道。 也不知吕不韦喝了秦王的那杯酒后,有没有想到这“失之,得之”的话来,他虽然丢了姓名,但许多年后,他成了嬴政的亲爹。 林如海倒也想过这玉的下场,又吃了几杯,脑袋胡乱起了汗,林如海道,“只顾说话,竟多吃了几杯,天色不早,以后再谈。”问了贾雨村的住所,二人下了楼,结了酒账。 林如海想起还有春祭没有领,去礼部关领了,礼部祠祭司的官员都问林如海的好,林如海把小黄布口袋拿来,道了谢,回屋把银子取了,把黄布往宗祠的大炉烧了告慰祖先。 通常所说的年关,多是对贫苦百姓所说。一年到头,奔于饥寒,荒时暴月,向亲友乞哀告怜,借得几斗几升,敷衍三日五日,债务丛集,如牛负重。一年下来满身债务,怕的就是债主都在这个时候追债上门,催逼如雷。这样人家的当家人早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前就躲出去了,留下老小妇孺在四面透风的破屋里听债主的叫骂,一直要催骂到除夕之夜。 家人过关,男人难过。 已到了除夕,这代表众妙帝的这三十年快要过完了,新年号别人不知道,林如海却知道,康民,出自《尚书》,“迪我高后,以康兆民”。 林如海听着外面响起的爆竹,眺望远方夜空开出的烟花,举酒,对南方遥敬一杯,向远方的妻和她肚里的胎儿庆贺新年。 心里想到孟浩然的句子,“五更钟漏欲相催,四气推迁往复回。帐里残灯才去焰,炉中香气尽成灰。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面对此情此景,林如海不能不潸然泪下。 大明宫中人影憧憧,大红灯笼照得宫殿通明,宫门之上,悬挂着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室内,悬挂着福神,钟馗;在皇宫的房檐等处,还插着芝麻杆,象征着节节高,彩带飘飘,李纨领着宫女四下里发红包,太监、宫女们接了,个个道喜,人人脸上都有喜色。 立政殿内张破厄和萧碧玉相敬如宾,林似霰和秦可卿在左侧的桌子上,桌上摆着烧鹅、烧鸭、烧猪肉,冷片羊尾、爆炒羊肚、猪灌肠、脆团子、烧笋鹅、煠鱼、柳蒸煎燲鱼、羊肉猪肉包、枣泥卷、糊油蒸饼、乳饼、奶皮,琳琅满目,吃不过来。 “筷子还没动几下,这人就吃饱了。”张破厄拍肚子笑道。萧碧玉、林似霰、秦可卿见张破厄吃饱了,也都起了身,明天还是太祖爷的诞辰,到时还有一番礼数。 今夜张破厄和她们约着打骨牌,打牌要和高手打,输了也有味,但恕张破厄直言,她们三个都不大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三个大神在哄一个臭牌搭子。 九五至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是不是柔情曲意,放了水,给张破厄找些优越感。 谁知道呢? 打过了骨牌儿,张破厄也吃了几杯酒,夜已经深了,辞了林似霰、秦可卿,今日是除夕,但他不会守岁,怎么也得和正宫娘娘待在一起。 火地是故宫古建筑的一种地下供热系统,由位于窗户外面的地下操作口、窗户里面的地下炉腔、室内地面砖下面的火道组成。其基本原理为:宫廷服务人员身处操作口内,将柴火或木炭置入炉腔内燃烧,炭火产生的热源沿着火道路径扩散,并由地下的出烟口排出,其间加热地面砖,利用地面自身的蓄热和热量向上辐射的规律由下至上进行传导,从而保持室内的温暖,立政殿东边的两间便是暖阁,张破厄和萧碧玉就睡在这里。 不光如此,张破厄和萧碧玉的床上是早有丫鬟暖床的,然而张破厄并不很急,取出一套《通鉴》来读,司马相公别的不说,写出这一套《资治通鉴》便有大功德,叙事有法,战争写的神采飞扬,很好看。 何况本时空的司马相公一直没有显眼的机会,写完《通鉴》没几年就在洛阳死了。 看到有人检举法正,诸葛亮宽容大度之际,张破厄就不看了,上了床,闻着她身上那香香的味道,张破厄与她和衣而眠。 天接星斗照冥冥,风飘宫苑催钟声。 天子早起何为者?健笔一支写太平。 宝灵宫中一百零八声的钟声响彻宫闱,张破厄在短短休憩一个时辰后,便起床开始工作。 新年要有新气象。 第一章 繁杂的元旦 第61章 繁杂的元旦 四气新元旦,万寿初今朝。 元旦开笔,在皇帝当中是雍正最早开始的,不过现在就是张破厄。 春韶介祉,开笔大吉 民安乐业,边尘永息 ··· 张破厄一笔一笔写着这些祝福新年的语言,还写了好几个福字,以便到时赏赐重臣。 明烛烧着,张破厄给自己斟上酒,屠苏酒,又叫岁酒,是药酒的一类,喝了身体康健。丑初时分,往奉先殿祭祀祖宗,丑正二刻,往宫中祭孔处祭祀孔子。 对于孔老二,张破厄还是服气的,他不像儒家狂热分子所说的那般了不起,但在华夏的历史上,是一个不朽的名字。 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 地犹鄹氏邑,宅即鲁王宫。 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 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 梨园天子没有写上的,我投生天子写了! 寅正时分拜药圣,张仲景因为姓张,所以受祭拜,古代一场疫病死的人可不比一场大战少,对医生的崇拜来自于对病魔的恐惧。 病魔试图去说服医生,为了让他记住应尽的责任,他张开了千臂,然后说道:“这一刻,我变成了死神,成为世界万物的毁灭者。” 拜完医生,吃饺子,饺子有四个,寓意元亨利贞,卯初时分,清晨五点左右才回宫。随后便是更衣,卯时四刻,还要到殿上接受朝贺, 午门钟鼓大奏,张破厄乘舆至中和殿,侍卫、内阁翰林、詹事府、礼部、都察院等司礼官员先向皇帝行庆贺礼后,张破厄再到含元殿就坐,百官依次坐下,接着大学士蒋平、大学士萧药宣读新年贺词,大臣们五拜三叩,山呼万岁。 张破厄赐座赐茶,还将手写的福字赐给张棣、张爽、蒋平,袁师傅等重臣,待一片谢恩声后,张破厄挥手致意,文武官员退出。至此,康民年间的第一次元旦朝贺结束。 萧碧玉也从接见大臣内眷的行程中赶过来,张破厄和她们用了早膳,奶茶有点甜,齁着了,忙喝些普洱茶。用完早膳后,张破厄还要去宝灵宫祭拜,拜玉皇大帝,拜太上老君,还要拜佛祖,还要在这里再拜一回孔圣人。 持盈道姑头带妙常髻,外罩一件杏黄色道袍,皮肤白皙,神态悠闲,她便是这宝灵宫的主事人,张破厄看一眼,也难怪他老子那么喜欢往这个地方跑。 持盈道姑见张破厄这样觑她,心中有些不喜,然而面上还是镇定,待张破厄去后,命宝灵宫里的力士去抬几桶清河水来,洗了半天的地。 张破厄回了宫,午时略歇息了一会儿,下午还要召见在京的宗室。 大周的宗室分八灯,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世袭递降,没个几代,都成将军了,大周的亲王有的分到地方到藩王,但都是边角的地方,比如说安南王,比如说朝鲜王,也有不降的,比如说楚王,楚王张交是太祖爷的爹爹,当世大儒,现如今的楚王张独秀还是宗正。 初步元祚,古日惟良,乃为嘉会,宴此高堂。 宗亲大宴比较讲究,菜品比较多,张破厄也要跟这帮宗室聊点光荣历史,扯点闲天,如果说谁对大周朝最忠诚,那么宗室应该是最忠诚的那一批人里面。 当然大部分是酒囊饭袋似的忠诚。 菜品既多,因而实行的是转宴,由太监将菜品依次挪动,让在场的宗亲能够吃到桌子上大部分的菜。 吃完饭以后便吃茶点,果品,每人一碗,等这碗吃完,宗亲大宴就是结束了,宗亲们要起身祝福皇帝新年安康,然后离开,剩下的饭菜则依次打包,赏赐给皇亲国戚和心腹大臣。 别看是剩饭,得到的还要感恩戴德,毕竟是皇帝吃过的,御用品,类似的心态还有出了宫的宫女特别好嫁人。 ······ 张破厄在那宴请宗室,后宫里面也到了互相拜访的时候,老太监给小太监发红包,年龄稍稍大的宫女给后来的宫女发红包。 萧碧玉拉了林似霰、秦可卿赌棋,双陆棋是双人对弈棋盘游戏。棋盘上左右各有六(陆)梁,所谓“梁”即为棋子行进当中可停留的位置。双方各十五枚棋子,也称“十五马”,各方棋子颜色不同,多为黑白两色,玩法有点像大富翁。 秦可卿问,‘咱们今日赌什么?’ 林似霰道,“今日赌五钱银子,黄冕那边有人会烧肘子,拿五钱银子过去,让他用柴火烧,烂烂的很好吃。” “留一份送到陛下那边去。”萧碧玉摇起了骰子,三人下棋,下了几盘,秦可卿输了三钱银子,萧碧玉输了两钱,林似霰便叫宫女锦儿来,让她去叫黄冕安排三只肘子。 黄冕今天安排了那么多席位,接了林贵妃的命令,也不敢怠慢,舀了一锅水,选了三只猪前肘,那猪肘子用大火炖了两刻钟,已经烂了,再把用冰糖熬成的汁,淋上去,香喷喷五味俱全,连姜蒜碟儿,用方盒拿到萧碧玉的寝宫, 餐桌礼仪繁琐复杂,而且还吃不饱,张破厄入宫正预想着加餐,便见到这个冰糖肘子,立时吃了下去,烂而不柴,肥而不腻,好吃得紧。 萧碧玉赌了棋之后又在下棋,萧碧玉和秦可卿的那份儿已经吃完了,林似霰一直不曾输,所以那份肘子还香香躺在那食盒里。 林似霰直让了四个子,萧碧玉方赢了半子,萧碧玉喜色上了脸,林似霰转过去寻那肘子,食盒是上下两层,下层放着热水,肘子就放在上层,原理和蒸锅一样,瓦特看见蒸汽改进了蒸汽机,而华夏先民就拿来搞食物加热,不得不说事在赤县。 姑苏菜相当甜,自小林似霰的口味也挺重的,吃了这肘子,身子就舒坦。 路漫漫其修远兮,唯美食和诗可以安心。 欢欢喜喜吃了一个肘子,人生最有趣味的事情,就是送旧迎新,林似霰听外面又响起的辟拨的鞭炮声,盼望着新年能有一种新生活。 第二章 元宵诗会 第62章 元宵诗会 初一过了七八日,热闹渐渐平了,到了元宵前,又热闹了起来。按照大周的惯例,自正月十三起,城中便要上灯,到十七日下,一共燃灯五日。 不少文人雅士都会在此时办个诗会,街上人来人往,舞龙舞狮,敲锣打鼓,甚是热闹。既是这样,兵马司的巡查便勤,往年失火烧死人的事情都是有的。 郑吏目领着十来号人在街上巡查,往日这个时候是发财的时候,随便哪个生意红火的酒楼去一趟,人家都有一份意思, 可今日有人报了案子,他要去拿个人,小雪初霁,荞麦弥望,前面便是报案人所说的和家小庄,到了庄门前便急汹汹敲门。 不一时门内走来一个庄稼汉子,庄稼汉子一脸疑惑,郑吏目直接冲了进去,一进去便见一个妇人给一个和尚晒酒喝。 郑吏目喝道,“好和尚,青天白日和妇人调情!” 身后那庄稼汉忙道,“老爷,这是我家田主人。” 郑吏目瞧了瞧,“呸!你就高兴做剩王八!”手下人便张牙舞爪冲去拿人。 那喝酒的和尚听得怒了,拿起桌上的馒头,一馒头砸了过去,便见一个兵丁捂头大叫,随即便见那个和尚站将起来,一脚踢翻一个,踢得那兵丁捂着胸口,又见和尚一拳打得一个兵丁吐血,郑吏目等人吓得往后撤,屁滚尿流。 “不要跑!爷爷认得你!”郑吏目一边喊,一边跑,随即想着,今日这报案的真该千刀万剐的,这隆福寺的僧官怎么如此的厉害! 这庄家真不知如何的时候,这和尚道,“想必是城里的郭大户,他看中了我的田,现在叫了人来,真是岂有自理,我要找他算账!” 这庄稼汉便见这惠明和尚气鼓鼓往庄外去,仔细往地上看,才见那三个兵丁都没有死,赔起不是来,那三个兵丁原本还是求饶,但见魁梧和尚不见了,便开始要写银子做赔偿。 庄稼汉便又拿出和尚的名头来,这些人也就不说话,屁滚尿流的散了。 郑吏目忙从兵马司点了兵,点到五十个人心中方才有点地,个个带了雁翅刀,冲往和家庄子拿来,见和尚早跑了,听这夫妇说郭大户的名字,忙去太平坊拿人。 郭大户可不是一般人,是个盐商,都说士农工商,商为老末,但是盐商这种,可就奔着士去了,不是一般的商人。 这日,他正在家中办诗会,不光如此,当今帝师,礼部右侍郎袁涣也被请了过来。 因其奖品为苏大学士的《霜竹图》,所以不少的文人雅士汇集于此,其中就包括了有志青年贾雨村。 “各位文人雅士,鄙人虽是商贾,但爱好文雅,今年幼子到了开蒙的时候,要找一个老师,但有兴趣的,待会儿可以和那边的刘管家说,当然,这诗会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当今的帝师在此,咱们来点文雅的,作诗,写这元宵节,拔得头筹的,得...”一个婢女捧着一卷画来,郭大户慢慢打开,“了不得,苏大学士的画。” 贾雨村心中一动,倒不是为了这图,而是想认识袁帝师,于是仔细斟酌诗句。 “袁侍郎,这茶品着不错吧?”郭大户笑着拿着茶盏问道,好容易请来,可得打好招呼。 袁侍郎淡淡说了一句,“还行。”他什么人呐,堂堂帝师!要不是为了那副赵孟頫的画,他才不来呢。 郭大户遇了冷,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就听外面喧喧闹闹的一阵,这才皱起眉头来,把刘管家招来,问道,“又是那个孩子在闹?” 刘管家这就出去看,只见一个满脸带笑的仆人屁滚尿流而来,刘管家问道,“怎么了?” “门口有个和尚打进来了!要老爷给....给个说法!” 遭了! 刘管家走了进去,本想远远给老爷递个颜色,见郭大户没有看到,去他身边细声说了,郭大户听了大惊失色,道,“让他们都准备好家伙,把这和尚给拿下,绝不能乱了这里的事情!” 见场上已经有骚客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郭大户让刘管家在这里看着,他则一溜烟去了门外,果真听到门外那惠明和尚道,“狗大户!你给出来!” 郭大户听到这声音如雷霆一般,吓得便要躲,直到护院一行人拿着刀和棍子赶来,心情方才平复了一点。 “张三!把这秃驴给我拿来,送官!”不就是看上他两亩地吗? 至于这样喋喋不休的?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不过当张三带队过去的时候,这惠明和尚觉得情况不对,跑路了,让他们打了一场空,地上只有一把已经砍卷刃了的刀,看这形制还是他们家的,地上歪七扭八躺着几句尸体,还有一个断了胳膊,趴在地上挣命,地上如同酱料铺子,十分的可怖。 “老爷,他跑了!” 郭大户用手指着门外,“快去报官!快去!”接着又吩咐下人把这里的地打扫了,用水泼几回地,免得在那些读书人面前丢了郭大户的份儿。 郭大户走了进来,袁涣见他情形不对,但也懒得多问,依旧是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听曲子。 稍稍时候,那些诗稿都交了上来,袁涣一片一片翻着看,看到一处“花间蜂蝶真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正觉得这诗写的十分好,那边的郑吏目就赶了过来。 郭大户去告惠明和尚的事情,郑吏目听说袁侍郎在里面,连忙进来问好。 袁涣看不过是一个小吏,都没正眼看。 “下官今日来的不巧,没带什么心意,袁侍郎见谅。”郑吏目以为自己空手而来,惹得袁侍郎不高兴,连忙跪下来磕头。 不料此举却惹得袁涣不高兴了,挥袖欲走,“我袁某读圣贤书岂是你这般小人可以知道的!” 郭大户傻眼了,就这么一档子事也至于?要去拦袁涣,袁涣在众目睽睽下扬长而去。 这就是帝师吗? 贾雨村神色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感谢的月票 第三章 死里逃生惠明,落入彀中庆荣 第63章 死里逃生惠明,落入彀中庆荣 郑吏目觉得好没意思,撤了出去,在城里胡乱搜了一会儿,就去立了案。 郭大户就得面皮有点不好受,自己当了评委,好多文人见选中的不是自己,纷纷离去,弄得大家没意思。 还好有人愿意捧场,郭大户就和他们喝了酒,稍稍挽回些颜面,散了场,郭大户便会了房,今日搞成这样,饭都硬得更石头一样,喝口水都嫌塞牙。 “哎,今日可真是倒楣。”郭大户想来,这竟然是这些年来,他最丢人的时候,所以忍不住捶了桌子。 “老爷,老爷!”他的第九房姨太太魏小琴急急匆匆而来,在自己的女人里,郭大户最喜欢的就是魏小琴,见她的俏脸上露出的担忧,忙问道,“你又怎么了?” “老爷,世清不见了!” “到底怎么了?” “方才外面乱哄哄的,世清说要出去看看,我一不留神,他就走了,老爷,世清会不会被拐走了?” 郭大户站了起来,安慰魏小琴道,“不急,我已经让官府出去了,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这勾搭有夫之妇就是麻烦,还有个拖油瓶,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又想起胡裘禄还在狱中,所有的倒霉事聚拢在一起,郭大户觉得这日子怎么过得这般糟糕。 这下由未完结,高大户的正妻齐氏从姐妹家里打了骨牌回来,来到此处,见魏小琴和高大户少不得骂几句狐狸精的,魏小琴连忙请罪,还让齐氏帮着找找她的儿子。 齐氏听到这里,冷笑如投石机投掷出的石头一般,“该!”,笑声如火,冷言似冰,魏小琴听了这字,既觉得对不起丈夫,又是满肚子委屈,禁不住哭了起来。 齐氏看她这般模样,也哭道,“我还没哭呢,狐狸精就哭上了。”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郭大户一个头,两个大,左右为难。 不说郭大户这边的事情,但说惠明和尚因在郭家砸了几处,杀了几条人,又觉危险来临,捉了一个郭家的仆人,便扒了他的衣服,急忙逃开后,换了一身衣服,回隆福寺拿了些细软,带一把戒刀,背一个包袱,忙往城外而去。 见有巡查之士兵,便敲一家之门,进去念一段经,化一顿斋,待再出门时,前后左右皆不见兵士,惠明和尚便悄悄玩城外走去。 出了城,惠明和尚慌不择路,连走了二十里地,走的累极了,望见前面有个庙,便想着歇歇,入了庙,见一三眼神祗,知道是二郎神,拜了几拜,此时天已经暗了,放下戒刀,取下包裹做枕头,正合眼睡时,有四个乞丐走了进来,见有一个壮和尚占了他们的窝,且闭着眼,用绳索捆了,打开惠明和尚的包袱,见有些银子,便欢天喜地,去城里喝酒吃肉去。 惠明和尚被捆了,挣脱不得,吹了一夜的北风,又饥又渴又冷,等不到天明,便昏了过去。 ······ 那四个乞丐,原本是神京城里的无赖子弟,只因在城中欠了债,便跑了路,拿了钱,便回城里招嫖聚赌。 没件好衣服,哪个姑娘愿意招待他们,只好去澡堂里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去宿花眠柳。 姐儿爱俏,鸨儿爱钞,青楼都是敞口大门做生意,对钱是饿极了,这四个无赖也走了进去,四个人也省钱,吃一桌菜,点一个人。 一听是四个人,不少姑娘是不接的,只有那生意不大好的愿意,这四个也是憋坏了,鼓捣了半夜,那女的流了一滩血,屎尿横流,咽了气, 四人慌了神,忙穿上衣服,走了出去,还好元宵前后,城中热闹昼夜不歇,这四人如此也不算突兀,只是今夜的客人多,人走了,便要整理,整理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情形,才去报了官。 四人漏网之鱼般,想着出城,但城门早已关了,这般的天气在门外如何睡得着,四人只好来回游荡,杀了人,也不敢吃,也不敢玩,那边看个灯笼,草木皆兵,这边见个巡街的士兵,杯弓蛇影,总之提心吊胆,行色匆匆,要等寅时五刻再出城门。 四人正站在街头迷茫,却见一个锦衣玉服的公子骑马摇摇晃晃而来,像是吃醉了酒,摇摇晃晃,很不稳定,像是随时要落地一般。 “倒了,倒了。” 四人见这公子落了马,下意识要过去看看,没准这公子能爆点金币。 “贼!贼!”可是一旁这公子仆人的喊声,吓得四人立刻四散逃去,其中有一人名叫陈庆荣的跑的最快,跑到了一处小巷,躲到了一个马车边,等待消息,却见一个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 马车那边是一个小孩子! 他吓得叫了一声,刚要走,却见墙上跳下来一个人,把他抓了起来。 其余三人等到五更时分,都到了城门,待门开了,便出了城,城门的士兵也就是验了一下头发,见他们三个不是秃头,就放了他们出去。 三人如漏网之鱼,慌张如丧家之犬,一连逃了二十里地,见到了二郎神庙,一进门便发觉这胖和尚不见了,只是这时候哪里顾的上这些,一夜的奔波,真是累极了,躺在地上便要睡觉。 忽然见外面好像黑了,有人迷糊道,“起猛了,怎么天还是黑的呢?” 为首的是一个持剑的清秀少女,“就是他们几个偷吃了顾大娘拿来养病的母鸡...怎么还少了一个?” “大小姐,不必说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只要那人回来,定叫他有去无回。”这三人听完这话,脑袋上的汗就下来了,要跑,可腿都软了。 清秀少女一行人且等着,又等到下午,见第四人迟迟没有来,把这三个人拿绳子捆了,绑在了松树上。 随后,这清秀少女对仆人问道,“方才那个壮和尚怎么样了?”她们打量着这些流氓行踪无迹,原打算趁夜去抓人,结果她们到二郎神庙的时候,恰好见到一个和尚被绑,且昏死了过去,这就救了下来。 “已然醒了。” 清秀少女颔首道,“很好,便请他给娘亲念一段。” 第四章 毒 第64章 毒 吕家小姐叫灵颖,往惠明和尚的房间去了,惠明和尚知道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也乐于为她的母亲诵经祝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念了一上午的《地藏经》,惠明和尚想起身上还担着人命官司,不想在此淹留,所以与吕家告了别,吕灵颖给了些盘缠道谢,惠明和尚也没有拒绝,用粗布包袱装了,搭在街上,持一把戒刀,向南而去。 ······ 陈庆荣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石彦端,在狱神庙里干了没几天,就深感无聊,又调回来查案子了,在胡裘禄的家门口坚守了那么久,总算有点情况了,而陈庆荣的手脚都被绑着。 石彦端见这陈庆荣醒了,便问道,“知道什么就交代吧,免得皮肉吃苦。”这陈庆荣一听身边这鞭子声,当场就吓得招了,把自己平时游手好闲的事情都说了,石彦端听得不耐烦,便重咳了一声,用手拍打着膝盖,“恐怕没说完吧。” “啊!那个姑娘自己不中事,死了,我也就干了两回,钱我掏了的,大毛干的最多,我就是个跟班,大人,饶命啊,我知道全都招了,真的,全部都招了....”见石彦端还是两眼不信,陈庆荣搜肠了一会儿,“宋寡妇家我是偷了,就两个鸡蛋...诶,大人,该说的我全都说了。” 石彦端见那陈庆荣期盼的眼睛,全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虽然这种角色好像还不知道他们锦衣军出手,但是这业绩也不能丢,顺便查了算了。 倒是那个小孩,作用很大,竟然是胡裘禄的儿子,他说是从郭大户家里逃出来的,让他帮忙找一些他爹。 不消说,胡世清没有入狱神庙,完全是被石彦端骗了,现在就在石彦端的家里,石彦端回了家,再去问这胡世清,不过胡世清没有说更多,只是让这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哥哥帮忙找一下他爹,说他的母亲已经改嫁了,还派人监视他。 石彦端的家就在镇国府南边的一条街,元宵节的时候,镇府有仆人来送礼,人情往来的事情,石彦端又要去应酬。 来的人是镇国府的大总管黄孝,石彦端和他过往很有些交际,叙了寒暖,石彦端才记起再过几日便是镇国府老太太的寿辰,自己还有礼物要豫备。 “你家儿子的事情,求我不如求太爷,当了锦衣军也未必好,瞧我,在这大雪天还风里来,雨里去、太爷开了恩,赏个自由身,你再花钱,捐个官,这日子过得才有些滋味了,你也好享福。”这黄孝也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听闻这石彦端在锦衣军混的不错,便想着石彦端带带他的儿子,不过石彦端没有同意。 黄孝把茶喝完,也就走了,石彦端送到院子里,见一颗老树,树枝上挂着一只酒壶,旁边还有五只鸡在雪里面刨食。 咯咯咯咯咯! 石彦端看那地上的积雪,用脚刨了刨,踩到一摊鸡屎,皱起眉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如今胡裘禄还在刑部的牢中,审查的确是有麻烦。 看看吧。 ······ 刑部大牢 有谁陪犯人一起坐牢呢,那就是狱卒,所以那些狱卒往往都会打牌消耗时间,若是这里面的犯人不听话,狱卒也不介意打上几拳出出气,“做人不犯法,犯法不是人。”,跟犯人讲人权,封建狱卒可不看得这个! 这不,石彦端进去的时候,刚有一个犯人挨了奏,惨叫声让人不忍听闻。 那黑面煞星方才打累了手,扭头看着石彦端,‘你这厮。’ “我见胡裘禄。”手中银子却早抛了过去。 黑面煞星接过,用手一指,“早点出来。” 石彦端走了进去,胡裘禄的状态还不错,中间还有炭火,门开了,石彦端进去,便见一个男人眼神鬼鬼的看着他,心里顿生厌恶。 “胡裘禄,你媳妇改嫁了。”石彦端本想激一激,梅香这胡裘禄是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有说话。 这么回事,自愿戴绿帽? 石彦端现在有点摸不着状况,许是小孩子不同意。 “你不想知道你的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吗?” 胡裘禄还是看了他一会儿,但仍然是没有话说出来。 “你的儿子在你媳妇的新欢家,吃够了哭,他们家那个大媳妇,成天打他,不给他饭吃。” 那胡裘禄索性将头垂下去了。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郭大户那边。 邪乎,很他妈的邪乎! ······ 郭大户自胡世清走后,越发觉得刑部大牢里面的胡裘禄是个麻烦,想要买通狱卒,把胡裘禄给药死。 不过不巧的很,这案子刑部也重视,这功夫还得花点,直到郭大户出了重金,才有一个狱卒答应了这件事,前提是让郭大户给他弄鬼笔鹅膏来。鬼笔鹅膏是一种毒蘑菇,吃了不会立刻死,但在二十四小时后,毒才会发作,用银针检验不出来,是古人常用的毒药,还有的拿这个伴在饭里毒老鼠。 这毒蘑菇在冬天还真是不大好找,不过还好,在一家药铺找到了,不过这药铺一次卖的量很小,也就够毒死个老鼠啥的,郭大户的仆人只得再跑,一下午连跑了神京城内几家药铺,才把这东西给弄好了。 月明时分,神京城内灯火通明,风冷如刀,灯烛如鬼魂一般晃动,一人拿着一个二层食盒,走进了刑部的大牢。 第五章 意外的意外 第65章 意外的意外 “什么人?”一个狱卒看着眼前之人问道,拿着手向火。 “我是来给胡裘禄送饭的。” 这狱卒本就收了收买,看自己的这个表兄,忙点头。 “等会儿!” 狱卒心里一惊,扭头一看,是罗司狱,罗司狱神情严肃,“打开,每样吃一口。” 狱卒知道这饭里有毒,思索一会儿,不做不朽,对自己的表兄点了点头,表兄不疑有他,打卡食盒,扒了一口扒肉。 “饭,菜,每样都吃两口。” 表兄还是照做了。 狱卒正要放他进去,却听罗司狱道,“行了,回去吧。” 狱卒一听整个人登时愣住了,事情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懵懂无知的表兄又走了回去,他准备回去了跟表弟再要些工钱,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就快毒发身亡了。 狱卒坐着有些难受,心里想,难道他被发现了? 但是回头看,根本没有人看他,可是当他重新向火的时候,总是怀疑有眼睛盯着他,要不然今天怎么会这样? 罗司狱回房间吃了几颗花生米,他是相信锦衣军的业务能力的,但是这个狱卒,他得调查,不能让那帮人把功劳给抢了。 ······ 元宵这几日,五成兵马司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青楼的妓女死一个,没什么人关心,但是郭大户这样的人家遭了事,兵马司是要用心查一查的。 隆福寺佛家重地,兵马司的长官去了里面,也不敢高声说话,何况郑吏目只是一个吏目,在几根朱漆大梁下,郑吏目向庙里的僧人问了这惠明走开的时间。 那僧人道,“惠明师弟昨日便走了,今早的点名不在,不知去往何处。” 郑吏目,“那师傅可否待我去那惠明和尚的住处。” 惠明和尚的住处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禅房,郑吏目把被褥掀开,又爬进床底下看,把桌子上的葫芦打开,好深一股酒味。 酒肉和尚! 郑吏目没有能够得出什么有利的结论,他只是知道惠明和尚不可能走的很远。 不一会儿,就听闻当今圣上要来这里礼佛,闲杂人等都被清理了出去。郑吏目自然也在其中,出去只看棋幡一阵,是皇帝的阵仗,往西边边走了。 张破厄是搬到德源宫来住了,德源宫离这隆福寺也不远,顺便来礼一个佛。 张破厄一入寺庙时,便听到了念经之声嘹亮,很有兴趣,知道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后面是怒目的韦陀。 去了大雄宝殿,见如来宝相庄严,金碧辉煌,张破厄只是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就出了大殿,这死里面的主持称得上是慈眉善目。 张破厄就问道,“今天撞钟击鼓,香烟缭绕,经声琅琅,肯定是因为这佳节,有很多施主送饭供僧吧?” “近日并没有。” “既然如此,面壁即可,观想自身,何故周旋在此精舍,众口喃喃颂经?” 这方丈想了一会儿,“之所以朗诵经文,是怕犯了过失。” 这和尚整日这样念经,恐怕是形式大于内容,不过一想到一些书里面僧人满是男盗女娼的事情,张破厄觉得搞形式主义也还不错。 想想红楼梦里面的水月庵,张破厄意识到一种无可避免的世道堕落已经来临。 当然,可能曹雪芹是守旧派,见不得新时代的光彩。 礼完了佛,张破厄就离开了隆福寺,回了德源宫,与萧碧玉叙了一会儿,又和林似霰看了几回书,袁涣便来了。 袁涣带着貂帽,绯袍外披一件貂鼠皮袄,到了张破厄所处的怀仁殿外,外衣歇了,走了几步,脱了鞋子,方走了进去。 “袁师傅,来,你我吃这一碗元宵。”张破厄和袁涣吃元宵,恐怕吃了有个四年的,今年也不例外,袁涣看着黄冕端来的白瓷碗,接了过去,感动莫名,拿着调羹一个一个都吃了,连汤也喝了个干净。 但见张破厄长吟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吟罢,张破厄叹了一口气,“袁师傅,你说这李光都叛变了,朕还信得着谁呢?也只有师傅你了。一部赤县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真可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朕之前求贤之诏,收效甚微,岂非政怠宦成的迹象吗?袁师傅,朕决心富国安民,哎,为之奈何!” 他想着大周可以走资本的道路,但是大周的地租收益太大了,从事工业的话,回报率没有那么高,这可不大好办,北方的地租倒是没有那么高,可是北方的经济落后。 钱,知识,动力,压力,这些好像都比较欠缺,张破厄现在陷入了一种先行者的迷惘,不知以后该如何做了,做一个明君当然也可以,但他还是像给子孙后代留一个不错的弟子,鸦片战争,甲午海战,神州陆沉,是华夏儿女永恒的痛。 袁涣听张破厄如此推心置腹,一时涕泪纵横,只是才学浅了点,处了几个虚怀纳谏的老建议后,也不知如何了,他偶然道,“陛下,微臣识得一个人才,愿意举荐。” 张破厄,“哦,是谁?” “贾化。” “贾家人?” “微臣去贾家问过了,没有这号了,还说了,贾代化宁公是其祖上,凡是宁府荣府的子嗣断不会这样取名字。” 张破厄,“那师傅是何以知之?” “是微臣在诗会上看到的,只是当时走的匆忙,微臣家中还有那人的手笔。” 以诗识人,张破厄对这个人才,没有抱很大的期望,但还是下令派人去找。 又交谈了一会儿,袁涣走了,他是下决心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 李纨那边安排起戏来,今儿有一场《蕊珠记》,说是很好看,但张破厄瞧了,看出来了一眼睛的水。 困的。 今儿萧碧玉来了天葵,秦可卿犯了咳嗽,林似霰的身体也刚愈。 今儿的李纨倒是清丽得很,穿着圆领窄袖袍子,下身系一条红色长裙,张破厄只得和李纨颠鸾倒凤,肌肤是照旧白腻柔软,却有地方更加丰满。 一个好似癫痫的白额虎,一个宛若疯狂的独角龙,这一相逢,恰如赤壁鏖战,使天昏地暗! 第六章 大象~大象~ 第66章 大象~大象~ 翌日,张破厄和李纨温柔缱绻些许时间,便起床洗了个冷水澡,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磨炼意志一刻也不能停。 这贾化倒是不难找,在神京入住客栈是要写名字的,不消一天就查出贾雨村所在的平安客栈,这寻人的锦衣军正欲把贾雨村带走的时候,却听到旅店外乱纷纷的,站在酒桌前往外看,只见一个郎中被人抓了游街,领头的是一个佩剑的美貌少女,这少女便是吕灵颍,要把这个治死她母亲的庸医拉去送官! 原来惠明去后,她的母亲的病症已经不见好转,她便招了一个神京里的郎中,谁知一副药就把她母亲弄死了,这下吕灵颍动了气,要把她拿去见官。 这锦衣军惊讶了一会儿女子的美貌,看了一会儿,便上楼见了贾雨村,说了来意。贾雨村问道,“有何凭证?”见了这锦衣军的鱼袋,方才沐浴更衣,跟了他走。 德源宫,贾雨村站在一株梅花前,深情凝望着眼前这宫殿。 谁能想到在正月里,他就要见到伟大的皇帝陛下了。 可是张破厄哪里有时间见他呢,现在张破厄见李守中,说今年会试的问题。 他经手的一个会试,这样一个抡才大典,一定不能马虎。 贾雨村就一直在偏殿等待,等待期间,喝了一杯茶,还有一份栗子糕,约是未时时候方才进了殿,见到了张破厄。 “你就是贾化?” “草民名叫贾化。”贾雨村跪着不敢抬头。 “苏州人?” “草民乃是湖州人士。” 听到这个地方,张破厄才知道这个贾化是什么人,这个贾化分明就是那个贾雨村,一个皇帝对贾雨村这样的人才是不会拒绝的,有才华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 能用韩信的刘邦,能用侯君集的李世民,能用高巴乔夫的长者,都是会用人的高手。 张破厄虽然现在还不敢比肩这些高手,但贾雨村毕竟人才难得,还是得用,稍稍小心一点。 “你的诗写的不错嘛,花间蜂蝶真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你的诗写的还不错,这把如意还不错,朕赏给你了。” 夏守忠拿着一个玉如意,贾雨村战战兢兢的接过了,于此时,张破厄问道,“真听说有鼻之地曾经有象祠,你说1因何如此?”象,是舜帝的弟弟,不过跟舜帝不一样,象可以说是坏的流汤,他应该是世上最早记载的落井下石之人,舜下井的时候,他就会往下扔石头。 祭祀问题是儒家文化里面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贾雨村道,“昔日唐人之时,元和九年,河东薛公由刑部郎中刺道州,见当地有象祠,曰,“象之道,以为子则傲,以为弟则贼,”,于是撤其屋,墟其地,沉其主于江。故而楚俗大治,可见淫祀无福。” 果然有些才学,张破厄摇头道,“孟子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既如此,可见当地之人立祠祭象,实怀舜帝之政也。常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象帝之愚坏,不见其能改,故损而毁之。” 天下无不是的君父,何况张破厄还说的这样有理,贾雨村立刻心悦诚服,“草民愚钝。” 现在就敲打了,张破厄挥手道,“走吧,会试还有些时日,别耽误了。” 贾雨村离开的路上,既感动又心急,恨不得早一点会试,回到客栈,把这玉如意供起来,此后专心读书,暂且不提。 ······ 顺天府的府衙,杜嗳看着眼前之人,问道,“这郎中怎么了?” “我们家太太吃了他的一贴药,就死了。”在有男子可以出面的情况下,女子不得上公堂,说话这人便是吕家的仆人,老钟。 那另一方的华郎中道,“他家那老妇人,身体本来就不行了,如何能怪我?大人,我只是一个郎中,又不是在阎王爷面前听差的,生死之事,我怎么能管得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吃了你的药就死了?” “身体好,你还找我做什么?” 双方唇枪舌战,杜嗳头都要听大了,“本官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没有状纸,我要让你们上堂。来人!” 堂下的仆人一齐敲起水火棍来,甚是下人。 “把...”杜嗳正要找签子,一旁的傅试对他贴耳说道,“锦衣军的人说,把这郎中拿下来。” “把这庸医给我拿下来!” 华郎中还满嘴叫屈,可这些衙役谁搭理他,把他扣了起来。 阿钟叩头称颂太爷的圣明,杜嗳挥手道,“罢了,罢了,快走吧。” 阿忠走了出去,吕灵颍问道,“那庸医怎么样了?” “太爷给抓了。” “什么刑罚?” “这,这倒是没说。” “你进去问问。” 阿钟还要往里面去,里面的衙役就开始赶人,他就没有进去,吕灵颍见官府关了人,因此也就回去了,回到吕家庄,那三个被绑在松树上的人,已经全部都冻死,吕灵颍见了,就派人把这三个人丢到乱葬岗,岗上有狼,若有人的时候,未必会出来,但是人走了之后,那些狼就会开始活动。 黑夜之时,眼睛如同鬼火,那些狼便会发出嚎叫,然后开始进食。 事实上,当石彦端看到这三个人的时候,曾经想过解决,但听庄上的人说起他们三个偷鸡盗狗导致有人气死的消息时,顿时就没了兴趣, 他只知道这华郎中好像跟这郭大户来往挺密切的,那郭大户试着下毒的菌子,在华郎中这边就买了不少。 所以就想看看这华郎中关进去以后,能审出点什么。 这华郎中的嘴倒是硬,可胡裘禄一听华郎中是因为乱诊而害人的事情进来时,脸色明显是变了。 得知这一切的石彦端拍手叫好,看来这案子多半是找到什么关键的证人了,这就要进去抓人。 第七章 谁让你这么做的 第67章 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过刑部的大牢没有皇帝的命令,可不准提人,石彦端做了无用功,不肯罢休,回去就告诉了自己的师傅朱七。 朱七听了倒是一怒,“陛下没有吩咐的事情,你去查什么?”在他心中,锦衣军就是皇帝的爪牙,皇帝吩咐的事情坚决干,皇帝没有吩咐的事情,坚决不做。 石彦端见朱七难得生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七爷,你可别怪他,这是李公公的命令。” “哦。八爷,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洪八爷缓缓走来,听到这个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这小子刚好在李公公面前,李公公就把这案子派给他了。” 朱七扭头看着石彦端,“怎么长时间了,这也不和我说说?” 石彦端忙道,“这事怨我,见师傅这些日子忙碌,没来得及说。”朱七立刻说道,“你糊涂啊,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弊就冒然做了?” “李公公说这是得太后娘娘的许可的。” “太后娘娘?咱们锦衣军只为天子办事,没有陛下的命令,最好不要擅自行动,你把事情和李公公说,就说没有陛下的旨意,刑部不放人,他是大人物,他有法子。”指挥使为了功劳独走,然后被办的事情,锦衣军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何况这次明显是太后娘娘和陛下有了矛盾,枪打出头鸟。 石彦端称是,要找李公公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先去了大明宫,但是李公公不在这里,又去了凤藻宫,李公公在那边,让太监传了话,等了好一会儿,石彦端方才见到了李公公。 李公公听了这件事,想着德源宫的路远,打算来个先斩后奏,直接坐着轿子去刑部拿人。 在刑部的大牢下了车,便看到了刑部的孙尚书手拿一个暖炉,出现在他的面前,李公公道,“孙尚书,刚好方便,把牢里面的那个胡裘禄提出来。” 孙尚书笑了一声,“有陛下的手谕吗?” “我刚从太后娘娘那边来。” 孙尚书也不笑了,“我只问有没有陛下的手谕。” 李公公眼睛微眯,“孙尚书何至于此,往前办案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吧。” “从前都是陛下吩咐下来的案子,咱们刑部也不过帮忙做些事情,可是这胡裘禄可是陛下点名让咱们刑部审的,提出来就要陛下的命令。” 李公公往前在查李光的案子时,是如何意气风发,张破厄夸他是“勇于任事”,现在被孙尚书拦了,心里的血气登时就翻起来,“孙尚书,你们的人查案不行,这些日子也没查出什么来,耽误了这忤逆君父的事情,你们担得起这责任吗?” “说公事就是说公事,李公公,只要有陛下的手令,那我们没有话说,若是没有,谁也不能进去。” “好,好,好。”李公公连点了三次头,“咱家拿来陛下的手谕,看你怎么说!”上轿后,李公公大喊道,“走,往德渊宫去!” 德源宫 张破厄此时在召见蒋平,在听去年江南赈灾的事情,国库的情况很不理想,去年付清了在京及各省官员的欠俸后,更是捉襟见肘。 所以蒋平提议选一个得力的干将,去江南整理盐政。 张破厄已经有了一个人选,贾雨村,贾雨村的能力是够的,而且也不贪,所谓红楼中的贪酷之事,多半在酷而不在贪,要不然自己这皇兄也不会给贾雨村平反。 “朕和户部的人聊了一会儿,得出了务农的八字方针,一曰水,要兴修水利,合理用水,二曰土,要深耕、要改良土壤、土地,田地要有规划。三曰肥,合理施肥,粪便要利用起来。四曰种,培育和推广良种,古有马政,挑选良马,现在能不能选个产量高的稻种。五曰密,合理密植,种田不能不密,不能太密,过犹不及,要讲中庸。六曰保,要防治病虫害。七曰管,田间管理,有个章程,八,八曰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朕差不多看到的就是这些,丞相府也发个政令,地方多有官员不知生产者,不辨菽麦,不知稼穑,宜做令诫之。” 蒋平称是,已经说了一个时辰,张破厄送了蒋平一个茶碗,就让他走了。 李公公等了半个时辰,听闻陛下得了空,连忙去了怀仁殿,张破厄如厕回来,看见李公公这张脸,忙问道,“太后还好?” “太后娘娘圣体安康。” “你来干什么?” “狱中有个犯了事的胡裘禄,咱们想提出来问问,只是那帮人没有陛下的旨意,不让拿人。” “谁让你们查的?”张破厄的语气里显然有些不满。 “是太后娘娘许了的。”李公公谄笑道。 “哦,那怎么不和朕说,怎么对朕封锁消息?” 李公公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以为给太后娘娘办事就是给陛下办事,所以...所以...”寒冬的天,可是他的额头却冒了冷汗,跪在地上,跟着风发抖。 “所以,所以是太后娘娘告诉你,凡事可以不和朕讲,做事可以不经过朕的同意?” 李公公听罢,忙摘下冠帽,在地上咕咚咕咚碰的山响,口里念道,“是奴婢糊涂,求万岁爷超生。” 张破厄哪里理他,下午干脆也不见人了,去林似霰那边看书去,张破厄挑了两首诗,一首是一个七岁女子写的“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题目叫做《送兄》,一首是一个高蟾写的,“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是诗人送给一个落第举子,让他振作精神的。 期间萧碧玉见到跪在地上的李公公,还来劝张破厄,张破厄只是让萧碧玉多看些书,看《后汉书》里面的《刘盆子传》。现在就要敲打,不要以为出身好,就了不得了,要提升自己,更重要的是要知道谁才是天命所在。 萧碧玉看了《后汉书》后,果然没有说话,陪着张破厄一直看书。 第八章 来日方长 第68章 来日方长 不知不觉窗户外已经黑了,月明如水,梅花数枝,错杂灯笼。 高平打一灯笼,张破厄从林似霰处,往寝宫走去,看到李公公还跪在这里,张破厄道,“呦,这不是李公公吗?几时进的宫啊?事情都忙完了没?在这跪在干什么?别把我给折死了。” 冬天要泡脚,张破厄一边看奏疏,一边洗脚,看着给自己洗脚的竟然是李公公,张破厄没有说话,而是接着看。 看到一份浙江总督递上来的请安奏疏,张破厄才看着眼前的李公公道,“呦,这不是李公公吗?” 今儿的小太监连忙过来请罪,张破厄一脚踢倒了,“没规矩的东西!” 李公公连忙磕头,“都是奴婢自愿的,不干他的事情。”此时的语气简直柔顺之极。 “朕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神京的水那么深,就是朕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你犯了错,光是得罪人还好说,若是扫了太后的脸面,谁能保你?” 张破厄拿着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脚,“还没吃饭吧,朕也没吃,一起吃吧。” 又是威,又是恩,李公公现在异常感动,在张破厄边上的小桌上,边吃饭边流泪。 张破厄听他这样,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权力把人都异化成这个样子了,打断人的一条腿,只有给一个红枣,那个人就会感恩戴德。 哎~ ······ 当日,孙尚书就抢班抢点的对胡裘禄展开了审问,胡裘禄今日是大改了态度,说自己是受郭大户指示的,当时他被这华郎中诊断出了绝症,就想着给后代一个富贵。 他是看华郎中入狱,想着这是郭大户为了谋取他的妻子,所以做的这一场谋划,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是想见自己的儿子。 孙尚书对胡裘禄做过调查,确实有过长相不错的妻子魏氏,在胡裘禄被抓进去就被抓了,而且郭大户家的确有要被胡裘禄毒死的操作。 只是这郭大户真的是这背后的一条大鱼? 就他一个盐商也配是?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问清楚了,孙尚书就下了令,让五城兵马司去抓人,那些锦衣军也只能干看着。 ······ 郭宅 那个狱卒为了这报酬,对郭大户撒了一个慌,他说胡裘禄已经死了,郭大户是大喜,给了他一包银子,在家又是看戏饮酒,简直是不亦乐乎。 “长空雾黏,旌旆寒风。长征路淹,队仗黄尘染。谁料君臣,共尝危险。恨贼寇横兴逆焰,烽火相兼,何时得将豺虎歼。遥望蜀山尖,回将凤阙瞻,浮云数点,咫尺把长安遮掩,长安遮掩。 翠华西拂蜀云飞,天地尘昏九鼎危。 蝉鬓不随銮驾去,空惊鸳鹭忽相随。” 这《长生殿》正唱道《埋玉》一折,杨贵妃身死之际,声音如裂帛一样传来,郭大户也不免要擦一擦泪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妾魏小琴,但魏小琴的脸色还是不好,自胡世清走了以后,她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他有点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对不是自己生的儿子,感情那么深。 一旁的正妻齐氏,看魏小琴的眼睛早可以放出火来。 这个狐狸精! 管家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在郭大户嘴边耳语了几句,郭大户就忙不迭的出去了,有一个穿着黑衣黑斗篷的人对他道,“刑部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快跑!” “啊,什么?” “不要问了,现在就走,往西边跑!” 郭大户是记得这个声音的,拱手道,“好,我这就走。”也不回看戏的地方了,略略看了身上的银票,几步进了院子,牵一匹马,拿了鞭子,慌忙的跳上马,慢慢地离了神经福。出得西门,打上两鞭,那马嘶嘶的望西边跑将去,身边只有策马的管家一人。 兵马司查检郭宅之时,发觉跑了郭大户,便在郭家细查,听说郭家来了一个姓魏的九姨娘,当即就拿了起来,其余的人也一一盘问。 这魏小琴到刑部大牢,见胡裘禄今日还活着,哭得如梨花带雨,见者犹怜,念了一声,“老爷,我对不住你,小姐的儿子我没能看好,现在已不知生死。”说罢,往柱子上一撞,可怜“柔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当下唬得众人急救不迭。郎中诊了脉,便知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边去了,胡裘禄一面嚎哭,一面骂隔壁牢房的华郎中和那郭大户。 那边石彦端为了完成胡裘禄的愿望,把胡世清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的新衣,带到了刑部大牢,一进去,胡世清便看到魏小琴倒在血海中,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身陷囹圄,当即哭的厉害,胡裘禄自魏小琴死后,便心如死灰,神色黯然,如今见胡世清还活着,顿觉世事遗憾太多,嚎哭更甚。 所见之人无不啼哭,当石彦端听完事情之后,心中顿生惭愧,觉得是自己来迟,害得魏氏如此。关于此状事情的,众说纷纭,有说魏氏不守妇道的,有骂郭大户和华郎中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还有怀疑有人通风报信的,凡此种种,无暇枚举。 孙尚书自失了郭大户,生气不已,一面发下海捕文书,一面封了郭大户的家,上书张破厄,请求抄家。 认识商人价值,是一个快速发展社会的象征,迷信商人是一个无能社会的标志,但大周两者都不是,既不很认可商人的价值,也不迷信商人,抄一个盐商的家不是问题,更何况,他还是侮辱君父的大混蛋,十恶不赦之辈。 所以他很快下令把郭家给抄了,抄出来的盐引上缴国家,炒出来的金银,由兵马司和刑部相关官员贪点沾点,三七分账,张破厄是认得,偶尔捞过界了,张破厄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弄成五五分账,他就要出雷霆重拳了。 这次的李公公是挨整的,以后挨整的是谁,张破厄也不好说。 总之,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第九章 春耕与会试 第69章 春耕与会试 翻书复翻书,看花还看花,天气渐渐转暖,不觉时间到了立春。《礼记》记载:“昔者天子为藉千亩,冕而朱纮,躬秉耒;诸侯为藉百亩,冕而青纮,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立春,皇帝要祭祀神农、青帝、后稷,并亲自耕田,以示重农。 带上耒耜、丝鞭、青箱,以及黄牛犊、稻种等用具,张破厄下地用丝鞭抽打黄牛犊,这就叫做“打春”,不过民间是用泥土做的春牛,而张破厄打的是黄牛犊,接着真要种地了,种地还真是技术活,但是播种不算很难,把握距离,播种的深度就可以了。 晋王张棣,宗正楚王张独秀,北静王水岭,太尉张爽,丞相蒋平,大学士萧药与有荣焉,跟着一起播种,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皇帝耕地没完了,往年都是象征性的做点,今年,张破厄竟然耕了半个时辰的地,张棣、张爽这些人都还好说,蒋平是有点遭不住了,只是文武百官们看着,面子上还得装。 春耕完毕,在场观礼的文武官员都被张破厄赐了食,规劝农耕的诏书,也发布了下去,其实,对一个农业国家来说,立春更像一个新年的开始。 ······· 古时游牧者往往趁着草黄马肥的时候南下劫掠,而汉人就会趁着春天,给那些因发春而怀有胎儿的牛马羊致命一击。 吃草的马怎么能比得上那些吃粮食的马? 朔方杨家,大周这样一个说法,安南一只马,漠北一只杨,是大周声名赫赫的边境将门,开春之际,朔方将军杨开泰之子杨云,挑了五十来号家丁,出塞狩猎。 朔方地区,杨云之名可止小儿夜啼,无论胡汉,见到“杨”字的契丹人,聪明点的,当即跪下来磕头,若是奔跑的,只要是成年的,会被杨云当做猎物一样射杀,若是女人和小孩,则会被劫掠,挂在马背上,被待会朔方城,姿色好的会被杨云留下,次点的会被上次给家丁,至于那些小孩的也会挑个三六九等,人口买卖。 礼先是一个辛衮,也就是相当于大周的县长,不过他的辖区也就是几百号人,听闻杨家兵来袭,一时血气上涌,全然不顾麾下只有十几号壮丁的事情,“那些汉人欺我们太甚!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神的子嗣!”执意和杨家家丁比一比射箭之术。 遇到这样的场景,杨云是乐见的,家丁们会先拿火铳放一番,杨家这边的马都是受过训练的,而礼先那边的马没有经过训练,被这火铳一惊,就乱了,此时杨云等人放下火铳,提起挂在马镫处的长矛,这个距离,骑射远美有持矛冲锋来的威力大。 面对骑兵一般的选择是刺马,而不是刺人,但是这些人没有着甲,也就无所谓,已经有好几个被戳成透心凉,被弄成肉串。 在一阵杀戮后,杨云登时觉得很无聊,因为有血气的都被杀了,接下来都温顺的更羊一样,这些人的眼睛既麻木又无神,杨云是见过契丹里面的英雄人物的,跟这些牛羊就不是一类人,想来想去,他听到了哭声。 一个男孩坐在地上大哭,杨云立刻怒了,“谁叫你哭的?我让你哭了!”拿着马鞭子就要打他。此时一个少女出来求饶,杨云的眼睛一亮,见她小小的鹅蛋脸上有一对弯弯的眉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再加上一对小巧的樱桃嘴。 “他是你的弟弟?”杨云低头问道,听了翻译说的话,这女孩点头,杨云笑道,“好,那就不杀了,走吧,你现在是我的第九十九房姨太太了。”说着就把这个姑娘抱上了马。 这姑娘叫做莫昆观音,他的弟弟叫做莫昆思里,杨云很喜欢莫昆观音的名字,却把莫昆思里的名字改成莫如彘。 这一举动眼下事小,可牵扯出来的事情可大了,原来这莫昆观音有个未婚夫叫做萧铁峰,是契丹南院大王萧炎的侄子。 提前恐怖如斯了。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德渊宫,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张破厄召见了李守中,江南盐政,实在重要,张破厄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早上他升了李纨为昭仪,中午便把李守中叫来赏花, “这盐字一道,还请卿家多费心呐,朕有一句话送你,《后汉书.班超传》里面有这么两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江南盐场不比国子监,‘救人之难,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记住这四个人字,事情便做得。”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李守中这次过去,能维持诸盐道的运转,便是胜利,等时间一到,张破厄就把能耐大的派过去。 李守中连连称是,张破厄又赠了一杯酒,李守中喝了,说这酒又纯又香,张破厄便送给了他一坛酒。已是二月,张破厄任命了会试的主副考官,主考官是礼部的齐尚书,副考官便是袁涣。 蒋平告病一个月了,现在丞相府的事情由原吏部尚书,现协理军机,参知政事江何伤主管,吏部的事情,由大学士,吏部左侍郎萧炎主管,刑部尚书兼任吏部侍郎孙承义为其副。 有人事任命,就有人事往来,这不,荣国府的贾政就请袁涣进府喝酒、贾政门下的请客卜世仁、单聘仁、詹光安排了一场诗词雅会,期间贾政就问起了女儿元春的事情,开春的时候,这康民年间的选秀就开始了,元春参了选,现在到底如何,袁涣把内幕告诉了贾政,说张破厄在纸上还特意圈了元春的名字,贾政听了,十分高兴,连饮了几大海。 贾政本是还要引荐一个人给袁涣的,但是喝了酒,把这事置之脑后,事后还惹得王夫人不高兴,“那卫仁给了这么多银子,就为了引荐引荐,你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贾政这才醒了一些酒,随即摇头道,“你糊涂啊,这个时候,见袁侍郎能有什么事情?袁侍郎,帝师,清廉耿直,若是见了那人肯定要恼,到时候怀疑了咱们贾家,这事情可就划不来了,钱不妨再多退一点,别让人家以为咱们国公府沾人的便宜。” 第十章 茶博士的追女演绎法 第70章 茶博士的追女演绎法 好久没有微服私访过了,张破厄想着在这二月的天气里怎么也得在神京城里面溜达一圈,昔日唐宣宗就靠微服私访了解地方的事情。 因此,穿了一身便装,当然也有扈从,在这二月初四的一大早就在神京城里面溜达,带了高平,还有八个大内高手当扈从。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 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 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 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横路。 二月里探春光,少不得寻花问柳,粉的红的桃花、白的浓的梅花、黄的紫的茶花,游女手中的杏花、欺雪的梨花都一时开了,街上有挑担走街理发的,有卖大力丸的在倒腾生意口的,也有卖豆腐脑的。 “要一碗豆腐脑。” 便见那男人从紫铜扁钵的锅里,用紫铜平勺盛在碗里,加秋油、一点点麻油、小虾米、榨菜末、芹菜末,张破厄喝了,清清爽爽,他道,“你这豆腐脑和别处不一样呐。” 那男人的样貌普通,眼睛很黑,额头皱纹很齐,一丝不乱,八字胡很深,他听了便道,“我是从金陵那边来的。” “应天府比京师还要富裕一些吧,怎么来了这里呢?” “你瞧我吧,那边有这手艺的人多了,可在这神京,就少,我来这边,生意也好一点。” “刺绣文不如倚市门,好,好,好。”张破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他的桌上,大人物的突发好心,从来没什么理由。 “客官,我这三文钱也就够了,这银子太多了,我找不开。” 张破厄摆手,“这银子就给你了,没什么,你做生意不得让客人高兴才是,收着就是了。”也不待着汉子拒绝,张破厄转头就走。 可等张破厄一转头,就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朝着这摊位去了,劈头就是一阵骂,那豆腐脑的摊主,把钱给交了出来。 “站住!” 几个混混正为今日的保护费高兴,扭头看到张破厄,问道,“怎么着?” 张破厄似笑非笑“你怎么敢动我的钱呢?” “笑话,这里的生意哪个不要承我们三爷的恩情,你哪个眼睛看到这钱是你的了?” 张破厄瞧见右边的茶楼走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笑道,“我早听过三爷的声名,很想交给朋友。”说着从高平那里拿了一块玉扳指,“区区礼物,不成敬意,如果三爷有意思,那咱们就”张破厄想了想,“三天后,在章柳楼见一面如何?” 那领头的混混把这玉扳指看了看,“三爷那份有了,我们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事成了怎么都好说,事不成,这玉扳指你们自己收下不就得了。” 那混混一时也没想明白,就点了头,张破厄转身离去,既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就请君入瓮吧。 说实话,这章柳楼,他还没去过呢,他挑选的地方还比较有讲究,像是什么花满楼,便宜楼什么的,勋贵去的比较多,这章柳楼文人雅士去的比较多,就中能认出他的人想来也几乎不可能有。 张破厄这个时候想,如果他是嘉靖这个老道,那么文武官员中能够认识他的就更少了。 ······ “陌上柔条初破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野荠花。”阳春二月,神京草长,依着酒楼看白云飞莺,高咏词句,实在惬意。 张破厄的高平侧坐着,“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喝一口奶茶,吃一嘴这应季草莓、梨、李子,和时光周旋。 “高平,这些水果,给他们分着吃。” 张破厄看着眼前来斟茶的茶博士,问道,“你们这近来生意不大好啊。” “现在那些举子都读书呢,往常也是这个时候淡,带到这春闱结束,这里就热闹了。” 张破厄又问道,“要你说,今科的状元会是谁?” 茶博士一边擦着隔壁的桌子,一边道,“沈云。” “怎么?这人是个名士?” “在我们酒楼拿了个榜首,知道吗?城里的那个苏大家也倾心于他。” “闻得那苏大家要十两银子便得梳弄一夜,博士这般人才,攒了钱,若嫖了一夜,说不定那苏大家给拿下了呢?” 那茶博士笑道,“客官好的玩笑话,这十两银子,得凑多久的,便快活了一夜,又能做什么,没了钱,谁还爱你,再说自古才子爱佳人,佳人需才子,倒是客官你,一表人才,若是苏大家见了你,得把那沈云丢到九霄云外的。” 开什么玩笑,张破厄向来看不起妓女,若是他跟什么名妓好了,那不得受尽文武百官的唾骂,日后还得编排什么床下有人听的桥段?(周邦彦,我不是在说你。)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安得不畏? 再者,性病不得不畏,后世有研究,明清时候性保守的社会氛围有些就在于梅毒这些洋玩意的进入,柳湘莲对宁国府的畏惧大抵也出于此。 想起这个,张破厄就想起二尤来了,今年应该还没几岁,可以早早派人养着。 哎,拯救红楼诸美,舍我其谁? 于是张破厄笑道,“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怎么办呢?” “公子这一身好衣裳,有钱便要紧了。” “不是佳人爱才子吗?这如何行你?”那些名妓还真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 “哎,那些佳人不爱,老鸨可爱,买老鸨高兴了,这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张破厄拍手道,“妙,妙,妙,你可以当一个军师了。” 那茶博士被夸的高兴,对张破厄贴耳道,“公子,我可知道一个地方,七十两可以买考题。” 有人泄题? 张破厄目光略带趣味,“哦,那是什么地方?” “摘星楼。” 张破厄起了身,留下一张银票,“三日后,我要在这里见个朋友,给我留个雅间,这就当做订金。” 茶博士看着手里的五百两银票,默默看张破厄下楼走远了,消失在杏花之中。 感谢genking的一张月票 第十一章 题漏,怀孕,心惊。 第71章 题漏,怀孕,心惊。 摘星楼位于神京东城,运河就在东城门外那条路的尽头,东城可以说是诸子百家,鱼目混杂。 点了一壶酒,一桌菜,果真有一个肩膀上搭一条桌布的酒保来了,“客官这是要买功名呢。” 张破厄喝了一口酒,“嗯?....嗯。”忍不住点起了头。 “一百两。”那酒保伸出了一个手指。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七十两呢。” “一个人买就是一百两。” 张破厄把高平叫到跟前,“你看我们两个一起买,七十两,爱要不要。” 酒保抚掌而笑,“好,客官也是个妙人。”收下了银子,“若是不准了,客官只管来店里面退钱。”张破厄细看,上面写着: 义者,理之合也。 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张破厄看罢也是暗暗吃惊,三道里面竟有两道里面对的,说不好是泄题,还是民间正有异能之士,但是这家酒楼的名气,一定是有门路。 张破厄看罢,收进袖中,吃了一块鸭皮,“你们这的鸭皮很香。” “那果木熏的,不香叶不行。”酒保笑说一句,就往别处去。 “高平,你信有能算命的人吗?” 高平点头道,“我爹把我送进宫之前,就说有算命先生说,我这一辈子准能享着富贵。” 张破厄拿帕子擦嘴,“他没算着你能从龙,你知道他这是吉祥话,还是算命呢?怎么不把你母亲接到京城里享福啊?” “我伺候万岁爷都来不及呢,她进了京,我也没空照顾她,不如待在老家,我寄些钱去,‘富在深山有远亲’,家里还有个人照顾。” “那帮势利眼,你就信得过。” “万岁爷你还别说,在村里,没人希望别人过得比自个好,若是见你倒楣了,还要拍手叫好,但是真有了钱,有了权,巴结的人多了去,伺候的比自己的亲爹妈还周到呢,” 张破厄笑道,“你倒是琢磨出一些门道了。” “都是万岁爷教的好。”高平赔笑的眼睛似眯非眯。 张破厄拍拍膝盖,站了起来,环顾这里的红木桌椅,墙上挂的《洛神赋》,看上去像是文家的小楷,“也不知是这里的神仙神通大,还是朕的本事大。”回去张破厄便改了两道题目,密封起来,把齐尚书和袁师傅叫来,“朕思之再三,还是准备换个考题,国家抡才大典,应当重之又重。” 给了一次机会了,再有什么事情,再割人头,就怨不得朕了! ······ 那金三爷看着手里的玉扳指,“章柳楼?” “是,这公子穿着一身的好衣裳,看下来怎么也得五十两银子。” 金三爷自己这一身绫罗绸缎做的时候是六十两银子,够在神京买两套房子的,金三爷想了一会儿,“朝宗,把这玉扳指送到章柳楼,要见面,就得来花满楼。” 朝宗姓吴,吴朝宗从前是一个私塾教师,眉毛略淡,眼睛有神,生着疏疏朗朗的三缕胡须,吴朝宗拿着玉扳指看了看,玉温且润,确实是上好的货色。 金三爷站起来在外边的回廊走了一段时间,“九翠山的当家来了没有。”前不久,他手下一个马仔去西边的时候,被一家黑店做成了人肉包子,金三爷怒了,和九翠山的人拼了一场,死了近百号人,可在这神京城,盘着的虎不止他一条,总有人在旁边盯着,没办法,只得和他们握手言和。 “说是三天后约我们在章柳楼见面。” “章柳楼?又是章柳楼?”金三爷瞧了一眼面前的魁梧汉子,他那铁刷子似的胡子,他道,“把二当家叫来,就在章柳楼见!” ······ 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张破厄不搞点调查,也不敢闯龙潭虎穴,西游记说的好,大凡妖怪都是有跟脚的,张破厄也招来锦衣军的邓指挥使,问这什么三爷的情况,才知道这三爷姓金,在这神京也就是近些年来崛起的,赌坊,青楼,把持了好几个坊的粪便,经过他们的估计,金三爷手下得有个几千号人。 几千号人,了不得了,这应该不是野门野派吧,张破厄问道,“他给你上过供吗?” “没有。” “几千号人,都是赚钱的勾当,总得有个后台吧,”张破厄嘀咕着,“既然这样,你们先去看看这章柳楼,把这地方给我盯紧了。”,张破厄转而厉声道,“朕三天后要去一趟,这里面但凡有半个字漏出去,都在你身上!” “是。”邓指挥使忙表了忠心。 张破厄又问道,“那个摘星楼是怎么回事啊?” 邓指挥使想了一会儿,“他那边卖会试题目可不是一会儿了,臣进这锦衣军十几年了,那摘星楼卖题目也差不多那么长的时间。” “怎么都不管吗?” “众妙年的时候,就没有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据臣所知,这酒楼的老板好像是白太妃的父亲。” 白太妃前不久还给张破厄添了一个妹妹,从前还可以理解,说不定是父皇靠着这个捞外快呢,别的不说,父皇用人一把好手,依张破厄看来是不太靠科举挑选人才的,三十年来,这十个状元里面能够出头的很少,最有牌面的就是齐尚书这一个礼部尚书。 难不成今年还真是凑巧? “好了,那这事情也就这样吧。” 邓指挥使告辞,张破厄便躺在摇椅上休息,躺着,是真的舒服。 萧碧玉一脸喜气洋洋的进来,见张破厄在休息,便往林似霰那边说话去了,等张破厄站起的时候,萧碧玉已从林似霰那边说完了话,脸上还是高兴。 “陛下,太后娘娘有喜了。” 张破厄的第一感觉是怪异,“怎么了?” “臣妾今儿去了见了,太后娘娘竟让我进去了,太后娘娘容光焕发,看这肚子,怀孕了得有七八月,太后娘娘见了我很高兴,说胎儿总算成了形。” 张破厄见萧碧玉笑颜如花的样子,也笑道,“好啊,好啊,可知男女啊。” “往年太医也少把准了的,还不知道呢。” 好,好,好。 第十二章 临安公主与卫若兰 第72章 临安公主与卫若兰 他爹还真是可以,萧太后也藏得可以、 想来,张破厄还真是得感谢众妙帝,他之前不是很害怕张爽,蒋平等人,他们闹的再厉害,也就是让张破厄政令不出宫门,他最怕成为萧太后的傀儡,现如今看来,就算萧太后要控制她,怀孕这件事,也会让她有一段时间很没精力的,那段时间也是他翻盘的好机会。 想来萧太后是太爱肚子里面的胎儿,不愿承担失去孩子的风险,才把权放给了张破厄。 萧太后既爱肚子里的孩子,不爱权力,张破厄也得感谢这弟弟或者妹妹,将来的赏赐都要顶格。 吃了饭,殿内铺上了览胜图,览胜图有点飞行棋的意思,用一个骰子,一为词客,二为羽士,三为剑侠,四为美人,五为渔父,六为缁衣。依次掷骰,按骰子的点数前行,达到规定位置最快者获胜。老末就罚酒一杯。 张破厄拿了剑侠,萧碧玉选了个词客,林似霰是羽士,李纨说不会玩,就让她做个渔夫,原本就是稻香老农,平儿自愿做了淄衣,林似霰看向秦可卿,“妹妹,我看你今日这样子,挽着纂儿,很像是一个海棠春睡的美人。”秦可卿一听海棠春睡,便想起了昔日看到的那幅画,由不住红了脸,林似霰便笑道,“当真是个美人,‘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好妹妹,你不来,我找谁去?” 秦可卿入了座,大家便掷起骰子来,输的最多的是平儿,但是平儿年幼,便不喝酒,喝了好久杯茶。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亮,萧碧玉仰头赏星,张破厄今晚去了秦可卿那边,再吹一会儿夜风,她便回去睡觉。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她想她和屈原看着同一片的天空,屈原已经成了仙人,就是不知道天上的人拿着眼睛透过云层看到她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仙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中国,人和仙、神没有那么不可逾越,那么要遥不可及。 清风带着花香,对萧碧玉的脸很舒服,转身一步步回了寝宫,贴身的宫女锦儿提着灯笼,亦步亦趋的跟着。平儿见萧碧玉来了,盲从被褥里面出来,萧碧玉有择席之政,旁人若睡了她的床是万万不可的,但平儿可以。 萧碧玉洗睡了,锦儿便在前面和平儿一起睡,服侍着也方便,但是平儿喝多了茶,今夜横竖睡不着,锦儿醒了一次,见她这样,问道,“四更天了,你还不睡?” 平儿便小声道,“锦儿姐姐,我茶叶吃多了。” “你蒙谁呢?瞧你这眼睛,想家里人是不是?想了就写封信,信给皇后娘娘看了,有人给你寄的。”宫中外寄的信件,都是要查看的。 平儿摇头道,“我自小便被卖了,若问爹娘,一个都记不得了。”锦儿听了,为眼前极清俊极聪明的女孩子叹息伤感一回。 “就是睡不着,也闭着眼睛休息,把眼圈熬黑了,怎么见娘娘?”锦儿劝了一句,待平儿闭了一会儿眼后,才又睡了。 ······ 翌日,张破厄带着萧碧玉进宫去给萧太后请了安,萧太后的样貌比张破厄上一次见她时要好德多,果然心情好,人就好,萧太后还来了兴致,要听个曲子,点了首柳永的《倾杯乐》,萧碧玉便轻轻唱着:冻水消痕,晓风生暖,春满东郊道。迟迟淑景,烟和露润,偏绕长堤芳草。断鸿隐隐归飞,江天杳杳。遥山变色,妆眉淡扫。目极千里,闲倚危樯迥眺。 动几许伤春怀抱。念何处韶阳偏早。想帝里看看,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追思往昔年少。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别后暗负,光阴多少。 萧太后便道,“宋词里面就是秦、姜、柳这三家入拍。” 张破厄倒没想道萧碧玉唱歌这般好听,他也会唱,见今日天气很好,便唱了一首, “小桃枝下试罗裳,蝶粉斗遗香。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 风乍暖,日初长,袅垂杨。一双舞燕,万点飞花,满地斜阳。” 萧太后方夸完张破厄唱的好,只是她不记得有这样的词,便问道,“这词倒是新鲜,不知是谁写的?” 张破厄拱手道,“儿臣闲暇时写的,说来也好笑,我记得这是临安公主昔日带我出去之时的情形,多年后再见此春天,我想起此景,才写了这首词。” 萧太后听此,“说起临安公主,她守寡得有十年了吧,要不你给她张罗一个夫家,改嫁好了。” 众妙帝给临安公主挑选的夫君,也是很不差的,白跑将军卫君平,卫军平很不错,就是在战场死的早了点。说到这件事,张破厄道,“儿臣尽力而为。” 又把关班主的戏班叫进来,不准弹奏,只能清唱,萧太后点了一首《访仙问寿》,张破厄点了《双官诰》中的《做鞋》、《夜课》,萧碧玉点了《抱娃入府》,萧太后听完,对傅灵修很喜欢。赏赐了很多。 第二日,临安公主进了宫,萧太后原打算给她说亲,不想临安公主对婚事很拒绝,只是情愿在家吃斋念佛,看了张破厄的词画,临安公主很喜欢,张破厄也就把这画赏给了这位昔日玩的不错的姐姐。 不过如此,张破厄还给临安公主送了一本《笑林广记》,“皇姐念禅不容易,庄子说‘世事难逢开口笑’,知足唱了,若兰这个孩子以后好好念书,朕要办个神京大学,让他准备着。” 临安公主行了个万福礼告辞了,张破厄的心事颇多,史湘云是不是要留给卫若兰呢? 思来想去,沉醉流年并感动其中的张破厄的感觉也渐渐淡了,卫若兰他不配,命太短了。 既如此,关于王熙凤的事情他的想法也变了,让贾琏当剩王八,他于心不忍,直接收宫里吧,顺道也拉拢拉拢王家。 哎,看着满园的花柳,张破厄想这都什么事情,还为十几年后的后宫操心。 别操淡了,拿着喷壶先把这些花草整明白吧。 第十三章 露怯就打 第73章 露怯就打 二月初七,天晴,宜出行。 坐着马车,张破厄先去趟摘星楼,但是酒楼没有开,像是卷钱跑路的经典套路。 张破厄以前就遭遇过理发店会员卡的事情,故而觉得这个味道有点冲。 生气是略微有的,但想到这次应该就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的事情,对保密工作表示认同。 “高平,你在这里布置些人,若是有举子来这里骂街的,当场拿下....朕安排安排五城兵马司的人做。你派两个人盯着。”转身便上了马车,出去赴宴,不带跑路的家伙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古有关公单刀赴会,可张破厄姓张。 张破厄本坐在马车上,忽听到外面乱乱的,于是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平出去打听,回禀道,“有人丢了五十两银子,结果捡到他包袱的人短了他一半银子,这下他不肯了,揪住那人打倒在地,地上那人的老娘在那边叫屈。” 张破厄一听便有事情,几个扈从早帮他把路给撑开了,张破厄走近,便见一个人高的放倒了一个矮矮的人,一旁有个老妪在哭。 那人高的叫做郑八斗,对着老妪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是你们黑心,我这原本就是五十两,如何短了我二十两再给我,各位可以作证,我郑某说过了,若是还给我,我情愿分他一半银子,只是你这儿子不老实,吞了我二十两,还想要我十五两,简直是过分!” 围观的好几个都点起了头,躺在地上的鲍孝道,“我刚捡了你的包袱,就把老娘逼了出来,说要欺心,何曾动你半分?”也有几个围观的人觉得有道理,嚷叫了起来。 “哼,还嘴硬?天理良心,你若没短了我的钱,我还会找你不成?走,见官去!” “等等。”郑八斗看去,便见一个翩翩佳公子走来了,张破厄道,“我瞧你也不用送官了,我就在这里把案子断了。” 郑八斗道,“你什么人?” 张破厄用手摸摸衣服,“你得罪不起的人。” “各位瞧,他既丢了五十两银子,要么现在还在,要么就被人捡到了五十两,这地上的人,捡到的肯定是三十两,各位想啊,捡到银子,要么全部收下,岂有还一半的道理?他如果有藏赖的心思,你有怎么会知道呢?” 郑八斗被说的理屈,这包袱的确是他的,只是因为之前答应了分一半,见到包袱的时候,他又翻悔了,才做下这桩事情来,他道,“这包袱就说我的,这颜色,里面的白布条,不是我的,还是谁的?” 张破厄笑了一声,“这天下银子还会骗人吗?你丢的是五十两,他捡到的是三十两,你去别处寻吧。” 郑八斗见周围人都嚷起来,红着脸,把包袱拿着就要走,张破厄几个扈从一下就把他擒住,张破厄道,“把包袱留下吧,不是你的,不要拿。” 郑八斗的包袱被留下,人灰溜溜的走了,张破厄把包袱拿在手里,看着站起来的鲍孝,“你孝敬老娘,这银子该是你的。” “恩人,这我不能要。”见鲍孝说的坚决,张破厄估计他现在也是被夹起来了,于是把包袱收下,“我会找到失主的。”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拾金不昧的精神? 张破厄得宣传起来,不能让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吃了亏。 ······ 看着柜台奉上的玉扳指,张破厄问道,“怎么个说法?” “三爷今要见人,说若你果有意思,明天去花满楼。” 张破厄笑道,“不对吧,今日那什么三爷,不是在这见什么客人?” 柜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无可奉告。” 张破厄歪嘴笑了一下,“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小子,我劝你不要管的太多了。” 张破厄把这玉扳指拍在柜台上,“告诉金三,我只在这里见他,” “土豆烧牛肉,来一盘,再来一角酒,小爷还没吃饭。”张破厄在桌位上坐下,今天应该是有一场事情要发生的。 吴朝宗领着一帮打手先来这章柳楼,不过他觉得这章柳楼周围的人似乎有些多了,这次谈判,他似乎叫的人少了,所以他打算派人再去叫些人。 一脸云淡风轻的进了章柳楼,第一眼就见到了吃牛肉的张破厄,柜台指着张破厄对吴朝宗说了几句,吴朝宗打量了张破厄几眼,打量他身后的扈从几眼,就上了楼。 张破厄吃了牛肉,拿出了一幅墨镜,戴在脸上。早在宋朝的时候就有了墨镜,不过是为了大人断案的时候,不让人察觉其表情才发明的。 很酷,不聊天。 章柳楼,九翠山的大当家翟彪看郑八斗此时才来,问道,“你小子跑那边去了?” “哎,丢了三十两银子,刚在找。” “今儿赵大人在周围安排了好多人,但是有一点,不要在楼里面生事,要是他们挑事,咱们大家就撤,明白了吗?”翟彪看着手下这些人,让他们个个都把身上的短刀抽出来验看验看。 翟彪的刀在靴子边,抽出来很亮,他几乎没有用过这把匕首,也不知这次能不能用上。看了一眼这匕首的花纹,就放了回去。 “走!” 一帮人走进了了章柳楼,郑八斗看戴墨镜的张破厄,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站着看了一会儿。 “八斗,今儿怎么回事?快走,可别丢了份。” 郑八斗一步步跟着翟彪走了上去。 在这雅间里,屏风外面有班子在唱诸宫调,雅得很,翟彪缺没兴趣听,看到桌子上只有一个人入座,他便知道那人是大名鼎鼎的金三爷。 翟彪拿起桌上的金杯,“三爷,怎么说呢,咱们这算是不打不相交吧。” “不打不相识。”金三爷也举起酒来,二人对饮了一杯,他没想到这翟彪竟然能带那么多人进入神京。 翟彪一拍手,手下那开黑店的拿出几张银票来,这还是前不久宰一个富商留下来了,“这一点银子,不成敬意,就当是赔礼。” 金三爷略略看了数字,哈哈一笑,“痛快!”当下便有人递上来一盘金银,翟彪收下,二人便开始聊合作的事情。 第十四章 粪的争夺,盐的设想,财的涌动 第74章 粪的争夺,盐的设想,财的涌动 “你要进东城做买卖,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打点人,走门路,没个一两年,根本就不明白。” “我有人,你有路子?你介绍两个给我,这事情不就简单了?” 金三爷摇头道,“你的店,砍人手脚,我怎么信你?那些大人物,怎么信你?” 翟彪,“那就是没得谈了?” “你们西边有什么对手,我可以帮你。” “穷山僻壤的,我手下不耕田,都养活不了自己,我的人多,三爷要是肯让出一两个坊的粪,我手下的弟兄,愿意马首是瞻。”打家劫舍,袭击客商,赚的钱和金三爷手下也比不了。 金三爷思来想去,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一个坊,翟大当家,我也就出的起这个价了。” “好,一个坊就一个坊,三爷以后有什么事情,但凡吩咐。”他是不进城的,留在神京的将是他的二当家,马大裤子。马大裤子体格很瘦,穿裤子松垮,又爱女人的花花事,派他在城弄这些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忽然哐当一声,翟彪便见金三爷身后的人好像掉了一把锤头,翟彪笑道,“三爷,你的弟兄,做木匠的?” 金三爷扭头道,“过来。”那汉子走来,金三爷看着他,“把锤子给我。” 金三爷一把锤头拿到手里,就奋力一敲,那汉子的手被敲出血,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翟大当家满意了?” 翟彪举酒道,“三爷又高又硬!”双方饮酒吃菜,听曲说笑,好似亲兄弟,那个被砸手的汉子也被扶出去包扎。 “我说哥几个聊的都很高兴啊,怎么不叫我呢?” 翟彪扭头看大门处,见一个带着黑色眼睛的俊俏公子走了进来,翟彪一脸疑惑的看向金三爷,金三爷也不知张破厄是谁啊,同时也看向翟彪。 张破厄见两个人这懵逼的样子,歪嘴一笑,他在外面走廊上的花盆里藏了两条枪。 哼哼哼,今天他是小马哥。 “三爷,这个人就是要和你在章柳楼见面的人。”吴朝宗在金三爷耳边说道。 金三爷不想他今天竟然还是来了,“既然是来谈生意的,那就请座吧,还未请教。” “鄙姓鲁,名赤水,你们可以叫我水爷,或者是鲁爷。” 金三爷和翟彪看着眼前这个眼里的毛头小子,都发出了笑声, “鲁赤水,看起来你很有钱嘛,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你弄得明白吗?” “二位,我今天来,不是猛龙,我不过江啊。” “小鬼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金三爷身后有人喊道。 吴朝宗忙止住了,“铁牛兄弟,让他说完。” 张破厄吹了一声鸡哨,楼外便有一阵有规律的鸡哨声传来,张破厄道,“不知现在我有没有资格了呢?” 这种东西叫做暗号,金三爷和翟彪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知道眼前这人是带了弟兄来的。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谁有没带几个兄弟,只不过见张破厄那么有自信,还是给了他一个座,张破厄开口就道,“我知道一桩生意,倒腾官盐,你们敢不敢?”封建社会的白粉也是暴利。 张破厄这话让金、翟二人有点不知所措,贩盐是高理论,可是倒腾官盐又是怎么回事? 张破厄道,“我认识一个盐官,他也想发财,咱们把运盐的船在河里放沉了,再派水鬼去拿,一本万利,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发财的路可不多,当然各位是有的,不过发大财的机会就少了?你们愿意做吗?” 金三爷道,“难不成你在之前已经联系了什么人?” 张破厄的眼睛上下左右的转了几圈,“有,自然是有的,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要不说,我们还怎么合作呢?” “好吧,我告诉你,漕帮,漕帮的人肯合作的,但是那么大一桩生意,要销赃的地方,我是卖盐,神京里面的盐价不好弄,别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我是说,把盐价抬高点。” 虽然感觉这有点不靠谱,但是金三爷还是说,“你这想法不错,不过若是能让我跟这位盐官谈谈,我这心里恐怕更会有把握。” “翟爷,你的人,倒腾盐,这胆子恐怕也有吧。” “要是有这买卖,那当然成了,谁不知这白花花的盐就是银子,咱们在山里不知要劫多少个行货。” 好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既如此,事情也不着急,总得让二位见了真佛。这样,二位就在这章柳楼留个人,咱们有情况也好联络,时候也不早了,我的话也说完了,这样,我干了,你们随意。”张破厄从壶里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转身离开了这章柳楼。 伺候在门外的朱七见张破厄出来,忙上去恭问道,“陛下,没出什么事儿吧。”事实上,张破厄在里面的时间,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他特别害怕那几个土匪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这几只苍蝇,还不知得废我怎么大的劲头,倒是你们养寇自重,算是怎么回事?” 朱七听了,忙要下跪,张破厄用手扶住了,朱七道,“往前有很多事情,咱们不好出面,就让这些人来。”怨不得黑手党也是一个党,政权的运行离不开暴力,甚至是非法的暴力。 “戴着白手套是不能理政的。”因为张破厄不是一个书生,所以他对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没有说谎。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朱七。” “鼎鼎大名啊,我可听说你曾经一人打退了崆峒,五仙两大门派的高手。” “那是他们非得约在大明宫顶上约战,当时,锦衣军出了很多人,小的不过是侥幸,就是这样,还让他们给跑了。” “无妨,这般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受了重伤,就是侥幸逃了,恐怕也死了,再说了,日后这枪发展起来,他们还能在那顶上战斗吗?朱七,你也知道这枪好使吧。” 朱七忙点了头,张破厄道,‘你们能不能编一套炼体的拳来?’ 他打算在神京大学用,以后军队训练也可以使。 “卑职一定去做。” 张破厄颇为满意的点了头,对几个扈从并高平道,“哨子吹的不错。”几个都喜气洋洋,他也该回宫去了。 第十五章 春闱与钓 第75章 春闱与钓 季春兮阳阳,列草兮成行。 二月初九,春闱的日子,袁涣四更天便到了贡院,贡院在神京的东南角,深一百六十丈,高有丈四,修的比六部的衙门还要阔大,沿正道而入,左边是“虞门”,右边是“周俊”,正中一个大坊匾额上写着“天下文明”四个金字,再走几步,便见一个小厅。 议察厅,袁涣是记得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举子要在这个地方脱光露腚的让贡院衙役检查,以防夹带,简直是扫尽斯文,但想到今日是他看,袁涣的眉目便舒展开来。 “应试举子到外面候着去!” 袁涣缓缓道,“是我。” 一个衙役出来看,见是袁涣,忙笑道,“原来是袁老爷,小的还以为是举子等的不耐烦了,闯进来了呢。” “齐尚书来了不曾?” “没有。” 袁涣便见了议察厅休息一会儿,听到鸡叫,便入了至公堂,十八房考官早就来了,这十八房考官分别是《诗经》、《易经》各五房,《书经》四房,《春秋》、《礼记》各二房,共十八房。考官见袁涣来了,都来行礼,袁涣点头回应,权在这里等待。 外面的举人人手一盏灯笼,只把这贡院弄成火树银花的一片,为首的声名煊赫,是绍兴名士沈云,袁涣遥遥看着也很激动,名士是吧,等会就叫你坦诚相见。第二位,便是贾雨村了,袁涣对他很看好,见过皇帝的举子前途不可限量。 眼见齐尚书走了进来,袁涣走了上去,公堂里面的弥封、受卷、供给,对读、誊录五所的长官和吏员共有百来号人,见齐尚书和袁涣一起走来,忽的齐声道,“给齐太老师,袁太老师请安。”太老师也就是老师的老师,是对主副考的尊称。 齐尚书道,“有劳诸位久等了,请起。”随即便去至公堂拜孔圣人,两位主考离开后,还有祭文昌君,拜魁星,请关老爷,一番事了,齐尚书便喊一声,“开龙门。” 外面的举子早已久候了,鱼贯而入,明远楼四角处插着三角楼,衙役高呼道,“有冤者抱冤,有仇者报仇!” 验明正身,举子入了考场,甲乙丙丁,排列有序,头一道题目,“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有一道,“启贤,能够承继禹之道。”,说实话,这道题相当于送分题,还有一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会试虽然考三场,但是三场重首场,首场重三道四书题,若这三篇做出彩了,便能过会试,过了会试,便要面见天子,真可谓跃龙门也,不过比较可惜的是,张破厄还出了一道五经,“除恶务尽。”,太会考试的人,到了这次,恐怕还是不大行。 袁涣是不是转转,颇有种沙场秋点兵的感觉,见好些人不那么认真考试,他还过去看看。上交时间不定,第二场之前交上来就行。 二月十二,第二场考试的考题下来,考的是“论”“诏诰表”“判语”。“论”可以简单理解为议论文,虽然出题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但并无规定得用八股文来答,自由发挥即可。“诏诰表”即“诏”、“诰”、“表”的合称,可以简单理解为公文,要求士子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写出相应的诏、诰、表,至二月十五,第三场考试的考题下来,考的是“策问”。“策问”的题目,每一道题都是以“问”来开头,相比于前两场来说,“策问”要简单得多,有“附加题”的性质,或难或易,最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只要文意通畅即可。 二月十六日,晨,举人就能离开贡院,期间吃喝拉撒都在此处,这三年一考的会试也就结束了,三次会试不中,还可以直接到吏部报名,担当知县。 ······ 风暖,日长,垂杨袅袅。 无定河清,张破厄头戴斗笠,穿一件蓑衣和同样渔民装扮的萧碧玉坐在岸边钓鱼,张破厄会钓鱼,用的却是直钩,还说什么愿者上钩。 看着面前潺潺的流水,张破厄心想,“摘星楼应该今日要挨烧了。”,扭头对着萧碧玉道,“你说,天下的水总归一源,这里的水,和宫里面的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若说一样,都是水,可地段不一样,得气不同,总归不一样,要说不是,这妾身还真说不上来了。” “新故相推,日生不滞。这水便是如此,方生方死,既是也不是,若花见种,自以为异种,却不知花乃种所发。” “臣妾愚钝,还真是听不懂了。” 一点点辩证法,不懂也正常,张破厄道,“你说这河里的鱼是怎么睡觉的?” 萧碧玉莞尔一笑,“那妾身就更不知道了。” “我恶月凶日所生,宫里的人都不喜欢我,除了临安公主,几乎没有相熟的人,那时,谁知我睡觉是怎么睡的?今日之后,不少人鲤鱼跃龙门,之前惨淡经营的生活,又有谁能知道?” 黄冕走来了,对张破厄道,“陛下,摘星楼那边好多举子开始骂街了,还有嚷着要烧楼的。” “来的好,先不忙动手。”张破厄站了起来,放下鱼竿,往摘星楼去,见那边有几个情绪激动的举子喝令手下把这摘星楼的门都砸烂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私闯民宅,是要杀头的,我们是兵马司!你们这帮人都不准动!” 就中一个肥肥的锦衣公子道,“我爹是刑部洪侍郎,谁敢抓我!谁敢抓我!” 这兵马司的人犯了难,上头只说来这里抓人,于是立马笑道,“原来是洪公子,小的们也是办差,就别为难小的了。”扭头厉声道,“再有捣乱的,那就统统去兵马司走一趟!” 在场也有宫里来看的太监,不认识张破厄,但却认得黄冕,见黄公公来了,立刻上前对兵马司的人厉声道,“抓,全部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洪公子眼瞧这兵马司的人冲自己来了,忙指着那喊话的太监道,“好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那太监也不理他,吩咐在场的兵马司道,“都给我带走!” 第十六章 平安州的生意 第76章 平安州的生意 兵马司的裘副指挥此时也匆匆来了,忙见这从宫里来的太监,忙道,“公公,兹事体大,是不是?” “打砸抢,乱了世道,就很该拿下,”这太监看到有黄冕在,黄公公还跟着一个来头不小的人,胆气瞬间也豪了起来。 裘副指挥道,“这里人多,事情处理不好,上头怪罪了下来,怕是咱们先挨板子。” 这太监冷笑一声,“你看这周围的人,事情已经大了,你怕死是不是?” 裘副指挥此刻脾气也来了,“公公不怕,我怕什么,到时候出了罪责,一起担着就是。”裘副指挥指挥手下道,“把这些人都给我拿下来!” 洪公子等人都被拿了下来,旁边围观的百姓都鼓手叫好,裘副指挥热血过后有点害怕,所以一直看着眼前这太监。 这姓海的太监也没有后退,而是一路跟着去了应天府的衙门,杜嗳看着这一帮人,不知什么情况,裘副指挥道,“这些打砸烧楼,被我们逮住了,还请府尹知罪。” 杜嗳一听,一把惊堂木,“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从事招来!” 洪公子道,“他家吃坏了人,跑路了,不该骂吗?” “那家啊?” 裘副指挥道,“摘星楼。” 杜嗳对裘副指挥一勾手,“摘星楼不是白国舅的生意吗?怎么这样了?” “谁知道呢,宫里的公公说是这里面有科举作弊的事情。” “明白了。”杜嗳一拍惊堂木,“你们....你们为什么作弊啊?” 这话一出,场下的人纷纷道,“作弊,谁作弊了,你可别污人家的清白。”他们都是一肚子的气,根本没抄着,凭什么说他们作弊了? 杜嗳扭过来问,“裘指挥这是怎么回事?” 裘副指挥恨不得朝杜嗳吐一万口唾沫,提他干吗?于是道,“谁都知道,这摘星楼是卖答案的。” “谁知道了!”洪公子一叫,那些举子全部叫起撞天屈来,杜嗳这些也没了奈何,裘副指挥使扭头看着海公公,问道,“这可怎么办?” 海公公道,“抓,抓了,没有审不出来的。” “可他们这身份,进去怎么审啊?” 杜嗳几个在那相商,场下那些举人早就闹起来了,张破厄在门外看得头疼,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录用,但是大概率这些人也是考不中的,那就之后不准参加科举。 思索未毕,就听惊堂木响起,杜嗳道,‘你们这些人,打砸抢烧,为首的给我抓起来,其余的先回去吧。’ “黄冕,把名字给我摘下来。” 几个举子刚要出去,就被黄冕拦了下来,“各位举子,别着急啊,把名字写一下吧。” “府尹太爷都把我们放了,你又是哪里来的老葱?” 黄冕笑道,“把名字写一写吗,咱家是宫里来的人,想给你们表功。” “诶,你宫里来的,我还宫里来的呢,我怎么不知道,去去去,别在这里拦着。” “来啊,把这些举子都给我拿下来!” 杜嗳没有丢签子,海公公忙过去道,“这是宫里的黄公公,是皇上潜邸里面出来的。” 杜嗳这就把签子一丢,“快,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那些衙役把这些举子都拿了下来,场上变化太大,接二连三的反转,让衙门口看戏的民众直呼过瘾。 看热闹需要看懂吗? 张破厄早已离开,留黄冕在这里处理。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了名字,洪公子等领头留下来,做了班房,周遭的人得了热闹,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张破厄和萧碧玉在路上寻吃的,不想吃大酒楼,想要去农家吃一顿,说是寻本味。 瞧这事儿多的,怪不得常常有人住在城里爱农家,烧着家猪盼野味。 在神京城内寻了几处,萧碧玉觉得景色不太好,索性乘了车,出了朱雀门,连走了二十里地,看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弥望青碧,池水清涟,日隐烟斜之际,清露下洒,暖气上蒸,岚采舒发,云霞掩映,极目遐迩,有如图画。张破厄来了兴趣,想来此处定然有好人家。 下了车,碑上写着“吕家庄”这三个字,入了庄,见一个年轻汉子,便问道,“我们是行脚的客商,路过此地,想要叨唠一顿,不知是否可行,银钱好说。” 那年轻汉子看了张破厄两人的装扮,张破厄笑道,“这都是时兴的玩意儿。”拿出一锭银子,“这收下吧。” 这年轻汉子收下了,“好吧。”到了家,用剪子把银子绞了,把大部分都退给了张破厄,就开始张罗饭菜,不一时便端上来了烂烂的猪头肉,公鸡、鲤鱼,肠,肚之类,张破厄觉得这小咸菜挺好吃的,不是那么酸,但是很香,很下饭。 张破厄问道,“你这咸菜不错。” “家里的菜好,方子我就不能说了。”这汉子笑道,他的婆娘在一边站着,看着张破厄含笑点头。 “刚才我在你们庄这边见了一家二郎神庙,怎么看上去冷清清的?” “哎,我们这庄主的女儿给这神庙上了那么多贡,老太太还是没救回来了,这么好的人都不帮,那谁还拜啊。” 张破厄点头道,“怪不得见你们这里有点冷清,原来是这样。” “哎,老太太真是一个好人,乐善好施,咱们这些人那家没收过她的恩惠,别的不说,免了多少人家的租子。” 眼见这年轻汉子一脸忧悒的神情,张破厄把酒举起来,“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岂不是正常的事情?” “哎,这老太太是被庸医害死了,姓华的庸医。” 张破厄好像有点影响,这不是胡...裘禄的案子吗? “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死了,死的好,该死!”那年轻汉子的神色好了起来,“不瞒你说,我觉得你们二位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行脚的客人而已,不过是做盐商的,可能见过的人物多了,也就沾了一点他们的贵气。” 那年轻汉子道,“客官为何不去平安州做生意呢?我听说那个地方盐价四百文一斗呢。” 什么! 见张破厄吃惊,那汉子笑道,“我这也是听我那亲戚说的,他说他们那边都不敢吃盐呢。” 感谢的一张月票 第十七章 茜香国的使者 第77章 茜香国的使者 这年轻汉子解释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说是去那边的盐船,去一艘,沉一艘,邪门,都说是有鬼了。” “那他们吃的是私盐?” “私盐,自然是私盐,说是别的地方运来的。” 张破厄摇了摇头,“做私盐,那是要杀头的,我不做。不过,就是去了,我这盐价卖的那么低,还是有人要我的命啊。” 门外有马车驶过,声音还挺大的,那年轻汉子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也确实这样,贵人要是卖的低了,他们肯定要排挤你的。” 张破厄肚也饱了,起了身,“叨扰了。”这个平安州的缺盐那么严重,四百文一斗,这得赚成什么样子,要知道神京的盐价也就是一百文一斗,这里面的暴利,是惊人的,是足以让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 回去真该好好的查查。 这年轻汉子叫做吕佑,送了张破厄出去,张破厄和萧碧玉在路边散步消了一会儿食,方才坐车回了去。 ······ 一个好消息,秦可卿怀孕了,一个坏消息,天竺番僧进献的神药,把众妙帝害了,没有死,就是一夜七次郎之后,险些死在女人肚皮上。 急急忙忙赶到南宫的张破厄看着脸色虚白的众妙帝,心中感慨:父皇啊,你现在啥身体啊,就这么嗯造。 张破厄对于众妙帝的态度很矛盾,因为众妙帝还活着,他有很多事情做不了,但是众妙帝的威望,对他的统治有很大的帮助。 有些人,活着就是贡献,既然他已经退位了,只要有办法,就一定要救。 “太医,陛下没有事情吧。” 又诊一会儿脉的李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臣再开两幅药。” 看着这个昔日龙行虎步,气吞八荒的帝王,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张破厄的眼睛也不免湿润了。众妙帝对张破厄很是无视,还好张破厄也从没有把他当过父亲,对张破厄来说,他大概类似于孔雀大明王菩萨吧。 他扭头看着那个番邦进献给他,又被他转送给众妙帝的妖艳胡姬,张破厄红着眼睛道,“这里的汤药都由你来服侍,要是父皇一朝殡天,你自己知道后果!” 萧太后因为怀孕,不便前来,派了凤藻宫的大宫女来,张破厄道,“让母后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再吃服药,父皇也便好了,伤胎之事就不必说了。” 以后还是得加强管理,这番僧的药也是吃的? 张破厄拉着宫里的太监训了一顿,骂个狗血喷头,见外面夜已经深了,太监提着灯笼巡夜,方才走了,今夜难得在大明宫眠了一晚。 第二天,张破厄起的特早,早起便要打拳,打熬气力,一套打完,出了一身汗,晨风吹着,张破厄十分的舒适,便见一个长挑身材、鹅蛋脸面,眉若春山,眼似杏圆,一只红唇似笑非笑,一身窄袖橘黄衣服,头挽双髻,是一个宫女。 张破厄见美便喜,“你看得懂?” “陛下,奴婢往日见自家兄弟练过,不过和陛下的不同。” “你叫什么?” “奴婢贾元春。” 原来,这美人就是贾元春,怪不得。 张破厄道,“选秀还未结束,你怎么就进来了?”,忽而恍然,他圈了贾元春的名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怨不得贾元春现在就被送进了宫。 就在贾元春说不知如何的时候,张破厄早招手道,“来,坐朕的腿上。” 贾元春的纤纤玉手被张破厄把着,坐在张破厄的腿上,她的脸已经是绯红,又听张破厄问道,“你可知道平安州?” “南边,平安州在南边。” 张破厄闻着贾元春身上的处子幽香,很想办了,但是路过的萧碧玉还是让他收敛了。 回去洗了一身澡,换了衣,今天还有茜香国的使者要见。 宜春殿 鸿胪寺引着茜香国的使者来了,茜香国是个女儿国,所以使者也是女人,眉目端正,眼里还有些英气。 她递了茜香国女王的国书而来,张破厄略略看了,这上面的国书不过是示好之语,不过就中有一项,希望张破厄能够派些大周的皇室男子过去。 “婀娜,你们茜香国的名字还真有意思。” “大周皇帝陛下,这是女王殿下进献的一只鲛人珠。” 张破厄笑道,“鲛人珠?拿上来。”夏守忠双手端来,张破厄开了盒子,见茜香罗上放着一颗珠子,这珠子既大又有润泽,不凡,乃是上品。 张破厄道,“让宗正拟个人选来,朕看有没有适合的。”一般这种情况,随便送一个就算是天恩了,前些年还有例子,送了个真公主过去,那番邦的酋长亲自相迎,那公主霍霍了一顿后,在老公的葬礼上,给自己的脸划了一道,说什么殉葬的话之后,就回神京享受了,现在府里还养着几个面首呢,哪里瞒了他? 赐了一顿酒,古代有规制,天家还礼多,朝贡都被那些小国当做一桩生意,张破厄觉得这样也未必不好,只是出血大了,难以为继,灯塔的吸血是没有必要学的,祖宗的家业没个三十年就败光了,但是灯塔的远程养殖,很有必要学一学。 婀娜使者见这两匹锦缎,回使馆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是她还是有生意要做,茜香国产香料,香料在神京很有市场。 ······ 会试之后,齐尚书和袁涣就日夜不停的批改文章,这次还方便了,因为张破厄拿了一张名单,名单上的通通不考虑,参加会试的有四千来号人,今年录取的人数,张破厄已经划线了,四百零四个。 排第四百零五的就去自认倒楣吧。 世道就是那么个世道,总有倒楣的人。 格式,字体,文章这玩意儿很看眼缘的,一般来说字写的好,第一篇尚可,第二篇发力的文章,最容易得到考官的赏识。 到了二十七日,齐尚书和袁涣和张破厄汇报会试的消息,张破厄不看文章,看名单,见上面一个买题的人都没有,满意的点头,汇报完了,也就该到了放榜的时候。 第十八章 殿试 第78章 殿试 康民元年,二月二十九。 这一日是礼部试放榜的日子,是参加会试四千余考生翘首以盼的一刻。 贡院前,无数人翘首以待着放榜的一刻,贾雨村是早早就来了,见贡院门外放着长长一道明黄榜文,密密麻麻缀着中试举人的名单。 会试不分一二甲,要紧的是找名字,挤挤拥拥的一群人,叫叫呼呼,有喧闹之声,有哭泣之生,随后还有骂主考不明的声音。 贾雨村迅速见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是往头看的,他在第九位,抬头看了一眼,今科的会元叫做梅玖,泉州府人士。贾雨村忍不住有流泪之心,静静看着榜上的名字。 须臾之间,他扭头一看,原先看榜人群各自走散,有呆坐在地上的,有扔掉手中书的,也有痛哭一场,要拔剑自刎的,也有大笑拍地,嘴里叫着“命,命、命”的,甚至有口吐鲜血的。 想哭的装起了笑,要笑的反倒哭了起来;笑与泪的人世间,喜与悲的名利场。 不第的举人赶不到快乐,贾雨村看着有些人的窝囊样子,肚子里面不免觉得好笑,“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圣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刻薄,贾雨村是一个相当刻薄的人。 中了举,便想着找好友林如海庆祝一番,不过如今春季之时,林如海还忙着监造神京大学,傍晚之时,林如海回了府,方才看到贾雨村的请柬,心里也为他高兴,点上灯烛,给远方的贾敏写情意绵绵的信。 算来时间,贾敏的信也应该到了,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出身的是男还是女,他哪儿想到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姑娘。 张破厄这几日都住在大明宫,众妙帝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他也该回德渊宫,这大明宫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待,总是感觉不安全。 春光明媚,花草可爱,林黛玉的生日是花朝节,张破厄看着花草,又想起萧太后丢的宝玉,才想到这林黛玉已经降世了。 抱歉了黛玉,只能让你享富贵了。 不知黛玉有没有她姑姑那么可爱呢? 张破厄回到德渊宫,便去找林似霰,林似霰还在写书,见了张破厄,问众妙帝的安危,张破厄见她正在写唐诗的点评,丹黄烂然,写的是李商隐的诗。 李商隐是喜欢用典的,看书多的人看李商隐的诗都要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怀疑这些平常的句子里面有什么典故,这种用典的情况,到了前朝更为严重,本朝倒是好了点,但也有限。 张破厄叹道,“似你这样的才学,若是个男儿身,如今几十个进士也中了,惜哉。” 林似霰道,“我若是男的,功名在身,已去匡世济民,为政一方了。” “哎,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张破厄看着林似霰的圈中的诗词,“这一个如种出土,这一个如水鸣峡,这一个好比寡妇之夜哭。” 林似霰笑道,“你怎么在文苑点起兵来了?光看诗名,你就懂了?” “朕过目不忘嘛,当年第一眼看了你,到现在都没亡,那个时候你比我高。”张破厄拿手比划着,“夫妻了这些年月,我还第一次见你脸这般红。” 听张破厄说,林似霰忙把脸扭过去了,“我辣子吃多了。” 张破厄和她嬉笑了一会儿,扭头就去看这些年来,河道衙门和长芦盐道的奏折,那平安州的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翻船的事情,已经有五六年了。 天灾? 人祸? 这里面的水很深。 ······ 三月初一,便是殿试的时候,过了会试的贡生一并都到了德源宫的怀仁殿应试。四百零四位贡生入了殿,殿试是不搜身的,因为入了殿从不淘汰,这批人都是天子门生,该有体面。 张破厄正襟危坐,明知故问地对齐尚书发了问,“那些摘星楼买题的人,都没有录用吧。” 在场的贡生们据是一惊,因为听闻有一帮人在顺天府那边闹,说是他们泼了脏水,没想陛下竟然知道事情。 齐尚书肃然道,“那些人一个也没有录用。” “很好,朝廷论才大典,何者为才?德才兼备,方为才也。在场的,总不至于也有夹带吧?” “没有。”贡生们齐声道,这个时候夹带,那是猪油蒙了心。 张破厄道,“朕观史册,以为自古有不王道之富强,无不富强之王道,今科之考题,便在此处。” “富强”与“王道”,几乎是中国历史起伏的脉络,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殿试,怎么说呢,以貌取人的成分很大,就中就有几个偶像派被张破厄注意到了,一个是贾雨村,一个是绍兴的名士沈云,还有一个叫做秦开岭,这个是秦川人,纸飞墨香,几人运笔从容,几人挠头思索,一一被张破厄看在眼里。 考场如战场,提笔如提枪,殿试只一天,过后再难忘。 到了午时,这里还有午餐,让他们以前感谢天恩。 一起交了卷,便有官员带着,从东南角出去,有的考生一出门便已倒地不能起,有回头看的,发现大家彼此的脸上,有不乐的,有难堪的,有忧悒的,而大多数便是行色匆匆,回住处一趟了事,等待放榜。 殿试的卷子都是糊名的,齐尚书和袁涣等人批阅,很快,试卷被分为三等,只有大概十张卷子会被送来,张破厄看一等卷子,说实话,让他眼前一亮的近乎没有。 贾雨村的还不错,但怎么行仁政,张破厄又觉得讲的不是很好。不满意,那就接着调,张破厄希望看到一些言之有物的东西,而不是什么锦绣文章。 于是就接着看,看有没有让自己满意的,上朝,批阅奏疏,批阅考卷,连续三天,张破厄没有合眼,萧碧玉劝了几次,看得心里着急。 “臣对:......吴中之民有地者什一,为人佃作者什九....既限粮额,即当禁限私租,上田不得过八斗,如此,则贫者渐富,而富者不至于贫.....”直到看到这一篇文章后,张破厄的心里才算满意了。高呼一声,“国朝有此等大才!”随即面色发白的他就闭上眼休息了。 第十九章 进士们的放榜韵学 第79章 进士们的放榜韵学 江何伤、萧药、齐尚书和袁涣在偏殿久候,二三甲他们已经写出来了,不过前三甲的名次一直没有送出来,再加上张破厄一直找文章看,让他们都觉得有点为难,是不是今年的文章都不太好,再延伸下去,岂不是再说他们两个识人不明? 但其实张破厄是认可了他们的榜单的,只是他想全部看完,显示有定夺权。 张破厄睡了半个时辰,便睁开了眼,让夏守忠把江何伤、萧药、齐尚书和袁涣叫了进来,喝一口参汤,张破厄指着榜单道,“就这样吧。”状元是梅玖,是江何伤读的卷,他是福建省的解元又是这次的会元,没道理不当状元,虽然张破厄对他的文章不是那么喜欢,榜眼是贾雨村,他的文章写的不错,还是从前的老法子,缺了新意,但在这四百多人里面很可以了,探花是沈云,文章写的很漂亮,既是名士,以后去翰林院编纂类书去吧。 张破厄又补充道,“那个,那个邱武,一定要选到翰林院去。” 齐尚书一愣,这邱武可是他挑的老末,要不是有先例,都不想选了,怎么陛下要点他做翰林,“陛下,这邱武的文章有违圣人的忠恕之道,怎么还能点他做翰林?” 江何伤、萧药还未言语,袁涣立马道,“不知道齐尚书在翰林院当的什么差,又管谁入翰林院呢?” 齐尚书一听这话,涨红了脸,张破厄心里也些乐,还是自家人靠谱。 “各位不要吵了,让那些进士速速看了榜文才是。”说罢,他是真要休息了,连续三天真顶不住了,喝了碗蛋花汤,速速安歇。 贡院外,那些举子有的还在聊闲天,一时间贡院门开了,都要进去。 “康民元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一甲第一名,梅玖,年三十,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 “一甲第二名,贾化,年三十一,浙江湖州府德清县人。” “一甲第三名,沈云,年二十八,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 ··· 唱经楼中声不绝,榜下进士未断歇。贡院外面可了不得,个个咧着嘴,都是要来榜下捉婿的,有句诗说的好啊,“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榜下的女婿,年龄不是问题,长相不是问题,在榜上得名就好。 沈云的样子,贾雨村的模样是得人喜欢的,因此来捉的人尤其的多,而这次可能是高平弄水军搞过头了,这些贡生全部都吓得躲进了贡院里面。 江陵侯林如海和工部员外郎贾政恰好从贡院外经过,见到这般情景,问道,“这捉婿确实热闹,往年都是这样吗?” “往年倒是没这么热闹,今年,想来是有人物,这沈云才子,谁不愿意多看看,若是能招了他做女婿,那正是天大的好事了。” 林如海听罢,笑道,“说来,你家的元春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吧,你怎么不去捉一个?” 贾政笑着摆手,“已然是进宫了。 “那可喜可贺了。” 看了一会儿热闹,二人乘车而去。留在贡院的进士们听着外面的动静,如同吃肉,可谓是战战兢兢。 “各位同年不必担心,我知道是谁丢了这读书人的体面。” 各位进士便见一个风流才子指着一旁的忠厚长者,那风流才子便是沈云,他道,“他钱子美,可是有婚约的人,如今位列二甲,想着家中未过门的娇妻,故而如此。” 钱子美,名藻,快四十的人,其貌不扬,和沈云却算是莫逆之交,见众人眼光如林,一时也有些不堪,反唇道,“就你沈大才子和苏大家没有这事?莫不是中了探花,便不屑她他了?” 沈云大摆其手,“苏大家当世美人,慧眼识才,我沈云岂有弃之如敝屣的蠢举?” 一时进士们叫起好来,钱藻却把袖子里一本书递给了沈云,在场诸人看不过是一本《诗韵》,沈云看却了十分的困窘。 一时众人好了齐,有人道,“状元郎,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梅玖五官端正,一身书卷气,细想来,“莫不是沈兄见了此诗韵,自觉诗情有限,发了些不堪呢?” “有理,有理。”一人正说,另外一人道,“沈探花的诗情,个个都知的,何至于此?必是有个其他的缘故。” 沈云此时却道,“列位,这里面实在有些不堪的事情,只怕诸位猜不到,我也不好说啊。” 此话一出,天子门生们,心中更为好奇,贾雨村一时心动,恍然之间,便听一人道,“别人不知,我却知道。”贾雨村看那人,身高九尺,却相貌丑怪。 只听那人道,“我细细想来,这诗韵中无非就是四声,相比是沈兄昔日揶揄钱兄,今日遭了反将军罢。” 沈云翘首,“尊兄说的不错,不知尊姓大名。” “吴兴邱武。” 原来是他! 贾雨村昔日于姑苏的时候,就听过他仗义任侠的事情。 “原来是邱兄。”沈云抱拳,一旁有人道,“这四声,无非是平上去入,如何难堪了。”他一说完,一旁就有人抚掌笑了起来,几个捶胸,几个顿足,好几个笑的肚疼,好几个咳嗽不止,这笑话传到至公堂中正襟危坐,互相扯淡的几位学士耳中,也不免喷了几口茶水,湿了几件衣服,一时贡院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随后便有顺天府的官员用伞盖仪从送新科状元归第,各位进士也就散了。 德渊宫内,文武百官依次入班,有致词官于丹陛中跪定致词:“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接着鸣放鞭炮,张破厄起驾,百官退朝。仪式结束。 次日凌晨五鼓之时,寒星漫天,晓月如钩之际,龙禁尉们个个昂首挺胸,等候着新科进士们的到来,如钉子似的站着。 龙武大将军萧子玉领禁军巡逻,踏着镀着银灰色光彩的砖地,目视宫中庑廊角吊着的那一盏盏玻璃宫灯。 第二十章 三个法宝,一个秦字 第80章 三个法宝,一个“秦”字 迎面的早风带着寒意,穿过丹凤门,由礼部司官带着的进士们来到此处既兴奋又肃穆,张破厄虽然在德渊宫理政,但重大的仪式还是在大明宫举行,大明宫那巍峨的宫宇,给这些进士以极大的震撼。 到了一处,礼部司官就停下,诸位进士也默契的停下了脚步,他们知道眼前便是宣政殿,个个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十年寒窗酿到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袁涣在阶上南向站定,“奉圣谕!” “万岁!”梅玖带头说道,四百零四名进士黑压压跪了一片。 “第一甲第一名梅玖!” “第一甲第一名梅玖!” “第一甲第一名梅玖!” 殿上胪传第一声,殿前拭目万人惊。 鸿胪寺官导引状元出班,就御道左跪,第二人又导引榜眼贾雨村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第三人导引探花沈云出班,就御道左又稍后跪。每名连唱三次,唱名声音极为缓慢,唱时依次传唱至丹陛下。二甲与三甲仅唱名一次,不用找位置,直接跪着就是了。 诸位进士跪着,看不到起驾的张破厄,司礼的是晋王张棣,扫视了一圈张爽、江何伤、萧药、孙承义、见张破厄坐到了宝座上,忙躬身道,“康民元年恩科进士胪唱已毕。各新进士人跪聆圣谕!” “万岁。” 张破厄扫视了一眼,“朕看了这进士的榜单,南人十有其六,北人十有其四,很不错,昔日太祖爷的圣诲记的清楚。南北榜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啊?那时候有人发些牢骚说太祖爷是向着北方,忘了北方,这是屁话,太祖爷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王道荡荡,不偏不党,王道平平,不党不偏’,做官,尤其是做到封建大吏的官,心中更要有这个国之大者。” “治国就是治吏,治吏就靠选官,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做官就要做事,不能做混官,不能做贪官,更不能做庸官!你们以为考中了进士,书就可以不读,就可以松懈了?更大的难题摆在你们眼前,新的答卷才刚开始呢。” “惩恶扬善,朕是不喜欢杀人的,朕喜欢赏有功之人,人头不是韭菜,割了张不出来,但是你们,倘若有人学了李光,‘庆父不死,鲁难不已’,那么﹢就难免要‘诛一人而天下安’了。” 尽管张破厄手比众妙帝软了不少,但是张破厄这杀气腾腾的一番话,还是让他们精神紧张,心头一沉,那些新科进士更是如此,心中如风雷激荡。 “朕不过是极而言之,你们大都是好的,当年姜子牙下昆仑山,元始天尊送给他杏黄旗、番天印、打神鞭三件宝物,姜子牙用这三件法宝打做了不世的功业,朕如今也送你们三件法宝,一者曰‘天良’,天是‘天理’,良是‘良知’。不悖人情即循天理,循道不缪既有良知。二者曰知行相资以为用。朕以为“聪明”二字是足以解决问题的,多看,多思,言之有物,行之有法,持之以恒,总能做出事情来,做了事也要看有没有和自己设想的有没有区别,有区别就要学圣人‘每事问’的态度,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第三者曰省曰谏,于己是省,与人是谏,人与也是谏。” “话说了很多,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为君难,为臣亦不易,难,难也要干,不然黎民百姓这么办?”张破厄又环视了这些进士一眼,“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乐莫大焉。”说吧就饮了茶,梅玖念表谢恩,张破厄便喝参汤,耳朵里面是进一个字,出一个字,全然没有心思。 梅玖点了翰林院的修撰,贾雨村和沈云点了翰林院的编修,翰林院是最高学府,三人都跪下谢恩。 张破厄觉察到了不对,开口问道,“晋王,这邱武的翰林怎么没有点上?” 翰林院的许学士道,“陛下,按照祖制,这二三甲的人都是要经朝考才能点上翰林的,这邱武是个二甲,怎么也得过了朝考。” “江丞相、萧学士,这话怎么解?答应了朕的事儿,还能反悔的吗?” 江何伤立马出列说道,“臣当日听的确切,不过这点翰林的事情,似乎是内阁的事情。” 萧药忙道,“臣已经拟了,就等司礼监的批红。” 张破厄扭头看着夏守忠,“这怎么回事啊?”夏守忠的脸色有些慌张,“太后娘娘曾让人来取了几张奏疏,兴许是在那里面。” 萧太后偏偏在这个时候,寻这种事情,张破厄道,“朕知道了。” “尔等散了吧。” “万岁!”四百多人高呼一声,齐刷刷稽首,在黄钟大吕的声音中,“尧年舜日胜禹周,庆云生缭绕凤楼。风调雨顺五谷收,万民畅歌讴。”张破厄往,萧太后居凤藻宫,张破厄往见之。 萧太后久不理政事,只是为了确保张破厄的态度,见张破厄嘘寒问暖而来,心情也好了,她对张破厄道,“皇儿,本宫还想为你分点忧,” 张破厄道,“母后有这份心思,朕便下令让那些大臣此后下两道表,两道疏,一份专送凤藻宫来。” 萧太后笑道,“这就不必了。”她就是要个态度,众妙帝可不不会由着他来,这个张破厄可好多了,百依百顺。在这暗暗的宫里,萧太后突然惶恐不安,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潮濡濡,这暧昧含隐,缠绵持续的香把她笼罩了起来。 “阿嚏!”张破厄忙用袖口把鼻子掩住。 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她身上发芽似的,萧太后道,“皇儿日理万机,先走吧。”摸了摸肚子,她想来这感觉来自于对肚中胎儿的爱。 绿草萋萋,红花隐隐,张破厄在凤藻宫闲走了几步,便见一个白发宫女在地上拿着树枝写字,起了好奇心,便凑过去看,而这白发宫女也没有察觉,一笔一划的写着,分明是一个“秦”字,她写了四十个字,通通都是‘秦’字。 张破厄心中一动,“你是在想你的情郎?” 那白发宫女转过头来,岁月在她脸上留了许多皱纹,昔日的名利心都化作了慈眉善目,见是皇帝,忙行了礼。 第二十一章 下雨,上班 第81章 下雨,上班 见这白发宫女不回答,张破厄问道,“你是几时进的宫啊?” “太宗爷时候进来的,可到底是哪一年,我也忘记了。” “那可有些年月了,朕看你来回写一个‘秦’字,他定是你的有情郎。” 那白发宫女说道,“那是奴婢从前认得一个男儿,说来好笑,奴婢只是记得他姓秦,家里穷,爹娘养不起,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念书,官府那个时候选秀女,把我选中了,谁知道进了宫,无缘得见天颜,在这凤藻宫,风风雨雨,一直到了现在才见到了陛下。” 张破厄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在这深宫里是怎么过来的,原先的好友应该都死了吧,现在与花草为伴,张破厄扭头道,“夏守忠,和凤藻宫里管事的说一声,把她放走吧,给些盘缠,人老了,落叶归根。”话还没说完,便觉头顶下了些雨,忙到庑廊处避雨。 黑云密布,潇潇飒飒下了一天雨,烟笼远树,景致美妙,有太监拿着瓮去取雨水,存下来将来煮茶喝。 ······ 贾雨村邀了林如海来家入座,如今点了翰林,在兴隆街租了一件三进的房子,他不知林如海来京没有科举,以为他是落榜,故而也不曾提起科考之事。 二人聊着诗词歌赋,贾雨村见窗外的景色,忽吟了一句,“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辛稼轩,词中之龙,沉郁苍凉。”本时空辛稼轩还是那个郁郁不得的辛稼轩,本事虽大,不受重用。 听林如海如此说,贾雨村道,“我最喜欢的便是《贺新郎》‘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跳跃动荡,古今无此笔力,仿佛魏武,有大本领,大手笔。” 词乃小道,林如海研究也不算多,随意扯了些淡,外面的天便放晴了,白云边透出日光来,赤橙黄绿青蓝紫,树叶雨后绿得可爱,桃花柳树,红红绿绿,间杂好看,古人云“人在图画里”,贾雨村和林如海两人便来了兴致,铺开了笔墨,画起了画,林如海画的是远处的隐隐青山山以及那翻滚的密云,贾雨村画的却是顶着风雨前行的人,画完了,林如海觉得贾雨村的画更好一点,那柳枝飘动,极有神韵,贾雨村觉得林如海的画好,二人互换了画作,便要吃饭,贾雨村嫌自家的仆人做不好饭,点的便是之前他和林如海相会的如意楼,山海兕、春笋烧肉、林如海尤其爱吃的是五香大头菜,他搞不懂读书人为什么会以为他不吃家乡之味。 宾客相宜,贾雨村送了林如海,开始憧憬明天的生活,和他相同心情的有很多,沈云便是其中的一位,中了榜之后,他还真是有大勇气,纳了苏大家为妾。 读书人便是这样,若说你和某位青楼大家有情,多半会得到赞颂,可一旦有士人敢纳妓女为妾,准得被骂个狗血喷头,当沈云看到床单上的落红时,不免对眼前佳人高看了两眼,苏师师的嘴碰着他的喉,又是一场火。 几度春风,二人再睁眼时,便是第二天,沈云见一旁佳人秋水眼儿还还未开,贪看少时,苏师师睁开眼,便见沈云那明亮的眼,心中欢欣,二人难免温柔缱绻,有些难解难分。 沈云已极满足,见窗外射来的阳光,忽然大好一声,“不好!”昨天方入翰林院,今天点卯便迟到,如何了得! 苏师师忙给沈云穿好衣服,还要送时,却发现身体有难行之感。 御书房中,张破厄因还有一哥沈云还未到,便让梅玖、贾雨村、邱武三人先看书。张破厄一边批阅奏疏,一边注意殿外的动静,见一人跪在门外,他便道,“探花郎,好风流。” 沈云磕头不止,张破厄罢手道,“起来吧。”风流才子别是个绣花枕头,让黄冕拿起邸报读了起来: 平安州节度使报告:平安府鄠县道明里军士伍伦于本里石碣村金银水河边澡浴,得古玉。其色纯白无瑕,光彩异常,厚一寸,背有螭纽,纽高二寸,方圆一尺四寸,棱角完好,无损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念罢,黄冕又拿起第二份邸报: 平安州刺史报告:平安府城隍庙殿下庭中生一石,初出地四五寸,越日已长尺馀,以后日日渐长,既数日,已三四尺。其初生时,无人觉之是石,偶一人见曰:“此处想生出山矣。”因此语遂不复生长,其生者至今存焉。 张破厄只说念平安州的事情,黄冕便又拿了一份邸报: 平安州节度使来扎:有真真国入贡,道平安州,经行山下,见居民男女,竞汲山下一池。真真使者往行,谓伴者:“吾欲买此泉,可往与居人商评。”伴者漫往语,民言:“焉有此!买水何用?且何以携去?”使者言:“汝毋计我事,第请言价。”民笑,漫言须千金。回回曰:“诺。”即与之。民曰:“戏耳,焉有卖理?”使者怒,将相击。民惧,乃闻于县。县令亦绐之曰:“是须三千金。”使者曰:“诺。”即益之。令又反复言之,以至五千。实则亦益之。令亦惧,以白于府守。守、令语之曰:“此直戏耳!”使者大怒,言:“此岂戏事!汝官府皆许我,我以此逗留数日。今悉以贡物充价,汝尚拒我。我当与决战。”即挺兵相向,守不得已许之。使者即取斧凿,循泉破山入深冗,得泉源,乃天生一石,池水从中出。即舁出将去,守、令问:“事既成,无番变。试问此何物耶?”使者言:“若等知天下宝有几?”众曰:“不知。”使者曰:“今具珠玉万宝皆虚,天下惟二宝耳,水火是也。假令无二宝,人能活耶?二宝自有之,火宝犹易,惟水宝不可得,此是也。凡用汲者,竭而复盈,虽三军万众、城邑国都,只用以给,终无竭时。”语毕,欣持以往,此后,平安水难频发,或言此石之故也。 黄冕念完这三段,梅玖四人若有所思,张破厄问道,“不知你们怎么看?” 第二十二章 平安州不平安 第82章 平安州不平安 见张破厄发问,四人还是第一次对皇帝谏言,心中都有些忐忑,沈云因迟到了,尤其不敢说话。 “荒诞不经。”邱武开口便道,这四人中,张破厄最欣赏的就是邱武,见识不凡,身材魁梧。 “确实荒诞不经,这石头如何长出来,这玉的事情看起来更是可笑,像是为得厚赏,编造的事情。”梅玖附和道。 “这般事情出现在邸报上,你们这些翰林就有责任,去伪存真,以后朕让你们禀报世事的时候,这种子虚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可这荒诞的事情里面有一个实情,那就是这个平安州的风气很不好,他那个地方怪得很,运盐船到了那边便翻,如今丢的盐粗粗算来,便有三四百两的数目,更奇的是,自事发之后,短短两年,朝廷派往那边的河道监管拢共五位,只还一位活着,不过成了痴呆,其余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城隍庙上吊自尽,坊间以为闹鬼。” 贾雨村道,“鬼灾亦即人祸,臣请立刻派一钦差大臣,查处此案。” 张破厄皱起了眉,“这个人却不好找。”平安州有个东安穆王爷,因在太子谋反案中有功,被众妙帝许在平安州镇守,朝中有这个分量的人不多啊。 “好了,沈云留在这里,你们三个,速回家换了便衣,朕要微服问事。”沈云只觉脸皮臊得慌,见张破厄走了,只顾在书房找有关平安州的事情。 ······ 吕家庄,张破厄还有点问题要问问之前招待他的那个年轻汉子,吕佑。 梅玖、贾雨村、邱武都觉得陛下会找地方,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老了,可以在这堆满青葱树木的地方有个别业。一路欣赏这一望无际的田地。 张破厄凭着记忆来到一处农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吕佑的媳妇,见了张破厄,便道,“佑哥儿如今不在家。” “我们几个打算去平安州行商,所以来问问情况,你家的饭很香,不知今天有没有口福啊。” “有的,有的。” 张破厄忙从袖中掏出一个银锭,“今日一定要收下,人多了,不收不合适。” 吕佑媳妇想了一会儿,便收了下来,接着去准备饭餐,张破厄在屋中坐一会儿,又在农舍外面走了一会儿,吟诗作赋,消遣时光。不知多久,便见吕佑回来,身上还有些酒气。 吕佑见张破厄自是高兴,因为他觉得张破厄是个贵人,张破厄便问道,“吃了酒?” “今日吕小姐要嫁人,故而有些酒宴。” 张破厄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吕家的姑娘母亲刚死,怎么就嫁人了?” “贵人有所不知,离这里不远的西边,有一座九翠山,九翠山上有一个翟大当家,和我们庄上的吕老爷有旧,这婚姻是早定了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天那么急。” 张破厄倒是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和土匪有勾连,他笑道,“看来我是来对了。”吕佑见张破厄带了好些人,有些惊讶,张破厄说道,“我们都是要去平安州做生意的,人生地不熟,所以想问问你那个亲戚叫个什么名字。” “哦,他名叫戚阿飞,是我的表哥,在平安州的一处票号当伙计。” “奇怪,吕和戚不是不通婚吗?” 吕佑笑道,“谁知道呢?” 张破厄和吕佑扯了几句淡,饭也好了,山珍家禽吃了一顿,农家风味,吃完后,张破厄领着人就走了,他觉得吕家庄今天很有问题。 没有守孝就娶亲,怎么看,怎么奇怪。 吕姑娘家的房屋定然是最大的,张破厄不一会儿就寻到了,张破厄对门口的人稽首道,“我们是行脚的商人,不知可否在这里借宿一晚?” 那人道,“不巧,要是往日,怎么都说得,今日却是不行。” “为何?” 那吕家仆人看着张破厄这些人,“我见你们衣着不凡,今日不要来这里讨死,山上有强人来嘞。” “强人,我鲁赤水,最喜欢见的就是强人,请转告你家主人,我是喜欢绿林好汉的。” 好心当作驴肝肺。那仆人正要开口骂,却见张破厄的银子,收下,“有钱就不是你了,我去和你说说。” 张破厄等人入了门去,带来的马栓了起来,有人喂草料,吕家总管阿忠见了张破厄等人,道,“今日是我们小姐大喜的日子,既然来了,那就住在西边厢房里吧。” 张破厄见他神情勉强,便道,“看来不是大喜,而是有人强迫。” 阿忠叹了一口气,“这不干你们的事情,你们安生歇息,晚上不要出来。”说罢,就要走,张破厄一把拉了回来,“诶,我这人,最喜的便是做好事,既然你家不欢喜这门亲事,我想个法子,让那九翠山的人退去,不就是翟彪嘛,我认得他。” 阿忠见张破厄如此自信,一时也信了几分,“不知要我们怎么做?” “带我去新妇的房间去一趟。” 阿忠对吕灵颍的丫鬟说起这桩事情,让她先行离开,张破厄便入了新房,见处处红纸,对邱武道,“你去这床上里面卧了,待那翟彪入房,把碗一摔,你便把他揪住,如何?” 邱武对此也正感兴趣,张破厄从随行的八个锦衣军那边要来一把匕首,递给邱武道,“万不得已,才用这个,要活的。”邱武连连称是,掀开销金帐,便趟了进去,张破厄把屋中整理了一番,对几个大内高手道,“听到碗碎,便冲进去捉人。”几人点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张破厄不深入一线,在西厢坐等战报。 约莫黄昏时分,外面传来锣鼓鸣响,阿忠捏两把汗,远远见四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了,吕灵颍的堂伯还不知屋里的情况,应承着翟彪。翟彪骑着高头大马,头戴一只纸花,身身乌纱圆领常服,笑嘻嘻来了庄上,忙不迭就要见美娇娘。 今日这婚事对九翠山大有裨益,眼下正是关键时候,金三爷那帮人都还好说,山寨那帮人才是麻烦。 姑娘,俺翟彪来了! 第二十三章 翟彪的爷爷 第83章 翟彪的爷爷 “小姐,他们人来了。”丫鬟小怜对吕灵颍说道,原本坐立不安的吕灵颍此刻干脆踱起了步,虽然和翟彪的婚事是早就定了的,翟彪为她也一直未娶,但她实在不喜欢嫁到山里做压寨夫人。 自小看话本的吕灵颍,心仪的对象是才子,但她始终没有遇见,正心乱不定时,门外却传来一男子的吟唱,婉转,多情,动听。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这是张破厄在抒发着幽怀,人呢,既有了,还想更多,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心中就不免有些感触,把李后主的这首《清平乐》唱了出来。 完全不曾想到这个时空不曾有这荒唐的李后主,梅玖、贾雨村连忙恭维了起来,张破厄挥手道,“诗词小道,不算什么。”古代皇帝会作诗的挺多的,姓曹、姓萧的都很厉害, 恰扭头一看,便见纱窗里一张美若春华的脸,这便是吕家的姑娘,张破厄一想如此,便道,“走吧,想来那翟彪不一会儿就要入了房,不久便会被邱武揪起来打。” 哦,原来他便是那个出主意的恩人,吕灵颍一直看张破厄等人走到了墙边。 那边厢里,翟彪急匆匆往细房去,已是黄昏了,翟彪进了门,昏暗得很,他道,“娘子好会持家,这般天还不点蜡烛。”且要去点蜡烛,便见床动了动,心想定然是吕家妹子急了,索性不点,往销金帐里摸去,正摸着邱武的衣服,被邱武顺势揪住了手。 “娘子,你好大的力气啊。”见挣脱不得,翟彪忙赔笑道,向来听闻吕家妹子习武,没想到气力是这般大,以后到了山上,也是一把好手。 “呸!谁是你家娘子!”一阵雄厚男声传来,把翟彪惊得头皮发麻,大呼救命,这腿如马一样,踢了邱武一脚,邱武挨了一下,手劲稍微送了,叫那翟彪挣脱了,邱武忙顺手把碗一摔,四个锦衣军跳了下来,翟彪还没走到门口,四人便堵了过来,翟彪进也不是退了不是,忙把门锁了,扭头打邱武,这边还有个窗户,可以冲出去。 翟彪大喊,“来,来,来!”拳头如同雨打荷花一样打了过去。 邱武想到,“他这下是冲着窗户去的,要逃!”便往后退,翟彪便紧跟着,邱武见他步伐乱了,猛地出了一拳,翟彪躲避不及,被邱武一拳打中了脸,火辣辣的疼,眼有些花了,那边四个也从窗户那边冲了进来,顺势把翟彪拿了下来。 张破厄听到邱武的声音,连忙走了过来,见被五花大绑的翟彪便道,“认得你水爷爷吗?”翟彪的脑袋原是有些昏了,抬起头来,惊愕道,“是你!” “不错,你敢强娶民女,就敢想到有这一刻!” “你...你要什么?” “很简单,公道!我原打算送你一场泼天的富贵,但是你不中用,人心不行,那我也只能找三爷了。就让你的部下给收尸吧。” 翟彪大哭道,“不想我翟彪英明一世,竟然中了你的圈套。” “哭?”张破厄倒是没想到这翟彪竟然这么怂,他立马道,“你说一个九翠山的大当家,哭个什么劲呢?” “我现在落在了你们的手上,说不定那些人把我卖了,转头就拥立别人当大哥了,你当我不知道他们,我早就看透了,他们个个打仗都保存实力,就是为了造我的反。”说着又哭了起来,哭时,见到一个锦衣军惊了,“爷爷,怎么是你?” 这锦衣军名叫赵正,见张破厄的眼神,忙招认道,“这正是咱们的人。”梅玖、贾雨村、邱武等人面面相觑。 张破厄自上次去了章柳楼便是这样想的了,不想还真是这样,赵正便对翟彪道,“你不该这样做。” 翟彪忙道,“爷爷,我这就让那些混账撤出去。”即见如此,张破厄骂了一句,“勾结匪类,真不知要杀你们几个头!” 赵正磕头如捣蒜,张破厄道,“眼下还是平事要紧,让他们快滚。” 被松绑了的翟彪忙磕头道,“谢谢爷爷,谢谢祖宗!”忙把吃席的喽啰叫了走,吕大伯见他一脸的伤,便怒道,“碎女子,安敢如此!”要去吕姑娘那边质问,却见张破厄从中走了出来。 吕大伯哈哈笑道,“很好,原来是有了奸夫!很该去浸猪笼!” 见吕大伯不分青红皂白便骂,张破厄道,“你是哪里来的老葱?” “我是她伯伯,怎么于我不相干了?” “堂伯就说堂伯,还扯上亲了,巴不得吕姑娘嫁出去,你好霸占家产是吧!可九翠山的人,真的会甘心这么大的家产落在别人手里?你是不是好他们有什么默契!”这还是从何吕佑的聊天里面得出来的。 吕大伯被张破厄说出了心思,一时嘴巴气的说不出来,张破厄马上对还拿着棍棒的庄客道,“各位放心,九翠山的人就是回去了,不成亲了而已,各位想想,老太太刚过世,就出嫁,合适吗?这位吕大伯安得是什么心思,还不清楚吗?就是把大家给卖了,他在里面分钱。” 吕大伯立马道,“乡亲们,咱们吕家庄这么好一个地方,不是看在九翠山的面上,别的地方的人,早把我们给占了,眼前这人才是满嘴喷粪,不是东西!” 很好,老小子,你这话已有取死之道! 张破厄看着茫然无措的吕家庄客道,“列位,这翟彪是我劝走的,我的实力,你们应该明白。” “诶,贵人,怎么是你!”吕佑见一大堆人走了,便来这边看,不想看到了张破厄在这里指点风云,忍不住出了声。 张破厄便道,“你们可以问他,知道我是一个卖盐的,虽然不成器,官府里面也有几个成器的,定能护你们的周全!” 吕大伯现在是说不出话来,灰溜溜的要撤,被吕灵颍迎面走来问了几句,脸上更加难堪。 庄客们见大小姐还好好的,也就安心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钦差 第84章 钦差 吕灵颍小脸红彤彤的谢了张破厄一杯酒,张破厄吃了她一杯酒,然后张破厄让贾雨村骑马把兵马司的人给叫来了,兵马司认得是翰林,不敢怠慢,听闻有匪患,忙趁着月色去了吕家庄。 吕灵颍见这般,对张破厄更倾心了,面对她的脸红,张破厄很有些兴趣,只是碍着几个翰林做不出来。只得拒绝,天涯何处无芳草,当夜便走了。只是越不当越回事,别人越放在心上,吕姑娘的相思可能就如此刻在运河上的白发宫女,流水潺潺,往远方逝去。 入宫的时候,沈云竟然还没走,还在书房儿翻书,张破厄看了一眼,见上面记载了平安州的风土人情,忽然计上心头,想到了这次去平安州的人选。 让沈云散了,批一会儿奏疏,接着去看秦可卿,夜深了,再去萧碧玉那边安寝。在梦里他梦到了白发宫女写字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就像天上的星星看人间,闪烁了一眼又一眼。 翌日,到了五日一朝的日子。 大周的文武官员已经习惯了在德渊宫的却非殿参加朝会,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参加朝会,但是新科的进士可以,这就是观政,江何伤把新科进士的部议递了上来,一般情况下,除非皇帝还有些人要安排,都会直接同意的,张破厄就直接同意了,从此之后,那些进士除了四名被点了翰林的外,都要进六部九卿之地实习。 还有一桩重量级的事件,山东巡抚查实当代的衍圣公有三罪,一是私设刑堂,二是奸污乐妇四十多人,三是仗杀人命五条,这样的事情若是常人,死了也就拉倒,但是没办法,谁叫他叫衍圣公,谁叫孔夫子的牌子硬呢? 自诩圣人门生的官员都一个劲儿的维护衍圣公,说道“宣圣乃万世名教宗师,历代崇尚,有隆无替。待其子孙,与常人不同。今弘绪有罪处之,亦宜从厚。伏望皇上念先师扶世立教之功,免其提解,宽其桎梏之刑。待取至京,命多官议罪奏闻,然后处置为当。”就是特事特办,要宽大处理。 在这方面,整个朝廷就是一块整钢,读书人自不必说,要维护祖宗,那些武勋,还得维护八议制度呢,根本分化不了,张破厄只能想想怎么重判一点了,实质正义还是要的,可以下毒, 张破厄同意了廷议,但是多加了一句,“如此之人,不可再当衍圣公了,在其弟辈中择一仁厚之人,承袭爵位。”还是有要争的,张破厄突然一下很理解小将们把孔圣人的塑像打碎的事情了,人民心里有气,不打不行! 把这两件事处理完之后,张破厄才想起今天他要干什么事情,眼见也比较轻松,要到散朝的时候了,张破厄突然一拍脑门,“列位卿家,寡人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位邋遢道人,送给朕一块如血的石头,真是不知道这是吉兆还是凶兆啊。” 解梦这玩意儿,可是有麻烦的,一般来说是专业人士的事情,比如说道士,比如说僧人,朝臣们一时摸不准张破厄的意思,便有人道,“齐尚书当世宿儒,定然知晓。” 齐辽作为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此时出列,奏报道,“陛下,这邋遢道人必是张真人。”张真人在大周是民众信仰,传说活了二三百年了,当日太祖爷濒临生死的时候,便见一个邋遢道人运咒,顿时一阵狂风吹来,吹得敌军阵脚大乱,太祖爷绝境翻盘。 “朕也是这么想的,这是这石头又有什么寓意?” “这血石普天之下只在两个地方有,一处在浙江,还有一处在平安州,若说吉凶,是吉兆。石之美者,玉也,国之重器;血着,赤也,火也,此正寓本朝火德承运之象也。” “万岁!万岁!万岁!”耳听颂圣之声,张破厄抚掌大笑,“既是吉兆!那朕岂可无动于衷?” “齐辽!今命你往江南去,代朕巡狩,到浙江给朕寻一块好血石,再看看这灾各地都处置的怎么样,具实上表。” 齐辽叩头道,“微臣遵命。”当钦差可是大大的荣誉,代表皇帝的信任。 “贾赦。” 听到张破厄的传唤,贾赦忙从右列出来,做了一拜,张破厄道,“命你巡视平安州,不可扰民,近来平安州屡闻运盐翻船之事,盐伐,民困,细查之。” 贾赦不想这钦差之事能落在他的头上,双眼湿润,忙跪下叩头道,“末将遵命。” 散朝之后,贾赦立时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老娘那么看重贾政偏心于他,可家里的事情还不是要他这个老大来担着,哼。 贾府上下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上下一喜,摆下大酒,贾母开口大笑,却听一阵哭声,忙问道,“是谁哭了?”邢夫人抱着哭闹的迎春道,“这丫头怕热闹。” 贾母看着这贾迎春,不由皱起眉来,邢夫人忙让丫鬟把贾迎春抱走了,贾母的脸色方才好了些,又问道,“宝玉睡醒了吗?” 鸳鸯才往回走了几步,便见一李嬷嬷走来,摇头道,“宝玉一直哭,怎么都止不住。”贾母听了,忙心疼道,“哎呀,我的宝玉!”忙起身往荣庆堂赶去。贾母一去,尤氏、王夫人、许氏、也都跟着,贾赦摇头道,“为着一个毛头小子,把我的事坏成这样!”说罢,也让邢夫人跟去。 请了戏班,唱的《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更有《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等类的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甚至于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远闻巷外。贾赦和贾珍喝的不亦乐乎,满街的人听了,也个个都赞:“好热闹戏,别人家断不能有的。” 贾珠见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回了屋去,刚要读书,便见许氏的两个妖娆丫鬟,莲儿、采萍在门口小鱼,忙过去道,“你们奶奶如今侍奉老祖宗去了,好人,赏了我吧。”拉着二女便去做云雨之事。 第二十五章 柳楼的壮阳 第85章 章柳楼的壮阳 贾珠和二位丫鬟偷玩后,正是夜时,许氏方回来,贾珠见了一面,无心相处,便打量出去转转。 月色无力,院中积李缟夜,却见一阵风朝他袭来,吹得他嗖嗖发冷,只觉体虚,出了一额头的汗,仆人见了便道,“大爷正是操劳过度了,需要补补。”拿着帕子给贾珠擦汗。 贾珠疑惑道,“平素吃的还不够滋补吗?” “平素里吃的都是补身的,大爷这般,正要找个补阳的法子。”贾珠听了有些心动,便问道,“不知何处有?” 仆人见财源来了,笑道,“我虽不成器,却有个在章柳楼做厨子的朋友,大爷若有趣味,现在也不晚,不妨去那边看看。” 正是春时,贾珠想着出去看看也好,点头,仆人便去安排,坐车去了章柳楼。 这章柳楼之所以受文人看重,除了这里的景色,这里的壮阳菜也很重要,见了银子,这章柳楼的没分说,便上了海狗肾汤与鲜蜂房与鹿茸、蚕蛾泡成的酒,一盘牛肉,贾珠吃了一头的汗,只觉身体果已强健,出门便是一个挂着大红灯笼的快活之处,直冲了进去,抱了个姑娘,当真快活了一夜,大喜之。 翌日晨起,想着早点回去,正要下楼时,便见一个熟人,惊道,“琏兄弟,你也在这儿?”贾琏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咱们哥俩还真是巧了。” 却见贾珠一脸严肃,“你这般年纪,这个地方是你来的吗?” 贾琏见楼下有人招手,忙笑道,“朋友相邀,没办法,我总得应酬不是?”,行了个礼,几步下了楼去,踩的楼梯发响, 贾珠也出了去,春光正好,贾府照旧热闹,它便回屋念了几时书,许氏见他一夜未归,来了也只是念书,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去寻人打骨牌去。 过了晌午,贾珠又想起那菜的妙处来,待去王夫人那边问了安后,便又收拾一番,往章柳楼去。不料却在这里看到了张破厄一行人,心里一奇,倒是收敛了吃菜的心思,依着这里的湖光山色,吃了几杯茶。 张破厄并没有在意到贾珠,他来这里是来找金三爷、翟彪的人马开会的,平安州危险,让这些人去,没准有奇效。 “水爷,吉祥。”接待张破厄的是上次那个有趣的茶博士,给张破厄来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张破厄看这房屋里摆着四大元帅,关公手持青龙偃月刀,让人不敢不敬,张破厄问茶博士道,“你知道关公的关是怎么来的?” 茶博士摇头,张破厄便道,“关公那是指关为姓。他姓冯,是河南人,自小便讲义气,一次为朋友打抱不平,在家乡杀了人。他知道杀人是要吃官司的,便立即逃了出来,打算出潼关。那时,官府有一项规定,凡过关的人都要进行登记。人家盘问他姓什么,他也不敢回答真姓,情急之中,一抬头,看见潼关二字,就随口说,我姓关。此后战黄巾,水淹七军,闯出一番名堂,大家就尊他为关公。” 茶博士夸张破厄有学问,张破厄道,“我不算什么?”指着身后两人道,“他们才有学问呢。”贾雨村和邱武都笑着摇头,茶博士看他们两个一个相貌堂堂,一个面相丑陋,便道,“水爷的人看着还真是不凡呢。” “这可当不得,他们两个可是官身。” “那恕小的眼拙。”茶博士忙不迭去倒了茶水,张破厄看罢,望着那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的马王爷,瞧见他那第三只眼,“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当今的世道直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得开,这还多一支眼看人的破绽,可见这做人只要一只眼,做神仙可就得三只眼。”这话是自喻也是说给贾雨村、邱武二人听的,二人便道,“不错,辨不清清浊,还能成事吗?” “受教!”张破厄一拱手,把二人险些吓了一跳,随即便见一个眉毛略淡,眼睛有神的男子捋须而来,张破厄伸手介绍道,“平安州盐官贾化贾老爷。”、“平安州河道监管邱武邱老爷。” 宋朝宗忙作揖道,“草民见过二位老爷。” 贾雨村眼若无人,摆手,“坐吧。” 随即翟彪那边的马大裤子来了,听说来了两位大官,这脸上的谄媚之意就没有停过,听说是要往平安州带盐,二人便说要商量一番,瞧见官印,二人都爽利的答应了。 贾雨村不耐烦的要走,“就这样吧,盐,我只让你们两个派人来提,我只要七成。”挥了挥袖子,就带着邱武离开了,张破厄留下了说了一句,“二位老爷是随钦差的船南下的,你们先去吧,我就不多说了。” 这官员脾气越大,二人感觉越好,这贩盐可是有很大的赚头,宋朝宗知道那边的盐价可是高到夸张的程度。 见张破厄出来,贾珠忙来行礼,张破厄做一个交警手势,看着缓缓跟着身后的吕朝宗、马大裤子二人,“保密。”见二人点头,张破厄便上了马车。 贾珠见如此神秘,也便不问了,得见天颜,心中已是十分满足,忽想起宫中的妹妹贾元春,以为自己和她比起来,运气太差,忧愁不断,一路回了贾府。 ······ 火锅里面咕嘟嘟沸着热气,黄鲫鱼熬成的汤极鲜,铜锅周围摆着鲜牛肉,涮几片来吃,十分爽口,还有糖蒸酥烙、千层糕等各色点心,张破厄吃了几口,看着面带忧悒的萧碧玉道,“玉儿,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牵挂?” 萧碧玉道,“陛下和那些草莽人士往来,实在是有失身份,更有危险。” 张破厄给萧碧玉夹一颗大虾丸子,笑道,“有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这样做,朕哪里知道平安州的事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不敢不知。” 萧碧玉将虾丸吃了,只觉鲜嫩爽口,又见张破厄往锅里下了白菜,“朕不打无把握的仗,就像吃着菜一样,坐等时机,不熟了不吃。”见张破厄如此说,萧碧玉也就无话,下了几片牛肉,夹起一片,沾了麻酱,正要往嘴里送,便听一声,“陛下和姐姐吃些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航行 第86章 航行 来人正是林似霰,闻见这香气,馋虫便出来了,忍不住出了声,张破厄道,“你不是犯胃病了?” “胃病才要喝这暖暖的鱼汤呢。”林似霰略提裙子,直接往萧碧玉身边一坐。 “锦儿,放一碗鱼汤来。”萧碧玉才说完,张破厄道,“这锅里沾了荤油,还是不吃的好。” “哪有这样的道理,放着这热汤汤的火锅不吃,反而喝什么鱼汤?”张破厄一笑,三人也就吃了,张破厄爱吃点辣,萧碧玉爱吃麻酱,而林似霰就什么都不沾,她吃饺子也什么都不沾。 一时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张破厄便打算讲个笑话,“我这事情还是太祖爷时候的事情,那时,因东南动乱,太祖爷和契丹可汗约在云中见面。期间太祖爷和那契丹可汗都觉无聊,便打算比试谁的卫士更忠诚,太祖爷先来,他把侍卫冯万安叫来,指着高台之下,说:“从这里跳下去!”冯万安哭着说:“陛下,我的老婆幼子。”太祖爷被感动了,流着泪说是自己不对,然后轮到契丹可汗,他也把自己指着自己的侍卫道,“跳下去”,那侍卫真要跳,太祖爷一把抱住他说:“你疯了?跳下去会死的!”那侍从一边挣扎着要跳下去一边说:“放开我,混蛋,我还有老婆孩子呐。” 这笑话一经张破厄绘声绘色的说出来,萧碧玉和林似霰都咯咯的乐,张破厄拿着帕子擦嘴,尘世难逢开口笑,他还要去处理政务。张破厄正往御书房去,便见夏守忠在那边,张破厄问道,“太后娘娘还好啊?” “娘娘凤体安康。”夏守忠忙道,“秀女共二百四十名,今儿已经选完了,不知万岁爷明儿是不是去凤藻宫看看?” “这算个什么事儿?父皇那边,太后娘娘那边,晋王那边先送去。”张破厄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问道,“那个贾元春呢?” 夏守忠忙道,“选上了。”他记得已经送到了宫里,是陛下没看见呢,还是他记错了? “那就好。”张破厄一进御书房便翻奏疏,批了半个时辰,有些乏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后面便有宫女来给他按肩,张破厄忽一下睁开眼睛,看见一对明亮又慌张的眼。 贾元春听见一只大鼻子喷出的鼻息,樱桃小嘴发出的喘息变的更急了,张破厄直接坐了起来,扭头欣赏着眼前的女子,忽想起她便是昔日见到的贾元春,便一把拿了她的手,今夜月光如玉,岂能无欲? ······ 山边射出一轮光芒万丈的红日,远河之上,南下的官船插满了旌旗,身穿绯红袍子的贾赦话别贾政后,便上了自己的船,入了仓房,让老仆于禄把一红木箱子抬来,把钥匙捅了进去,一扭便开了,从里面取出一个西洋来的自鸣钟,看着那精美的装饰,想着自己南下代表皇帝,那就不可大意,要守时,要守律。因此亲手上了发条。 晨风吹拂,鱼儿跃出水面,贾雨村用手沾着青盐淑了口后,便离了门,去隔壁找邱武,他们在一艘船上。邱武的房间被一个齐胸高的书架隔成两半,靠门的一段是一张床,床上摆着几本书,被单散乱放着,人却不在,贾雨村初见欲走,却听书架的另一边传来了刷刷的声音,便走了过去,书架的另一边是一个书桌,邱武却在那书桌上静静磨着一把宝刀。 这刀锋利,如秋水一般放着冷光,贾雨村赞叹道,“好刀,好刀!” 邱武不为所动,一边磨,一边缓缓道,“神京富饶,平安州凶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时飞兄想到这防身的法子了吗?” 贾雨村捋起胡须,目视窗外的山水之色,“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我这忠君之心便是保护,倒是你,河道监管更为危险,子文兄,倒是你要小心呐。” “你不怕,我自然也不怕,为民疏难,应当义无反顾。”邱武的声音低沉且有力量,二人随后都不做声,舱房里面只有磨刀的声音。 五天的时间,贾赦一行人便到了平安州,码头上,平安州的节度使胡途,刺史文兰夫率领阖州官员早早迎候在了码头,为钦差贾赦接风洗尘。船泊码头,响了三声大炮,随后见贾赦身着行装,坐了大轿,被抬到岸上,出了轿,走至香案旁边站定。节度使、刺史等凡够得着请圣安的,一齐跪定。胡途、文兰夫二人见穆王爷还没有来,也不忙说话,只是跪着,不一时,便见八人抬着红盖,红幨,红帏的轿子缓缓而来,停了桥,便见一个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的俊秀王爷缓缓而来,说道,“钦差,恕小王来迟。”忙走到胡途前面跪了下来。 贾赦和穆王爷相熟,也就没有计较,文兰夫带头道,“平安州刺史文兰夫率阖州官员,恭请圣安。” “圣躬安。”贾赦照例回答过。一时礼毕。只同穆王爷、节度使寒暄了两句,见了其余各官,脸仰着天,一言不发,便命打轿进城,入了平安城,便到了钦差行辕,行辕内早备下了宴席,又传了一班戏在厅上唱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邱武醉了酒,在行辕歇了一夜,第二天便有河道衙门的官吏来请邱武上任。 邱武把刀别在腰间,出了房,便见七八个河道衙门的官吏,为首的是州同,安方兴,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袍,腰间束素银带,脚穿厚底黑靴, 安方兴道,“我们这上任的规矩是先去城隍庙烧香,太爷可还使得?” “去。”邱武正要看看这出了怪石增生的城隍庙。 第二十七章 城隍庙 第87章 城隍庙 这城隍庙甚为巍峨,坐北朝南,庙前是一块阔大的前坪,用于城里百姓祭祀活动。坪四周用山中的麻石砌有围墙。围墙上还有很多石雕造型,雕刻着有云、鹤、鱼、龙、凤、鹿等组成的纹饰。坪前立有一座高大的门坊,系用汉白玉岩石凿成,门坊四柱三门,一高大正门和两旁稍小稍矮俩侧门,门楣十分豪华大气。正门顶端横梁上,雕有“城隍庙”仨字,刻痕很深,书法苍劲有力。四根立根上刻着两幅对联,一副是:是是非非地,冥冥晓晓天;还有一副是:金黄银白眼红心黑,须知头上有青天。 城隍庙三厢三进,两尊面容造型威严石狮镇守于两旁,邱武走了进去,大殿靠里墙正对大门处,神台之上供奉着一尊高约十二尺的神祗,便是那城隍老爷。 安方兴把香递来,“太爷应该知道,咱们这好几任监管都吊死在这城隍庙,心若不诚,在城隍老爷面前可过不得关呢。” 邱武喝了一声,“啰嗦什么?”从安方兴手里拿了香,便在蒲团上拜了起来,拜完之后,邱武便看见了那据说是从城隍庙里钻出来的石头,这石头虽然无奇,巴掌般长,竟也享受香客供奉。 河道衙门距城隍庙也就是百步之遥,邱武见了衙门的官吏,问起了覆船的事情,这安方兴便冷笑道,“太爷,谁不知这两岸的渠工,都是匪类?让他们修,白白丢了银子,造孽。” “哦,这是什么说法?” “每次覆船,刺史便安排我们打捞,可每次去捞,竟连一颗盐都捞不上来,便知是银水河边的这些刁民使坏!” 邱武点头,“怪不得这里屡次覆船呢,原来有这样的刁民。” “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就是这样吗?”这安方兴纷纷不平道,“前几任监管,都被他们送了银子,欺了心,都被城隍老爷拘走了魂魄,太爷可要小心啊。” 邱武冷哼一声,“本官乃陛下钦点的翰林,你怎么敢疑我!我倒是要去那银水河边看一看。”带了几本历年的账目,便拂袖走了。 衙门里面的官吏议论纷纷,“好个糊涂的太爷,二老爷为他好,反倒遭了这一顿骂。” 安方兴摆手,“他是陛下钦点的翰林,自有他的道理,谁叫你们这样说的?若是让太爷知道了,又要寻不是了。” 几个吏员笑道,“今日咱们原也凑了钱,预备着给太爷接风,太爷不要,这宴席咱们还是得吃啊。”安方兴推脱,几人便说浪费可惜,便一起吃了好酒席。 河道监管的府邸便在河道衙门的后边,邱武入住后,对管家秋明道,“我今日便要去鄠县看一看,明日便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换了便装,带两个随从,一人一匹快马,中午出去,期间山路难行,第三天下午才到鄠县, 鄠县位于银水河边,山青水却不秀,就在覆船的东岸,县城里有一家盐号,盐价四百文一斗,还供不应求。至少当邱武去看的时候,那何家盐号便已经关了门。 傍晚时分,好容易寻了家客栈,住了进去,菜却淡的难忍,邱武一肚子闷闷不乐,第二天便去了石碣村,他是从山那边来的,这石碣村倒常有来往的客商,邱武见这客船便发了好奇心,问行人的一个村民道,“他们的船没事吗?” 这村民四十左右的年纪,白瘦脸皮,一听“没事”二字,便道,“客人有所不知,这水里面暗礁纵横,有两条船走不得,大船走不得,盐船也走不得。” “这倒是奇。”邱武接着问这村民道,“城里的盐号已经关了,你去做什么呢?” “谁吃他家的盐呢?我这是去城里买一匹布,做身衣服,不相瞒的话,我家那少爷要娶亲了。” “恭喜,恭喜。”邱武一作揖,心里好奇,难道这地方还有盐? 莫非这地方的渠工真的是匪帮? 可是随即邱武的见闻又否定了之前他的猜想,这石碣村的村民并不富裕,满眼望去,村边躺着好几个老人,因为不干活,所以干不动活,所以不吃盐,懒得动弹,说起官府来,便骂官府是吃人不吐骨头,吞了他们的银钱,害他们没饭吃。 当说起盐的时候,他们便指着最大的那户人家,说他们家有。 村里最大的一户人家,是村里的保正家。至于原因他也打听了,据说保正和何家盐号的老板是连襟,所以有些便宜的盐。 邱武一番看后,料定犯事的绝不是石碣村的村民,其中定然另有隐情。当日做了船,只是半日,便到了平安城,到了住所,那些官吏送来的滋补品已经堆成了山,邱武让秋明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 因他已经痊愈了。 ······ 当夜,贾雨村受平安城的何姓大盐商相邀,去他家中做客,因他肯为鄠县的家乡派人翻山越岭的挑盐去送,故而何大商人的生意极红火。贾雨村也要找他问问鄠县的情况,所以去了他的家。 何大盐商在家里请了戏班子,唱了《姚家井》、《双官诰》、《大升官》等所谓升官之戏,不一会人这何大商人便邀贾雨村去花园游玩,贾雨村倒不好拒绝。 是时,月色如银,清风送香,正好似张生之时,“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这景致动人,贾雨村的耳边又听闻袅袅的萧声。 贾雨村问道,“谁吹的萧声?” 何大商人一拍手,便见两个容颜俏丽的少女,缓缓走了过来。贾雨村摇头道,“我乏了,告辞。”何大商人满脸是笑的把贾雨村送走了,回来时摇头道,“这次的盐官,是个不好办呐。” “量他有什么招数,还不是得叫老爹给降服了去。”方才那两个歌妓便千娇百媚的往何大商人这边凑。 何大商人左拥右抱,满脸带笑,走入房中,吹了灯烛,便听里面传来调笑浪飞之声。 第二十八章 皇帝的恩典 第88章 皇帝的恩典 翌日,邱武点了河道衙门的兵往鄠县勘探情况去了,而贾雨村因为贾赦得了一块大若雀卵,艳若鲜血的石头,今天就要回京,要去送行。 贾赦得了这块写着“吉”的血石十分高兴,以为回京有赏,听闻贾雨村见面,让他进来,因他年纪轻轻便点了翰林,和他说起了贾家的话来,贾雨村本就有心,哪里不懂,当即拜了同宗。 平安州的文武官员又是一顿大宴,贾赦十分受用,节度使又送了他一斤阿芙蓉,笑说要给他们表功,带着精美的烟杆子上船,离去。 贾雨村与家中见了宋朝宗和马大裤子两人,他如今对用这两个人是一点疑问都没有了,鄠县以南的盐价听闻都有到五六百文的,用这些危险分子,只要能让百姓吃到便宜一些的盐,就算是活人无数了,当即卖了他们两个十麻袋盐,二人接了,各自欢喜。 谁不知这平安州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马大裤子拿了盐,慌不迭的就要用船运了盐去,但因为害怕这银水河的传闻,次日诚心拜了关公,只在船上带了一袋,城外还有钞关,险些叫他们寻到盐袋,马大裤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用心的钞关,忍不住手心攥了一把汗,但幸好他们没有发现夹层,任由马大裤子去了,路过银水河的时候,一船的人都在祷告,马大裤子闭眼之后,轻舟已过万重山,大喊道,“成了,弟兄们!” 船行了一天,到了格拉县,马大裤子便把盐分开去卖,不消一天,便拿了四两八钱银子,三倍纯利,不由感慨了一句,“这玩意儿赚钱就是快!”弟兄们见此发财,便聚了四千两,打算在贾雨村这里买个大的。 贾雨村也批了,还给他们要到了河道衙门的批文,马大裤子这一趟获利万两,当然给贾雨村上了很多贡,把宋朝宗那边的人个个都羡慕的红了眼。 宋朝宗却摇头道,“不急,他赚这些钱,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一直确信枪打出头鸟,不过他卖了很多的盐,只是平安城里已没了他的位置,不过盐这玩意儿不可能烂在手里,有了,以他们的实力,就不愁卖。 他不着急,只是小弟们看着那帮人成天搂着姑娘,醉生梦死,眼热的不行。 ······ 看着贾赦送来的血石和阿芙蓉,张破厄的心思发杂,手中是贾雨村和邱武送来的奏疏,平安城是一个典型的第三产业发达的城市,就是用农业,种的多是阿芙蓉,城里红灯区发达,金融业发达,经商的人很多。可以说,平安城在大周朝是一个很超前的城市。 邱武要十万两做疏浚河段的费用,张破厄现在也是捉襟见肘,军人归田,江南赈灾,翻修潜邸,修神京大学,国库账面上还有八百万两,实际上就剩二百万两,有六百万两因为往年的欠俸等等原因,被在京大小官员都给借走了,这十万两怎么批啊? 当然其中有两百万两的亏空,是张破厄那叛逆的大哥和九哥做的,他们的银子被抄了,不过看起来大头都被众妙帝给祸祸了。 不好办,真的不好办呐, 亏空的事儿,是张破厄查出来的,但是他没有拿这个做文章,这里面的阻力太大了,有遮个能力的,未必肯得罪那么多人。 哎,谁愿意当这个孤臣呢? 做皇帝可一点都不容易嘞,张破厄慢慢想着发财的主意,打土豪吧,当日,作为往日衍圣公,今日阶下囚的孔光绪,被押了进去,虽然身上没有枷锁。 三法司审了一天,按照法律,怎么着都是死刑,但是大法党是坚决不能做的,所以都纷纷上书给张破厄,让张破厄来做坏人。 好啊,张破厄也就做这个坏人,罚酒三杯,张破厄把孔光绪给罢成平民了事,但是给孔光绪赏了一处宅子,官员是个个都夸张破厄如天之仁。 孔光绪二十出头,就做出这般伟业来,原本是害怕自己被杀头,一路上战战兢兢,现在发现陛下心里有他,进了这宅子,心情尤其的好,喝了酒,美美睡了一觉,荡悠悠的梦里见一个美女,十分的妖娆,和他云雨了一场,见那美人要送他出去,他不免哎呦了一声。额头上一脑袋的汗,手一松,不知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手放在床单上,只觉冰凉湿湿,拿起来用蜡烛细看时,正见一手的污血。 “啊!”灯盏落下,正好照见床上的女尸,白花花的肉,肚子却破了,一滩的血,孔光绪吓得在床上手脚乱动,方才掉落的匕首割伤了他的手指。 他正惊魂未定之时,房门忽然开了,一个蒙面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你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那蒙面男子的声音低沉,“衍圣公,我是来救你的,今天这样是有人要害你,现在的你只能跑,切不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名声。” “可是如今天色那么晚,往哪里跑呢?” 那男子道,“离这里不远处有个花满楼,都是勋贵子弟在那边养人,没有人会搜的,躲到那里,自有人来救你。”说着,那男子道,“我这里有一套衣服,喷了酒,你在路上装醉,便没有人来问你。” 孔光绪还要问时,那蒙面男子出了门,孔光绪追出去,举目四望,只见林叶森森,星光如目,却没有看见那男子的踪迹,他回了屋,水盆里还有水,便洗了手,擦了脸,换了衣服,打一灯笼,出了门。 出门果然看见巡夜的士兵,那士兵闻了酒味果然没有阻拦他,孔光绪急急往花满楼去,如同丧家之犬。 花满楼还是灯火通明,还是有妓女在招徕客人,见孔光绪模样不凡,一身酒气,便扶了他上楼,孔光绪始终神色恍惚,那妓女却脱了衣服,露出白白的肉来,见孔光绪如此,便给他套弄,他却始终软软的。 这个恶棍竟是不举了,那妓女没得不嫌弃他,而此刻的孔光绪也不会知道,他的宅子因他失手打掉的蜡烛引起了一场火。 第二十九章 毁尸灭迹 第89章 毁尸灭迹 当巡夜的士兵发现孔光绪的宅子,已是熊熊大火,兵部关门,水车调不出来,只能拿着水桶去扑,不过这样何异于杯水车薪,终于叫那大火烧了个干净。 朱七一脸沉重的从德渊官出来,走到那被焚烧的宅子外,这地方已被官府围了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在勘察现场, 这中年男人名叫杨应伟,是顺天府的推官,他的身后还有一名老且痩的仵作,初步鉴定是一个毁尸灭迹的案子,因为这宅子里找到三尸体,两人是孔家派来一路跟随的丫鬟,因口腔处有烟灰,被断定为呛死的。 还有孔光绪房间内一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因那匕首,和她口腔中的干净痕迹,被断定为被杀,这件案子被断为毁尸灭迹的行径,满朝震惊,好几个御史愤懑道,“他跑什么?很应该把他抓回来坐牢!” 孔光绪待在花满楼惶惶不可终日,也没什么人来接他,使他茕茕独立,形影相吊,老鸨嫌他晦气,又听他的阳无能之事,心里厌恶,把他赶了出来,而就在他被赶出来的时候,朱七的人早恭候多事了,一时扣了起来。 张破厄现今可不在宫里,他在章柳楼等了半个时辰,便到柜台骂道,“他金三算个什么东西!我动个小拇指,都比他的大腿粗!也敢这般放肆!算了,老子不等他了!”说罢,气哄哄走了,张破厄去后一刻钟,金三爷的手下便过来问情况。 原来金三爷被绑了,金三爷的夫人周氏看了信,一面筹备珠宝,一面派人来问情况。 金三爷的宅子后是一条大街,周氏为了丈夫的安危,在这里摆了几箱珠宝,估摸着得值个二十万两,不一会儿门口张望的人,便见二辆马车齐刷刷窜下来四个人,都蒙着面,嗖嗖嗖一齐搬上了车。 “喂,我家老爷呢。”周夫人喊道。 车上的人笑道,“在你家大门口呢!” 周氏忙前往前门,骂道,“怎么骗人呢!我要悬赏!我要把那些歹人碎尸万段!我真傻,真的,我怎么就信了那帮人呢?” “奶奶,奶奶,找到了,老爷找到了。” 周氏忙问道,“哪儿呢?” “狗洞。” 从狗洞里面出来的金三爷被松了绑,想起今天的事情,还没到那章柳楼就被人给劫了,他的手下全被打怕了,打跑了,而他被装在麻袋了,自始至终都在麻袋里,还好他们还肯放个孔,透个气,要不然他就噶在当场了。 “我说你别哭了!”金三爷被周氏的哭声惹恼了,径直朝屋中走去,攥紧了拳头。 鲁赤水!一定是那鲁赤水!虽然鲁赤水做的很隐蔽,但金三爷断定,一定是他。 他又带人去了章柳楼,打算把鲁赤水给约出来,下了个请帖。 ······ 德渊宫中,张破厄听石彦端说这次行动的事情,很是满意,二十万两的珠宝,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速速派人给邱武汇了十张一万两的汇通钱庄的银票,平安城里面就有这汇通钱庄的分号或者说是总部,拿银票就可以在里面兑钱。 三法司又在会审孔光绪,这次怎么说呢,那些官员痛快了很多,判了个秋后问斩,一来是这次民意汹汹,二来,皇太后有身孕,大赦在即,这孔家后人也不至于真被杀头。 自古以来杀了孔家后人的只有曹操,他们可不想担这个罪名。 坐进牢就好办了,偷偷给个体面吧。 这金三爷要邀请他,正好,“来得好,我正愁抓不住他,他就送上门来!”张破厄也要抓他,这金三爷的跟脚他还是没有看出来,这样的人有背景,不好对付,直接做掉,让他的势力乱起来,到时群狼争肉,他再一统天下。 ······ “妈的!那个什么鲁赤水,害的我们老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周氏急得团团转,一旁的丫鬟劝道,“奶奶别急,今儿还请了兵马司的朋友,准把这些人给拿下了。” 周氏道,“不是说着鲁赤水还认得什么翰林吗?” “问了好多人,都说没听过这人,也就是个过江虫。” 周氏听到此处,心方才安了一下,望见粉墙之上,一轮红日正吐出橘光,却是要下落了,一阵风吹来,略带寒意,让丫鬟取件衣裳来,那粉墙处突然蹿出两个蒙面汉子,周氏忙指道,“抓人!抓人!” 这两个蒙面汉子,忙走向侧门,一刀劈翻一个,见两人死在眼前,看门之人忙下跪道,“爷爷饶命。”叫一蒙面汉子一脚踹倒,一刀割下头来,脖颈兀自喷出血来。 两个蒙面汉子开了侧门,瞬间十几个蒙面汉子冲了进去,直往周氏的住处去抓人。 周氏听到外面惨叫声不绝于耳,也慌了,吓得忙去儿子金严,金严却早被挟持住了。 “大王爷爷饶命别别别...别杀人,要什么只管拿!” 为首的蒙面汉子摇头道,“你这里的东西,比国库里的还多呢,带我们去库里,我们自个拿。” 金严道,“这里还有巡街的,多了也怕带不走,我这里还有几张银票,爷爷要,尽管拿去。”说罢,拿出一团银票,都是“一千两”、“五百两”的数儿。 “娘的,都说来对地方了。”这十几个蒙面汉子正笑之时,院子里面的护院也都来了,三十几个家丁拿着长棍,短刀,因见少爷被拿着,投鼠忌器,不敢行动。 就在此时,外面巡街的官兵得了金家的人,忙走了进去,为首的是兵马司的王副指挥使,带着五六十号人,冲了进去,一时对那几个蒙面人形成包夹之势。 为首的人摘了头套,笑道,“既然有官军,那就好说了,咱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这里面的娘们儿太骚了,现在还在那里浪叫。老爷来,给我带个话,我就放了他。” 王副指挥使疑惑,“你是什么人?” 那人却拿出一个腰牌,“锦衣军千户,石彦端。” 第三十章 算账 第90章 算账 “大人,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啊,分明就是一伙土匪!”周氏大喊道。 “骗人,我石彦端还不至于干这种事儿。我说兵马司的人都怎么了?便是知道我姓石,手里的兵器也该收起来了。”说罢,石彦端拿起一张黄绢,“你看看。” 王指挥一见这黄绢,吓得一跪,因这是张破厄下的剿灭金三爷的旨意。 “上差,我知道这金三爷在哪儿,咱们这就去。” “不急。”石彦端打断了王指挥,“他应该会来的,应该。”带了人,就在门口把守。 果不其然,等了半天,一肚子火,以为被涮了的金三爷一听家被偷了,急得连忙带人回来,四百人一起涌来,鸡飞狗跳,不知踩翻了几个菜摊子。 科学院的杨略目测着金三爷的距离,朝着朱七那边一点头,炮前面的小兵一挥小旗,只听一发炮弹朝金三爷那边炸去,掀起一片浓雾。 朱七口罩之上的浓眉毛轻轻一耸,“开始了。”,随即跳上了一匹马,抽一鞭子,挥舞短刀朝硝烟那边杀去,几十匹战马猛烈地踏脚下的石板地,如同狂风巨浪。 而金三爷那一帮人忽然遭了这装着辣椒粉的一炮,早已大乱,个个都是扬声咳嗽,步兵拒马要靠车,要靠阵,而这些乱人,怎么能敌几十个呼啸而来的人具是全副武装,月色凉凉,人头脆如草倒。 德渊宫 张破厄在这里听王太医说话,梅玖和沈云在一旁写着悼文,因为王太医说丞相蒋平已经病死了。 王太医去后,张破厄就一路看奏疏,梅玖和沈云二人的文章也都来了,这一次他决定用沈云的,不过梅玖的可以下次给别人用。 蒋平是个好大臣,对张破厄是有大功的,赏赐可以丰厚一点,谥号也可以好一点,反正张破厄给蒋平拟定的“文正”。 沈云的文章被张破厄用了,自是高兴,而梅玖脸上的那副神色却看不出喜怒来,今儿他们也得了幸,张破厄请他们两个吃饭。宽宽的小桌被太监抬了上来,上面摆着一盘葱爆驴肉,一盘红烧鱼,一盘韭黄鸡蛋,一盘春卷,还有一大碗银丝鲊汤。两人还从没和陛下挨身吃过饭,吃饭小心翼翼,吃不畅快。 张破厄见他们两个这样,笑道,“有一个媳妇怀胎十月,临盆时难产,几欲疼死,寤生,折腾两三天才把孩子生下来。对丈夫说:“我差点死了。所幸是个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咱俩就别再同床了。要是再怀孕,我就肯定活不成了。”丈夫只好答应,此后自己搬到偏房去睡。转眼过了两个月。这天夜里,丈夫灭烛登床,正要睡觉,忽有人敲门,丈夫吓了一跳:“谁?”只听门外媳妇笑道:“不怕死的来了,快开门!”。梅玖、沈云听了,都是乐不可支。 张破厄接着道,“我也只好避避,让那不怕死的来,这些东西能多吃就多吃吧,免得糟蹋了东西。朕到却非殿批些奏疏,吃饱了来说话。”说罢便走了。 张破厄这一去,二人果然轻松了不少,匆匆扒了个半饱,便跑过来,只见张破厄鞋子还没穿,便去迎那晋王,都感慨道,“吐哺之劳。” 如此之事,就看怎么书写,在周公,则为吐哺归心的长者,在刘邦,则为洗脚见客的臭流氓。 张棣来了,见到张破厄就递上一个账本,张破厄翻了翻,连续五年一百五十万两的收入明细,张破厄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棣道,“微臣的奴婢不知这金三是歹人,受了他的蛊惑,为他说话,这些年来收下这些银子,既是脏银,微臣决心全部都上缴国库。” “你就没有用了的吗?”张破厄问道。 “还剩五百万两,剩余的二百五十万两,微臣变卖变卖,也能凑出来。” 张破厄摇头道,“不必了,五百万两留着,皇兄,这些钱算什么呢?拿着好了。如果你真要给,朕打算办个钱庄,你这钱可以存在里面,但依旧是你的。” 他猜测张棣是不会用的,但是这钱放在钱庄,他也不会动。 张破厄又问张棣一些契丹的问题,主要是判断契丹大举侵略的可能性,如今的老可汗畏周如虎,不足为据,可张破厄害怕契丹的少壮派。 不过张破厄早点掌权,还是可以有准备的,这次抄家出来的银子,可以练一批新军。 闲话休叙,张棣走了,梅玖和沈云进来,张破厄说了一会儿,便让他们回家,皇帝的秘书作息和其他的官员不太一样。 ······ 北镇抚司灯火通明,加班加点的在清点这金三爷的财产,房契,地契,银票,个个算得满头大汗,路过的人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 一片拨珠声。 就中的长桌上放着一个长达六米的大红木算盘,十二个人共用着算盘,每人都聚精会神,尤其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的左手拨弄着算珠,右手竟然同时在记录笔迹工整的账目。 邓杰坐在大座上,手里是依据金三爷的账本画出来的产业图。一旁的纸上写着要表功的人员,朱七和石彦端的名字就在前面,邓杰一边看图,一边看名单,时不时还要有些修改,当然修改之后,一定得重新写一份。 桌上有一个鼻烟壶,邓杰拿来一嗅,眼睛一闭,精神极爽,随即拿了帕子擦了擦脸,终于舒畅了。 不一会儿,几个带着眼睛锦衣军把账单拿来,邓杰看了一张又一张,带到天亮的时候,终于都齐了,邓杰看着账单欣喜道,“大喜啊,大喜啊。”这次抄家竟然超过昔日抄燕王府的所得。 而且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邓杰忙把这些都收在袖中,牵马认蹬,出了北镇抚司,拿起马鞭狠抽一鞭子,这马便哗啦啦的行,到了德渊宫外,便要慢慢的行,拴马在外,步行进去, 只觉处处红墙,熹微阳光可爱,不想却有人在脑袋后面叫了一声,“邓指挥,哪儿去?” 邓杰的脸色顿时不太好,转身笑道,“李公公,卑职自是面见圣上去。” “报喜?” 邓杰笑得牙齿全露,“不错。” 第三十一章 自查 第91章 自查 任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功劳,突然被抢,可李公公来了,又有什么办法? 二人一路说笑,随即候在怀仁殿外。 …… 宜春殿内,床上三人正在晨练,一时事毕,各自穿衣,张破厄说了些不堪的话,贾元春羞红了脸,李纨却拿粉拳来打张破厄的肩膀,又有一个周姓的宫女来服侍张破厄穿衣。 张破厄现在到了圣如佛的境界,见她容貌漂亮,眼睛亮亮的,嘴唇又极红润显示青春的美,问道,“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奴婢是刚进宫来的。” 张破厄道,“你有福。”在翻牌子的人选里面给她记上一个名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琼芝。” “名字不错。”张破厄赞许了一会儿,让贾元春把这个名字记下来,旋即去外面理政事去,李公公和邓杰入殿觐见。 张破厄翻了翻这账本,一边看,一边感叹,“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啊,这么多钱,竟比国库还要多!” 其实自晋王来后,他的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看到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数目,张破厄也不免呼吸为之一停。李公公和邓杰两人跪在地上,只见张破厄在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拍掌叫好。 “你们啊,都有功。”张破厄抬手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张大周皇家银行的一千两龙头银票,这皇家银行还在筹备,如今这银子到了,可不就可以开了吗? 这个银行的行长暂时让户部侍郎左可染来当, “那金三爷正是不自量力,还敢勾结兵马司,幸好陛下神机妙算,要不软这桩事情可能就败露了...幸赖陛下英明,我指挥军上下一心,才荡平了这金三爷一伙儿人,是神京的风气为之一新。”因李公公不知案件的过程,全程都是邓杰说的。讲述的不疾不徐,听得张破厄频频点头。 “赌坊都关了,至于青楼这些,也不要朝廷管了,怎么好的声音,谁愿意承包,谁承包,买卖人口的那帮人,杀一批,关一批,看一批,至于这里面和各方人员写的信在哪儿?” “都在北镇抚司。” “拉到菜市口烧了。”张破厄接着掰着手指道,“金三那些的家人,不用杀。” “明白。”邓杰恰一拱手,张破厄又道,“那孔光绪在牢里怎么样?” “呆呆傻傻,不怎么好。” 张破厄摇头道,“快把他送走,如果刑部不要,就要找些宅子让他住,你们安排些人把他看住。免得死在狱神庙,反让别人寻朕的不是。” 临走前,张破厄送了他们两个一人一盒糕点,自己也用起早饭来。 ······ 菜市口,用不着等到等到秋天,对付金三爷这样的恶霸,现在就能行刑,从快从严。 百姓们都围着,挤着,嚷着,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应天府犯人金三一干人等,买卖人口,草菅人命,依律当斩。监斩官顺天府知府杜某。” 杜嗳坐在位置是吃一口茶,看着天上的天色,又听人报道一声,“午时三刻。”杜嗳便道,“斩讫报来!”刽子手把金三等人身上的枷锁打开,行刑之人拿定法刀,正要开斩之时,人群中一个大汉忽从腰间掏出两把板斧,不由分说,见人便砍,一时惊恐一片。 朱七冷眼看着一切,只见众人惊慌之时,有一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窜入刑场。 “好,是他!百盗!”朱七也跟了过去,那百盗侠背起金三爷擦几个人的头,便冲了出去,三四步蹬上了粉墙,在屋脊上如履平地,似箭一般,朱七紧跟不舍,却见那百盗侠又跳了下去,朱七过去看时,一南一北分别有两匹马车在跑。 朱七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两三个人,“追!” 一辆疾驰的马车上,金三爷看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素不相识的人,问道,“你是谁?” “我只不过是来报救命之恩的,当年我没饭吃的时候,你的客栈赊了我一顿饭。” 金三爷摇头道,“你不该救我的。” “为什么?” “我这样走了,朝廷一定会杀了我的妻儿的。” “那我把你放下来?” 金三爷闭着眼睛,留下两行清泪,“走吧,我走了,他们有活命的可能。” 百盗侠有点不理解,但还是问道,“哪边去?” “平安州。” ······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听到张破厄此声的杜嗳、邓杰身体不由发抖。 “那个砍人的,抓了没有。” 杜嗳,“抓了。”这短短两个字,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像是唱歌。 “都问出什么了?” “没有,那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好像是个哑巴。” “哑巴。”张破厄突然笑了起来,“朕的脸,不会是让这哑巴打了吧?” 知道这死刑消息的就是应天府和锦衣军的人,张破厄此言,无疑是在说二人走露了消息,所以两人都不断在地上磕头。 张破厄终于缓了一口气,“杜嗳,朕给你十天的时间,如果十天之内,抓不到那个金三,你就回家抱孩子去。” “十天...” 张破厄冷哼一声,“你当朕还跟你讨价还价吗?” 杜嗳身子抖了好几下,磕头道,“是。” “邓杰,这锦衣军成了筛子了!你做得好啊。” 邓杰只是不住磕头,张破厄道,“锦衣军里面有外面人派进来的间谍,是坏人,大概一百人里面有五个,要肃反,这些人还在这锦衣军里面办事做什么!” 邓杰忙道,“卑职这就去做。” 张破厄突然喊了一句,“夏守忠,宫里是干净的吗?” “自是干净的。”夏守忠不紧不慢道。 张破厄扭头看着高平,“宫里也要整整,宫里就那么干净?我不信?不打扫就不干净。”一时锦衣军和皇宫里都开展了自查自纠的运动,可谓是如火如荼。 而杜嗳却为了金三爷迟迟不能到岸的事情,急坏了头脑。有出主意拿金三的家人危险的,有下悬赏的,但迟迟不见成效。 第三十二章 凶杀 第92章 凶杀 平安州 邱武在家里看着这十万两的龙头银票,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这次一定要办好修理银水河的事情。 当夜,安方兴一伙人约在酒楼吃酒,平安城的娱乐业发达,便是他们随便叫,也有模样不错的歌女唱歌。六个琵琶歌女,个个都粉面油头坐在这些官吏的腿上,安方兴见几人猜拳,摇头道,“闹的太俗,今儿来行个酒令。” “凭二老爷吩咐,不知什么字?” “咱们要个“月”字,数到那个便是那个喝酒,还要酒面,酒底。”安方兴饮了一杯,说道,“飞羽觞而醉月。”接着轮到吏首陈新,酒面要个“桂”字,陈新想了半天,惆怅刮肚来了一句,“梧叶乱,桂花香又香。” 安方兴骂了一句,“没趣,没趣,原以为你有什么新鲜,原来嘴里嚼屎。”众人听了都笑,安方兴道:“猜拳吧。”猜拳之后,安方兴倒是输了一杯,这是忽然雷声隐隐,外面哗啦啦下起一场大雨来,他笑嘻嘻看着坐在腿上的琵琶女道,“给爷们儿唱两只曲子,琵琶有什么好听的。” 这六个歌女便齐声唱道,“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凌乱。听春雷隐隐,雨收云散。但闻得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景佳无限。兰汤初浴罢,晚妆残,深院黄昏懒去眠。[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能有几人见? 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听菱歌何处,画船归晚。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合前] 〈节节高〉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溅。香风扇,芳沼边,闲亭畔,坐来不觉人清健。蓬莱阆苑何足羡![合]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年换!” 安方兴听的高兴,又多吃了几杯酒,脸上有了几分醉红,陈新对几个歌女道,“今晚你们的福分,服侍好你们安老爹,到时候有赏。” 为首的歌女笑道,“管叫安老爹舒服,只是我们姐妹六个,怕老爹...”话还没完,陈新一个巴掌打了过来,扇得这歌女脸嗡嗡的红,“臭婊子,安老爹是驴行货,你们只管服侍。”安方兴被六女送进了房间,陈新五人便关了门窗,陈新道,“如今这邱监管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叫他们发现了这河道的事情,咱们可怎么办?” 陈新左侧的老吏刘务农颧骨高耸,眼神一烁,“老法子。” “这邱老爷可是翰林,要是事情露了,抄家灭门的罪过!切切不可。”刘务农听到这句话,扭头道,“老戚,哪回叫人发现了?”忽听门外有人喧嚣,众人都停了,老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喧闹声后,老戚回来,陈新问道,“怎么了?” “那个什么马爷来了。” 陈新笑道,“原来是那个暴发户。”马大裤子在平安城风流的事情,他们这些耳朵灵的官吏怎么会不知道?陈新拿着酒杯仰头一喝,面色一肃,“看这邱老爷做到哪一步?若是顺我们的意思,便叫他活,若是不顺我们的意思,再做计较。”说道‘计较’二字,话音尤其冰冷。 忽然风吹开窗户,几人惊吓的不敢说话,陈新过去关窗,却见下面走着十来个蒙面汉子,悄悄扭过身子去,打了一个手势,刘务农道,“怎么了?” “快躲一下,来了几个蒙面汉子,像是来寻仇的。”随即几人吹了蜡烛,躲柜子的躲柜子,爬桌下的爬桌下的,个个都屏气凝神。随即听几声哭喊,几人心为之一跳, 陈新爬在地上,果然看见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蒙面汉子走了进来,落下几个血脚印便走了。 见几个匆忙跑走的红鞋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几人是度日如年,正要找机会溜走,却听门外传来声音,“马爷!马爷!有个好事告诉你,有人要买你的命呢。”随即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声。 陈新皱起眉头,又见前面纱窗这里激起一滩血影,那马大裤子却被几个蒙面汉子追着砍,用手爬着挣命,待爬到陈新等人的门前时,再也爬不动了,一个蒙面汉子蹲下来探马大裤子的鼻息,扭头看了一眼,陈新吓得连忙捂住了嘴,那蒙面汉子看见了,也没有怎么样,站起来说了一句,“弟兄们,撤!” 随即几人从栏杆这里跳了下去,陈新宗觉得这个蒙面男子的眼神有点眼熟。 安方兴被外面的情况惊动了,见几个蒙面男子走了,便进来看几人的情况,互相暖语了几句,安方兴道,“等会儿官府就来了,怪不好见人的,咱们还是先走吧。”五人点头,下楼之时,看见楼梯上躺着六具尸体,据是脖颈被砍致死,当夜,州同顾议带着官兵来了这酒楼,问了情况,验了尸体,因几人带着蒙面,马大裤子身体又有几处砍杀,便料定这是江洋大盗,这次是拿钱报仇,一面封锁消息,一面不过就是加强巡逻了事。 翌日,还不知情的邱武拿着银票去汇通钱庄兑银子,汇通钱庄位于平安城做繁华的地段,坐南朝北,南北长十九丈,六丈宽,临街面阔五间,正中三间为票号中厅,见邱武穿着一声官袍而来,立马有小厮满面带笑,“太爷是来存钱还是取钱?” 邱武拿起这龙头银票,“取钱。” 这伙计一看这十万两的面额,便去里面叫了一个戴眼镜的掌柜,那掌柜见了邱武,再细细见这十万两的银票,“太爷是什么时候要。” 邱武道,“这是拿来修浚河的,送到河道衙门去。” 掌柜道,“是今天送去?” “要不然呢?” “太爷,我觉得倒不如这样,我呢,先开一个帐,太爷有事儿只管来支银子,帐记到十万两,太爷再把这银票给我,不就得了?” 邱武一想这倒是一个法子,“这倒不错....先这样,先给我支个一千两的银子,送到河道衙门去。” “好嘞。”这掌柜拿起一本账本就写,邱武看了,也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记了一笔账。 “两本账,都不吃亏。”听邱武道,掌柜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第三十三章 故而 第93章 故而 河道衙门收到了汇通钱庄的一千两现银,既然这两岸的渠工用不得,那就得拉壮丁,拉不到就得雇人。所以邱武出了钱庄后,便去了刺史府。 文兰夫听了邱武的话,放下茶碗,“徭役自然是可以往银水河那边派,只是两岸都是强人,派了徭役,无异于送财送命啊。” “这银水河两岸的事情,好像不是我的责任吧,州内有土匪强人,你这个刺史不去管,倒来提醒我小心吗?” 这话语如同刀子一般倒来,文兰夫不想眼前的人竟然这么厉害,面色有几分的不堪“这里面自然是有我的职责,只是这银水河边,多是湖泽之地,我也曾带兵围剿,但是收效甚微,故而...” “故而什么?故而放之任之,由其酿成巨祸?” 文兰夫赔笑道,“不要动气嘛,饭得一口一口吃,这事也得一件一件办不是?” 邱武反唇道,“不知刺史有什么建树了?” 文兰夫一时愣住,肚子里面有火,但是眼前的人得罪不起,邱武可是翰林,翰林便是去总督府那样的地方,也是硬进硬出,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刺史,他道,“好,邱大人说的是,本官这就点人,这就派人去剿灭那些刁民!” “期望文刺史此举能成。” 文兰夫拱手,“那恕我不能送了。”待听不到邱武的脚步声,他喊道,“来人!”一个仆人走了进来。 文兰夫道,“打桶水来。” 仆人楞了一下,忙问道,“老爷,要热水要凉水?” 文兰夫道,“打桶井水来,把地给洗了。”随即指着邱武方才坐的黄花梨椅,“尤其是这里,给我洗干净些。” 仆人去院子里面打一桶水,走过来泼了一地的水,文兰夫早已走到偏殿。 他愤懑的想到,这个邱武也太不识抬举了,既然要剿匪,那就剿吧。 文兰夫放了一口今年的明前茶,心情方才好了一点,就有仆人走了进来,对他道,“盐官贾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文兰夫一面想着,一面说道,“请他进吧。” 未及,贾雨村走了进来,兴许贾雨村天生就是做官的,文兰夫看他仪表堂堂,方才的闷气都散了,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勉强。 文兰夫还没有开口问,贾雨村便道,“昨夜有人在景明楼身死的事情,刺史大人知道了不曾?” “这事情我早已知道了,是那银水河边的刁民做的,本官早有这个剿匪的心思。” 贾雨村赞道,“刺史大人倒是体察民情的很,下官本以为这案子查上一顿时间,城里面的那些盐商都怕了...哦,陛下给下官的回信里,对平安城的情况很感兴趣,要不文刺史自己给陛下上书一封,写写怎么把这平安州搞的这么繁花似锦的。” 文兰夫一听此言,喜色上了脸,“陛下真那么说?” “谁敢拿陛下的话乱讲,文刺史还是快快上一封书,说不得升官在即,将来有朝一日能够位列台阁呢。” “说笑了,我什么本事还是知道的,在这平安州还有些用处,到了神京,哪里能够运转的明白。” 贾雨村笑道,“文刺史倒是不爱名利。”文兰夫也回了笑,“都是为皇上当差,在哪里不是当呢?” 贾雨村抬眼一看,便看到不远处红木上的一个绣着带翅膀西洋裸女的青花,“不是我恭维,这平安城好似比金陵城还要物阜民丰一些,这的不说,就说这码头上的工人,月钱也比金陵城的要高上几钱呢。” “太史公说的好啊,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这里那么繁华,一靠陛下圣明,二就是靠这里的地利了,虽说银水河那边律见事端,可另一条定清河可是水产丰盛,贾大人也知道,如今,什么地方的河不通,什么地方的财就进不来,再者,就算发了财,没有河,外地的粮食进不来,也全白搭...”文兰夫大谈他的理政经验,贾雨村听得津津有味,受益良多。 二人谈了一阵后,文兰夫是一声的高兴,送贾雨村出了门。 贾雨村打道回府,屋里早坐了一个眉毛略淡,眼睛有神,生着疏疏朗朗的三缕胡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见贾雨村来了,忙倐地站了起来, “坐,坐。” 这中年男人便是宋朝宗,贾雨村一坐下来便问道,“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宋朝宗慢慢坐了下来,摇头道,“不知道。” “马大裤子的事情你总该知道了。” “知道。” 贾雨村喝了一口茶,盖上茶盖,忽然开口问道,“不会是你们的人杀的吧。” “不是,自然不是。” “是不是也无所谓,我早就跟他说过,让他别这么张扬,他就是不听,叫人杀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一句,这盐的生意,你们还敢不敢做?” 宋朝宗缓慢而有力的点了点头,“敢。” “这里面那么多钱,没理由不做,但是你们做成这样,现在这样像个小脚女人,这个地方你也该知道,河道监管经常死,可这一次不一样,你知道那邱武是什么人?可以说潜在帝心,要是他出了问题,这个平安州恐怕就要遭清洗了...” 宋朝宗马上道,“我看就是乱了才好,乱了才有咱们的份儿呢。这马大裤子便是得罪了人,要想赚大钱就得得罪人,水越浑,咱们的好处越大。” 贾雨村忖度了一会儿,“你说的对,不过那个时候本官已经走了,你们赚着钱还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宋朝宗忙道,“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家有个女儿,样可以送到大人府上做个粗使丫鬟。” 贾雨村摇头道,“在任官不能弄当地女子,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准给我参上一本。” “大人只管放心,我女儿可是神京张大的,别人若是问起来,只管说是旧时相识,大人不忘贫贱之交,谁还能说大人的不是?” 贾雨村沉思了一会儿,“好吧。” 第三十四章 剿匪 第94章 剿匪 文兰夫自和邱武聊了这一通后,第三天就朝节度使要了兵,亲率两千兵丁,拘刷十来艘战船,朝银水河剿匪,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只一天就带回四千个脑袋回来。 到日暮时候,文兰夫骑着高头大马入城,满城父老都出来相迎,为首的父老戴着花红,文兰夫在马上问道:“你们欢喜为何?”众人跪下来回禀道,“老汉等人生在平安城,久受这渠工所害,今日见这般恶敌被除,如何不高兴!”文兰夫听了哈哈大笑。 胡途节度使早有庆功宴预备着,共有三十桌,文兰夫那一桌摆着红澄澄的泰州鸭蛋,香喷喷的烧骨,水晶蹄髈,开水白菜,一大碗乌鱼蛋汤,还有驴打滚、葫芦酥、杏仁豆腐、象眼小馍头等各色糕点,胡途指着桌上的小炒肉,“知道你文刺史喜欢吃小炒肉,今儿特地让人给你做的。” 文兰夫笑道:“各位都一起吃吧。” 贾雨村夹了一口,这小炒肉果然好吃,让他险些咬破舌头,文兰夫见他这个样子,笑道,“这炒肉可了不得,一只活猪上最好的肉,就出那么一盘。” 贾雨村忙拿住邱武的手,笑道,“一头活猪就出这一盘来,可见这好吃的,也有学问。” “这吃的就是选好的,咱们这些人也是陛下选好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这匪帮剿的那般的势如破竹,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刁民,很坏!拿了钱就花天酒地,朝廷丢了那么多的盐,竟然叫他们挥霍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十几引的盐....”说道这里,文兰夫一拍桌子,“这帮刁民,很该全杀!” 胡途刺史给文兰夫递了一杯酒,一旁戏子鼓乐声动,贾雨村等人又给文兰夫道喜,不一会儿,一轮明月从东边升起,和堂内的灯光交相呼应。 “沙如雪霭微。月似霜华积。月杳沙虚。冷淡传踪迹...”歌女的嗓音如同裂石流云,众人无不沉醉,文兰夫吃了几杯酒,有些醉了,却见门口走来一把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来人是何大盐商,笑道,“这是咱们老百姓赶做的万民伞,就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哈哈,我不过做了我该做的,送这万民伞岂不是劳民伤财了?” “这不就是咱们老百姓的一点民意嘛,还望太爷收下,要不然咱们这些老百姓心里不舒服。” 胡途此时也道,“他都这样说了,你还不赶紧收下?也别让父老伤了这一份爱戴之心,说起来,我还没有啊。”语气里面有几许醋意。 文兰夫便接了下来,便见何大盐商跪了下来,他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人明日外甥便要娶亲了,还请太爷赏个脸。” 文兰夫闭着眼睛细想了一会儿,“你都这样了,我倒不好拒绝,只是一点,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搞奢华了。” 何大盐商赔笑道,“这是自然。”回去便让管家把这婚宴搞的再热闹些,反正他这没见过几面的外甥不用白不用。不一会儿宴席也便到了散场之时,门外的车轿也渐渐少了。 贾雨村正要上轿,却被邱武一把拉住了,邱武道,“一天就杀了四千个,我就不信这里面全是强人!何况这银水河村我也去过了,村民的生活并不好,断然不是强人,这里面少不得有杀良冒功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得请旨法办几个。” 贾雨村扭头道,“邱大人,神京里面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这金三爷当众被人劫走,陛下的脸面大失,这文刺史剿匪的事情,就算有误剿之事,可这事情还是办成了,与大局有利,咱们可不能在此时给陛下添堵。” 邱武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一番道理,我总觉得这文刺史此事办得有问题。” “切不可莽撞,陛下派我们两个来的事情,你往了吗?要紧的是疏浚河道,让老百姓吃上平价盐。” “可我记得陛下还说了一句,陛下说这平安州的风气不是很好,你也瞧见了万民伞这种东西,能那么快签上来吗?定是早有准备。再说这一口活猪只做一盘的小炒肉,奢靡成什么样了?你我不去纠这个风气,谁来做?” 贾雨村低头捋须,缓缓说了一句,“你要有动作,需与我相商。” “那是自然。” 贾雨村回到家中,早有一个丫鬟与他暖了床,见他一身酒气而来,便道,“爷,我这就安排人烧水去。” 眼前这丫鬟叫做宋诗儿,是宋朝宗的女儿,贾雨村瞧着这宋诗儿一张雪白的圆面孔,五官端正,七窍玲珑,脱履上床,在她身边坐着,一手钩着宋诗的脖项,一手按住宋诗的心窝,桌上正有一壶酒,贾雨村问道,“你会喝酒吗?” “不会。” 于是,贾雨村笑道,“看来这酒你非喝不可了。”说罢,给宋诗儿倒了一杯,宋诗儿送到嘴边,面露难色,贾雨村便趁机拿起酒杯来一灌。 宋诗儿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满嘴辣得紧,拼命的吐出来,湿漉漉的洒遍床上,贾雨村倒也不嫌,直吻了上去。 春风几度,流溪落红。 第二天,二人四只眼睛相对,初试云雨,宋诗儿只记痛处,无感妙处,贾雨村却食髓知味,只是忽想起从前的老妻,眼神忽黯然下来。 “爷,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黄脸婆的脸是不足想象的,贾雨村忽想起甄士隐家的那个丫鬟娇杏,虽然长得只是一般,但是慧眼识英雄,岂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可以比的。 话一说完,仆人便已打好了水,贾雨村抹一把青盐漱口,开始洗起脸来,洗漱完毕,贾雨村便叫来了书童富春,对他道,“你这次南下接主母回来,切记,第一要去姑苏见甄士隐老爷,我这里有书信一封,记住要给他看,第二,你家主母晕船,到时候要雇车马来,慢些也不要紧,一定要安全送到。” 富春拿着盘缠,带着书信,乘一艘船,当天就带着贾雨村的思念去了。 第三十五章 造化 第95章 造化 银水河方向朝平安城驶来一条船,靠了岸,便有十来人上了岸,就中就有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相貌堂堂,手中拿一把朴刀,朴刀上挑着一个包袱。 这汉子名叫辛泰,来平安城有些事情做,因来的早,不曾吃饭,所以要用些早点,别了两个招工的吏员,辛泰便入了城。 平安城内店铺林立,时兴的福寿膏馆子往往开在青楼旁边,因为据说抽了福寿膏后,让人不知疲惫,能登极乐之境,只是辛泰不太喜欢这味道。 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孩子,揉着眼睛,因他爹昨天请了郎中,现在在路旁叫卖到歪了嘴。“热包子,好吃的热包子。” 辛泰见这么一个小孩在叫卖,心生同情,走了过去,“给我来六个包子,肉包子。”说着掏出了几枚铜板,这胖孩子接过,拿纸给辛泰打包。 辛泰拿一个,就往嘴里塞,撕下一口,这包子咸淡合适,就是油少了点。两口一个包子,正吃到第四个,就看到路边一个姑娘蹲在地上哭,两只眼睛肿的和胡桃一样。 “姑娘...”辛泰几步走上去,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道,“这个包子很好吃。”但那姑娘哭得更厉害了,辛泰没了法子,将包子放在了地上,转头看,前面是一个三间面阔的房子,挂着黑漆金书的四个大字,“妙仙书寓。”,却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冲他嘻嘻的笑,手还招来招去的。 只是有闻到了那个福寿膏的味道,辛泰不想过多停留,正要走的时候,那书寓里面走出来两个壮汉,喝道,“谁让你给这婊子吃的?” 辛泰头也不回,“爷爷喜欢,偏要这样。” “哪儿来的棺材瓤子,找死。”两个壮汉一起朝辛泰扑来,就要抓他,辛泰一避,一人扑了个空,另外一人却被辛泰把住了手,辛泰只是一转,那人就感觉手火辣辣的疼,另一人忙转过头去,辛泰早一脚踹了过来,踹到他小腹上,那人忙用双手按着,跪在地上喊疼。 “好俊的功夫!”那楼上站着一个眼有神采,手拿烟杆的男子,他便是宋朝宗,见到辛泰的功夫忍不住叫了声好,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喜欢英雄好汉。 “二爷。就是他,给这婊子吃的!”被打的嗷嗷叫唤的两个此刻依旧在叫唤。 “我不过就是皱眉,谁让你们不给她饭吃的?”这姑娘就是不肯当美人盂,惹得宋朝宗有点不痛快,自家的丫鬟舍不得,这花钱的婊子还不肯? 简直没道理。 “把这壮士给我带上来。” 听到这楼上的话语,辛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执意要走,那宋朝宗见此情况,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赶了下去。 楼下早有一干人把辛泰拦住了,宋朝宗道,“怎么,不肯给我宋朝宗一干面子?” 辛泰听了,问道,“是那乐善好施的宋朝宗吗?” “那又能使谁?” 辛泰听了这个纳头便拜,“早听闻哥哥的名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只是今日辛某还有事情在身上,只能来日再见了。” 宋朝宗的脸上很遗憾,“事情就那么着急?” “实在是不等人。” “既然这样,辛兄弟,吃了酒再走。”说着,让身后的姑娘给拿了酒壶,宋朝宗亲自斟了一杯酒,辛泰看了,感动莫名,一气喝了下去。 “哈哈,爽快!这书寓辛兄弟随时可以来。” 身后一个徐娘半老似的人物笑道,“没得说,就他这样子,咱们这里的姑娘哪个看了不喜欢呢?”那蹲在地上的姑娘被人请了过来,这半老徐娘道,“你以后就服侍这个好汉,喜欢不喜欢啊?” 那姑娘一听,雪白的脸就红了起来,大家哈哈的笑,辛泰就有点待不住,拱了拱手,就此告辞。 宋朝宗挥手之后,回到楼上,便有新来的姑娘拿着签子要给他烧烟,却把不准火头,把烟都散到盘子里,梳妆台边梳妆的女人,见了,忙停了手中胭脂,来给宋朝宗装烟,宋朝宗一手搂着姑娘,一手拿着枪杆吸了一口,正舒爽之时,外面递进来一个纸条。 宋朝宗看罢,忙不迭问道,“谁送来的?” “楼下一个小孩。” 宋朝宗忙穿好了衣服,戴袜穿鞋,急匆匆走到楼下,便见一个乞丐似的小孩,忙问道,“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那小孩朝东边一指,“就在哪里。” 宋朝宗一路跑了过去,先是怀疑在裁缝店里,探进去看,便有一个白瘦脸庞,高颧骨,暴眼睛女子走出来,站着系裙子,“客官做什么衣服,瞧你这样子,就该选这里,这些姑苏来的好东西。” 宋朝宗瞧了一眼,便走了,那女子便扭过头唠唠叨叨,宋朝宗瞧见一个茶馆,想来一定是这里,走进去,便见有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宋朝宗有点激动,有点不敢相信,忙走了过去,他忍不住哭出了声,“大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金三爷的头发全白了,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黑眼圈大大的,显得很无神。 金三爷见宋朝宗来了,也放声大哭,“好兄弟,好兄弟。”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 宋朝宗和金三爷互相叙了近日的事情,宋朝宗便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兄们。” “不要,我来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不是和那贾盐官相好吗?实不相瞒,我这次就是被那个鲁赤水算计了,这次我来的消息,说了没好处。” 宋朝宗摇头咋舌,“谁能想到这鲁赤水是这样的人?你说这贾盐官...” “他多大面子,能够使唤得动翰林,这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倒是我现在成了朝廷的通缉犯,那贾盐官知道了这些事情,兴许就不用咱们了、” 宋朝宗看向金三爷身边这个样貌无奇的人,“他是?” “某姓一个百,既然恩人已经送到了,我也该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奇人,造化。”金三爷和宋朝宗感慨了好几声。 第三十六章 杀人者辛泰是也 第96章 杀人者辛泰是也 过了晌午,宋朝宗给金三爷了些银票,他也该去赴宴了,何大盐商的外甥结婚,他也受邀。 何大盐商的家,五间七进,门房引了让进去,宋朝宗吩咐人拴了马后,便去二进的院子给何大盐商道喜,随后在偏房坐下,已有戏班唱曲解闷。 何大盐商在外面招待,唐氏指挥仆人,约是申时时候,唐氏问道,“新娘怎么样了?今日可还走的?”丫鬟忙答道,“新娘说自己的肚子疼,在床上打滚呢。” 唐氏听到此处,骂道,“怎么有这样结婚的...稳婆请了没有?” “已经进去了。” 唐氏到新娘门口看一遭,在走廊徘徊道,“人家还没进门,肚里便有孩子了,我家这个媳妇,进来这几年,肚子还曾见长。”片刻,唐氏的儿媳蓝雪娥听说表弟媳要生了,慌慌张张来了,却不慎被台阶绊倒了,唐氏见了,坡口大骂道,“见人家生孩子了,心里才慌了?” 蓝雪娥低头默然,便听“孤”的一声,那边稳婆出来笑道,“对当家的老爷说,是一个男孩,讨份喜钱来。” 少顷,汪太公祭了祖宗,便忙不迭赶来,把孙子从儿子汪立的手里报来,见这孙儿十分白净,心里高兴,握着床上虚弱的儿媳的手道,“你有功,辛苦你了。” 婚事将近,新娘却走不得了,汪太公便看着妻子唐二姐道,“既然儿媳妇不能走了,便让丫鬟代替着去,兰香,你穿了新娘衣服去吧。” 黄昏时候,兰香带着红盖头和汪立出现在堂上,大家都道喜,那边文兰夫和贾雨村有说有笑的进来,何大盐商忙出来相迎,“两位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了。” “若是寻常的商人,便是我亲爹被他拿在手里,我也断然不来,独你这个大盐商,能纾民之难。” 文兰夫和贾雨村由何大盐商引到堂上,二人坐下。 “一拜天地,”那汪立和兰香便跪下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傧相又大声道,贾雨村瞧了在座的宋朝宗一眼,又见汪太公和唐二姐坐着,汪立和兰香正要下跪,忽听一声腾空声,一个八尺的壮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跳了进来,“何树,汪石,你们两个狗东西,纳命来!”,揪住给文兰夫敬酒的何大公子,一刀杀了。 辛兄弟! 宋朝宗认出眼前的壮汉来,只见辛泰一刀劈向汪太公,连座椅都劈翻了,何大盐商伸腿吓得要走,辛泰的刀早已斩了过来,顺着耳朵砍向脖颈,眼睛睁得比天还圆,立时便没了命。辛泰拔刀还要再杀时,那刀早已陷在何大盐商的体内。 此时的辛泰便如一条野兽,拿起一把椅子,瞪着血红的眼睛,任谁瞧了,都由心感到害怕,辛泰的眼睛忽飘向躲在众人身后的文兰夫,怒吼道,“狗官,杀了我们全村的人,纳命来!” 文兰夫吓得连忙往后窜,这辛泰却脑后遭了汪立一椅子,顿时脑袋一晕,倒在了地上,汪立手中的椅子已套在了辛泰的身上,俯身捡起辛泰的椅子,还要往辛泰头上砸。 .却有一颗珠子凌空飞了过来,一下打到他的头上,使他眼冒金星,宋朝宗收手,看到辛泰站了起来,方有些欣慰,却发现贾雨村两个有神的眼睛正看向他。 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谁想到竟然被这贾翰林看到了,宋朝宗觉得有点尴尬,站起身来的辛泰,迎面遇见汪立的拳头,辛泰心里一凛,把手一收,退后一步,反掌成爪,抓住汪立的拳头。一转,汪立登时疼的大叫起来,晕死了过去,辛泰又朝着他的脸打了两拳,那汪立命丧当场。 “别动!”何家的护卫们举着木棍在门口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辛泰却道,“大仇得报,我辛泰甘愿受死。” 何家的护院们还以为有诈,都不敢上前,贾雨村却道,“把他给我拿下!”听了上头的命令,有两个小家丁被推了出来,胆战心惊的走到辛泰旁边,见他果然没有反应,大家方才一起上前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却说那文兰夫仓皇而逃,不小心踏错一个台阶,顺时倒了下去,头磕在地上,留了一滩血,晕了过去,贾雨村忙让人叫郎中来,郎中诊了脉,才知这文兰夫已死了。 好好一桩喜事变成这个样子,唐氏抱着何大盐商尸体哭,唐二姐脸上眼泪纵横,鼻涕到处都是,更别提那失了丈夫的蓝雪娥,那失去了丈夫的新人和刚呱呱坠地的孩子,都一起哭得如下雨一般。 刺史身死,在婚宴之上连杀三人,此案当然引起了民众的极大关注。 ······ 刺史府 司马少卿作为文兰夫的副官,作为这刺史府的长史,审理了这桩案子,他高坐在堂上,惊堂木一拍,“辛泰,你是何缘由残杀这何家,汪家一干人等?” “大人容禀,小人家原先是这银河村的盐商,这何、汪二人原先在我家做账房,忽有一天,我家遭了强人,一家都被杀光了,幸好,那时我还小,躲在水缸里面没人发现,但我分明记得有两人的声音便是这两个人,所以,我决心复仇,但是没了家,我只能四处漂流,也是合该我的运气好,遇着了一位大师,肯收留我,并且传我武艺,练武便只为了今日。” 司马少卿听了这话,信了一半,找死之人,岂会说假,但他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是非难知。” “两年前被剿灭的八大王还记得吗?我这里就有这两个人写给八大王的书信,内容就是杀我们全家,就在我的鞋子下,烦请大人拿我鞋子一看便知。” 辛泰被上了枷,衙役们把他的鞋子拿下,果然瞧见两封信,递给了司马少卿,司马少卿还真认出其中有一份信的手迹是何大商人的,歪歪扭扭,跟虫爬一样。既认出这个是真的,司马少卿的脸色不免一变。 此人的来路不小啊。 他突然一拍桌子,“是谁指示你这样做的!” 第三十七章 王府里的人 第97章 王府里的人 “指示?我是一个人来的,只是要报仇。” 司马少卿冷笑道,“你是什么人物?也能弄到这样的东西?两年前者八大王就被我们剿灭了,这玩意你是哪里弄来的?可见你的身后有人,有人要接着你的这番行径,给文刺史泼脏水,来啊,这样的刁民,不用上大刑,料起难招!” 衙役们略带兴奋的答应了一声,人有一种亵渎的欲望,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英雄好汉,那这些衙役对他上刑的欲望就越大,“框”的一声,一副夹棍被甩在了辛泰的面前。 司马少卿见辛泰不为所动,猛然一拍惊堂木,“快招!”辛泰周围的衙役们也附和道,“快招!快招!” “上刑!”司马少卿这边话音刚落,贾雨村的声音就出来了,他作为在场之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码归一码,司马长史到底是对这辛泰哪里不满意?” 司马少卿道,“贾翰林也听到了,这厮之对文刺史叫嚷着什么狗官,实在是胆大之极,如今还有恃无恐,我看这背后就是有人居心叵测。” 贾雨村立刻道,“谁说这辛泰喊了文刺史狗官了?在场那么多人,喊我也未可知啊?一码归一码,只说这杀何、汪四人,是不是复仇?” 司马少卿被贾雨村一时问住了,“是,看来是复仇。”他这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堂下不知有多少百姓给辛泰叫起好了。 报仇这件事虽然在后世提倡法律解决,但是当阳光照耀不到的时候,人心自有发光的办法,或者按阳明先生的说话,这世上明亮的不是太阳,而是人心。 一见公堂之外人情汹涌,司马少卿便知道这案子暂时审不得了,喝一口茶,扯两句淡后,便散了堂,将这辛泰收监。 邱武听说了这件事,忙向贾雨村问了情况,贾雨村将这事情一五一十说了,邱武很想见一见这一位好汉,但也没忘了贾雨村对他所说的,这辛泰眼下是个是非之,他也不好见了。 日月逝于上,正是落日朝酒旗的时候,忙碌了几天招工事情的陈新等人决定还是喝些酒,这次并没有叫上安方兴,五人坐在酒馆的一个单间里面吃酒。 桌上摆着一盘熟牛肉、一盘青菜炒肉、一盘凉皮拌鸡、一盘葱抄虾、一盘煎蛋、一盘瓜子、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大锅甲鱼汤,酒家女放下温好的酒后,便走了。 “你说这里的姑娘真有意思,走了,还有回头瞧,三老爷,岂不是有心与你?”刘务农倒一杯酒,就对陈新恭维道。 “去你妈的。”陈新笑骂一声,“这些婊子一贯会榨油,悄悄咱们这些银子,够干什么的?也不过就是每天吃吃酒,养了这些婊子,一要穿金二要戴银,屁股一扭,老子命就短了几截,二老爷见了没有,上次那六个姑娘只服侍了一会儿,到今天都没回过神来,被太爷给训成什么样了?咱们也该吃一堑长一智。” 剩余四人称是,吃了一会儿酒,又骂起这年月来,说出什么今年的死人多,时运不济的话来,陈新喝了两杯酒,“若说怪事,我也预兆了,今天我去那刺史府看了,你猜哪个辛泰是谁?” “谁啊?”四人都纳罕的看着陈新。 “这辛泰是穆王府里面的人,而且就是这辛泰杀了马大裤子一干人。” 此话一出,仿佛凭空落了个雷,众人震惊了半天,刘务农最先道,“那穆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要动手?” “看上去是的,但是这邱武也不是寻常人,穆王爷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王爷自然有他的意思,只是咱们做事还得万无一失。”陈新碰头相商,又喝了一会儿的酒,便散了,稍后,有四个精壮的汉子从隔壁走出来。 为首的便是石彦端,问身旁的人道,“听真了没有?” “我的这耳朵,不会错的。”那人信誓旦旦的答着,石彦端望着天边“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的景色,不想此番来查金三的行踪,竟打听到这样的消息。 ······ 平安城的大牢内 牢头是个面黑的汉子,江湖人称铁臂膀,生性暴躁,最喜欢打犯人, “你这强奸犯,落在我手里,便要遭一顿打!”狱卒开了牢门,牢里其他三人都早早躲开,只见这牢头,抓起那犯人的衣领,巴掌如同雨打芭蕉一样,噼里啪啦响起来,见那犯人的嘴角流血,被扇晕了,牢头这才出来,狱卒忙叫了郎中来。 这牢头还不曾散了气,这是瞧见一边的牢里,一个人正借着微光看书,他平生最恨斯文,当下发怒,开了锁,急急冲了进去。 但那读书人依旧不为所动,牢头一把把书拿了去。 “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要打你呢!” 那读书人道,“敢问我这是犯了什么过错,你要打我?” “你是我手里行货,轻轻咳嗽便是罪过。” “我可是秀才,便是寻我的过错,也得太爷发话。” 牢头冷笑道,“刘秀才,你可真是迂的厉害,怨不得太爷说你什么借股非精,把你抓了进来。告诉你,你现在在我的手上,你蔡爷爷放了你,就像放个屁,杀了你,比拍死个臭虫还简单,说句好听的,爷爷就饶了你。” 不成想这个面黄肌瘦的刘秀才面对人高马大的蔡牢头愣是一句话,两人僵了一会儿,蔡牢头笑道,“好,你有种,我就喜欢有种的,以后对这个书生好一些,知道了吗?” “知道。” 蔡牢头又问道,“我的面来了没有?” “就在房里隔着呢。” 蔡牢头不一会儿拿着香喷喷的牛肉面走进了过道上,那闻得见吃不着的都恨的牙根痒痒。 辛泰被关在豪华的单间,还是带着枷栲,蔡牢头端着面进来,“辛泰,咱家就佩服你这样的好汉,这牛肉面给你吃,先说好了,上头有命令,这枷栲还是不能卸,我喂给你吃。” 蔡牢头不想这一筷子面摆在辛泰嘴前,辛泰却不为所动,心中升起佩服之际,只见辛泰皱起的眉毛又深又浓,额头上冒着冷汗,嘴角抽搐着。 蔡牢头想到了什么,朝外面吩咐了一声,“快拿烟来!” xs7.com 第98章 突然的大火 一个狱卒忙递上一直烟杆,另一个端上一副福寿膏片,吧烟泡儿烧好上在烟葫芦山,蔡牢头拿着就递给辛泰,不料辛泰却道:“拿走,这玩意坑家败业,我不吃这玩意儿!” 蔡牢头忙道,“这玩意儿不抽是真要命,好汉,还是抽上一口,今晚好受。” “反正我也要死了,横竖就是不抽这个。”辛泰的语气很是坚决,却也不说话了。蔡牢头把烟枪递给一旁的小吏,“那这面总该吃上几口吧。” 可是辛泰就是闭眼不说话了,蔡牢头对一个狱卒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什么时候吃,你就喂给他吃,明白了吗?” “明白。” 蔡牢头看着烧好了福寿膏,心想不抽可惜了,咕噜咕噜畅吸了起来。不远处黑黑的牢里,又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给我一盒烟泡儿品一品吧。” 那人面黄肌瘦,双眼通红,不住拍打着牢门,蔡牢头吸爽了,一瞧这样子,力气又来了,“狗入的,你也配!”走进去,揪住了,又是一顿好打。 打过之后,有狱卒把蔡牢头吸剩下的渣子丢了进去,那人拿着这黑黑的渣子,紧紧看着鼻子,用力地吸到肺里去。 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春冷。 一盏孤灯下,邱武正伏案看书,看一会儿也倦了,打了盹,便倒在床上,眼睛似闭未闭,柜子里面悄悄走来一个蒙面人,邱武正要反应,那人却一个湿布捂在邱武的嘴鼻前,邱武便昏了过去。那人在邱武的床上不知按了什么机关,这床一侧,二人落了下去,原来这下面竟是一处密室,幸而下面铺着软软的垫子,怕邱武醒来,那人又捂了邱武的口鼻。 密室极黑,不知里面有什么东西,那人也不点灯,只是摸黑在密室里背着邱武走,走到一处台阶,顺着上了,从城隍庙的地里钻出头来,而城隍老爷前的梁上,早吊着一根打结的绳索。 少顷,城隍庙燃烧起一团大火,烟雾滚滚,烈焰飞天,映得四周红彤彤的,几道人影从烟雾中出来,转眼又被吞没进那无边的黑暗里。 翌日,这城隍庙已被烧了个七零八落,秋明瞧了这大火后依旧屹立的城隍老爷后,便要回府和邱武说,敲了两下门,屋里都不见反应,秋明急了,开了门,发觉邱武的床上没了人,在屋里团团转的找,一番找不到,想起城隍庙的事情,处了府,道了城隍庙前,便跪下了哭。 城隍庙失了火,原因为文刺史身死的事情,就头疼的很的司马少卿,更加觉得头大,先派了司法参军事姚文智过去勘察现场。 姚文智领着一班衙役到了城隍庙前,城隍庙的梁柱都烧塌了,壁垣都被烧成了黑魆魆的。 “大人,那梁子压着一个人。” 姚文智走去,几人拿着棍子撬开木头,国见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男人,个子十分的高,足足有九尺,姚文智一看这个人,就想到了邱武,毕竟邱武这样高的人,在平安州实在是很少见的。 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姚文智卷成条状,伸进死者的鼻子里,再取出的时候,布条的一头已染成黑色,又将另一头塞进去,拔出来的时候照样还是黑色,姚文智道:“口鼻里有大量的烟灰,不是他杀,想必是死者上吊之后,不慎走了火。才烧成这样。” 此时听到庙外有人在哭,姚文智几步走出,问了哭者的名字,才知他便是邱武的管家秋明,他问道,“你还没见你家主人的尸体,怎么知道的?” “我家主人怎么也找不到,再者,这城隍庙死了那么多河道监管,可见是有妖邪作祟,还请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请个法师来降妖除魔,给我家主人报仇。” 此怪力乱神的话语一出,众口哗然,姚文智便要去邱武的房间里面看一番,邱武的房间里,一切都好好的,桌上摆着文书,书本,信件,姚文智瞧了一眼,桌上的信,见抬头是,“臣武言...”,便吓得不敢看了,只看向桌上的一张两千两写着汇通钱庄的龙头银票,便让随从收了起来。 贾雨村听闻邱武身死的事情,来到了城隍庙前。 见一地的狼藉,百姓还在喁喁切切,七嘴八舌说邱武是个贪官,贾雨村口念道,“有所思,愿君在,潸然可痛者,天欤心欤?英名鬼录,蜡炬成灰,阴阳变化,骨埋烟飞。君今不堪辞人世,便令我辈亦轻尘。呜呼,魂兮归来!”1 随后悲伤他内心荡漾开来,他不想昨天与邱武的那一面,竟成了诀别,从前看《文选》,他奇怪向子期的《思旧赋》怎么写的那么短,寥寥几行,才写了个开头,便结了尾,现在想来,他那时还是不明白,现在的他抬头望着天空,沉默如同一声钵儿,天空的云都被尾声赶走了,天和人都凝结了。 ······ 德渊宫,宜春殿下,张破厄抬头望着苍穹,耳后沈云的声音传来,“平安州节度使胡途的折子。” “念。” 胡途将邱武贪污被城隍老爷索命的事由,一五一十的说来,此外还说了文兰夫生死的事情。 “好啊,朕点的翰林,才那么久,就贪污上了。”接着张破厄近乎是咬牙切齿了,“这平安州倒是好得很!” 这时忽然跑来一个太监,“陛下,太上皇如厕的时候,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现在怕是不济事了。” 张破厄急忙大跑过去,见宫里贴着些符咒,众妙帝现在是形同枯槁,额头上一块白布,张破厄一进来,众妙帝便睁着眼睛道:“不要害我,莫要害我!” 张破厄扭头看,正有一个妖艳的胡姬站在他的后面,张破厄吩咐道,“把这个妖孽拉出去杀了!”那胡姬被抓走,众妙帝果然就安静了不少。 张破厄问李太医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神虚气弱,受了惊吓,多吃些补药,定能调补回来。” —————————————————— 1:从pink floyd的《wish you were here》中来 第三十九章 初生的畜生,害怕的还怕 第99章 初生的畜生,害怕的还怕 萧太后也挺着大肚子来看了,落了几滴泪,张破厄道:“母后肚中还有胎儿,伤心过度伤了身,怕是不好,这里自有儿臣照顾。”,便把萧太后劝了回去,萧太后的大宫女小蛮倒是还留在这里。 到了午时,有太监端着一碗粳米粥来,张破厄拿来,要给众妙帝喂,众妙帝闭着嘴,不肯吃。张破厄一面道,“父皇,人以水米为命,你就是再难受,也吃点不是?” 众妙帝的眼睛看了一眼小蛮,张破厄便把粥递给她,小蛮去喂,众妙帝果吃了两口,最多,却也摇头吃不下了。 他这爹,还真是体弱心不弱,张破厄拿着众妙帝这些日子来的药方来看,皱眉道:“这药都是谁开的菟丝子、车前子、覆盆子、枸杞子、五味子、熟地、茯苓、山药,父皇这样的身体,还遭的住吗?” 李太医遭了这一顿问,忙道:“这都是万岁爷亲自要的,微臣也没法子。” 张破厄冷哼一声:“要真出了问题,谁来顶嘴?”听闻此言,李太医的身躯陡然抽搐了一下。 “好了,你当太医也不是第一天了,这个道理还不懂?”张破厄说了这一句,便让李太医接着给众妙帝诊断开药。 午时三刻已到,门外开始杀人了,砍头在大周朝是男子的专利,那胡姬遭了一枪,呻吟一声,血流一地,身死当场,随即出去监刑的冯建就来禀报。 张破厄略一点头,在偏殿处和萧皇后用了午膳,便去大明宫处理政务,萧药、梅玖、沈云等人立在那文德殿,他们先看官员的奏疏,然后把票拟传给张破厄。 沈云刚瞧了一件案子,人命关天,直接把这案子说给张破厄听,“四川总督上的奏折,四川省涪城有三个同村的孩子,刘家的兄妹,大的九岁,小的七岁,还有一个王枣,年龄略大些,十岁,这三人因为是同村,常在一起。但有一天,刘家兄妹放牧时突感肚子饿,便栽进自家蚕豆地里吃起了蚕豆。王枣顿感香甜,闻味而来,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王枣实在馋了,便问刘家兄妹要蚕豆吃,看在平时玩伴的份上,刘家兄妹相便给了王枣一颗。可这一颗,根本不够,于是又伸手讨要。 原本刘家兄长摘得就不多,他与妹妹吃还不够,就拒绝了王枣。王枣却不放弃,死缠烂打非要讨要。被要的烦了,刘家兄长忍不住发了火,然后就将剩下的蚕豆全部塞进了嘴里,王枣见了,气得和他打了起来。王枣的力气大些,领着一顿打,那刘家兄长落荒而逃,却被一颗扳倒了,王枣便拿起石头,打了两下,那刘家兄长便昏了过去,刘家妹子被吓着了,忙去喊老爹,可赶来的时候,这刘家兄长已死了。四川总督的意思是,这王枣还不曾到十二岁,按照大周律,不当判刑。刑部也是这个意思。” 张破厄不满道:“这王枣分明就是寻衅滋事,以为年纪小就不用判死了?他虽年纪小,但他比那刘家兄妹都大,这难道不是仗势欺人,害人?若说给这样人机会,那这死的人又有谁给了机会?必有个死,判个绞刑,待他十二岁之后。”张破厄想了想,“其罪在不赦。” 沈云一边听,一边下,不一会儿把批红交了上去,张破厄看罢,“就这样吧。” “陛下,这是杜嗳的辞呈。”萧药此时递了了上来,张破厄看罢,“既然他辞了,朕也就不罢他的官了,顺天府的事情还是要人去观的,萧药你去和吏部拟个人选出来。” “案子还是要查,平安州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觉得谁可以去哪里查啊?” 萧药几个都不做声,张破厄便道:“你们议一议,说给人选出来,朕现在要去宝灵宫,为父皇烧香。” 宝灵宫中,持盈道姑头带妙常髻,外罩一件杏黄色道袍,皮肤白皙,神态悠闲,张破厄见了,便问道:“朕德薄,父皇今日又犯了病,之前问你们这宝灵宫逃了符咒,又不见效,今日定要来个法子,《太平经》中说:“天下之事,孝为上第一”朕听说唐时,有个麻衣大仙,为母守孝三年,投河自尽,几个月之后竟然口吐莲花,栩栩如生。朕也有这个心思,民间说是感天动地,羽化成仙,朕以为找几个孝子来,对天祷告,一定能庇佑父皇,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持盈道姑正为众妙帝的事情焦头烂额,听张破厄如此说,便附和道:“‘天地锁大疾苦,恶人不顺与不孝’,陛下这法子可知是得了道的。” 张破厄还挺像见见红楼里面的那两个僧道的,但可惜,想他这样的际遇,多半是见不着,拜了前方的元武大帝,见两个道姑歪着头,扭着屁股,见了张破厄便来行礼,张破厄恶道:“这般人,还像个坤道吗?” “我听说神京里面的富贵人家都爱请你们去唱经,你们不要打量着你们是方外的人,便称王称霸起来,听人说,你们这里面有人便是做皮肉生意的,持盈,你也该好生看着了,若是太后定要你赔,没有功夫,也得找些有本事的来打理打理,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风风雨雨,我必和太后说,把你给换了。” 持盈道姑彻耳通红,张破厄瞧了觉得这种风韵倒是可怜可爱得紧,只是这持盈道姑和他父亲之前有不清楚的地方,他实在是没有兴趣,或者一字记之曰:怕。 聚麀,出自《礼记》,麀也就是母鹿,聚麀值得便是父子二人共一个女人的事情,唐代时候骆宾王骂武则天是“陷吾君于聚麀”,的确骂的厉害,唐人刘知几在《史通》里面说,“聚麀之诮,自昭公起,”,但张破厄也没有查到鲁昭公在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他知道当世便有一对聚麀的父子,那就是贾珍和贾蓉。 张破厄可不敢这两个字,闭眼听了一会儿经,起身走到殿外,落日照着张破厄的脸,慢慢坠了下去。 xs7.com 第100章 贾子都失脚周进士,周琼芝拳翻贾女官 夜空寒星七八点,春风穿柳二三道。 无定河上的桥上,一个马夫纵辔飞跑,下桥之时,如同黄河浩浩荡荡,路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转眼间,便停到了花满楼前。马车上下来一个一个面目俊俏、身材细挑、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美男子。 “蓉大爷来了,爷们吉祥!”贾蓉放走进去,便有认出他的美妓来挽他的手,长得是相貌端丽。贾蓉见了她便孜孜的笑。迎面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鬼佬,皮肤惨白,鹰钩的鼻子,一边走,还朝贾蓉摸来,贾蓉喝令一声,心腹庆儿便挥着拳头打。 这鬼佬造了如雨点般的拳头,连连叫唤,庆儿便把他丢了出去,还被人在身上踏了十几只脚。 这花满楼是个四环的院子,上头又封了顶,院内一色的红毯子,四角挂着白色的玻璃灯,贾蓉一面上楼,一面问身边人道:“你小霞姐姐哪里去了?” 这姑娘眉头一蹙,忙把手松开:“要找小霞姐姐,还挽我的手干什么!” 贾蓉把她的手一拽,“我关心你小霞姐姐嘛,今天就是专门来陪你的。”一边又去摸她的翘臀。 这姑娘撒娇似的别过头去,贾蓉偏要去亲她的嘴,正双手把着她的脸,这姑娘又抿着嘴,不肯让贾蓉亲,贾蓉便用两只大拇指压着这姑娘的琼鼻,笑道:“看你能撑多久?” 这姑娘终于撑不住了,猛然开口,贾蓉便亲了上去,在楼梯上两人扭着亲了起来。 “这回傅大家该唱的是那《跪池》。” “这大庭广众还在这里亲嘴...” “爷别理,咱们快走吧。” 听到这一句,贾蓉猛一转头,却见一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的女子紧傍着一个五官端正男子的肘下,贾蓉忙笑道:“小霞姑娘,还记得我吗?” 沈小霞朱唇还没有开启,她身边的周熲亮便道:“各人各扫门前雪,当着我的面问,你是几个意思?” “爷爷喜欢,偏要这样,你能怎的?” 沈小霞在周熲亮耳畔咬字道:“他是宁府的公子,向来冥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和他一般计较。” 周熲亮便带着沈小霞要走,贾蓉不肯,揪住周熲亮,“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伸手便要打,周熲亮一反手,贾蓉便有些晃,在楼梯上站不稳,跌了下去,又滚了一遭。 “蓉大爷!”那姑娘吓得连忙下去,周熲亮和沈小霞也敢在身后,贾蓉摸着头,冷笑了几声:“打得好!打得好!”庆儿领着四五个仆人冲了过去,要纠周熲亮。 周熲亮也不是没有带人,瞬时后面四个仆人冲了下来,双方扭打在一起,这种为着女人吃醋打架的事情,青楼里面的人也是见多了,一时都凑出来看热闹。 老鸨一面去劝,一面是去兵马司请人。兵马司的人一听这贾蓉是宁府的子弟,便把周熲亮抓了起来。 ······ 御花园 林似霰、秦可卿、李纨都一起坐在椅子上,天上素月无染,正是欣赏的好时候,林似霰看得兴起,拿起一支笛子,吹得万籁生花,花草随风飘荡,都和这笛声附和起来。 “姐姐这笛子吹得那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这肚子里面还动了几下呢。”秦可卿刚笑道,林似霰的眼神就黯然下来,李纨见了,忙道:“秦姐姐莫不是吃坏肚子了?我刚知道一治腹泻的方子,试了便灵,姐姐若是要,我差人送去。” 秦可卿道:“那敢情好。”眼儿却瞧向林似霰,林似霰也道:“我自小肠胃也不好,不知妹妹知道什么方子?” “倒也不难,饭后嚼砂仁,饭前喝那兑了姜汁的甘蔗汁,醋煮的山药丸子一次吃上一粒,不消一个月,这肠胃也就渐渐好了,注意饮食,慢慢调理。” 林似霰几人正说话时,周琼芝捧着张破厄的诗词走来,却见贾元春见她来了,步子陡然走快了,抢了她一步。 “林娘娘,这是陛下刚写的诗,情娘娘品鉴。”贾元春禀道,林似霰玉手一点,贾元春便递了过去,“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林似霰看着眼泪如断线之珠,滚落下来,此时抹泪道:“这个好。”眼睛微红的看着周琼芝,“你手里也是?” 周琼芝点头,给林似霰递来,林似霰看了,便觉气咽喉堵,想哭却哭不出来,半日方才抽抽噎噎的说道:“这个更好。”随即,嚎啕大哭起来,秦可卿忙拿来诗稿看,见上面写着:“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也号啕了起来,李纨、贾元春、周琼芝等也都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好容易哭歇了,贾元春扭头而去,周琼芝想起方才的事情,气得直追过去,一指头狠狠戳向贾元春的脸,贾元春被戳了这一下,连忙避开,周琼芝转身,一手就打贾元春。 贾元春没有防备,双手只是胡乱防着,周琼芝一面打,一面道:“我难道是鬼?你见了我,怎么腿脚行的那么快。” 二人扭打在一处。周琼芝的一手挤着贾元春的脸,一手在贾元春身手捶打,贾元春双腿乱蹬,嘴里喊着救命,宫女、太监都跑来看,却又都不上去劝,看两人在这儿满地乱打,倒是有人拍手大笑。 “不许打!”周琼芝听见是平儿的声音,方才住手,爬了出来,贾元春挽着平儿的手起来,搀扶贾元春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散了散了,瞧什么呢?”平儿一挥手就把那些围观的人驱走,那贾元春就把委屈说了出来,平儿道:“不要气,便当一只狗来咬了一口,没什么要紧的,犯不着气出病来。”贾元春点点头,见周琼芝走了,便由平儿搀着,一步步硬撑着回屋歇息。 周琼芝回了房后,想起方才人家偏心的事情,窝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场。 第四十一章 君父 第101章 君父 “这周熲亮可是在刑部观政的进士,抓他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兵马司的仇鹗指挥使来了,一问起情况,就命人放了,执法者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仇鹗草草处理了事情,便要去刑部廷推,张破厄让选人去平安州查案子,他们刑部自然也要派个人去,现在刑部尚书位置空着,由洪侍郎主持,一番商量之下,选了刑部的员外郎于祥。 谁去平安州查案子,谁便是去富庶的平安州分一杯羹,因此各方势力博弈的厉害。昨天吩咐下去的事情,今天张破厄就得到了一个名字:大理寺的寺正,法文宪。 “这法文宪是什么来路?” 萧药道:“这法文宪是众妙二十二年的进士,一直在大理寺做事,之前审查李光的案子,很是出了一份力。” 张破厄道:“既够资格,便安排他进宫一趟,朕要见见他。”随即扫了殿外一眼:“几位鸾台都到了没有?” 夏守忠回道:“各位大人都来了。”吩咐太监去请。 “万岁!万万岁!” 六个人磕头都站了进来。张破厄的眼光扫视了一圈:“都坐吧。” 张破厄的御座前摆着六张椅子,左右各三张,左边第一张由张棣坐了,右边第一张是张爽,左边第二张坐着参知政事江何伤,吏部尚书孙承义朝江何伤一点头,便坐在了右边第二张椅子上。兰台寺左大夫郑大林被临时通知而来,本打算坐右边的,但是萧药的手一指,他便坐到了左边的第三张,萧药自在孙承义身后坐了。 “朕今天把列位卿家叫来,只是为了两个字,‘父子’,太上皇的身体已然欠安了,朕决心修一座报本寺给父皇祈福,列位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为老爹修寺祈福,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会反对,自然是个个赞同。 “父子,人伦至重。皇兄的儿子可开蒙了?” 张棣道:“早已开了蒙,现在《四书》已能背了。”说时,脸上还有几分得意的表情。 “你有福气,一个儿子这样聪明,朕的命苦啊,人家都是一个儿子,两个儿子,妻妾多的也就是十几个儿子,可朕身为君父,天下的人都是朕的儿子,贤与不肖,比比皆是,平安州有个叫做辛泰的,你们知不知道啊?张爽,你知不知道?” 张爽道:“微臣听说这辛泰全家被杀后,这辛泰隐姓埋名十年,在那家晚婚时候,杀了一家三口人。” “不忘父仇,可以称得上孝子了,这样心诚的孝子,就应该到神京来,给父皇念经,这次朕打算让各省各州各府举荐孝子,列位卿家可有疑义?” 举孝廉嘛,在场的各位谁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当即都表示同意,但张破厄还有一句话:“凡是不举荐孝子的都按不敬论处。” 不换思想就换人,能力不够就挪窝,张破厄这一次举孝子活动,就是要让全国的官吏活动起来,他知道这活动一定是会过头,但是不过头,他这皇帝的命令,下面就没有执行到位。 别的不说,孙承义立马道:“微臣这就将举孝列为擢升的条件。”江何伤也不必说,当场就草拟起了政令,萧药递来草拟的诏令,张破厄扭头看着张爽:“那些兵丁也要评,兵无非就是拿了刀剑的百姓,没什么特殊的。” 武不可觌,文不可匿。觌武无烈,匿文不昭,搞这种文明建设的事情,就是要大张旗鼓,冷冷清清是不行的。 身为君父,没理由不爱孝子,百善孝为先,就是到了后世民国礼崩乐坏,个性解放的时候,谁敢犯个不孝的事情,也是要社死的,再说一句,张破厄以为现代中国政治伦理起源于鲁迅先生的那一篇《我们现在怎样父亲》。 赐了餐,五人用过后便散了场,江何伤为孙承义抢先的事情,有些不高兴,郑大林则在想兰台寺是不是该找几个不孝的人,弹劾一下。 ······ 从多年的大理寺正到主政一方的平安州刺史,法文宪欣喜万分,又蒙张爽在博陵郡王召见。望着正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法文宪有些激动,有些忐忑。从东侧门走入,绿琉璃瓦映着黄墙边的红花绿树,法文宪一路也是贪看不足。 法文宪年过四十,中等身材,圆且黄暗的脸,头发却又都成了雪,一见张爽便行了礼,张爽也礼贤下士道:“坐,坐。”他瞧了周师爷一眼,周师爷便取来一只盒子,张爽拿出一把湘妃竹的扇子,慢慢启了,法文宪瞧见一个竹图,听张爽道:“前朝苏学士的题字,知你喜欢苏学士的玩意,拿着吧。”说着,递给了法文宪。 “这卑职怎么受的起呢。” 张爽;“你现在赶去平安州该快夏天了,拿把扇子正合适,平安州眼下是个是非之地,我作为过来人,有三点要和你说,第一,这辛泰必须平安送进京,第二,这邱武一定不是贪污自杀的,第三,仔细瞧着穆王爷。” 法文宪看着这湘妃竹扇子,周师爷笑道:“宝剑赠英雄,这扇子难得,王爷说你是人才难得。难得配难得,这是王爷对你的赏识,还不收下?” 法文宪这才双手把盒子捧了起来。 别了法文宪后,张爽问周师爷道:“你那个侄子现在怎么样了?” 周师爷不想张爽竟然还知道这件事,“一早就放出来了,我打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安排他下午去贾府赔个礼。” “别。”张爽立时打断了周师爷的话,“不用赔礼,这贾府的人去了一遭平安州,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不整整他们,岂不是可惜了?” 他倒是巴不得贾府来寻个麻烦,不为什么,就为多年贫贱,还未受众妙帝赏识时,被贾府夺去的女人出一口气。 兴许贾府已忘了,但张爽可没有忘,思索往事的神情从张爽的脸上收敛起来,张爽问道:“那个弗朗机的炮匠来了没有?” 周师爷回道:“听说是在青楼寻欢,被人打了。” “该。”张爽脱口就是一句:“让他快些,陛下对舰炮这玩意很有兴趣。” 第四十二章 偶遇 第102章 偶遇 大明宫 看了一遭众妙帝后,张破厄的心才略微放了下来,他这爹,一辈子折腾,从前拿外面的藩国折腾,后来那朝廷和百姓折腾,现在又折腾自己,就他这个身体,安心养病,才是出路,越折腾,死的越快。 偶遇一处宫殿,殿里摆着各色镜子,使人眼花缭乱,张破厄记起曾经和秦可卿在这里耍过,心中一动,身边刚好跟了个周琼芝,便呵呵拉着周琼芝上床,周琼芝也痴笑,靠在张破厄的怀里,张破厄搂着便要模,可惜有人不作美,凤藻宫里来人,说太后要见张破厄,张破厄没了奈何,往凤藻宫去了。 张破厄向萧太后问安,萧太后问了众妙帝的病情后,便说他喜欢李太白的诗,知道张破厄的书法好,让他写几副来,小蛮在一旁研墨,这墨中掺有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贵中药香料,清香四溢,这样的好墨张破厄也不大舍得用,林似霰比他用得都多,张破厄沾了墨,沾墨讲究一个“不过三分,不得深浸”,用的纸是澄心堂纸,肤软如膜、坚莹如玉、细薄光润,昔日诗人赞曰:“寒溪浸楮舂夜月,敲冰举帘匀割脂。焙乾坚滑若铺玉,一幅百钱曾不疑。”张破厄摸着就有些爱不释手,两只眼睛明明亮亮的看着,有点舍不得写。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张破厄打算把《清平调》写完,身后的小蛮动了一下,气得他朝她脑袋敲了一下,小蛮把头一缩,不敢说话,只是摸头。 三首挥毫而就,张破厄吹了吹纸,便跪呈给萧太后,不料萧太后的眼睛有些空空,好一会儿没有理他,听小蛮提醒,萧太后方才回了:“放下罢。”,头一埋,“皇儿跪安吧。”随即两只通明眼睛望着张破厄的背影,随即挺着肚子跨过了宫门,门外云来鸟去,定睛呆看,阴影处正有一只白猫儿四肢伸展,侧着身睡觉,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檐前风铃飘动丁东。 书法可以陶冶人性,全然不假,张破厄回了大明宫之后,果然没了那种心思,科学院的那帮人说火炮已改良好了,要请张破厄去看。 大周科学院位于西城,还很简陋,张破厄却以为这里面有帝国的未来。 科学院里有研究数学的,有研究种子的,有研究粪便的,也有研究炮弹的,张破厄最看重的就是炮弹,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在战场还是各种炮的纵横,坦克是路上行动的炮,飞机是空中飞的炮,军舰是海上行动的炮。,伽利略长期担任威尼斯兵工厂炮击专家和科技顾问,才能提出他的动力学。 任何进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张破厄也做好了科学院没什么大成果的后果,但只要这股火传下去,日后就有用处,历史上的王夫之不就是这样吗?明朝覆灭后吉王的后人不就是这样吗?1 “陛下,这炮是内锻外铸,可以大大降低火炮的炸膛率,比生铁炮管能多收一倍之力....”杨略在张破厄面前滔滔不绝,这是张破厄第一次来科学院视察,他这位做出斜塔实验,在神京有些名气的院长,自然是全程陪同。 张破厄问道:“‘火药、火器,今时妄想进身博官者,人人张目而道、着书以献,未必尽由试验。’,杨略,你知道这个说法吗?” 杨略点头道:“太上皇曾奖励民间进献火药、火器之法,当时的人都把这个当做晋升的法子,纷纷着书。” “这是一个御史写的,说你们这是华而不实,脆而不坚,朕原本也有这个担心,但看你们这样,这心里就有底多了。” 炮兵面前有个人有手指比着,张破厄一发令,这炮弹就“抨”一声呼啸而出,葡萄弹从炮口射出,金属外壳裂开,炮弹如同阵雨般砸下来片片碎裂,锐不可当。 “好,好,好!”张破厄拍手叫好,“这炮弹是谁做的?” 杨略指着身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道:“戴兴隆,从前是神机营的兵,打过契丹人。” 张破厄瞧了瞧这戴兴隆,面黄且瘦:眼圈也很重:“跟契丹人打仗,火炮好用吗?” “起初还好用,一炮打过去,那马惊了,咱们骑兵拿着长矛冲过去,就是打兔子,后面那些契丹人也学精了,只是夜战,这炮打那草地,消费太大,谁也打不起这仗,所以现在的炮都放在了边塞上,现在听说那契丹从罗刹国买了好多火炮,那帮鞑子一定没有按好心。” 张破厄听罢颇为自信道:“‘任他燎原火,自有东来水。’,这契丹人是我大周手下败将,难不成到我手里翻了过来?” 科学院里面的人都一脸殷切的看着张破厄,张破厄说了一句:“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方撤了,径直回了德渊宫,走入花园中,见园中姹紫嫣红,不觉心情舒畅,那边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拿着喷壶,一张鹅蛋脸面,鼻梁纤秀挺直,日光下纱裙露出玉骨冰肤,当即想起和这周琼芝在镜室的事情,不免心神放荡,支开高平后,肩左右无人,便把周琼芝压在石凳上。 恰在此时,萧碧玉也从凤藻宫回来,见了高平便问道:“皇上在哪里呢?” “皇上在御花园里,说是要睡一觉,不要人打扰。” 萧碧玉走到御花园,便听里面的人干的正好,只听张破厄道:“你那地方怎么那么香。” 周琼芝浪言浪语道:“万岁,啊啊啊,轻点,奴婢明日要是走不动路,平儿姑娘可是要骂我呢。” “她敢。”随即一泄如注,张破厄气喘吁吁。 萧碧玉身边的平儿听了,忍不住暗暗骂周琼芝一句狐狸精,却被一旁的锦儿拉住衣襟,原来萧碧玉羞转了红脸,快快的走了,二人忙跟在身后,回到寝宫后,萧碧玉还未坐定,便催着熏香。 锦儿只好又拿了一只宣德炉出来,点上了萧碧玉最爱的龙脑香。 ———————————— 此间往事请看周南女子中学以及船山学社 第四十三章 乱 第103章 乱 法文宪星夜兼程,只是四天便赶到了平安州。 节度使胡途听闻法文宪来了,立刻通知有关衙门一律出城相迎,从午时起,节度使衙门的兵已经将此处戒严了,天地一片寂静,除了官员之间偶尔的喁喁私语。 不一会儿旌旗在望,法文宪乘坐马车而来,司马少卿瞧这马车前后各是四骑护驾的兵,马车旁还有两骑的随从,心中叹了一声:“来者不善。” 这是明显的逾制,不过在司马少卿眼里这就是有太尉张爽在撑腰。 太尉要什么呢? 司马少卿不知道,但他心里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马车停了,法文宪刚从马车下来,胡途便上前笑道:“闻多兄,弟已安排宴席了,何不快快进城一叙?” 原来他和法文宪是同年,都是众妙二十二年的进士,只是机遇不同,不想此日还能叙叙同年之谊。 宴席是在刺史府办的,共有二十来桌,法文宪的那一桌上列着几十样大菜,几十样小菜,都是珍馐美味,燕窝鱼翅,绝好下饭。教坊伶官递上手本奏乐,各有节次,唱了《盛世鸿图》中的几回,正谢幕之时,忽听堂外有妇人大哭的声音,司马少卿忙让人去问了端详,原来那女子是鄠县县令王玉辉的妻子,因女儿守节身死的事情而坐地大哭,王玉辉听了却是仰天大笑:“死的好!死的好!” 胡途听闻此事,也祝贺王玉辉道:“如此看来,一座贞节牌坊少不了,可喜可贺。”一时见大小官员都向他道喜,说他生了这样好的女儿,为本县本州增色,王玉辉反而顿觉伤心。一时吃酒散会,王玉辉便想去何家见他的女儿的尸体。 不料何家正闹着一桩事情,有个五岁的孩童自称是何树的私生子,进门便哭,蓝雪娥见了,忍不住嚷道:“哪里来的野猫?撵出去!” 唐氏却一把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爷刚死,不知多少人看着咱们家,不如收下。”随即把这小孩扯到屋里,“我是你嫡母,快些拜。”那小孩竟也拜了,不一时小孩的生母春香来了,是唐氏从前的丫鬟,还管她叫了一声主母,听自家儿子已归了何家,喜不自胜。 蓝雪娥闷闷不乐,那边王玉辉进入女儿的房间,洁白的月光映得屋里如此污秽,掺黄的床上,静静躺着一个肌瘦的女子,王玉辉见了心中大悼,忍不住流了眼泪,拍着女儿的尸体放声大哭。唐二姐闻说亲家公来了,忙来见,见王玉辉哭得这样凄惨,想起死去的汪太公,不免哭的三行鼻涕两行泪,恰听得一声鸡叫,唐二姐便哭昏了过去。 唐氏闻说姐妹晕了,过来看,大夫说无大碍后,唐氏方才出去,便见蓝雪娥蹲在地上抱着一个盒子哭,唐氏骂道:“你在这里哭什么?” 蓝雪娥便把那盒子捧起来,唐氏开了盒子,看了两眼,便楞在当场,头一份是: “莲生妹子: 见信如晤,今年春天平安湖的桃花开的十分好了,不知有意趣否? 青。年月日” 再开了一封,字迹娟秀,写着: “青哥哥: 我一月不曾来天葵了,我爹也不肯让我嫁给人家做妾,怎么是好? 妹莲生。年月日” “难道...”唐氏一时思绪万端,收好盒子后,便回了屋,让丫鬟把蓝雪娥带进来,蓝雪娥还是一脸忧悒之色,唐氏便道:“出了这般事情,谁能想到?可这孩子是兰儿的血脉,按礼也是你的儿子,总得认下来不是?” 蓝雪娥听了,一面哭,一面也只能点头。 ······ 平安城东,一家包子铺内,坐着一个青年,白净面皮,头载方巾、身穿蓝衫,眼睛一直瞧着外面,问向店主人道:“乔老汉,你这便宜孩子怎么过了夜,还没回来,总不是走丢了吧。” “孩子他妈去了,总不能走丢了。”乔老汉一面蒸着包子,一面说道。 “我伍作霖帮你们挣财,吹了这一夜的风,须得多分我银子。” “银子到了,自少不了你的。” “空口无凭,日后吃了官司,衙门的钱你得先给我。” “眼下我哪儿找这些银子呢?” “好说,写着借条来,我自替你周旋。” 乔老汉便写了,一会儿瞧见眼前走来四个精壮的汉子,脸上立刻泛起了笑脸,“客官吃点什么?” “先来四笼包子打个底,豆浆一碗要咸的,两碗要甜的,还有一碗豆腐汤。” “好嘞。” 不一时四笼包子放进盘里都摆了过去,香喷喷的大包子,四人吃了一口,只觉肉香四溢,随即大口嚼,好不豪迈,不一会儿又叫了一笼来吃。 伍作霖看着四人的吃相,暗暗皱眉,此时春香也欢欢喜喜走了回来,对乔老汉笑道:“何家主母准了,大郎已成何家的人了,何家是怎么样的人家,过去何老爷从指甲缝里面流出来的东西,都够咱们吃那么久了,以后可真享福了。” 乔老汉听罢大喜,伍作霖却感觉有一盆冰水倒在了他的头上,大喊了一声:“晦气!”他原打量着起了官司,他两家吃呢,现在这样,不是白白便宜了乔家,就是谢礼,能谢他多少? 不料身后却传来了一句:“这莫不是那什么伍作霖?” 伍作霖瞧说话的那个人,脸瘦,身子却高,眼睛也很有神,疑惑道;“你认得我?” “谁不知道你?你老子不就是那个说银水河出了传国宝玉的伍伦吗?” “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在这平安州没见过你?” “你老爹一贯会吹牛扯谎,谁不知道?”石彦端呵呵笑道,眼睛直看着伍作霖。 “笑话,我吹什么牛,扯什么慌了?他们乔家还得谢我呢。”伍作霖大摇其头,随即便站起来,迈步而去。 石彦端来了这几日,也不曾打听到金三爷的消息,有些失望。 于是丢了几钱银子过去,便领着三人去跟伍作霖。 那乔老汉喜得双手接了,春香只骂乔老汉没出息,不知以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第四十四章 刚换的爹 第104章 刚换的爹 这伍作霖辞了包子铺后,便一路来到了一处赌坊,双陆、牌九、斗鸡、斗蟋蟀、彩选骰子、押宝转盘等各色赌桌前都围满了赌客。 “呦,施爷来了。”斗蛐蛐场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圆且白,眯缝眼,几根胡子,大家都叫他做董老板,董老板一见石彦端来了,“你这虎头大将军带来了不曾,有好些人想张张见识呢。” 石彦端摇头道:“不曾。” “那他们没眼福了。”董老板也觉得可惜,前些日子这虎头大将军大杀四方,他这场子可赢了不少的钱。 嘈杂的人声中,传来几声清脆如玉的声音,便见斗盆上有两只蟋蟀,一只青麻头,巨身修尾,既有精神,叫声响亮,既有精神,还有一只黑赤的蟋蟀,又短又小。 “施爷,这‘青法海’可是专门找你这虎头大将军来的。”石彦端拿出一锭银子,笑道:“那就要另外一个。” 这黑赤名唤“勇张飞”,拿一把蛐蛐探子挑拨这“勇张飞”的虫须,蟋蟀好斗,怒了便斗,这“勇张飞”只拨了一下,便朝“青法海”走去,“青法海”也受了拨,只是不动,其主人,一个身穿罗绫马尾裙,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却一点不着急,“勇张飞”只朝“青法海”的头咬去,“青法海”也一咬,那“勇张飞”被咬翻了身子,俄尔,“勇张飞”展翅一跳,落在斗盘的边缘,见自家“勇张飞”出了血,少年连忙叫停。 “施爷,你这蛐蛐养的行,这选蛐蛐的眼神可不济了,这蓝协理的“青法海”从前就老赢,后来就不出来了。” 石彦端瞧了一眼那中年男子,问董老板道:“什么协理?” “汇通钱庄的协理,见过的银子,怕是比国库里还多。” 赌场里三教九流,石彦端就喜欢来这里打探消息,他反问董老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勇张飞”吗?” 董老板嘿嘿一笑:“准是赌气。” “你说对了,还真是赌气,不过这个少年我却认得,我这虎头大将军是从他这里买来的。”这少年和虎头大将军已有了感情,今日便是来看的,见虎头大将军没有来,也没有同石彦端说话,只是拿眼瞧了瞧,忙带着这“勇张飞”离开。 石彦端觉得这少年的眼神蛮可怜的,不过他此来的任务不是这个,他看着那满头大汗摇着骰子的伍作霖道:“你说他什么时候输?” “今晚他就输,胡公子已经急眼了。” 开了骰盅的伍作霖眉开眼笑,“大!拿钱来,拿钱来!”全然没有在意他面前这锦衣公子已是一脸的不舒服。 “虎儿!怅儿!”锦衣公子用手指着伍作霖,“这小子有鬼!”两个仆人连忙扑去,伍作霖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是秀才。” 锦衣公子拿着骰盅上的骰子,掂了掂:“妈的,这些骰子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换的?” 伍作霖见被抓了先行,只好求饶道:“大爷行行好,我爹还吊着一口气,须得我赚钱买人参。” 围观的人群中立马有人嚷道:“你爹不是死了吗?” 伍作霖无奈道:“那是旧爹,这次是个新爹。” “你妈是个遭万人骑的,你爹怎么多?”这胡公子哈哈笑了起来,见伍作霖皱起了眉头,不做声,就道:“把他的招子给我费了!” “别别别!我这一桩富贵!我这有一桩富贵!” 胡公子啐了一口,“就你也配?” “公子听了自然就明白。” 胡公子就把耳朵靠了过去,听伍作霖说起何家的事情,一时来了兴趣,让两个下人把他放了。 “就一千两,打发叫花子呢?” 伍作霖道:“便改成了九千两,也没人知道。”原来这乔老汉不大懂,伍作霖故意叫他写了个一千两,而不是壹千两,这就有了可乘之机。 胡公子觉得此事大有趣味,笑道:“好,你去讨这银子。”转而脸色一冷:“你要是再敢耍我?” 伍作霖忙赔笑道:“明白,脑袋搬家,我这去州衙投状子!”就是被查出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刺史府 看着伍作霖递来的状子,法文宪发了签子,“速速把那乔老汉、何肥拿来。”又听司马少卿说外面的公子是胡途的公子,忙请了进来,问道:“我还没去府上拜访令堂,贤侄怎么有空来这州衙?” 胡公子笑道:“那人欠了我九千两,我是来催债的。” “原来如此。”法文宪的眼睛又瞧上了借票,“原来如此。” 这乔老汉突然听闻公差传唤,唬的目瞪口呆,忙出来赔笑,那公差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你是何肥还是乔老汉呢?” “我姓乔,何肥在那何家呢。” “哪个何家?” “还能是哪个何家,刚死了人的那个。” “行了,你先和我回去吧,你们几个去何家把人带来。” 何家 唐氏扶着唐二姐的尸体大哭;“原来好好的,怎么吃了那郎中一副药就这样了?”忙开口问那郎中的动向,来人禀报说这郎中早已卷包逃走,唐氏听了这事情,气得柳眉直竖,骂了这郎中半天,听闻公差来了,忙让人去送酒肉,听说是带何肥去公堂的事情,便对何肥说:“入了公堂不要怕”让他跟着公差去了。 何肥一去堂上,见老爹乔老汉磕头道:“我就写了一千两,为的是将来诉讼的费用,好你个秀才,现在诉讼的事情没有了,却如何说我是九千两?”何肥见乔老汉语言急切,就哭了起来。 法文宪一拍惊堂木道:“是了。”扔下签字:“给我把这伍作霖打二十棍子。” 伍作霖因是秀才,见官不跪,此刻道:“我不服,为何要打我?” 法文宪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秀才,这乔老汉写字肉猪一般,有肉无骨,你瞧你补的这样子,描了几遍呐?” 伍作霖被按翻在地,打了二十棍子,嘴里连连叫唤,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乔老汉何何肥两个磕头不已。 听闻伍作霖要被刺配远恶军州,胡公子不满意了,说道:“世伯,这可不好,他还欠我钱呢,要是刺配到了那边,谁还我钱呢?” 第四十五章 茶馆 第105章 茶馆 胡公子满心以为这位世伯会给他这个面子,不想法文宪一脸严肃的回答说:“国法森严,岂容你我亵玩?” 也不待胡公子多说,法文宪当场就把伍作霖判到远恶军州去,而伍作霖已被打昏了过去,自然不知道这全部的事情。 胡公子没了意思,怏怏地出了州衙,手下仆人徐伟见他不乐,道:“大爷必有件不悦的事情挂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 徐伟笑道:“小人一猜便知。” 胡公子瞧向徐伟,徐伟道:“大爷必是觉得这伍作霖是个有意思的人,如今为着他的发配,有些伤心。” “你猜的是,只是没个法子。”胡公子的眼睛有些睁大了,徐伟忙道:“这有什么难的?大爷难道不知这押送的勾当?这人在路上难免有个山高水低,咱们弄来不就得了?” “你是说劫流囚?”胡公子眼里倒是有几分意思,徐伟见这情况,嘴上一笑:“正是如此。”其实也不用劫,花钱买通就是了。 ······ 戒福寿膏使得辛泰不断失眠,精神萎靡,极端的痛苦,外头骂声、打声、脚步声、昏头昏地的一大阵,辛泰头痛难忍,用头“咚咚”撞墙,撞的山响。 小辛是蔡牢头吩咐来照顾辛泰的,听到这声音便如同刀剐一样的难受,忙进了门,只见辛泰横趟在地上,满头是血,忙请郎中进来。 此时蔡牢头领着法文宪进来,法文宪见辛泰倒在地上抽搐,痛苦难以名状,便冷着眼问蔡牢头道:“这是怎么了?” 蔡牢头道:“辛泰这从前是吸了福寿膏了,现在打定了不抽,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圣上要招他进京,这个样子怎么行呢?”法文宪一边道:“从前魏晋的时候就流行五石散,世人多不知其危害,只顾觉神明开朗,后来药王孙思邈去了两位,成了三石散,任觉不够,临死前说此类东西,见之便焚。谁想这平安州里竟然又大行其道了。”一边对蔡牢头道:“还是让他抽上,陛下要见他,他现在这样可不行。”扭头对身后的司马少卿道:“去外面安置一个地方,让他修养一段时间。” 司马少卿领命,给辛泰下了枷,在外面找了个院子,安置辛泰,法文宪便去胡途家里做客,有一顿饭的功夫,法文宪便回到了州衙。一到州衙便问道:“我在神京听闻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我初来乍到,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私单呢?” 司马少卿闻言知道是胡途与他说话了,忙笑道:“自是有的。”说着拿了一张单子给法文宪看,头一个便是穆王爷,次一个是离任的吏部尚书袁积。再看一个朔方将军杨开泰的同宗时,法文宪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望向司马少卿:“是今年的明前?” “自然是。” 法文宪听罢也似有些感慨的说:“我在神京这茶也就受过几次,都不敢喝,不想一来到这平安州,便喝上了几次,可见李斯鼠论一点不差。” “刺史要是说起来,这茶还是穆王爷送来的呢,咱们这也是沾了他老人家的光。” 法文宪不紧不慢道:“只是可怜这文刺史就这么没了。” 辛泰是皇上要的人,司马少卿自然不好怪他的身上,叹气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哎,文大人....怎么那么不小心...”说着呜咽抽泣了起来。 见吏员递上来帕子,司马少卿便抹泪不哭,“太爷,那辛泰我已安置起来了,要不要过去一趟?” “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的很,对了,几天前,有个死了的河道监管,你知不知道?” “知道,说起来咱们这河道监管也邪,来了那么几任,除了一个发疯的,其余的都自杀了。” “那这个邱武是怎么死的?” “这个下官早已经验看了过了,当日城隍庙一团大火,邱武就死在里面,卑职带人查看了他的家,发现了一张写着汇通钱庄的两千两龙头银票,便知这邱武是贪污了,被这城隍老爷拘走了魂魄。” 法文宪摇头道:“怪力乱神,子所不语,这么写,刑部,大理寺那边过得去吗?” “这可不是我乱说,这汇通钱庄那边有邱武的笔迹,实在是人赃并获。卑职也没想到这邱武看起来相貌堂堂,竟然是这样的人。” 且不说之前太尉就有吩咐,这邱武可是皇上钦点的翰林,才出去几天,就受了贪污,这不是打皇上脸吗? 法文宪实在不能同意结果,“就是有字又怎么样了呢?” “太爷是神京里面的人,不知这鸿通钱庄的规矩,这里面大额的银票,须得留签字才能转。” 法文宪一听,顿时觉察不对,“要是送礼的人留的,也不该有邱武的字迹啊。” “哎,这必是这邱武想着给神京或者哪里的人转银票了,因此在这里留着签名,还别有用心的签了一个假名字,孔山寿。” “哦,原来是这样。”法文宪便道:“今儿事情就到这里吧,你们都散了吧。”随即回了后宅,换了一套衣服,便要往汇通钱庄去,不过他并有往汇通钱庄里面去,而是在钱庄外面的一个茶馆坐了。茶馆里送上一壶干烘茶,一碟麻花、一碟兰花豆,这兰花豆是油炸的蚕豆,因炸之前要在豆嘴上砍一刀,炸开后豆瓣裂开,颇似兰花,所以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法文宪吃了一口,觉得有些滋味,便多吃了几个,往外瞧了一眼,果然瞧见司马少卿忙碌的声音,法文宪不禁莞尔一笑。接着吃他的兰花豆。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法文宪知是鸟声,抬头望去,便见一个又白又胖的锦衣公子提笼架鸟而来,笼子里面的鹦鹉,腿粗爪硬,通体乌黑,叫声响亮,一进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那掌柜的见了,忙迎出来,“二爷,楼上那间我可给你留着呢。” 第四十六章 赵秀才 第106章 赵秀才 这袁二爷一路上了楼,掌柜忙奉承上好茶水,袁二爷把鸟笼递给他,这袁二爷问道:“这赵秀才来了没有?” “应该是来的。”掌柜倒完茶后,“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袁二爷只是喝茶,那掌柜也就下了楼去,一个白衣书生拿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进来,掌柜瞧见他那飞挑的眼睛,便眯起两只眼,“场子给你留着呢。” 这个书生长得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睛,一进来便有好多人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这赵秀才也没有在意,坐在座上,对着面前的鹦鹉,从腰间拿出笛子便吹起来。悠悠扬扬,脆如春风,诗人有诗赞曰:“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坐听的法文宪觉得这笛声从他的天灵盖冒出去,而那楼上闭眼欣赏的袁二爷却觉得那笛声缠绕在他的指尖。 待着赵秀才吹罢之后,众人才发现外面的乌云竟然急急早下起一场冥冥的雨来,法文宪赞道:“此曲只应天下有,人间何德能听闻。” 赵秀才的耳朵听到这个,觉得有趣味,又见法文宪自有一番气度,便道:“看样子,先生是个识曲的人。” “谈不上识,只是有幸听傅大家吹过笛子,那声音如今绕梁,难以忘怀。” 赵秀才立马激动道:“莫不是神京的那个傅大家?” 见法文宪点了点头,赵秀才道:“可恨,早听说她能吹笛,可我却囿于此处,无缘拜会。”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功名到了手,阁下又担心什么呢。” 赵秀才听罢,低头思索,随即眼睛一亮:“阁下说的是,我该用一番心思念书,到了神京,才算见过了世面。”站起身子便要走,掌柜忙道:“你钱还没拿呢。” 赵秀才扭头道:“那你拿来吧。” 掌柜心思这本是挽留的机会,怎么叫这赵秀才给将了军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掏了钱,赵秀才拿了,三两步便朝门外走了,原本嘴里还有些酸涩味道的袁二爷此刻也急了,追到楼下,可那赵秀才早打一把油纸伞,消失在风雨之中,不觉两眼黯然。 掌柜在他身边道:“凭二爷的身家,若是勾他,怎么勾不来?” 袁二爷摇头道:“这种事情,如何能用强?便是到了手,心不甘,情不愿,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二爷这就是生在庐山,不知真面目了,二爷若是有心,便从他身边人入手,石磨不转不动,二爷纵有这颗心,他不知道,可不空使这颗心了?” “如此说来,掌柜定然有法子了?”袁二爷的眼睛有了几分殷切。 “这种事情,不如去找这街上的王婆,这媒人的嘴比较厉害。” 袁二爷道:“如此,还真是多谢掌柜了。”那一边的鹦鹉也跟着帮腔道:“如此,还真是多谢掌柜了。” 掌柜听了一喜,袁二爷却皱起眉头,“那笛子你还会吹吗?” 旋即这个鹦鹉的嘴里就发出了笛子的声音,很是悠扬,虽然和赵秀才刚才的笛子有些差异。 忽然茶馆内一亮,只听外面打了一声雷,眼看暂时还回不去,法文宪还是坐着,问小二有没有吃食,小二便道:“芝麻烧饼,客官可还吃得?” “拿两个来。” 茶馆里今晚还有说书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拿一把纸扇,站着讲:“列位客官,今日我这药讲一桩奇事,奇在哪儿?奇在真,我还真见过....却说在这平安城南十五里地,有一个姑子山,山上的人...” “莫不是又说那真真国的事情吧,不新鲜了,换个别的。”人群中有人抱怨道,那说书先生道:“这就说个新鲜的。” “这姑子山有好风景,山上有一片桃林,没有别处的桃林茂密,但花朵独大,红白相间,闻来有一种暖香,令人心醉。近看芳草连绵,平野如绣,远观碧嶂丹崖,白石清溪,端得是清丽,我见那景色美丽,便贪看了一会儿,到了午时,便起了春困,眠在了花下,忽然,我觉察到什么不对,睁开眼,便见一个身高九尺的东西,面方脸阔,眼睛圆睁如铜铃,鼻梁突出,一脸的毛,两耳垂肩,一副凶样,身穿乌铁色甲,披着乌金锦绣翅大红云锦斗篷,上面缀满了珍珠宝贝,腰间悬着一条黑玉龙环,手中拿着根狼牙棒,足踏着乌皮靴,这朝着我走来,我几乎吓晕了,那妖怪嘴里一股腥味,大老远的就让人想吐。蝼蚁尚且偷生,谁不想跑啊?可是我的腿已经软的走不动了,没法子,我和这妖怪说:‘大王,我这身上害了瘟病,吃了要遭瘟,大王爷爷莫吃我。’一连磕了得有七八个头,头也没抬起来的力气了,嗓子眼也被心给堵上,根本喘不过气来。” 说到这里,这说书的不讲了,几个看客递了钱,他方又说道:“这个时候突然出来四个黄巾力士,说值日功曹派他们下来捉妖的,可那要妖怪又是什么好想与的?从一拍脑袋,出来红白黑三道线。这四个黄巾力士便口念法咒,立时空中激起一片红雾黄云,架着雷电之事,我听见那鬼哭狼嚎的声音,这时腿也不软了,吓得要走,却见一道白光,天地霎时便晴了,再看那妖怪,已经被四个黄巾力士抓走,我当然得谢神仙爷爷啊,可那四个黄巾力士一下子就不见了,等我一抬头,你猜怎么着?嘿,我到山下了,想来这机遇实在其妙,便特意来这茶楼说上一段。” 说书人一说完,便有人问道:“那神仙给你什么东西了没有?” “没有。”说书人用颇为遗憾的语气道:“不过我倒是瞧见这神仙离开的地方,长了草了,说不得是仙草,吃了能延寿。” 这下好几个人都心动了,约好了来日一起去姑子山上采仙草。 约有半个时辰后,云销雨霁,法文宪便回了州衙,一回到州衙,却发现又来了一张状纸,一看这名字,法文宪觉得更棘手了,竟然还是一个县令。 第四十七章 不是自杀是他杀 第107章 不是自杀是他杀 这状纸正是鄠县的县令王玉辉所上,原来这唐二姐死后,王玉辉担心自家女儿没人装殓,便去何家要人,听闻了女儿腹中胎儿乃是何家血脉的事情,万万不能接受,和那唐氏争执不下,便一纸状纸告到了州衙。 只是时节也晚了,法文宪把状纸放下,预备明天再搭理。 ······ 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籍。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 庭院静,空相忆。无说处,闲愁极。怕流莺乳燕,得知消息。尺素始今何处也,彩云依旧无踪迹。谩教人、羞去上层楼,平芜碧。 ————《满江红.暮春》 昨夜风雨,花落一地,贾雨村见这暮春时节一地狼藉,未免伤心,身后的宋诗儿怕贾雨村着了凉,来给他披衣服。贾雨村却拿住了送事儿的手,只听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您是老爷。” “看来,你不知道。” 宋诗儿不知贾雨村说的什么哑谜,只见他穿好衣服,便出了门,兀自去收拾房屋。 何树没了,这平安州盐商的格局要调,贾雨村打算扶宋朝宗,但是宋朝宗的老大金三爷如今还流亡江湖,贾雨村也不大能全心任用,故而时常有盐商要与他走动,送礼,不过贾雨村是一件礼物都没有收。 自邱武死后,贾雨村是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虽和邱武认识时间不长,但总以为是朋友,庄子曾经说过:“干涸了的车辙里的鲫鱼,彼此用唾沫相湿,用湿气相嘘,”——然而他又说,“倒不如在江湖里,大家互相忘记的好。” 可悲的是已经不能忘记,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邱武的身影。 “太爷,杨家的人有请。” 贾雨村摇头:“便说我没空,不便见客。” “可这杨家不好不见呐。” 贾雨村的脸陡然阴沉下来,“谁是今天当差的书办?” 立刻进来一个书办:“回大人,今日是小的当差。” 贾雨村的手一指:“给这个人把这个月的禄米结了,叫他今天就离开这盐官衙门,不再录用。” 那书办道:“是。”这人就喊起了冤,“卑职是哪里的过错,大人竟要开我的缺?” 贾雨村的面色不改:“往后我的吩咐,只管照做,明白了要做,不明白更要做,传下去,要不然到时候不要怪我,‘不教而诛’了。” 随即想起邱武的遗愿,便起身去了一趟平安州府。 王玉辉正在堂上怒骂何家的人,骂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诬陷他女儿的名节,可这何家的讼师一谈起这王氏未婚先孕的事情,王玉辉便臊红了脸,大骂汪家人险恶,害他女儿失脚上了当。 法文宪问王玉辉的时候,王玉辉却说事情难堪,他不便说了,颇有些孔子编撰《春秋》为亲者讳的意思。 法文宪瞧这信件,心中也想这里面有伪造的事情,便让人取来两人的字迹来比,还真是二人手书。 只是碍着王玉辉的面子,他没有当场判,只说还需查看,让双方散了,把事情放了下来。 有些事情放冷了,反而好解决。 法文宪见过贾雨村,知道他是刚点的翰林,日后不可限量,待他很有礼。 贾雨村开门见山:“法刺史,如今你兼着这河道监管的差事,邱大人昔日便对我说,他定要治好这条河,这是他的心愿,作为同年,我是很想他的遗愿能够完成的,有关这事,大人有什么用得着贾某的只管说。” “这修河本就是我应尽之责,倒是如今这平安州的盐价还是居高不下,这才是陛下派我来的原因,这盐价高了,人都涌到平安城讨生活,再不济,再跑到邻省,路上跑死的不说,就是到了当地,哪有那么多地方供他们开耕,原先还好,现在那么多士兵回家给了田,这些人家乡却大片地的抛荒,这可怎么了得?” 贾雨村也颇带几分忧愁道:“这正是我的分内职责,现在已经派了几艘小船去运盐,船也不返了,等什么时候这银水河修浚完毕,这大船得以通行后,这事情也便好了。” 法文宪右手捋须:“哦,这邱武的死,贾翰林是怎么看的?” “邱武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哦,你是如何得知?”这邱武的事情,是法文宪此来的三件大事之一,很想听一听贾雨村的意见。 贾雨村道:“知人论世,子文兄刚毅之人,断不会自杀,而且大人可知道那银票的事情?” ‘自然知道。’ “这里面有子文兄的笔迹,便是一件咄咄怪事,便是子文兄贪了,也不该有如此明晃晃的证据,这难道不是有人故意这样设计的吗?” “我也有这感觉,但是有这赃物,邱大人的身后名须是不好办....贾翰林,莫非,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仿写了邱大人的笔迹?”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保有奇异之事,可以仿写他人的笔迹。” 法文宪听到此处,如同脑壳被法槌敲了一下,顿时澄明起来,解了一些祸,“贾翰林如此说,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 闲处光阴易过,不觉春去暑来,那辛泰渐渐养好了精神,也到了把他送去京师的时候。正是此日,富春一路带着倪氏和娇杏到了平安城。 “怎么还没有轿子来迎啊?”倪氏不满的问道。 富春见迟来的轿夫,骂道:“你们怎么来的这样迟啊?” “老爷今天往穆王府去了,故而府里还是临时租了我们几个来...” “奶奶,咱们府里人手少,很是该卖几个仆人的。” 倪氏回头瞧那年轻美貌的娇杏,哼气道:“该,很是该买几个仆人,省得别人说我们家用不起人了,何至于落到这般的田地。” 倪氏语言里的几分怨气叫娇杏听见了,面上落了几分红,随即一路跟在轿子后面往盐官府走去。 而富春则是欢天喜地的到街上买仆人,买丫鬟。 第四十八章 人牙子 第108章 人牙子 买丫鬟、仆人是要找人牙子的,人牙子也就是买卖人口的人,大周律规定拐卖人口犯法,买卖良家也犯法,故而这人牙子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毕竟自愿和强买强卖之间又能隔得多远? 再者,有购买婢女、仆人意愿的都是富贵人家,实在是要些关系,才能在里面玩的转。 眼前这人牙子姓邢,穿的一身绫罗,寻常的买卖,他也不会出面的,只因富春报上贾雨村的名头,这才出来招待,“你瞧,这一家四口,踏实肯干,我吃亏了,只卖你二十四两。” 富春一瞧这家人的女儿还算是水灵,夫妻两个看着也还踏实,“不能再便宜些?” “瞧您说的,我还打量白送呢,只是这日子还得过,贾太爷心疼我,宗不忍心让我去喝西北风不是?” “行吧。”富春略一点头,这邢老板就指着一个年芳二八的少女道:“瞧这位,一个月前来的,特意给太爷留下的,瞧瞧这模样,水灵灵一根葱,雪花跟她比,那都有点显得黑了,您瞧瞧,您瞧瞧,三百两,我便宜卖了。” 富春倒是有几分心动,“可我没带这么多银子。” “您瞧您说的,写个帐不就得了?” 富春想起倪氏的那张脸,太漂亮的反倒是不好,摇头道:“府上没这个规矩,得罪了。” “这人我还给你留着。” “老板,老板。”一个小伙子冲进来,邢老板皱眉道:“看什么?毛毛躁躁的。” 小伙靠近一说,邢老板道:“得罪了,我现在还有事儿。”说罢,就朝外面走。 外面的堂上站着两个男人,看上去都有些年岁了,邢老板道:“都说小两口,小两口,这盆锅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这两人怒道:“又不是不给你钱,把人拿来就是了。” “说的是,我也犯不着和这银子过不去,小乙!把那个丫鬟给二位拉出来看看。” 随即还是回去见富春,富春又买了几个丫鬟、几个仆人,邢老板笑道:“这些人我待会亲自送到府上去。” 富春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带去。” 邢老板觉得有些遗憾,少了这和盐官攀情谊的事情。 富春出去后,直接一个少年头上插着草标,见他模样总算不错,只是神色有些黯然:“你这样子,能讨人欢心吗?” 那少年道:“我会养蛐蛐。” “我们老爷可不玩蛐蛐,你便是要卖,样子也得乐呵一点不是?愁眉苦脸的,谁买你?”富春从前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所以还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这少年见这有钱的人就这么走了,好不失望,一路回了家,这小小的屋社,不过是为了给那躺在床上的爹治病而租来的,还好房东通人情,并没有为难他,要不然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流落到街头之上,受那日晒雨淋。 少年打开桌上的小盒子,那只“猛张飞”还在里面活蹦乱跳的。 自己换不了,那就拿他换一副棺材。 想到这里,少年走向了灶台,解开锅盖,见里面还有些寡淡的稀粥,抬头望向窗外,已是黄昏,窗外有一朵不知什么名字的黄花,随风摇摆。 少年看的出神,忘乎所以,忽然一个月亮照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唬了一跳。 胡乱舀起一碗粥,一气喝了下去,把碗舔了三遍,少年方趁着月色往那赌坊去。 赌坊里骂声,喊声聚拢在一起,震天动地,少年好容易挤了进去,找到了董老板,对董老板道:“我想卖蛐蛐,不知你卖不卖呢?” 董老板指着身后的人:“你不如问施爷。” 石彦端今晚还是上这里来,三教九流的混一混,长长见识,这平安城还真有几个有势力的,比如说这赌坊的老板。 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听闻这少年要卖蛐蛐,石彦端道:“拿来我看看。” 不过这少年很快就急了,因为他发现的身上不光没有蛐蛐,连那个小盒子也不见了。 “敢情是丢了?”石彦端暗按揣度。 少年急的团团转,一路低头找,恰巧撞见一个人,手上也拿着一个小盒子,便道:“这盒子是我的?” 那人既高又大,低头看了一眼这毛头小子,“真是你的?” “当然。”少年说的很是有些急。 “我们少爷人在哪儿?”这壮汉一把提起少年,像拎鸡子。 “什么少爷,我的蛐蛐。” 这壮汉一把少年拎起来,便有人来围观,评论,见壮汉手中的盒子落在地上,露出一直血淋淋的手指来,全都吓得大叫。 忽然有几个大汉走了过来,对这壮汉道:“你们少爷在我们手里,过来。” 壮汉便把少年放了下来,把地上的断指装到盒子里面。少年一颗心放定了,又七上八下的找起盒子来。 他的盒子到底在哪儿? 赌场,三教九流,凶杀、愤杀、仇杀、情杀、谋杀,发生在这里,也是不足为奇的。 石彦端很是起了一番兴趣,便派人去听墙根。 那个绰号六耳的竖起耳朵闻风听声,可赌坊的声音是在是太嘈杂,他不曾听得十分确切,只是听到了什么“拿……来换。” 只见方才那个壮汉面色惨白的出来,带他走时,六耳才发觉他的右臂断了。 屋里出来的人见六耳有些不对劲,正要拿,六耳却一溜烟消失在人海里面。 遇到情况什么时候跑? 这是锦衣军的一门修炼。 脚下功夫不到位,别想做锦衣军。 石彦端左看那少年没来,近看这六耳又不见了踪影,又看了几遍斗蛐蛐,赚了好些银子方才走了。 门口一个人神色苍黄的进来,石彦端想也许是来送信的,便在路边等,等了许是一杯茶的功夫,随即见那人一脸慌张的出来,便一路跟了上去。 这人一路走到了一家三进的宅院,石彦端爬上了墙,墙边恰好有一颗红杏,石彦端便攀着枝头,耳边有一身清远的蝉鸣,只见那屋子里面的灯烛明晃晃的,照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和尚。 第四十九章 李神医 第109章 李神医 那和尚见人进来,便掩盖上了房门。 石彦端一屁股随意坐在了墙上,冷冷清清的月光里,三人寂然无声。 不一时那门开了,见那和尚出来,石彦端便纵身一跳,跳到了他的面前:“惠明法师,好久不见。” 原来这和尚便是被神京郑大户逼的沦落江湖,行走四方的惠明和尚。 石彦端认得他,他却不认得石彦端,因而问道:“你是谁?如何认得洒家?” “法师仗义任侠,天下谁人不知道?”石彦端说道此处,还进行了一个稽的首。 惠明道:“明人不说暗话,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 石彦端一拍手,二人也一起跳了下来:“在下石彦端,我们几个,是私家侦探,既然法师当前,我也就不瞒着了,金三的事情想必知道,朝廷动了火,好大的悬赏,我们几个想着干上一票,能赚好些钱,今天见赌场有些蹊跷,就跟了过来。” 惠明和尚见石彦端的表情不似作伪便道:“我也不知什么金三,银三的,眼下这里有一件事,这杨家的公子绑了这庄家的少爷,要换这庄姑娘,兄弟既认得我,那这桩事情就得帮我。” 惠明和尚左右大量着石彦端,石彦端却道:“好,小弟乐意效劳。” …… 且说六耳从那赌坊出来后,又跑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追,方才停了脚步,忽听一声:“站住!”吓得他又有跑。 “你这盒子里面是什么交出来!” 原来不是我。 六耳忙要看个端详,只见那个卖蛐蛐的少年手捧一个小盒子被四五个混混给围了起来。 “我不能交。” “找死是吧。”几个混混冲上来就要打。 “你们这是干什么!持强凌弱,江湖的道义都没了!” 几个混混扭头看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帮菜,于是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该管你爷爷们的事情。” 那人冷笑一声:“爷爷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 为首的混混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几步走到那人面前,面带笑容:“老家伙,你接着说啊,没事的,说说嘛。” 突然他脸上遭了一下唾沫,这混混就一把匕首捅了过去。 “大哥!”六耳见两个手提灯笼的人从后面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一人扶人,另外一个人三两拳就把那个拿刀的混混打倒在地,一脸的血。 其余几个混混都逃走了,可灯光笼罩下那躺在别人怀中被少年跪哭的脸却叫六耳看到了。 金三! 他竟然在这! 六耳的心突突的跳,可真是激动坏了,这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六耳很想进去拿人,可这是却突然想到,他只身一人,里面却不知虚实,忙把这周围的特征都记住,回去汇报情况,可在住所等了一夜,也不见石彦端等人的身影,不免有几分急。 …… 金三爷挨了这一刀,着实一点不轻,被宋朝宗派来特意照看金三爷的两人,只是止血。那么晚了,每个地方找郎中,只得去找宋朝宗。 偏巧今夜有三个酒肉朋友,约宋朝宗打麻将,因此不得空,二人只能让管家带话。 宋朝宗听了,扭头道:“快让黄大夫随他们去见丁一。”随即面上却是一喜,把牌一推:“胡了!” 急急打完,草草送客,来到金三爷的住所时,宋朝宗便见黄大夫出来给他摇头:“这次中了要害,哎。” 宋朝宗迸出一滴眼泪,几乎要哭出声时,便听黄大夫道:“最近平安城来了一位李神医,脾气古怪,只肯治绝症,倘若老爷能请来,说不定有救。” 宋朝宗忙道:“那李神医如今在何处?” “吉泰茶馆。” 茶馆一隅,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正在下棋,对面坐着一个约是四十年纪的男子,那男子头上盘着太极髻,却格外的乌黑,看棋的双眼微睁,显出一对精光。 神医爱棋,所以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便不会发出一丝的声音,死生亦大矣,谁敢拿亲人,好友的命开玩笑。 忽然,见这仙风道骨的老者垂下头来,宋朝宗知道下完了,他可早早就安排人排队了,就忙不迭过去,先是做了一个揖:“神医,我这有个朋友,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求神医可怜则个。” 那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伸了个懒腰,宋朝宗吓了一跳,忙看左右有没有什么妖怪,只见老者揉着眼睛道:“师父,去不去?” 宋朝宗微微一怔,原来这四十多岁的人才是李神医。 只见李神医起了身,“那就去吧。” 宋朝宗出去指着轿子道:“请。” 那李神医摇头道:“我只喜欢走,散步可以延年,若是你那朋友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去,那就是天命。” 宋朝宗忍住骂人的冲动,忙陪笑道:“是。”也跟着二人一路走了过去。 险些走断这两条腿。 李神医看病只叫自己的徒儿跟着学,其余的人都看不得。 宋朝宗在门外等得急,脚酸的要命。 只听帘子被掀开,那白发老人道:“你这厮骗人,这算什么绝症,原本我师徒二人看病只为治病,现在须给我们一百两” “好说。” “黄金。” “好说,是要现金还是银票。” “银票吧,金子带着怪累的。” “那这药方…” “早写好了。”白发老者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每天服两次,七天后,每天服一次,再有七天,剂量减半,喝上七天,就该好了。” 白发老者拿下银票,和李神医一起走了。 不愧是神医,只喝一次,便比之前好了不少。 宋朝宗看得高兴,却不知门外已经有人动起了心思。 “如今帮里好不容易在这平安咒州混出点眉目,这金三偏又来捣乱,他不知他是钦犯?害了神京的弟兄也来平安州害人!” 岳鳄生的高大,毛发浓密,方方的脸上,两道眉毛连在一起,摸着腰间那把金三送他的小刀,在院子里面踱步,对帘子那边面露凶光。 感谢的一张月票 第五十章 水火交融 第110章 水火交融 庄家来了信,杨绔,杨大少爷心里十分的欢喜,穿衣带帽,让仆人备上花轿,不日便要去庄家迎亲。 庄大公子被囿于房间,颇为闷闷不乐,因他的贪玩,被杨家拿住了,害得他的妹妹,只能委身于人。 杨绔是极爱慕庄家姑娘的,自清明踏春时见过后,便日夜不能忘,听闻庄姑娘喜欢古砚台,今天他便打量着去古董行看两眼。 凡是经济繁荣的地方,人们便喜欢珍玩,贾家和平安州来往颇深,身为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女婿的冷子兴此时在平安州出现,也是丝毫不足奇怪。 冷子兴虽不认得杨绔,但古董行有认识的,冷子兴听了提醒,便看重了几分,亲自给杨绔介绍了几款:“‘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唐时,凤翔出了几块石鼓,时人不以为奇,韩子怪甚,做了这《石鼓歌》,这砚台便是前朝欧阳学士所做,这砚台上面的石鼓文也是大家风范,实在是本店镇店的宝贝,杨公子若是喜欢,一百两银子便拿走。”杨绔听他吹得那么神,便点头道:“这个好。” 冷子兴脸上笑意更甚,“这是黄学士的款,体重而轻,质刚而柔。” 杨绔便如进了青楼一般,这个看着也顺眼,那个看了也高兴,不一会儿,千余两银子便花了出去,冷子兴一来平安州,便有发了那么大的利市,心中着实高兴,送了杨绔出去,忍不住笑嘻嘻斟了一杯小酒。 仆人端上来一盆油炸的花生米,冷子兴夹着吃。 “老爷,这平安州的钱是多啊。” “可不,神京那边的好意玩意儿,在这里转手就能卖出去,说到底还是刚有了钱,这心里发虚,就要拿些老玩意来装装门面。” 冷子兴笑笑,此刻门外此间的掌柜来了,手拿一副字帖,是前朝米学士的,掌柜道:“有个人把这帖子拿来,要咱们仿的十分像。” 仿制,一则是喜欢,二来恐怕里面就有些文章了,冷子兴端详了几眼这字帖道:“这副字,我怎么记得我见过,你看看,咱们库房里面是不是有,只要人家肯给钱,做就做了,不必畏手畏脚。” “是。”掌柜忙去库房里找,这古董行里面的东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果然叫他找着。 …… 刺史府 “太爷,他们说过两天便可以去拿了。” “好,好得很。”法文宪耳听如此,心中激动,只要平安城里面有人能仿写,他便可以把邱武的银票推为有人栽赃。 皇上要的就是邱武的清白。 虽然邱武作为一个老大理寺人,对于案件的真相很看重,但是这种事情,实在得讲政治。 “那个顾氏见了邱大人的遗体不曾?” 顾氏是邱武的妻子,听闻了邱武的死讯后,千里迢迢而来,一下码头便哭,要见邱武的尸首。 “见了,那顾氏还真是痴了,死活不认那尸是邱大人,嚷着要见邱大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诶,真是叫人可怜。” 这样的事情,法文宪也是见过的,人情可怜,不能接收亲人好友身死的消息,可悲可悯。 初夏时候,天上起了几声隐雷,落了几滴雨,仆人刚掩上门窗,又有一个仆人走了进来,手里递上一张纸条,法文宪看罢,忙道:“请。” 来者人高马大,法文宪认得,支开仆人后,问道:“这金三有什么消息了?” “这金三倒是有了足迹,但不慎让他走脱了,想来还在平安州”他正是石彦端,听闻六耳的消息后,便兴冲冲去,可惜,早已人去楼空,像是早有准备。 “如今这金三比往日要更显老了,大人这画像还是更更吧。” 法文宪收起了画,略略看了一眼:“不必了,换了新的,便打草惊了蛇,得不偿失。” “可他们已然有了察觉。” 法文宪捋着胡须,眼里射出几分神采:“这倒不一定是冲着咱们来的,说不得是他们自家人起了火,正个儿火并呢。” “大人说的有理,倒是我疏忽了。” 法文宪笑道:“这办案也就是一个经验之谈,不足为奇。”此时外面蘧然刮起一阵狂风,如墨点一般的乌云笼罩了四周,电摰雷轰,撕裂黑暗,瀑布般的大雨一股脑落了下来,天地变色。 一个窗户被吹开了,只飞了出去,大雨迷蒙,不知去了何处。 ······ 陈新掩上窗户,刘务农和老戚也去关窗户。 “这什么鬼天气,好容易出来喝个酒,就落得了这个样子。”刘务农忍不住吐槽道,回来瞧见摆着珍馐的桌上,秦昂还坐着,便道:“三老爷都出来遮窗户,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秦昂的眼神空洞,噫吁叹气:“实不相瞒,昨日我便梦见那邱武的鬼魂来找我索命呢。” 陈新道:“这鬼神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何况这邱武受了贪污,怎么敢找你索命呢?” 突然外面一下电闪,雷鸣一声,秦昂浑身一激灵:“列位,我想着这事,咱们还是别干了。” 刘务农拿手往他头上一拍:“你说什么胡话呢。” 秦昂马上笑道:“我这也就是玩笑话。”上了船,除了死,还有什么下来的法子呢? “这就对了。”四人都向他举起一杯酒,各自喝了个高兴。忽然又是一下电闪,一道雷劈下,五人所在酒楼的对面,一家民房烧了起来,趁着风,烧成一片,燃起熊熊大火,一派红光,蛋白色的烟腾腾地往上窜,便是这暴雨也不曾将这火压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后停了,天放了晴,五人下楼,那一片屋社木椽已经被烧断,墙体被熏得漆黑一片,雨水冲得那些残骸乱七八糟,看着这一地狼藉,五人看得也是目瞪口呆。 好些人看着自己的屋子被烧成这样,哭天喊地的跳脚,以头抢地,又有几家亲兄弟互相责怪,怪对方不替自己挑些家私出来,还有几个被妇人抱着的孩子,哭哭啼啼。 见她们衣衫湿了,露些肉出来,刘务农多看了两眼,便跟着那四人走了。 第五十一章 天雷地火 第111章 天雷地火 “你这绝情的姑娘!”赵秀才喝一口酒,脑海里便想起庄姑娘的倩影,“既早心有所属,何辜还于我坐上琴声!” 看着手中这略带几分绝情的信,赵秀才用手撕了个粉碎,如同雪一般。位于二楼的袁二爷远远看着,王婆便道:“二爷,此刻时候已到了,机不可失,现在便去。” 一步步走去,袁二爷觉得嗓子有些干,很想喝口茶,靠着赵秀才那张酡红的桃花脸,一口酒气喷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脸红心跳。赵秀才朦胧之间,认出了眼前的人,他存心要报复庄姑娘那厮,便一只手勾了过去,经他一撩拨,袁二爷也忍不住了。 天雷勾动地火,烧的滚烫的锅里飘出肉香。 ······ 再起时,已是第二天,赵秀才未免几分懊悔。 “留在这里。” 他要了要头,整理衣衫,一步步走在街上,紧握手中的笛子,除了这笛子,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到了家,眼前却又是废墟的一片。 晋朝人阮籍见路到了尽头便哭,以为人生实难,现在屋舍尽毁,赵秀才只能看着手中的笛子,相对默然,天长地久,可他沉默了也就是一会儿,起身走了,路过一处清河,风烟俱净,上面漂着好多落花。 “此地甚好。”赵秀才说着跳了下去。 “快,救人!救人!”身后一路跟着的马车上,袁二爷喊道,急急走下去,两个仆人纵身跳了下去,扑通,又跳下来两个仆人。 袁二爷看啊看,只看到两个仆人拉着赵秀才的身体上来,但是身体已经很凉了,也来不及看剩余的两个人,忙请了郎中,郎中来看,也是摇头,袁二爷也有两手准备,一早派了人去请李神医。 不过那个仆人迟迟没有来,袁二爷亲自去找,也没有在茶馆找到神医的身影,据茶馆里面的人说,神医已经是走了,赵秀才为什么会死,在袁二爷看来,这和那逼庄姑娘结婚的杨绔脱不了干系。 如果赵秀才真的死了,那么袁二爷会给杨绔一个教训的,他握紧双手,发了誓。 ······ 黄昏时候,杨绔骑着高头大骂,身后的人抬着花轿,便要去庄家迎亲。 “帽儿光光,做个新郎;衣衫窄窄,做个娇客。” 庄公子坐在车里面,神情复杂,他恨,但也怕死,所以不发一言。 杨绔头戴鲜花,远远看见庄家是大红灯笼处处挂,心中高兴,又见庄太公在外面举酒相迎,笑道:“老丈,冤家宜解不宜结,早想明白了,这事情不就好解决了?” 眼见儿子完璧归赵,庄太公如释重负,反复看了几遍庄公子的手,才知送来的手指不是儿子的,不断冒冷汗的脸,终于笑了起来,心里却担心着惠明。 杨绔不知惠明和尚的事情,昂然而入,“娘子,夫君来了哦。”,正见花帐一道坐着的倩影,摄魂动魄,意欲扑上,忽从房梁上窜下来一个人,拿袋子一套,杨绔只觉天都黑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绔在这黑暗中,急得大喊大叫,四腿乱蹬。 惠明和石彦端等人从门外进来,按住杨绔的手脚,拿麻绳绑了,“劳烦杨公子与外面那些人说一声,让他们立刻离开这庄家。” “大胆,就凭你们也该绑了我!” 惠明和尚可不惯着他,摘了他脸上蒙着的套子,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杨绔被扇得脑袋晕,但见惠明龇牙咧嘴,仿佛要吃人一般,也清醒了,如丧家犬一般:“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随即这杨绔被押了出去,院中的杨府家丁见自己少爷被绑,都嚷嚷要动手,杨绔却骂道:“巴不得我死!快滚!快滚!” 惠明和尚喊道:“告诉你们老爷,明天在吉泰客栈找你们家的少爷,要是今天敢乱动,他立时死。” 杨府家丁逡巡不动,把杨绔看急了,忙哭喊道,“走啊,快走!” 杨府 “砸了!砸了!”杨绔的母亲韦夫人方从杨老爷的房中出来,气得把大床前的梳妆台狠命一扳,梳妆台倒下,宝珠,自鸣钟、胭脂盒,钗子,兵兵乓乓撒了一地。 杨老爷听到这动静冲了进来,“你这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想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就是摸一下姑娘,都受你好几天的冷眼,知不知道外面人都怎么笑话我的?” 韦夫人躺在地上大喊大叫,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杨老爷看者也怕出了问题,招了手,“快请郎中来,快请郎中来。” “老爷,不好了,少爷叫人抓走了!”杨绔的仆人神情仓惶,急急见了杨老爷便把事情和盘托出,杨老爷道:“还不快调兵!” “可这少爷还在他们的手上呢。” 杨老爷骂道:“你们就不知道先把人看起来?”说罢冷哼一声:“敢抓我杨家的人了,这庄家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边郎中也来报了消息,说韦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逆攻心了而已。 杨老爷也就略微放心,杨家的人一面盯着庄家,一面看着吉泰茶馆。 庄家内,听了汇报的石彦端指着六耳道:“你带着他去吉泰客栈。”随即六耳携了人,上了马车,一路奔驰,到了吉泰茶馆。 因为李神医下午又来了一遭,所以吉泰茶馆外面排队的人不少,好长一只队,而六耳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见那边吵的厉害,一路跟着杨家众人,有几个嚷着要动手,杨绔的书童智鹞骂道:“当经的天子刚嘉奖孝子,为给太上皇祈福,自己都闭关不理朝事,你们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是为了给父母治病的孝子?要是若出什么事情来,人家成举世瞩目的孝子,咱们成什么了?依我看来,这庄家的人,要的是活命,不会对咱们的少爷怎么样的。别整什么幺蛾子。” 左右听他说的有理,便在外面排起了队,大约一轮红日升起的时候,排在最前面的杨家仆人终于排到了。 可巧李神医又要休息了,智鹞伸伸懒腰,“不急,咱们几个把着,他跑不了。” 第五十二章 人呢狗洞里面 第112章 人呢?狗洞里面 智鹞那边的人没有动静,好容易等神医休息好了,走进去,却不见自家少爷的踪迹,另一边可就热闹了,韦夫人一听杨绔被抓的消息,又是脑袋一昏,郎中一看,幸好还是没有生命危险。 也不知杨老爷看着那被韦夫人撞破好事的美婢的时候,心里是高兴,还是伤心,不过趁着韦夫人昏倒之时,他非得快活些许时候。 天将亮未亮,韦夫人的丫鬟小柳为着韦夫人的病情,要来和杨老爷禀报,一路进了杨老爷的房间,听里面传来了笑语,一个女人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笑的那男的分明就是杨老爷:“他死了,我偷谁啊?” “老爷你真窝囊,哪有像你这么怕老婆的。” “...这你不懂。人还是偷着香,你这婊子胆子大了,还敢和你爹爹这版说话了。” 听见里面的阴阳相撞之声,小柳的脸霎时便红了,想着此刻不必打扰,恰要转头,便见韦夫人拖着病躯而来,忙过去笑道;“奶奶,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病后不便走了吗?” 韦夫人皱起眉头:“一想到绔儿,我这心里就放心不下,老爷谁了吗?” “老爷方才睡了,照顾了奶奶一夜呢,就让老爷合合眼吧。” 韦夫人听着高兴,便道:“那我还是回去,我肚子饿得紧,做点粥来。” “碧粳粥,好吗?” “加些糖,少些。” 忽听杨老爷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见她脸色有些不对,韦夫人起了疑,要去杨老爷那边走,把小柳吓得魂飞魄散,忙拉了韦夫人的手,“奶奶,还是休息去吧。” “你拦着我干什么?莫不是你和他们有鬼?” 一听这话,小柳也不敢拦了,韦夫人进去便问道了那房间里面情欲糜烂的味道,便哭着要摇杨老爷的身体,杨老爷刚是好事,被韦夫人摇动的不耐烦了,便嚷道:“你这泼妇!还让不让我睡了?别打量着你生了绔儿便有什么功劳。普天之下偏只你生的出来?告诉你,你爹早吃了大将军的瓜落了,别再冲着我显你这小姐脾。我也是热血男儿,惹急了,爷们儿没有做不出来的!” 韦夫人又是在地上打滚,还捂着眼睛哭,不过这回杨老爷可没有搭理他,透过指缝间看到这一切的韦夫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爷,少爷回来了。” “哪儿呢。”杨老爷忙出来问道。 “在狗洞里,现在还在拔呢。” “拔坏了,那还得了。”杨老爷道:“砸,给我把枪砸了!” 一锤又一锤,那墙被砸个稀烂,杨绔看见杨老爷便哭,那边得知庄家的人已经搬走了的杨老爷是暴跳如雷,气的跺脚,只是管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他们的人已经跟踪着放杨绔回来的人。 好,让我们杨家丢了那么大一个人,抓住了,没得让你们好死。 那边韦夫人也跟了出来,看着杨绔就哭,杨老爷看着心烦,骑一匹马,也跟着出去。 杨轩。是杨老爷的管家,因干事得力,被杨老爷赐了杨姓,此时领着二十来号人,骑马跟着石彦端和惠明二人,那个大光头就在眼前,只是来的匆忙,也不曾带个什么弓箭。 不过杨轩可有一记绝学,擅使一副套索,此时飞出套索,恰好拉出了惠明,可就在欢喜之时,杨轩傻眼了,那惠明力大无穷,现在也不知是谁套谁了,只得送了手。 “哈哈哈,哪里跑!”眼见二人的马停了,二人抽鞭子,这马还不动,杨轩高兴大喊,看来这两人的马都倦了。 杨府家丁个个都摩拳擦掌,这次可算是有一套富贵了。 不过接下来,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就在几人要车马崩塌的时候,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对行动极慢的车队。 杨轩见这乌龟爬似的车,左右这路口也冲不过去,扭头道:“弟兄们,给我冲了,我来担罪!” 于是一帮人大呼小叫,冲撞而去,受邀来法文宪家的胡途恰好路过此处,看着这一切,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冲撞刺史!”手下的兵丁一拥而上,把杨家的人围了起来。 而车队最前的那个车中,也走下来一个人,那人年过四十,中等身材,有着一张圆并且黄的脸,他便是法文宪,看着嚣张的一堆人,才知道石彦端为什么喊他帮忙了。 昨日看了古董行仿制的书画后,法文宪觉得一身轻松,他总算能对陛下有个交代了,平安城里面有仿造高手,这就够了,只要有这个疑点,那么他觉得在陛下这里就不算失分。 他不求多有功,无过便是功。 他的车早就停在了这里,遇见石彦端便开始行动,至于胡途看见这一切,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那纯粹是意外。 胡途把这二十几号人全绑了,自听说他们是杨家的人之后,便问法文宪道:“闻多兄,这般没有官长的人,该怎么办?” “国法森严,这些人我都拿了,自依法处置,节度,切不可因这一班人,坏了咱们的雅事。” 胡途道:“说的也是。”法文宪的人就接收了杨府的这二十来号人。 法文宪不久前买了一个丫鬟,能歌善舞,摸样也长得不赖,胡途看了十分喜欢,时不时把眼来偷睃。 俗话说的好“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法文宪看弦歌知雅意,不慎掉落了一双筷子,胡途弯腰去捡,趁机摸住了这姑娘的一双金莲,这姑娘被摸住了这敏感的地方,脸一阵绯红。 “你这妮子,莫不是见节度气度不凡,动心了?” 胡途十分的感激,忙道:“那我可却之不恭了。”亲了一口眼前这姑娘,便抱着去办事。 这姑娘名叫董娇儿,胡途爱她水润,下午时候,用红纸大包封着,包了十两银子,特意拿于法文宪瞧,法文宪笑道:“你中了上上签了,还不谢过节度?” 董娇儿谢过,胡途便走了,法文宪再问董娇儿道:“东西拿着了吗?” 董娇儿拿出一块玉扳指:法文宪左右打量了,点头道:“这个不错。” 这种亲密的东西往往会有大用。 第五十三章 床上那些事 第113章 床上那些事 智鹞那边的人没有动静,好容易等神医休息好了,走进去,却不见自家少爷的踪迹,另一边可就热闹了,韦夫人一听杨绔被抓的消息,又是脑袋一昏,郎中一看,幸好还是没有生命危险。 也不知杨老爷看着那被韦夫人撞破好事的美婢的时候,心里是高兴,还是伤心,不过趁着韦夫人昏倒之时,他非得快活些许时候。 天将亮未亮,韦夫人的丫鬟小柳为着韦夫人的病情,要来和杨老爷禀报,一路进了杨老爷的房间,听里面传来了笑语,一个女人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笑的那男的分明就是杨老爷:“他死了,我偷谁啊?” “老爷你真窝囊,哪有像你这么怕老婆的。” “...这你不懂。人还是偷着香,你这婊子胆子大了,还敢和你爹爹这版说话了。” 听见里面的阴阳相撞之声,小柳的脸霎时便红了,想着此刻不必打扰,恰要转头,便见韦夫人拖着病躯而来,忙过去笑道;“奶奶,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病后不便走了吗?” 韦夫人皱起眉头:“一想到绔儿,我这心里就放心不下,老爷谁了吗?” “老爷方才睡了,照顾了奶奶一夜呢,就让老爷合合眼吧。” 韦夫人听着高兴,便道:“那我还是回去,我肚子饿得紧,做点粥来。” “碧粳粥,好吗?” “加些糖,少些。” 忽听杨老爷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女人,见她脸色有些不对,韦夫人起了疑,要去杨老爷那边走,把小柳吓得魂飞魄散,忙拉了韦夫人的手,“奶奶,还是休息去吧。” “你拦着我干什么?莫不是你和他们有鬼?” 一听这话,小柳也不敢拦了,韦夫人进去便问道了那房间里面情欲糜烂的味道,便哭着要摇杨老爷的身体,杨老爷刚是好事,被韦夫人摇动的不耐烦了,便嚷道:“你这泼妇!还让不让我睡了?别打量着你生了绔儿便有什么功劳。普天之下偏只你生的出来?告诉你,你爹早吃了大将军的瓜落了,别再冲着我显你这小姐脾。我也是热血男儿,惹急了,爷们儿没有做不出来的!” 韦夫人又是在地上打滚,还捂着眼睛哭,不过这回杨老爷可没有搭理他,透过指缝间看到这一切的韦夫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爷,少爷回来了。” “哪儿呢。”杨老爷忙出来问道。 “在狗洞里,现在还在拔呢。” “拔坏了,那还得了。”杨老爷道:“砸,给我把枪砸了!” 一锤又一锤,那墙被砸个稀烂,杨绔看见杨老爷便哭,那边得知庄家的人已经搬走了的杨老爷是暴跳如雷,气的跺脚,只是管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他们的人已经跟踪着放杨绔回来的人。 好,让我们杨家丢了那么大一个人,抓住了,没得让你们好死。 那边韦夫人也跟了出来,看着杨绔就哭,杨老爷看着心烦,骑一匹马,也跟着出去。 杨轩。是杨老爷的管家,因干事得力,被杨老爷赐了杨姓,此时领着二十来号人,骑马跟着石彦端和惠明二人,那个大光头就在眼前,只是来的匆忙,也不曾带个什么弓箭。 不过杨轩可有一记绝学,擅使一副套索,此时飞出套索,恰好拉出了惠明,可就在欢喜之时,杨轩傻眼了,那惠明力大无穷,现在也不知是谁套谁了,只得送了手。 “哈哈哈,哪里跑!”眼见二人的马停了,二人抽鞭子,这马还不动,杨轩高兴大喊,看来这两人的马都倦了。 杨府家丁个个都摩拳擦掌,这次可算是有一套富贵了。 不过接下来,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就在几人要车马崩塌的时候,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对行动极慢的车队。 杨轩见这乌龟爬似的车,左右这路口也冲不过去,扭头道:“弟兄们,给我冲了,我来担罪!” 于是一帮人大呼小叫,冲撞而去,受邀来法文宪家的胡途恰好路过此处,看着这一切,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冲撞刺史!”手下的兵丁一拥而上,把杨家的人围了起来。 而车队最前的那个车中,也走下来一个人,那人年过四十,中等身材,有着一张圆并且黄的脸,他便是法文宪,看着嚣张的一堆人,才知道石彦端为什么喊他帮忙了。 昨日看了古董行仿制的书画后,法文宪觉得一身轻松,他总算能对陛下有个交代了,平安城里面有仿造高手,这就够了,只要有这个疑点,那么他觉得在陛下这里就不算失分。 他不求多有功,无过便是功。 他的车早就停在了这里,遇见石彦端便开始行动,至于胡途看见这一切,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那纯粹是意外。 胡途把这二十几号人全绑了,自听说他们是杨家的人之后,便问法文宪道:“闻多兄,这般没有官长的人,该怎么办?” “国法森严,这些人我都拿了,自依法处置,节度,切不可因这一班人,坏了咱们的雅事。” 胡途道:“说的也是。”法文宪的人就接收了杨府的这二十来号人。 法文宪不久前买了一个丫鬟,能歌善舞,摸样也长得不赖,胡途看了十分喜欢,时不时把眼来偷睃。 俗话说的好“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法文宪看弦歌知雅意,不慎掉落了一双筷子,胡途弯腰去捡,趁机摸住了这姑娘的一双金莲,这姑娘被摸住了这敏感的地方,脸一阵绯红。 “你这妮子,莫不是见节度气度不凡,动心了?” 胡途十分的感激,忙道:“那我可却之不恭了。”亲了一口眼前这姑娘,便抱着去办事。 这姑娘名叫董娇儿,胡途爱她水润,下午时候,用红纸大包封着,包了十两银子,特意拿于法文宪瞧,法文宪笑道:“你中了上上签了,还不谢过节度?” 董娇儿谢过,胡途便走了,法文宪再问董娇儿道:“东西拿着了吗?” 董娇儿拿出一块玉扳指:法文宪左右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道:“这个不错。” 这种亲密的东西往往会有大用。 感谢 第五十四章 不敢割爱 第114章 不敢割爱 ‘什么?’锦绣公子不太相信,但见那萧公子进去,他也只好拭目以待。 “他不会真成了吧?”见那萧公子久久没有出来,锦绣公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是能把人请出来,他自然高兴,但也打了自个儿的脸。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非常人可以论说。 街上人烟凑集,各处叫卖声,两盘卷起湘帘,好些女子头戴鲜花,凭栏临街静看,远处的花香,河里的新荷,屋内焚的沉速一起喷了出来,若是心静之人,此时的茶馆周围也是画图难足的美景。 只那萧公子屁滚尿流的出来,叫那锦绣公子笑出了声。 “怎么?我都没本事叫来,你还有这个本事?” 萧公子倒也不恼,神情严肃:“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山不转水转,说不得等会儿这神医就出来呢?” 锦绣公子也不是两个人,他派五十多个人排队,倒不相信这神医真能全部都回绝了去。 且在街上等待,只见萧公子的眼睛不住往这边瞧,锦绣公子问道:“你看什么呢?” “湖光山色,风花雪月,看见什么我就看什么,难不成我看不得。” 锦绣公子冷笑一声:“给他的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为什么不能瞎看!” 随机两个五大三粗的随从朝萧公子走来,极具威慑。 萧公子见泰山压顶搬来,此时也有几下慌了,连忙吹了声口哨。 一边后退,一边道:“仗势欺人?”随后见不远处的随从听到哨声都聚了过来,脸上慌张的神色少了些:“谁没有人啊?” 两个壮汉被萧公子的随从拦住,不得往前一步,萧公子从马仲良手上拿一把扇子开始扇风,不过多半不是为了扇风,还是为了装。 一扇一扇极拿腔调。 锦绣公子看着心里恨,几乎咬牙切齿。 “谁是萧战?谁是萧战?” 锦绣公子听到神医的声音,忙转过头去,只见神医白发飘飘,仙风道骨,那边的萧公子跳道:“是我,我在这儿。” 白发老者扭头对李神医道:“那个便是萧战。” “你真的是?” 萧公子不耐烦道:“骗你就喉咙里面害疔疮。” 白发老者和李神医就从人群中出来,李神医问萧公子道:“是什么病状?” 萧公子指着那青衣白纱女子道:“我不是为我,我为的是她们,二位大夫,尽管去问他们吧。” 锦绣公子傻眼了,那女子却过去道:“家母有疾,还请神医前去相救。” 李神医颔首,背上药箱,一旁的车马早已备好了,出了平安城,便去了平安城外的郡王城,入了王城,便进王府。 李神医路过影壁,见房屋飞檐斗拱,下绘彩画,处处有生动的砖雕、石雕,技艺精美,古色古香,到了西跨院,见两旁的宫女、太监见了二人都下跪,才知原来这锦绣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穆王爷,而那女子便是他的妹子穆听雨。 东安王太妃,姓狄,自西老王爷死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往日见了好多郎中,寻了各方的名医,几许人参、附子用了也不见成效。 李神医看病不让瞧,穆王爷、穆听雨二人便在院子里面等,心里好似煮汤。 狄太妃身子很瘦,眼睛若非还有些闪动,几乎可以说是死鱼眼了,李神医手搭在脉上,两眼微睁,接着又搭了一遍脉,随机取出针套来,冲窗外喊道:“叫个女的来。” 穆听雨必要帮忙,便入了房,只见李神医道:“还请你把太妃身上的衣衫脱了去。” 穆听雨照搬,见母亲瘦的皮包骨,难免淌泪,李神医却使起了针,只见他飞速的在狄太妃身上点了八针,随机便是穆听雨也听到了一声叹息,“成与不成,就看这里。” 随机李神医的针照着狄太妃的脚底一刺,狄太妃便张嘴吐了口淤血,黑黑的,极臭,穆听雨看了心里也滴血,不过狄太妃的精神头确乎好了,两人便互相依偎着。 李神医写下一张方子,先递给白发老者看:问道:“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刚才的针有些不明白。” 李神医听闻,叹气道:“这针是童子功,你学不来的。” 白发老者听罢,有些默然。 李神医出门把药方递给了穆王爷,叮嘱道:“这药方到此,我等也该离开了。” “诶,二位仙师何不用了饭再走?” “悬壶济世,何必在意这一餐两餐的?”白发老者道。 穆王爷见穆听雨远远超他点头,喜上眉梢:“我还没个谢礼呢,二位就这么去了,岂不是让人家耻笑我们?今日便在这里住下如何?” “人是地行仙,王爷也不要拦了,若说谢礼,拿张银票便有意思,若是更大的谢礼,现在就给我们两个备上马车,我们还要去看病。” 见李神医这般说,穆王爷倒不好拦了,给二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略表寸心,二人坐着马车,一路回了平安城。 ······ 杨老爷被法文宪拿了这二十几号的家丁,心里惶恐,特意来刺史府赔礼道歉。 “当日是我的下人无礼,冲撞了刺史,当真罪该万死,但请刺史看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饶了他们罢。” “我也有这个心,只是我宽了,以后恐管不好,但看在你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法文宪拍一拍手,院子里面便响起了仗打与哭喊的声音, 杨老爷勉强笑着拎着人走,法文宪看着杨老爷送来的两尊玉佛,笑道:“袁公那边的礼物可算是有了。” 随机看起了案卷,这古董行不干净,平素惯会造假,之前便有几桩告他们造假的文书,既然如此,那干脆把邱武的事情也挪到那个徐千的身上好了。 看罢案卷,法文宪有些乏了,在院子里躺在椅上,风起于青萍之末,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葧香气。 耳畔却来了声音:“老爷,节度府上来了人,说想要那个董娇儿呢。” 法文宪也不曾睁眼:“说我不便割爱。” 第五十五章 贼! 第115章 贼! 明月在天,四下寂然,胡途为着董娇儿的事情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非欲得之而后快。 他忽觉得屋内有一道人影,忙喊道:“谁!”马上点了灯,见门口有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之人,从他的针头下抽出一把短刀,问道:“你是谁?” 那蒙面男子也不说话,几步蹿上了屋顶。 “抓!”胡途让家丁玩命去抓,但很可惜,没有抓到。 涨红一张脸的胡途盛怒之余,才想到这飞贼莫不是来偷什么的,这才发现他的玉扳指不见了踪影。 他看着沉沉的黑夜,心想:这飞贼总不是为了这玉扳指而来,见财起意吧? ······ 那伍作霖的身子骨肉,前些日子走不得,今日被发配了出去,押送他的两个差人,一个叫做薛霸,一个叫做董旺,押着伍作霖方出了城门,便有一个人道:“二位,有人在前面的茶棚等二位。” 薛霸和董旺瞧了瞧,倒是认识眼前的人,知道他是长史手下当差的鲍兴贤,当下也不敢怠慢,要带伍作霖一起去时,那鲍兴贤便道:“且慢,里面的人只要看你们两个。” 薛霸二人便把伍作霖绑在了树上,随机去了茶棚,茶棚里面坐着一个头戴万字头巾,身穿纱褙子的男人。 “二位请坐。”那男子一伸手,二位就坐在了登上,茶棚的老板端上来了好凉茶。 “我是节度使府的心腹人,叫做赵虎,你们该知道这伍作霖犯了什么事情方才进去,今奉了旨,将这十两金子送给二位,你们二位便在这里喝茶,将这伍作霖丢了,如何?” 二人诺诺道:“若是节度的吩咐,这也没什么难处,只他的身子骨弱,报个路上病死便完,相公纳福。”三人喝了一会儿茶,赵虎先去,薛霸二人再去外面看时,伍作霖果不见了踪影。 “在路上胡乱走些日子,这十两金子也算咱们辛苦钱。”二人便起了身,投到驿站里,便公款吃喝了一餐。 伍作霖被拉出来,胡公子便要他找个人耍耍,让他高兴一下。伍作霖的命本就是胡公子所救,哪儿敢不听,便对胡公子道:“我听闻那杨家老爷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咱们不妨骗骗他。”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胡公子听,胡公子连声道:“有趣,有趣!” 杨老爷自受了屈,与韦夫人撕破了面皮,便日日夜夜在平安湖边的星语楼游玩,宿花眠柳,有时连家也不回了。 杨老爷斜躺在床上,那边有个美妓给他烧烟,杨老爷敞吸了几口,直觉登上云端。 又见湖心停着一个极气派的画舫,画舫上又有好些美貌的女眷,此时湖光粼粼,杨老爷便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那画舫还真靠了过来。 杨老爷便下了楼,想要结识一番,原来这伍老爷是神京人,来这里游山玩水。 伍作霖戴了胡子,倒有几个被哄骗过的婊子认出他来,只是挨着这一身富贵,不敢乱言语了。 杨老爷道:“阁下这不是一般的富贵。” 伍作霖道:“何足道哉,若没有金山银山,也敢说是富贵吗?昔年汉文帝许邓通铜山,那才叫富贵呢。” ‘敢问阁下莫不是有金山银山的法子?’ 伍作霖扫视了一眼,杨老爷便屏退了左右,只听伍作霖道:“若我说了一怕你未必解,解了也未必信。” 杨老爷见他说得跷蹊,脸上神秘,一发殷勤求恳,必要知道个根由,伍作霖便道:“昔年有人殷勤供奉吕祖,吕祖见他心诚,便授了他点石成金之术,开我这一派滥觞,我有‘九还丹’,可以点铅汞为黄金。只要炼得丹成,黄金与瓦砾同耳,何足贵哉?” 杨老爷听说如此,心里有些疑,还有些贪。 伍作霖道:“岂可轻易传得?小小试看,以取一笑则可。”便教小童炽起炉炭,支起罐子,将几两铅汞熔化起来。 又从身边腰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都是些药末,就把小指甲挑起一些来,弹在罐里。 一阵烧过,小童将小罐子倾将出来,都是如同雪花的银子。 这法子叫得“缩银之法”,伍作霖先将银子用药炼过,专取其精,每一两直缩做一分少些。今和铅汞在火中一烧,铅汞化为青气去了,遗下糟粕之质,遇到了这银精,合在一处,尽化为银,是伍作霖老爹昔日的绝学,从不轻用。 杨老爷见了,喜不自胜,邀请伍作霖到家里炼金。伍作霖推脱不过只得从了,早知这一切的胡公子见了这一切,眉开眼笑,便等着这杨老爷被害的坑家败业。 杨老爷家里没有丹炉,还专门从道馆里面置办了一套,韦夫人见他回来,心里高兴,但杨老爷也不搭理她,专门和伍作霖带来的姑娘调笑。 这姑娘说是伍作霖的小妾,其实是胡公子不得宠的一个小妾,名叫廖秋妹,要不然胡公子也不至于那么舍得。 “这丹要八十一天,那人专门炼丹,少不得和这美人春风一度。”要不怎么说这人容易矫枉过正呢,杨老爷从前可不是这样好色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像他那个儿子了。 杨家的那把火烧着,邱武的那把火也该有个下场了。 法文宪提了一干人等,原本信心满满的他,现在的眉毛可就聚拢在一起了,这徐千翻了供,反说就连何家的事情,也是汪家的亲家公,汇通钱庄的蓝协理做的,之前的事情他是屈打成招。 法文宪不知谁威胁了徐千,让他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不过翻供了之后,这案子也就不归他审理了,到时候刑部、大理寺会派人来的。 这就是翻异别勘,华夏古代的法制还是很先进的,大部分后世人知道的冤假错案,全部都是政治斗争,而政治斗争这种事情,在全世界只能说是大同小异。 若说大理寺来的,他可以周旋,若是刑部来的,谁不知刑部在天子手里升官了好些人,就连那儿子涉嫌科场舞弊的洪侍郎,都被天子轻轻放下。 只要来了人,一切都会好的。 第五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1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法文宪的奏疏传出平安城,萧公子的香水可在今日正式入驻了这寸土寸金的平安城。 眼看这店面前面竖着一个大大的“萧”字,萧公子骂道:“这是干什么?生怕那些士大夫的嘴不够厉害?” 于是这旗杆就被拿了下来,反而挂起来一副画着四叶草的旗子。 萧公子眼瞧空有店面,却没有顾客,心里着急,正好瞧见几个破衣烂衫,正好是丐帮的人,便邀来说话“给我吆喝,管饭,成吗?” “管饭?”为首的这个乞丐摇头道;“起码还得给点银子,要不然这嘴张不开。“ 萧公子问道:“你这里是是什么帮啊?管吃还不够。” 那乞丐笑了笑:“我也就这一身的衣服破,若说管吃,我便不乐意。” “得,十两银子,你给我吆喝出去。” 见那乞丐还是摇头,潇公子摇头道:“那去你妈的吧,没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滚。” 那乞丐见萧公子恼了,陪了笑:“十两就十两,咱们干了,干了,你别动气啊。” “这还差不多。” 丐帮,启动! “瞧一瞧,看一看,这吉门记可不一般。” “香死人来不偿命,一瓶就要二百贯。” “听了你也别哆嗦,今儿这价就拦腰斩。” “熏了一下香十日,瓶子还能代代传。” “瞧一瞧,看一看,这玩意儿买了真划算。” 丐者唱着歌沿街宣传,恰好有一个贵妇人瞧见了,倪夫人一身绫罗的进来。 萧公子一瞧就知道来了大鱼,忙上去道:“瞧,这贵客不就来了?” “夫人,你瞧这瓶子,玲珑剔透。”这玻璃瓶子现在还是稀罕玩意,倪夫人瞧了也喜欢,再打开盖子,一股混合着茉莉,玫瑰,檀香木,香根草,香草的味道钻到倪夫人的鼻子里面去,很是怡人。 倪夫人却道:“就这香水,要一百两一瓶,是不是有点贵了?我不是付不起啊,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里面刮来的。” “你瞧你说的,这贵有贵的道理,这瓶子,这香,哪点配不上这个价?夫人眼下不买,别人可就抢了先了。贵客难道真的甘心?一百两,我已然是卖的便宜了,要搁神京,少于半封银子,我都是不会卖的。” “好吧,你就给我类一瓶。”倪夫人刚说完,眼睛就被一旁的琳琅的珠钗吸引住了,“这钗子,怎么卖啊?” 萧公子摇头道:“不巧,这钗子是不卖的,拿来装饰装饰。” “可惜,我瞧这钗子还不错。没想到你们竟然不卖。”倪夫人眼看这怡人香被装起来,忽又问道:“你既说我是第一个,总得有点好处吧。” 萧公子听倪夫人有此一问,拍了拍手,马仲良带来一个玉做的牌,“这是咱们这店的会员卡,夫人但凡拿着这卡进来,一律九折。” 倪夫人见这玉牌做工还不错,也就欢喜的走了,如今他可得把那几个夫人叫来,好好炫耀一番。 开门大吉,萧公子做了这一单后便到后院休息着去,店内由马仲良打理。 一百两,不是寻常人能掏的,所以来的都是些富商,都是些贵妇人。 天气稍稍有些热了,萧公子给院子里面的花草浇水,一个美貌的丫鬟给他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用猪油渣和萝卜干伴着吃,极香。 吃过了饭,躺在椅子上,萧公子闭上了双眼。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丫鬟带着消息来了,靠近萧公子便细语道:“爷,今儿来了个要买十瓶的。” “买就买了。” “说要见你。” 萧公子颇不高兴的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店内站着一个美貌的丫鬟,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可惜,嘴唇有些失了血色,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见了萧公子便道:“我家二爷在对面摆了一桌,来请老板你去一趟的。” 萧公子纳闷暗想道:“难不成谁认出我来了?”出了店门,对面便是一个酒楼,上了二楼,早有一个雅间。 雅间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的公子,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一把带山水画的扇子,便是那用麋鹿角做的扇柄便价值不菲。 “我倒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姑娘。” 穆听雨纳罕道:“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我在这平安城并无认识之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姑娘会为了令慈的事情来找我,不想姑娘女扮男装倒是有一份样子。”说罢,萧公子坐下,拿起茶碗喝了起来。 “这茶是泉水,想来该是那姑子山上的泉水了。” 穆听雨不解:“你说你不知道这平安城,你怎么知道这姑子山上的泉水好喝呢?” “我虽不知道,架不住有朋友曾经来过这里,他就和我说这姑子山的泉水好吃,清冽,故而进京之前,在这里停留一会儿。” “原来这样,这一千两不值一提,权当谢礼。” 萧公子此时笑道:“还多谢姑娘替我打消了疑虑,这次进京实在是有一桩要事,只是这心里七上八下,原打算在平安城待一会儿,等这香水卖完了,再进京,如今卖完了,我也该去了。”作了个揖。 穆听雨问道:“何必走的那么急呢?” “我在金陵时,往年来往神京齐国府时,便见过一个绝色的姑娘,实不相瞒,这次是过去退亲的。” “这个退亲的说法是如何来的?” “姑娘不必介怀,这事情实在不干姑娘的事情,不过门第如今不配了,我怎么好挡人家的路呢?”萧公子略微一笑,喝一杯茶,眼神却黯然了下来。 吃了一杯茶,萧公子站了起来,眼神略带些木讷,“失陪了。”几步走下楼去,穆听雨跑到到窗户口往下瞧。 只见萧公子屹立在楼下,背手看着对面的柏树,去送行的丫鬟兰霞随后送上来的诗句,让穆听雨反复呢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xs7.com 第五十七章 袁府的宴席 第117章 袁府的宴席 穆听雨失魂落魄,因她觉得萧公子有些不错,但很明显他心里又快地方永远给了某人。 可这关她什么事儿? ······ 袁府 客人源源不断,他们年龄不同,性格各异,但都是平安州的名流。袁积坐着接受各方拜访,而他的儿子袁老爷的脸上则是挤出难得的笑容,面对那些客人。 房间里面摆着从十万大山拉来的紫檀木做的桌子,景德镇烧出来的济极其难得的青釉玉壶春瓶,墙上放着西洋进贡的自鸣钟,桌上摆着东洋来的扶桑漆盘,茶杯里放的是处女采摘的明前龙井,酒壶里面摆着用雪水、粳米、高粱酿的千日醉。 这里面的人交谈一如往常,但有一点,只能说官话,因为这种聚会,是一定有朝廷的探子来看的,当着他们的面,就必须说官话,所谓打官腔就是这么一种现象。 袁积桃李满天下,所有到他面前问好的人都表现的从容不迫,但离开的时候他们才是真的轻松,就像遇见老师一样。 贾雨村送来的碑帖,很得袁积的喜欢。 “这墓志倒是遒劲典重,雍容大方,点画峻厚,可谓是佳品,这个真碑如今在何处?贾翰林知道吗?” 贾雨村道:“这真碑在绍兴才子沈云的家中。” 袁积厚重的眼皮动了动:“什么云呢?” 袁老爷笑道:“老人家年龄大了,听不清楚,还请翰林大点声。” “绍兴才子沈云。” 贾雨村刚说完,袁老爷便大声在袁积耳旁说,袁积打了一个哈欠:“听得到,声音那么大,干什么?” 袁老爷遭了老爹的白眼,没得一阵尴尬, 袁积略有兴致:“听闻这沈云的兰花画着不错,要是能有一副,那就好了。” 袁老爷道:“爹要是喜欢,儿子来日便去神京讨一副来。” 袁积咳了一口浓痰,“不要去神京,你没这个学问。” 袁老爷被袁积戳中屡试不第的往事,不由一阵的伤心,脸垂了下来。 “老爷,太爷,这王府的管家高天和来了。” 虽说讲话都是大庭广众,但贾雨村还是回避了一番,去找法文宪说话去了。 高天和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很黑,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皮肤略白,蒜头鼻,上嘴唇显得很薄。 这种集会,王爷怕猜忌,是不会来的,高天和也就是给袁积瞧了礼物,是一只毛笔,笔杆是青里透着几个黑点的斑竹,笔套晶莹,是用蓝田玉做的,这笔上的毫毛,可不一般,乃是用老鼠胡须制成的,写出的字,棱角分明,张弛有度。 张芝、钟繇、王羲之、苏轼这样的书法大家都酷爱鼠须笔,袁积也不例外,瞧见这笔,喜欢的要紧,也不知高天和问好的温和之声,有没有被袁积收到了耳中? 不一会儿丝竹声起,琵琶翻动,诸宫调唱了起来。 “...不会看经,不会礼忏,不清不净,只有天来大胆。一双乖眼,果是钉人不斩。自受了佛家戒,手中铁棒,经年不磨被尘暗。腰间戒刀,是旧时斩虎诛龙剑,一从钉割的众生厌,卦壁上,久不曾拈。顽羊角靶尺尘缄,生涩了雪刃霜尖...” 唱的是《董西厢》里面的宫调。 胡途指指点点,对这歌曲还有几分见识,他对贾雨村道:“《西厢》诸本,南本最坏,晦气熏人,可谓点金成石,这西厢是北人所做,南曲讲究九宫十三调,故而这文字改得也是差得很。” 大周朝的南方本位挺严重的,胡途能这么说,那还真是对艺术的追求,不说假话。 贾雨村道:“节度说的是,我也以为这《南西厢》不好,格调不高,可知这风雅之事,南北不同。” “岂止是不同,风骚之间,相差甚远,俗话讲千里不同俗,又有什么奇怪的?” 贾雨村道:“可又有话说,一月生,万江明,虽有不同,也有同处,咱们头上到底也只有一片天。”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胡途盖上茶碗,“陛下如今闭关,孝心可谓是感天动地,还好咱们这里还出了几个孝子,也算能交差了。” 贾雨村听罢,“那我可要恭喜节度了,听朝里的人说,太尉有意要生升你的官,恐怕来日便去做了京官,得以瞧见天颜了。” 胡途虽然嘴在笑,眉头却一副愁样,贾雨村也不多说,此时宴席也开始了,他顶爱喝这里面的莼菜鱼丸汤。 这鱼丸小桂圆大小,不是用刀剁碎的,而是用棒槌打出来的,入口极其细腻,而且有弹性,荸荠、春笋、加上姜蒜,小虾米,陪着这莼菜极有香味。 贾雨村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一碗了。那边的戏班子还在唱,这管弦极好听。 吃完了,拿茶漱口,晚上还有戏,但贾雨村已经是没时间再看了,告辞出来,街上挂着羊角灯,今夜的月色也不错,交相辉映,近乎白昼。 回了家,倪夫人还不曾回来,娇杏作为他的侍妾,伺候着他,说道:“神京的沈云沈大人来了信,老爷看看。”从袖中把信递去。 贾雨村一打开,这哪里是沈云的信,分明是让他调查平安州翻供事由的圣旨。 面上收了震惊之色,贾雨村道:“娇杏,这沈大人说这阿芙蓉有害,不可乱抽,容易上瘾,坑家败业,你可不能吸啊。” 娇杏便道:“这玩意我闻着就恶心。老爷又何必操我这份心。”随后又提起了甄士隐女儿甄英莲在元宵之夜不慎走丢的事情。 贾雨村想起甄士隐那样子,想起那日的不告而别,道:“好人没好报啊,我记得她眉间有课胭脂痣,想来也不难找,这拐子想来也不会去很远,多半还是在金陵境内,甄老爷待我有些恩,我定叫几个朋友找找。” 在宋诗儿为他念唐诗,娇杏给他按摩之际,倪夫人满脸带笑的回来,他凭着这香,在这平安州的贵妇人圈子里面,可算是出了一回名了。 那胡节度的老婆陶夫人还问她要秘方来着。 第五十八章 完了 第118章 完了 节度使府 胡途在衙门点卯,胡公子拥着美妾,斜躺在榻上抽大烟,想起街上传闻之事,便倒了一杯酒,然后让美妾把阿芙蓉膏拿来一盘,往里面舀上一些。 ‘红儿,你肯喝吗?’胡公子满脸带笑的看着眼前的美妾巧红。 巧红双手勾着胡公子的脖子,笑道:“这烟膏子就酒,命可就没有了。” 胡公子听罢,颇为不满;“怎么?你不肯为我死?” 听了这话,巧红忙辩解:“愿意,奴婢愿意。” 胡公子就把杯子往巧红眼前一放,瞧见乌黑的酒水,巧红的脸上苦笑交织。 “喝吧。” 巧红闭上眼睛,勉强把杯子放在了嘴边,胡公子看她痛苦,连忙叫停:“爷要的就是你这颗心,既有这颗心,那就不必喝了。” 巧红连忙换了笑脸,胡公子却接着道:“怜儿是你的心腹?” “她是奴婢的丫鬟。” “好,你给他喝,我看着。” 巧红求道:“这怜儿是犯了什么事情了?爷要这样?” “你就给不给吧。” 巧红见胡公子态度坚决,想起自己身上的事情,想着说不定给了怜儿喝,胡公子反而饶了怜儿,就把门外的怜儿叫来。 怜儿生的白净,看着杯子,仰脖一喝,随机便觉得喉咙里面又辣又哭,倒在地上扑腾,拼命的要咳出来。 巧红忙给怜儿找药,看着两人慌张的样子,胡公子拍手道:“好。好,好。” 这纨绔子弟,看他几时完。 巧红心里埋怨道。 胡公子的声音却在她脑袋后面飘来:“你们这些奸细,这山看着那山高,这就是下场。” 巧红的声音立马慌了:“爷说的什么话,什么奸细啊?” 胡公子冷笑一声:“天知道,我知道,你也知道,这怜儿整日往外卖你带什么东西呢?再让我发现一次,连你我也送去喂狼!” 说罢还要看巧红,巧红只是红着眼,“爷说的什么话,我全不知道,顶是有人眼红了,诬陷我,爷一定要明鉴呢。”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下落,可谓是我见犹怜。 胡公子见了便心软道:“看来这事和你没关系,这怜儿确实是奸细。”随机搂巧红在怀里,巧红哭时,那怜儿已经是不动弹了。 胡公子摩挲一阵后,听闻陶夫人回来了,便过去请安。 巧红摸向怜儿的鼻子,早断了鼻息,已经死了,脸上狰狞之极,背过身去,爷不再看怜儿,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直接出了胡府。 走过两个巷子,进了一个茶楼,上了二楼,入了一个雅间。 里面时常坐着一个中年人,今日恰好在,见了巧红便疑道:“今日怎么是你?” “小怜死了。”巧红面色平静的说道。 “啊,到底怎么了?” “咱们的事情那纨绔有了察觉,我是哭了好一阵才让那狗公子心软,要不然我也死了。” “好吧,那封信你拿到了没有?” 巧红道:“拿着了。” 这中年男子喜上眉梢:“你就待在这里,爷不要出去了,今天上峰就来,你把这信给上峰,我再替你表功,随后我也辞了职,咱们就远走高飞。” 巧红却不言语了,呆呆的站着,看向窗外的大树。 晌午时分,萧公子来到了这里,神情漠然,巧红献上了一封信,萧公子看罢,冷笑道:“好好好,怪不得这平安州八成的土地,都归了他们几家,该杀,该杀!”这穆王爷建议胡家趁着盐价高举的时候,兼并土地。 说罢给了中年男人和巧红两人赏赐,随即扬天长叹:“该收网了!” ······ 胡公子得知巧红不见的消息后,大为懊悔,忙叫人四下寻找,可巧,伍作霖也满脸带笑的来了。 “今夜那杨老爷必然和那廖秋妹成了好事,我明日只管说阴阳混乱,炼金不成,那杨老贼心虚,必然赔礼道歉,叫我们白赚这金银。”说罢,这伍作霖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胡公子脸上略带了一丝笑意,“这点钱你拿着吧。” 伍作霖道:“这如何使得?” “让你拿着就拿着。”胡公子不愉快的走了,回房翻箱倒柜。 伍作霖不明所以,看着自己袖子里面的另外一张银票,欢喜不已,明日他还有别的计划。 胡公子找了一个时辰,满头大汗,也没有看见少了什么东西,心想这巧红兴许就是因为害怕才走的,其实没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胡公子的身子便轻松了,抽了两口烟,想起母亲埋怨的事情,带着几十号人,乌压压的往那吉门记去。 “什么狗屁吉门,再不开你的门,再不向爷爷我上供你那什么狗屁香水,老子砸了你的店,砍了你的旗,倒了你的灶,拆了你的床,让你吃不成,睡不成!” 说罢,就把吉门记门前的那杆挂着四叶草的旗子砍翻了去,还要往这门前泼红漆。 这旗子一倒,胡公子便听身后有人道:“砍得好!” 那人正是马仲良,瞧见了这一切,喝令手下道:“把这什么狗屁,给我抓起来!” 马仲良的手下各个穿着暗甲,挂着腰刀,武艺高强,胡府的人被砍翻几个,便屁滚尿流要跑,胡公子却被揪住,一路送了官、 刺史府的法文宪只看马仲良那来自宫中的腰牌,听他说了一句:“这旗帜是皇后娘娘的手笔,他这样砍倒,犯了大不敬。”,便把胡公子抓了起来。 听说自家儿子被抓了,胡途忙去刺史府求情,可他的面子会比萧家大吗? 自然无功而返。 回了府,胡途便去胡公子的房中看看,小怜的尸体还没有人动,胡途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下人说着,“巧红”、“奸细”这几个字眼,胡途就连忙去自己的房间翻箱子。 兴许是年纪大了,胡途找了好几个时辰,期间陶夫人为着胡公子的事情还去找他,被他一阵好骂,说不要打搅。 明月当空,胡途捶腰后,翻找最后一个箱子,找完之后,瘫倒在地,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第五十九章 图谋 第119章 图谋 第二天清晨,风是略有些凉的,氧气被消耗了一晚上后,正是少时。 太阳照常升起,那熹微的光照在茶楼,透过窗户,照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脸上。 萧公子准了他的辞职要求,他开始幻想日后的美好生活。 外面的小几上摆着一个春卷盘、一盘炒饭、一碗豆浆,把桌上写着“巧红”二字的字条收起来,中年男人用青盐漱了口后,便安心用了起来。 蛋炒饭炒成金包银,颗粒分明,也好看,也好吃,慢慢吃完,中年男人便打算去看一看巧红。 咚咚咚 连敲了三下,屋内却没有回应,中年男人觉得有些不妙,用力推了一下,便进去了,只见屋内吊着一个女人。 不是巧红还能是谁呢? 看着那被踢翻的凳子,中年男子把巧红的尸体报下来,摸着她身上的余温,他想,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要是再早一点,说不定巧红就被他拦下来了。 他恨自己吃的那样慢,要是早一点来这里,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看着巧红遗留下的字条,中年男人抚着巧红的身体泣不成声,哭得昏头昏脑。纸条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聚麀之诮,锥心之痛,原作彩霞,来世再逢。 ······ 伍作霖按照计划去了杨老爷的家,一进门就喊道:“败了,败了!真丹走失,连银母多是糟粕了!此必有做交感污秽之事,有所触犯了。” 杨老爷昨夜点了迷香,把那廖秋妹放的柔软如棉,强享了她,只觉快活似神仙,听了门人的汇报,便急忙赶来,又听伍作霖这般说,惊得面如土色,不好开言。 听伍作霖道着真相,杨老爷脸上一发慌张起来。 伍作霖故作懊怒,咬得牙齿格格的响,问烧火的家僮道:“此房中别有何人进来?” 家僮道:“只有主翁与小娘子,日日来看一次,别无人敢进来。” 伍作霖道:“这等,如何得丹败了?快去叫小娘子来问。”家僮走去,请了出来。 伍作霖厉声道:“你在此看炉,做了甚事?丹俱败了!”廖秋妹道:“昨日主人走了,我便一直来看,炉是原封不动的,现在这样也不知是何缘故。”伍作霖瞧着这廖秋妹,怒道:“莫不是你勾搭了这东家?” 杨老爷被揭了一张老脸,不由一红,“是我昨日喝酒,误了差事,仙师赎罪。” 伍作霖道:“我这小妾难道是给你办这种事情的?她如今也脏了,我杀了他,也要你偿命。” 若说告官,杨老爷是不怕的,但他见过伍作霖的手段,怕什么冤魂索命的事情,因此定要保下秋妹来,说罢,给了半封金子,赔罪道:“这些钱,便是再娶一位都够了,还请放过她。” 伍作霖便道:“可恨,可恨,我缺你这点钱吗?罢了,拿来救济别人也好。”一边骂,一边撤了出去, 出了门,伍作霖便道:“你们几个先回府上去,我还有些事情。”见几人走了,他便对廖秋妹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怪你,少爷专门要拿你寻开心呢,如今他的报应也到了,冲撞了皇后家的子侄,被官府拿了去,要杀他的头。”说罢,拿出一张银票,看着秋妹笑道,“如今我也有了钱,你不妨跟了我,咱们到别处去寻快活。” 廖秋妹一想也是怎么回事,便跟着伍作霖走了,伍作霖早在码头备下一条船,如今财色两得,志得意满的往船上去。 急不可耐的在船上便脱了衣服,也怨不得杨老爷着迷。 伍作霖志得意满,发泄一通,抱着温存。也不知过了多久,伍作霖掀开帘子要看路程,却发现这船往平安湖来了,问道:“你这船是怎么开的马?” 那船工却厉声道:“伍作霖,往日你行骗江湖,今日也是时候了,跟我上去!” 伍作霖大吃一惊,但也无可奈何,被人困着,他也不可能再跑了,两个船工将他带上了临近的一条大船。 萧公子看着这伍作霖,冷眼道:“你就是伍作霖?” “是。” “你答的倒是痛快、” “如今被贵人拿着了,不敢说假。” “那你说说你爹的那个传国玉是怎么回事?” 伍作霖摇头道:“我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知道在流放的时候逃跑,该是什么样的罪行?” “自是知道,不过我真是不知道。” 萧公子脸色肃然:“那我还有说几个字,这银水河的翻船案。” 伍作霖听罢,犹豫了一阵:“如果让那姑娘陪着我到死,可以吧。” “可以。” “这事情原本是胡途为了政绩所做,当时太上皇喜欢各种祥瑞,想必阁下也就知道了,家父不过是投其所好,至于这翻船的事情,当然是因为埋着玉以及找玉的过程,大费周折,害的河道堵塞,他做了孽,父债子偿,我替他还。” “于是,那些人便接着河道堵塞,率发翻船的事情,这平安州其他地方盐价一高,便民不聊生,百姓逃荒,这土地也就被他们贱买了去,如今这平安州倒是成了他们几个人的私产了,高,真可谓高。” “他们?”伍作霖原本以为这些人是那些人派人灭口的,没想到竟然是另外的人,他失声道:“你们是谁?” “朝廷。” 萧公子接着道:“我既然说了这两个字,你就不会死,你还知道什么,也可以说出来。” 伍作霖想抽一杆大烟,但是萧公子没有同意。 “其实几任河道监管都不是自杀的,他们都是被杀的,不过我也只能说那么多了。” 萧公子接着打量伍作霖,伍作霖浑身的不自在,萧公子道:“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萧公子接着道:“那个女的已经带到船上了,你去吧。”伍作霖如同听了狱卒的命令一般,便走了。 潺潺流水,依湖千株翠竹,更有游人如织,穿红戴绿,萧公子倚栏,心有所思。 第六十章 竟然是他! 第120章 竟然是他! 安方兴作为河道监管衙门现在负责日常事务的人,今天便受到了命令,叫上了几个吏员,来到了刺史府。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河道的事情,现在是刺史法文宪在管。 安方兴领着几个吏员一到公堂,却发现了不对,大座上坐着的不是法文宪,而是盐官,贾雨村。 贾雨村见几人到来,稍稍一笑,随后站了起来,表情严肃:“有旨意:徐千翻供,邱武死因不明,着令平安州盐官贾化办理此案。钦此。” 安方兴都跪了下来,口称万岁,贾雨村道“|这案子现在由我办理,都明白了吗?” 司马少卿等官吏都到:“卑职明白。” 贾雨村一拍堂木:“带蓝行来。”蓝行便是汇通钱庄的协理,早被带来了,就在外面候着,走来是不卑不亢。 贾雨村问道:“蓝行,因何那徐千说你是陷害了邱武?” “无非是他知道我的女儿是何家的儿媳,知道出了事情,想我的身上泼脏水罢了。” 贾雨村道:“我知道的怎么不会是这回事啊?带蔡牢头来。” 蔡牢头生的皮肤黝黑,上了公堂,没得让看着心里一跳。 “说,那天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天有一个人递了一封信进来,让小的递给徐千看,小的看了一眼,说让他咬死了蓝行干的,蓝行背后牵着穆王爷,那些官员投鼠忌器,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哦,这信当时是叫我烧了,但小的没少,就为拿个把柄。” 说着拿出一封信来,贾雨村看了一遍,“把这蓝行平时的书信拿来。” 这蓝行也算是一号人物,信件不少,笔迹竟然一模一样,贾雨村把这对比递给司马少卿等人看,问道:“这笔迹算是一个人吧。” 司马少卿一边答是,一边怪着蓝行行事不严。 蓝行看了也傻眼了,他根本没有写过这封信啊,可这字迹... 徐千这小子反水了! 贾雨村见此情况,拍案道:“蓝行你还不从事招来!” 衙役也敲着棍子:“快招!快招!” “这不是我的笔迹。”蓝行现在是百口莫辩。 “来啊,先给这蓝行上夹棍,随后再问。”衙役见这蓝行被捶着这样,不疑有他,收紧了夹棍,蓝行痛彻心扉,惨叫几声,便昏死了过去。 司马少卿几人看的是毛骨悚然,昨日胡公子冲撞了萧家的旗子,今天又出了这样事情,不少人都有一种感觉,平安州要变天了。 “秦昂,有什么事情你就交代好了。”贾雨村的话突然点到了门口站着的秦昂,陈新略带警惕的看了秦昂一眼。 秦昂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老老实实跪了下去,他不想再装了。 “太爷...”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后堂就出来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声音。 竟然是他! “邱大人!”秦昂睁大了双眼,在场近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贾雨村。 “子文兄!” 邱武道:“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吧?” 秦昂还在茫然之中,邱武接着道:“自上任的时候,我便注意到这城隍庙离河道衙门并不是很远,所以就猜测前面几任河道监管的死因,果不其然,我发现河道监管府离这城隍庙有一条暗道。那城隍庙里面的怪石,不过是修建暗道时候留下来的故弄玄虚,你还用我多说吗?” 秦昂听到这个情况道:“这些事情都是小人见财起意,方才做的。” 贾雨村却问道:“子文兄既早知道这样,何必不早点现身呢?这不是亲痛仇快吗?” 邱武道:“我一直对前几任河道监管的死因,幸好还有一任河道监管还活着,所以我早请了一位姓李的朋友,去他的老家南阳查看情况,一查之下,才知道他中了毒药,这药是用阿芙蓉、海棱香木、曼陀罗、彼岸花等练成的,轻则让人浑然无知,重则失去记忆,变得疯疯癫癫,我这些日子隐藏姓名,不过是为了调查此事。” “子文兄可有眉目了。” 邱武道:“此时全是胡公子所为,他见银水河河道不通,便起了歪心思,靠着衙门的兵,屡兴事端,然后靠着打捞官盐,贩卖私盐,谋取暴利。” 司马少卿听得是心惊肉跳,不想邱武调查出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要是顺着胡公子查,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来呢。 贾雨村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拍案道:“大胆小吏,为着小利,坑害长官,判你个凌迟也不为过!来啊,把他给我押走!” 邱武接着道:“陈新,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陈新看了刘务农、老戚等人一眼,安方兴却扇了他一个巴掌:“你这个畜生,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 贾雨村问道:“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陈新摇头:“我无话可说。” 贾雨村还是要上夹棍,陈新刚被夹昏过去,随即便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把那胡节度的公子带来吧。”贾雨村无暇和邱武叙旧情,等着胡公子的到来。 胡公子现在全无昔日嚣张跋扈的神色,面色也不太好。 “胡公子,看来你身上的事情很多嘛。” 胡公子道:“该招的,我都招了。” “那贩盐的事情呢?” “啊?”胡公子这才知道还有其他的事情,看着司马少卿递过来的眼神,下意识便道:“是,是我做的。” 这糊涂公子,司马少卿心中微微一笑。 贾雨村也没想到案子那么好破,又问道:“你爹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 “我是我,他是他,我的这些事情,他全不知道。” “很好,那胡公子就等着杀头吧。” “啊。”这事可出乎胡公子的意料了,砍了旗子的事情,老爹向朝廷求个情,皇后为了名声,老爹再运作运作,说不得就脱罪了,怎么还要杀头了。 《大周律》规定,凡贩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有军器者,加一等,诬指平人者加三等,拒捕者斩。 也问不着死罪。 “怎么就问我死罪了?” 贾雨村看着司马少卿等人道:“他刚才没有认罪吗?” 司马少卿闭口不答,贾雨村道:“好,那就再审。” 第六十一章 朕来担待 第121章 朕来担待 赌坊 当家人纪鸿文在和穆王府的管家高天和说话,高天和问道:“这徐千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做的,我不可能留这样的字据,这里面定然是有人在其中作梗,而且我也没有交给蓝行做这件事。” 高天和听罢,沉思了片刻,“想来他们查到了什么,但是挨着王爷,不好查下去,又怕和上面交不了差,这才按到了胡家的头上。” “那咱们该怎么办?”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了然。” 高天和此时的表情严肃,“记住不要主动做事,他们要找你,那就一句瓷实话也不要说。” “明白。” 两人又说了几句,纪鸿文道:“听闻王太妃身子好了,我这又一个玉桃要孝敬,烦请爷给我带去。” 高天和见这纪鸿文双手捧着蓝田玉雕的佛,便拿来过来瞧,才发觉这座下贴着一张银票,略微一笑,将其收下。 “好,这孝敬我就替你带去。” 赌坊之中依旧是三教九流,一些人红着眼,一些人白着脸,一些人仰天大笑,一些人垂头丧气。 蛐蛐场的董老板有些时日没有看见石彦端了,但他也不足奇怪,因为石彦端和他说过,他就是一个客商。 不过那个少年还是来了,只不过他只是看着那些蛐蛐相斗,也不肯参加了,每次就是看上两刻钟的时间便走,眼睛含着的渴望让人印象深刻,董老板也问过这少年还卖不卖他的蛐蛐了。 那少年只是摇着头道;“不卖了,不卖了。”他的那“勇张飞”自那日遭人抢劫之后,便落在地上摔死了,父亲死了,蛐蛐死了,他也不再养蛐蛐了。 少年意犹未尽的走了,出了赌坊,穿过几个街道,此时的街上有了几份暑气,有些热,热光中几朵小黄花迎风开着,少年见这枝头上的花朵儿可爱,便摘了两朵,戴着回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 那就是他的住所,金三爷那日救了他,他便自愿在这里投效。金三爷见他回来,就像看到了自家的儿子似的,“这番的斗蛐蛐好看吗?” “不好看,都不如我的勇张飞,差得远了。” “你若喜欢,怎么不自己养呢?” 少年略微抬了下头,稍后又低了下去,“不了,好久不养,我已经不会养蛐蛐了,捉蛐蛐也不会了。” 金三爷知道这孩子的命苦,也不多说话,心里想着远方的家人,听说是还没死的,但是他们会过的好吗? 愁眉攀上了他的脸。忽然他的眼睛瞧向院子里面的一颗病树,鸟剥虫穿,树干上好几个瘤子,奇形怪状,十分不堪,不知什么时候乌鸦在里面筑了巢。 悲伤袭中他的心,古语道:“木叶落,长年悲。”这树的生机和他好像也差不多了,脑海里响起庾信的那句“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的思绪一下拉回了他年少轻狂的时候,那是一个春天,空气里却有一股夏天的味道,有些热,天上的太阳很大,云老是不去遮挡。他那时便会偷东西了,没办法,穷,那时他瞧上了一副富贵人家,翻过了他家的墙,他便看到了他一生最难忘的景象,一个美貌的少女在翩翩起舞,好似神仙一般,他看得呆了... 金三爷的脑海还在走马灯,门口却走进来十来号人,为首的正是石彦端。 石彦端瞧见金三爷,笑道:“很好,你果然喜欢蛐蛐。” 少年认得石彦端,要打声招呼,又不知他们为何而来,几个护院的一时拿着刀也都走了出来。 石彦端道:“金三,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金三爷的神思方才收了回来,看着几个护院的,摇头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锦衣军,怎么拼啊?” 那些护院你看我,我看你,既然大哥都投降了,他们这些小弟还拼什么? 石彦端道:“金三,你先让你的小弟们回去,不要出来,咱们就在这院子里聊聊,不知可不可以?” 金三爷挥手道:“你们都走吧。” 眼见几个人往屋子里走,石彦端摇头道:“不要走里面,出去,出去了也不要回来,回来一个我杀一个。” 护院的几个恋恋不舍的看着金三爷,金三爷怒道:“还不快走!” 眼见几人走了,石彦端出门探了探,瞧见那少年还在恋恋不舍的张望,回来道:“金三,你想活着吗?” “不想,我的罪孽已经太深了,你瞧我这头发,都白成什么样了?活着还有什么劲头呢?” “你还有妻儿。” 金三爷冷笑了一声;“我被抓住了他们还活的了吗?我干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很多人要杀我。” 石彦端刚要说话,身后便有人道:“朕替你担待,可以了吗?” 随后这平安城里面的萧公子,金三爷眼中的鲁赤水摇着扇,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金三爷看见张破厄。是一脸的惊讶,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被当今的圣上给玩弄于鼓掌之间,张破厄见他下跪:“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你去了以后,你的死罪难逃,但是你的妻儿我都保下来,不知你做不做。” 金三爷呆了半天,方才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罪民愿意将功赎罪,换妻儿一条活路。” “你一定要去穆王府,想办法进去,就可以了。” 张破厄这次借着闭关的名头,就是为了来平安州看看情况的,现在这平安州俨然成了这穆王爷的私产了,不除不行。 要除,那就要有由头,这个窝藏钦犯的罪名,就够抄家,剥爵了。当初刘邦不就是这么整韩信的吗? 当然汉高帝是见招拆招,而他则是有意为之,这平安州的案子那么多,纷繁复杂,他要打理,这涉及的官员那么多,势必引起一场地震,他只要把穆王爷这条线砍了就行,其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陛下,那少年还在门口张望呢。”马仲良是黄冕的心腹,叫他带了出来,此刻道。 张破厄也看向了那块烂树,沉思一会儿:“他是个有情义的人,锦衣军要了他吧。” 石彦端抱拳道:“是。” 第六十二章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第122章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傍晚时分,平安湖波光粼粼,鱼儿跃起又落下,极有生的韵律。 顾夫人得知邱武生还的消息,欢喜万分,在这星雨楼摆了一桌,二人吃喝,互叙相思之情。 邱武爱吃鱼,兴许是激动,一下吃了些鱼刺进去,见邱武面露难色,顾夫人忙拿来上好的醋,邱武仰脖便喝。感到神情舒畅了以后,听着顾夫人埋怨道:“这吃鱼那么急,不要命了?” 邱武便笑道:“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臊的顾夫人的脸绯红,邱武一把拉来,携着看湖光。 忽然,他自语了一句:“陛下...” 顾夫人道:“怎么了?” 不过那人转瞬又进了船舱,邱武摇头道:“没什么,兴许,是看错了。” 当然,不光是邱武看到了,那穆听雨也在雅间里面看着了,她瞧见李神医也走上了那画舫,心里便有不祥的征兆。 少时,那李神医出来,穆听雨便对丫鬟兰霞道:“去把李神医请来。” 李神医来了这房间,穆听雨见只有李神医一个人先谢了他几杯酒,便问道:“那萧公子怎么样了?” 李神医摇头道:“他相思入骨,再加上本就体弱,恐怕命不久矣。” 穆听雨听罢,怔了半晌,“敢问,他心里挂念着的是谁?” 李神医摇头道:“我不是算命的先生,如何知道这一切,只是见他纸上写着好几个‘穆’字。” 穆听雨听了,心中大为感触,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像是海水岩浆碰到了一起,心里跳的厉害。 兰霞送李神医出去,穆听雨对着兰霞道:“你能不能把那个萧公子叫上来?” 兰霞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他现在这样,又不是你害的。” “他还对母妃有救命的恩情呢,我只问你,你去不去?” 兰霞道:“我去,小姐,只是你也别和他一样的。” 穆听雨心里嘀咕道:“我那点不如他了,是家世不如,还是样貌不配。” 张破厄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便生了病,其实他根本没有病,不过是钓鱼罢了,听闻穆王府还有些护卫,要真动起手来,恐怕会有很大的损失,如果能从他妹子这里,将他赚来,不让他转移资产,有时间逃跑,这才算是大获全胜。 现在的他毫无疑问就是在打苦情牌,不一定能成,但多少试一下,他从上次和穆听雨的相处中,就可以感受到这个姑娘,对她还是有些好感的。 至于如果成功了,她发现自己被骗了的事情,张破厄只能说他心里装着的是九州万方,一两个女人,骗了也就骗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穆王府的事情必须要解决。 耳听兰霞来请,张破厄便颇为乐意的出去。 星雨楼,张破厄还是比较喜欢的,这里看湖色正好,远处的青山隐隐,给人以远眺的心情。 张破厄上了楼,饶是见惯了美女的张破厄,也得对此刻的穆听雨的美貌有些震惊。 鹅蛋脸盘,柳叶眉毛,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亮好比秋水,唇不点而红,脸晶莹粉白,双颊微粉,乍一看,这脸蛋容易让人忘却她的发型,青丝盘饶成云,又有用假发做成两条相对的龙,正中点缀着一颗浅银的珠子。 绝美的色容之外,更有一种幽姿逸韵。 要骗这样的美女,张破厄还是有点不忍心。 穆听雨见张破厄直勾勾的眼神,有些高兴,却调转了脸,眼睛看向那平安湖。 这夕阳好美。 “小姐把萧某叫来,不知有何要事?” 穆听雨道:“我新来了一副好琴,恐无知音,想必你有双好耳朵。”说罢,便弹起琴声来。 琴声叮咚,音调清切,有时如落花流水,有时似清风朗月,有时好比铁骑刀枪,有时恰如喁喁细语。 张破厄当然会听琴,但他更会听音,寻常女子怎么会说你是个知音呢? 张破厄思索了一会儿,听穆听雨弹奏完毕,余音绕梁之时,开口道:“姑娘真是一手好琴艺。”只是意图弹奏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之时,心中一动,脑中便流出了曲调,他一边弹,一边唱道: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唱罢,感触颇多,眼泪俱下,不能言语。 穆听雨听“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花落人亡两不知”,想到眼前之人竟心伤若此,难免肝肠寸断,也跟着呜咽了起来。 张破厄心软了,不想骗了,所以弹完之后,便回头要走,穆听雨道:“公子走什么?” 张破厄回头道:“我们前世无冤,今生无仇,姑娘何必拦着我呢,我是个不详的人,姑娘,保重。” 见张破厄的脚步不停,穆听雨急了:“公子的事情当我不知道吗?” 张破厄听了,脸皮益发的烫,穆听雨便跟来,拦到张破厄的面前,“你敢带我上你的船吗?” 张破厄看着她的这张脸,没有拒绝。 第六十三章 滴血验亲! 第123章 滴血验亲! 张破厄一出雅间,便瞧见了邱武,邱武1有些目瞪,只是见到张破厄的手势,方才没有出声,穆听雨心里有些乱,所以也没有在意。 张破厄去后,顾夫人问邱武道:“这人是谁?” 邱武拉着顾夫人去了雅间,说到:“他就是当今的圣上。” 张破厄的画舫就停在平安湖的一株柳树旁,穆听雨跟着张破厄上了船,马仲良的脸上露出佩服之意。 陛下说带来,就能带来,也只有这样天仙似的人物,才配得上万岁爷这万金的体。 张破厄没有瞧见,穆听雨没心思瞧,一心只想入船舱。 张破厄所在的主舱,那时很不差的,连椅子都是黄花梨的,不过穆听雨也是见过的,哪会为这个吃惊,她所讶异的在于当面挂着的一幅画,这画上画着一位青衣白纱的女子,柳腰纤细,仪态多姿,正是张破厄所画的穆听雨。 “这是你画的?”穆听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情意。 张破厄嘴角下意识的一翘,“无事所做,不值一提。” 船舱里早早燃起了由龙诞香所做的催情香。 张破厄眼里的穆听雨是幽姿逸韵,国色天香,穆听雨见面前的萧公子是风姿特秀,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脸,二人同时见色起了意。 黄昏之时突然下起了一阵雨,画舫上面噼里啪啦的响,二人的心儿也砰砰地跳。 穆听雨手托着脸颊,看向外面的湖光山色。 总有些话说不出口,只得在心里缱绻。 张破厄也有话要说,但不想说,摸向穆听雨的手。 穆听雨被他一碰,心里好似触电,皮肤过于敏感了。 两者的手交差在一起,难解难分,又互相缠绵,接着张破厄嘴儿便在 宽衣解带,忙手忙脚。 千种情欲,百般姣好。 画舫在湖上游荡,一会儿是风摇,一会儿是水推,湖面像个朦朦胧胧,大大的床。1 春意透酥软。春色横眉黛。 贱却人间玉帛。杏脸桃腮。 乘着月色。娇滴滴越显得红白。 下香阶。懒步苍苔。 动人处弓鞋凤头窄。 约是四更天的时候,张破厄搂着穆听雨看夜景,碧海青天美得都如洗过了一般。 兰霞站在他们的身后,便是没有看见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穆听雨走路的姿势,她也能想到了。 丫鬟是比小姐更有那方面的经验。 萧公子的家室不错,若是提亲,穆王爷也会同意的,但是小姐就这样,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一些? 兰霞对眼前这公子大抵还是满意的,那么痴情,反正她觉得嫁给这样的人做妾,也不算是吃亏法,反而是一个好的归宿。 张破厄摩挲着穆听雨,脑海里却在想着新的计划。 如此一个好美人,抓她的哥哥,还需要再筹划一些,至少不能让这美人儿因为自家哥哥的事情恨上他。 这就算是冲动的惩罚吧。 周琼芝远远看着穆听雨这样,心里只有艳羡,张破厄弄她的时候,可把她爽晕了好几次,每次弄完之后,张破厄也不会与她温存,要是想有这种感觉,那就非贴着他,他才会有回应,可这位姑娘就不一样了。 她看得真真的。 这小女官不由翻出了笔记,写下一个代号,她想这次本以为陛下只带了她一个女人出来,进了宫以后会有大不同,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对手。 眼里不由又瞧着那位兰霞,心里想着这个小狐媚子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周琼芝久久望着天边的雨后新月,叹妒中火,柔中水,期中梦。 ······ 贾雨村昨晚听邱武说张破厄来平安州的消息,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给破了,若说按在胡公子的身上,连他都不信,皇上那边就更过不了关。 于是去牢里审问胡公子。 大门带着嘎嘎的声音沉重的开了起来,胡公子没有大烟吸,精神头不太好,被两个狱卒提溜了出来。 大周朝审查案件,有一点叫做明审暗录,贾雨村所在的录房后面,便有刀笔吏做笔录。 没有经验的人是很容易在放松的情况下,被套出话来的。 “你弄了那么多次翻船的事情,杀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 “那你这些年来赚了多少钱?” “我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贾雨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肃杀之气:“你就这样答话?” 胡公子还是重复着:“我不知道。” 贾雨村面色一冷:“好吧,把他带下去。”胡公子被带出去,贾雨村便去看供状,这次和上次的供词完全不一样,这一次胡公子摆烂了,若是这个供词上去,胡公子一家必死无疑。 为什么? 他现在便是钦差,胡公子还敢如此怠慢,若是牵扯上胡途,他必死无疑,只是该给胡途安上一个什么罪名? 翌日,贾雨村为着这事就去请教法文宪,法文宪听罢,微微一笑,拿出一个玉扳指。 贾雨村疑惑道:“这玉扳指又如何了?” “这玉扳指说来,正是胡途的,他是个色中饿鬼,我略施小计,便把他的东西拿到了手里。” 贾雨村这才知道,原来这法文宪早就怀疑到了胡途,给他那么早的套上了圈套。 贾雨村拱手道:“这玉扳指如何施展,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这个倒还不急,底牌得扣在最后,先把胡公子这事情定死了。” “哦?” “听闻这胡公子风流,咱们不如...”法文宪一脸坏笑,贾雨村听着也连声叫绝。 当天就派人到各处青楼放出消息,胡公子即将定罪,胡家怕断了香火,要寻私生子承继家业。 只是半天的功夫,衙门前便一通胭脂气,二百多号妓女有的抱着,有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都一起排着队,衙门的吏员也不免要说一句这纨绔子弟的厉害。 司马少卿见此盛况,请示贾雨村道:“大人,这要如何做?” 贾雨村道:“滴血验亲。” 司马少卿的嘴巴不由抽搐了几下。 二百来号人,这胡公子的血恐怕都得流完了吧。 ······ 1此句改写自崔健的《鱼鸟之恋》,点金成铁 感谢的一张月票 第六十四章 攀扯 第124章 攀扯 验了十来号,胡公子已经顶不住了,但还是真有一个血可以相融的,虽然也不一定是胡公子的亲身儿子,但谁叫这个时候的人就信这个呢。 那个女子起的一手好名字,艺名叫做金莲,当年也是凭着这一双三寸金莲在江湖上混迹,甚至本朝的齐尚书还拿她的红绣鞋喝酒,说喝上去,如同琼浆一般醇厚,一时传为嘉谈,没的叫人恶心。 不过现在的金莲可是大变样了,因为梅病,脸上好些梅花斑的小疱疹,为了遮掩,她抹上了好些粉,看起来白得渗人。 她的儿子名叫狗儿,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兴许是胡公子呢,就来试一试,没想到一查就查上了。 狗儿拉着金莲的手,看着身后的那些阿姨,问道:“娘,他们也是我的兄弟吗?” 金莲立刻啐道:“不是。”这家产都是她的,那些人肯定都是来碰瓷的。 胡公子已经放血放的有些头晕了,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 司马少卿看着胡公子这惨白的脸,也不由一阵心疼,贾雨村却厉声道:“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这是陛下吩咐的案子,一刻也怠慢不得,大夫说了,必须要皮肤破了的第一滴新血。” “啊!”胡公子头一昂,小手一摊,晕厥了过去。 司马少卿道:“这胡公子晕过去了,是不是先缓一缓?” “好啊。”贾雨村这一句让司马少卿稍微一放松,随机他的话就有点让人害怕了,“要是到时候因为办事不力,贾某要被槛送京师,还请司马大人和我走上一遭。” 司马少卿脑后飕飕的冷,喝命道:“接着验!必须验!这种十恶不赦的混蛋,能不验吗?来人呐,用冷水泼醒了以后,接着放血!” 那些衙役看着这躺在地上的胡公子,真感觉他如肉猪一样,可能还不如,因为宰猪用的是热水。 胡公子被泼醒之后,听闻还要划破皮肤,便求饶道:“我招了,我招了。” 贾雨村拍桌道:“这就对了。” “这事是穆王爷指示我爹那么做的,我爹让我这么做的,那个文刺史也知道这事情,还有,还有...”胡公子的眼前出现了幻影,又昏了过去。 贾雨村看着供状,拍桌道:“是谁叫他乱攀扯别人的!”眼神已经出离愤怒了,让人看着害怕。 “司马大人,你觉得这供词能交上去吗?” 司马少卿摇头道:“不能。” 贾雨村丢下一句:“来日再审!”便出门而去。 于此同时,贾雨村的书童富春找上了金莲,金莲以为是来找生意的,摇头道:“这里不方便。” 富春冷笑道:“我说你的祸事到头了。” “啊?这是怎么个说法。” “这胡公子犯了这样的事情,你儿子是他的骨肉,岂能不吃瓜落。” “啊。我上了他们的当了。”金莲立刻叉腰骂骂咧咧。 富春拿出一个玉扳指,“这玉扳指是胡节度的,你便说这孩子是胡节度的不就得了?那胡家为了香火,也不能不要不是?” 金莲被说的心动,反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富春道:“我是钦差贾翰林家的心腹,这你信了吧?” 金莲看着狗儿,盘算着他的富贵,觉得这件事可以干。 ······ 胡途眼下是个是非之人,他不请出到底是谁把他的信件偷走的,有可能是穆王爷做的,也有可能是贾雨村一行人做的。 这种举世皆敌的感觉,可真叫人不好,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一定要拉人下水。 于是,他命人抬一个箱子来到了法文宪的府邸,一进门,便有门童道:“我家老爷说了,大人若是要见他,这箱子还请摆在门外,否则他便不可客。” 胡途笑道:“那是自然。” 法文宪不知胡途的来意,看着他进来,一言不发:胡途道:“眼下我是个是非之人,原不该来,但这事还是非做不可。” “什么事?”法文宪的眼睛微睁。 “我那箱子里都是不肖子的房契、地契,眼下陛下修建大学,给太上皇修宫殿,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些玩意也能消耗一阵。” 法文宪不解道:“如果给令子定了罪,这些不都是国库里面的?” 胡途道:“这些田契、地契一时也变不出钱来,到时候也是要卖的,不如大人此刻卖了,再以商人捐款的名义报上去,朝廷下了嘉奖,也有大人的一份,就算到时候真查下来,就让那商人说是犬子害怕,提早卖给了他,他并不知情不就是了,横竖和大人无关啊。” 见法文宪不愿发言,胡途便用右手在茶盏里面沾了几下,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贾”字。 法文宪见了,脸色一变。 胡途接着道:“朝廷这次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要倒贾,这平安州和那荣宁二府的关系不浅,这一点不用我说,大人也应该知道,大人到了现在,难道还不知道陛下把你派来是为了什么吗?” 法文宪沉默良久,想起了临行前,张爽关切的面孔,于是问道:“那这和倒贾又能有什么关系?” 胡途道:“这平安州内有个古董行的商人,名叫冷子兴,是荣府有些亲谊,这贾翰林丢车保帅,让冷子兴只交了个徐千出来,现在也只查了个徐千,大人不妨把这些卖给他。” 眼见法文宪思索,胡途拿出一个钥匙,“其实我这次带来的是一个空箱子,这才真是开犬子那箱子的钥匙,交易我可以和那冷子兴做了,大人届时见他一面,把这钥匙给他就是了。”随机告退。 见胡途的背影渐渐远了,消失不见,法文宪才说了一句:“把这箱子给我开了。” 胡途也没有抬走,家里的仆人开了那箱子,还不免要学法文宪的话纷纷冷笑道:“还想算计我们家老爷。” 门外几个穿着便衣的路人看了这情况,交头接耳,有的留在远地,有的则是一路去石彦端所在的院子,汇报工作。 第六十五章 送钱来了 第125章 送钱来了 石彦端不过以为这是一个拙劣的把戏而已,法文宪不愧是老江湖,警惕性就是高。 那胡途回了府,想着难免有人跟踪他,拿出自家的成化窑瓷碗出来瞧,白的可爱,问管家道:“这碗是从哪儿来的?” “东边那个古董行。” “哦。”胡途恍然大悟,“你把那个冷子兴给我请来,让他给我再挑两个瓷碗来。” “是。”管家出去,陶夫人哭哭啼啼进来,道:“昌儿在里面听说日子不好过的很,老爷,你怎么还不跟朝里面的王爷、大人们求情?”一阵好哭:“昌儿没了,我也不活了。” “死了好,死了好!”胡途也恼了,“你光担心你儿子的生死,你怎么不想想我,为着他的事情,我的脑袋也险些保不住了,平时老是跟他说,不要那么嚣张,早晚有人治他,你不听,瞧,现在闯出多大的祸来,毁了娘娘的亲笔,毁了那么多船,我就是把这条老命豁出去,能够保住他的命吗?” 陶夫人没有理,只是哭,听的胡途脑壳疼。坐在他那黄花梨的桌上,拿着景德镇的瓷碗,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碧螺春,然而是用井水泡的。 涩的很。 胡途心烦,一时也没有喝出来。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冷子兴带着瓷碗,登门拜访。 胡途和他寒暄了几句,便让管家把门窗都关上了,冷子兴觉察到不对,问道:“节度使今日叫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胡途道:“你看看你眼前的这个箱子。” 冷子兴眼前的这个箱子是开着的,放着一些纸契,冷子兴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你送钱来了,这都是我那不肖子的,怎么也得有个一百来万。” “这东西是罪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胡途笑了,“冷老板耳眼通天,应该知道荣府的千金如了宫,而且还颇为受宠,常伴陛下左右,听说陛下这次闭关,就是荣府的姑娘伺候着,来日富贵岂以寻常论之?” “节度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我这是借花献佛,这钱早晚都是要交上去的,可是我听说,这入了国库,陛下想拿着私用,可就麻烦了,眼下这么关键的时候,这笔钱可有大用处啊,我已经替你筹划好了,你把这些都放你的典当行里面,当票都送到荣府去,你拿个二三十万两以捐款的名义递给法刺史,他有这箱子的钥匙,到时候,我再给你讨个冠带,岂不是皆大欢喜?” 冷子兴没有说话,胡途接着道:“话就挑明了说。我也有些私心,太后娘娘产育在即,我再想想法子,若是讨了她老人家的欢心,说不得就免了死,也说不准。还请冷老板可怜可怜我,也想想这宫中的姑娘。” 冷子兴是王夫人配房周瑞家的女婿,若说亲,和贾元春还有一些,贾元春若是攀上枝头做了凤凰,说不得他也能升天享福啊。 “那这法刺史怎么答应了?” “这平安州那么富,贾翰林、邱武这两个都是翰林,以后还有别的路,他一把年纪了,又是太尉派他来的,不分些东西来,又怎么行呢?” “好。”沉思片刻后,冷子兴道:“我得先给府里面写一封信,这事情太大了,我可担不起这担子。” 胡途道:“这事冷老板可就疏忽了,这种事只能乐成,不能一起虑始,先不说犬子的案子办到了什么样子,若是今夜定死了,来抄家,情况又变了,事不宜迟,冷老板快些决定,把这些文契送到府里,荣宁二府里面的贵人,只有高兴的份,一俊遮百丑,谁会计较呢?” 冷子兴也是利欲熏心,一时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又有问题了,“只是这箱子我要如何带走呢?” “不急,明天早上我定然给你送来。” 冷子兴告辞,胡途紧绷的心也略微放松了一会儿。 门窗开启,外面天色正好。 ······ 关闭的吉门记的后院,花厅之内,张破厄躺在椅子上,穆听雨躺在他的怀里,现在她有一种新婚燕尔,温柔缱绻的感觉。 她越是这样柔情似水,张破厄就越觉得要想个完全的办法,要把自己摘出来。 他问道:“你说我什么时候向你哥提亲呢?” 穆听雨思索了片刻,“现在的事情太乱了,过后再说吧,眼瞎州里面来了钦差,他不大会同意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我就待在这里。” “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就算你哥不说,你娘也不管吗?” 穆听雨想起了母亲,也楞了一会儿,又死命钻到了张破厄的怀中,“我就待在这里了。” 随后,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张破厄,“你到底还有几个女人?” 张破厄笑道:“好多个呢,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听,你听到了什么?” 穆听雨竖起耳朵,左右张望,“没有啊。” “离你那么近,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不知道你是怎么样呢?” 穆听雨被他说的脸红,羞道:“坏死了。” 张破厄就势就要去亲她,穆听雨偏过头去,横竖不让他如愿。 恰在此时,花厅外的周琼芝见兰霞进来,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兰霞道:“我们家小姐呢?” “在里头。” “你们少爷可不能这样,我们小姐还未嫁呢,成天腻在这里,像个什么话?” 周琼芝心里好笑,要是你们知道了陛下的身份,还敢这样? 于是心里想着,这不得给这个兰霞上点眼药,于是对她道:“那你进去吧。” 兰霞一进去,便看见二人脸对着互相摩挲,捂着眼睛要走,张破厄却没了兴致,对穆听雨道:“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你就见见她吧。” 穆听雨见了兰霞,听她说了好些什么自贴者贱,距离产生美的话,便对张破厄细语道:“我怕是要出去了。” 张破厄也乐见如此,穆听雨在这里,他也不好筹划。 只是临了,二人互赠送了信物。 第六十六章 赤心 第126章 赤心 石彦端向张破厄汇报工作,张破厄对贾雨村给胡公子找儿子的事情,很感兴趣。 这事情干的也太坏了,不过他喜欢,有时候就得来一些流氓的手段。 “他招了,只不过把穆王府,平安州的大小官员都扯了进来,贾翰林不知陛下来的缘由,投鼠忌器,没有采纳这个供状。” 张破厄突然问道:“这个器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我大周的大局。” “大局。”张破厄反复说了两遍,“可朕的大局,怎么和他就不一样了?” 石彦端一时也答不出来,总不能说贾雨村姓贾,而贾府和这木穆王府的关系匪浅吧。 只好说道:“陛下圣心天授,不是咱们这些臣子能够知道的。” 张破厄听了这个,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眼看远处的夕阳坠落,问道:“这金三怎么样了?” “他已经混进穆王府了,在那王城里面做一个剪花匠。” 张破厄颔首:“那就好了。”周琼芝念了声摆饭,只见两人抬了一张桌子进来,桌子上杯盘森列,放着好菜肴,张破厄佩服这些人的就在这一点,桌上摆着那么多菜,竟然什么倾斜都没有。 熟能生巧,卖油翁诚不我欺。 拿了一个玫瑰鲜花饼,张破厄递给石彦端道:“你也吃点。” 石彦端连忙双手捧着,张破厄笑道:“何必那么拘束呢,吃吧,吃吧。” 石彦端这种国公府里面出来的,向来对这种小礼节是很在意的,比如对皇帝朝拜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但是大礼,丝毫不拘,就比如那个国丧期间偷娶尤二姐的贾琏吧。 这还不算,而且是打着生孩子的名头,国丧期间是能生孩子的吗? 这种事情不上称没有千两重,上了秤,就看看前汉时候那些各种因为失礼被杀的,被贬的,被罚的诸侯吧。 张破厄这里再纠正一个错误,刘邦搞的侯爵是有封国,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后来这侯爵才渐渐贬值了。 石彦端含着热泪吃了下去,被张破厄收入眼中,他很难说这种行为到底是马屁还是真心的,因为皇帝不知只是一个统治者,他还是一种信仰体系,他是老天的儿子,是天下人的父亲,这种激动他是见过很多次的,就连张爽这样拥立过他的大臣,恐怕对他也是有一份敬在心中。 吃过了饭,擦脸漱口,看了一会儿书,讲神仙的,说实话,张破厄觉得中国仙魔小说中最好的还是《西游记》,很有深度,出入佛道。孙悟空只求长生,唐三藏求普度众生的法子,也不知他来到这个世上要求的是什么? 此时他的神识忽然回到了那阎王殿,殿内有个老者念的是庾信的《哀江南赋》,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这位庾信是南朝人却是北周的骠骑大将军,活到了隋朝,后世的李煜挺像他的,赵翼有时云: 身阅兴亡浩劫空,两朝文献一衰翁。 无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 行殿幽兰悲夜火,故都乔木泣秋风。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沧桑,沧桑,这沧海桑田会是谁的人间正道? 看罢,就在周琼芝的脑袋上敲了三下,将门关了。到了半夜三更,正是:“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这周琼芝却呆板的紧,不通他的意思,没有来找他。 翌日才找到了张破厄,张破厄怪道:“你怎么进来了?” 周琼芝道:“陛下在我脑袋上敲了三下,不是让我日上三竿的时候找你吗?”这个时候该是口活,她便呜咽的吹起萧来。 且不说张破厄这里的糊涂事情,那胡府清晨便有倒夜香的车出府而去。 夜香,便是尿粪的雅称,味道自然大,一路往冷子兴的住所去,那看门的家丁怒了,“出去倒夜香有你这么走的吗?” 那赶马车的笑道:“我们老爷说过了,这是上好的夜香,留着给你们浇花用,怎么?你不知道?”说着就把一个马桶放在了地上,家丁想起老爷的吩咐,问了一句:“敢问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老爷自然知道。” 家丁捏着鼻子将这马桶提着,一路带进了院中。 这冷子兴有一个习俗,喜欢晨练,拿着一把穿心剑,自然、连贯、流畅,动作轻盈,舒展有力,身体的运动伴随着呼吸,端的是有条不紊,此时闻见这味道,不由骂道:“这外面是怎么回事?谁家茅坑炸了?” 管家冷荣捏着鼻子出去看情况,“哎呦喂,你怎么提马桶来里面来?快出去。” “这是老爷昨日吩咐的。” “就是这玩意儿?”冷荣挥手让几个走了,自己提着马桶进去。 冷子兴左手看了马桶,做戏做全,还真是尿粪,冷子兴指道:“你给我摸。” 冷荣的嘴巴颇为无助的咽了咽,他不是口渴,他是有些不想做,但是命令在上,不敢不为,一手摸了进去,还真摸到一个箱子,提了出来,这箱子的外面还包着一层的纸。 把纸去了,其实被染的也不多,箱子被上了锁,冷子兴也没有疑,堂堂一个节度使也不至于拿这件事情骗人。 冷子兴:“还有这种带货方式的啊,厉害,厉害。” 随后用青烟漱口,洗面,饭后再去古董行里看一看,近日的行情不错,昨日杨老爷家就来典当了几个好玩意,他们古董行的老规矩,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缺边少沿,破旧不堪,有了原装,就不兴造个假什么的吗? 巡视了一番后,派人给刺史府送了一封言辞凿凿的信。 法文宪便见了他,冷子兴道:“国事艰难,我们这些商人虽没读过几本书,这心里对朝廷、对陛下、对太上皇还是忠的,所以自愿要捐这十万两的银子。” “这...”法文宪道:“这也算是你们的赤心,我就收下了。”收钱的地方有讲究,门户全开。 此时一个丫鬟上了一盘茶来,冷子兴接过,瞧见茶碗里放着一个钥匙,拱手道:“多谢刺史能全我的忠心。” 第六十七章 谜语人 第127章 谜语人 冷子兴捐了十万两,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法文宪等人的推波助澜下,平安城中那是传疯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的地方就分左中右,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派,那派。 平安城虽然这些年来叫那些盐商抢尽风头,但其实平安州的商帮主要还是做金融的,汇通钱庄是老大,但也是有别的票号的。 汇通钱庄的柳谷把星雨楼包场了,召集了马家票号的马来则与吉祥票号的王永健,其余的还有有几座血石矿的陈一智、平安船帮的帮主包不同等。 群贤毕至,老少咸集。 柳谷看不清看了多少个人,忙戴上了老花眼睛,略微看了看,问身边的管家道:“人都到了吧?” 管家一瞧,心里默数,“都到了。” 柳谷先举起酒杯来,马来则等人都站了起来,“上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吧。” “上一次那么多人,得是前年了。”马来则赔笑道。 王永健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谁才是那个被疏忽的人。 “不说那么多了。”柳谷道:“这次一来,好长时间没见了,咱们见个面,南朝那个什么冯的。” “冯延巳。”管家提醒道,柳谷的祝酒词老是他。 “祝各位千岁,身体常健。”柳谷慢慢的喝,其余几位都是仰头猛喝,一干二净。 马来则等人都瞧这柳谷喝酒的样子,都觉得他是快死了。 这也难怪,他的副手被抓了,谁知道会不会咬出他来。 柳谷咳嗽了好几声,听得人心惊肉跳,管家忙拍打他的背,拿帕子擦了嘴,他道:“老了,不济事了,该是你们的天下了。” 马来则等人都道:“您老退了,还有令子呢,这汇通钱庄那么红火,我们只有辅佐的心。” 柳谷像是没听见:“近来的事情,想必各位都知道了吧。”扫视片刻,见各人都点头,他接着说道:“你们以为这是因为什么?” “胡公子的事情漏了呗,杀害河道监管,这罪名怎么了得。”马来则答道。 “我看不一定。” 柳谷一句话说出之后,各位心里一惊,他们当然知道胡公子不是大鱼,难道这老东西还知道什么? 柳谷不紧不慢道:“这是朝廷在敲打,这次冷子兴肯定是得到了那贾翰林的口信了,咱们再不给朝廷那帮大员上供,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马来则等人经他一点,都觉得这句话很对,法文宪这样大张旗鼓,可不就是要上供吗? 他们不是没有找法文宪行过贿,但是... “这法刺史可是一个清官呢。”包不同说完之后,就遭到陈一智的鄙夷,“法刺史不求财,他求名,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柳老说的对极了,这帮人来平安州就是要钱来的。” 马来则问道:“那柳老看,咱们是筹多少银子?” 柳谷思索了一会儿,“我拿三十万两,咱们凑个一百万两,也不说是给朝廷的,就是拿来给万岁爷修宫殿的,到时候这帮人想动咱们,万岁爷还得念咱们的旧情不是?” “有理,有理。”马来则等人都表示认同,随后各自说了份额,凑了一百万两出来,上供自然不能上银票,还是得上现钱,这一百万两的现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当下,各人可是有得忙的。 ······ 张破厄听说冷子兴捐钱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措手不及,只好中断了他打算诱骗穆王爷的计划。 人家捐的款,那都得到国库里面去的,天大的好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时候能怎么办? 凉办。 但是他在这里可是有风险的,众妙帝是怎么样被退位了的事情,可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手段算软的了,真有厉害的,当天继位,当夜他就德喝毒酒。 怎么办呢?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张破厄思考着哈姆雷特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用兵,不可以不慎重,不可以不思考,而且,他必须做出决定。 这种情况就像是“赌“,这个“赌”字很不好听,可又找不出一个更恰切的字来代替它,就是这么一回事,“啪”的一下,押上去!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临到了面前,又禁不住心扑扑地跳。 张破厄心跳的什么呢? 当石彦端请示张破厄的时候,张破厄突然问道:“你昨天有过手活吗?” 石彦端一惊,手活在佛教里面的说法又叫做“非法取经”,随机老老实实答道:“有时候。”他也不缺女人,但是到了平安州,为了怕泄露秘密,他是没嫖过的。 “是前天,还是五天前。” “这不过是消遣而已。” 石彦端能说什么呢,低着头不敢看张破厄,张破厄却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个吗?”见他摇头:“我的意思也就是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还是要依靠自个儿。” 张破厄吟诵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石彦端不知什么意思,张破厄的话缓缓飘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破厄这算是理解了嘉靖为什么喜欢当谜语人了,这让下人猜的感觉是不错啊,现在他也干脆当一当这个不粘锅。 他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天空翻起了乌云,电闪之后雷鸣,千条万条的风向他吹来,把他的衣袖高高吹起,如同北冥鱼一般生了羽翼。白衣飘飘,恍若神仙中人。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周琼芝睁大了眼睛,她是真的喜欢他,那是从眼睛到心灵的爱慕。 第六十八章 抓周 第128章 抓周 四月十八,贾府上下喜气洋洋,因这日是贾宝玉的抓周。1 王子腾那边,送来是一套衣服,一双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其余家中人,尤氏送来一双鞋袜,贾珠的老婆许氏送来一个宫制四面和合荷包,里面装一个金寿星。各庙中遣人去放堂舍钱。小迎春捧着一把扇子送来,探春虽只一个月大,王夫人也抱着她贾母的荣庆堂,替她送了一把扇子来。 这日林如海备着礼物来拜访贾府,贾赦、贾政连忙来见他,不说贾赦只是个一品将军,而林如海是侯爵,林如海背后还有个贵妃娘娘,是自家姑娘在宫里面可以依靠的人。 万万怠慢不得。 林如海寒暄了几句,便道:“这是我昔日注的《四书》,权当礼物了。” 贾政忙拒绝道:“这礼物太贵重,犬子怎么受得起?” 林如海笑道:“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四书,圣人写的,要说多值钱,全在圣人的言语上,我的那些着述,不误人子弟就算是积德行善了。”不过林如海也绝不会想到,宝玉就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人。 贾政收下了礼物,贾赦却有些遗憾,他生贾迎春有些略微早了些。 女婿半个儿,林如海有贾赦、贾政进去见了贾母,贾母看着林如海脸上笑意更甚,问道:“听闻你家生了个女儿,咱们两家联姻,亲上加亲,好不好啊?” 林如海没有答应,只说这婚约的事情还早。 贾府的门第,现在距离他们林家还是有些差距的。娃娃亲也不该订他们家的、 贾母见林如海没有同意,脸色也没有怎么变,此时贾宝玉被带了进来,粉雕玉琢的,十分可以,特别是那双眼睛,转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这屋子里面摆着贾源的长弓,摆着贾代善的佩剑,摆着前朝大学士的绝版书,摆着湖州来的鹿毛笔、摆着徽州来的墨、摆着苏学士的燕子笺、摆着梅香的砚台、放着古色古香,天下独一的焦尾琴,放着珍奇的蓝田玉棋盘,放着柳公权的墨宝,写的是《洛神赋》、放着隋朝人的展子虔《游春图》;还摆着时兴的洋玩意儿,大烟杆子,自鸣钟等,琳琅满目,不胜枚举。 贾政拍拍一本书,提醒小宝玉拿书,小宝玉伸出小手又缩了回来,双手乱舞,咿咿呀呀的叫着。 王夫人疑惑道:“这孩子想要什么啊?” 贾母老眼昏花了,道:“我看他是想要他爷爷的弓了。”,便指着那弓倒:“宝玉,你是不是想要那个弓啊?” 贾赦看了,心中连说贾母偏心的,他家贾琏周岁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结果这宝玉只是爬到了一堆脂粉钗环,一边抓一边高兴,贾母听贾宝玉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贾政却是大皱眉头,“将来酒色之徒耳!”脸上大为不悦。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贾宝玉虽还不到三岁,林如海已经是很不喜欢了,只爱脂粉,这事怎么样一个酒色财气之辈,但还是恭维了贾政几句,只说是男生女相,将来富贵。 众人高兴,王夫人抱着贾宝玉饱看,宝玉虽是她的儿子,却是由贾母养着,还好贾宝玉看着她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让她见了,就忘了其她的事情。 此时,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来了,对王夫人喁喁细语道:“太太,冷子兴来了一封信并一个箱子,要老爷看呢。” 王夫人便有些不舍的把宝玉放下,由鸳鸯抱着,出了花厅,走过角门,来到了荣庆堂,把信封拆开了看,看了两遍,便吩咐丫鬟彩霞道:“你把老爷叫来。” 贾政正和贾赦、林如海吃酒,喝了两杯,脸上已经是有几份醉意了,听彩霞有要事,便起身告辞,路上见彩霞有几份美貌,忍不住抱住了彩霞。 彩霞道:“老爷,夫人找你有要紧的事呢。” 贾政笑道:“她没要紧的事儿,我还不能沾你呢。”说着就要亲彩霞,彩霞闻着酒气,不太愿意。 此时恰好荣府的管家赖大来了,贾政在他的面前多少是清醒了不少,问道:“你是来做什么?” 赖大原本还打算装没看到,此刻道:“金陵那边来了人,侯在外面呢。” “大老爷在里面。”贾政说完,便回了荣庆堂,看了冷子兴的这封信,拍桌道:“好,好,好,难得他有这颗心。” 冷子兴自然没有说这是胡公子的罪产,只说这些当票的主人怕被抄了家,这些人知道贾府不是寻常地方,没有人能来拘捕搜查,便把这些当票送了进来。 贾政作为工部员外郎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收悉的,这些当票,都是低价典给当铺的,为的是以后赎出来能便宜些,他们贾府拿在手里,光是租给别人用,这手里每年都能吃不少钱呢。 有了这些钱,元春在宫里就能走的更长远。 他便写了一封信,同意了此时,毕竟这样的事情,他爹那个时候就干过,那个时候先帝诛杀功臣,好几家都怕遗产藏到了贾家,如今都叫贾府吃了绝户了,只能说是寝车熟路。 发财,其实一点都不难。 金陵那边是贾家的祖地,如今这几家年成不好了,来神京的贾府讨钱过日子。 贾赦听了,对这些穷亲戚,实在是有些烦的,但又不能不给,他不给,他们去东府,贾珍也会讨钱的,金陵这个地方还是很重要的,别的不说,要是过年时候祖居的香放少了,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没柰何,一气给了几千两银子,那些金陵人便磕头不已,给贾赦道了万福。 贾赦险些没叫他们滚蛋。 不说这贾府内一个纨绔子弟的小小抓周,朝廷的使者带着萧碧玉给冷子兴的嘉奖一路南下,没有几日便来到了平安州的平安城。 这使者是命太监,名叫王锦鸿,平安城内的大小官吏以法文宪为首都来为他接风洗尘。 ———————————————————— 1:关于贾宝玉的生日有很多说法,书中没有明写,周汝昌先生认为应该在四月二十六日或者药王诞辰四月二十八日,不过书中第二十六回,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的时候,薛蟠来找贾宝玉,就没有说要给贾宝玉贺生日的意思,反倒是贾宝玉说没给薛蟠准备生日礼物。由此看来,贾宝玉的生日不是二十六号。 而就在第二天,也就是书中的二十七回,贾宝玉对贾探春说,“……我那里敢提‘三妹妹’三个字,我就回说是前儿我生日,是舅母给的。老爷听了是舅母给的,才不好说什么……” 由此看来贾宝玉的生日在四月二十六日之前,笔者在这里就取了个十八号的日子。 第六十九章 虹 第129章 虹 王锦鸿来了平安城,当着各位官员的面,宣读了萧碧玉的旨意,法文宪脸上有光,很是在心里夸了一番胡途。 法文宪又把城里面几位大户凑了银子给皇上修宫殿的事情说了,王锦鸿也是高兴,痛饮了三大海。 席间之事暂且不提。 话说张破厄得知这柳谷等人的一百万之事后,越发觉得有收网的必要了。 梳了头,穿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出门去穆听雨在平安城内的住所找她。 周琼芝在花厅内拿着针线给张破厄绣带子,院子里却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周琼芝收了针线,出门看,咳嗽的人是名叫做赵禄海的小太监,这赵禄海来到周琼芝的旁边,从袖子里面递出一个小包,对她道:“琼芝姐,这便是那安胎气的药。” 周琼芝咬牙道:“谁叫你送来的?” “不是你昨日说的吗?” 周琼芝涨红了脸:“我没本事,如今陛下找那个女人去了,你何不把这个药连着送出去?”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自打进宫,便是姐姐照顾,哪还伺候别人呢。” 周琼芝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将那药包收了起来。“还不知陛下今天回不回来呢。” “陛下行事谨慎,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你就说的那么准?” “那可不敢,万岁爷的心思,哪是我这样的人能猜的,我又不是祖宗。” 周琼芝来了兴趣,“你的祖宗是谁?” “黄公公。” “你们这些太监可真有意思,认祖宗还认个别样姓的。” 赵禄海也叹气道:“咱们这号每根的人,在谁底下做事,就管谁叫干爹,这干爹还不是一般人能够叫上的,干爹又有自己的干爹,这祖宗也就认了。” “说起来还是你好,以后厉害了,手下的儿子孙子不得是成千上百的。” “姐姐说笑了,姐姐要是怀上了龙种,就一个,也比宫里所有的太监成器,咱们这些人怎么敢比的?” “谁说的,我可听说陛下曾经在宫里还受过欺负呢。” 赵禄海看了看四周,细语道:“从前害了生母皇太后的那些人都叫老祖宗和各位祖宗发落了,听说有些人还死无葬身之地,特地叫那些老鹰给叼着吃了。” 周琼芝感慨了一阵,宫里面还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也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像张破厄一样,但是那王太后的样子,着实不好。 难道世上真有天命之人八字硬的说法? 赵禄海走了,周琼芝的思索万千。 ······ 张破厄见着了穆听雨,说起了成亲的事情, 张破厄自称父母双亡,但是他拿出了国舅萧子玉的亲笔信,特意来求亲。 穆听雨看着这份信,立时就感动了,星星样的眸子里面有些晶莹,她以为张破厄为了这封信一定化了很多的努力,当然,张破厄写信给萧子玉的时候,的确有些害怕。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这位舅哥,担心就是担心,你可以不表现出来,但总归是有的。 “我这就和他说。” 张破厄打断了穆听雨的话,“这时还是我来,你装作不知道,只是暗中撮合不就行了。” 说罢,张破厄从盘上拿出一瓣西瓜递给了穆听雨,穆听雨咬了一口,凉透心扉,很舒爽。 张破厄也吃着瓜,不一时吃完,问道:“不知道你哥喜欢什么呢?” “他喜欢下棋。” 张破厄拿帕子给穆听雨擦嘴,“你就说这里来了个国手,下棋厉害得很,不就得了。” “你还会下棋?” 那是,琴棋书画,张破厄没有不会的,原本他还是一个臭棋篓子,后来和林似霰练出来的。 诗自胡说来,棋从乱中下,这下棋和作诗不怕别的,就怕没有个开始,有了开始,提高也就是个过程,其实,万事万物说穿了,也就是一个过程。 张破厄见兰霞摆上来一副象棋,惊愕道:“是这象棋啊?” “对啊。”穆听雨睁着明亮亮的眼睛,她大概以为张破厄没有不会的。 象棋上手不难,但是真要下的好,这就要点时间了, 见张破厄面上似有难色,穆听雨问道:“莫非郎君不会吗?” “哎,这象棋如同打仗,我可还没有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如此,恐怕不能让你哥另眼相看啊,再说个别的吧。” “他喜欢抽大烟。” 张破厄迅速摇头:“你不会喜欢抽大烟吧?” “我抽过一两口,味道怪得很。” “这大烟最好还是别抽,上了瘾,比酒可害人多了。”鸦片战争,华夏儿女心中永恒的痛。 “还有...还有他喜欢马。” 玩马类似于后世的阔少玩超跑,张破厄听罢:“那就好办了。”论说好马,他还真有。 随后张破厄就和穆听雨下起了棋,穆听雨下棋挺厉害的,当她落子之后,就会瞧着对方的脸,张破厄显然在考虑棋局,因为他不管做什么事总是很专心。 穆听雨很不小心的输了,她知道张破厄有些好强,虽然她不知道这样的放水张破厄有点不喜欢,但因为对她的喜爱,这些都变得可爱起来,落在别人身上是心机安在穆听雨身上就是有心。 人呐,就是离不开双标。 张破厄带着穆听雨来到了他的院子里,穆听雨看见一匹全身深紫、鬃毛黑色的马,毛儿顺滑,更有旋毛在腹下,按照李伯乐《相马经》离“旋马在腹下如乳着曰千里马”,这紫马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马了。 张破厄问道“这马,你哥会喜欢吗?” 穆听雨怀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会的。” 她闭上眼睛,听着那马蹄落在大地上有力的震动,如同雷鸣一般,她的神经和她的血管紧张极了,这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捂着胸口。 如果这马像风一般自由,那么她就会死了。 月色如洗。以其无穷无尽的力量,向人间倾泻,那映着月的江吐着水汽,一旁的庭院中松柏的影子,如水中的藻、荇交横,如此空明。 张破厄也以无穷的力量,欣赏着穆听雨那如水般的身体。 第七十章 抓! 第130章 抓! 思绪就像一条绵延不断的大江,而现实就如同旋涡一般。 也不知这次又是谁的现实被搅动成一团乱麻。 鸡鸣一声天下白,胡途一大早便在家里烧账本,事关身家性命,一个助手也不敢叫,就是亲老婆,那么多的账本,本来是拿来牵制文刺史和穆王爷,现在只好一股脑全部烧了。 早晨还不至于那么热,但他一本一本也烧了一个时辰,日晒火烤,不知流了多少汗,脸更是黑了。 突然之间,胡途看着胡公子的一本收录处女的本子,上面还写着或迷或强或卖等事由,忍不住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想叫人,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那火盆里面的火依旧烧着,纸灰到处飘舞,落在了门外的胡府管家嘴里,管家吐了一口,看着门内。 老爷没有吩咐,他也不方便进去看。 天上的太阳是越来越大了,嘿,这天可真是热。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杨绔这些日子输了得有几万两银子了,反正他爹也不管他,反正他爹也不在乎他娘了,他就可劲儿败家。 “娘的,又输了!”杨绔脸红归红,但终究没有掀桌子,这个赌坊是穆王府罩着的,他也不会在这里撒泼。 杨绔刚出了赌坊,便有一个少年朝他扔石头,恰好扔在他的头上。 “抓!” 说下十几号家丁,立时出去一半。 石彦端坐在二层酒楼上,手指敲了三下。 临街的窗户上便倒下三桶水来,杨绔被浇了个透心凉, “今儿是怎么回事!”杨绔火气也上来了,迈进酒楼就要杀人,谁知头顶上一块铜球砸了下来,立时命丧当场。 掌柜叫苦不迭,忙让店内的伙计拿人,这手拿铜球往下抛的六耳却由窗户跳了出去,一会儿便在街上消失,彻底不见了踪影、 外面又走来一个人,对着石彦端说了几句,石彦端便起身要走,掌柜拦住:“这个时候谁都不准走,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杨家的公子,杀了他是要偿命的!” 石彦端笑问道:“那杀什么人是不用偿命的啊?” “你旁边...”掌柜的手刚伸出来,石彦端身旁的人就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你为什么打我!”掌柜咆哮道。 “打的就是你。”那汉子一手拿刀,一手拿出腰牌:“锦衣军!都不要动,我们查到了金三的下落,有谁要在这个时候弄浑水,就是他的同党,杀无赦!”一屁股坐在了门口,“谁都不准出去!” 石彦端把拴在外面的马解了绳,跨了上去,鞭子如雨点一般打在这马的身上,赶往贾雨村的府邸。 “贾翰林,这金三找着了。” 贾雨村喜催道:“在哪儿?” “外面的王城。” 贾雨村脸上的喜色立刻退了,“这消息真吗?” “错不了,那就是他。” 贾雨村沉默了片刻:“弟兄们就没有拿住?” “这金三狡猾,当时在王府里面浇花,不好抓他的。” 贾雨村皱眉道:“这王府非同小可啊,要不你再去看看?兴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倒是这个胡途,今日就该抓。” 石彦端此刻却问道:“你不会在穆王爷那边有什么股吧?” “怎么会呢?我和宋朝宗的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如今陛下就在平安城,你不如先去请示陛下。” 石彦端茫然道:“什么?陛下在神京城!” “石大人竟然不知道这些?”贾雨村不由想到,陛下这次来平安州的目的了。 石彦端目光真挚:“贾翰林这种事情竟然都瞒着不和我说?” 贾雨村:“事关陛下,哪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的。” 贾雨村道:“那这样,我带着兵去王城抓人,石大人去把胡途拿来。” 石彦端拱手道:“那劳烦翰林把兵派给我。” 贾雨村当即给石彦端拨了二十号盐官衙门的兵,石彦端领着兵便去了胡途的府邸。 “你们是干什么的!” 节度使府的护卫看着石彦端一行人,呵斥道。 石彦端把贾雨村签的拘捕文书拿给护卫们看,他们摇头道:“我们不识字,除非贾钦差到这里,要不然任何人都不能进!” 一面和石彦端僵持,一面派人去里园通知。 管家听了这个消息,忙敲了门,可胡途还是没有反应,急了,让下人被门踹开,进去,只见胡途躺在地上,管家吓得跪在了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手一颤,发觉胡途已经断气了,“完了,咱们怎么一败涂地至此。” 看着剩余几人,管家道:“如今老爷也死了,为他拼命,也没个这个必要了,咱们不如再把这个门给锁了,放外面的人进来?” 其余几人都面面相觑,点头道:“好,只有这样了。” 石彦端原还打算亮出锦衣军的身份的,但是里面有人不抵抗,那些护卫再有勇气也没有用,石彦端这就看到了那燃烧的火盆,虽然胡途已经死了,但他销毁罪证的消息,特别重要。 这边的石彦端完成任务,那边的贾雨村带着兵丁来到了王城,王城自然是有兵的,而且穆王爷的兵还很精,问道:“钦差有何要事?” 贾雨村道:“你这里面藏了金三,他是钦犯,我必须进去搜。” “你们把画像给我们,我们自个儿找。” 贾雨村冷笑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协助金三逃匿?” 那些兵丁也没话好讲了,也不扯皮,反正就是站在城门上,不给贾雨村开门。 不过。穆王府如今的主心骨不在,管家高天和平素足智多谋,现在只得一面让外面的兵丁拖着,一面派人快马去通知一早被穆听雨带走看马,如今身在平安城的穆王爷。 高和平脑海里想起那吹的天花乱坠的穆听雨,突然意识到,这不会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利尿的紧,看着墙上的自鸣钟来回的晃荡,高天和的心里正是乱极了。 王爷!你到底在哪儿! 第七十一章 陛下 第131章 陛下 穆王爷见了张破厄的好马,很是喜欢,张破厄见他高兴,便请他去茶楼喝茶。 茶杯摆上,张破厄说起了国事,穆王爷听他说的危险,便道:“未必吧,如今烈火烹油的太平盛世,哪里有那么不堪呢。” 张破厄道:“‘高山为谷,深谷为陵’,我这番进京,就是给陛下提建议的,我瞧这平安州就不错。” 穆王爷到:“平安州如果没有别处的粮食,也做不起来。” “农不如工,工不如商,这都是老话了。”千万别以为华夏古代就是种田,汉唐不知道靠丝绸之路赚了多少呢,以农为本,不是盛世的经验,反而是几千年战争经验打出来的,竖起当兵旗,自有吃粮人,有粮食就有兵,有兵就能打仗,战争解决一切。 张破厄接着说道:“当今天下有这几个问题,第一便是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种情况严重了,那就是战争,没什么好说的,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起来斗争,这不是卵生、不是胎生、而是化生,反抗是压迫的别名,就算是平和的印度,那也是为了宣传甘地而被另外一位激进派给掩去了。 穆王爷听了,问道:“这你有什么办法?” 张破厄摇头:“这个我一点法子都没有。”他又不是汉太祖,他也不是明太祖,有什么资格搞土改。 张破厄说起了战国子产的田制新政、齐国管仲的经济统制、越国生聚的新政、魏国的李悝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汉武帝的国企改革、北周的改革、唐朝的两税制、以及前朝的白银货币化,纵横古今,颇有些着史三千年的感觉。 张破厄认为未来的方向在工业的角度,但是呢,什么法子,他现在只能想到米人的法子,那就是必须给他族人苦难,来渡过自己人的难关,当然华夏人口那么多,全都跟着一起也不大可能,但只有这个法子了。 番膏!我来辣! 现在刚好是欧罗巴人兴起的时候,张破厄觉得应该让他们多赔款,要不然大周就没有打仗的动力了。 “任何变法都有旧贵的阻拦,我原本也是有这颗流血的心的,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听张破厄如此说,穆王爷有些好奇,“萧兄这又是怎么了呢?” “这就是第二点,我观自汉以来,不得已而为经国之计者有二:一曰铸大钱,一曰行钞币。”铸大钱也就是铸钱略微重一些,但是面值提高好几倍,这种做法就是吸血,没个三五年就停止了,还有一种就是钞法,起于唐之飞钱,宋朝时候沿袭了,现在的银票有点这意思,但也不完全是,钞币是一种国家行为,如果政府没有良心的话,很容易变成金圆券的,元神,别动,说的就是你,朱八八你也老老实实听训! “两害取其轻,我以为还是钞币好一些。如今陛下设立了皇家银行,我看就可以发现钞币,钞币的面值必须以库平足色银为计算单位,也就是说,只发行十两、五十两的面值纸币,每年发多少,也依照历年银两收支的平均流通数量来额定,现在就以一千万两白银为限。” 这种改革大大利好穆王爷这样的有钱人,所以他很是感兴趣,说道:“如果萧兄可以成功,那可真是社稷之福了。” 此时已经是红日临窗,穆听雨道:“你们两个也得歇一歇,现在也该吃饭了。” 穆王爷笑道:“是该吃饭了。”一拍手,门外的伙计摆上了几盘好菜,一尾鱼、一碗顿烂鸽子雏儿、黄韭乳饼、醋烧白菜、火熏肉、红糟鲥鱼、高邮湖的鸭蛋、王瓜拌辽东金虾。 穆王爷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张破厄,张破厄比他还要有吃相一些,心里不免想这萧家还真是人才济济,女人生的好不说,男子也是如此的出色,他可知道贾家的那帮酒囊饭桶,没有一个能够和这萧公子比的。 穆听雨看着穆王爷这个样子,心里也十分的高兴,眼睛是不是看向张破厄,而张破厄的眼睛却一只看着盘中的菜,就像是下棋的时候,专注于棋盘一样。 门外,法文宪正带着队伍来,因为他听说杀死杨绔的凶手就在这茶楼上。 因为那六耳的轻功高超,法文宪还安排人封锁住了前后之门,若是发现任何飞檐走壁的情况,以弓箭杀者,无罪。 这茶楼的布局也就是一般,不一会儿全部都封住了,只是几个穆王爷的护卫看情况不对,连忙进去汇报给了穆王爷。 穆王爷听罢,对张破厄道:“萧兄,这外面好像有些不太平啊。” 张破厄的眼睛看向楼下的差役:“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是楼上有一个杀人犯,当街杀了杨家的少爷,现在就在这里?” 张破厄道:“穆兄多虑了,也有道理,俗话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王爷这样的身份,也该小心一些才是。”他扬声道:“马仲良,把法文宪给我叫进来。” 法文宪正带队上楼,忽瞧见了马仲良,他是知道马仲良的,因此问道:‘萧公子在这里?’ “公子不光在这里,他还要见你。” “我现在。” 马仲良道:“刺史还是现在就过去了的好。” 法文宪思索了一会儿,对司马少卿道:“你上去,务必把那个歹人给我抓到。 说罢,就入了这雅间,一见这屋子里面的人,他恭敬道:“陛下。” 什么? 什么! 穆王爷和穆听雨的眼睛通通看向张破厄,只见张破厄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问道:“朕让你来平安州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没有?” “胡途家已经搜查了,但那个胡途已经死了。” “哦?”张破厄的眉毛一挑,法文宪忙道:“他是自杀的,要销毁罪证,结果天气太热,火又烧的猛,就背过气去了。” 张破厄也不看他了,而是走到了窗户之前,看着远方的青山隐隐,流水潺潺:“这江山如画,岂容这帮小人坏了?” 第七十二章 完了 第132章 完了 心上人竟然是九五之尊,穆听雨跪在地上,震惊不已,虽然她有时会想这情郎的样子真的像一个上位者。 穆王爷跪在地上更是觉察到不对,在他看来,皇帝来到平安州的目的就在于他。 要不然怎么和他家妹子勾搭上了? 湖面上的夕阳,红的如火,张破厄的耳边听到了群马崩腾的声音,如同雷鸣,也似潮水。 张破厄扭头问道:“那金三呢?” 法刺史:“这金三还在找。” 不对啊,这剧本不对啊,张破厄现在有些尴尬,在他的剧本里面现在应该是外面的人带着金三被抓的消息,然后他顺势把穆王爷抓了,如今这样,让他像个什么样子呢? 楼上的司马少卿把六耳抓捕到手,下楼之时,听闻当今皇上在这里,一定要来看。 陛下确实是龙章凤姿,不同一般。 就在司马少卿心里慨叹的时候,石彦端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门口的护卫还不知道情况,要不是他有贾雨村的兵,还走不进来呢。 “陛下,微臣这里有一封信要递。”石彦端走到门口,便跪了下来。 张破厄看了一眼马仲良,马仲良把信递给张破厄,这信之前张破厄就见过,是穆王府写给胡途,让他去买田的。 张破厄把这信递给马仲良,“给穆王爷好好看看。” 穆王爷看了,心想这高天和未免做事太不小心,这种事情竟然也留下了字迹。 胡途,该杀! 他磕头道:“这想必府上打着我的名头,做的这些事情,微臣不知。” 见他如此,张破厄也不好说什么。 今天这节奏有些不对。 张破厄端倪石彦端:“那金三呢?” “贾翰林带着兵去抓了。” “在哪儿?” “事情来的急,没来的及和陛下说,这金三就在...”石彦端的眼睛看着穆王爷,“就在穆王城。” 张破厄想了一会儿,“这事情是真的?” “当真在穆王城,还进去了穆王府。” 张破厄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听得穆听雨是心里一震,她害怕她哥真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 穆王爷其实刚刚就听过贾翰林要抓人的消息,之所以没有动,是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如今萧家的人要和他合力,他也不怕贾翰林,不想,如今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他立马道:“如果属实,微臣立马把这金三抓出来,以全圣明。” 事到如今,张破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是穆王爷自己抓的人,他就会被动上几分。 穆王爷出了门,在院子里面骑上他的那匹浑身白毛的“暗香”,鞭子抽了几下,石彦端跟在他的身后。 “你就不要去了。”张破厄对马仲良道:“让她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穆听雨双眼雨朦:“陛下,王兄不会有事吧?” “那就看他怎么做了。”张破厄说了这一句,和她一起坐上了马车,奔赴王城而去。 法文宪对司马少卿道:“陛下的安危非同小可,如今全城戒严,大门都关闭了,不准外出!,” 司马少卿到现在这个时候哪有不听这个话的道理,平安城的城门全部都关了起来,而法文宪就拿着望远镜,待在在东城门楼上,如果张破厄回来,应该是从东门进入。 王城之外,贾雨村还没有进去,看着这天色,便又道:“如今天色那么晚了,我劝你们还是让我进去,要不然到了明天,这事情可就大了!” 守城的士兵依旧没有说话,冷冷站着,像一尊又一尊由铁塑的像。 怎么办? 贾雨村下令道:“把这城门给我攻开!” 号角声吹响,城里面仅有的一部冲车也要上了,冲车一共有三层,与城墙齐高,最下层是推车的士兵和撞城门的圆铁锥,中间蛰伏着手持盾牌和短刀的士兵,最上层的士兵手持六米长的矛。 “咚”的一声,冲车撞到了城门,此时冲车离城墙的距离最近,最上层的士兵刺出长矛给予掩护,而后中层的士兵迅速在冲车和城楼间搭起木梯。 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别的,一盆盆滚烫的热油倒了下来,热油遇见了肌肤,那些士兵疼的大叫,有些落在地上,又被楼上士兵的石头砸碎了脑袋,命丧当场。 贾雨村看到这样的惨状,肚子里面一阵翻涌,强忍受着恶心,贾雨村依旧道:“给我打!” 如今是他们杀了人! 冲车不见效果,那攻城只有火炮了,平安城里面有三门火炮,都叫贾雨村调了过来。 听到火龙咆哮,大地随之一颤,穆王爷忙道:“住手!住手!”策马狂奔,朝着楼上大喊道:“我是你们的大王,立刻开门,立刻开门!”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贾雨村道:“你们不要进去。”参将王明听了,“到了如今,还不进去?不太好吧。”贾雨村都敢打了,在他看来,就是陛下的意思,这还不进王城劫掠一番? “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这里自有锦衣军查检!”他看到了石彦端。 王明原本打算挥舞的旗帜就停了,随记他又咳嗽了几声,便见兵堆里有几个冒失的士兵往城门走去。 王明被拳头掩饰着的脸上有几分笑意,如果乱起来了,该他发财。 石彦端眼见如此情况,挥舞手中刀,如同旋风般,左劈右砍,已杀了四个人。 王明吼道:“大胆,敢杀我平安州士兵,给我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明脱口而出,一支飞箭在空中如电一般打来,正好射中王明的脖子,将他射落下马。 那些兵看着这情况也呆了,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一个美少年喊道:“都给朕站好了。” 贾雨村举起右手:“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这种口号是很容易传播开来的,不一时,每个士兵都口念口号,一场可能的哗变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士兵的呐喊声还在耳畔,张破厄屹立在马车旁,穆听雨在马车里面只觉度日如年。 直到她听到外面张破厄的一句,“金三,你真的在这里。” 她祷告的手放了下来。 完了。 第七十三章 进京 第133章 进京 金三老实被拿,穆王爷自然也被张破厄拿下,抓了起来。 可悲这穆王府,历代忠孝,毁于一旦,抄家灭门,来不旋踵。 抄家的上谕下了以后,锦衣军自然是雷厉风行,趁机发财。阖州官员未免心有戚戚,人人自危。 穆王府的家产一时半会也抄检不完,张破厄也不敢在平安州继续带下去了,必须回京,只是不能空手而还,那些商人捐上来的一百万两银子,冷子兴的十万两、胡途家里的几万两现银子,从穆王府的金库搜来的一百万两现银,黄金三万两,统统装了起来。 运河上浩浩荡荡的船队,都装着金银,满载而去,但是大概还没有江洋大盗敢劫持这些船只。 穆王爷被关了起来,由魁梧的卫士看守。 穆听雨因张破厄的原因,没有受牵连,她的母亲狄太妃也是如此,也被带到了船上,张破厄打算在神京里给她找一个安置的地方。 狄太妃还被蒙在鼓里,穆听雨只是和她说皇太后想见她。 和狄太妃寒暄了一会儿,世界上也至于母亲乐意听,乐意讲废话,穆听雨想去见见穆王爷。 卫士没有阻拦,因张破厄早就有言。 穆王爷原还只是坐着,听门开了,见自家妹子眼泡红肿,勉强笑道:“我又不是死了,你们女人这眼泪真是多。” 穆听雨又抽咽了几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王兄,我会和陛下求情的。” 穆王爷打断道:“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因为我,而让你丧失了陛下的恩宠,只是有一点。”说到这里的时候,穆王爷的眼睛也未免湿润了,“你王嫂的肚子里面有一个孩子,如果你可以,就保他吧。”穆王妃姓卫、出身不高,是一个泥瓦匠的女儿,如今穆王爷操心的就是这个。 穆听雨听哥哥如此说,含泪道:“我一定做到。” 见她梨花带雨,穆王爷轻轻叹息道:“好好活,我糊涂到犯下了如此大错,你不要步的后尘。” 穆听雨方才止住了,穆王爷便道:“快走吧。” “快走!” 穆听雨便转了头,吹着河风,平复心情。 金三爷被关了起来,不过他是浑身的轻松,流亡的奔逃,梦里妻子的哭声,这一切都结束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知道是那个少年来了,其余的人都是推门而入。 少年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名,现在被石彦端取了个名字,叫做胡峰。 胡峰给金三带了饭菜来,一盒抄豆芽,一个鸡蛋,金三安安静静吃了下来,他的胃口比以前好多了,只可惜有菜,却没有酒。 吃了个一干二净,金三颇为满足地擦了擦嘴,他对胡峰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行不行?” 胡峰的眼里有迟疑之色,金三笑道:“没什么打不了的。我在神京有一所偏僻的宅子,哪里藏了些钱,若是回了京,麻烦和我的老妻提一声,那墙里面藏了几千两的银子,叫她给你一千两,就当是你这些天照顾我的报酬。” “我不要钱。”胡峰清澈的眼里露出了坚决的表情。 “好。”金三道:“那请一定把这话给我的妻儿带到。”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拜托了。” 胡峰临走之前,回身给金三磕了个头。 救命之恩不可忘。 ······ 运河之上,皇家旗帜飘扬,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沿途官员听说了,都在河岸边等候,倒不是为了别的,为的是如果皇帝召见,可以最快的得见天颜。 但是张破厄也没有召见什么地方官员,直往神京里去。 接到张破厄即将回京的邸报,晋王张棣、太尉张爽、参知政事江何伤、吏部尚书孙承义等王公官员都侯在岸边的芦棚里。 陛下神不知鬼不觉出了一趟城,办了那么大一个案子,他们这些官员竟然被动成这样,各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不一会听见十八门礼炮声响,张破厄缓缓走来,张棣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张爽满脸带笑,要问安的时候,只见张破厄直往那六驾的马车去了,马车在礼乐声中,徐徐驶去,看着寂寥而单调。 官员们都有些不安,互相瞧着,只有张棣道:“陛下无事,都散了,散了。” 张破厄入了德渊宫,和萧碧玉叙了久别之情,用过了午膳、见了孕中的秦可卿后,张破厄在却非殿召见了张棣、高阁和左可染两个人。 张棣兼管户部的差事,高阁是户部尚书、左可染是大周皇家银行的行长。 张破厄道:“朕这里有个翰林写的奏疏,你看看吧。” 贾雨村如今在平安州做节度使,邱武被他带了回来,邱武对三人讲起了钞法。 高阁听着这个钞法,问道:“朝廷发新钞,这会不会与民争利了?前朝覆亡之辙,不可不查啊。” 邱武道:“这不是与民争利,恰恰是为民造福,如今商人赚了钱,银子宁可铸成没柰何,藏在地窖里,也不肯花钱,这钱还能造福吗?”华夏的银子总体是不多的,利率高,商人其实不大愿意投入再生产,就是再生产,老老实实买地、吃地租,也比搞实业赚钱多了。 张破厄也同意了他的看法,如今趁着朝廷手里有些钱,必须要革新钞法,财政上不能硬起来,以后缺钱了,就只能向那些有银子的大户求饶了。 而那些大户手里的银子,大部分也无非是进口来的,华夏不是产银的地方,国家命脉被外国人操在手里,危险! 左可染道:“既然发行新钞,那臣便建议废除铜、金的流通。” “为何?” “天无二日,咱们既然是定了银子为纸钞发行的依据,那其他的也就不能作数了,金子还是金子,铜还是铜,只是不能做钱了。” 张棣问道:“这金、铜,不就是钱吗?” 左可染摇头道:“这可不对了,这金子是金子,钱是钱,钱无非就是一个秤砣而已。” 第七十四章 张承基 第134章 张承基 秤砣? 张破厄的眼前一亮,这左可染还真是很有些认识,这不就是等价物的思想。 左可染解释道:“王爷不知,微臣是福建人,自小也随家里人出过海,那东南方便有岛国,那岛国上的人便是用石头作钱,因此我看来,这钱也不过就是一个秤砣罢了,微臣拿铜钱,人家还用石头买我的铜钱呢。” 张棣、高阁若有所思,张破厄便道:“卿家说的甚是有道理,,不过往先的那些旧钞又该怎么办?若是变钞,恐怕百姓不信。” 左可染道:‘这个问题,微臣现在也在想,我想是不是能拿国库里面的银子买回来一些。’ 可不用说,这玩意儿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答应的,不过是张破厄不能答应,米国人也不能答应。 真金白银拿来买纸,疯掉了,拿纸来买真金白银,倒是可以。 张破厄对这个问题想了很久,道:“我想不如这样,是不是户部发个债。”但是这话说出来心里就虚啊,还是一个问题,地租率太高,接近百分之五十,国债要是这个利润,干脆等着破产,偿还不起的。 为什么地租在大周如此重要,因为地租就是大周最稳赚不赔的行当,如果不压制下来,这钱贬值了,只会让钱继续涌向田地,造成更严重的土地兼并。 大米脱实向虚,大周不能大搞工业,都是一个原因,生产力发展不迅速的时代,工业的利润不可能比得上金融。 “微臣愚钝,这个债是什么意思?” 张破厄道:“政府发债,百姓买债,咱们只要让百姓有赚头,这旧钞就能换回来,这币值就能稳定。” 这玩意虽然听着新,但是三人都可以理解,不就是再给百姓提供一个值钱的玩意儿吗? “可是,这债总得有个凭证吧。” 张破厄听高阁这样问,说道:“说的好,这个债就叫大周的国债,朝廷一定要偿还。政无信,则不立,立就立在国债上。”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临时调整利率,这都算小儿科了,发新债填旧债,那才算是有点意思了。 不过可以搞金融,但是不能金融化,这玩意副作用太大了,灯塔国搞了三十年就有亡国之相。 诶,以后到底怎么办? 只有天知道了。 张破厄的目标就是发钞,稳定币值,然后东征扶桑,扶桑的地现在有银矿,不打不行,也不用征服,成立个买办政府就可以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大周的货币改革,肇始于今,当然,张破厄也不可能就开了一次会就匆匆办理此事。 平安州那些票号的金融人才吸纳进来,集思广益,总得找出一个法子来。 ······ 宜春殿 夏天的穿堂风很舒服,萧碧玉看着榻上躺着的张破厄道:“陛下,吃点冰镇西瓜吧。” 说着接过大宫女费秀娥手中的白盘,盘子上摆着切块的西瓜,张破厄拿来一块,咬了一块,甜凉适度,“太后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好的很,胎儿愈发安稳。” 张破厄道:“怀胎十二月,这孩子倒是非比寻常。”吃了一块,擦了擦嘴,他道:“我也该过去看看了。”说着便走了出去,萧碧玉也跟在身后,坐着鸾驾往凤藻宫行。 凤藻宫,李公公看着萧太后的寝殿,不敢说一句话,现在他就在门口,若是太后生了孩子,进去道喜,有赏,若是坏了事,晚些进去,是不是也好些,心中祈祷萧太后母子平安,临盆有庆,坐草无虞。 贾元春刚知道张破厄回京的消息,打北边走来,路过此处,只听殿里“呱”的一声,那孩子的哭泣声音是多么响亮,上下一喜。 张破厄此时也走了过来,看见这太监、宫女们的喜色,慢慢走了进去,萧太后的大宫女锦儿抱着一个满抱的孩子,张破厄见他粉雕玉琢的,便把袖子中藏着的枣子和栗子拿来出来。 “万岁爷真神了。”锦儿立马口称万岁。 张破厄瞧见这个孩子,眼里却有些不对,这孩子脖子前面的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更兼五色花纹缠护,这不是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吗? “回陛下,这玉是皇子爷降世时候嘴里含着的。” 张破厄不信,而是问床上躺着的萧太后道:“母后,不知父皇给皇弟取了什么名字呢?” 萧太后的语气虚弱但是坚定:“承基。” 继承基业。 好名字,好名字。 张破厄哈哈笑道:“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承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乃是人伦的基本,这个名字好,不错。” 一面派人去通知众妙帝,一面在凤藻宫赐下宴席来,那些宫女、太监都有功劳,一人十两银子,当然可以更阔,但是别的地方更要用钱。 当众妙帝爬在宫女的身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只是笑了笑,这件事能让张破厄烦,却让萧太后这个贱人遂了愿,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孩子,总归哈斯高兴吧,还给张承基送了二十个宫女和两个教养嬷嬷。 宫中除了萧太后和萧碧玉,最高兴的恐怕就是穆听雨,如此,她哥也能从轻发落了,但是张破厄根本没有宠幸她。 第一天晚上,她见到了后宫中的月亮,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不过这里的花倒是挺好看的,她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她觉得这里晚上的风很冷,可能是在北方的原因,但是这里的白昼又那么热。 到了第三天,她便已经不新鲜了,对所有的东西都不新鲜了,因为她的哥哥被关在大牢里,她的任务就是几个,吃饭,拉屎,睡觉。 可就当她百无聊赖,开始适应这新生活的时候,张破厄来了。 他的女人挺多的,久别了,不温温情感,恐怕是要不美。 张破厄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把穆听雨揽入怀中,轻声说道:“这些日子让你受冷了。” 今日和穆听雨那也是小别胜新婚,无限缠绵。 不消一会儿,穆听雨便化为一汪‘春’水,任君采撷了。 第七十五章 马格尼访华 第135章 马格尼访华 张破厄大赦天下,穆王爷被囚禁在了神京的一所宅子里。 他的家产查抄了得有四个月,各种房契、地契、田契、典票、银票、珍玩,兽皮。 “...汉铜鼎一座、古铜鼎十三座、玉鼎十三座,宋砚十方、端砚七百十余方,玉磐二十架、古剑二把、大自鸣钟十架、小自鸣钟三百余架、洋表二百八十余个、玉马一匹、珊瑚树八株、珍珠手串二百串、珍珠素珠十一盘、宝石素珠一千一十盘、珊瑚系珠五十六盘、密蝎素珠十三盘、小红宝石三百八十三块、大红宝石二百八十块、蓝宝石大小四十三块、白玉观音一尊(高一尺二寸)、汉玉寿星一尊、玛瑙罗汉十八尊、金罗汉十八尊(高一尺三寸)、白玉九如意三百七十八支、宝石珊瑚帽顶一百三十二个、嵌玉九如意一千九百八支、嵌玉如意一千六百十支、整玉如意二百三十支、白玉大冰盘十六个..” 当张破厄看着这总计八亿两银子的家产时,内心也有几份麻木了,士绅、大户,这天下到底成了谁的? 新钞也发了下去,国债没什么人买,百分之十八的利润,太低了,没什么人肯买,但是这新钞好就好在,把物价稳定了下来。 背后不是钞法的功劳,而是这抄家来的银子足够丰富,就是不发钞,也该稳定。 秋天的粮食还丰了,张破厄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到了冬月,秦可卿生了一个儿子,张破厄很是高兴,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张元吉。 时光不觉到了康民三年,这一年遥远的西夷汉诺国派遣使者马格尼带领一只七百人,大小五只船队,经过九个月的航程,来到大周,商讨两国贸易的问题。 他在日记中这样写着:“我曾在流往广州的一个港口待着,一个砂漏时辰过去,仅仅数数往上航行的船,就有三百艘。那么多的船都满载货物,便利旅客,简直是奇迹。船只都有顶棚,保持清洁。有的船饰以图画,看来是作为游乐之用的,不是运货的” “所有的省都不乏长寿和愉快的人,可以看见许多精力旺盛和健壮的老人。 “他们在各地,即使小村镇,都有充足的肉食,全年最常食用的是猪肉,牛肉去骨售卖,他们的鹿肉很少,也不怎么爱吃它。” “震旦人爽快的赞颂邻国的任何德行,勇敢的自承不如,而其他国家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不喜欢别的东西。震旦人看见来自欧罗巴的产品,即使并不精巧,仍然发出一声赞叹。……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羡,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物,这是一个羞辱。” “金陵城……我认为它是震旦国最大最好的城市,优良的建筑,宽大的街道,风度优雅的百姓,以及丰富优良的种种物品。它有令人惊羡的游乐场所,境内人口众多,这里的人使用纸币交易,市场繁荣,各处能遇到拥挤的人群,街道难以通行。此外,无数的宫殿、庙宇、楼塔以及桥梁,使城市显得非常壮丽。” ······ 时间不觉到了六月,马格尼一行人到达了通州,通常外邦朝贡都是得先到通州然后给皇帝上书,得到允许后,方才可以进京。 马格尼使团一路进京的费用,在大周境内,都是官方报销的,他们住的也就是官方的驿站。 不光如此,张破厄还指示沿途官员,一定要排兵丁护送,一则彰显天恩,二就是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负责接待的是神京大学的校长,江陵侯林如海,神京大学在今年的秋天就会投入使用,开始招生。 今天林如海将会到驿站和他们见面,马格尼使团中的翻译董汉臣反复强调了此次会谈的重要性。 在马格尼的眼中,林如海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精美的丝绸衣服,身上还有兰香,交谈之时,从容不迫。 马格尼听到的是董汉臣的翻译,这种别人咀嚼过的甘蔗,让马格尼有些烦恼。 而林如海说的内容,更是让他烦恼,觐见皇帝的时候,必须要三跪九叩,他听了这句话,立马道:“我就是给教皇陛下行礼,也只是双膝跪拜,我作为国王的使者,怎么可以对异国的国王行如此的大礼?” 林如海听了,看着眼前这个高鼻深目的男子,问答道:“身在大秦,就得想大秦人一样行事。” 大秦! 这个遥远东方神秘国度的侯爷竟然知道这样的话,马格尼马上对董汉臣道:“他太懂了。” 当林如海听到了这一句的翻译哈哈一笑,随机他便听到了马格尼真正的意思,他说道:“这是原则问题,我可以免冠、鞠躬,点头,但就是不能喜下跪,你们汉人有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林如海静静听完,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只能派人告知皇上了。” 马格尼邀请林如海吃饭,但林如海没有答应,而是派人告知了在神京城,德渊宫里的张破厄。 “...蛮夷之人松紧袜带,磕头不便,况西洋之人不知叩拜之礼...” 张破厄冷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这还真不是傲慢,别说华夏了,就是欧罗巴,当年猛男拿破仑抢过教皇手中的皇冠给自己加冕的时候,被老欧罗巴人给骂成什么样了? 他去的上谕是这样写的:“着传谕林如海,如该使臣于延宴时,实在叩首则已。如仍止免冠点首,则当婉词告知,以各处藩封,到天朝进贡觐光者,不特陪臣俱行三跪九叩首之礼,即国王亲自来朝,亦同此礼。今尔国王遣尔等前来祝嘏,自应遵天朝度。虽尔国俗个俱用布札缚,不能拜跪,但尔叩见时,暂时松解,行礼后再行札缚,亦属甚便。若尔等拘泥国俗,不行此礼,转失尔国王遣尔航海远来祝厘纳赆之诚,且贻各藩部使臣讥笑,恐在朝引礼大臣,亦不容也。如此委曲开导,该使臣到行在后,自必敬谨遵奉天朝礼节,方为妥善。特此由六百里传谕林如海。仍即迅复奏” 第一章 怎么办 xs7.com 第136章 怎么办? 怎么办? 马格尼面临这个问题,天朝皇帝傲慢,自大,在这些礼节上又格外的看中。 如果说硬刚到底,那么女王陛下的命令,就会付之东流,可要是答应了,岂不是有辱我们汉诺国的威名? 还是要见他们的皇帝陛下的,要不然这一趟不是白来了,要不然打开这片富饶国度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自己所带那副美丽的女王像陷入了沉思。 女王陛下穿的华美的衣服,头戴皇冠,她那雪白的肩膀、油亮的头发和浑身的钻石,丰满的身材,让人炫目,美的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美人。 女王陛下是那样姿色倾世,以至于在夺取王位的时候,让那禁卫军的将领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最终赢得了继位的战争,将她的王兄驱逐到大海之上。 他承认有的时候,他会拿女王的画像来进行那种该下地狱的自渎,但是他忏悔了那么多次,祂一定会原谅的。 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当他朝着大周的皇帝陛下下跪的时候,大周的臣子也朝女王下跪。 这样才算是对等,没有使他们的国格收到侮辱。 当然,这也只是在大帝国面前的计较,如果是一个小国,如果大周的武备凋敝,那他也不会计较这些,到时候征服这片土地就是了。 那么好的地方。 竟然不是汉诺国的地盘,可恶! “瞧,马格尼,这个烟杆子是多么漂亮,瞧瞧这翡翠,多么漂亮。” 马格尼看随行的文官汉申兴来了,忙停止了他的手艺活,“进来之前为什么不敲门,汉申兴,你这无礼的家伙!” “礼貌?”汉申兴冷笑道:“难道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礼貌吗?马格尼爵士,我们精挑细选的这些礼物,那些大周的官员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自查看,难道这片地方还有这个礼貌吗?” “我说你先消消气,咱们这次是一定要见到大周的皇帝陛下的。” 汉申兴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咱们下跪?马格尼!如果你敢做这种有损国格的事情,我一定要在议会把你的丑事说出来,让你被弹劾!”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外交就好比战场,不是你们平时在议会开会的老爷们玩的象棋,时间可以不受限制,现在情况那么着急,我们该怎么办?汉申兴,你问我,我倒要问你,你说能和内阁的首辅萧药联系上,现在联系上了没有?萧药有没有过来的意思。” “嗯...我想他会过来的。” “想?你不是祂更不是女王陛下,你想,想有用吗?我命令三天之内,联系上萧药,把他请来,要是你做不到,我恐怕就要办你一个渎职的罪过!” ······ 萧药如今是春风得意,因为张破厄和萧太后的支持,现在的他隐隐有当朝第一臣的感觉,说实在的,他真想把张爽给撵走,然后大权独揽。 他的家里自然是门庭若市,坊间甚至有这样的说法,“想要见萧相一面,白银三百两。” 许应诏,湖广人,康民元年的进士,作为如今礼部主客清吏司的主事,受了贿,也受了托,来请萧药。 不想在这里,却看到了一位故人。 “那穿着道袍的不是贾时飞吗?”贾雨村在平安州因为贪酷遭人弹劾,被革了职,如今在京闲居。 “都说这贾雨村游山玩水,一副不在乎名利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遭人妒的是庸才。 不想堂屋里走出来一个人,那是萧药家的管家,翟谦。 只见翟谦出来道:“翰林请进。” 翟谦来请,定然是好事,许应诏肚子里面又是一股酸水。 贾雨村一进去,萧药便道:“如今陛下有了起复旧员的意思,翰林郎可是大喜了。” 贾雨村作揖:“还多谢阁老运筹之功。” “你也是的,火耗本来就是难免的,就是现在,都用上宝钞了,这花账也是难免的,我不是说这样做是对的,但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总得明白,你管的这样厉害,还不是把人家得罪光了?” “多谢阁老点拨,时飞往后再不如此鲁莽行事了。” 萧药对贾雨村还是赏识的,这小子简在帝心,如今不光是要再当官,而且是去金陵府当府尹,可谓是因祸得福,前途不可限量。 送走贾雨村,萧药还要午睡一会儿,下午还要去宫里,就在这个时候翟谦道:“还有一个人,老爷,多少见一面。” “谁啊?” “礼部的许应诏。” 萧药不耐烦道:“让他进来吧。” 许应诏捧着一个木盒进来。 萧药骂道:“有你这样送礼的嘛?” 许应诏笑道:“这不是送礼,这是一点稀罕的玩意。” 说着打开盒盖,盒内分三格。左侧格内有上弦用的扳手,右侧格内有两个键,一为开关,二为定乐键。 中间是器乐演奏部分,敲击铜钟碗的小锤做成了蝴蝶形。 上弦启动后,这盒子里面奏出美妙的乐曲,蝴蝶锤敲击钟碗,鼓槌敲击小鼓合奏。 这声音美妙动听,仿佛有十几个人弹唱,萧药便问道:“这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是西洋人的玩意儿。” 还不待许应诏说下去,萧药就冷笑道:“你是来替他们做说客的?” “下官也不敢替他们做说客,只是这汉诺国的确有能工巧匠,能干我们大周工匠做不出来的东西,如今这会谈陷入了僵局,阁老若是能让那些西洋人与我们大周互通有无,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件事是江陵侯在管,本揆也不好越俎代庖。” “那下官只好和那些西洋人说,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别介。”萧药道:“来的来了,听说在海上就漂了九个月,见不到真佛,我这个菩萨还是得让人家拜拜,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了,还叫人家以为我们天朝没有礼数。” 在那八音盒美妙动人的声音中,许应诏深深做了一个揖。 第二章 夜喜西厢 第137章 夜喜西厢 “什么?萧首辅要见我们?” 见马格尼惊讶成这样,董汉臣道:“是的阁下,萧首辅要见你们,他现在就在通州的钦差行辕里。”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洗澡。” “哦,阁下,你现在不过去,恐怕就见不到他了,还是过去吧。” 马格尼多少有些不高兴,拿着香水往身上喷了喷,不洗澡的愚昧时代的已经过去,但作为遗产的香水,依旧辉煌发达。 他那高耸的鼻子,被这香味刺激到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匆匆赶赴了钦差行辕。 他看到盔甲鲜明,个子高挑,眼神冷漠的卫士,作为一名武将出身的人,他对这些士兵的精气神是很赞佩的,这些毫无疑问的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锐。 萧药的眼里含着精光,打量着面前的马格尼,他的随从,翰林沈云先开了口:“小邦之臣也敢如此托大?” 马格尼脱下了帽子,“首辅阁下,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比较妥善的法子,那就是在我对着贵国皇帝陛下下跪的时候,你们的官员也要对着我们女王的画像下跪。” 萧药没有怒,脸上反而有些笑意:“贵国既是这么个态度,那就和我聊吧。” 和他聊,聊什么呢? 但是马格尼随机就想到了一个话外之音,那就是大周的皇帝陛下拒绝和他们见面。 那这一来这次长途跋涉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一个可能,马格尼就想法子要挽回一些,他想是不是可以先答应他们,然后当着皇帝的面只单膝下跪呢? 大庭广众之下,皇帝总不会翻脸吧。 萧药没想到这洋人竟然答应的那么快,心里高兴,面上却冷静,问道:“礼仪都教了吗?” 堂上那来自鸿胪寺的官员点头道:“回禀阁老,礼仪都教了。”无非是磕头的礼节,以及在见皇帝的一些细节。 “那就好。” ······ 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 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明妃曲》.王安石 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帝的后宫既多,那怎么翻牌子就是一个问题,晋朝皇帝司马炎,后宫近万,假使他每天都不歇息,每天宠幸一个,也得整整三十年,皇帝就会坐上羊车,在宫殿之间行走,羊走到什么地方停下来,皇帝就在什么地方过夜。皇帝的女人们为了吸引羊车来到自己的宫殿前,甚至经常在自己的房子前面插上柳枝,撒上盐水。 而一般皇帝的法子就是看画像,当年王昭君就是因为没有给画师钱,被画师故意画臭,在宫里冷了不知多少年,出走那一眼,让汉皇悔断了肠子。 这个不错。 这个也不错。 这个好像也行。 这个漂亮啊。 这个差点意思...也能睡。 张破厄翻一张,评头论足一张,他拿出两幅画,问黄冕道:“这两个是谁?” 黄冕答:“这两人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所献,一个叫做小莺,一个叫做紫嫣,都是有名的江南佳丽...为着这事,萧首辅还不大高兴呢。” “嗯..?”张破厄斜看向黄冕:“你说他不高兴了?” “是有这么一说。”黄冕低头道。 “既有这么个说法,那就从宫里赏赐两个宫女过去,啊,别让他萧首辅缺了照顾啊。”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 张破厄又指着一副画像,看着上面的西洋美人道:“想来这就是那汉诺国的使团所献?” “万岁爷说的不错。” 张破厄道:“赶出去,我还没打算见汉诺国的人呢,就把人家姑娘受了,岂不是落人家的笑话,给人家送回去!” “诺。” 张破厄刚翻了小莺和紫嫣的牌子,萧碧玉就款款来了,她说道:“陛下,如今晋安公主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陛下以为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晋安公主是张破厄的妹妹,张破厄和她就没见过面。 张破厄想了想,“也不一定要什么高门大户嘛,你来给她挑一个夫婿吧。” 随机他问道:“元吉现在会说话了吗?” 萧碧玉摇头道:“不会。”美丽的脸上有些担忧,这张元吉虽然是秦可卿的儿子,但是她在养,视如己出。 一岁半的孩子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现在的张元吉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说,虽然从平时的表现来看,张元吉也不是傻,但是张破厄心里还是为之担忧。 做了父母,谁不盼着自己儿子成器,当然作为皇帝,看到自己的儿子是李世民,恐怕头也得疼个半天的。 想曹操,曹操就到, 张承基来德渊宫行礼了,一口一个皇兄,一口一个皇嫂,只是两岁,就会背《大学》、《千字文》了,宫里哪个见了他不高兴? 张破厄看到他这弟弟就挺膈应的。 张承基行了礼后,便走了,萧碧玉带着他到别处玩,小莺和紫嫣都来了,小莺的脸蛋漂亮些,水汪汪的眼,让人一看就着迷,紫嫣的玉腿修长,就比较是老司机的心头爱了。 张破厄的选择是都爱,都爱。 他摸挲着小莺的脖项说道:“我这里有一本好书,管教你们两个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 随之就拿来一本《会真记》、《会真记》和《西厢记》还算有些差别,《会真记》是元稹所做,里面的张生是纯纯的渣男,和丫鬟红娘里应外合搞了崔莺莺的身子,还骂人家是尤物,《西厢记》还好些。 拿这书来把妹,张破厄还是和民国大师们学习的。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两位佳丽一边念,张破厄一边给她们解衣裳,其中事情还是用另一本名着《牡丹亭》来回答吧。 “...他兴心儿紧咽咽,呜着咱香肩;俺可也慢掂掂做意儿周旋,等闲间把一个照人儿昏善。那般形现,那般软绵。忑一片撒花心的红影儿,吊将来半天,敢是咱梦魂儿厮缠...” 第三章 会面 第138章 会面 六月的天,善变的脸,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电闪雷鸣。 雷声滚滚,暴雨倾盆,马格尼紧缩着身子,车外的风呼呼的吹啸。不一会儿风过去了,只剩下雨如同炮弹一样砸在地上,地上弹起无数的水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才是几分钟,天地已分不开,河地也分不清了,天地被水练成了一片。 “见鬼!”马格尼骂了一句,与他同车的卫队长约翰却不紧不慢的抽起烟来。约翰容光焕发,服装整洁,头发梳得精光。 马格尼埋怨道:“你这个时候不该抽烟的,快掐了。” “阁下,我已经抽了那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打断我?” 马格尼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干扰了他的嗅觉,他道:“约翰,你应该注意礼节,我们现在就要去见这个世上最大国家的皇帝,身上有这些味道,这是不礼貌的,这是有损女王陛下的名声的!” “不要着急。”约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紧致的瓶子,“我有这个。” “对了,香水,我回去一定想办法让女王陛下啊把这个禁止了,香水是一种欺骗,它让人不诚实。它让臭的闻起来是香的。” 约翰听马格尼这样说话,回道:“你最好祈祷祂把钱给禁止了。” “钱?” 约翰冷笑道:“是的,钱,它是恶棍,只要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它可以使受诅咒的人得福,使害着灰白色癫病的人为众人所敬爱,它可以使窃贼得到高爵显位,和元老们分庭抗礼,它可以使鸡皮黄脸的寡妇重做新娘,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国家,不也是为了钱吗?我想钱就是一个恶魔,终有一天,爱情、亲情,对祂的忠诚,都将被用钱来衡量。” 马格尼有点不寒而栗:“约翰,你有些太悲观了,我想不会这样的。” “你瞧见股票市场里面的人了吗?每个人的情绪都被股票操纵了,若是赚了钱,眼睛就像看着红布的牛一样,若是亏了钱,卖儿卖女,从天台跳下来的人,简直是数不清了,阁下,我想我现在是多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西边的云缝露出来阳光,带水的树叶被照成一片金绿,东边天上挂着一双七彩的虹,青天就在桥背上走着。 当彩虹消散了之后,旧世界消散的一干二净,整个世界成了战线的天地。 约翰掀开了帘子,心情大好,但马格尼还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这皇宫并不算高,也不算大,他们汉诺国的大理石建筑更为宏伟,这不足以让他们惊讶,但是这里的美丽,是让他们赏心悦目的,周围有一圈大理石的平台,外侧装着美丽的柱墩和栏杆。大殿和房间都装饰有雕刻和镀金的龙,还有各种鸟兽以及战士的图形和战争的图画。屋顶也布置的金碧辉煌,琳琅满目。大殿非常宽敞,能容纳一大群人在这里举行宴会。皇宫内还有许多独立的房屋,构造景美,布局合理,并装饰着红、绿、蓝等各种颜色,窗户上安装的玻璃如同水晶一样透明。 “有一位卧龙先生,姓张名飞字云长。却说那一年,张飞张卧龙于玄武门发动陈桥兵变,弑兄逼父,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日,张卧龙一时兴起,点燃烽火召来诸侯,诸侯拥兵勤王,却不见反贼,只有张卧龙独自站在城楼上,手指城外一棵枇杷树,叹道:“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诸侯皆被张卧龙深情所动,泣涕不已,誓死效忠如此多情之主。” 张破厄一边游泳,一边和穆听雨讲着这七拼八凑,如七宝塔的故事,林似霰怕水,萧碧玉不会游泳,后宫里面能和他一起游泳的也只有穆听雨。 见二人鸳鸯戏水一般,平儿听到外面太监的话,进来禀报道:“陛下,汉诺国的使团来了。” 张破厄瞧向穆听雨:“你走吧。” 穆听雨上岸,擦了擦,床上浴袍,由兰霞接出去,张破厄对平儿道:“寡人就在这里见他们。” “啊。就在这里?” 瞧平儿这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张破厄道:“寡人就在这里见他们。” 关于此次见面,马格尼留下了这样的记载:“我完全没有想到大周的皇帝陛下会选择在游泳池召见我们,大周的皇帝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相殷俊,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像是希腊故事里面的神祗,他博学多知,知道古希腊,古罗马,他甚至借用亚里士多德的话说:‘不能设想在个别的房屋之外还存在着一般房屋’,我想他是在告诉我,他是在说马格尼阁下,你代表了汉诺国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还说震旦的先哲曾经有一句有趣的话‘白马不是马’,他说有白马、黑马、大马、小马,当我还在揣测他的圣意时,他解释道,大周人和汉诺人都是人,互通有无是对‘人’这个万物之灵的总体的一个帮助。” “他甚至批评汉诺国的殖民政策,他的理由就是‘白马不是马’的这一点,不过让我最敬佩的是他的这个说话,他说各个殖民地都像是汉诺国脖子上的绞索,终有一天,各个殖民地会一起把汉诺国绞死的。” 马格尼被张破厄聊晕了,主要的事情是萧药和他们聊的。 “允许汉诺国政府派遣一个使节长驻大周的神京,方便两国政府联系和保护我国在华侨民,遵循对等的原则,大周也可以派遣一个使节长驻汉诺国首都敦伦;准许汉诺国在舟山和天津进行贸易,并且仿效澳门的先例,在舟山附近指定一个小岛供汉诺国商人居留和存放货物;准许驻澳门的汉诺商人居住在广州;确定关税条例,照例交税,不额外再增加税赋。 马格尼的这些条件,只答应了一个驻扎使臣的,其余全部都没有答应。 第四章 飞翔的气球 第139章 飞翔的气球 汉诺国的美人玛丽让张破厄流连忘返,她很放得开,她不会华夏语言,张破厄就让她学习什么是“爹爹”。 惠子曾经说:“我知天下之中,在燕之北,越之南。”,宇宙无穷大,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中心,所以张破厄对待汉诺国不敢轻易的看待,华夏先民们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 其他地方的先民何尝不是这样? 要有敬畏之心,一个盲目自大的国家,十个有十一个都是要衰弱的,前有大清,后有大米。 然后这种情况又是如此的不可避免,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马格尼提出要参观大周国内的风景,不过张破厄觉得科学院可能是一个更好的地方。 大周科学院位于西城,因为张破厄的支持,现在的场所也比往前阔一些了。 科学院中,一帮人围观一个气球,钱爱思声称他的气球可以载人上天。吊篮只能容纳一个人,气球是用麻布和纸做成的。 没人愿意相信。 钱爱思下令点燃了竹架下的燃料堆,火焰熊熊燃烧,将热气顺着管道,源源不断灌入了气球内。 气球不断充盈,向上的浮力越来越大,将四根系在气球上的留绳全都拉得笔直紧绷。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常务副院长艾奇,全神贯注,这次行动,是他喊院长杨略来观看的。见到如此的情况,便大喝一声道:“砍!” 斧子一砍,绳索俱断,那充满热气的大气球,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缓缓腾空而起。 飞天,是人类的梦想,没有人可以拒绝飞天的魅力。 当热气球缓缓升空,马格尼也来到了大周的科学院,艾奇此刻在对杨略做着解释:“这玩意儿能飞起来的原因,毫无疑问是这气的热胀冷缩。” 杨略在研究炮弹炸膛的原因时,提出了气体的热胀冷缩,艾奇便是借着这一点发明了温度计,而钱爱思作为艾奇的得意弟子,无非就是进一步的想象。 “热气球里面的空气密度比外面的低,所以可以浮起来,在这气中就和水一样,只要浮力大于自身的重量,就可以上浮。” “马格尼阁下,这不是气球吗?”约翰对着马格尼道,身边的汉申兴叫道:“这帮无耻的小偷!” 马格尼这次访华就带了一只热气球,他也不得不怀疑这是大周的人抄袭的,可当他抬头看的时候,“不,这气球和我们带来的那一只不一样。” 气球在空中飘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当附近的居民看到这一盛况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出来观赏。 “娘,看,天上有人在飞。” “胡说,那不是孔明灯吗?” “真有人在飞,那人站在篮子,是气球带着他飞起来的。” 附近的百姓都出来了,仰头看着天空,就想曾经一起仰头看嫦娥奔向月球那样。 这热气球在空中飘荡了约一刻钟,这钱爱思的气球便落了下来,忽一阵狂风刮来,这气球便往河里面落。 当马格尼看周围的老百姓还在看热闹的时候,马上喊道:“快点救人。” 董汉臣翻译道:“救人,救人。” 看着几个绝非中土人士的人,有老百姓笑道:“人家是神仙,还用咱们救啊?” 几人还讪笑着洋人的无知。 科学院的人立马追了起来,几个人不由分说,脱下衣服救往水下救人,也没有多久,就把人救了上来。 看到这一番情景,有几个百姓道:“哦,原来不是神仙啊?” 杨略看是宣传的好时候,便道:“我们当然不是神仙了,这是物理学。” “物理学?” “朱圣人说格物致知,物理学就是格物的学问,这热气球之所以能够上升,就是因为这气球里面的空气经过加热,比外面空气的密度小,所以上升了....” 杨略开始长篇大论,马格尼听着董汉臣的翻译,心里敬佩,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的语句:在这个古老的国度,智慧和愚昧并存,在那帮科学子弟的严重,世界上的事无非是一些被格物学征服的神话,还有一些是还没有被格物学征服的神话。 “那我家烧炉子,汽顶盖子的事情,是不是也是这样?” 听到有人发问,杨略便道:“没错,就是这样的。” 一个叫做吴承绪的儒门弟子,在听了杨略这一番长篇大论后,痛心疾首,回家写下了一篇《奇淫巧技,国将不国》的文章来。 杨略对于马格尼一行人的到来是欢迎的,八音盒,他就造不出来,但是马格尼对于科学也只是有些知识而已,杨略与他对话,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汉申兴是知道很多的,但是他不愿意多聊,他还告诫使团成员,不能把帝国的文明泄露给大周的人。 所以聊的不算多愉快,建树是比较少的,科学院也有保密条例,聊的算是不大愉快。 科学院随后便拿到了马格尼献给张破厄的一馊拥有一百门主炮的战舰模型。 大周最好的舰也只能放六十门铜炮,这一百门主炮的船模型,已经引起了张棣、张爽这些大佬的警惕,张破厄就下令科学院要协助兵部的人,科技大跃进,三年的时间就要搞出这种船来。 ······ “...奇技淫巧,坏我人心,虽有小利,而乱圣人大道,于世道人心无补,此诚不可不警惕也。杨略者,卖弄巧计,蛊惑人心,以诱黔首,虽少正卵、杨朱之辈不能过之,某恨不能请尚方之间,而斩此妖辈之头颅,呜呼哀哉,嘤其鸣矣,求起友声,吾谁与归!” 张破厄看着这邸报上的《奇淫巧技,国将不国》,看着这里的署名,“春霆山人”,问江何伤道:“丞相,如今的邸报是谁管的?” 江何伤道:“向来是咱们中书省核定,再由内阁抄录,发送各省的。” 张破厄道:“那底本还有没有?” “底本自是有的。” 江何伤把底本穿上,张破厄看罢,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知道了。” 这段内容是萧药这帮人擅自添加的。 竟也没有向他汇报。 第五章 皇后生日 第140章 皇后生日 又问了江何伤一些事情,张破厄便让他走了。 萧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敲打敲打。 张破厄也不想弄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样子。 不过暂时也不急,今儿是萧碧玉的生日,虽说宫里面不缺钱,但林似霰、秦可卿、穆听雨、李纨等还是凑钱给萧碧玉摆了一桌。 “宝篆香消,绣窗日永,又还节近清明。暗里时更换,月老逼椿庭,惟愿双亲福寿康宁。镜中常自叹婵娟,生长闺门二八年,惟喜椿庭身在室,何堪萱室魄归天?言工容德悉兼全,玉质无瑕赛月圆。春去秋来多少事,金莲那肯出房前?奴家侍奉早膳已毕,且向绣房做些针指。” 傅灵修在屏风那边唱着《荆钗记》,桌上摆着酥山,也就是冰淇淋,按照张破厄的意思上面点满了西瓜、荔枝、哈密瓜。 浮瓜沉李堆冰盘,晶光杂映琉璃丸。 解衣广厦正盘礴,冷彩直射双眸寒。 冷饮也不能少,但是林似霰肠胃不好,没有喝,她道:“姐姐今日多号的日子,何必唱这样苦情的戏,何况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得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 穆听雨道:“姐姐说的是极,我就瞧不起司马相如这般的人,一曲凤求凰,诱了卓文君,人卓文君被骗的当垆卖酒,最后这司马相如又见异思迁,一代新人胜旧人,‘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听听,这样的话,我是说不出来,也亏卓文君的才情大,千百年之后,人家还记得她。” “女子无才便有德。”秦可卿刚说这句话,林似霰便笑道:“这不是李妹妹的话,怎么叫你学去了?” “烟中芍药朦胧睡,雨底梨花浅淡妆。小院黄昏人定后,隔墙遥辨麝兰香。” “这是你做的?”林似霰奇道。 “不是,这是民间一个女子做的,说是有一年出去踏春,见到了一家公子,生的面如冠玉,心生爱慕,两人便有约定,约在第二天见面,谁知第二天的时候,这女子等候在约定的地点,那男子却迟迟不来,女子有感而作,听说后来因情生了病,一命呜呼,我看还是无才的好。” “这明明是那什么狗屁公子的问题,和有没有才有什么关系?” 林似霰就是那么一问,却见身边萧碧玉等人都行了万福礼,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破厄来了。 张破厄笑道:“不必多礼,今儿是皇后的生日,多少舒服一天,不必那么拘谨,我的事情多,如不是这个礼物贵重,也不来了。”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纸上写着礼单, 萧碧玉看着密密麻麻那么长,“这些礼物太贵重,妾身怎么受的起呢?” “乾坤成列,你我夫妻,何必在意这些,这不过是朝鲜王送来的礼物,你拿着吧,新罗婢最会伺候人,你安生受用。” 说罢看向一旁唱歌的傅灵修,“朕也就不打扰你们了,许久没听傅大家唱曲了,给朕唱一曲吧。” 傅灵修便跟张破厄出去了,一到屋内,张破厄看着傅灵修这张美丽多姿的脸:“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傅灵修给张破厄生了个女儿,时间就在一年前,但这是私生子,张破厄也不敢认,只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灵宝。 “回陛下,这孩子很好,现在已经能说些话了。”傅灵修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有些母性的光彩。 张破厄搂着傅灵修:“朕打算给你找个归宿。” 傅灵修知道张破厄不可能把她带进宫的,现在是要打发她了,于是贴着张破厄道:“陛下,民女情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皇帝在宫外养个女人,这不算什么,坊间有些谣言张破厄也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女儿,张破厄还是想为这个灵宝安排进勋贵,或者什么官员的家里的,这样也不需要他再多操什么心了。 至于傅灵修,后世有多少为上司甘戴绿帽,替领导背锅的下属? 找个人养养,也算是张破厄的一些心意,张破厄甚至觉得这比进宫要好得多。 萧碧玉吃了几杯酒,脑袋有些沉沉的,便要回寝宫,正好瞧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 萧碧玉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 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将欲过河去了。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芙蓉池边的一个亭子内,香汗淋漓,娇喘细细,费秀娥拿着扇子给萧碧玉扇风。 此时便听见亭子外一个屋子里面有人讲话, “我已为你筹划好了,只是灵宝该怎么办?即是我的骨肉,又不能和他相认,诶,我这个皇帝当着也没什么意思...哼,如今萧首辅说话比我都好使了,宫里宫外...” 张破厄虽然没有说,萧碧玉听了,心中紧张,又不敢说话,不过此时费秀娥的动静却让张破厄察觉了,他问道:“谁?” 见黄冕要被叫进去了,萧碧玉便道:“秦妃娘娘刚不见了,你瞧见了没有?” 黄冕先回道:“没有?”旋即走了进去,在屋外给张破厄汇报道: “陛下,刚刚皇后娘娘找秦娘娘呢。” “知道了,外面候着吧。” 第六章 大红宝石失而复得,郑六贾鱼真欤假欤 第141章 大红宝石失而复得,郑六贾鱼真欤假欤 萧子玉生了病,张破厄派太医过去看,太医回来说不过是风寒,张破厄想来也巧,他刚要拿萧子玉做文章,他就病了。 想起昨天的动静,萧家用秦可卿这个眼线真是用的值啊,萧太后这个义女认得值啊。 “冯建,你一直担着御马监的差事,如今朕还有一个职位派给你,你能不能做?” 冯建立刻下跪道:“奴婢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主子说往东,奴婢绝不会往西。” “好。”张破厄叫起好来,“如今朕任命你为九门提督,北营的事情,也在你的职责之内,你能不能做?” “能。” 张破厄笑道:“都说衣不如新,朕看还是你们这些老人好。”说笑了一阵,叙了一会儿旧。 ······ 萧府 张破厄刚赐下一个缀着珍贵红宝石的金线缘边乌纱帽,因此,萧药宴请了百官,张棣、张爽、江何伤都到了,都向他道喜。 萧药免不得有飘飘然,笑道:“上赖陛下圣明,下仗臣僚相助,本阁才有这般的奖赏。” 不一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来到了萧府面前,一个太监走了下来,拿着黄色轴卷,在门口叫道:“圣旨到!” 萧药忙出来跪迎,太监坚声道:“内阁首辅萧药,收受汉诺国人贿赂,有辱国格,念起前功,不予深究。着追还前赐乌纱帽,以儆效尤。钦此!” 这前脚赐下,后脚收回,萧药的脸不免从白转红再变青。 萧药思索是谁高的密,想着把那个劳什子许应诏弄死,镇定了心神,萧药领旨谢恩,把乌纱帽叫给了太监,太监拿着便走了。 满堂宾客有看笑话的,还有琢磨着是不是要变天的,多半也不和萧药打招呼了,纷纷离场。 前一秒是门庭若市,下一秒就是门可罗雀,萧药看到这般情况,一时忍不住,气血攻心,真的晕了过去。 见着萧药请病的奏疏,张破厄派太监过去温旨,派太医过去给他看病。 张破厄倒不是怕萧药做装病的司马懿,只是这个时候,父子二人都病了,朝中恐怕还得有什么议论。 等到锦衣军把太监过去夺乌纱帽的事情说了,张破厄才是大吃一惊。到底是谁假传了他的旨意! 他立刻把邓拓指挥使,九门提督冯建这些都叫来,当着张棣、张爽、江何伤、孙承义、郑大林等人的面,让他们一定要彻查这个案子。 一时九门提督衙门的兵、五城兵马司的兵把旅店、青楼、酒楼、当铺这些地方查了个底朝天,鸡飞狗子跳。 孔光绪,早就被放出来了,而且神京里面来看望他的人很多,日子过的也颇为滋润。 这天打道回府,便被衙门的兵给查了,丘八大爷可不认得字,因而也就不知什么“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的话。 故而弄得孔光绪丢了体面,心情不大好,喝命仆人赶着马车走。 恰好前面有一个江湖卖艺的,肩膀上蹲着个猴子,腰里别一个钢鞭,手里签一个小狗,提着一面小锣。 孔光绪喜欢看这把戏,便请到了家中。 耍猴人左手持锣,右手拿着鞭子和锣锤,那猴子脖子上被套着绳子,一见耍猴人的鞭子便害怕,开始转圈,时而翻跟头,时而拿大顶,当猴子腰穿戏服表演之时,那小狗便会表演,表演钻圈,这狗子见这高高的圈,不敢动,耍猴人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孔光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还有更绝的,猴子有时候被打得急了,便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耍猴人,孔光绪见他被砸的一脸血,赞道:“今儿才见了真功夫了。” 便养这个耍猴人在家中养伤。 次日,萧药散朝之后,便听下人道:“九门提督派了一名参将来,要见阁老。” 萧药听后,吩咐下人将人带进去。 过了一会,一位身着朝服的营官参将朝着萧药走了过去。“参见阁老!”参将上前半跪。 萧药对这个一脸是创伤的参将倒是影响很深。 “你们九门提督衙门,不办案子,来这里做什么?”语气里还有些不满。 参将语气平和地说:”卑职乃九门提督衙门参将,奉命搜查这乌纱帽。今日见有一个商人鬼鬼祟祟,步履慌张,形迹十分可疑,臣立刻上前搜查,发现在他的衣服夹层里中藏着一颗红宝石,现在特地带来给阁老过目,是敢问是否是阁老丢失的原物。说着就将手中的锦盒捧到了萧药的眼前。 萧药打开盒子一看,这里面珠光宝气的,正是他的红宝石,大喜道:“你叫什么名字,本阁一定为你表功。” 那参将倒:“能为阁老效劳,是末将的荣幸,末将姓贾,单名一个雨字。” 萧药问道:“你是荣府还是宁府的?” “若论宁府、荣府,倒也知道,只是他们这般荣耀,我们也不便攀扯。” 说着这贾雨也便收了银子告辞,不一会儿冯建来到府上,萧药便说起了此事,夸起了九门提督衙门。 冯建却道:“那叫什么甲鱼的,咱家不认识,这宝石回来一事,更是无从知晓啊。” 萧药突然一拍脑门:“好啊,1看起来我这是被人给涮着完了,还好,这个人好找,一脸的创伤,像是被砸的。” 冯建保证道:“咱家这就去给阁老办去。” 只是两日的时间,便在孔光绪的府邸抓住了嫌烦,是一个名叫郑七的人。 “他招了没有?” 张破厄问冯建道。 “他说他是山东人,见不惯孔光绪有如此的下场,那日见首辅的排场那么大,这才出了这个主意。” “谁是他的后台?”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奴婢以为是荣府。” “你是说贾赦?”张破厄摇头道:“玩女人的胆子,他有,贪财的胆子,也有,但是,这种事的胆子恐怕没有。” 外面风云突变,夏云中藏着雷声,张破厄看着天上翻滚的密云,背着手道:“张太尉,你还真是给朕递上来了一把好剑。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天之外....” 第七章 走水了 第142章 走水了 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拉开,郑七知道审问他的人到了。 审问郑七的人穿着一个斗篷,他问道:“是谁让你做的?” “孔光绪,就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那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愤怒:“他难道不知道是萧首辅救了他?” “他说裙带之臣不足道哉,见萧首辅起居八座,威风八面,心里很气,所以用了这么一个法子,我是该杀,他作为主使之人,也难免逃不了死刑吧。” “跑不了!天道昭昭,有罪的人自然一个都跑不了!” 郑七又被锦衣军提了出去,萧药恨孔光绪恨的牙痒痒。 当初可是他向陛下求情,才把这孔光绪大赦出去的,如今还敢这样,真是熟可忍,婶子也不能忍了! 立马把这个徒有虚名的孔子后人抓起来! 孔光绪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倒霉的事情,在狱神庙里叫起了撞天屈,挨了一顿打,打的他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孔光绪起初嘴里也乱叫唤,但吃狱卒的拷打不过,只能招认到:“许是喝了酒,胡说过,当不得真。” 邓拓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给孔光绪带上,一面将其说给李公公、张破厄听。 ······ 却非殿 萧药、张棣、张爽、江何伤、孙承义一班人都神情凝重的站着,而宝座之上的张破厄闻着燃起来的香,方才睁开了眼睛。 “臣等来迟,死罪!”萧药等人方才跪下。 “夏守忠,把那孔光绪招认的东西给阁老看看。” 夏守忠把供状双手递给萧药,萧药缓缓看过,张破厄斜着头:“阁老,你看该怎么办?” “按礼,老臣应该回避。” “晋王,你说,你说该怎么办?” 张棣道:“臣以为这孔光绪伪造圣旨,其罪滔天,便让三司会审。” 张破厄冷笑一声:“好罢,那就让翰林院、国子监这些饱读圣人之书的废物再给这孔光绪求一回情吧。” ······ 停机县离神京不远,以煤矿出名。 周熲亮几年前拳打了贾琏,张爽虽不以为意,周师爷却给他运转到了此处。 方敏,本地的大矿主,特来衙门告状:“那群刁民不肯下矿。” 周熲亮皱起眉头来:“怎么?怎么不肯下矿了?”最近神京煤炭要的急。 方敏道:“这帮刁民,向来这样,上次我已经给他们提了二钱银子,现在又闹,可见人心不足,也不要别的,太爷借给我压一压,这矿就能提上来。”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方敏带着衙门的兵,趾高气昂的来到了矿场,那些矿工求饶道:“这矿已经漏气了,现在进去就是送死啊。” 衙门的捕头喝道:“这矿下得下,不下也得下,这次是宫里要的,整个停机县的人就是死绝了,也得把这个矿给我采上来。”手中的鞭子一挥,面前的矿工脸上就多了一道血印,连声叫疼。 见领头的被打服了,那些二百来号矿工便乌央乌央带着灯下去采矿。 越是一刻钟后,周熲亮骑马而来,来到此处,不见捕头,衙役也不见了,便问这里的人道:“他们人呢?” 留在这里的是方敏的管家方大,见周熲亮的官服,知道是太爷,便答道:“老爷中了暑,去避暑了。” “那你便是他留在这里的了?” “是,小的是方家的管家。” 周熲亮道:“现在立刻把所有的人叫上来。” “啊。” “快些。” 方大便下了矿,在矿口喊了一声,见他就这么下来,周熲亮就骂道:“谁叫你这么叫的,把所有的人给我叫上来!” 方大又一回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见矿道里面红艳艳的。 遭了,走水了! 三四个人浑身着火的跑了出来,方大被他们撞倒在地,那四个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快救火!救火!”周熲亮喊道。 只是杯水车薪,泼水的半个时辰内,再也不见任何人出来。此时的方敏和捕头方才赶来。 原来,方敏刚刚是请捕头到一旁吃酒去了,桌上摆上绿豆汤,西瓜、烧的很香的猪头肉,一尾鱼,一坛绍兴的女儿红,两人正吃的不亦乐乎,就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周熲亮看着几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矿工,问方敏道:“漏气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看着身旁的县丞又问了一句:“我让你查,你怎么连漏气的事情都没有查出来!” 看着吩咐下跪的众人,周熲亮仰天长啸。 二百来号人死了,捂是捂不住的,周熲亮只能想些补救的法子,让方敏把钱赔给苦主。 但是方敏一合计,这周熲亮反正迟早是要撤职的,这钱与其散给穷人造孽,不如拿来疏通门路。 因此备下了厚礼,让方大带着,朝登紫陌,暮践红尘,一日到神京,进了万寿门,投一家旅店安歇。听见街上的人之前被弄得风声鹤唳的,看着方大的眼神也未免有些奇怪,因此,弄得方大不大舒服。次日,急忙到了萧府。 方大望着守门官深深唱个喏:“动问一声,阁老在家不在?” 那守门官道:“老爷朝中议事未回。你问怎的?” 方大又问道:“管家翟爷请出来,小人见见,有事禀报。” 那官吏摇头道:“管家也不在了。” 方大见他不肯实说,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那守门官接了,笑道:“老爷和翟管家都不在,但大爷是在的。”说着便带方大见了萧子玉的管家来利,到了一家偏房,良久,只见来利出来。方大慌忙施礼,递上十两银子,问明了原因,来利道:“你们停机县闹出了这么大的人命事情,谁敢帮你?” 方大听了失魂落魄,可回去一看,礼物已经被收走了,因此还不曾走,一会儿便有一个仆人带着他见了翟谦,翟谦道:“你送这些礼物来是什么事情?” “我家矿井不慎走了水,弄死了些许人,那些人便接着死了几个人,便要我们老爷的命,陪些钱也是不怕的,只是怕赔了这条命。” “我道什么事情呢,咬死了不认,实在没法子,到时候买个名字罢了。” 方大听了,欣喜万分,忙回停机县禀报。 第八章 虞姬虞姬奈若何 第143章 虞姬虞姬奈若何? 张破厄的心里装着九州万方,当然知道这二百人身死的事情,他的天下也无非是一个又一个百姓组成的。 泰山有泰山的重量,也不能一叶障目了,他也只是让宫里把负责这件事的太监处理了。 他还有别的事情。 他去见了趟临安公主,看了看虽年幼但是一表人才的卫若兰,顺道很凑巧的受了临安公主进献的一个歌女,也就是傅灵修。 卫若兰文能背诵经典,武能拉弓百发百中,张破厄还是很赏识的,说道:“朕记得宫里有一个待嫁的公主,若是若兰能和她结了连理,也算我对得起皇姐了。” 卫若兰诚惶诚恐,张破厄打开黄冕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金丝枣、荔枝、杏波梨、香瓜等蜜饯,张破厄吃了一口梨,味道还不错,甜丝丝的。 随即便回了宫,将傅灵修安排在林似霰的屋中,供她解闷,此时,林似霰正抱着她那二岁多的侄女林黛玉。 黛玉只有二岁,眉眼是极好的, 张破厄看着她笑着吟诵了一首诗:“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黛玉水灵的眼睛望着张破厄:“皇上,这说的是虞姬。” 张破厄眼睛弯起来,对林似霰道:“你们林家的姑娘,都这样冰雪聪明,她才几岁,就知道虞姬了。” 林似霰嘴里念着方才张破厄所念的诗,问道:“这首诗写的好,是谁做的?” “是潇湘妃子作的。” “谁是潇湘妃子?” 张破厄指着林黛玉道:“就是她。” “陛下说笑了,她才几岁,怎么就能做出这首诗来?” 张破厄沉思了一会儿:“虞美人,林美人,都是美人,哎,她以为她的意中人会是一个盖世的英雄,会脚踏祥云....诶,不说了,人生实难,愿其弗与。” 他想起林黛玉的遭遇就觉得很惨,宝玉有经验,能为嫂子梳妆,能在侄媳妇的床上做春梦, 说不得,总有些事情是说不得。因此他念了一首写霸王的词: “古徐州形胜,消磨尽,几英雄。想铁甲重瞳,乌骓汗血,玉帐连空。楚歌八千兵散,料梦魂,应不到江东。空有黄河如带,乱山回合云龙。 汉家陵阙起秋风,禾黍满关中。更戏马台荒,画眉人远,燕子楼空。人生百年如寄,且开怀,一饮尽千钟。回首荒城斜日,倚栏目送飞鸿。” 林似霰被张破厄说的是一头雾水,倒是林黛玉从此多了一个潇湘妃子的外号,一则是因为张破厄所说,二是因为林似霰发现她这个姑娘挺爱哭的。 湘妃竹可不就是泪珠所化,用来起名,真是恰到好处的。 张破厄才走,林似霰便见到他身上不慎落下的一块粉红手绢,顺手捡起来,芬香扑鼻,林似霰却觉得这俗了,不如黛玉身上的香,想着这手绢的来利,陡然酸味冲了脑门。 “姑姑,你怎么了?” 被小黛玉说了一句,林似霰的表情恢复了,“没什么,一张手绢罢了。” 黛玉闻到这手绢的味道,便捂住了鼻子,林似霰看着好笑:“这不是很香吗?” “里面有比香味还要多的味道。” 立政殿 听张破厄问起晋安公主的婚事,萧碧玉便道:“公主已经许了人家了。” “是谁啊?” “神京中的人,老实本分,长的也还可以。” 张破厄想起卫若兰,史湘云的好夫婿,就是死的早了些,也难怪古人说长寿是福呢。 “身体还好吧?”挑选驸马一看家世,二看样子,三看身体。 “不差。” 张破厄点头,他又得想该个卫若兰找个什么女人了。 此时,周琼芝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个盖碗,从门外进来,一脑袋的汗。 “吃点吧。” 萧碧玉看向那盖碗:“又是冰淇淋?” “反正不是胡萝卜。” “臣妾也不爱吃那个奶油的,太甜了。”说话的时候,萧碧玉的脸上还有些痛苦的表情。 “是菠萝的,吃些。”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运这菠萝来,也是损耗了不少民力的,不吃,也就浪费了。 见二圣吃的高兴,周琼芝方才拿出一方粉红手绢擦额头上的汗。如今她是个美人,而贾元春才是一个才人。 九品十八级,婕妤、昭仪、嫔、妃、贵妃、皇贵妃.... 日子还长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周美人有自己的野望。 拿来帕子,张破厄就在这里处理政务,萧碧玉、周琼芝都会帮他看的,而且会在上面批一些东西。 复杂的东西由张破厄亲自来,其余的奏疏上面的回复也不过是一些“览”、“知道了”、“照搬”之类的话,不难,但是得对政事有些了解。 周琼芝在宣纸上用指甲掐着,内阁的那些人看到痕迹的是多是寡、是直是竖,是长是短,就能知道皇帝的意思。 批这些对周琼芝不难,不到半个时辰,就弄了十七个,但到了最后一个,他愣住了,这是直隶总督霍显写的,上面是说她哥周熲亮硬逼矿工下矿,造成二百多号人的死亡。 张破厄此时恰好看见了她的表情,便道:“拿来吧。” 匆匆看过,张破厄问道:“这周熲亮是你的亲谊?” “他是奴婢的哥哥。” 张破厄道:“即是你的哥哥,他犯了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奴婢不知。” “既这样,你就停六个月的月钱吧,暂时做个才人,我看你确实是个才女嘛,不能让人家以为朕偏袒自己人,以为当了朕的什么舅子、丈人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做什么事情都按自己的性子来。” 周琼芝听了,脑袋上如同被浇了冰水,还得下跪谢恩,萧碧玉听了张破厄的话,更是惶恐不已。 张破厄问道:“夏守忠,这件事宫里是谁管的。” “回陛下,是马仲良,因想着马仲良跟着陛下有功劳,罚了他六个月的禄米。” 张破厄拍掌道:“好,就得这样。” 第九章 哭庙 第144章 哭庙 孔光绪被判了死刑,张破厄要把萧药放火上烤一烤,毕竟那帮书生不敢骂他,只能将萧药在心里咒怨。 并且特事特办,当着夏天,当着烈日骄阳,刑场上每隔五步都站一个步兵,不让那些围观的群众挤进监斩台。 监斩台上,刑部尚书洪万全望着天上的太阳,时不时拿茶碗来喝。自金三被劫案之后,凡是大案之人,刑场都加强守卫,防止有人劫法场。 “听说这孔光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看上了姑娘,若是有老公的,便杀死了她的老公,若是人家爹爹不同意的,那就打个半死。”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说道。 “是啊,当今的陛下杀的人也太少了,太上皇那时候,咱们不是天天看这样的?” “这个可不一样了,听说是圣人的儿子,那帮狗书生护着呢。” “呸,读书人全是蛇蝎心肠,看着像人,其实最不是玩意儿,一副墨水,把心都给染黑了。” 不一时听见一声跑响,个子高的向台上看,个子矮的就踮起脚尖,伸长脖颈,仰着下巴。洪万全宣布准备行刑后,场上拥挤得更凶了,有的体弱的直接被挤在地上,叫人踩在身上一万只脚。 孔光绪几乎吓得倒下,一个刀斧手突然踢他一脚:“跪好!”,孔光绪却已经失去了自持的能力,浑身瘫的不能动了。 刀斧手一边将他脖颈后面的亡命旗拿下,另一个刀斧手拿起一个酒碗,仰头一喝,全部喷在刀口。 左手提起孔光绪的头发,右手拼命一砍,万头攒动,见孔光绪的头颅飞落在地上,一股鲜血射的老高,都齐声喝彩:“好!!!” 刀斧手捡起孔光绪的头颅,向洪万全复命,按照张破厄的意思,这个头颅还要挂起来,也就是所谓的“枭首示众”。 见孔光绪的头颅被悬挂起来,好些国子监的学生不能自已,旁人道:“这个人真该死,害的那么多人流泪。” 姜希来、诸葛才厚、柴仲厚都是国子监的学生,见圣人的苗裔竟然被这样,忍不住嚎啕大哭,旁人还以为是喜极而泣,故而没有多说。 三人回了国子监,将这事情说了,好些同窗都义愤填膺,骂萧家霍乱超纲,约着一起往文庙哭夫子去。 有一个叫做杨允的畏手畏脚,姜希来就骂道:“商人子弟就是如此!”说着,抓了一方砚台就要打他的头, 不巧,这砚台打歪了,打着了睡在一旁的太尉张爽之子,张择端,众人都是一惧,但当听张择端支持这次哭庙之后,几人也都高兴了。 “诸位,这次哭庙若没有沈白的助力,恐怕失了颜色。”沈白是国子监的第一才子,和沈云又有南北二沈的说法。 沈云哪有不答应的说法,虽说和沈云并称,但如今沈云常在御前侍奉,而他呢,也就能够赢得青楼薄辛名。 如此得名的机会,不可不来。 此时已有了十几号人,便约定明日一起到文庙去。张择端回家后,兴奋的把这件事告诉了张爽。 张爽却骂道:“这里面你是不是主谋?” 张择端头摇的与拨浪鼓一般,张爽道:“你们呐,太年轻,这种事情也是能够做的?”说着便把张择端关了起来。 吩咐张择端的书童,岱安道:“明天和国子监的先生说一下,就说少爷生病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择端被说的脸红,但是张爽已经让人把他送到了屋中,听到门外上锁的声音,张择端是愁闷不已。 张爽还要与周师爷处理周熲亮的事情,也不搭理他。 翌日 “先生,我家少爷病了,特地来告假的。”马讲师听赔笑的岱安如此说,便道:“身体要紧。” 老熟人了。 随机走进了讲堂,奇怪于今天的人怎么才两三个,于是问道:“他们人呢?” “先生,他们都往文庙里面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他们是去哭圣人去了。”往外面看去,一大群学生冲了出来,有几个拦着的老讲师要么被他们打翻,要么拦不住在地上跌足,还有些讲师跟着一起往外跑。 “夫子至圣先师,神灵如在,听我沈白一言。”沈白说着,看着孔夫子那副像,感慨到:“我只见雕梁画桷,闪灵旗,香火飘摇,到如今,可许我寒儒相吊?只怕你老人家土木形骸,虚画描,图醉饱,不能听我沈白的叹息号叹!” “圣人,你可知,你可知你的苗裔叫那些人枭首示众,丢尽斯文,你若无知,不宜享此庙食,你若有知,见我沈白才高志大,运蹇时乖,四海无知,一身将老,也该怜念我了。” 接着是一番自问:“谁似我才高年少,抱经纶,困草茅,只堪痛饮读《离骚》,直欲悲歌舞佩刀。圣人啊,我辜负诗书,冤不小。” 旋即在场五百多号学生只见沈白站了起来:“圣人,问了一会,怎无一言答我?昔念李药师入华山圣庙,大言道:“若三问不应,即斩大王之头”,今沈白之才,不减李靖,圣人之灵,岂让华山,为何顽钝至此?” 旋即,这沈白茫然一拍头:“是了,岂止我沈白不遇,就连夫子你,年少多鄙事,内为三桓所忌,外困于陈蔡,颠簸流离,游说列国,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可终日。” 于是大哭道:“以夫子之圣思,不能取天下;以沈白之文章,不能成进士,古今不平,可见于此,圣人,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如今举世皆浊,有吏皆贪,萧氏之辈,入门见妒,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独不感天听若雷,神目如电。呜呼!吾辈进退不苟,死生惟命,务请尚方之剑斩彼元凶,头悬国门,以正天下人心!请看今日城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说罢又是大哭,陆续又来了几百来号人,这近千号国子监学生的哭声,呜呜咽咽,真如海一般。 第十章 火烧科学院 第145章 火烧科学院 京兆府 “太爷,一帮国子监的学生在文庙哭庙呢。” 京兆尹杜少卿听到这个消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京兆府向来是难当的差事,灵山脚下,妖魔横生,一个个都是有跟脚的,弄不好可以上达天听,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尹能怎么办? 再说了,国子监的学生里面多的是勋贵大臣的子弟,这帮人惹事,那能怎么办? “国子监的董祭酒知道了没有?” “董祭酒在那边劝呢,没劝回来。” 杜少卿喝了一口又一口的茶:“为之奈何?” 这种学闹,向来难办,傅试提醒道:“咱们是不是派些兵过去?” “有理,有理,派,这就派,所有的人都给我派过去,别让这帮士子再惹出麻烦了!” 衙门的兵迅速列队出发,但是已经迟了,已经出现打砸的事情,方才就有一波学生冲进了大周科学院。 不由分说,见了东西就砸,看见纸张就烧,杨略跪在地上哭哭相求,被几个人一脚吹倒,嘴里还要说些什么“圣人诛少正卯”的话来。 艾奇有些血性,领着科学院里面的年轻人和外面那帮人打了起来,不过外面那帮“学生”还奇怪,身体素质很好,艾奇打不过,被揪住,绑在柱子上。 “说,你们的是不是奇技淫巧!” “不是,是正道。” 艾奇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浇下一桶油来,透心凉。 “说,到底是不是?”为首的读书人揪住他的头发问道,两只眼睛像是两把刀一样。 “不——是。”艾奇摇头。 “求求你们别打了。”这是杨略的声音,他刚从地上爬起来。 “娘的,老妖物有你什么说话的份!”见杨略又是求情,他的身上立马挨了一脚,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立马有人不顾生死来扶住他。 那人把从身后接过一个火把,看着艾奇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不是?” “不是。” 见艾奇又是摇头,那人也不多废话了,一个火把点着了艾奇,不想艾奇竟然硬挺着一声苦都没有叫,活生生被烧死了。 外面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门口一个人匆匆进来说了一句话,为首的脸上喜色瞬间变色,问了一句。那人手指着门外,脸上充满了惊骇。 “锦衣军到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石彦端冲了进来,身后是全副武装的锦衣军。那些人手无寸铁,怎么是锦衣军的对手,不出一会儿,就全部被制服了。 科学院的人全部都围着艾奇的被烧焦的尸体大哭,石彦端问那个为首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义士!” 石彦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你怎么敢如此侮辱读书人。” “打砸抢,连丘八都不如,还读书人,圣人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当年的暴君吕政才烧书呢。” ······ “应该抓。” “应该劝。” 说抓的张爽和说劝的江何伤在却非殿争辩,张爽道:“这帮士子真是无法无天,竟然干预起朝廷的大事了,不抓不行。” 江何伤反驳道:“这些士子多少也代表一些民意,就算有些人在其中作梗,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 不理他们的争辩,张破厄问道:“萧药,你的意思是?” “老臣是身在当局之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不便作答。” “阁老贤的真是时候。”张破厄说了这一句后,问道“怎么劝?怎么抓?” 江何伤立刻道:“老臣以为该请他们的父母去请他们回家,如此一来,这事情也就停了。” 张破厄不置可否,外面走来一个太监,张破厄看过他手里的信,面色一变:“列位卿家都看看吧,打杀,杀人,抢东西,这是一般的学生闹事吗?更有甚者堵在桥上,不让人走。” “朕早就说过了,这孔光绪是个祸害,你们不听,现在事情成了,想让朕给你们擦屁股?” 张破厄在这里将锅甩的一干二净,萧药等人一起磕头请罪。 “天王圣明,臣罪当诛!” 听到这样的话,张破厄的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不耐烦道:“张爽,你去,你去劝。” 面对这种事情,可以有一些商量,一些妥协,但是手不能软,手要是软了,以后就让人家蹬鼻子上脸了。 张爽到了文庙,第一句就是“我来迟了,朝廷现在这样,很有调整的必要,但是不是你们这个样子,有待商榷。你们这些学生,年轻气盛,对国事有自己的看法,这是好的,不过情况到底是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样,你们有考虑过吗?” 就这么一句话后,沈白这帮人是更来劲儿了,姜希来对张爽道:“我们三个要求,第一:撤掉萧药这个首辅,第二,当今皇后不合礼制,应该罢黜;第三,陛下应该允许民望协助朝廷反贪。” 张破厄对张爽的这个举动,很是不满,认为他是在浇油,甚至怀疑这事情就是他筹划的。 现在不光是文庙的士子在闹,更有地痞流氓在趁机浑水摸鱼,此前本就因为红宝石被弄的风声鹤唳的神京人民正在惶惶不安。 “光靠五城兵马司,和九门提督衙门的兵不够了,必须出重拳,得用京营的兵了。” 匆匆被叫来的王子腾抱拳下跪道:“陛下一声令下,末将无所不为。” 张破厄指着萧药道:“萧阁老,就由你去吧。” 不想萧药却摇头道:“老臣无能,不能做这件事,而且,老臣的辞呈已经写好了。”这件事本就是朝着他来的,他要是派兵镇压了,还不把人给得罪光了。 张破厄被气笑了,“朕不要你这个辞呈,如果要治你的罪,革职就完了?”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臣听凭皇上发落。” 张破厄道:“朕不接你这个辞呈,你告病吧。”旋即他看向江何伤:“在派兵压之前,还是按照你的意思,劝一劝吧,凡有子在文庙举事,而其父不劝回者,有官者免官,有爵者除爵。” “是。” “王子腾,立刻带领京营兵过去好生看管,以备非常!” “是!” . 第十一章 妙妙妙 第146章 妙妙妙 “京城里面的学生闹事...他们在用他们的行动表达对帝国贪污横行,礼制失序的不满,大周的皇帝陛下大概没有想到,他召见的外国使者,用以竭力展现帝国的富饶,强大,却被使者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切。”——《马格尼日记》 “祖宗,求你给老子积点德,别闹了,快回来。” 家长揪住儿子,儿子还不能不听,百善孝为先,自由吹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比不上孝在华夏人心中的分量。 这一套分而化之,确实奏效,留在文庙的也就是强硬派,以及沈白、姜希来等人和及他们的拥趸,但是外面还有人在闹。 文庙里面的人也安抚为主,外面闹事的就要出重拳,打、抓、审一条龙。 王子腾带兵逛了三天,冯建、邓拓派兵抓了三天以后,神京的街头巷尾出现了令人不安的宁静, 立政殿内 萧碧玉跪着,呜呜咽咽的请求张破厄废除自己的皇后位置,以求天下安稳。 张破厄原是闭着眼,沉默不遇,突然一拍桌子:“你不要再说了!” 萧碧玉的喉头一哽,懵了一会儿,张破厄语气又平静下来:“把你废了,对你又什么好的?” 原还打算安慰几句,就听外面的人道:“皇太后驾到。” 张破厄和萧碧玉一起出去迎。 “儿臣拜见母后。” “起来吧。”萧太后的语气很冷,凤眼瞧着张破厄:“听说外面有些士人叽叽喳喳的,说玉儿这皇后不合礼法?” 张破厄道:“确实有些人在那里这么说。” “我是问你是怎么想的?” “告了祖宗,告了群臣,那时不见他们的反对。” 听张破厄这样说,萧太后脸上就有了几分笑意。 这才好嘛。 萧太后又说了几句,便拉着萧碧玉谈心去了,张破厄倚栏看着外面的天空,即使穿过湖泊后的风不是很热,也不能平息张破厄心中的火气。 都是你们逼朕的! ······ 孙承义拿着圣旨面对百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阁掌国家中枢,上承朕意、下达百官,九州国运,亿兆民生,其任该何等如履薄冰方不负社稷之托,寡人之意。又有士人曰:举世皆浊,贪墨横行。其责其不更重焉?今内阁首辅萧药,体弱不能理政,告病在家....朕采纳萧药、孙承义建言,着将郑大林除去内阁成员之职,回本部仍任原职,内阁仍由萧药掌枢,孙承义实领其事。另调袁涣、齐辽入阁,补任阁员,钦此!” 郑大林、袁涣、齐辽一起磕头道“臣领旨谢恩。” 夏守忠道:“又有上谕,要阁老们拿个肃清贪墨的法子来。” 江何伤作为名义上的百官之首,看着告辞的三人,又看向其余的诸位大臣,说道:“你们一定要约束好本家的子弟,现在可不能再乱了。” “尊相爷钧旨。” ······ 文渊阁 孙承义拿出一个账本道:“这是户部的,你们看看吧。” 袁涣和齐辽看了都是一惊,上面写了国库亏空了四百多万两。 瞧见他们的神色,“圣上的意思是要我们先把国库的欠款给追缴回来,好刷新吏治。” 齐辽面色作难道:“这里面还有朝鲜王的欠款,我们怎么追啊?” 孙承义不紧不慢道:“这国库欠款的有三类人,这第一类人是不得已而借之,这一类人很多,一个四品京官,一年的俸禄银子才一百多两,这点钱养家糊口也仅温饱而已,如今摆一桌像样的酒筵就需十两银子;做一件像样的官服,也要十两银子以上,这个官一年下来,得要多少银子开销呢,他不借就要贷,不借不贷就要甘受清贫,他还出来做官干什么?” “这第二类情形是不安分而借之,这类人不多,但是他最不好对付。为什么呢,因为这类人往往是有资历有功劳的,讲排场讲阔气的大官功臣;他们中那一位不是从小跟着太上皇鞍前马后,熬出来的心腹重臣。这些人欠国库的银子,那都在几十万两以上,果真要抄他们的家治他们的罪,皇上念着旧情,能下得了这个手吗?” “这第三类人最可恶,纯属贪得无厌唯利是图,只要能捞到,就是拆了金銮殿他也毫不心疼。如今在京的几个重要衙门的堂官、司官,一见到别人借欠国库银两,他们也纷纷争着挪借,反正是越多越好,那管你国弱民穷,由于前两类人的欠款难以追回,这类人也必然是攀比抵赖,有钱不还了。” 袁涣、齐辽听后,觉得分析的鞭辟入里,都由衷佩服“阁老睿智。” 孙承义摇头:“这不是我聪明,是陛下圣明,是陛下点拨我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 孙承义:“陛下没有说。” “那咱们又如何做呢?” 孙承义嘴里出来了几个字:“查萧阁老。” 这一声如同雷霆,把袁涣、齐辽二人吓得不行,齐辽道:“这事难道陛下准了?” “胡说什么?”孙承义骂道:“陛下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可阁老方才的意思?” “查亏空,不从他这个当朝首辅查,别人怎么会信这次是动真格的?” 齐辽一擦脑袋上的冷汗:“原来如此。” 可只是一会儿,便有一个太监进来,孙承义一瞧是黄冕来了,怪道是什么事。 黄冕道:“停机县的刁民造反了。” ······ 太尉府 张爽告病在家,这次的事情烧的太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停机县百姓造反的消息,更是让他火烧眉毛。 周师爷道:“王爷不必如此担心,我已经筹划好了,这次去停机县的入选。” “谁?” “彭德峰。” “你是说那个彭笔架?” “是他。” “可他这个刚正不阿的性子,明之(周熲亮的字),恐怕下场不好啊。” “要的就是他刚正不阿。” “什么意思?” 周师爷的眼里闪出一道寒光:“就是要他查到宫里,王爷凭此,还能转危为安。” 张爽拍手叫好:“好,就是他了,妙,妙,妙。。” 第十二章 防的不是你 第147章 防的不是你 “太尉举荐的那个彭德峰,是个什么人?” 听张破厄这样问,夏守忠答道:“此人是南安的一个教谕,当初南安王巡视的时候,所有人都跪下来了,就他一个人没有跪,所有传下来这一个彭笔架的名头。” “好,如今这个世道,就需要这样的人。”张破厄点了头,夏守忠便盖下了印章。 上边烈日当空,下边在皇城巡视的卫士穿戴威严,其实早已热出汗来。知了烦人的叫着,好些人的面前出现残影,随即倒了下去,显然是中暑。 有人热的要死,就有人能够享受凉爽。 冰柜里面放出凉气来,萧碧玉甚至还要再填一件衣裳,近几日她的精神头一直不大好,因此常拿一本《太上感业经》来看,读到妙处,又常流泪自悔。 她以为她是夺了林似霰的皇后位置的,有罪愆。所以才会给萧家带来了这样的责罚。 越想压力越大,精神头也有些不好了,平儿在一边给她捏肩,费秀娥给她捶背。 “娘娘怎么不叫那持盈道姑来?” “她陪着太后娘娘呢,我叫来了,太后娘娘怎么办?” “元吉睡了没有?” 费秀娥道:“大爷早睡了。” 萧碧玉便去看熟睡的张元吉,现在只有他能够给她安慰。看了一会,脸上的喜色渐多,便听外面有人道:“吴才人来了。” 吴才人两眼熠熠生辉,充满灵秀神色,进屋便给萧碧玉道了个万福,“娘娘,陛下有一双汗巾子不见了,让咱们到处找呢,想来是在娘娘这里呢。” 萧碧玉正因近日的挫折,百般竭力挽回不暇,对张破厄的话百般放在心上。听了这话,便亲自在屋中找,平儿和费秀娥也帮着寻,在床边各处找遍了,也没有找着。 萧碧玉想到一个地方,忽然脸色一红,因为东边还有一处张破厄和她玩花样的地方,因此也没有带人,只是说道:“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便去了东边的阁子里,谁想一进阁子里,便看见张破厄对着一个西洋美人宽衣解带,正在亲热之时,自己倒羞的耳面飞红,懵在了当地。 张破厄怒道:“皇后,连这事,你也要看着?” 萧碧玉自听出了话里面的枪棒,一面转身回避,一面在屋子里面只是哭。 “最近的事情多,陛下火气大,也是正常的事儿,可皇上对娘娘家的恩宠一直不减呢,首辅还是首辅,将军还是将军,也没见什么问题。”费秀娥劝道。 平儿道:“林娘娘是知道陛下的,娘娘何必不去问一下她?” 因林似霰在午睡,来仪殿中静悄悄的,萧碧玉掀开帘子见她睡在里面,便坐在一旁的塌上,等她醒来。 林似霰的房间里面空的很,没什么看头,因而可以看很久。 林似霰的宫女朝云见萧碧玉等着,忙走进来推她:“娘娘,娘娘来了,娘娘。” 林似霰揉揉眼睛,见是萧碧玉,问道:“娘娘来此,我失礼了。”要下床行礼,萧碧玉忙拦住,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来是有事。” 林似霰见她眼睛周围的肿胀:“为着陛下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 林似霰摇头道:“这妾身也没法子了。” “姐姐最知道陛下了,求姐姐超生,便是皇后之位,我也愿意让出来。” 林似霰听了这话也有些不舒服,原还打算刺上几句,但看她年龄还小,也不忍说出口,“这件事不是娘娘的原因,根子在太后。”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似霰道:“陛下这个人,别看好说话,但是吃软不吃硬,不喜欢被人推着走,太后这次是犯了他的忌了,他不能找太后的麻烦,只好找娘娘你的麻烦了,你就受着,总能有云开月明的时候,还有一点,这一句,你可别和别人说。” 见萧碧玉点头,林似霰道:“娘娘往后问安,就和陛下一起,其余时候都不要去。” “啊,哦,多谢姐姐。”萧碧玉道谢不已。 林似霰笑道:“哪那么多虚礼,来下两盘棋。”朝云进来摆上棋枰, 一局棋三百六十一路,每一路都许想到,务必锱铢计较,计算精确。 棋盘上有生死,萧碧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平儿忙给林似霰递眼神,心想今日好歹让娘娘胜一局,但她也不确保这眼神有没有作用,要知道林似霰跟帐篷下棋的时候也是不会放水的。 林似霰肚子里面好笑,若是萧碧玉下棋都受不了,这些日子的难关又该怎么熬过去。 “怪。”林似霰见萧碧玉下了一步死棋,林似霰下了一棋,吃了几枚黑子,忽一悔道:“我着相了、”只见萧碧玉在下“平”三九路下了一棋,整盘棋就开朗了起来。 萧碧玉下了如此妙手,越战越勇,和林似霰鏖战了一阵,林似霰便认输了。平儿心里痛快,偷偷擦去鼻尖的汗珠。 经过苦战,转败为胜,使萧碧玉格外的高兴,何况又想到了林似霰点拨的话语,于是她这一个平素端正的人,突然放声大笑道:“我今日这棋艺是大涨了。” 林似霰也跟着笑道:“转危为安,大吉,大吉。”萧碧玉愈发高兴了,林似霰的来仪殿外有竹篱、茅舍、几片水田,都是张破厄吩咐,能工巧匠特意按照苏州的景色设计的,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萧碧玉便和她一同欣赏景色,偏偏此时水边握着一队鸳鸯,一只白鹤用一只腿静静立在浅水中。 带湖吾甚爱,千丈翠奁开。先生杖屦无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白鹤在何处,尝试与偕来。 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废沼荒丘畴昔。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 傅灵修又在林似霰这边伺候,因此又听了几支好听的小曲。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萧碧玉极为高兴,赏赐了十两银子。 第十三章 把你们的礼物带走吧! 第148章 把你们的礼物带走吧! 停机县的案子刻不容缓,虽然在京营的镇压下,动乱被止住了,但是民怨还没有了结。 停机县内现在还有京营的兵巡逻,县衙前面的店铺也都管着门,防止有人闹事,因此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头驴在上面走也就格外的显眼。 这中年男子穿着一双草鞋,头戴斗笠,身后的驴驮着包袱竹笼,这驴子一步一顿,就像是捣米。 “站住!”巡逻的官兵喊道:“不知道这里是县衙吗?” 彭德峰站住了,从衣襟里掏出吏部的官牒,递了过去。巡逻的士兵也不大认字,但是上面的朱印是认得的,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 “停机知县。” 那兵拱手道:“原来是县令,进去吧。” 彭德峰一进公堂,便见到了周熲亮,他是如此的醒目,周带着枷锁办案。 周熲亮现在是度日如年,茶饭不思,精神消瘦,若不是周师爷来了信,让他硬顶着,他恐怕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见到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周熲亮大喜道:“敢问来人可是彭县令?” “正是。” 周熲亮道:“太好了,你总算来了,停机县的百姓有救了。”马上与彭德峰交割起来。 清点府库,空的,银子、粮食,都是空的,煤炭但是有,但是百姓不能吃煤炭,于事无补,而且这煤炭是要上到宫里,动不得。 彭德峰问道:“库里面的粮食没了,问县里面的大户借了没有?” “借了,不过是杯水车薪。” 彭德峰看了卷宗,“这矿是方敏的,他掏了多少银子?” “一分都没有。” 周熲亮原以为这个嫉恶如仇的官员为拍案大叫,不料他根本没有生气,而是接着问了其他的问题。 问了一个时辰后,周熲亮就被押到了大牢之内。 几个闹事的人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彭德峰都审了一遍。 按照法律都是该杀的人,但是彭德峰对他们充满了同情,等到外面已经黑了,彭德峰方才离开。 他现在的住所就在县衙的后面,不算多奢华,但已经很好了,只是一进去就看到院子里面摆了几个箱子。 “这是什么?是周大人的巷子?” “老爷,这些都是县里人的心意。”一个仆人跪了下来,从前周熲亮在的时候,他伺候周熲亮,现在周熲亮被关进去了,许多的丫鬟、仆人都被打发走了,可他没有走,想接着讨口饭吃。 彭德峰沉默了一会儿,“既然这样,明天请他们一起来吃个饭吧。” 那老仆人高兴了,总算是找着新的饭碗了。 方敏、钱明等大户富商听说彭德峰在县衙请客,都是一惊,不是怀疑鸿门宴,而是这彭笔架的名声在外,他的宴席不去岂不是可惜了? 第二天都一起前往,宴席摆在县衙的公堂后面的庭院中,就摆了一桌,彭德峰老早就坐在那边了,方敏感觉他严肃的像铁塑的一样,不敢走,但是坐着除了问候了一句,也没有说话。 庭院内肃静一片,能出来外面的嬉闹声,钱明大摇大摆的进来,“见过太爷。”察觉气氛不对了之后,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不苟言笑。 彭德峰问县丞孙修齐道:“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 “那上菜吧。” 孙修齐一拍手,几个吏员拿着几个碗出来了,一人面前一个,都盖着碗,再一会儿,又拿着盘子进来,盘子上也盖着碗。 方敏听到有些音乐响起来了,笑道:“太爷准备了什么,弄的这么神秘的。” 彭德峰脸上略有一丝笑容:“吃吧,吃吧。” 各位打开了碗,只见碗里面装着稀粥,面色一变,又拿开盘子上面的碗,咸菜冷冷的躺在上面。 彭德峰笑道:“我往日吃的就是这稀粥,如今多了这咸菜,就算是招待各位了。” 方敏都人脸上都笑着,但喝粥的时候,脸色又都变了,这粥也不酬,味道也淡,皱着眉头扫了点咸菜进去,味道更是难吃。 彭德峰笑的更大声了:“莫非是觉得本官亲手做的,太过贵重,不肯吃了?” “不敢,不敢。”方敏等人就当是吃药,硬灌了下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不请待客宴。今日本官让你们来,就是为了找你们捐款的,停机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出一份力。” 方敏道:“那是自然,虽然年成坏成这样,我还是要捐个五百两。” “我们比不得方家阔绰,二百两。” “一百两。” 捐款的声音此起彼伏,彭德峰的眼神却越来越难看,于是,他高声一喊:“抬进来。”声音有若雷霆,把所有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方敏等人哪里不认得那些被衙役抬进来的箱子是什么,脸色都变了。 做什么! 这彭大人这是做什么! 彭德峰指着那几个箱子道:“这些是你们给我彭德峰的。”举起右手,挥舞手中的几张银票:“这些!是你们给大周朝的!大周朝如果灭了,你们给我彭德峰有什么用!” 随机拂袖而去,方敏等人面面相觑,尴尬的静若无声。 孙修齐看着几人,说了一句:“说你们什么好呢?连咱们这彭大人是什么性子都不知道?” 方敏赔笑道:“他要是不收,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彭大人会玩这一出啊。” “别的也都不说了,彭大人方才的眼神看着了没有,真是要杀人了,我劝你们还是交些银子,保命吧。” 听到众人允诺,孙修齐道:“你们先走吧,我和大人再说说。” “谢老爷,谢老爷...” 孙修齐满脸带笑,方敏等人欲走之时,院子里面又传出来彭德峰的声音:“孙大人,没有我的命令,谁把这个宴席散了的?” 孙修齐脸色一变:“我以为堂尊...” “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平常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彭德峰冷笑了一声:“孙大人可不要自作聪明呐。” 转了个身,看向方敏等人:“诸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烦请说的详细些。” 方敏咬牙道:“一千两!”随即又有几个商人符合了,彭德峰一一记录,然后说道:“把你们的礼物带走吧。” 第十四章 贾珠身死 第149章 贾珠身死 先不说彭德峰在停机县如何大显神威,孙承义一在内阁领事,就掀起了一场追缴国库亏空的风云。 张破厄组织了四个分账房,邱武、钱藻等康民元年的进士位列其中,户部尚书高阁任总账目,办了萧药的欠款后,只见户部的算盘每天雨打芭蕉似的响,神京官场的空气再度紧张起来。 不出半个月时间,账目就收了个七七八八,毕竟谁都知道如今这是敏感时候,往前说不得还可以拖欠,如今还拖欠,岂不是给别人找收拾自个儿的由头? 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账补上。 恰巧此时,北静王水岭死了,张破厄就借机把追款的事情给叫停了。 水岭死了,张破厄罢朝一日,神京里面那些勋贵也难得聚一聚,平时也没这个机会,官客送殡的,有宁国公之孙一等将军贾珍、荣国公之孙一等将军贾赦,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之孙石光珠。 余者更有汉阳郡王之子蒋济民,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等。 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王府外面彩棚高搭,林如海从容而入,含笑答礼:“世子节哀。” 水溶形容秀美、性情谦和,回了礼,带林如海进去,宾客满座,林如海先朝贾赦行了个礼,贾赦道:“如今江陵侯来了,咱们这饭才算是有滋味了。” “说笑了,说笑了。” 贾赦道:“皇上发了圣御,今后,咱们这号人,若是不从你这大学里面毕业,连爵位都没得承了,你不来,咱们有什么意思呢。” 林如海道:“我听说缮国公府有一只波斯猫,可谓五德兼备:见鼠不捕,仁也;鼠夺盘中之鱼,能分而而食之,义也;宴席宾客肴馔一设,闻风则来,礼也;好吃的东西藏的再密,?能窃食,知也;每入冬月,天雪地寒,必能入灶,信也。”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林如海道:“这猫有五德,实在不易,我可做不到,不能见鼠不捕,不能见羊狼同群,陛下那边已经给了旨意,入了大学便一视同仁,品行不端,学习不好,就不能毕业。” “哎呀,今后可难了。”众人哈哈笑,依旧是喝酒,真真说话不是他们这些老爷们能说的,内宅里面才是说真话的地方。 几个丫鬟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小孩,只觉得好笑。 “这荣国府里面的公子可真有意思,怎么拦在门口了?” 贾宝玉便道:“姐姐们别出去,外面那些和尚、道士脏着呢,恐怕姐姐们熏坏了。” 李贵作为贾宝玉的长随,显得很是尴尬,瞧那边王夫人和贾敏一起走来,忙行礼道:“太太。” 王夫人低头看了贾宝玉一眼,“宝玉,你做什么呢。” 贾宝玉笑嘻嘻走了过来,“姑姑,林妹妹来了没有?” 贾敏摇头:“没有,她来这儿干什么?” “林妹妹待在家里,恐是闷了,来这里同我们耍耍岂不是好?” “玩,你也就知道一个玩了,想着读些书好不好?我和你那姑丈说过了,开了学,就让你就去。”王夫人才埋怨了一句,宝玉便吓的不行,便见丫鬟彩云急急忙忙走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王夫人的脸色便变了。 王夫人忙出去上了轿,匆匆回府,急急进去,此时贾珠已发过两次昏了,王夫人一见,忍不住哭出来。 “太太,大爷这是弱症,咱们不便烦他。”彩云在身后提醒道。 王夫人忍住泪,跪在床前,靠近贾珠,只见贾珠面如白蜡,闭着眼,呼吸在枕头上。 “珠儿,珠儿,娘来了,娘来了,别怕。” 贾珠自觉身体沉重,要便发昏过去,眼前看见两个婀娜多姿的美女,正觉和她们欢喜,突然睁眼一瞧,分明两个骷髅,唬得贾珠惨叫了一声。 王夫人听他的声音如同牛喘一样,脸上忍不住滚下泪珠,忙道:“太医,太医。” 太医的手摸着,额头也是冒汗,将就开了一副药,王夫人催着煮药,那药端来使,王夫人亲自去接,里头已经哭声一片。 原来贾珠已经呜呼哀哉,断气身亡。 王夫人失了神,将碗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一双眼睛却怔怔看向贾珠那瘦削的身子,正可谓是: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到了第三日,请僧人念倒头经,挑出纸钱去。合家大小都披麻,哭声摇山振岳。彼时贾代儒带领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琮、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都来了,贾政哭的和泪人一样。 贾宝玉看那么多人哭成这样,心里甚至有些想笑,心里想到:“若是我一时遭了横死,姐姐们能哭成这样,即是死了,得她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付之东流,也不算什么了。” 贾珠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内,要请一百零八位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还要请九十九位道士,期间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东花园中,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贾宝玉作为弟弟,因此也就没有能够在神京大学开学的时候准时入校,这可让他高兴坏了。 不过贾琏可就高兴不起来了,他老子没给他请假。 第十五章 神京大学初印象 第150章 神京大学初印象 入了秋,神京大学便也开了学,一大早,贾琏的丫鬟白霜儿给他准备好了书笔文物包好,收拾的停停妥妥,坐在床沿上发呆。 贾琏醒来,见她这个样子:“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愁个什么样子呢?” 白霜儿道:“二爷不知道,老爷给你许了亲?” “哦,王家的姑娘嘛,这又怎么了?” 白霜儿道:“二爷不知道,我可听那边的姐妹说了,她可厉害,没准一进来,就把我撵走了呢。” “她敢。”贾琏嘴里哼了一口冷气:“你也太多心了,我这么一个老爷们还能叫她降服了?” “这可说不准,二老爷从前也是风花雪月的人物,现在呢,叫二太太给治成什么样了?” 贾琏道:“我又不是他。” 白霜儿见他这般自信,便道:“二爷这样想,我这心里也高兴,秋天了冷,二爷可记得添衣服。” “多劳你费心。” 神京大学有规定,不准带仆人进去,现在跟贾琏去的,无非是帮忙弄些行礼罢了,时候一到便要走。 先是选宿舍,贾琏没得说,瞧见冯紫英,便和他一起住了, 铺床这些自然也不是他们的事情,贾琏看着这房子埋怨道:“这四张床,就是四个人一间了,这鸟笼子一样,怎么住人啊?” 冯紫英也附和了一句:“二哥,这牢骚话,咱们也不说了,我之前看了,那边有个靶场,咱们过去打枪,怎么样?” “诶,也没有打活物过瘾呐,行了,就这样吧。”贾琏看着正摆弄物件的兴而:“弄好了就走,不许留下来,别给我找麻烦,知道吗?” “明白。” 贾琏和冯紫英去了靶场,这是收费的,火药自己买,但二人又不缺钱,打了几枪,痛痛快快,还没有尽兴,那边走来了一个人,“二位有这样的好地方,怎么也不叫我?” 来着目光如炬,极有精神,长相一般,是齐国府的苗裔,叫做陈吉武,陈吉文大叫一声:“给我也那把枪来。” 贾琏随手一指,道:“枪在那边。” 陈吉武剑橱窗里面的人也走不出来,拍了一下脑袋,“诶,来了这地方,过去的东西是得改改了。” 拿了枪,打了两发,歪的厉害,贾琏,冯紫英看了都笑,陈吉武也不恼:“二位的宿舍都寻找了没有?” “我们两个住在一个宿舍里。” “你们也是两个?” “什么叫做也?” “我的兄弟吉安也来了,不过他的肚子饿,先去吃了饭。” 贾琏笑道:“怎么?来的那么急,连饭爷没有吃上?” “你们不知道,我这弟弟就是吃的多,饿的快。” 贾琏道:“算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神京大学有两个食堂,伙食自然也是不错的了,春芥菜、夏茄子、秋冬瓜、冬白菜,,每天都有肉馒头吃,但这些在贾琏等人的眼里,就难免有些寒酸要命了。 食堂里面有几个人,拿着一碗拉面大快朵颐的陈吉安在其中是颇为显眼的。 “看得我都有点饿了。”看着陈吉安吃的那么香,贾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冯紫英已经去点了一份,先拉的面条往锅里煮,料早已调好了,师傅一次就把所有的面条夹到了漏勺里,又极快速度的放入冰水里过了一遍,然后扔进刚刚打好作料的碗里。 “唰” 一勺子滚汤加入面里,瞬间蒸腾起的热气混着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冯紫英的鼻子里面满是这面的香味,知道是好吃极了,迫不及待摆在了桌上,狂吃了起来。 “邪性。”贾琏也来了一碗,往嘴里一扒,确实好吃,不一会儿将面汤喝完,打了个饱嗝,问那拉面师傅,才知道这是御膳房的厨师,立时都感动的流泪。 住的差点算什么,能吃宫里面的美食,那才是真真的好处呢,这大学来得值! 到了晚上,回到宿舍躺着。 明天便是开学,四人先是说了些风月事,谁家的姑娘滋润,谁家的姑娘会吹,随即便聊到了关于未来日子的猜想。 “你们知道咱们要学什么吗?” “无非是《四书五经》。” “咱们今儿还去了靶场,说不得还得学打枪嗯。” “打枪好,咱们这帮人就得学这些,舞文弄墨有什么劲儿呢?”冯紫英插嘴道。 贾琏想了一会儿:“我有个消息,不一定准呢,咱们还得学打炮呢。” “啊,这刺激啊。”三人听了一喜,贾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想死:“听说还要算这炮弹在空中的轨迹。” “这是啥啊。” “几何,圣上编译的《几何原本》,能不学吗?” 几人都是叹气,又说起了笑话,陈吉武先说了一句:“有一个匠人装门闩,误装在了门外。主人骂道:“你真是一个瞎眼的贼”。那匠人答曰:“你才眼瞎呢”主人怒道:“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眼瞎的呢?”那匠人道:“你若果眼睛好的,便不来请我这样的匠人。” 整个宿舍听了以后,是满堂大笑。 “我也来一个。”冯紫英道:“一哥武官出征,要吃败仗,忽有神兵助阵,让他反败为胜,那武官官叩头问神的姓名,那神仙曰:‘我是垛子。’武官曰:‘小将何德,敢劳垛子尊神见救。’那神仙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场从不曾伤我一箭。’” 说罢,贾琏已经已经笑出了咳嗽声,“我也凑一个吧。”平静了一会儿,说道:“前朝苏学士的儿子生性最蠢,那年因下大雪,苏学士最伶俐的一个小孙子因为顽皮,不肯读书,苏学士便命他跪在雪地里面背《劝学篇》。儿子瞧见了,也一起跪下,苏学士奇怪:‘你跪什么?’,那傻小子说:‘你冻你的儿。我也冻你的儿。’” 几人笑倒,指着不说话的陈吉安道:“今日定要说个来。” 见陈吉安摇头求饶,几人不肯了:“非要说个不可。” 陈吉安道:“我有一天见了个太监。”随后便不说话了,众人一想果真冷的厉害,“下头呢?” “下头没有了。” 反应过来的几人笑的愈发厉害,又说起了鬼故事。 第十六章 少年中国说 第151章 少年中国说 翌日一早,便有集合,林如海发了话,他们这些勋贵子弟要接受军训,当然,一开始他们还是不抗拒的,舞刀弄枪而已嘛,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可就算是吃了口苦头来。 军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训,就是要整齐划一,其实也就是基本的步兵操典,能整齐划一的向左转,向右转,已经超过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军队了,当然,这还指的是后世,在大周朝这样一个近代前夜的时候,这个玩意儿就更加超前。 一连就是七天,站军姿,唱歌,拉练,特别是这一人生病,全家吃药的绝妙,让贾琏呜呼哀哉,每天都在想家,他倒不是抗不下去,原着里面的贾琏骨头还挺硬的,毕竟皇帝抄了家,这几个人被锦衣军拉走了之后,皇帝没有过多处罚,说明贾琏这些人是抗住了审讯的,斗争里面可以有身段,但是软骨头,就会一直被人欺负。 第七天,祂说要有光,张破厄就来演讲来。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智则国智...” 张破厄滔滔不绝的有所筛选的把粱任公的《少年中国说》念出来,这不光是关于未来的展望,也是对不久前哭庙运动的回应。 他虽然镇压了这场学生运动,但是一个青年没有血气的国家是悲哀的,他不能让大周变成万马齐喑的景象。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泄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张破厄激情洋溢的演讲,让人洒下热泪来,也不知是因为张破厄的演讲太过于动人,还是因为他们即将有两天休息的时间。 “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中,张破厄颇为满意的离开了,这帮五陵年少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拼了命的往家里跑。 邢夫人见贾琏成了这样,忍不住心疼道:“这是做了什么,是烧炭了,还是挖煤了,怎么黑成这样了?” 贾琏行了个礼,家里早准备好了好吃好喝的,贾琏抱着一只烧鸡就开始啃,当他打嗝的时候,他发誓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打嗝的贾琏觉得自己的嘴里好像在吐泡泡似的,就是那么过瘾。 ······ 不说这帮学子的事情,张破厄在伏案工作,他是打算讲一堂课的,讲历史,不讲别的,就讲楚汉。 不得不说,皇帝的教科书一直是刘邦,很多人以为刘邦的胜利是因为他搞秦制,其实不是的,刘邦的成功一在能打,二在出手大方,搞分封,三在,大局意识强,能和项羽玩田忌赛马。 楚汉战争就是一场经典的,田忌赛马的胜利,刘邦一直率领弱旅和相遇打,而且能够僵持,给韩信派的就是精锐了,甚至在韩信突袭齐国,造成郦食其身死之后,还给韩信补充部队。 张破厄很喜欢历史上的刘邦,不喜欢剽悍猾贼的秦末美食家项羽,当然项羽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太史公文学作品《项羽本纪》里面的项羽,他是很喜欢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谁听到这样的垓下悲歌能够不动容,谁看到虞姬抹脖子的动作可以不流泪? 忽然夏守忠递上来一份信。 “某启:辱书勤勤,教我以义命之说,此乃吾师忠爱于故旧,不忍捐弃,而欲诱之以善也。不敢忘,不敢忘。虽然,天下之变故多矣,而古之君子,辞受取舍之方不一,彼皆内得于己,有以待物,而非有待乎物者也。非有待乎物,故其迹时若可疑;有以待物,故其心未尝有悔也。若是者,岂以夫世之毁誉者概其心哉?如吾师责我以不明臣道,直言查案,令主上食不甘味,则学生知罪。如曰今日当作壁上观,唾面自干而已,则非学生之敢知。书不能一一,略陈孤陋。德峰白。” 看着手上这封锦衣军所劫的彭德峰给恩师的信,张破厄觉得这停机县的事情不太好解决啊。 彭德峰曾经书院里面的老师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消息,还是出于关心的原因,给彭德峰写了一封让他不要查宫里的信,但是彭德峰比较较真,没有答应。 对待这样的直臣,张破厄觉得还是应该保全一番的。 可到底怎么办? 张破厄觉得还是得亲自到停机县看一看,这心里才有底。 既然这样,宫里还是得和气一点。 于是,张破厄去见了萧碧玉。 一个多月来,这应该是张破厄第一次主动来见萧碧玉,所以萧碧玉是很高兴的。 张破厄看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子,觉得她真的变化了很多,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张破厄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变换,但毫无疑问,萧碧玉沉住气了,对他来说是一个好事,张破厄无非做到像李世民对待长孙皇后那样对待萧碧玉。 倒不是萧碧玉不好,而是他不是李世民,因为萧太后的原因,雅实在是不敢和萧碧玉吧关系搞昏头了。 “陛下这么看臣妾干什么?莫不是这不好吃?” 张破厄听到萧碧玉的话,方才回道:“这些时日政事繁忙,来你这里都少了。” “陛下操劳国事,也是应该的,臣妾不烦着陛下就好了。” “怎么回呢,见了你,朕这心情都好了几分呢。”说了几个笑话,意思一到,张破厄就和萧碧玉上了巫山。 第五章 荒庙 第152章 荒庙 昨夜上了巫山,张破厄看着怀里的萧碧玉道:“朕又得出去几天,就是几天,你便说朕清修呢,知道了吗?” 张破厄的语气很温柔,是萧碧玉久别的温柔,见她脸上两颗滚落的泪珠,张破厄给她抹去。 “苦了你了。” 萧碧玉的眼眶瞬时便红了,张破厄也不再多说了,多说无益,语言在此刻还有什么力量呢? 清早吃了饭,中午,张破厄就从皇宫流出去了,带着一车的粮食,从神京往停机县去,待要渡河的时候,便见河面上一个老翁驾着船,对岸有一个人道:“老头子,你不要过河,你不要过河,小心点。” 那老翁只是划着桨,突然,一场浪打来,把老翁河船都掀翻了,对面岸上的老妪只是在那里哭,苦完之后,也跳了下去。 张破厄见天药下雨,便不急着渡河,恰好隔壁有一个小庙,可以栖息。 这小庙墙壁坍颓。左侧又有几株古松,张破厄觉得倒是一个好地方,对跟着自己的邱武道:“你说这是个什么庙啊?” “微臣不知。” 刚进这庙,外面就开始噼里啪啦下起秋雨来。 “杀几只活鸭,趁着这雨,咱们也打打牙祭。”说着,独自进了主殿,大殿内神像脱落,殿宇也歪了,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似的。 “不知你是个什么神,总之,来了庙,不拜不好,不知你受不受的起,朕这祭拜呢。” 话还没完,只听外面的人叫起了晦气,原来那些士兵在拆木头生火的时候,遇着了一个尸体,张破厄起了心,到那边一看,果然瞧见一个女尸,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色黢黑。穿着一身土布衣服,赤着一双脚。 张破厄道:“如今外面下雨了,给她挪到偏一点的地方,明天埋了。” “遵命。” 一个侍卫才把这女尸拖起来,走了几步,便道:“陛下,她还是温的。” 随行的太医给诊了脉:“陛下,这姑娘没死。” “给她喝点水。”张破厄一面说,那边已经有人提着一只去了毛的鸭进来。篝火早已烧好了,门板在里面噼啪的响着。 鸭肚子里面抹上了香料,架了起来,不一会儿,火熏烤着鸭已是非常的香。 张破厄用刀割下一块来,趁热吃了,若说多好吃,也未见得,但是外满下着雨的荒庙里吃,就格物的有些味道。 “要我说,这鸭子还就是得秋天吃,都说金陵的鸭子好吃,我没这个福气,一次金陵也没有去过,邱武,你是南方人,你觉得那边的鸭子好吃吗?” “若说鸭子,我以为也就一样,但说起鸭丝莼菜粥来,那金陵那边的就好吃多了,毕竟,怎么说,那边的莼菜也是时鲜。” “哎,晋朝人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莼菜羹、鲈鱼脍,便说: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什么时候能吃一会新鲜的就好了。”张破厄吃了两根鸭腿,又扒了几块肉,就着一些酒,方才过瘾了。 说着,吃毕,擦嘴,张破厄扭头便见那个姑娘嘴里哼哼,便问太医道:“这是怎么了?” 太医回道:“想来是饿了,把这鸭子煮点汤来给她喝点,想来便能好了。” 这鸭汤也不用现熬,外面那些人怕天冷了,皇上要喝口热汤,早煮了一锅,见张破厄这边吩咐,便有一个侍卫端着一碗鸭汤进来。 那姑娘嘴里被喂了一口又一口,那太医来喂的,张破厄早已出去看雨景。 这雨还是沥沥的,飕飕的松风吹来,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皇...三爷,那个姑娘醒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张破厄没有作答,又让风吹了一阵,方才进去了。 “你们是人还是鬼啊?” 听这姑娘这么说,满屋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都是人。”见张破厄从容而入,都一起道:“三爷!” 张破厄看着这姑娘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恐惧,刚才被众人嘲笑,脸还红了几分:“我们是赶路的粮商,算你的运气好,叫我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那女子道:“我是停机县人,叫贾淑芳,今年我爹得了病,便把我卖了,前些日子,见主人对我眉来眼去,主家母便把我关了起来,饿我,也是我的运气好,有个丫鬟可怜我,把我偷放了出来,可实在饿的急了,远想着投个庙,谁知又昏倒了,不成想,又遇着了你们。” 张破厄用手指托着贾淑芳的下巴,瞧她五官倒也算是端正:“怪不得你家主人对你眉来眼去的,倒也有些眉眼。” 这一番话说的贾淑芳的脸就红了,张破厄道:“刚好,我们明天就要去停机县,你也跟着去吧,那边还有个房间吧,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给她匀一个单间出来。” “谢恩公。” 贾淑芳被带着走了,张破厄倒是有不好的想法,眼下这停机县的情况,说不定人家家里的两口子已经死了呢。 但愿事情不如人想的坏。 翌日一早,张破厄便雇了一艘船,带着粮食,一路去了停机县,舍船,上岸,便看到稻田里一片金黄,都接着穗子。 “看起来这彭县令当家当的好啊,这么大一场矿难,这农事倒是没耽误了下来。” “我说你们几个都是外面来的吧。”一个老农走了出来。 “是啊,我们是粮商,知道贵县困难,来卖粮食的,不想这里的年成这么好啊。” “这还多亏来了一个彭老爷,敢借大户的粮,要不然咱们这些人,心里也不太平呢,还给我们讨来了皇上不收两年税的上谕。” “看来,我们还是来差了。” 听张破厄这样说,老农的脸色也不好了:“这也难说啊,如今彭老爷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咱们这里的煤,今年是往宫里运的,今年这么大的矿难,能和宫里没关系吗?” “可我听说,皇上已经把经办的太监给撤职了。” “皇上是好的,但是被小人蒙蔽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没有处置。” 张破厄好奇了,“那你说谁是凶手啊。” “科学院,这你知道吧。” 第十八章 这什么意思 第153章 这什么意思?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热的天,宫里要煤干什么?还不是科学院里面的那帮人做的?” 张破厄想了想:“您老倒是知道的多。” “我虽然不识字,架不住会打听不是?”这老农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得意。 “淑芳,你咋回来了,你爹呢?”这老农瞧见张破厄身后的贾淑芳忙问道。 “我爹不在家?”贾淑芳问道。 “诶,你爹昨天说要去把你买回来呢。昨儿那么大的雨,也没有见他回来,你娘也没有回来。” 贾淑芳家算是富农,故而动静是有人在乎的,贾淑芳听了,忙四下去问,好多人都摇头,只有一个老婆婆道:“你爹的船在河里翻了,你娘也跳下去死了,你回去吧。” 贾淑芳听罢,眼泪断线珍珠似的下落,张破厄的脑海里却浮现了昨日的那副场景。 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张破厄扭头看着哭泣的贾淑芳道:“现在事情都这样了,你往哪里去?” “我已经没地方去了,恩公若可怜我,我愿意当个粗使丫鬟。” “好吧,人是地行仙,相见即是缘,你就伺候我吧。“ “只是...” “只是什么?” “我爹娘都落在了河里,我打算捞一捞。” “行吧,你带着人去捞一下,沉在水里,到底不如入土为安。” 几个人带着杆子,网,在河里找人,张破厄就要入城里,县城里面井然有序,显然在彭德峰的治理下是很好的。 只是,张破厄一进城,便看到了一个喇叭小,腔儿大的人,这个人自称是直隶总督霍显家里的书办,是特地来办事的。 “我说你们的彭老爷哪儿去了?” “彭老爷现在在田里看呢。” “我说他没事跑那么远干什么?我这里可以总督衙门的差事,要是误了,他得担罪。 “咱们老爷什么性子,上峰也担待些。”县丞孙修齐赔笑道。 “我看你就挺好。” 那书办是这么说的,孙修齐递上来一张银票。 书办也没有看,收下了,笑道:“还是你们办事敞亮一点。” “应该的,应该的。” “这什么茶啊。”书办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孙修齐问道:“这茶是谁准备的。” 一个吏员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老爷说了,现在县里面就喝这种茶。” 这事,孙修齐是知道的:“你糊涂了?这位爷是县里面的人吗?你们打算宫里面来的人喝什么呢?” 一边骂,一边要把他撵出去,这书办不干了,“要说没好茶吃,我也不怪,只是你也不早说,爷爷怪你不老实,专门害人,既然你们这里没好茶,我也就算了,不让你们破费,只是这个人,着实欠打,我这心里不舒服,必须要出气不可。”说着,便揪住那个小吏,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而就在此刻,彭德峰进来了,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在县衙里面打人,来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书办被扣了起来,吼道:“我可是总督衙门的人,你敢这么对我?!” “总督衙门的人各个都和总督一样,谦逊有礼,极有规矩,谁和你一样啊?来啊,把这个冒充总督衙门的人,给我打三十棍子。” 这打棍子有两种打法,一种是听着响,打得皮破,其实不疼,一种是听着声音闷,皮不破,但是最伤。 瞧彭老爷的态度,那些吏员也不敢往虚了打,捆翻了那书办,打得皮开肉绽,那书办连连叫苦,彭德峰道:“去,把这个假冒的书办给我送到总督府去,听总督大人的安排。” 张破厄看着眼前这个被押出来示众的书办,心里只是好笑。 你惹他干什么? 张破厄扭头对着邱武道:“朕欣赏他就是这一点,不畏权贵,找他打官司,钱多的输给钱少的,有钱的输给没钱的,要是天下的府州县衙,十成里面有一成是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官,这天下的风气也就正了,” 邱武跟着附和,张破厄道:“偏又是这样的人麻烦。” 得先把他心里的傲气打掉一些。 于是,张破厄扭头对邱武道:“把咱们带的一车粮食卖了,九文钱一担米。” “三爷,这是为什么?”若说卖,平价卖就是了,若说赈早该赈了,何苦九钱银子卖了呢? 张破厄道:“就当我为了这停机县的老百姓做好事吧。” ······ “什么米啊,这么便宜?” “都是糟米,里面好些虫呢。” “嘿,你这欺了心的,若说糟米,早上见你买了,现在怎么还来,定然是好米。” 张破厄的米店前,百姓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一会儿,有一个人喊道:“彭老爷来了,想来是买米的,咱们都让让,让他老人家先买。” 喧闹一阵后,倒是让出来一个空道,彭德峰穿着便衣,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站在里面,“各位乡亲,我这手里没带什么,不是来买米的,你们买你们的就是了,我就是有句话要问。” 邱武站在里面,个子奇高,彭德峰站在他面前,倒是气场不减,问道:“你们为什么卖那么便宜啊?” 邱武道:“知道你们县遭了灾,还不准我们便宜卖吗?” 彭德峰点了点头,便走了,叫来此处的甲长,问道:“他们什么来历?” “哦,回老爷的话,都是京城里面来的商人,说咱们县的老百姓可怜,故而贱卖了的。”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不逐利的商人? 彭德峰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 方敏这才呷了一口鸽子汤,管家道:“老爷,现在街上卖米呢。” “什么事儿?就这事还值当说呢?” “九文钱一担,九文钱一担。” 方敏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糟了的米?” “不是,这米好着呢。” “不是,是这人是谁啊?不能是钱明吧?” “都不是,说是从京城来的。” 一听是京城来的,“难不成是要把米弄成低价,然后从这里买米,往别处卖?” 转念一想:一拍脑袋,“没道理,没道理,咱们这又不是产粮的地方...难不成,这次是要低价把我们几个压死,然后全部吞了?” 越想,方敏越觉得恐怖。 第十九章 弃婴 第154章 弃婴 方敏虽觉得来者不善,但是他转念一想,若真是京城里面的大人物,应该也看不上这些蚊子肉,就真是大人物,投靠了也未必不好,反正他现在被彭德峰欺负的也是够呛。 方敏咳嗽了几声,便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身形娇小的女人,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方敏问道:“是胎盘?” “是,新鲜的。”这女子的声音听上去还颇为年轻的。 老实说,他有些病,郎中给他开了些怪药。 “是谁家生了啊?” “是二十姨的。” “啊,她什么时候怀孕了?”方敏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老婆,秦氏。 秦氏捂嘴笑道:“怨不得老爷不知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她啊,不说话,闷葫芦似的。” 方敏喝了一口:很是受用,“是男的,是女的?” “是个女的。” 方敏忙吐了,“就没有男的给老爷不补补?非得拿个女孩来?” “诶,大夫说了,女的更好,这才给老爷吃呢。”秦氏赔罪道:“怪我没有先和老爷说。” “即使这样,也算你有心了。那个姑娘呢?” “按照老爷的往例,溺死了。” 方敏轻快的一拍手:“你做得好,做得好。” ······ “接着从神京拉粮车来!”张破厄带的米很快就卖完了,他觉得还不够,得接着卖。 非常之举,肯定能够把彭德峰钓上来,一旦他掌握了主动,事情就好办多了。 贾淑芳还是没有找到她那沉下去的爹娘,见了张破厄,一连的沮丧,心里有什么想法,就挂在脸上,一般人可能不喜欢,但见惯了假脸的张破厄,还是很喜欢这里面的真性情。 不过张破厄大概是不会与她一起沉沦喜乐的,如今也是秋天了,张破厄打算打个猎,忙里偷闲。 刚好,这停机县还真有几座山,可以打猎的,张破厄选择的是一个叫做春名山的地方。 可惜,张破厄来的匆忙,没有带上猎犬,只好零食租了些犬来,那些山上还是有些猎户,猎户家里会养猎犬的。 张破厄的马上挂着号角与猎刀,带着一把火铳,一把弓,他喜欢用火铳,但有的时候还真是得用弓箭。 打猎之前,是要喝些酒的,以此来振奋精神,张破厄就兴冲冲的骑马上了春名山。 那些被张破厄租来的猎户,看着张破厄骑在马上,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心想:“京城里面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邱武,你说我这些能打上几个?” 邱武听张破厄发问:“满载而归。” “好啊,那就要满载而归。”张破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前面林间小道传来了两三条猎犬追逐野兽的叫声。 树林离现在是金黄和鲜红的,地上铺着一阵阵的落叶,马蹄落在上面,发出莎莎的声响。 张破厄瞧见眼前有几匹野狼,兴奋的吹起号角,拿起猎枪。 砰砰砰! 可惜枪声多半成了助兴的声音,马群奔跑着,一起踏在地上,如同一声又一声的雷,几条猎犬,快叫着,追逐着那一匹野狼,这一匹野狼摇了摇尾巴,进入树林里。 这些猎犬也不敢走进前面的树林,只好对着嚎叫。 前面是一处深不可知的林子,猎户们道:“老爷们小心,前面这林子里常有大虫伤人。” 张破厄只得望而止步,但心里又不甘心,下了马,要守一会儿的株,在日落之前,张破厄看那片林子里,大概得有个上万次了。 打猎让他轻松,即使在床上,他的脑海里还得预留着算计,但是打猎就不用。 张破厄一个手指竖在嘴巴前,右手握紧了猎枪,睁大眼睛左顾右盼。 总有些惊奇的机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一条长约三尺六寸的浪,大摇大摆的毛色呈暗棕色,十分美丽,几条猎犬或坐,或卧,张破厄回头看时,那太阳就快要落下了。 张破厄一吹号角,迅速上了马,那些猎犬就叫着朝那野狼跑去。 野狼察觉到了危险,加紧尾巴,飞奔而去,一条猎犬追上了它,咬住了它的脖子,张破厄看那狼发出哀嚎,下了马,就要抓住他的战利品,可就在他下马的时候,那狼后腿玩命一蹬,那猎犬被甩了下来。 还好,邱武从另外一边围了过来。张破厄几人把这狼团团围住,因张破厄要抓活的,那些侍卫可得下马活捉,那狼被铜墙铁壁似的围了起来,十分恐惧,耳朵惊耸。也不知往何处跑了,那些猎犬偏偏还对着它叫个不停。 突然叉开一个道,张破厄走了过来,这狼毕竟是要他活捉的。张破厄向前一跨,将身子压在了狼的身上,邱武等人也来帮忙,按住了四肢,用绳子捆了起来。 “这是什么狼?” 老猎户答道:“这是中山狼,难抓的很呐。” 张破厄听罢,指着一个侍卫道;“你刚才很勇敢嘛,叫什么名字啊?” 那侍卫生的浓眉大眼,十八九岁的样子,拱手道:“孙绍祖。” 张破厄打量着孙绍祖,倒是觉得有趣的紧,“哦,原来你激素孙绍祖。” “...三爷,之前还听过我?” “你的祖上和荣国府不是相好吗?” “陈年的交情,我大周的武将,有些年头的,都和宁荣二府有些旧交。” “你有功,这狼就归了你了。” 孙绍祖跪在了地上,“多谢....三爷赏赐。” 天已经有些黑了,张破厄骑着马,慢慢的下山,不过张破厄却在山路上,远远看到一位妇女怀抱一位婴儿,然后将那婴儿放在了山路上。 “这母亲想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顾泽明心里想到,不过他愈是叫喊,那位母亲像是做贼被人发现了似的,跑的越是快。 侍卫将那个婴儿从地上抱起,张破厄看了,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睫毛长长的,眼睛很大,只是包裹着一块破布,看来是养不下去。 这是什么世道! 这样的场景,张破厄不愿意相信在世上还有很多。 但是,古话说的好,“邑有流亡愧俸钱”。 张破厄现在的心里很不好受。 第二十章 大胆! 第155章 大胆! “万岁爷就是心善呢,这么贱卖的米,跟白送的也差不多了。” “也是,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往年知道是怎么做的吗?那受灾的地方,全部去军营里吃军粮,打仗,卖死去了,现在好了,也不征兵,朝廷还发救济,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几个人聊着天,被张破厄听着了,张破厄道:“现在算什么好时候?以后才好呢,亩产两千斤的稻子,那人敞开了肚皮吃,耕地也不用手了。” “胡说,耕地还能不用手啊。”这人刚一笑,见到来人,笑容全变成了畏惧,“三爷,小的不知是三爷,胡说了这话,赎罪,赎罪。” 张破厄道:“以后的车子,烧煤烧油,就可以走了。” 张破厄说的那样真,又是皇帝,那些人就道:“要真是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吃饱了没事干,咱们就天天给皇上表演。” 身边的人哈哈一笑:“你会什么?就给皇上表演的。” “往前的《诗经》、《汉乐府》都是老百姓做的,说不得你们以后也是诗人呐,唐朝时候有个了不起的和尚,他的名字叫做惠能,你们知不知道啊,这个惠能很厉害,大字不识一个,当年五祖命诸弟子作偈,作的好的,就把衣钵传给他,让他做六代祖师。” “有个和尚叫做神秀,他作了一个偈,叫做: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他的意思是说,做人要善于自省,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惠能还有别的意思,可他不认识字,便让一个别驾帮忙,那个别驾瞧不起他啊,这个惠能和尚是个岭南人,岭南人说话,你们也知道的,比较难懂,那惠能便道:‘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 “这话了不得,人人皆可为尧舜,知不知道啊?” “尧舜爷嘛,咱们知道。” 张破厄听这话就乐了,“你们说这尧舜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 “一个人,尧舜嘛。” 张破厄哈哈笑了一声:“这惠能做偈,说道:‘身是菩提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佛教是天竺来的,唯一一个咱们华夏人写的经典就是这个《坛经》,了不得,曾经有人问惠能,人死了以后会上西天吗?惠能就说不会,他说要是都上了西天,那西天的人可怎么办。” “所以,你们也被打量着以后什么事情都好了,照样是有麻烦,想着没麻烦,那还不如求仙,待在深山上,来的舒服。” 说话间,邱武传过话来,“京城那边的粮食到了。” “那就卖,接着卖。” 张破厄问道:“那个姑娘的爹娘找到了没有?” “找着了,现在就在那边埋呢。” 张破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好。”话音还未落,就听门外道:“店内的老爷何在?县太爷差人来问话。” 张破厄笑道:“终于憋不住了,来得好。”说着便走了出去,外面那些人叫嚷道:“京城来的老板就是你?” “是我。” “那就随我们去一趟,和太爷面禀吧。” 停机县衙内,彭德峰正威风凛凛的坐着,一张国字脸,甚有威严,眼睛直勾勾看着张破厄:“你就是那卖米的老板?” “小的就是。” “为何见了本官不下跪?” “大人这话,还真给我问住了。” “明白回话。”彭德峰眼睛值刺张破厄的双眼,张破厄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文碟来。 彭德峰看罢,“崔岩,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举人?” “大周律中明文记载,举人公堂不跪,不知彭县令,这个答复,可还过得了关吗?” “你既是举人,又为何做这样的事情?” 张破厄笑道:“我不明白了,范蠡,先哲端木赐都能做的事情,怎么我们大周的读书人做不得了?” “那么好,你既是商人,又为何低价卖米。” “县令,我知听说,卖的价高了,有常平的粮食来抑。怎么我卖的贱了,大人还不舒服了?” 彭德峰上下打量了一眼:“你没有别的心思?” “崔某事个读书人,多少也知道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便宜卖粮,全是一番善心。” 彭德峰见他神情坦荡,不似做伪,心中疑虑消了一些,只是不放心:“难道你没什么贱卖了,往后贱买我们停机县的粮食吗?” “入如今朝廷是在筹军粮,但是我也不至于来这里买粮食吧,更再别说什么谷贱伤农的话了,你们停机县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那些煤吗?如今一个矿井废了,大人便杯弓蛇影,不让他们下矿,全部改去种田,这难道也对吗?” “大胆!”孙修齐嚷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我们大人这么说话?” “诶,人家说话,我还没说呢,你插什么嘴?”彭德峰见张破厄有些脾气,因而阻止了孙修齐的话,答道:“你恐怕不知道这矿井的麻烦有多大吧?” “我自然知道,可是这次的矿井问题,难道不是那方敏,不肯花钱所造成的吗?大人现在在这里逼问我,逼问一个肯低价卖粮的人,那个罪魁祸首,又怎么样了呢?” “你说的好,不是有人替他撑着,我早吧他抓起来了。” “这么说,大人抓人还看他背后有没有人了?” 彭德峰方才还没有事,现在被张破厄一句话问的脸通红:“这事我现在也难说,反正我彭某不是欺软怕硬的人,你既然无罪,先回去吧。” 让这彭德峰煞了威风,张破厄是颇为高兴的,走在路上,见到路边开了几支黄菊花,随手摘了几朵,回屋时,恰好看到了祭拜回来的贾淑芳。 见她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今日的天气好,开了这两朵花,送给你。”说着,他把手里的菊花递给了贾淑芳,贾淑芳见了这黄色的花瓣,忍不住抱着张破厄的大腿,簌簌的哭将起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第二十一章 门槛太高了 第156章 门槛太高了 书办被彭德峰送回来的事情,霍显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这件事情他也是为了彭德峰好。 彭德峰毫无疑问是一个干吏,但这件事牵扯到了宫里,牵扯到了太上皇,那这件事最好就不要办了。 接着又派了一个书办,这一次嘱咐他,恭谦一点罢了。 ······ “这个匾额看准了吗?”张破厄问道。 “就是太上皇的手笔。”邱武十分肯定的说道,他方才去方敏的家前面看过了,又太上皇的赐笔,这种事情想不宣传也是不可能的,邱武罢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就是前些日子挂上的?”张破厄这么问道。 见邱武点头,张破厄知道事情是难办了起来。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牵扯到宫里的矛盾啊。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最高层讲究一个和气一团,稍微有些斗争,就会被指指点点,说什么宫斗,权力斗争的话来。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 这件事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办不好,张破厄想着回宫算了, 毕竟每一次的出宫,都意味着危险。 那就回宫,张破厄先行一步,当夜便回了宫,俗话有云:“凡事莫当前,看戏不如听戏好;为人须顾后,上场终有下场时。”可当夜,宫城里面还是有热闹的戏,是萧太后点的。 “陛下的身体可好些了?”萧太后不满的看着眼前的萧碧玉。 萧碧玉回道:“没什么大碍,想来就快要好了。” 萧太后一边打量自己的儿子张承基,一边道:“如今看来是我这边的门槛太高了,不过陛下来的少了,连你也来的少了,就连秦可卿都比你来的多些。” 萧太后语言中不罚讽刺之意,萧碧玉要全然不理也不大可能,“儿媳每日问安,确实不曾少的。” “我说是你的心。”此时台上正凄凄惨惨上演着《荆钗记》,此时正演到《男祭》,“这王十朋也不通得很,不管在那里祭一祭罢了,必定跑到江边上来做什么,俗语说:睹物思人,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那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只要用心,你便是不来,我也不怪你,我是说你的这颗心与往日比,不诚了。” 萧碧玉正想着如何作答,心里确实憋着难受,那边就有男声传来:“母后,儿臣来迟了,赎罪,赎罪。” 张破厄竟然来到这凤藻宫了,把萧碧玉惊了一跳,“陛下,你怎么来了?” 萧碧玉这一叫,那些宫女,妃子都道起了万岁,台上的演员一时也停了下来,等着张破厄的发号施令。 萧太后看着张破厄的额头上有红痕,问道:“那些奴才都是这么把皇上伺候成这样了?” 身后的贾元春、黄冕跪下来请罪。 张破厄:“这事不赖他们,是儿臣看路不仔细,被门槛拌住了,没得让人好笑。” “你大病初愈,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呢?”萧太后让人拿来药油来,亲手给张破厄抹上。 张破厄低垂着眼睛,一丝不敢外看。 这个场子安静极了,众目之下,萧太后就那么擦着,有些戏子还觉得这样的场景挺像花前月下那么回事的。 “接着演吧。”张破厄又点了戏,热热闹闹听了一阵,因为太晚了,也不便回去,就和萧碧玉一起在凤藻宫找了个屋子住下。 贾元春在门外伺候,听到里面有时有如长鲸吸水,虽不是没开脸的姑娘,但还是忍不住火红上了脸。 不一会儿,萧太后的宫女小蛮过来问张破厄的情况,贾元春还得去作答。 小蛮听了,甚至还听着墙根,凤藻宫里面因为虚凤假凰的事情听多了,来了个玩阴阳交合的,小蛮的耳朵竖起来倒是听的认真。 也不知小蛮做了什么,总之是走了,房间里面的萧碧玉就吩咐要加水洗澡。 加完热水之后,听了一阵喧闹后,贾元春盖上了杯子,摸摸脸上还红着的脸。 宫内消息闭塞,因而她现在还想着她的哥哥贾珠如何了,还想着她的弟弟贾宝玉又怎么样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睡着。 鸡鸣枕上,晓鸡才唱了一声,萧碧玉就醒了,却不料张破厄比她清醒的还要早上。 张破厄在欣赏她的脸。在数萧碧玉的眼睫毛,萧碧玉的眼睛很好看,像一汪清且柔的湖水,而此时张破厄的眼神就好像是东君主那合时宜的春风,顿时让这湖水掀起涟漪。 见萧碧玉笑靥如花,张破厄也用眼睛对着笑,两弯月亮相对着,就像是琴瑟的和鸣,萧碧玉也觉得张破厄好看得紧。 杜牧之曾经有句诗‘尘世难逢开口笑’,现在的素月就是这样的难得,张破厄扯了扯被子道:“鸡打鸣了。” 张破厄看向窗外,天将亮未亮,和萧碧玉批了一件衣服,张破厄拉着她的手,看一看神京早晨的天空。 清早的风吹着人十分清醒,远远的天上飞着的鹧鸪和麻雀的吟唱,悦耳,然而不吵,枝头上的露水很重的挂在那边,将落未落,然而始终不落下来。 张破厄扭头看着萧碧玉道:“我给你念首诗好不好。” 萧碧玉点头道:“好。”便倾耳相听,只听张破厄一字一句念着,念的是《诗经》: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萧碧玉听见了“与子偕老”,眼眶未免有些许红了,张破厄也不愿意解释,因为事情“莫不静好”。 两人在这院离里面互相依靠着,听着,看着,呼吸着,张破厄感受着萧碧玉的眼睛,嘴巴,耳朵,一寸一寸的肌肤,以此感受着她那绵绵不觉的爱意,直到东边那一轮红日蓬勃而出,霞光万丈。 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张破厄渴望这世界能一只这样。 然而不能; 他有太多的事情了。 老子有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第二十二章 讲课 第157章 讲课 轻松的尽头写着两个字: “事情。” 张破厄就选择在今天去神京大学讲一堂课,公开课吧,能听的人越多越好。 张破厄要来讲课的事情,虽然没有通知,但是当张破厄走进校园的那一刻起,还是收到了热烈的欢饮。 林如海是匆匆赶到的,接待张破厄的是常务副校长,梅玖。 “这里是教学区,走廊外面的大壶里面装的是热水,没两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换水,那边是茅厕,按照陛下的要求,是相当的干净,每天都要打扫...” 张破厄一步步进入这崭新的课堂,听着梅玖的讲话,时不时点头,走廊上有一件挂着孔夫子、太祖皇帝画像的房间,张破厄先进去,拜了一番,念道:“前人辛苦,后人享福。” 走廊的尽头,刻着《少年中国说》,张破厄驻足良久,看着这字道:“这字不错,章法疏密自然,纵横倚斜,错落有致,结体严谨方正,意态奇逸,雄伟峻拔,苍劲雄强,铁骨铮铮,好似燕赵的男儿,粗犷而英,意态多奇,意趣酣畅,很是刚健,这是谁写的?” 梅玖道:“这是一个刷漆匠写的。他的名字叫做邓同书。” 张破厄颔首:“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状元。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挠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 “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 “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云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现在看来这邓同书就是一位高人呐,人在这不在?” 梅玖遗憾道:“人却不在这里。” “改日找到了,朕要请他在宫里吃饭。” “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张破厄感慨完了之后,也进了教室,立在讲桌上,这里就有黑板了,粉笔是简易的,擦起来有很大的灰,所以教室里面格外注意通风。 “寡人今天就来讲这汉高祖何以成功的事情。” “...盖在高祖,其兴也有五:一曰帝尧之苗裔,二曰体貌多奇异,三曰神武有征应,四曰宽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诚好谋,达于听受,见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从谏如顺流,趣时如响赴。当食吐哺,纳子房之策;拔足挥洗,揖郦生之说。悟戍卒之言,断怀土之情;高四皓之名,割肌肤之爱。举韩信于行阵,收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又可略闻矣:初,刘温妊高祖,而梦与神遇,震电晦冥,有龙蛇之怪。及长而多灵,有异于众。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吕公睹形而进女,秦皇东游以厌其气,吕后望云而知所处。始受命则白蛇分,西入关则五星聚。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 张破厄先念了一段班彪的《王命论》,旋即扫视了一眼堂下听课的诸位学生:“他说汉高祖得了天下,是因为五点,朕以为除此以外,还有三点,第一,高祖知道人是要吃饭的,进了关中之后,就分田地,让老百姓有饭吃,饭的一边,就是一个反字,没有饭吃,人就要造反,有饭吃,人的心里就稳定,手里头有粮食,就不需要慌张;第二,他知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当年韩信偷袭齐国,害得郦食其被齐王给煮了,但是高祖没有责怪韩信,反而把兵派给他平叛,他知道行军不容易。” 张破厄咳嗽了一两声:“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他是皇帝,这帮勋贵子弟又不是书生,能有什么问题,只是说些万岁的话来。 高处不胜寒呐。 张破厄接着道:“这第三,高祖知道,这刀剑是能杀死人的,所以高祖爱惜百姓,从军之家,皆免除徭役,知道宽厚待人,自古能一同天下者,鲜有弑杀之人。” 张破厄讲完一段后,抬头问道:“水溶今天来了没有啊?” “请假收孝,没有来。”水溶这个班的班主任是个心宽体胖的人,但也不是凡俗之辈,叫做徐安贞,是翰林院的翰林,这帮勋贵,不拿个翰林,恐怕也镇不住。 张破厄看着白净面皮的徐安贞倒是有些印象,他小时候听他讲过课,因此背诵了一段《易经》,问道:“当年,你说要写《易经》的注,如今写成了没有?” 徐安贞不想陛下竟然能够记得当年的事情,热泪便滚落了下来:“回禀陛下,微臣才疏学浅,还不曾。” “《易经》是大学问,写好了,一定要给朕看一看。”张破厄说完,又问道:“荣府的人在不在?” 贾琏举起了手,张破厄还记得他在铁网山的英姿,对他道:“听说你的兄弟死了,要节哀啊。” “小民多谢陛下记挂。”贾琏的眼泪也不必徐安贞少。 张破厄又讲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这天来的一封远方的塘报让张破厄担忧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原来这样 第158章 原来这样 “契丹这番来袭,列位卿家怎么看?” 齐辽道:“老契丹可汗畏我大周如虎,怎么会在此时入侵,微臣想这不过是小股胡人作乱,塘报里说的那么严重,是不是边关的将领虚报塘报,也未可知。” “皇上,前些年便有将领,虚张军情,不可不察。”江何伤附和道,几人商议下来,都是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朝廷需要谋定而后动。 “各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爽此刻说了话,“若说怕,这老可汗是怕的,但是他的这几个孩子呢?恐怕未必。前些年,大将军又叛逃未遂,如今那些少壮派想着如今秋黄马肥之时,借机生事,也是有很大可能的,不可以不小心啊。” 张破厄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张棣,“皇兄是什么意思?” “微臣以为太尉有理,微臣也是行伍里面出来的,这打仗还就得有备无患,宁可十防九空,也不能让这契丹人窥见我大周富饶,再动什么不好的心思。” “就这样吧,反正这些年国库里面粮食还有,王北边运去,有句话说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齐辽,马上拟一张申斥契丹的诏书来。” “是。” “张爽。” “老臣在。” 张破厄道:“如今那些勋贵子弟,五陵年少,都进了大学,神京的治安想来可以大大整治一番了,前些时日,这群学生搞的人心惶惶的,你要弄好。” “是。”张爽领了命。 俗话说的好,春种秋收,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不光粮食长好了,动物也是正肥的时候,养了一身的皮毛,预备着过冬。 张破厄领着人马,在皇家园林张弓搭箭,跃马射枪,极驰骤纵送之乐。 立政殿内,萧碧玉和李纨在下棋,秦可卿在一旁嗑瓜子,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棋盘。 这黑白分明的棋盘,可惜秦可卿看不懂,只觉得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圈。看着倒也一圈一圈的入迷,如用梦魇一般,却不慎把一块黑子放在了嘴里。 “啊呀,你怎么把旗子吃进去了?”李纨忙笑着推了秦可卿一下。 秦可卿忙吐出来,用帕子保住了,“两位姐姐下的这一手好棋,没得叫人不入迷呢。” 萧碧玉、李纨看了相视一笑,秦可卿道:“妹妹肚子有些疼,先行告退了。” “走了,走了。”李纨笑说一声,看着棋盘,却皱起了眉头,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秦可卿系上裙子,出得厕来,走廊边的枫叶红的如火,一旁的梧桐叶子大的如席,秦可卿忍不住贪看了几眼,一边走,一边欣赏,前面正是一个石梯,款步提裙上了梯,楼梯上却有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孩子在蹒跚走路。 平儿拍手道:“皇子爷,秦贵妃来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出生之后,这倒是秦可卿第一次瞧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骨血。 秦可卿的眼睛欢喜的看着张元吉,可张元吉走路还是有些不稳,秦可卿便要过去扶。 张元吉摇头道:“我不要你扶。” 平儿以及几个宫女和几个太监喜道:“皇子爷终于能说话了。” 秦可卿偏巧还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叫我扶?” “都是你,正天往太后娘娘那边走,害得父皇冷落了母后。” 此言一出,平儿惊的目瞪口呆,秦可卿则是心中一凉,她不曾想自己把儿子给皇后娘娘养,她竟然还这样背后说人。 见秦可卿原路返回,走下楼梯,平儿觉得她格外的低落,回首,目光如同刀光一样扫过这些宫女,扫过这些太监:“方才皇子爷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几个宫女,几个太监立刻全部跪下来了:“奴婢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平儿说道:“没听见便是你们的福分!”说完抱着张元吉便往屋里面走。 打得一只老虎、一头鹿、三只麂、四只兔子、三头业绩、七只狸猫,黄昏时分,张破厄兴尽而归,又听闻张元吉能开口说话了,心中大喜,赏了平儿一只镯子。 平儿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张破厄又吃了虎鞭汤,心想索性今夜就给她开苞了好。 又怕平儿脸嫩,吃不住,又随手抱了两个宫女来。 今儿张破厄本和太监说了,要来林似霰这里,太监也早传了消息,林似霰早洗了热汤,把鬏髻垫的高高的,头发梳的虚笼笼的,水髩描的长长的,等着张破厄到来,不想张破厄现在还没有来,便让朝云去看看情况。 听说林似霰那边派人来了,平儿与那两个宫女连忙系上裙子往外走,见到朝云那一张脸,三人都红了脸。 朝云问道:“陛下做什么呢?” “写字呢。”平儿道。 朝云见她一瘸一拐的,冷笑道:“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勾引皇上?” “我们不敢。”三人答着,一溜烟走了。 朝云走了进去,见张破厄正系着裙子,冷笑道:“我说皇上干什么去呢,娘娘方才还担心陛下呢,敢情是在这里拌住了。” 张破厄笑道:“说话别那么大声嘛,休要嚷的旁人知道。朕实话对你说,如此这般,连今日才第一遭。” “一遭两遭,关我什么事情,何况我也不信。” “我几时同你家娘娘爽过约了?” “今日便是开头,有一便有二,以后再这样,别叫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张破厄一把搂住了朝云:“今天的事情可不要对你家娘娘说。” 朝云把头一偏,张破厄摇头晃脑道:“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哪回和你家娘娘敦伦,没有吧你喂饱了的?” “胡说什么呢?”朝云捶了一下张破厄的肩膀,她虽这么说,但事实确实如此,林似霰的身子骨弱,张破厄和她欢愉的时间反而还长些。 随即她冷笑道:“陛下今天还行吗?” 张破厄笑道:“我好着呢,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朝云听他嘻嘻笑着,啐了一口:“你好没正形。”一路带着张破厄走了。 林似霰问道:“陛下怎么来迟了。” “陛下方才写字呢,写的入神,往了时候。” “哦,原来这样。” 第二十四章 骄兵 第159章 骄兵 秦可卿的心思重,自听到张元吉的这番言语后,日日在屋子里面苦思,此时又是秋天,每天几日,便瘦出病来了。 萧碧玉听平儿说了张元吉的事情,一时倒也不好做答,知道她生病了,佯装不知,带了费秀娥过去看望。 秦可卿见了萧碧玉,心里百感交集,怪她瞒着,可萧碧玉这一番样子,又恨不起来,心里反倒怪起自己来。 凡事不想不行,可多想了也不行,忧愁加身,没个两天,秦可卿就瘦的脸上可以见骨头了。 秦可卿还在思索自己的不是,张破厄就悄悄来了,秦可卿见了就要站起来相迎,张破厄道:“快别起来,起猛了容易头晕。”上去拉住了秦可卿的手,说道:“怎么才两天不见,就瘦成这样了?” “我自入了宫以来,从来没有和谁红过脸,可是陛下你说,怎么会成了这样呢?” 张破厄:“多吃几幅药,好好养,什么问题都会过去的。”安慰了几句后,便走了。 说实在的到了宫里,人和人之间也便成了孤岛了,什么问题最终还是得自己来解决。 谁也没有救了她,她自己念上佛了,甚至也不是佛让她开悟的,是她自己非要解脱。 朗诵佛经,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朔方郡这几天倒是有炮击的声音。 这契丹方面从罗刹国进了上好的火炮,朔方将军杨开泰这边的跑也不差,跟着对轰,杨开泰着城墙,而契丹那个方向你只有人墙,马墙。 虽然契丹方面拿了边民来压前阵,但杨开泰还真不是一个在乎百姓伤亡的,大炮是一点也没留情面。 契丹方面的主将耶律雄派人上登云梯,杨开泰就撒热油,耶律雄派人来做间谍,杨开泰就玩蒋干盗书那一套,传递了好些假消息。 耶律雄眼看大炮攻不下,云梯登不上,又取了攻城车来杨开泰就用布匹做成帐幔,随这这攻城车张开,攻城车一撞,那帐幔受冲击立即悬空,而城墙却却不会遭到很大的损坏。 城门稍有损害,杨开泰就派人拿着石灰、糯米趁着战斗间隙再把墙给砌上。 几番较量下来,耶律雄算是知道了杨开泰的厉害,打算撤退。 杨开泰却不依不饶,打算追击,追骑兵没有多麻烦,步兵列队行军就可以跟上,行军的速度也不是看先头部队,而是得看后勤的速度,而大周这边的后勤是很充足的,所以一般来说,每当这个时候,契丹那边只有仓皇逃窜的份,然后那些牧民就会被收割一波,卖到内地去,女的卖了,男的可以耕田,可以做苦力,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值钱的。 杨开泰的副将花清,带着长枪兵方阵开路。 绩效新书里面曾经有过这么一番话:“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从枪戳来,从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存步,大众亦要夺心,焉能容得或进或退?” 越是大军队,越要在意纪律,所以李广这样的武将,永远只能获得失意文人的欣赏。 花清这样的架势,没有不开眼的敢和他打,契丹的斥候们见了,汇报给了耶律雄,耶律雄便道:“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一个汉人名叫卫贤的道:“将军不必着急,依我之计,必成。”耶律雄听罢,赞道:“妙计。” 听闻契丹方面擂起了军鼓,杨开泰是大喜:“他们终于忍不住了。”随即名花清出去引战,华清拿枪上马,只听旗帜一动,长枪兵列队挺近。 面对此景,耶律雄派出三路骑兵,打算从侧面对这方阵发起进攻,但是这两翼的骑兵又其实那么好惹的。 杨开泰领着左翼的骑兵将对方冲了个大败。 “我军大胜!我军大胜!”士兵们高呼“大周万年”这样的话,瞧见耶律雄仓皇逃窜,留下了好些辎重。 “下一步怎么办?”花清问道。 “追!” 兵法中讲“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杨开泰的军队在大周朝都算得上是精锐,军事素养极高,追击极快。 耶律雄被打的丢盔弃甲,大骂卫贤的计策,说什么示敌以弱,引蛇出洞,现在好了,他都快被咬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计策还是得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耶律雄又召开了一次会议,说道:“明日在佯装撤退,只要入了包围圈,咱们就做拼死一搏,反正,你们也不想被卖吧。” “拼死一战!拼死一战!” 翌日 杨开泰又发现了敌营所在,前去追击,双方士兵厮杀在一起,因为连续的撤退,契丹方向已经有了些心存死意的人,杨开泰拿着长枪,杀的倒是痛快,一拿,一拦,一戳,不觉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一阵锣声响起,杨开泰见一对骑兵朝后跑去,大喊一声:“追!”一连追了五里地,杨开泰见人累马乏了,便道:“险些一回,现在想来,那些契丹狗是吓破了胆了。” 安营的时候,便有哨兵在外面观察,但今天杨开泰倒是没有布置,不过还是有一对人,出于习惯,照例侦察。 “这契丹人,跑的就是快,太不过瘾了。”几个人一边谈论着,一边看四周的情况,看前面没有人也就放心了,接着扯淡。 可他们哪里想到,前面便是一个坡,一对人马正藏在坡下面,人衔草,马衔枚,悄无声息。 这支先头部队由耶律雄的儿子耶律明率领,耶律明稍微一点头,这队人马就悄悄的上去了。 耶律明手拿弯刀,冲杀而去。 唰唰唰—— 几个背对着他的哨兵被杀死,忽然只听一声跑响,契丹方面的火炮从坡下打了上来,正正好落在了杨开泰的军营中,军士们大惊失色,正要列队,那边的耶律明、后面的耶律雄都一起率着部队砍杀过来。 第二十五章 大败 第160章 大败 “发生什么人!”被账外的冲杀声所惊的杨开泰睁开了双眼。 他的儿子杨云手拿一把雁翎刀,说道:“爹,那些鞑子袭营了。 “那么着急干什么?”杨开泰见杨云脸上急急忙忙的,有些不高兴,“他们敢袭营,那就是找死!”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原来耶律雄带兵正往这边来,那些士兵慌乱之下,被敌人所杀的倒是少,更多的是互相踩踏而死。 就在杨开泰一脸不知如何的时候,花清的声音来了:“将军,末将来迟。” 那边花清已经领着一支严阵的队伍前来救杨开泰,花清更是拿着一把长槊与敌将打斗起来,拦了一下,一戳,便是一条人命落地。 杨开泰的心里方顶,那边旌旗飞动,又有一支援兵赶到。 “将军,现在情况危险,末将殿后,将军先走。” 杨开泰早跳上马去,对杨云道:“云儿,你留在此地,我杨家与将士共存亡。”说了一声,抽了一鞭子,纵马狂奔,与十几个亲兵突围去了。 “将军心急,必定失败。”营帐里面的卫贤不知杨开泰的军队已经大败,已经思索着要跑路了。 只是耶律雄这人还怪好的,给卫贤安排了两个保镖,这下却是不好。 卫贤到了帐篷外面,招呼二人道:“现在我军已经胜利了,还不快去捡人头,抢功劳就来不及了。” 二人只是不说话。 “我说的是再不去那边的军营,人头都被收完了,你们什么都捞不着。” “将军给俺们的吩咐就是看着军师你,别的不是我们的差事。” “你们怎么那么蠢啊,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还看着我干什么?快去啊。” “可是将军让我们...” “哪有那么多可是啊,能不能找点时间做做啊,你们?能不能有些追求!人活着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啥是咸鱼?” “就是很咸的鱼!”卫贤一拍脑袋,心想:“我这是倒霉催的,碰上这么两个人。” “行吧,咱们去看看,去看看咱们的陷阱有没有困住人。”卫贤没有好气的往外面走了。 恰好看见一对人马从西而来,看着这杨家的旗帜,又看着这里面的人满脸带血:他道:“不好了,敌人打来了,咱们快溜吧。” 一个看守他的人道:“他们不是往陷阱的地方跑吗?咱们跑什么啊?” 当想着跑路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成为跑路的理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个道理他们这些鞑子自然不懂。 杨开泰骑马如同丧家之犬,急急忙忙,谁知踏入这片陷阱区中,胯下的马踩着坑,杨开泰茫然前倾,摔了一个狗吃屎。 几个小契丹用网把杨开泰兜住,赶着牛车,把这人往主账运去。 杨开泰被拖的醒了,睁开眼睛,见用匕首偷偷割开网,几个契丹人不注意,叫杨开泰偷偷滚了出去。 杨开泰爬了起来,浑身酸疼,只能勉强行走。时至夕阳,花清、杨云二人乱砍,长朔到处,血如涌泉,战袍都被染红了,二人杀出重围,杨云看着远处的夕阳如战士血,忍不住哭了两声。 “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将军回去了,一切都好说了。”花清宽慰道,他的一张脸上也是被血染红了。 “花叔,你说我爹,真的出来了吗?” “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还是快走吧。”说着花清抽了几下鞭子,可胯下的马已经跑不动了,随他怎么加快了抽,也是这个速度,长槊也已拿不动了,挂在马蹬上,手中拿一把剑防身。 忽听身后马蹄声,二人唬的回身一看,穿着大周的军装,原来是自己的人。 因那人的脸上已有血迹,故而花清没有认出来,直到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卑职无能,将军被抓了。”花清的头才认出这人是杨开泰的亲兵,杨大眼。 “花叔,花叔。”见花清在马上一个踉跄,像是要坠马的样子,杨云连忙说道。 花清强撑起来,挥手道:“没事,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大眼你的马快,给公子骑。” “诶。”杨大眼下马,和杨云换了马,杨云回头看花清和杨大眼,两只眼睛落下泪来。 “快走,快走。”花清道。 杨云一抽鞭子,那边挂着耶律的军旗走来,原来杨大眼的追兵到了。 “完了,完了。”杨云大喊一身不妙,举起刀来看,这刀也已经砍缺了,不能迎敌,不由闭上双眼。 花清险些晕厥过去,不过还是留了自杀保名节的力气,杨大眼虽还有些力气,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那么多人呢。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我来也!”一个白袍将拿一把长枪骑马狂奔而来,身后也是一群骑兵,原来留守在朔方郡的太守陈与忠知道情况不对,特意派了援军而来。 好一个白袍将锐不可当,身先士卒,看见对方大旗,要找对方主将厮杀,纵马狂奔,暴雷似的大吼一声,长枪一戳,将对方将领穿在长枪上,正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花清看了大喜,白袍将的部下更是鼓舞了好大精神,随着将军将对方杀了个大败。 出去四千多人,回来只有三个人,花清受不了这样打击,大病一场,吃了那么一场败仗,杨云却不甘引颈就擒,他还打算为他爹报仇呢。 既要报仇,那么就要活下去。 “花叔,我想过了,这次输的那么惨,肯定是因为那些契丹人有内应,那些内附的契丹人都该拿了。” 杨云看着病榻上的花清如是说道。 花清摇头道:“不可,如果对这些人动手了,以后还会有谁归降呢?好容易形成的以胡制胡的局面,可就不存了。” “只能这样了,如此大败,朝廷必然追究下来,非如此不可。” 花清摸了一下额头,没有说话,杨云哭道:“花叔,难道您真得忍心,让侄儿去送这个死?” 花清只见喉咙难以说话,喝了一口参汤,精神方才好了一些,叹息着点了点头,“好吧,好吧。” 第二十六章 赎罪 第161章 赎罪 却说杨开泰勉强行走,日落时分,不觉昏了过去,等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便是一个秃头小儿,只在额头上方留一小撮头发。 是契丹人! 杨开泰大叫不妙,还是被抓了进来。 杨开泰摸了摸,身上的甲胄也被脱去了。 “将军醒了。”这个小孩说道。 不一会儿他的父亲来了,是一个额头很方的汉子,叫做文殊奴,文书奴见这个汉人将军醒了,便道;“将军,你终于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内附的契丹族人,那日有一个牧民放牧的时候,瞧见了将军,害怕鞑子追来,所以就把将军留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杨开泰道;“等我回去了,就为你们表功。” “那就多谢将军了。”说话之时,文殊奴便听有人进来禀报道:“将军府有人来请。” 文殊奴便道:“这位将军,如今将军府那边来了人,我先去把情况说了,让他带你回去。” 杨开泰点头,那边抵来了一只羊腿,杨开泰只觉肉香扑鼻,用手掰着吃。 “我们没有给那些契丹人提供情报,没有!” 来人道:“如果不是你们把情报告诉那些契丹人,我军怎么可能遭如此惨败!限你三天之内叫出奸细来,要不然,哼哼。” 文殊奴本来想着发怒,但是看着那些人魁梧的身姿,外面那些军士,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就替你找吧。” “早这样不就得了?” 文殊奴回了部落,骂道:“这些汉人就是这样,不守信用,我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他们还是不信,既然他们不信,那我们也走吧。”这样吩咐了以后,来到了杨开泰所在的地方。 杨开泰自文殊奴进来,便觉得情形有些不对,文殊奴道:“你们这些汉人,不守信用,我原本打算将你交换给他们,现在看来,也只有让他们来赎你了。” 杨开泰知道一定是有人办了蠢事了,立刻说道:“我就是朔方将军,什么事情他们都得听我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就是杨开泰。”人的名树的影,杨开泰在这一片,应该是知名度最高的人了,文殊奴见是他,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番。 “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我们能要更高的价格!” 听文殊奴这不紧不慢的这一句,杨开泰有些后悔,他怎么多说了这一句,现在好了,让那些人漫天要价了。 “少年?爹还活着?”杨云听到文殊奴那边的消息,有点不敢相信,问道:“看真了没有?” “是真的,看实了,而且将军说,钱不是问题,多少给点,不要坏了事情。” 杨云知道杨开泰还活着,便筹措了银子十万两,送到了文殊奴那边。 文殊奴得了银子,就把杨开泰送了回来,随后,便带着银子迁了出去。 赎身的银子给了,赎罪的银子还要呢,他这个死刑,赎罪就要五千两,更别说中间打点的银子了。 古来但凡显赫的家族,都要收藏古董,缺钱的时候就当了来过日子,当年溥仪靠变卖那些国宝,也不知过了几年的舒服日子。 “你算什么公子哥?现在连我嫁妆也要当了。”杨云的媳妇开始撒泼,杨云骂道:“如今一起度难就是了,往日的好日子难道说没你的份儿?” “我也不层嫌你讨那么多小老婆,你现在反而当我的嫁妆!我要和你离了。” 杨云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要离?我巴不得呢,好啊,离,离就离。” 此时便听一声咳嗽,杨开泰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你们方才说什么啊?家和万事兴,说什么梨啊栆的,杨云,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你的媳妇是个贤内助,向来操持的好,你怎么那么拎不清呢,那么多女人都舍得卖了,那个莫昆什么观音为什么不拿出来卖了?” 莫昆观音是几年前杨云自草原上劫来的美人,心里舍不得。 杨开泰道:“舍得,舍得,你舍不得,那就没有得,我已经听了消息,皇上已经派了监军太监来,咱们家就看这个女子了。”说罢,特意头转向杨云:“云儿,你不会舍不得吧?” “不敢,让她去了就是了。” 不出几日,钦差太监卢胜就来了,朔方将军杨开泰,太守陈与忠率领郡州官员早早迎候在了城外,为钦差卢胜接风洗尘。不一会儿,响了三声大炮,随后便见一对马车匆匆而来,卢胜下马,又坐了大轿,被抬到杨开泰这边,出了轿,走至香案旁边站定。杨开泰、陈与忠等凡够得着请圣安的,一齐跪定请安。 “圣躬安。”卢胜照例回答。一时礼毕。只同杨开泰说了两句,见了其余各官,脸仰着天,一言不发,便命打轿进城,入了城,便进了钦差行辕,行辕内早备下了宴席。 卢胜见菜肴丰盛,便道:“如今吃了那么大一个败仗,万岁爷食不甘味,你们倒是舍得花那么大的价钱,摆弄这么几桌酒席!” 把在场的官员听的面面相觑,杨开泰被这一句话,更是弄红了脸,“这都是常例了,钦差来了,便是陛下来了,我们又怎么能怠慢了?若是欠了一些,岂不是失了礼数。” “话是那么一个话,我只吃一口,权当你们的忠心被皇上瞧见了。”吃了一口,便歇息去了。 大家好不尴尬。 “似这般,还能行吗?”杨开泰问管家崔万道。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了,吃了那么大一个败仗,确实也不好办,老爷,我看还是这样,先找这卢太监,若是他这里不通,还是找晋王爷吧。” “如今听闻萧阁老养病在家,请太尉说话,岂不是更方便?” “老爷,这萧阁老本就是因陛下疑惑太尉之心,所给的权,现在又怎么能找太尉呢?晋王这些年不争不抢的,找他倒是好办。“ “王爷与世无争,找他也难呐。”杨开泰叹了一口气,“这救命的事情又哪里有简单的呢。”自我开解了一番。 第二十七章 送礼 第162章 送礼 卢胜作为监军的太监,实际上也没有打过仗,但作为宫里的人,皇帝的代表,没人不敢不尊重他。 若说欲望,他也是有的,只是那么场大败之下,让他什么胆子都没了,只有一颗办事的心。 因此杨开泰打算往他身上使力气,算是败了,因此,忙命管家崔万,带着礼物,昼行夜宿,往神京赶去。 如今的神京,正在扫黑除恶,治安为之一新,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黄子胜算是很得了一番名声。 “晋王,你举荐的这个人还是得力的,朕已经赏了,你也给他点吧。” 张棣一听,忙跪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黄子胜做的这样有声有色,微臣作为举荐之人自然脸上是有光的,但他不是臣的臣党,还请陛下收回此话。” 张破厄笑了笑,对孙承义道:“看看,这就是社稷之臣,晋王,你从前喜欢的那套瓷碗,朕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臣谢陛下隆恩。”又对了几句,张棣退了朝,坐轿子回了家。入了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其中的门栏窗隔,皆是细雕新鲜花样,一色的天青色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的花样,梁栋贴金,绘画五爪云龙及各色花草。正殿中设一个座,高八尺、广十一尺、长九尺,座基高一尺五寸,朱髹彩绘五的色云龙。座后有三开屏,上面绘金云龙,都长着五爪。雕刻龙首有禁。压脊七种,门钉纵九横七,楼屋旁庑用的都是筒瓦,凡旁庑楼屋,均丹楹朱户。 羞红玉面遮罗袖、 春意昂然懒起妆。 官场易求无价宝, 人生难得有情郎。 张棣是不是一个有情郎,很难讲,他是一个政治动物,将权利看到比什么都重,但是张破厄并没有给他这个无情无义的机会,因此,一回了王府,便去见他的王妃去了。 晋王妃并不是出身豪门,而是小户人家之女,这是张棣当初为了避嫌,求太后做的媒,结婚到了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张棣入内,晋王妃奉茶,张棣开了茶碗,只觉一股兰花香朝鼻子扑来,张棣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开了那么好的茶叶?” “孙师傅今天精神不好,这才开了一份这龙井,索性都拿出来,给王爷泡了一泡。” “弘礼现在念到什么了?” “《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呢。” 张棣看王妃脸上有喜色,脸色一冷:“还是不怎么样,圣人的书岂是那么好读的,如此微言大义,漫说倒背如流,就是倒写如流,也不济事,讲义会写几篇呐?就是会写讲义了,圣人的道理又怎么施行,搞明白了没有啊?我这也不是严,是一咒旺十年,前朝的苏学士说‘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现在我倒巴不得他没有那么聪明。” 晋王妃连声说是,太监戴权走了进来,说道:“殿下,有人求见。” “谁?” “广智法师。” “他怎么来了?”张棣提了下摆,走到客房,一个中年和尚正闭目静坐。 “大师一向少见,今日怎么有时间到了寒舍?” “阿弥陀佛!只因当日的一桩因果,朔方的杨家求到了我的头上,央我求施主一求。他们被奸细所害,吃了这败,但是当年秦谬公三用败将,最终成功,他们也有雪耻的心思,若是施主能搭救一番,愿意倾家孝敬。” “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他求来了,这事情也不该我管,本就是乾纲独断的事情。” “话虽如此,杨家已求到了我这,知道我来施主这里,也不大管这事了,如今不想施主倒没有这个手段。” 张棣一听,倒被激起来了:“昔年李广战败,花了五十万钱,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们杨家打算给朝廷多少?” “若说银子,门外现在就有三千两,而且那人还带了一件礼物。” “我不收礼。” “只有这件礼物,是给皇上的。” 张棣见他说的神秘,问道:“是什么?” “这就是门外之人的事情了。” 张棣看了戴权一眼:“该死,这话怎么不说。”说着出门看了一看,崔万正一脸殷勤的站在门外。 崔万道:“小的拜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这些银子实在不算什么的,放寻常衙门也不知多少人跑来跑去的。” 张棣看向崔万旁边那个带着斗篷的人,问道:“这是谁?” 那斗篷便被一只玉手摘了,又揭了面纱,露出莫昆观音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饶是张棣也不免愣住了神志。 “既有这般人物,亦可筹划一二。” 张棣背身看着墙上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前朝学士苏学士的一首诗: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春睡”是个典故。僧人惠洪《冷斋夜话》卷一引《太真外传》曰:上皇登沈香亭,诏太真妃子。妃于时卯醉未醒,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是岂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 这讲述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之间的故事,皇上夸赞宿醉妃子貌美,如娇媚的海棠花,张棣再看这画,不免想起了往事,这女子如此美貌,因此他不想献到宫里面去。 当初张破厄抢了他一个,他如今要还回来。当夜就和莫昆观音弄出一桩一场风流罪过,颠鸾倒凤,百般恩爱,无暇细说。 张棣对莫昆观音是越看越爱,越瞧越喜欢,一时这莫昆观音在这晋王府都有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说法。可这美女收了,钱财要了,事情也不能不办,因此,趁着顺天府布置乡试的时候,与张破厄说了这桩事情。 那日张破厄因秦可卿的病好了,心情高兴,倒也允了杨开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该中 第163章 该中 每当考试之前,张破厄都乐意做一个圣诞老人的,也就是在路边偶遇幸运观众。 秋高云淡南飞雁,谈笑舞扇游人前。扇子,做风雅自然是不可少的,拿在手里,在神京城里优哉游哉。 清风戒寒,这几人越来越多的人舔衣裳了,但张破厄想来这天气是正好,不过为着身边人的嘱托,还是添了一件御寒。 没了那帮纨绔子弟,这神京倒是没那么热闹了,往日必然有人纵马大呼小叫,微恐人家不知道他们是纨绔。 “这帮人关了,就是这神京大学的一件大功。”要是这个时候有什么留学制度,张破厄也乐意把这帮二世祖送出去,省的留在神京增加治安成本。 沿路是琳宫梵宇,碧瓦朱甍,张破厄原打算去茶社里面吃杯茶,歇歇脚,可穿过卖行货的街后,面前赫然出现八字砖墙,竟然是一出尼姑庵。 望着上面写着“水月”二字,张破厄道:“听说这寺里面馒头做得好,拿两个来吧。” 小太监听了命,拿着钱就进去买了两个馒头出来,张破厄见他红着脸,笑问道:“怎么了?” 那小太监倒:“我进去要卖馒头,那里面的尼姑就拿眼镜笑我,问我要吃什么馒头,是肉馒头,还是素的,我问肉馒头是什么,她便把我拉倒一边,解了衣服...” 张破厄听了好笑:“原来是这么一个水月,幸好不是孙二娘家开的。” “孙二娘又是谁?” “把人肉做牛肉卖的。”张破厄这一说,可把这小太监吓了个不行。 张破厄就喜欢待这号老实人出来,心眼不多,也没那么累。 咬了两口馒头,正巧前面是一个牌楼,款步,上去吃一口酒,须臾,小厮上来擦了一遍桌子,摆上一壶酒和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米,张破厄斟了一杯,看着面前两个调情的男人,一个面白,放傲不羁,另外一个面色姣好,能演旦角。 放傲不羁的便是沈白了,这男子是他刚认识的相好,古来文人有风月是不够的,还得龙阳,眼前这人就是唱旦角被他认识的。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衾裳。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那美若旦角的男子清口常了阮步兵的《咏怀诗》,真乃是穿云列石的声音,让张破厄想起了傅灵修。 “万人丛中听此曲,使我耳朵三年香。”沈白吟诵了一句。 张破厄赞道:“好才情。” 沈白的眼睛瞧来,见张破厄仪表不凡,便邀了同坐,聊了几句,倒也投缘,张破厄叫小厮取点心来,猪油饺子,鹅肉烧麦,软香糕一样都上了一份。 沈白道:“仙期,如今见了这样的好朋友,不可无诗。我们即席分韵,何如?” 这柳仙期点头,张破厄却笑道:“这是而今诗社的俗套,依照我看来,便是太白、子美相遇,也以清谈为妙。” “这位兄台既说会测字,那我也便测个字罢了。”说着用茶水将手指沾了,在桌上写了一个“立”字。 张破厄看罢,双手作揖道:“我在这里先恭喜了,阁下这次乡试必然高中。” “怎么个说法?”沈白头伸向张破厄这边。 “‘立’字旁边有个人,岂不是就是得‘位’了?” “那就承兄台吉言了。”三人笑语了一会儿,晕晕乎乎的,不觉东方月上,天空如同琉璃。万籁俱静,沈白回家看着天上的星宿。 乡试时间分作三场,第一场八月九日,第二场八月十二日,第三场八月十五日。考完后,过十来天便放榜。 八月九日开考,但凌晨时候便开始点名,所以八月八日的夜晚时分刘沈白便出了门,书童提着考篮跟随在身后,往贡院去。 四更时分,考生在龙门前等候军士点名、验身、搜检。 全部人都要披头散发、光着脚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以防有人夹带作弊。 乡试分为三场,第一场是经义。第二场是应用,第三场是时策,而其中第一场经义是最为重要,只要第一场能考出彩了,后两场再烂,也能中举。 当然,神京这样一个内卷度比较高的地方,可就说不准了。 考题这样多,考生这样多,考官相对总是少的,因此有人总结了考试的规律,有道是,三场重首场,首场重四书。 考题不久发了下来,第一场要做的题目有七道,其中四书题又三道,五经题有四道。四三五四,之前沈白也模拟过不知几次了,这三道四书题是全部考生都一样的,而四道五经题则是让考生根据自己所治的经典,从二十道题目里选择四道作答,如果选错了,至少问一个眼瞎的罪过。 沈白选的是《诗经》,一连看了七道题目,思索完毕,开始答题。答题时间只有一个白天,黄昏之前就要交卷。 八股文相当不好做,格式要对,平仄也要对,但对他这样的才子来说,写文章就和喝水一样。 考完,沈白神情气爽,觉得功名要得了,回头看那些同场考生,有小的,有老的,有獐头鼠目的,有衣冠齐楚的,还有衣服破烂的,有精神萎靡的,也有垂头丧气的,还有晕晕乎乎的,一一看在了眼里,因为自信能高中,故而沈白一直没有娶妻,家里也不曾娶妾,女人倒是不缺的,常有青楼女子给他倒贴财色。 此时只是不敢放纵。 十一日晚上又去贡院,似曾相似燕归来,又是被点名、搜身、搜检。到了八月十五日,沈白走出考场,这乡试总算考完,只等待出结果。 沈白坐在庭院里,东边的山上正推出月亮来,照得天空十分明亮。沈白看着天上的魁星。 北直隶的考生四千多位,乡试只录取一百人。 他想着放榜之日,该有几入狂笑,几人痛哭? 而他又是喜是悲? 第二十九章 中秋 第164章 中秋 八月二十六日,经过各位考官深思熟虑的乡试榜单出现了贡院的门口。看榜之人中,有的癫狂如同范进,“我中了,我中了。”嘻嘻笑个不停;有的呆做当地,真如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有的大骂这考官不通;还有好些哭到肠子都要断了。 沈白属于狂喜派的,他中了,而且是张破厄的意思,这沈白眼下是个是非之人,这沈白的文章是不错,但原本那些考官是不打算录用的,属于诏安。 圆梦这一桩自不必说,话且修提,还是说今年的中秋。 这年的中秋,张破厄照旧还是要赏月的。 《帝京景物略》载:八月十五日祭月,其祭果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之,如莲花。纸肆市月光纸,缋满月像,趺坐莲花者,月光遍照菩萨也。花下月轮桂殿,有兔杵而人立,捣药臼中。纸小者三寸,大者丈,致工者金碧缤纷。家设月光位于月所出方,向月供而拜,则焚月光纸,撤所供,散家之人必遍。月饼月果,戚属馈遗相报。饼有径二尺者。女归宁,是日必返其夫家,曰团圆节也。以上所云与今强半相同。供月之说,其来旧矣。 但见午夜初长,黄昏已半,一轮月挂如银。冰盘如昼,赏玩正宜人。清影十分圆满,桂花玉兔交馨。帘栊高卷,金杯频劝酒,欢笑贺升平。年年当此节,酩酊醉醺醺。莫辞终夕饮,银汉露华新。 张破厄请安回来,萧碧玉抬头看天上那一轮月亮,便吩咐道:“上膳吧。”有宫女托着月饼出来,平儿从中挑了一个,这宫女吃了一口,平儿打量她的神色,方才把这月饼送上去。 张破厄咬了一口:“这味道倒不想是宫里面的,是哪儿的?” “陛下法嘴啊,这是致美斋买来的,原打算给陛下尝鲜,不想陛下吃出来了。”萧碧玉笑道,林似霰笑了笑,不说话。 “如今的事情倒像是越来越好了,前些日子,学生们闹事,把朕吓了一跳,以为国家要乱,还好也没有,乡试一考,事情也就好了大半了,如今听闻京城里面的百姓说如今比往日太平多了,朕这心里也舒服了,可卿如今也好了,听说是念的佛,也不知是什么佛啊?” “华严宗。” 听秦可卿说是华严宗,张破厄就说了一桩公案:“唐朝时候有个杜顺和尚,俗姓杜氏,京兆杜陵人,是华严宗第一代祖师。他道德高尚,不攀外缘,白天上山耕种,晚间回寺诵读华严经。 他有一徒弟跟他学法已十余年,见师父白天上山辛苦地耕种,夜间回寺又拜诵华严经,觉得师父很平常,没有什么可学。不如到五台山朝拜文殊菩萨,求开智慧。便向师父请求,师父说:“不必去了,在这里修行和去五台山拜文殊菩萨是一样的。”愚蠢的弟子,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便说:“师父,我已发愿朝山,请师父慈悲,了我心愿。”师父见他去意已决,便准他去。临行前,师父说:“我有两封信,一封给清凉子,一封给猪老母,你顺便替我送去。”弟子将信收下,立刻启程,朝五台山方向走,一心想求文殊菩萨加被开智慧。” 按照信的地址找到清凉子,你们猜怎么着,这清凉子她竟然是一个妓女,徒弟心里觉得奇怪,为何师父有一位当妓女的朋友?但信封明明写给她,因此便照样交她。清凉子接信,拆开一看便说:“我知道了,我的工作已做完,我也要走了。”说完就坐下圆寂。徒弟觉得奇怪,将信捡起来一看,原来她是观世音菩萨,可是他还不曾觉悟。 又将第二封信按地址交给猪老母,原来它是一只猪。猪老母接到信之后,拆开来看,也当场死了。徒弟更觉奇怪,为什么看到信就死呢?于是把信捡起一看,原来信是写给普贤菩萨的化身为猪,来教化众生。但这愚笨的徒弟,竟然还不觉悟。” 秦可卿听的出神,张破厄喝了一口羊羔美酒,接着道:“这弟子来到五台山下,遇见一位老人,老人问他:“你来五台做什么?”答:“朝拜文殊菩萨。”老人说:“你师父就是文殊菩萨,你不拜师父,来拜文殊,真是舍近求远!”说完就不见了。这时他才恍然明白,原来师父就是文殊菩萨!于是立刻回头,赶快回见师父。可是抵寺门时,他那师父已圆寂多日,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破厄说完,看了秦可卿一眼,她如今的神色虽比不得以往,桃花眼中的景色还是迷人,仿佛天下所有的水都在里面荡漾。 望向穆听雨、李纨、林似霰等,“朕原先以为这文殊菩萨是捉弄人,早点说不就得了?何况凡人肉眼怎么能识破法术。” 张破厄见远处伸出烟来,问道:“怎么了?”夏守忠一招手,听人报告,对张破厄说:“陛下,马棚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来了。” “有人死了没有?” “没有,那些马可都好着呢。” “人没事就好了。” 张破厄念了一句佛,便道:“可我想起一个故事,才知道这文殊菩萨的意思,有个人潜心拜佛,天天在南海的普陀寺烧香祈祷,渴望能够见上观音菩萨一面。一天观音菩萨终于现身了,这人高兴的不得了,磕了无数个头,突然他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向观音菩萨问:“菩萨,您也拜佛吗?”菩萨答道:“当然拜啊。”那人又问:“您拜的是哪尊佛?”观音答道:“观音菩萨。”那个人就糊涂了:“您自己不就是观音菩萨吗?”观音笑着道:“是啊,求人不如求己啊!”一个人跪在佛前,他拜的不是那尊泥胎,拜的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尊佛。如来说,众生皆具如来之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正德。孟子又说人人皆可为尧舜,凡是向己求,求佛,我看还是不如求己。” 第三十章 十五之后 第165章 十五之后 秦可卿说了一句是。 也喝一杯酒,不觉耳热,到了四更时分,各自的宫女进来递衣裳。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月亮如冰似玉找着人间,张破厄添了衣服,忽觉身后女子的手好像抖了一下,忙转过头去,那人一张鹅蛋脸恰如中秋之月,正是贾元春,见她面色古怪,张破厄悄悄问道:“怎么了?” 贾元春声音很细,“奴婢的肚子疼。” 张破厄倒是知道什么原因了,说道:“此后,你凉药也不必吃了。” 贾元春虽然肚子里面疼,但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是满心欢喜,古来避孕,要么是生理期,要么是鱼漂之类做的避孕工具,要么就是凉药,至于那些击打某部位以至于完全打出来,是比较少的,多半吃的还是凉药。 要不怎么说红颜薄命呢,特别是那些青楼女子,凉药吃的多了,终身不孕。 张破厄这话,无疑是说贾元春可以怀张破厄的孩子了。 这无疑是天大的一件好事,至少在贾元春看起来是这样的,她离那些虚无缥缈的目的太远了,她只记得逗贾宝玉玩的时候,那是多么的快乐。 死讯,贾珠的死讯她也是最近才听闻的,可以说她的身体之所以不好,与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关系。 此时风清月朗,上下一银,张破厄朗诵了《水调歌头》,说道:“但愿人长久的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原本就打算散了,谁知林似霰又吹起弟子来,悠悠扬扬,很是好听,又驻足了一会儿,方才找秦可卿陪寝。 穆听雨来到了林似霰这边,当然是林似霰把她叫来的,二人路上边走边聊,一阵宫灯打来,正好照着了一副对联,“检书有郑婢,种树看郭驼。”这两句典,一句是郑玄的,一句是柳宗元的。 “辛荑放,春草绿江南。风暖漫吹池水皱,笛清遥送牧童闲,双影倚亭栏。鸳鸯戏,荷荷正田田,昨夜梦听窗雨细,今朝人弄晓珠圆,吟赋挑琴弦。幽簧馆,竹径入秋山。琅琅书声随雁影,遥遥渔火映村烟,相视笑无言。心相印,转瞬又经年。冰雪自关情谊暖,松梅原斗岁时寒,书院奠姻缘。” 林似霰兴趣已经没有罢,让傅灵修唱了《梁祝》,这傅灵修的声音确实也好听,一时让人忘了睡,听得一声鸡叫,二人方才入眠。 过了今夜便是第二天,昨日的圆自今日起,便一天天的要往下面减了,悲欢离合,这是经常的话。 昨日的马棚烧了,宫里的太监连忙修补,御马可比他们这号人金贵,没个窝,也不成。 一个小太监打张破厄面前仓皇而过,张破厄笑了一下,那小太监回头见了秦可卿,又狠狠的摔了一个跟头。 把秦可卿笑的前仰后合的,她一笑生春,可以说是“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了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 张破厄这下才知道当年为什么周幽王宁可烽火戏诸侯亡了天下,也要博褒姒一笑了。 ······ “却说前唐时候,有一位乡绅,本是金陵人氏,名唤陈忠,曾做过两朝宰相,如今告老还乡,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唤陈从善。这年陈老爷打发了陈公子上京赶考,那日遇见大雨,进到一个庄上避雨。谁知这庄上也有个乡绅,姓张,与陈老爷是世交,便留下这公子住在书房里。这李乡绅膝下无儿,只有一位千金小姐。这小姐芳名叫作如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生得是如花似玉...” “陈从善与那如春定亲之后,进京赶考,状元榜眼探花,原来他是天下第一的才子,李官家非常喜欢,让他做了广南东路的经略安抚使。陈从善是又喜又愁,喜得是圣上重用,愁的是岭南之地盗贼烟瘴极多,怕路有危险,将这消息与妻如春说了,如春宽慰了一番,陈从善心定。” “且说梅岭之北,有一洞,名曰申阳洞,洞中有一怪,叫做申阳公,乃猢狲精也。弟兄三人,:一个是通天大圣,一个是弥天大圣,一个是齐天大圣。小妹是泗州圣母。这齐天大圣.....一日见到这如春心生欢喜.....” “却说如春被齐天大圣捉来之后,抵死不从,齐天大圣爱她美貌,怕她自尽,叫了一个妇人来,这妇人名叫金莲,也是他捉来的,多年了。” 中秋才过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团圆的,也有羁旅他乡之客,酒楼上的说书人正在卖嘴,一个汉子摔碎了碗。 “你瞧瞧,都跟你说了,叫金莲的就没一个好玩意儿,你不听,不听,就活该当这个王八。”这汉子的周围,一个中年男子说着,这男子头戴瓜皮帽,身穿蓝色绫子做的衣服,一面吃瓜子,一边对那汉子说道。 这汉子生的五大三粗,遭了这般的事情,便道:“我说她怎么昨夜要去烧香。” 看起来事情还真是糟透了。 “当时不该放了他,现在害的没地方找了。” 说话间,只听酒楼的楼梯上传来了声音,来着都穿着皂衣,都是衙门的兵,一个和尚上来指认道:“昨夜就是他放的火。” 为首的衙役道:“师傅,你可看准了?” “绝对是他。” 那汉子原是天桥底下卖武艺的,现在看要被衙役们抓了,便道:“我还没报官呢,那恶人反而倒打一耙!” 衙役们齐声道:“我们也是奉命听差,你也别为难我们。”衙役这班人最会察言观色,若是富者,此时便是吓,若是贵者,现在也是和颜悦色,若是寻常人,现在已经拘走了,可是这汉子五大三粗,倒是不能不客气。 那中年男人说道:“你反正占着利,怕什么呢,去吧,我给你出钱打这个官司。” 汉子听了,原本紧握的双手权且松了。 这中年男子、衙役们都缓了一口气,带着这汉子,出了酒楼,传了几条街,上了堂,而那边早有僧官坐着。 第三十一章 公主出嫁 第166章 公主出嫁 京兆尹这个位置是不好做的,前不久学生闹起来,就撤了一个人的职,如今京兆尹空缺,是通判傅试该管, 报官的这个寺庙也不是等闲,唤作大钟寺,当今皇后,太后都来这里烧过香,其住持怕也是个能通天的人,傅试不敢怠慢。 那汉子一上堂,就吃了枷,十指连心,重刑之下,难见勇夫,这汉子也变找了,他名叫尤大勇,是天桥下卖武艺的,因他的妻王金莲与大钟寺里面的和尚有染,被他发现,故而烧了寺。 堂上的僧官听了便说冤枉,让尤大勇说出那和尚的样貌,可尤大勇又说不出来,这件事本就要给大钟寺面子,这尤大勇又不能把事情说实,又吃了一顿打,一顿杖打之下,噼噼啪啪,那尤大勇被打的鲜血淋漓,昏死了过去,傅试让衙役把这尤大勇拖走。 对那僧官道:“只是这事情恐怕对贵寺名声不好,若说没有,那这人又什么烧苗,总得有个缘由。” 僧官本来还要作气,现在见傅试这般说,笑道:“这倒也多谢大人提醒了。” 傅试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这个僧官这般情况,看起来这大钟寺还是真有问题。 但是读书求来功名,为的是这桩富贵,因此,傅试一面派人暗暗看此时,一面也就如此了,那个与尤大勇有关的老板不知为何,舍了义气,没有状告,一时把这事情放冷了。 晋安公主的婚期到了,许的是城内的一个大户之子,名叫赵灵宝。因是萧碧玉张罗的第一桩婚事,所以嫁妆也格外的多,光衣服都得两车拉,更别提什么珍宝,镜奁了。 中午之前,晋安公主的嫁妆就被兵丁护送着,所经之处,很多燕姐市民,男女老少,都站在街上观看。 鼓乐声中,熙熙攘攘里,这绵绵的嫁妆,让人家羡慕。 “哎,听说这公主长得漂亮,可就是八字不大好了。” “什么说法。” “往日收了钱,我也不说了,今日这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好说了。” “狗娘养的烂货儿,光知道赚人家玩。” 骂声一片,以为有人哗众取宠。 晋安公主一道早就梳好了妆,宫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带下去了,如今能够走出,说不出的高兴。 申时二刻,晋安公主哭哭啼啼的上了轿子,哭的是因为自己总算能够走出去了。 花轿过处,吸引游人目光,而晋安公主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和自小与自己长大的宫女春兰讲着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胡乱的说些什么、 花轿被抬进赵家的家门,入门还不算,到了第三进的院落,落在一块铺于地面的红毡上,方有两个妇女走来掀开了帘子。面前的门槛上诱一个马鞍,鞍”“安”同声,取其“平安”长久之义,故有过马鞍的习俗。 “请新娘子过马鞍。” 在“岁岁平安”的语言中,晋安公主被搀过了马鞍,一路进去,院子里面一班乐师奏乐,可当她被搀到堂上的时候音乐就停了。 咳嗽,晋安公主随机听到的便是赵灵宝的咳嗽声,虽然赵灵宝意图克制,但是咳嗽声音还重。 赵太公夫妇一脸的担忧,看着嫁妆时候的喜悦此刻全都不见了。 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对拜了之后,那赵灵宝的咳嗽声更重了,晋安公主的头上还被撒上了麦麸、红枣、栗子、花生,寓意早生贵子。随即便入了洞房,方才施了合卺礼,这赵灵宝便说要去招待客人去了。 春兰道:“公主,驸马的身体可真不大好的,脸色故作红润,但很瘦,,方才的手比女人的还瘦几分,见了骨的,眼瞧着今夜都要不中事了。” “这可怎么办啊,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晋安公主也已从咳嗽声音知道了。 春兰跟着晋安公主出嫁,想到自己的夫家是这般人,也心生不满,说道:“如今也只能看一步算一步了,我只说公主今日来了天葵,不好圆房,好歹把这清白留住,以后再看计较吧。“ 外面的郎中看着赵太公夫妇连连摇头,原来这赵灵宝的身体不舒服,方才出去找郎中去了。 宋氏看儿子此刻面如白蜡,紧紧闭着眼,呼吸在枕头上,喘气渐渐如牛,对赵太公哭泣道:“我原说宝儿的命不好,该娶个贱姑娘来,你非得让他娶个公主,现在好,宝儿压不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宝儿要是有个什三长,有个什么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让你平时管着他一点,你不听,色是刮骨刀,你不管,现在好了,熬不住,酒尽灯便枯,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你咒宝儿死,是不是?” 听宋氏哭,赵太公一个头两个大,如今那赵灵宝的喘气声音更厉害了。心里懊悔不已,当初就不应该贪图钱财,名声,硬要疏通关系,弄个公主来,这个公主命太硬,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现在的他心如刀割,他这把年纪,还能有儿子吗?他这支岂不是要绝了根? 想到这里,赵太公觉得此刻若是有人告诉他吃屎可以救儿子的命,他也会去的。 这钱,这名,这命,和赵家的香火比起来,又算个什么呢! 不一会儿赵灵宝气绝身亡,呜呼哀哉,宋氏跪着摸着他的身体,嚎啕大哭。 当赵灵宝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春兰是庆幸,但晋安公主听后却是泪如雨下,她想她的命可真不好。 有爹不算有,有娘却早死了,好容易有了愿意照顾人的嫂子,却给她张罗了这门亲事。 晋安公主掀开了红盖头,面前是喜烛,镜子里面的人愁容满面,身后便是朱色的纱幔,一切都是喜庆的颜色,那么红红火火的。 门外传来哭泣的声音。 晋安公主长吁道:“哎呀,我的命那么苦啊。”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苍白。 ······ 立政殿内,一个太监颤颤巍巍的跪在了以好脾气着称的萧碧玉面前,而萧碧玉也极少的发了一次火:“秦高,你是怎么说的?” 第三十二章 戏院 第167章 戏院? 秦高跪着说道:“千错万错,这般欺天的罪过,说到底根子还在奴才身上,是杀是刮,奴才甘愿领罪。” 萧碧玉也不再问了:“你怎么这般糊涂,连真假都分不清了?我便饶你,也找不到由头,我看你这太监也是当到头了,找个地方扫地服役去吧。” “谢娘娘隆恩。”秦高行了个礼,这些年伺候,也算是对这里有些感情,知道要出去的消息,眼睛未免红通通的。 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萧碧玉既然罚了,张破厄倒也不至于再罚,本来嘛,这晋安公主跟他也不熟,张破厄就是知道了,有些为她心疼。 但还能怎么办呢? 嫁都嫁出去了,她自己不提要求,张破厄是不会让她怎么着的。 ······ “且说始皇身死沙丘,李斯、赵高扶昏主胡亥登基,陈涉一场狐鸣,遂使移星换宿,龙蛇四起。 正是: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汉十二年,刘邦讨伐英布,得胜而归,过沛县,唱《大风歌》,十二月,回长安,少年夫妻老来伴,结发妻吕雉找了一位名医来给刘邦医治。 面对吕雉,汉家天子刘邦想起他第一次在咸阳见到秦始皇的场景,那时的他说了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于是,他骂这位医生道:“我本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 吕雉知道刘邦时日无多,问道:“陛下百岁之后,如果萧相国死了,谁可以担当丞相?” “曹参可。” “那曹参死了呢?” “王陵可以,但他不够,要陈平辅佐他。”说着,刘邦顿了一顿:“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以让他做太尉。” 吕雉又问:“谁接替周勃呢?” 刘邦看了吕雉一眼,想起他那仁弱的儿子,叹息道:“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你用不着操心。” 汉十三年四月,刘邦驾崩于长乐宫,是为汉太祖。 刘邦死后,诸吕乱政,周勃喋血未央宫,刘恒空降长安城,丰沛老臣个个都去了,那边的七王又作了乱,长安棋圣刘启指挥若定,立了个太子名叫刘彻。刘彻雄才大略,南征北战,北伐匈奴,定南疆,灭朝鲜,通西域,征大宛。巫蛊之祸后,霍光做周公,辅佐昭帝,宣帝。汉家自有制度,乱天下者刘奭,汉成帝的后宫真热闹,赵飞燕,赵合德,谁知那王政君笑最后,她的侄儿叫王莽,谦卑人篡汉江山。 刘秀昆阳召陨石,班超西域逞大胆。光武中兴,黄巾起义。三足鼎立,司马篡魏,晋灭蜀,晋灭吴,三家归晋。统一六合,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牛继马后,十六国乱纷纷;草木皆兵,南北朝真混战,高欢泣于玉璧,刘裕遗恨长安。隋文一统,杨广暴虐。大唐开国,太宗一战擒双王,诡谲玄武,李靖谈笑取可汗,武后夺权,神龙政变,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李白仙气吐盛唐,杜甫泣血哀长安;安史之乱,吐蕃之战,国都六陷,天子九迁;黄巢失第赋菊花,克用有子名存勖...” 说书人嘴巴讲的流汗,张破厄在台下听得有味,吃了两颗瓜子,喝一口茶,便出了这茶社。 街上人声鼎沸,发出震耳欲聋的争吵声,远远跟着张破厄保护的随从,不是撞在别人身上,就是被人家的篮子勾住了衣裳,不得不迈步小跑才跟得上他,而她张破厄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随意地从容地走着,不同别人相撞,象似鸟儿在蓝天里自由不再的飞翔。 不远处便是一个牌楼,牌楼的对面是块空地,空地上停着出租车和用毛驴拉的货车,民间交易在这里搞得更加如火如荼,传说中九国贩骆驼的场所就在这里。 不一会儿,张破厄就看到了邱武,邱武终于来了,他问道:“那边的情况都怎么样了。” “今年的收成不错,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件事情不好办呐,牵着太上皇,我转头命你当钦差大臣,你便以对我不敬的名义,把他的官给辞了。” “这...” “这也是为了他好,这种事情我不好办,他怎么好办嗯,撤了他,朕日后还有用处。” 面前俱是店铺,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个个都像饥饿许久的人那样张着大口。张破厄各个都有兴趣,各个都进去看了一眼,很是买了些东西。 一个戏班正张罗着,看张破厄的气度不凡,便道:“这位爷,咱们这有一号人,这摸样,打扮起来,十个花旦也没有他漂亮的。” 张破厄嘻嘻道:“我说你这里是戏院还是妓院啊?” “哪来的话,爷不喜欢,也犯不着诋毁不是?” 此时几个皮肤白皙,穿着宽袍的男子出来了,外面的仆人上来添衣服,被他们打倒在地。 邱武觉得怪,看了张破厄一眼,张破厄道:“他们这是行散,不觉得冷。” 散就是五石散之类的东西,基本上大概是五样药: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吃了以后会发热,因此吃了之后不能休息,非走路不可,因走路才能“散发”,所以走路名曰“行散”,走了之后,全身发烧,发烧之后又发冷。普通发冷宜多穿衣,吃热的东西,发一身汗多半就好了。但吃药后的发冷刚刚要相反,要少衣,要冷食,要以冷水浇身。倘此时还要穿衣多,食热物,那就非死不可,因此五石散也叫寒食散。 张破厄问门口的人道:“他们是谁家的子弟?” “这可就多了,王公子弟总是有几个的,爷这是瞧上这里了。” 张破厄扭头对着邱武道:“进去看看。” 这里面三间面阔,有三进,依张破厄看,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因为他问道了大烟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遇李丽君 第168章 遇李丽君 这股大烟味道,让张破厄想起了平安州的事情,邱武则是更加厌恶。 蓝云笼晓,玉树悬秋,交加金钏霞枝。第二进院落的桂花叶子很大,花朵很黄,味道也很香。 蒋玉函生得唇红齿白,温柔妩媚,便听他在屋里面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记挂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宵幽期私订在荼縻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 堂屋里有个贵客摇头道:“这个不好,这个不好,唱个牡丹亭来。” 蒋玉函便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那人摇头晃脑道:“如今这杜丽娘,看来是没人唱的过你了。”接着又把蒋玉函喊来,“你这脸,是施了粉,还是没有用粉?” 随即便云雨了起来。 张破厄听了一耳朵,他对这些东西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看听着有些不悦。 张破厄对着跟来的人冷笑道:“现在还有人吗?” “有啊,有啊,不知道老爷要男的,还是要女的?” “先给我上些吃的。” 不一会儿,两个小子捧着一盘高点进来,上面有蜜橙糕、云片糕,豆腐干、杂色糖等。 张破厄吃了两口,这核桃酥的味道还不错。 不一会儿招呼来一些姑娘‘ “这个太矮了。” “这个太高了。” “这个脸白了。” “这个粉红了些。” “这个有些胖了。” “这个牙口看起来不好,怕是不舒服。” 总之,张破厄挑三拣四的,那人恼道:“大爷若说不喜欢,早说便是,何苦来消遣我们?” “店家说笑了,怎么是消遣你们呢,实在是你们这里没有好玩意的。” 这里的人好看的也有,但张破厄也是看惯美色的,光靠美貌还是不能吸引他,况且这里的女人都有一种讨好的表情,让张破厄更加不高兴。 又进来几个清秀的小生之类的人物,张破厄更是不大高兴,挥挥衣袖便走了。 戏院的人大骂几声张破厄有眼无珠,没有被穿小鞋,已经算是那帮龙禁尉开恩了。 热闹是看不足的,河里飘着游船,张破厄的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别有一番趣味。 “太平盛世啊,太平盛世啊。” “你若说如今太平,朕以为还可,若说是盛世,则朕以为不然,文景之治,穿钱的绳子都烂了,贞观之治,天下路不拾遗,又岂是咱们能够比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和平红利而已,而之所以能够享受这个和平红利,还多亏太上皇杀气腾腾,杀出一代人的和平来。 “文帝,三代之下第一圣主,唐太宗更为不世出的雄主,今日虽不能比,然而也相差不远了。” “民间有个登高必跌重的说法,现在不能不考虑这些了。”在张破厄的印象里,唐玄宗和乾隆算都算是自觉面对历史周期律的皇帝了,而且都做的不错,李四郎的问题就在于活的太久了,当然乾隆活的也久,不过那个时候没有安禄山就是了。 二人正谈古论今,忽然之间风云骤变,不远处便是一个亭子,张破厄先到里面避雨。 外面蘧然刮起一阵狂风,如墨点一般的乌云笼罩了四周,电摰雷轰,撕裂黑暗,瀑布般的大雨一股脑落了下来,天地变色。雨打芭蕉,雨打梧桐,雨打红叶,雨打泥土,西风也来,风吹池塘,风吹树林,风吹黄花,风吹铃铛,横着的一道道,竖着的一道道,天地被秋包裹起来。 来避雨的有不少人,有男的,有女的,有的咒骂着龙王,好些妇女因为太湿;1,抖擞衣服,而张破厄的眼睛却被檐外的一个女子吸引,这女的是被打湿了,然而不言不语。 不一会儿,这雨不一会儿就停了,许多人走了出去,可张破厄见那个女的没有走,因此也就没有走。 这女的此刻才开始抖衣服,姿态百出,张破厄看了也未免有些心动,可惜,她已经是人妻了。 古代是不是结了婚,从发型就可以看出来的,出嫁女子的头发一律是梳上去的,让人一看便知, 张破厄看着这女子看着他,便道:“姑娘倒是想我的一位故人。” 那女子笑了笑,便走了。 张破厄碍着邱武当面倒不好说什么,回宫便问了跟行的人,还真有一个知道张破厄德行的,去查了,原来这个女子便是故大将军李光的女儿,李丽君。 张破厄这才想起初次见到李丽君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的脸是腊簧的,而且十分的瘦。不过此刻那些糟糕的事情都不见了,因为林黛玉的笑声传来,林似霰正在逗这个侄女玩。 ····· 讲讲林妹妹身上的几个典故 一,潇湘馆中的“潇湘”二字。 书中第三十七回中记载: 探春因笑道:“你别忙中使巧话来骂人,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美号了。”又向众人道:“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潇湘馆,他又爱哭,将来他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都叫他作‘潇湘妃子’就完了。” 可以看出潇湘一和竹子有关,二和眼泪有关。 1.中国古代一直有“梅兰竹菊”的说法,《三国演义》中关羽说:“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他将竹和玉并列,就是以为一个“坚”字,《红楼梦》中说“至坚者玉”。由此看来,潇湘对应了林黛玉的坚贞。 2.娥皇女英是尧帝的女儿,舜帝的妻子,舜帝禅让给大禹之后,死于苍梧之野,她们得知消息后,泪尽而死。这个典故可以看程高本,林黛玉泪尽而死的结局。 3.在历代用湘妃典故最有名的一首诗,是钱起的《省试湘灵鼓瑟》。 全诗如下: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最后的“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是千古名句,《红楼梦》的作者应该于此吸收了灵感,写出了“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二,“美玉无瑕” 美玉无瑕的典故,出自《西厢记》: 西厢记三之三赖简 【折桂令】他娇滴滴美玉无瑕,莫单看粉脸生春,云鬓堆鸦。此之谓深深语,密密意,未经第二人道也。 这句话形容的是《西厢记》中的女主角崔莺莺,《红楼梦》中也有贾宝比张生,把林黛玉比做崔莺莺的片段。 世人多以为《枉凝眉》写的是宝黛爱情,余以为非也,《枉凝眉》写的其实是黛钗合咏。 三,“落雁” 落雁是王昭君的典故,说她出嫁匈奴,天上的大雁看了她,都被她的美折服,一齐落在地上。 不过《红楼梦》中是取其变种,书里面写林黛玉伤心落泪,四周枝头上的鸟儿都不忍听她的苦声,纷纷飞走。 这是写林黛玉之美。 四,“飞燕” 这个典故,我认为红楼的作者取的是李白《清平调》中的意思,《清平调》是李白给杨贵妃唱的赞歌,里面有一句“可怜飞燕倚新妆”,其实的赞叹杨贵妃的美丽的。 而手中把林黛玉说成“飞燕”拿回的章目录是《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这个安排依照我看来,是宝钗和黛玉是同一体的象征。 第三十四章 薛宝钗 第169章 薛宝钗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 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 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顷,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 以二人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宽然有余矣。 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即有八人,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 以十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吾知其居仅仅足,食亦仅仅足也。 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然已不下二十余人。 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 又自此而曾焉,自此而玄焉,视高、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是高、曾时为一户者,至曾、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 这是一封写入口问题的奏疏,说从前一块地养十个人,现在养一百个人,他很为未来担心, 张破厄看着很有道理,把这个名叫汉若望的大臣名字记住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咸蛋黄粥。” 林黛玉先跟着念了,随后道:“不对,不对,是君子好逑,不是咸蛋黄粥。” “你喜欢君子还是咸蛋黄粥?” 黛玉想了一会儿:“咸蛋黄...” 君子原先指的是地位比较高的人,后来因为读书人的吹捧,君子这个词有和道德连接了起来,比较难得的是,君子这个词还是没被结构的,一直代表着正面的形象。 “苏州的鸭蛋好吃。” “娘亲说我不能多吃。” “和我一样啊,我也不能多吃。” 黛玉道:“姑姑...你认识贾宝玉吗?” 批阅奏折的张破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林似霰道:“一个浪荡公子,有什么好说的,这样的人少打听,会学坏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朝云此刻剥好了柚子,林似霰道:“你给陛下吃。”而她掰着柚子,一小瓣一小瓣的送到了黛玉的嘴中。 张破厄嘴里酸甜,很是受用。 ······ 金陵是周朝太祖出生之地,有陪都的身份,地位超然,所以金陵省又叫南直隶,其物阜民丰,更有神京不到之处。 依然下了一场秋雨了,南朝四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说的是金陵的四大家族,就中一个便是薛家,薛蟠之父早死,薛蟠不学无术,因此事情倒在薛姨妈和薛宝钗这两个女流身上,薛宝钗如今虽然八九岁,但薛姨妈凡是还是要先问薛宝钗的意思,如今这薛家倒有了几分“头重脚轻根底浅”的行情在里面。 今日一早,薛宝钗在庭院里持书而走,落下几朵黄花,就中还有一片病叶,镶着乌黑的花边,这是枫叶,红,黄和绿的斑驳让她欣赏了起来。 她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生活。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响,好像打翻了很多东西,薛蟠气冲冲的走出来,见薛宝钗路过,脸上就换了笑容,“妹妹,你怎么在这?看的是什么书啊?是不是《诗经》?我学过,‘呦呦鹿鸣,不喝不行’嘛。”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听薛宝钗纠正,薛蟠笑道:“十叶之瓶,十叶之瓶,忘了,忘了。” “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去道观。” “你几时学的道?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这是去见人的,不多说了。”扭头又撩下一句:“往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这丫鬟脸上两个巴掌印,一边说,一边给薛蟠批衣服。 稳妥了之后,薛蟠出院子上了马,出门,薛宝钗倒是问起这丫鬟来,这丫鬟也不知犯了什么过错,只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听见了猫叫的声音,以为是闹了耗子。便过来,谁知薛蟠便发了火。 薛宝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安慰了这个丫鬟几句,自己的兄长,她也无能为力。 忽然下起了雨。 薛宝钗听着算盘的声音,他们薛家是皇商,对宫里要交账的。此时薛蟠方才气鼓鼓的回来,坐下了生气:“这个刘三该吃一记肥大,说什么俊美道士,原来是一中年道士!”把茶碗摔碎了。 ······ 上回分析了林黛玉,这回来分析下身为红楼女主之一,与林黛玉并称的薛宝钗身上的典故。 一、蘅芜蘅芜的典故源自汉武帝给李夫人招魂的故事,当时道士用来还魂的草就是蘅芜。这个典故自白居易在《长恨歌》用到杨贵妃身上,又成了杨贵妃的典故。在书中是将薛宝钗比做杨贵妃的,可见作者起名的良苦用心,因后四十空缺,不知这个典故在书里其它作用。 二、阆苑仙葩《枉凝眉》中说“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很多人都误以为是写宝黛爱情故事的,这个理解在我看来是不太对的。这个曲子和前面的《终身误》一样都是钗黛合咏的曲子,因为宝玉不是“宝玉”,他是神瑛侍者,他出身携带的那块通灵宝玉才是宝玉。而且前文中的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是将黛钗一起说的,前面《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也是把钗黛一起说的,忽然凭空歌咏宝黛爱情,岂非横生枝节?其中的“阆苑仙葩”其实就是蘅芜,《长生殿》中道士觅魂的《第四十六出》中写到:“俺特地采蘅芜,踏穿阆苑,几度价寻怀梦摘遍琼田。”还是杨贵妃。 三、潇湘有人会问潇湘不是林黛玉身上的吗?怎么和宝钗有关?其实潇湘是娥皇女英两个女人,在书中屡屡把宝黛放在一起,秦可卿更有兼美的名字,兼什么美呢?兼宝黛之美。这里再提一下钗黛合一象征什么的问题,就在“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这句话应该是从“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中来,指的是梅花。 第三十五章 冯渊之死 第170章 冯渊之死 “今年的账本全要折成银元算,不算银两。” “这里的数目不对,该是一千伍佰零三元,你怎么多算了那么多。” 薛姨妈指挥着,账房也奇怪,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后来才知道多是那个秀外慧中的薛宝钗筹划的。 今年的账单先交给江南盐政李守中审查,准了,再报到宫里。 今年是过了,接着四年是一年的账本比一年难看的,宫里已经给了要撤销皇商的意思。 俗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原本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薛姨妈哪儿肯呢,恰是夏日,当今皇后诞子,被立为太子,大赦天下,薛姨妈打听到皇上要给林皇贵妃之女,康安公主选伴读宫女,薛姨妈觉得薛宝钗有这个才干,为此筹划,不知给王子腾去了几分书信。 得了信,欣喜万分,约定一个时日去京城。 不聊就在此时生了波折,薛蟠打算买两个丫鬟,以免路上没人消遣的,当今这位贾府尹有手段,但也禁不住这民间的私卖之风,因此也有几个拐子,做入口买卖,薛蟠便找到一个姓马的拐子。 这马拐子却使了坏,他手底下有个叫做香菱的姑娘,十分的漂亮,前些日子卖给了本地的一位小乡绅,名叫冯渊的,可是如今见薛蟠给的钱多,就起了贪念,反正一家钱也是赚,两家钱也是赚,索性这次把棺材本都赚了。 “哎呀,我这姑娘,那可真是嫩豆腐给她比,变老了,雪花跟她一比变黑了,美玉跟她一比,变粗了,凤凰跟她一比,变成野鸡了...” 薛蟠见他说的邪乎,定要相见,马拐子便带着他去了一处屋子,他隔着窗户一看,眼睛直了。 “这个好!这个好!” “一千银元。” 薛蟠拿出一张十张银元劵,马拐子数准了,却道:“现在倒是不行...” “你他妈什么意思?”薛蟠拿起拳头就要打。 “总得打扮一番吧。”马拐子说着把一张卖身契递给了薛蟠,薛蟠递给了随从看了一眼,随即用手指按了印泥,压了上去。 “你说的倒是,薛蟠在屋外坐着。” 香菱为着冯渊赎她的事情且高兴呢,谁知这冯公子老奸巨猾,若说当妾,弄回家也能办,非得在此等个三日,把卖变成娶。 要知道大周朝这有关拐卖,买卖同罪,要是被人捅出来,是要判死的,想来倒是这冯公子从前沉迷男色的时候,吃了一些亏,如今长了记性,可知这等待的三天里就迎来了这一个霸王。 马拐子对香菱说了些话,香菱虽是把他喊做爹,可他不过是把她当个赚钱的工具而已,若不是处女的价格高,他有几次,都想把她办了,可是,色欲到底比不过金钱不是,他既有办法弄来这样姿色的,以后不过再弄就是了。 只是他也不确定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姿色的了。 说了一番废话,让香菱什么以后嫁了好人家也别忘了他之类的废话之后,马拐子就走了,回屋打一个包袱,珠宝,银元劵装了满满一个包袱,把这么多年赚来的钱把在右肩上,悄悄往后门去,开了门栓,蹑手的出去看。 前面是一条小巷,旁边还睡着一个乞丐,马拐子也不打扰他。 “嘿,哪里跑!” 马拐子听到身后有人的声音,忙道:“薛爷,薛爷,那香菱就在屋里呢,我出去走走。” “呸!哪里有冒出一个薛爷来,我们是冯家的人!” 说着,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一面把马拐子拿住,一面把冯渊叫来,冯渊知道了,气不打一出来,忙点了家丁,上门拿人。 薛蟠拿到手里,怎么可能罢休,“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薛家的仆人听了命,拿着棍子不由分说就打,两棍子打下去,冯家已经有了脑袋见血了。 薛家的人常年经商,手里还是有真本事的,拿着棍子胡乱一打,几个手里没棍子的,拿起地上的石头,那么一扔,冯家的人就吃不住了。 “打!接着打!管够!” 见冯家有些人散了,薛蟠叉腰笑的厉害,薛家就有个仆人冲到了冯渊的面前。 这冯渊虽然长的白净,但身子骨还真是不行,手不拿缚鸡,肩不能扛米,叫人一棍子打在了脑袋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大爷,大爷!”几个人喊着,见打死了人,薛蟠也慌了,把香菱拿着,便上了船,要走。 冯渊被扶到了家里,请了郎中来,郎中开了药,谁知三日便死了。 冯家的人哪里肯做,人岂能白死? 虽说薛家是大户人家,但是他们站着礼呢,多少也得给点烧埋银子,一纸状书告了上去。 俗话说三年一升,可贾雨村在这金陵府当府尹可是第五年了,昨日得了消息,说陛下有升官的意思,心中激动。 可眼下这多了一桩事情,岂不是对他的升官有影响? 可是不管又不行,就不定拐子的罪,那是最好的,冯家不会认他们是从拐子这边买了人,薛家的人打了冯渊,三天而死,只要讼师稍微有些办法,到时候只求他们别使坏,坏了他的升迁。 先抓了人,暂且不提,只是五日之后,忽有王老爷来请,王老爷也不是一般人,他的胞弟就是王子腾,他的名字叫做王子胜。 王子胜随意讲了一些事情,贾雨村回来之后,便有门子来禀。 ...... 一些旧作 庾信者,何须人也?他是南北朝的最后一位杰出的大文学家,生于梁朝,活到了隋朝。庾信的赋一直被人推崇备至,唐人杜甫有言“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这里面的赋主要指他的《哀江南赋》。 据我所知,庾信应该是中国古代第一个悼念故国的文学家。在他之前,阮籍有几首咏怀诗,文学评论家或臆猜其中有怀念魏朝的内容,但终归没有定论。 《哀江南赋》的主旨是“念王室”“悲身世”。 从“悲身世”的角度看,此赋具有自传的性质,但从赋作的实际叙写看,无论是关于先祖的南迁、家族的兴旺、父亲的显赫,还是自己战乱前的宦途通达、战乱中的颠沛流离、战乱后的仕北不归,都与其所依托的江南政权紧密联系在一起。之所以讲这个,就是因为庾信的这个写法上继承屈原,下启发杜甫,并被红楼发扬光大。关于《红楼》的作者,历代说法不一,但目前比较主流的说法,这是曹雪芹悲伤自己身世所作。 那么问题来了,《红楼梦》中有没有“念王室”的说法呢?换句话来说,它是不是一本悼明之作呢?这就要来回答一下书中“金陵”一词了。大家知道金陵是南京的古称,是明朝的都城。就凭这两个字是否就能判断这本书悼念明朝呢? 不能。 因为金陵在历代上做过南朝的首都,所以唐以来就有大量的诗人以金陵为题,讨论盛衰兴旺的道理,其中以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为翘楚: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哀江南赋》中也有这样的内容“若江陵之中否,乃金陵之祸始。虽借人之外力,实萧墙之内起。” 而祸起萧墙是《红楼梦》中一个重要内容,探春在王夫人查抄大观园时说:“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但这不能说明作者是“悲身世”还是在“念王室”。 我们再来看一看书中的一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很多人以为作者是批判这句话的,其实不对,作者是很赞同这句话的,从后面警幻仙子劝贾宝玉学经世之学就可以看出来。 这句话的反面就是贾宝玉,贾宝玉是明末那帮深受心学影响的群体的一个缩影,即思想很解放,却无心实事,最终于事无补。而批判心学是明亡之后,那帮遗民在思想届的一大主题。 红楼梦的主题之一就是悼明,或者说是乡愁。他们的乡愁是什么呢?他们的乡愁并非是那一家一姓的天下。 是扬州史公祠前的联:“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是张岱诗文里“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是王夫之堂前的那幅对联:“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三十六章 断案 第171章 断案 这门子倒也不是一般人,这种门子一般都是宫里面的眼线,当然,宫里面一般也是不会认的,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就行了。 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 贾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 葫芦庙? 这贾雨村倒是有印象的,陛下就夸他是贫寒里面读书出来的人物。当年前朝文人怎么写的来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自己后来也是得了运,受了陛下的赏识,才有了今日。 “你怎么知道葫芦庙的事情?” 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 门子讲这番事情说了。 贾雨村那里料得这人便是从前那个小沙弥,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我这些年来,倒是没认出你了,你之前这个门子说是肠绞死了,是也不是?。” “是,死的时候脸瘦的厉害,我这才当上了,来的日子断,故而老爷不认得我。” 又让坐了好谈。这门子不敢坐。 贾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你说这番故情,又有何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爷你当被卖之丫头是谁?” 贾雨村笑道:“我如何得知。” 门子冷笑道:“这人算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小姐,名唤英莲的。” “原来就是她!闻得养至五岁被人拐去,却如今才来卖呢?”他这些年来也找过了,不想到了如今,才找到了,又是这样的一番事情。 门子道:“这一种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儿女,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度其容貌,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他顽耍,虽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岁的光景,其模样虽然出脱得齐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认。况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所以我却认得。偏生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系他亲爹,因无钱偿债,故卖他。我又哄之再四,他又哭了,只说‘我不记得小时之事!’这可无疑了。 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拐子醉了,他自叹道:‘我今日罪孽可满了!’后又听见冯公子令三日之后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其形景,等拐子出去,又命内人去解释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习又最厌恶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闷!’他听如此说,方才略解忧闷,自为从此得所。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如意事,第二日,他偏又卖与薛家。若卖与第二个人还好,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遂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 贾雨村听了,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既早知道他是拐子,为何不早说呢?” “老爷也知道这拐子之事最难定的,小的要是冒然说了,恐他说小的诬告,反吃了官司,身陷囹圄。” “如此说来,你倒是也有难处。” 既然是故人,倒不是不能给个反应,更关键的是这门子的意思,这门子定然是给人带话的。 “不知你这番说话,又有什么主意了呢?” 听贾雨村这般问,门子笑道:“听闻老爷神京贾府的同宗,这薛家也是贾家的亲戚,这翻须不好做。” “你说的不错,本官也有了避嫌的意思。” “噫,老爷这隔的那么远,何须避嫌呢?”门子此番来就是逼贾雨村断案的,贾雨村怎么能走呢? 贾雨村本来说娇杏的事情的,但是转念一想,好歹把这该杀的拐子给办了,这英莲到了薛家,高门大户,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脸色一变:“你倒是有了什么主意?” “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已经坐船跑了路,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 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小人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死者的父母都早亡了,谁还念着偿命的事情不放?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元,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 贾雨村这边且不说,只说来潞州避难的薛家人。 灯烛前,薛姨妈和薛宝钗都绣着衣服,薛姨妈是给薛蟠绣过冬的围巾,而薛宝钗则绣她自己的玩意儿。 见薛姨妈把针线放下来叹气,薛宝钗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把钱拿去周转,实不行,就是到神京里面找舅舅,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中国古代,除了谋反,其余的事情都讲究亲亲相隐。 第三十七章 南下 薛家的信来了,王子腾也不看,只是在书信里面接着宽慰薛姨妈,薛家这样子是不行了,但是这钱与其让下一个皇商绍介了去,不如现在他和贾家分了的好。 “妹,见了你的信就像见了你的人,京城里的景色好,你那姐姐也知道了事情,说要安排你们住,不知你们是意思,快回。” 贾雨村按照门子的说法,报了一个冤魂索命的事情,将马拐子明正典刑,薛家给了一千银元,冯家也就不在追究,死人总不能压在活人头上。 一千银元,这命也就这样吧,薛家的势力大,他们也不敢再做他法。 薛家得了王子腾的信,只好往神京去了,然而也不肯十分的放心,在路上走走停停,查看情况。 只说这年的秋天,神京里面传来了消息,皇帝要南巡,众说纷纭,但是贾雨村觉得是真的,因为他升任了南直隶总督。 张破厄这次南巡,主要就是为了画圈,为了下西洋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不请自去抓,力度是搞不上去的。 “太子监国,首辅孙承义辅政。”接着瞻仰祖庙的名头,做出这样的决定后,张破厄很快就动了身。 第二天,皇帝的御驾便出了神京,舳舻千里,沿着大运河南下。 不出十多日,便到了聊城,山东总督甘康接了驾,张破厄问起了年成,今年没有遭什么灾,故而甘康这报喜的话倒不是空穴来潮。 张破厄定要去看看狮子楼有什么风景,想看看景阳冈是个什么样子,经景阳冈沙丘起伏,早已非密林之所,张破厄未免有些沮丧。 “当年武松可以打虎,今天这里连树都没有几根了。” 随行的沈云道:“陛下,常言道沧海桑田,此一时彼一时嘛。” “来了这里,不打老虎,岂不是没了意思,定然是要打只老虎的,这旁边有密林,说不定有呢,徐质斌,你去看看。”徐志斌是随从的将军,听了,抱拳,派了人去看。 沈云劝道:“为人君者,应驾驭英雄,驱使群贤,岂能驰逐于原野,骁勇于猛兽?倘若一旦有个好歹,置天下苍生于何地?” 张破厄指着一旁的沈白道:“都说南北二沈,我喜欢北方,不喜欢南方,朕往日打猎,雄姿英发的样子,你没有瞧见吗?”位置高了,想要虚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那边有老虎!”徐志斌兴高才烈的说着话。 其时,夕阳西下,张破厄便入了旁边的树林。 张破厄认为这次一定是能打到老虎的,就像他认为月亮上有嫦娥一样。 “小心地面,小心地面。”地上有些坑, 坑里面是削尖的竹子,这是猎人留下来的陷阱,如果不小心掉下去的话,那就惨了。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让那些随从在前面趟雷。 就是他想带头,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张破拿起望远镜朝阳谷县城看,这里离的不远,在望远镜中,他仿佛可以看见潘金莲的竿子打在西门庆的脑袋上。 霎时间,张破厄开始紧张了,激素开始分泌,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味道,又骚又臭又腥,手中的火铳也举了起来。 难道是··· 刘德盈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因为他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个名叫韩武的卫士眼里露出了惊悚的意思。 韩六的年纪是十九岁,眼睛是很大的,也很清澈,有股本本的感觉。 他悄悄把头转了过去,只看见一条斑斓的白额虎,他的嘴里叼着一只人腿,那腿是小孩子的,脚上还有些泥。 “甘霖娘!”张破厄吉发了火铳,一旁的韩五,随行的徐志斌都赶了过来,拿长矛挡在张破厄的前面,对老虎发出警告。 徐志斌更是拿着刀,好像要朝老虎扑过去,这徐志斌从前听说在少林学过本事,气势是很不凡的。 砰! 那斑斓的老虎,额头中了一枪,血流了一脸,然而,这老虎却没有逃跑,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人架子从嘴里下来,露出血腥的牙齿,往刘德盈这边扑来。 韩武一避,拿长矛戳中了老虎的肚腹。 虎腹是老虎的柔软之处,一下就被戳进去了,徐志斌拿着刀,噗的一声,砍入猛虎的脖颈,大喝一声,用力一劈,老虎惨叫了一声,倒是也没砍下头来。 徐志斌的刀卡在里面不能动弹。 那老虎实在是太重,叫了四个人抬, 见徐志斌把刀好容易拔了出来,张破厄便道: “把它那鞭子给我取来。” 干什么? 自然是拿来泡酒。 谁不知这这里的老虎比较养人? 江南佳丽地,这酒应该能派上用场。 可是当夜,张破厄就来了性趣,喝了些酒,便想到了酒字后面的事情,不得不发了。 随行的女眷,张破厄只带了平儿一个,平儿是自小被卖了的,不知道祖上姓什么,贾家倒是也有心,贾赦抢着,认了一个义女,进宫这些年了,倒是有了妃的地位,若说叫贾妃,和元春没什么区别,只好叫平儿罢了。 张破厄指导平儿战略战术。 这临时的屋子布置得素雅简单,又不失大气。 窗边一张花楠小几,上头的胆瓶里插着一枝菊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显然是今早刚换的。案头一支檀香正燃起袅袅青烟,香气飘到旁边一座祁阳石描蝴蝶的围屏前,便蜷聚在一处,久久不散。 平儿觉得身子懒懒的,可一旁的张破厄一早便起来打拳去了,起了身,对着镜子梳起了妆容。 头发,女人的头发是极要紧的,平儿仔细的梳,要做到发内无尘,丝丝现相。 平儿梳着青丝,张破厄回来换衣服,见了也是为之久看,这些年来,他也少说也睡了将近五百个姑娘了,但是这平儿梳妆的样子,还是让他难以忘怀。 锦束温香,罗藏暖玉,行来欲仙。偏帘栊小步,风吹倒褪,池塘淡伫,苔点轻弹。芳径无声,纤尘不动,荡漾湘裙月一弯。秋千罢,将跟儿慢拽,笑倚郎肩。 登楼更怕春寒。好爱惜相偎把握间。想娇憨欲睡,重缠绣带,蒙腾未起,半落红莲。笋印留痕,凌波助态。款款低回密意传。描新样,似寒梅瘦影,掩映窗前。 第三十八章 燕子楼 第173章 燕子楼 徐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所以古来就有问鼎中原之说。 徐州,简称徐,古称“彭城”。徐州历史上为华夏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已有6000多年文明史。徐州建城史可以追溯到4000多年前帝尧时建立的大彭氏国,以彭城之名的见诸文字是春秋时即公元前573年,是江苏境内最早出现的城邑。 夏禹治水时,把全国疆域分为九州,徐州即为九州之一。当时“徐州”只是作为一个自然经济区域的名称,彭城邑成为这一区域的中心城市。帝尧时彭祖建大彭氏国,彭城因而得名,是世界彭氏宗亲公认的发源地。相传大彭氏国的创始人彭祖活了800岁,是中国烹饪和气功的创始人。 彭祖在历史上影响很大,曾被孔子推崇备至,也被道家奉为奠基人之一。彭祖养生文化的精髓是“药食同源,以食养生”。此外,还有按摩养生养颜术。彭祖的饮食养生之道,对以后汉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 “佳处未易识,当有来者知”,“两汉看徐州,秦唐看西安,明清看北京”,徐州的两汉文化遗存,如狮子山楚王陵、龟山汉墓、戏马台、泗水亭、霸王楼、歌风台、拔剑泉、子房祠、王陵母墓、羊鬼山展亭、汉兵马俑等。徐州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建立了大汉王朝,汉王朝与西方的古罗马帝国遥相响应,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 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里,张破厄来到了徐州。 登上了云龙山。 秋收时节,草还是很旺。 天是分外的蓝,好像是用海水织成的毯子。秋晖并不刺眼,淡泊的云中穿出温柔的光线,树影和人影都不分明,好像是融在地上的水墨画。 菊花开得热闹,在风中摇曳,好像成群的舞女,美丽又轻盈。 林中传来的风,带着花香,带着秋芳,吹得张破厄是浑身的舒适。 “天于诡奇之地不多设,人于登临之乐不常遇。有其地而非其人,有其人而非其地,皆不足以尽夫游观之乐也。可惜,沈云病了,如今这样的美景只有你做了。” 沈白思索片刻,道了一首:“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秋深无客到,一路落枫花。”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张破厄念了李白的句子,沈白道:“微臣怎么敢和诗仙比呢。” “朕不过就是随口念一念。” 云龙山麓还有一个燕子楼,不容错过。楼为双层,上下回廊环绕,秀丽典雅,古朴美观,这燕子楼倒是很有些历史,唐贞元年间,也就是崔莺莺遇着张生的时候,武宁军节度使张愔镇守徐州时,在他的府第中为心爱的女子关盼盼修建了一座小楼。因此楼飞檐挑角,形如飞燕,而且每年春天从南飞来的燕子会选择此楼作为栖息繁衍的家园,所以这座楼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燕子楼”。 如今的燕子楼,被一个富商买了,因此,随意进去瞻仰不得,张破厄反正也没穿着龙袍,便上去道:“我是南下的商人,想来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不可以?” “若说早来一日,还有得说,只是现在可不行了,有一伙金陵来的客人,已经住了进去。” “那可真是不巧了。”张破厄笑着,转身要走,抬头看天,天色翻起了乌云,像是要下雨了。 “这天要下雨了,眼下也没个躲避的地方,不妨让我们两个进去,找个偏房,我们等雨停了,就走,就走。” 看着抵来的银元劵,仆人说了一句:“这我可得说说。” 天空出了一声雷,那人出来,带着张破厄来到西边的一处偏房,“你就在这里歇着,若说吃的,我这倒也不缺,只是你得去厨房买些吃的。” “叨唠了。”张破厄念道。 外面下起了雨,黄豆大的雨点打着院中的砖瓦是批爆作响。正可谓是石破天惊逗秋雨,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外面如同白昼,雨声如同翻江倒海,张破厄这下担心起了他的那些随从,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人烟的地方,应该能找到地方栖身。 张破厄瞧见窗户前急急走来一个丫鬟的影子,连忙开门叫住了。 是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不算很高,年龄大概二七, 张破厄道:“我们二人路过此处,来得匆忙,见如此大雨,恐怕今夜都不得回去了,眼下难熬的紧,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棋盘吗?”说着,递出了亮闪闪的银元。 那丫鬟接过了,“我给你找,一定得还。” “那是自然。” 那丫鬟便朝前面走了,看来便是金陵来的人。 这丫鬟回去先回一个雍容淑丽的姑娘话:“姑娘,那药正在熬呢。” “阿弥陀佛。”这姑娘说了一句,寓居此处,不想娘亲生了病,眼下更是难走。 “莺儿,你做什么去?” “找个东西。” “这么个雨天,还找什么?” “姑娘,那边来了一个客商,长得不错,是北边来的口音,说觉得闷,朝我们借棋呢,我想太太如今生着病,这不过一些小事,但能积德,做了奶奶便能好,便答应了。” “即是这样,你便找吧,顺便问些京城的事情。” “好嘞。” 噔噔噔 风雨中传来敲门的声音,沈白出去一看,那个丫鬟端着棋盘来了,接了过来,这丫鬟的眼睛还往里面瞧,遇见了张破厄的笑脸,这名叫莺儿的丫鬟道:“听客人的口音,是北边的人啊?” “从京城来的。” “听说当今的皇上来了徐州了,你们一路上有没有见过。” 张破厄看了沈白一眼:“看了便是不敬,我们哪儿有这个福分?想来,这些日子,倒是有这个可能,我们便在这里守着,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当今身上大仁大智,岂能错过这样的景色?”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xs7.com “如此说来,我们有这个福气了?” “不好说,不好说。”听莺儿这样问,张破厄却又不好说起来,一来,他不清楚对面是什么样的人,二来,这种事情还是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客人从神京来,可知神京里面有什么新闻。” “若说新闻,有的,神京大学第一届的那帮子弟快毕业了,想来是不能太安宁了,听你们这么问,想来是家中有人升了官。” 莺儿道:“我也不说,你不是会猜吗?猜猜。” “瞧你穿的不错,一个丫鬟,就穿这样好的衣裳,岂是一般的人家,要么从商,要么做官,如今想来是做官的。” “为什么?” “若是商人,如今这个时节赚钱的路子在皇上这里,岂能不捐岂能不献,哪有外走的道理?”商人爱慕名声,从他们口袋里面讨钱还是比士大夫容易的,特别是花钱了,往往能被赏赐一个顶戴,那可就是质的飞跃了。 都说人心似水,可水往下流,可人心总是高了还想再高。 莺儿道:“客人倒是说的不错。” “那就恭喜了。”张破厄也没有再多说,莺儿瞧待着也不太合适,出去,而张破厄则和沈白下起了围棋。 这开篇是借男女讲阴阳之气。阴阳之气相游相交,初不可太盛,太盛则折,折就是‘折断’的‘折’。‘太盛则折,太弱则泻’。 沈白的下棋太盛。张破厄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时,造成克势。 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 而化之,让对手入你的势。这势要你造,需无为而无不为。 无为即是道,也就是棋运之大不可变,你想变,就不是围棋,下输不用说了,连下的棋边儿都沾不上。 棋运不可悖,但每局的势要自己造。 棋运和势既有,那可真可以说是无可无不可了。 也不知下了多久,张破厄是下赢了,不过看着窗外的夜色,他倒是陷入了深思。 思考是难免的,人类不思考,上帝没乐头。 雨后的空气焕然一新,张破厄躺在床上,而沈白则是坐在凳子上,今夜睡觉就是那么睡的,沈白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精神上很过瘾,和皇上睡一起,这得是多大的荣幸。 祖坟估计都冒烟了! 第二天,张破厄按照惯例是早起,趁着晨光,在这边看了这燕子楼一眼,花草之外,水汽迷蒙,绿色可爱,植被可瞻。 咚!咚!咚! 张破厄拿着棋盘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色的长袍,腰系细带,头上戴一顶瓜皮帽,打量了张破厄一眼:“干什么?” “昨夜往贵处借了一副棋盘,特来归还。” 那中年男子看了这棋盘一眼,手一指:“你送那边去。” 沈白笑道:“此处和彼处,还有什么不同?” “麻烦。” 张破厄瞧了这人一眼,位置不高,本事还挺大的,不过客随主便,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到了对面,又敲了门。 咚咚咚! “谁啊!”开门的男子揉着眼睛,“你是什么人?” “我是路过此处的客人,昨夜借了你们的棋,现在来还的。” “这棋。”那人打量了一眼,“你们是赖大派来的?” “什么赖大,我们就是过客,昨夜这风,这没办法,才住了进来。” 那人拿了棋盘,“好吧,你们把棋盘放进来吧。” 正对门就是一个几,上面摆着一些账本之类的东西,有人看着,他也就不便看了, 只是瞧见一个夏字,便笑道:“你们莫不是夏家的人?” 桂花夏家声名显赫,合神京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桂花夏家的名号,宁荣两府也都知道。夏家是垄断了宫中所有陈设盆景,管理长安城里城外全部桂花局的顶级皇商,和为宫中供应织品的织造局一样,桂花局是隶属于内务府奉宸苑的皇商衙门,专为宫中供应花卉盆景。之所以是桂花,因桂花乃贵气之花,为帝王所喜爱,故天子居住之地多种桂花。 夏金桂虽然有些脾气吧,张破厄还是记在了心里的,年岁一到,这夏金桂铁定是要进宫的,这钱与其给别人,不如归了他。 “说起夏家,哪还有些交情,不过别的也都不说了,免得打扰了二位。” “这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二位如不是急着要走,怎么会一大早就来送棋盘呢?” “我们是从神京来的,听说你们要往神京去,我们再回去的时候,恐怕都是冬天了,煤炭的事情顾不过来,见了你们,知道是有本事的,想着这生意不如归了你,咱们商量商量,如何?” 不想这一诈,还真诈出来了,那人道:“若说是煤炭的生意,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你要真有这个心思,不妨把你那边的店铺给我们看看,我们这心里也有些数。” 看来倒不是官,而是一个商了,出行如此的神秘,必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张破厄下了“腊月暖”这三个字,递了过去,“那就有劳了。”既给了,张破厄也就没有留下的借口,在厨房买了两碗馄饨,馄饨都是现包现煮,那厨师就站在锅边的小案板旁包馄饨,五指合拢同时手大拇指往里一推,一个馄饨就完成了。包好的馄饨放入大锅中,等锅开后,舀一勺滚水,将预备好的调料倒入碗底,待馄饨上下翻腾几次后捞出来,淋上几滴香喷喷的葱油,热气腾腾,数颗刚刚好,吃进了肚子里,暖胃,好吃。 张破厄走了出去,韩武这些护卫可就走了上来,张破厄问道:“你们昨夜哪里住的?” “那边有几个农家。” 张破厄的脸色一冷:“都给钱了吧。” “哪儿能不给呢,用了银元,那些老农还不要呢。” 听这帮护卫们解释,张破厄道:“钱到底得留那边,咱们不能白吃白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们大周朝,不缺我一个人吃的,喝的,但是我白吃白拿了,其他人有样学样,那就要亡国。” 咸称圣明。 第四十章 剑舞 清晨的云龙山上绿树成荫,林间鸟鸣不断,来到黄茅冈,那儿空寂无人,只有乱石、芦苇、荒草、白云,那贯穿天地的秋风,给人以萧瑟之感。 苏轼曾经描写此处:醉中走上黄茅冈,满冈乱石如群羊。冈头醉倒石作床,仰看白云天茫茫。歌声落谷秋风长,路人回首东南望。拍手大笑使君狂。 张破厄很喜欢最后一句的气势,趁着时间还早,张破厄又去户部山看了看。 户部山上有戏马台,戏马台如今已经荒凉了,一旁有个项羽庙,拜着重瞳的神像。 项羽昔日如此英雄,破釜沉舟,何其壮也,《项羽本纪》读之,依旧让人为之神往,虽然张破厄不是很喜欢项羽这个美食家。 “你不是皇帝,朕却来祭拜你了,项王,和高皇帝为同玳人是你的不幸呐。” 若说绝代双骄,还得是刘邦项羽,别的看着都咳嗽。 此情此景,张破厄不免想到了元朝词人萨都剌的一首词,若说异族词人,萨都剌算是桂冠,词比后世清朝那个纳兰性德好得多了: 古徐州形胜,消磨尽,几英雄。想铁甲重瞳,乌骓汗血,玉帐连空。楚歌八千兵散,料梦魂,应不到江东。空有黄河如带,乱山回合云龙。 汉家陵阙起秋风,禾黍满关中。更戏马台荒,画眉人远,燕子楼空。人生百年如寄,且开怀,一饮尽千钟。回首荒城斜日,倚栏目送飞鸿。 沈白听完,赞道:“好词,好词,是陛下刚做的?微臣倒是陌生得紧。” 张破厄:“你自己查去吧。” 查,万一真查到了,也未可知,他总不能学唐朝人宋之问把人家杀了吧。 ······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南直隶总督贾雨村率着徐州文武官员,跪在了地上。 “列位平身,寡人此次南巡,为的是祭祀祖宗的事情,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朕在这里再说一边,不要给朕的那些扈从,送礼!你们给了,被朕知道了,受贿的要罚,贿赂的也要罚,知道了吗?他们跟着朕,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想什么呢?天道忌全,朕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当然,也有现在还没有受贿的,古时候有个定都在彭城的人,知不知道是谁啊?项羽,威风凛凛,又叫霸王。要是再不改,那就难免霸王别姬了,朕要罢他们的官。” 张破厄此话杀气腾腾,诸位官员也为之一肃,当今的天子手下弄倒的人也是不少,故大将军,前任首辅萧药,都叫他弄倒了,皇帝的手腕,他们心里清楚。 “当然,朕这话现在说的也过分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只是少数的,但是还是那句话,一咒十年旺,骂一骂,记得牢靠一些。” 说了这一番话后,张破厄娶起一杯酒:先喝了为净。先是一些开胃的小菜:有香药木瓜、椒梅、香药藤花、砌香樱桃、紫苏柰香、砌香萱花柳儿、砌香葡萄、甘草花儿、丝梅、梅肉饼儿、水红姜、杂丝梅饼儿,肉线条子、皂角铤子、云梦羓儿、鰕腊、肉腊、奶房、旋鲊、金山咸豉、酒醋肉、肉瓜齑,让人眼睛看花了。 几道小菜,炒白腰子、炙肚胘、炙鹌子脯、润鸡、润兔、炙炊饼、炙炊饼脔骨先上,第一道,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这荔枝白腰子,也就是腰花,太祖爷爱吃,但是腰花这玩意儿又不登大雅之堂,御厨们只好想法子,用刀把腰花雕刻成荔枝的摸样,这样就可以吃了。 这倒有几分素鸭,素鸡不算荤的道理。 第二道,奶房签、三脆羹;第三道,羊舌签、萌芽肚胘;第四道,肫掌签、鹌子羹;第五道,肚胘脍、鸳鸯炸肚;第六道,沙鱼脍、炒沙鱼衬汤;第七道,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第八道,螃蟹酿枨、奶房玉蕊羹;第九道,鲜虾蹄子脍、南炒鳝;第十道,洗手蟹、鯚鱼假蛤蜊;第十一道,五珍脍、螃蟹清羹;第十二道,鹌子水晶脍、猪肚假江鳐;第十三道,虾枨脍、虾鱼汤齑;第十四道,水母脍、二色茧儿羹;第十五道,蛤蜊生、血粉羹。 上到第十五道的时候,张破厄其实心思已经不放在吃上面了,眼睛瞧着堂下的舞女。 李白说的好: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 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张破厄饮酒之后,念道:“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后庭一曲从教舞,舞破江山君未知。列位卿家,这些歌舞,还是少看为妙,不如军舞。” 那边的军士吃剑,拿戟上来,气势威严,张破厄偷偷对随行的黄冕道:“方才那几个,你去挑些来。” 名义上是黄公公要看,实际上呢,就是要御用,皇帝嘛,总得装一装。 剑舞又称为剑器舞,是一种手持短剑表演的舞蹈。短剑的剑柄与剑体之间有活动装置,表演者可自由甩动、旋转短剑,使其发出有规律的音响,与优美的舞姿相辅相成,造成一种战斗气氛。舞蹈节奏为“打令”。 当年鸿门宴上的剑舞,可能是最着名的一场剑舞。 范增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惜,项羽本人不得项家人喜欢,楚汉余则成项伯拿身体给刘邦挡住了。 汉唐,剑舞的下一场着名表演就在公孙大娘这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军士的剑舞当然也不错,张破厄看着鼓起了掌:“好!” 军士们受了赏,山呼万岁,其时,月出东山,便散了场。 一庭月色,张破厄来到黄冕的住所,三个门都点着灯,这个苗条,那个丰满,那个凹凸有致。 “陛下这是看中了哪个?” 张破厄一时抉择不下,“那就都来吧。”朝当中那个丰满女子的屋中走去。 “这...”黄冕先把另外两个女子叫出来,随即去吩咐煮些枸杞牛尾汤来,明早准备喝。 那些人自也知道不是黄冕长出了东西,这是给皇上做的,牛尾当下也没有,做冬虫夏草炖雄鸭。 第四十一章 奎星庙 第二天,张破厄有点不胜不胜腰力,嗯造,还是不行,张破厄两眼涣散,他的脸蛋远远看去就像是雪堆上点着两个窟窿。 喝了一碗牛尾汤后,神色稍微好了些,叫来黄冕道:“那个叫夏青青的还不错,朕很受用,留下来吧,其余两个,赏些银子,告诉她们,这里面的事情有半个字露出去,立刻打死。” “是。”黄冕一脸的恭敬。 从文亭街出发,张破厄穿一身便装,打算去快哉亭看看。街道上是很整洁的,看起来就是有人专门打扫过,只是乞丐呢? 这便是君子远庖厨,皇帝若知道,定然知道就连神京,首善之地,也有乞丐,这个地方也是难免,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不愿意让尊者被这些事情打扰了雅兴罢了。 若是给皇上看了,不说这政绩,贻君父之忧,也是罪证一桩。 快哉亭,又是奎楼,祭祀祀奎星,也就是文人崇祀之神,里面一进去,准是文人在拜。 张破厄还真是看到了一两个,这两个打张破厄进来,都是一脸恭敬的看着,不用多说,有人安排的。 张破厄道:“你们拜奎星,想必是要考功名了。” 为首的那个稍微壮一些:“我们读书人,自是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张破厄摇头道:“这个货,不是很好听嘛。” “那就该是...献。” 这读书人很通嘛,张破厄却摇头道:“孟子有句话说的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还是货于,夫子周游列国”,还不是看哪边的君王愿意采儒学。” 说来也奇怪,儒家里面的明君圣主每一个是采取儒家学说通知的,汉文帝自然不必说了,就说尧舜禹汤,也没一个是儒家,尧囚舜野死,大禹严刑,商汤诛君,但是儒家就一点好,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回避,几千年儒家改来改去,商汤还是顺天革命的代表。 “你叫什么名字?” “刘独秀。” 张破厄:“这个名字好啊,独秀,激楚之结,独秀先些,你读过《离骚》?” 张破厄和刘独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张破厄忽然看那个沉默不语的男子一眼,他是黄色脸皮,方脸,眉毛很重,“你说,你们徐州为什么一个乞丐都没有?” 那人道:“为尊者讳,都到别的地方去了,昔年唐太宗放三百多名囚犯,让他们过年之后再来问斩,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但除了一位在路上病重,其余的人探亲之后,就老实回了监狱,这是唐太宗的仁德,如今这样,正是当今圣上的仁德。” “眼不见,心不烦?还是掩耳盗铃?” 那人道:“天子垂拱,这些不好,都是人臣的罪过,为什么要让皇上承担这些痛苦呢,俗话说,君辱臣死,这也就是为君父的仁德着想。” “你叫什么名字?” “萧潜。” “认得粱五弟吗?” “那是家里的祖上。” “想不到竟是皇家之后。”张破厄道:“当年昭明太子编了一份儿《昭明文选》,里面说‘知多偏好,人莫圆该’,陛下就是再聪明,也不是生而知之,‘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就是仲尼,也有老师,入太庙也要每事问,如此这般,难道不是对君父封锁消息?” “这里面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坏事,怕被人发现?” 两个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张破厄也不瞧他们:‘认出我来了。’ “陛...下。” “你们必然是此地的士子代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你们,现在朕要问你们,当地的情况,你们要说事情。” 二人便答了起来,徐州连接南北,若说生活,自也不算差,但是南来北往的人多,民间习武之风勇跃,常常有械斗的事情。 这两个人显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对徐州的了解不算很深,张破厄听罢,只是点点头,“你们能答这么多,说明这脑袋还没有读坏掉,朕这么多年了,一直倡导要经世致用,没有调查,怎么经世??怎么致用?朕送两幅对联,一副叫做‘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这是戒,一副叫做‘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是盼望着你们学。” “草民聆听圣音,受用不尽!” 张破厄看了一眼黑脸红发的鬼面奎星,右手执朱批笔、左手托金印,左脚后翘踢斗,“那就这样吧。”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出了庙看,院内的配房、花坛、太湖石河花木色彩各异,交错别致。 不错,很不错,但是张破厄打算了解一些真东西。 ······ 《红楼梦》中,晴雯身死之时,贾宝玉听得丫鬟说晴雯“一夜叫的是娘。”,贾宝玉不信,觉得晴雯肯定念到了他。另外一个懂事的丫鬟见了,立马说晴雯确定提及了宝玉,还说自己是天上的花神,回天了。 这里面其实就有精神胜利法。 贾宝玉为什么偏信晴雯做了天上的花神?就是因为他内心有愧,晴雯是他的丫鬟,对于她的死,宝玉竟然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他格外希冀晴雯临死前还念着他,也希望她是真的上天做了花神,这样他心中的愧疚就能少上几分。 精神胜利法是鲁迅提出来的,他本意是批判这种方法的鸦片性质,也就是精神上的胜利绝不会改变事实上的失败。然而事情总是有两面性,这里我想写一点精神胜利法的利好来, 一家之言,姑妄听之。 一、人生需要宽慰。 《长恨歌》历来为人称道,启发了后世无数作品,但其中最引入瞩目的却不是历史上的实情,而是白居易虚构的内容。“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白居易创造性的把汉武帝为李夫人招魂的故事挪到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身上。“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之后的内容将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推到高潮,其悱恻缠绵,缥缈瑰丽古来少有。 历来四大美女中,杨玉环的故事影响力最大,其死生之间的情节影响到了《牡丹亭》,但细想下来,如果没有死后的情节,杨玉环和唐明皇之间的爱情故事并不美丽。 诗人其实是以自己非凡的创造力塑造了一个长情的君王。“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是实,“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是虚。白居易这样写,自然有他的目的。打屈原之后,诗人常常有以美人自居的传统,这诗也不例外,看似歌颂爱情,实则是诗人希望有这样的君臣之情。 这样的写法,早在《梁祝》里面就可以见到影子,人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化作两只蝴蝶呢?但历来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化蝶,这其实也是精神胜利。 人大多希望故事应该有个好的结局。所以就这样宽慰起自己来。 二、人生需要美丽 梁祝“化蝶”,杨贵妃“返魂”这样的故事为什么流传那么广?就是因为这个很美丽。唯其虚幻,所以更显其流丽。千百年故事流传下来的,就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英雄联盟选手showmaker在比赛失利后,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比赛结束之后我感觉大脑空白,但是大家想一想,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这就是人生。”就像他说的那样,失败是常有的事情,“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生活之树虽然长青,但不拿精神提取,其实也美丽不起来。 第四十二章 就这样 “三份霸王别姬。”跨上扶梯,走到了楼上,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张破厄这么说着,又看向沈白、韩武二人“你们喝酒吗?” 见二人摇头,张破厄道:“来一壶酒。” “客官,热茶来咯。”酒馆里面的小二开始上茶。 “小二哥,我问一下,最近这里可有什么新闻?”说着,刘德盈在桌上抹开银元。 小二一边上茶,一边透过热气,看到了铜钱,说道:“新闻...皇上来咱们徐州了” 张破厄连忙把钱拿在手里:“这也算新闻?” 小二赔笑道:“客官既然知道了,那小的再添一个,看客官口音是北方的,应该是行脚的商人吧。” 张破厄斜眼看了他一下道:“还算你聪明。” “那小的,说一句,这薛家的薛公子打死人了。” 张破厄听了一笑,看着沈白、韩武二人道:“你们两个谁有银元,再赏他些吧。”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沈白手快,抛了一个缺角的银元,那小二接了,笑道:“谢爷的赏。” 没想到这葫芦案倒是让张破厄撞上了,不过这个案子应该是大半年前的,这店小二也是看他外地人,所以才说一说的。 不一会儿,这霸王别姬就上来了,霸王就是王八,姬就是鸡,张破厄吃了一口,只觉鸡肉和甲鱼肉鲜嫩,汤汁浓郁醇厚,笑呵呵道:“就是不知道这个别字在哪儿呢?” “不是都死了吗?” 小二说完这话,张破厄歪嘴一笑,别就是这个死别是吧。 张破厄故作神秘的对这个小二招手,小二附耳过来:“我来问你,你这地方有没有什么人牙子?” “客官,你这话,我可就不知道该不该说了,咱们这里的总督抓这个人牙子抓的最严,已经不知道抓了几个,如今这人牙子可是不好找呢、” “你要这么说,你是知道有的。” “可是现今这个时候,官府查的严,就是有,也不方便,你想想,这里办案,不论什么,总是被拐的有理,那些人牙子怎么还敢弄这些东西了。” “我看不一定,这秦淮河边上那么多风月场所,谅他有什么办法,” “对那些大人物没法子,咱们这些小人物,又是两个样子。”小二说话时候,好像他就是受害者一般。 “你不妨把地址说出来,我也好拜访一下。” “就在吉祥街,叫做秦三爷。” 千样的脚踏在大地上,发出不齐的声音,汇聚起来就像是这座城的脉搏。 ‘你找谁?’一个老婆子说道。 “秦三爷。” 老婆子摇头道:“不在,他不在。” “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约半个月没有见了。”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可能是去金陵了,我不知道,他这号人,走南走北的。” “老人家,你说这些年来,日子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还能怎么样?” “这些年来也不怎么打仗了,日子宗好过些吧。” “好过?我记得这里的天老是这样,冬天冷的不想动,又不能不动,夏天热的不想睡,不睡还容易死,反正就这样吧,不打仗是极好的,但我的儿子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只怪皇上没有早些想这些事情。” 说着这老婆子又道:“皇帝是很可怕的。他坐在龙位上,一不高兴,就要杀人;不容易对付的。所以吃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给他吃,倘是不容易办到的,他吃了又要,一时办不到;——譬如他冬天想到瓜,秋天要吃桃子,办不到,他就生气,杀人了。现在是一年到头给他吃波菜,一要就有,毫不为难。但是倘说是波菜,他又要生气的,因为这是便宜货,所以大家对他就不称为波菜,另外起一个名字,叫作‘红嘴绿鹦哥’,那皇帝听了,就高兴,就肯吃了。” 张破厄听这老婆子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好笑:“难不成你还进过宫?” “当然了,我进过,后来就出来了,嫁了个人,别看我现在这样,当年也是花一朵,不知多少人稀罕呢。” “那老人家要是有孙女,可得小心了。” “小心什么?” “你不知道这秦三爷是干什么的?” “知道知道,说那么大声干什么?听得见,我耳朵没聋,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他待邻里也不错,过年的时候,还给我们送饺子呢。” “要说吃饺子,你就喜欢钞?我可记得你们这边好像更喜欢吃元宵吧。” “有的人喜欢吃元宵,我就喜欢吃饺子,在宫里的时候,谁不把着过年的时候,能赏一顿饺子来,吃了心里也暖和。” “所以说在口味这件问题上,一地有一地的偏好,一人有一人的喜欢,是各有不同,有的人喜欢吃饺子,就让普天下的人都吃饺子?没这个说法。“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那成秦始皇了嘛。是民贼!到底怎么办呢,也是个问题,老人家,我想了一句话: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几句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婆子摇头道:“我听不懂。”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可以了吧。” 老婆子:“这还想句人话。” “奶奶,你这是和谁说话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探出头来,颧骨很高,手叉在腰上。 “过路的。” 张破厄瞧这个样子,问道:“还是个赘婿?” “那可不是,我住在他们家,哪儿有这个招赘的本事呦。” 此时远处已经泛着黄色的光辉,已经是夕阳时分,那老婆子倒:“你们也渴了吧,进来喝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破厄也不客气,走了进去,那三十多岁的女人拉着老婆子说了一嘴,似乎嫌弃她的多事。 女人拿了三个碗,茶壶是早就烧好了的,里面是凉白开,喝了,倒也甘甜,门外刚好一个少女摘菜回来,张破厄只见了一眼,便记住了她那水汪汪的眼睛。 不过这女子显然是因为授受不亲的原因,被三十多岁的女人赶到别处去了。 张破厄拿出两块银元:“我们恰好来到这里,就劳烦做个饭吧。” 那女人看着这两块银元,真是什么怨言都没有了,只说到:“好,好好。” 第四十三章 遇刺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这三十多岁的女子很快张罗了一桌饭菜,见了她的丈夫,张破厄才知道他们算是富农,家里有地,自己也种,也有雇农,生活不错,只是,只有一个女儿。 “烧的好菜蔬。”张破厄夸了一句,这菜确实不错,很新鲜,味道也足,都说八大菜系,但是家常菜才是百姓日用。 怎么短的时间,也没有看见那个女子,站在街口,迎面吹来凉风,张破厄有点怅然。 这算是一次偶遇罢,但是也只能这样了,也只好这样了。 ······ 金陵城,全城的几个大盐商,大丝绸商人都聚在通政使曹吉祥的府邸。 岸上摆着的都是上好的六安茶,这些商人也没有喝的心思,拿起茶碗,然而也不打开茶盖,屋里有女子在清唱: 春日理红妆,春风开素裳。春月浑无赖,来照床上郎。携手大堤上,大堤女如玉。与郎说分明,不得通眉目。何用踏春去,往来车马中。与郎卧绣帐,何处无春风... 听上去倒是格外的清新。 众人听着,时不时打着节拍,曹吉祥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 “呦,诸位都在呢。” “大人,你这那么早叫咱们来..” “不错,陛下就要来金陵,我昨夜才见到的邸报,想来没个两三日就要到了,这些莫愁湖里面的行宫,你们是出了力的,这次怎么也得见见真佛吧。” 徐俊道:“曹大人有你这句话,咱们这些人心里就舒服多了,这些钱,原本也该孝敬皇上,皇上日理万机的,要是来金陵待着不舒服,岂不是咱们的过错了?” 曹吉祥举起了一杯酒:“这话说的敞亮,咱们这些人能有今日,全仰仗着陛下的圣心,我这里还有个意思,陛下不愿意劳民伤财,但是跟着他一路来的人那么辛苦,一路来了,这里的土特产总得让人家带两件去吧。” “心意,我们几个也是有的。” 曹吉祥摇了摇头:“陛下已经放话了,不准他们收礼...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天,能不能让商铺像个法子,一起打个折,有句话说的好,滴水穿石,积少成多,薄利多销,是不是?” 徐俊笑道:“这,只有架起锅子煮大米的,哪有架起锅子煮道理的?咱们这些大户人家,若说折本,也就折了,但是那些小商小户,哪里吃的这样的事情?” 曹吉祥摸了一下胡须,细思道:“那你们也得拟个法子来,总得有点意思。” 徐俊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掏了那么多钱修个宫殿都不够,还要什么打折送礼,这也太过分了。 徐俊恰在此时走了,徐俊看着常凯明,王贵两个大盐商,再看着李丰,徐明两个丝绸商,“咱们该怎么办?” “咱们还是送些稀罕玩意吧,这钱再掏,也没个数,意思皇上看到了就行。”常凯明说道。 “是,我这家里还有个万寿石呢,原打算是留着穿家了,如今万岁爷来了,怎么我也把这石头送了。” 议论纷纷,曹吉祥进来了,问道:“你们商量出了什么意思?” “我们想着还是送礼。” “那就这样吧。”曹吉祥说了一句,便挥挥手,打发这些人走了。 ······ 秋风,好似象征张破厄是来这金陵城里打秋风的。 通济门,百姓陆续都跪倒了,远远地有两匹马并着跑过来。此后是拿着木棍、戈、刀、弓、弩、旌旗的武人,走得满路黄尘滚滚。又来了一辆四匹马拉的大车,上面坐着一队人,有的打钟击鼓,有的嘴上吹着不知道叫什么名目的劳什子。此后又是车,里面的人都穿画衣,不是老头子,便是矮胖子,个个满脸油汗。接着又是一队拿刀、枪、剑、戟的骑士。 “砰砰砰!” “抓刺客!抓刺客!” 外面一阵骚乱,张破厄在车内心不由碰碰跳着,贾雨村把张破厄护送到了位于莫愁湖的行宫。 行宫位于莫愁湖的西边,南北衔接长江,西边靠着石头城。在这里远眺,可以将秦淮河尽收眼底。 张破厄住了进去,贾雨村则是抓起了头发,皇上进城,就有刁民开枪,这帮白莲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消说,这种刁民,一般都是白莲教这种传播力极强的团体。 “人抓着了没有?” 兵马司的萧指挥道:“只抓住了一个。” “神了没有?” “是个哑巴。” 贾雨村:“会写字吧。” “不会。” 贾雨村气了:“那还不接着抓,总不是他一个人做的,那么多人,吃干饭的?” 萧指挥摇头道:“末将这就去。” “快去!” 贾雨村在办公之地踱步,走了一会儿,便去了莫愁湖。 闭水荡漾,秋风拂柳,只是诺大一个湖面,不见画舫小舟,显得寂寥非凡,秋风一起,寒流四溢,贾雨村来到行宫外。 行宫内没有甬道,按照苏州园林建造,一路沿湖,随时可坐可依,贾雨村一路走着,仿佛走不到尽头。 张破厄笑道:“贾爱卿,为何如此心思忧邑?” 贾雨村跪了下来“俗话说君辱臣死,陛下刚进了这金陵,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下官真是罪不容诛。” 张破厄眼神一冷:“这帮人就是专门等着朕来的,这几枪,无非就是骗。” “骗?” “这枪离的那么远,若是思虑已久,怎么可能如此草率,这不过是换取他们的政治资本罢了。” “政治资本?”这话可就新鲜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普天下忠君爱国的有,但是大逆不道的混球也不在少数,他们这些人就是巴不得搞一个大新闻,今日在这里弄了一番动静,可谓是大涨声望,荆轲刺秦,风萧萧嘛。”随即,提笔写下了这一段话: 曹沫将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背以市信一时可也。予独怪智伯国士豫让,岂顾不用其策耶?让诚国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晋,救智伯之亡,一死区区,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聂政售于严仲子,荆轲豢于燕太子丹。此两人者,污隐困约之时,自贵其身,不妄愿知,亦曰有待焉。彼挟道德以待世者,何如哉? 第四十四章 白莲教 作为一名皇帝,张破厄对刺客的心思是复杂的,佩服他们的勇气,憎恶他们的勇气,荆轲这样的,固然为君王所不喜,可李自成那样的,才真是心头大患。 大概因为没有刺杀凯撒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这血流戏院的画面,不能比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更让人震撼。 ······ 满城都是搜捕的士兵,全城的人心为之一肃,中午已经过了,太阳渐渐下坠。 杨大力挑着柴进院,把干柴放下,推开门,张望了一眼,屋内一个女子站起来,揉揉眼睛,往床上的孩子脑袋摸了摸,出来摇着头。 “现在城里面查的这样厉害,上清观里面的师傅未必肯拿符水来。” 听杨大力这样说,女子红了眼睛,抽出了柜子,翻找了一番,有些急了。 “你找什么呢?” 杨大力闻着话,妻子却没有回答,随即出了门,来到小姑子杨盼娣的屋内,终于拿了一把剪子出来。 杨大力伸手去夺那把剪子,妻子呜咽道:“我除了这头发,我还有什么呢?” 杨大力道:“我去打猎,打猎,这个时候野鹿多着呢,要是能打上一只。” “可娃现在就要撑不住了。” 杨大力只觉得心痛,此时,有脚步声走来,杨大力看去,是剪短了头发的杨盼娣,还有一个大夫。 大夫进来,翻了一下眼皮,摸了一下额头,搭了一下脉,摇头道:“这我可救不了。” 杨大力的妻子跪在了地上,“大夫,你好歹救救他,救救狗儿。” “你别摆可怜,生离死别的事情,我见多了,他这病,你们这家,这屋,治不起的,哎,再生一个吧,这一个就当叫狼叼走了。”大夫说着,叹了一口气。 “大夫,你只说,这个孩子还有没有的治?” 那大夫道:“要想只好,至少也得二十个银元。” 杨大力听了,如同天塌了一般,也跪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就是磕头,大夫摇摇头,走了出去。 杨大力往外面跑去,他一定要去上清观把这个符水求来。 杨盼娣往外面走,垂着头,因为头发短,时常有人吹着口哨。 她这样的女人,现在已经卖掉头发了,接下来还不不知道卖什么去呢。 “是谁人把奴的窗来舔破。眉儿来眼儿去。暗送秋波。俺怎肯把你的恩情负。欲要搂抱你。只为人眼多。我看我的乖亲也。乖亲又看着我。好看真好看。” “约情人。约定在花开时分。预把牡丹台芍药栏整葺完成。等着那花发芽。便是奴交运。将近清明了。一个花蕊头儿也不见生。想去年花此际将开也。今年怎么这等迟得很。” “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儿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 这绰号杨梅巷子的穷街陋巷里面传来了窑调,杨盼娣一步步走进,夕阳下了,独在巷口徘徊。 她正下定决心,要进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锦衣公子。 长得很帅,她此前从没见过这样的。 那锦衣公子道:“你这是要卖?” 杨盼娣红了脸,扭头便要走,锦衣公子用手拉住了,“别介啊,要是不想,来这里干什么啊?我可问你了,你还是干净的吧?” 杨盼娣点了点头。 锦衣公子便是随处走走的张破厄,瞧着杨盼娣这个样子,别的不说,这个短发,真的加分,1两个眼睛倒也算是水灵,若说有多美,见惯了大美女的张破厄也不稀罕,但就是这个感觉,很对。 “我要二十银元。” 张破厄微微一笑:“呦呵,你还真敢讲价钱,这金陵城里面的名妓睡一觉,也就是这个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我给你做牛做马,爷...我只要二十银元。” 见她眼中泪花闪动,张破厄心头一软:“你这是卖身?” “当丫鬟,还是做什么,我都肯的,只要这二十元钱。” “能不能先把这个钱拿来?”杨盼娣泪眼瞧着张破厄。 张破厄扭头看了一眼:用手一指:“二十个银元。” 杨盼娣接了钱就要走,张破厄叫住了跟着她的人;“别跟了,她会回来的。” “三爷,你就不怕她卷钱跑了?” “这算什么钱,被骗就当被骗了。”张破厄也不是很在意,这杨梅巷子里面时常有卖苦力的进去,一大早进去,一窝就是一天,偶尔也有一两个白净的,叫张破厄看着心疼。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杨盼娣还是到了,张破厄恰好饿了,带她吃了点东西。 这羊肉,鱼肉,看的杨盼娣眼睛都直了。 “吃吧。” “我不饿。”杨盼娣刚说完,就听肚子里面“咕”的一声,她红了脸,张破厄看着她笑。 “吃吧。” 杨盼娣扒着碗,扒着菜,越吃越急。张破厄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还给她倒上了蜂蜜水。 杨盼娣喝了,喉咙齁的厉害,倒是不能吃了。 张破厄吃兴没那么大,搂着杨盼娣在怀里,杨盼娣只觉得张破厄的手很铁箍似的,红着脸,贴着张破厄的胸膛,说不出话来。 张破厄小心翼翼的抚摸,好像粗鲁了些,这杨盼娣就会破碎了似的。 “这是很刺激男人的。” 杨盼娣听着张破厄自言自语些不堪的话语,突然之间,她一阵痉挛,所有的光芒都向她涌来,所有的氧气都被她吸光,所有的物体都失去重量,她感觉快要走到路的尽头。 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杨盼娣依偎在张破厄的胸膛,任张破厄揉搓着。 杨盼娣只听张破厄道:“你知道白莲教吗?” “知道。” 张破厄道:“这白莲教好不好啊?” “好啊,免费给人看病,这符水有些时候也有用。” “有些时候?就是说也有不灵的时候了?” “那是自然,可咱们这些贫苦人,也就是这个了。” 张破厄突然想起马圣人的那个比喻:宗教是人民的大烟。 这些百姓,他又给过他们什么呢?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第四十五章 杨梅疮 上清观离玄武湖不过二里地,外面那么紧张,这里照旧有人赞颂经文。 几百个道人,二三十个信众,杨大力去的时候,运气好,拿到了一把药。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一路跑到家里,可这个时候,已经有个大夫来了。 大夫仔细诊了脉,开了一副药,杨大力拿着纸,就去城内的药铺买药。 熬了一锅药,妻子拿碗舀了一碗乌黑发苦的药,轻轻说:“吃下去罢,吃了,病就要好了。” 狗儿皱起眉头:“苦。”只是父母两个都站着,眼光进入他的身体,又抽出来,进进出出的,让他只得喝了下去。 狗儿已经黑了一碗了,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放自己的额头比了比,对狗儿道:“谁下吧,睡下就好了。” 狗儿闭上了眼睛,等狗儿呼吸均匀,才又他扯了扯满是补丁的杯子。 她走了出去。 杨大力问道:“这郎中是谁请来的?” “盼娣。” “她人呢?” “不在这里。” 杨大力的眼睛忽然变得很红:“是不是你逼她的?” “我逼她什么了?我根本就没和她说过话,她就走了。” “那你说啊,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还能去哪儿呢?” 杨大力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往“杨梅巷子”走了过去。作为一个码头的工人,他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帮卖苦力的,要是有一天忽然不见了,要么是死了,要么就在这里趴着,而他们的媳妇儿忽然不见了,,七八成也是到那边去了。 这卖呢,分为四等,一等就是秦淮河边的书寓,只是聊天,不留宿,卖艺不卖身,里面都是角了,能进里面玩的,也是有头脸的人物,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风雅和风月,这第二等就是寻常的烟花之处,姑娘卖艺也留宿客人,三等为下处,四等就是窑子,就是“杨梅巷子”这样的地方。 俗话说人老色衰,这一等的姑娘,要是趁着能赚钱的时候,不挣够了钱,不弄点积蓄,或者遇上什么公子王孙嫁了,到这个三四等的地方,也就是十年时间。 这里的姑娘,多的一天接十几个客人,有时候,裙子都来不及穿,就得接下一个客人。 杨大力越离这里近,脚步就越重,心事也就越沉,他此前还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他怕得杨梅疮,也爱他的旗子,绝不肯来这里堕落。 “呦,这不是大力吗?怎么,你也来这里了?”杨大力迎面碰见了同在码头做事的罗三。 杨大力把头一转,罗三笑道:“你装什么呢,来这里,不是想着这个,还是想着来找人啊?” 杨大力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找月仙呐。” “那你怎么这个时候走?” “他妈的,这里又不兴过夜,待的时间长了,里面的老鸨子还要不高兴呢。”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不是这是,我也留过,留过好几个晚上,为什么呢,月仙乐意,她就乐意,可现在呢,现在她死了,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得了杨梅疮子,哼,要不是我还有些钱,找了几块木头,拿这个草席就埋了。” “那你?” “我也得了,没纸了,死定了,这个年头粮食贵,行情苦,有什么劲儿呢!老子打了一辈子光棍,使劲来这种地方,我使劲玩,嘿嘿,月线就说数我的劲儿大,跟个牛一样。任命!”他的眼眶突然红了:“我这样忍了,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月仙死了,倒好呢,我早就他妈不想活了。”随即就哭了起来。 杨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罗三倒:“好兄弟,听我一句劝,这种地方别他妈来,你有一大家子呢,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呢?甭管什么事情,日子总还得过不是?你瞧你,身体好好地。” 杨大力:“不说了,咱们去吃点,喝点。” 不远处便有一个酒馆,杨大力道;“来两碗酒,别掺水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打酒的人。 这酒一喝啊,什么烦恼都忘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碗就够了,因为第二碗还要掏钱,掏钱的时候,沉甸甸的现实又回来了。 酒不知不觉流过漫长的夜晚,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罗三已经走了,地上还有几个睡着的汉子。 杨大力站起来,慢慢回家。 一进家门,杨大力便见好几个魁梧的人手在门口,他急着问道:“怎么了?” 那些人也不说话,他走了进去,叫着妻子的名字,屋子内自家妹子是来了,换了件新衣裳,涂上脂粉,打扮的也比以前漂亮多了,又有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男人坐着看他。 “哥,这是我找的主人家。” 主人家? 张破厄打量了眼前这个壮汉一眼:“你就是盼娣的哥哥?” “是,我是。” “你这妹子,我很喜欢,想留她在家里办事,不过俗话说,长兄如父,这契子是不是得写一写啊?” “每个月一块银元呢,哥哥,你可别拦着我了。” 听杨盼娣这样说,杨大力点头道:“好。”可是看着眼前的文契,他由头道:‘我认得字。’ “写不来字,那就画圈吧。” 杨大力拿起笔来,那手捏着笔,却只是不住的抖。于是有人替他将纸铺在桌上,杨大力使尽了平生的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 “画的不是很圆。” 张破厄道:“画了就行了,圆不圆的也不重要。”拿出二十四枚银元,放在了桌上。 “这可使不得?” “这是你家妹子的意思,她先支了两年的钱。” “妹,你这是做啥呢?我有手有脚的,哪能要你的钱?你拿去吧。” 杨盼娣摇了摇头,把杨大力拉到一边;“你还是拿着吧,我去那边吃住也不要钱,再说了,你也知道有钱的人脾气都大,你要是把钱退了,人家还觉得你不给脸呢,到时候我去那边日子就不好过了。” 杨大力见她说的在理,把钱收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缘,妙不可言 见杨大力收下了这银子,张破厄问道:“听说,你是这码头的工人?” “是啊。” “这两天没有生意吗?怎么不去做工呢?” “我是薛家的工人,主人家外出了,咱们这些人也就没了生意。” 薛家! 张破厄问道:“怎么走了?” “他家的少爷打死了人,因此跑了。” “可是我听说,是什么冤魂索命,把他杀了,怎么还能跑呢?” “这玩意也就唬人用的,我敢说,薛家的那个少爷是没有死的,我那日在渡口还看见了他呢,大摇大摆,神气极了。” “我敢说,薛家的人一定回来了。” “这...”就在张破厄说完这话不久,便有人崔杨大力出去干活,杨大力道:“还真是神了。”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只要到了金陵,薛家这一行人就会到金陵。 可以说,薛家去神京的原因,多半倒是在他的身上。 一俊遮百丑,无非就是想着薛宝钗富贵了,能照顾照顾薛蟠。 ····· 横山又叫横望山,皖苏界山,三个年轻人兴冲冲上了山。 清风寨,四下都是木栅,三个年轻人到了前面说到:“樊家三兄弟求见大当家。” 三兄弟走了进去,草厅里面放着两把虎皮椅子,一个穿着一身枣红袍子的男子见了他们笑道:“原来是三位兄弟来了,看酒,倒酒来!” 樊家大哥道:“大当家,这次我们这事做的,你们也知道我们的心意了吧。” “好,有种,够胆,行,今后我看这里要多把椅子,就请你来坐。” 喝酒了一番二,那边听说二当家元智病了,大当家宋勇便道:“各位兄弟先吃着,厨房里面的人正在猪头肉,软嫩的很。” 宋勇进了元智的屋内,只见元智果然躺在床上,他探出手来:“这次是遭了风寒?” “应该是吧。”元智答了一句,问道:“那樊家兄弟是不是上山了?” “对啊。” “我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他们几个上来了,大当家,这三个人可来不得啊,官差要是知道了,还能放过咱们?” “这三兄弟有种,对我的脾气,就是留下来又怎么样?” 元智咳嗽了几声:“他们三个都是心气高的,你拿出一把交椅,怕人家也不高兴,你要是三把都拿出来了,这横山变成谁的了?要我看,这次,要不...” “使不得,人家好意来投,咱们就算不留下来,也不能这样。” “那就把他们赶走。” “好吧。”宋勇想了一番,点了点头,对元智道:“你好生修养。” 等宋勇走后,元智把心腹廖三儿叫来道:“等那几个人下了山,你们找个机会,把他们杀了,尸体直接给野狼喂了,这些人不是好对付的,要永绝后患!” 樊老大入得院子,躺在床上欢喜,樊老三在门口拿大顶,樊老二道:“大哥,这次怕是不好了。” “怎么?这宋大当家知我们来了,杀猪摆宴,还给我备了一把交椅,如何行不得?” “这大当家好办,关头是他家这个二当家,小心怕事,知道咱们干的事情,定然容不下我们。” “这...再看看吧。” 第二天,宋勇又要摆宴,三兄弟都带了器械,暗藏在身上,前来赴宴。 宋勇敬了几杯酒,喊道:“取来!”一个小喽啰端着大盘子进来,上面摆着好些银元。 宋勇道:“三位兄弟都是有志之士,只恨我这山寨小,放不得这许多真龙,这是我的一些意思。”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樊老大:“这是给史家的信,三位若有本事,不妨到他们家投效,比在这山寨处奔波,刀口舔血,可是要舒服多了。” “这是什么!我来看看。”樊老三往宋勇身边走去,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你这小人,原答应留我等在山上,如何又食言了!你这小人!该死!”说着把一刀往宋勇的胸口捅去,宋勇中了一刀,倒在地上捂胸口,樊老三又补了一刀,彻底一命呜呼。 樊老大和樊老二都拿出刀来,各位喽啰都吓着了,跪在地上,“愿随哥哥剪径劫道!” 樊老二把宋勇的脑袋割下来,递给樊老三:“你带着这个去看那个二当家,看他的反应,要是他愿意和咱们干,我们还让他干,要他也是这个没情意的人,也一并杀了。” 元智躺在病床上,看到宋勇的脑袋,忍不住嚎啕大哭:“兄弟,你糊涂啊,做事情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呢?现如今这么大个寨子,你叫我交给哪个呢?” “都到了,只少了一个。”樊老大皱眉问道:“谁没来呢?” “廖三儿不见了。” 廖三儿见情况不对,牵了一匹马,趁着山寨里面人心惶惶的时候,独自下了山。 ······ 鸡鸣寺位于鸡笼山东麓山阜上,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自古有“南朝第一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如今占地千亩,殿堂楼阁、台舍房宇达三十余座。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钵。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 “听吾偈曰: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庙里面传来念经的声音,张破厄听了几耳朵就出去转了转,整个鸡鸣寺满院红叶,桂花飘香,也是宜人。 不远处就是消灾延寿药师塔,张破厄走了几步,和沈云说起了这药师的典故,忽然之间,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不远处就有个女子,青丝如瀑,肌肤胜雪,张破厄虽然嫌她年纪有些小了,但是看到的时候,心里也不免一颤。 让他更为吃惊的确实这女子身边的丫鬟,这不就是那天在燕子楼瞧见的那位吗? 缘分,妙不可言。 第四十七章 请客 这算是一种缘分吧,这个让张破厄眼前一亮的女子,他和她在之前竟然也有相见的机会。 张破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姑娘美好的就像梦一般。树叶也停止了摇晃,就连风也停了。 她在看什么呢? 张破厄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她是瞧一棵树,那是一颗梧桐树, 或许她是一个想飞上去的凤凰,或许她是刚下来。 张破厄盯着看,她好像也发觉了,抬高了她的视线,好像在看云,好像又在看他、 张破厄避开了她的眼睛,又秉着呼吸。见鬼了,张破厄这辈子之前就在萧太后、林似霰面前那么局促过。 见鬼了! 微风吹过,铁马兀自叮咚。 “这个,我们好似是见过面的。”张破厄冲着莺儿说道。 莺儿瞧了一眼,对薛宝钗道:“是,姑娘,他就是之前那个借棋盘的人,不想如今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薛宝钗听说是那个要让生意的,只是觉他长得有些好看了,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破厄道:“药师如来琉璃光,誓愿宏深世莫量。显令生善集福庆,密使灭恶消祸殃。拔苦必期二死尽,与乐直教万德彰。法界圣凡同归命,蒙恩速得证真常。”说着便上了佛塔。 药师佛塔总高度44.8米,八面七级,斗拱重檐,内梯外廊。底层为副阶,副阶南面正门之上悬挂着蓝底金字的“药师佛塔”牌匾。底层南北各有壶门,其他各面辟有佛龛,龛内供奉石佛一尊。从南门进入宝塔,佛塔底层高七米,供奉着本朝的一尊铜铸药师佛像。 八方墙壁供奉着善男信女开光的佛像。沿逆时针向上的木梯可登塔顶。二层以上每层均置有四座前朝金丝楠木雕花佛龛,每座佛龛内供有一尊楠木雕的药师佛像。 每层东、南、西、北四方开有壶门,其余各面开有佛龛,龛内供奉石刻佛像。沿木梯登至塔顶,通过壶门,可至平座,在平座之上可观南京全景。可从这里看到小九华山上的三藏塔,和位于玄武湖中的诺那塔。 宝塔木结构饰红漆,墙面饰黄漆,副阶腰檐覆灰瓦,挑角下有黄色铜铃。塔顶矗立着重5吨、高11米的青铜塔刹,在阳光的照耀下,佛光溢射四方。 张破厄俯视之时,只见那个姑娘还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候什么人。 心里不免怀疑到,这姑娘莫不是有情郎了,在此幽会呢? 心事重重的他,又下了佛塔。此刻的薛宝钗已经不见了,不过看着她预留在这的护卫,张破厄知道她是下去了。 那姑娘好像是去休息了一会儿,又站在了这里,张破厄笑道:“姑娘这是在等人?” 莺儿道:“公子这般,岂不是也在等人?” “老实说吧,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谁啊?” “我不能说,不过想来白莲教闹成这样,为保安全,他今天也是不会来的。“ 张破厄说完之后,看了莺儿一眼,又对薛宝钗拱手道:“当初,我朝你们借了一副围棋,现在我要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公子这是要送棋盘?”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觉得还是请吃一顿,虚的话我也不多说,你家姑娘是漂亮得紧了,就是请了,我这心中也有喜色。” 莺儿道:“公子难道不知道七岁不同席的事情吗?” “若是这失礼了,咱们也可以去里面聊点生意,如何?” 薛宝钗点头。 ······ 狮子头松而不散,入口即化,放在白菜上,旁人多用红烧,张破厄却觉得用白汤,最不失了原味。 张破厄先从炙子骨头开始,其品相色泽红润,肉的一端与骨头相连,另一端则虚虚地搭在上面。取的是猪肋骨肉,除尽肥膘,用刀斩成数块,那这三元楼特有酱料腌制,再用木炭炙烤,用的是松木,边烤边刷上辣酱油,既保其鲜味,又增了些许辛辣口感,这辣味是用花椒大蒜这些弄出来的。只需火烤小半个时辰,便可食用,味入纹理,软嫩鲜香。盘中还铺有些许葱段及生萝卜片,将其夹入骨头间与肉同食,柔软的口感中又多了份葱白的爽脆与萝卜的鲜辣。 张破厄啃咬了一段骨头,才觉油腻,又夹了筷索粉来去去这口里的油腻。这白白的索粉实际上便是粉丝,一口尝去,只觉得这粉丝与平日里尝到的寡淡之位大有不同,鲜活筋道,隐约带着一股不属于它的荤鲜味。再瞧瞧,上面沾着些黄色粉末,一闻,该是蟹粉。再尝尝,肥腴滑腻,应该用的是前一年秋风起时的蟹粉。 张破厄从前就听人说过,蟹拆壳后,只取精华膏黄,一只不足一两。加上姜末、盐、胡椒调和,放入坛中,七天换一次水,连换七次,去腥去膻。再装入细瓷坛埋入土中,来年春天取出,最当配索粉一类无味至极之物,一小勺便胜却无数,只是张破厄从来没有吃过。 还有白肉胡饼,把他铺在银盘中的油纸上,白肉切成大块,肥瘦兼有。胡饼个大体厚,用刀在其中划上一口,再将肉嵌入其中。张破厄本以为此物味同嚼蜡,入口方觉肉汁饱满。煮白肉的汁水用的是猪骨头熬的高汤,再放入各种调味料以及白果、银耳,让肉味中多出些蔬果鱼鲜之感,荤中素味,乃是极品。 煮火锅的素菜会香一点,就是这个原因。 最绝的是其中的一道淋油鸡,用剁成几块的生鸡,拿热油反复浇灼,一熟,就放在一尺二寸的白玉盘上,用花椒盐站着吃,皮酥肉嫩,不能停口。 张破厄越吃越觉得好吃,待酒足饭饱后,才发现桌边还有一个枣塔。拿起枣细细端详,拇指大的枣已被挖去了核,填上了桃仁、杏仁、松子、葡萄干等,顶端用蜂蜡糊上。夹一颗入嘴,已然品不出枣子的味道,再嚼嚼,却发现味道交混在其间,各种层次的味道,在味蕾中连绵不绝。 第四十八章 冷香 “按照你说的,你在京城的生意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出来?” 张破厄道:“生意是好,但是我的精力是有限的,煤炭,这里面有很多的事情,要打很多交道,我是可以让别人代管,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与其看着因为我到南边做生意,而导致那边的生意没落,不如现在就交了别人,你也知道的,没什么人愿意看着自己一手弄起的家当被弄完了,还不如卖了,拿些钱,心里能有个安慰。” 这个理由,薛宝钗能接受,人的精力确实是有限的,无法面面俱到,这种割爱的事情也确实是一种难题。 张破厄道:“我虽是个商人,但也好风雅,今年春暖花开之时,见柳絮风飞,我做了一首词,想让阁下评鉴一下,何如?” 薛宝钗也是个风雅的人,听了这事,点了头. “我念几首,就中只一副是我做的,这算是一个把戏,就请姑娘猜一猜吧。”随即他吟诵道:“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薛宝钗听罢,时不时点头,又听张破厄念道:“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球。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听到这首,薛宝钗只觉情思太重,断然不是眼前这喝酒豪迈之人所做,又听张破厄道:“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谁家,几处最秒,但还是衰败了些,终究不好,不是大丈夫之笔。” 只听张破厄笑道:“我还有一首。”只听他缓缓念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听到“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时,薛宝钗不由叫了一声好,这首词竟然像是从她心底里流出来似的。 “好,好,好,这可真堪比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意思。” 张破厄笑道:“姑娘心有所喜,定然知道那副是鄙人所做的了?” “这最后一首临江仙,有气魄,是君子所做。” 张破厄道:“哦,姑娘,竟然和某家心意相通?” 薛宝钗听了,未免俏脸一红,“公子说话怎么含糊不清呢?” “原以为姑娘是大气洒脱之人,不想只听几句便有小女情态,当真有些意思。” 薛宝钗见他还看,有些恼了:“公子也该有点体面,哪有这样看人的。” “你还管我爱看什么、殊不知夫子曾经说过“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有美色在前,而不能看着,又怎么做的诗,怎么能留名千古呢?岂不知诗经中有关雎之言,又有在水一方之语?” 薛宝钗涨红了脸,像是发病了,话都不能说了,莺儿忙从袖中掏出一个漆盒来,宝钗连忙指她的嘴巴,莺儿就给她服下,宝钗指了三次,莺儿就给她服了三丸。 宝钗服下后,脸色方才转好,又是那个肤白欺雪的美人儿。 张破厄问起缘由来。 宝钗娓娓道来,“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我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早些有个秃头和尚,他跟我家人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末药作引,异香异气的,不知是那里弄了来的。他说发了时吃一丸就好。说来奇怪,效验得很,这些日子多亏了他。”不用这方儿还好,若用起这方儿,真真把人琐碎死了。东西药料一概都有,现易得的,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 张破厄笑道:“此药倒是凑天地精华得很。” 宝钗笑道:“这凑字用得好,没雨也只好再等罢了,错了时辰,便不中事了,可见天时难得。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蜂蜜十二钱,白糖十二钱,丸了龙眼大的几个丸子,盛在旧磁罐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 张破厄道:“真是稀奇的一个方子。” 莺儿也奇怪的看了薛宝钗一眼,姑娘往日事不关己不说话,一问摇头三不知,现在怎么这么多的话了? 薛宝钗也很诧异自己竟然把这一桩事情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张破厄和他是一种人吧。 红楼原着里面,黛玉和宝玉是木石前盟,宝钗和宝玉是金玉良缘,黛玉可以欣赏宝玉是一块木头,也就就是说黛玉可以不在乎宝玉的财富,但是宝钗必须要宝玉去追求世俗的富贵,她喜欢的是玉,而不是宝玉这个人。 “姑娘,请问这药叫什么名字?” “冷香丸。” “冷香,倒是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薛宝钗听了这话,耳朵都红了,只是脸还雪白者,倒是显得有些粉了。 “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听张破厄念道:“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时,薛宝钗叫起了好,“这词也是公子做的吗?” 张破厄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写的,倒是我听来的,只是当年在荒庙o偶然一听,出门一看,是一个跛脚的道士,嘴里还念着什么好啊,了的。” 薛宝钗诧异想着,这人竟然也见过那个老道。 第四十九章 竟然是宝钗 张破厄接着说诗:“孟子说知人论世,但是我却不这样看,历史上着诗作好的,却人品卑劣的人,何其少也。” 不过中国古代还真是有一点,诗写的好的,人品基本上都不会很差,反倒是书法家,经常出混蛋,这也是蛮奇怪的事情。 “三闾大夫投河自尽,可宋之问这样的人却活得好,其中的是非曲直到底难讲。” 薛宝钗附和了几句,她道:“公子既然有这样的意思,趁着年轻,为什么不读书,以后主政一方,为民造福呢?” 这问题还真是问着了,张破厄笑道:“姑娘这番话还真是问着我了,有些事情难讲得很,不知姑娘可知道当年哭庙的事情?” 薛宝钗点头道:“当年孔家的后人被杀,神京的士子们闹起来,这事谁能不知道?” “不知姑娘又是怎么看的?” “要说士子们的心,倒是好的,不过我也听说了,这孔家的后人倒是辱没了先人的门楣,陛下为着圣人的面子,已经宽恕了几次,但是他屡教不改,甚至想出了矫诏的事情,实在是罪有应得,那些士子不能谅解朝廷的难处,实在是不应该。” 张破厄道:“是啊,我也后悔了当年的作为,想我这样有案子在身上的,若是考科举,怕是不行。” “那沈白不是就中了第了,公子难道不知道?” 张破厄故作沉思:“这沈白的名气大,陛下如此,未必没有诏安的意思,可那一部《水浒》,你看过了不曾?诏安之后,死的死,逃的逃,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我这心里也怕,若不是如此,以我的才学,就是一方大员,也不在话下,何至于如今,东窜西奔,连个家都没有成呢。” 薛宝钗听着,到:“人生无处不青山,公子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张破厄笑了笑,接着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段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不过故事的猪脚从朱元璋换成了前朝的太祖。 《珍珠翡翠白玉汤》这个作品,虽然只是一个单口相声,但是比真实的历史还要生动和鲜活,它以“珍珠翡翠白玉汤”为线索来展开故事情节,嘲笑和戏弄了在封建社会看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和达官贵人的尊严。作品采用“真人假事”的手法,虚构了嘉太祖的一系列滑稽可笑故事,通过夸张讽刺,暴露了封建统治者的丑态。故事情节曲折,叙述细腻,绘声绘色。这段相声讽刺权贵、权威和拍马屁的,也讽刺今非昔比,昨日“美味”今日未必是美味,至今仍有深刻意义。 薛宝钗听着捂嘴偷笑,莺儿道:“公子,你这说嘴的功夫也太好了,不是我说,若是你在金陵说书,恐怕没什么人比的过你,就是那个谈天百晓生,也不一定比的过你。” 张破厄微微一笑,不做表态。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锦衣军那边的消息也来了,原来,她们就是薛家的人。 这事情可就明白了,那冰雪女子正是薛宝钗,好了,薛宝钗到了。按张破厄看来,他觉得薛宝钗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这不是坏事,薛宝钗并是不有心机到至于无情的人,她的心机只是防身罢了,为人要强,不是错,红楼里面可以说秦可卿好强,王熙凤好强,薛宝钗好强,甚至林黛玉都好强,李纨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但也有自己的心思,没那么耀眼纯粹是才学不够罢了,贾迎春倒是性子淡些。 ······ 澄江,翠峰,征帆,酒旗,彩舟,白鹭,各样的图画摆在张破厄的眼前,在赏心亭望着这长江,张破厄感触颇多。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张破厄念完,贾雨村连连道;“好,陛下这一首词,用典可真是用活了,不凝于物,只是这词里意境倒不像是陛下往日所做。” 张破厄笑道:“唯独你们是臣,朕就不是臣了?上天把这个重担交给我,办成这个样子,朕这心里总是有些重。” 现在当然是太平盛世了,可是未来怎么办? 古代华夏十分发达,但是英国学者李约瑟有一句话:“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 李约瑟难题,解释的角度可能有很多,比如说文化,科技发展这些的,但是张破厄喜欢用土地来解释。 有句话说的好,“土地是财富之母。”,土地制度决定经济发展,欧美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其秘诀在于殖民。 殖民就在于以极少的代价,获得极大的利益。 欧美殖民最成功的地方,是南北美洲,这两个地方有一个特点,农业社会,定居,如何以少数人统治大多数,满勤是一个例子,英国在印度的统治也是一个例子,而这两者,恰好都是高度发达的农业社会。 殖民了,就可以近乎免费的获得资源,这样的资源攫取下,要想国家不富裕,那是不可能的。 中国的问题就在于祖先太给力了,周围值钱的土地差不多就被拿下了,征用土地的成本很高。东南亚是一个发展的方向,但是朱棣迁都,又是一次给历史改向的时机,崇祯吊死在歪脖树上,也是值得惋惜的东西。 重工业投资大,见效慢,所以所以国家保护,轻工业比较能赚钱,这部分就要放给他们来做。 看着请罪的几人,张破厄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什么很好的法子,他能想到的路只有一条,从安南下西洋,再从朝鲜出发,把扶桑国给灭了,扶桑有很多白银,很多很多的白银。 第五十章 贾源往事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长江,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张破厄在亭内留下这样的句子后,便离开了。 吹枕边风,是很有用的,想当初明朝的明君圣主明孝宗在位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么一状事情,有一次,张皇后的两个兄弟应邀参加宫廷内部的晚宴。两人居然趁明孝宗上厕所之时,戴起皇帝冠。这在古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太监何鼎上前阻拦。弘治十一年,二张兄弟又一次入宫,居然在皇宫之中强奸宫女,何鼎大恕,手持金瓜,想把二张兄弟打死,被当时另外一名受到明孝宗宠信的太监李广给阻止了。 何鼎以二张兄弟以“无人臣礼”为由,将此事上奏明孝宗,要求明孝宗处罚二张兄弟。谁料明孝宗不但不处罚二张兄弟,反而让锦衣卫将何鼎下狱。锦衣卫审讯何鼎,质问是谁指使何鼎告二张兄弟的状,何鼎却大声说:“有两个人指使,他们是孔子和孟子。”这话传到明孝宗那里,明孝宗勃然大怒,要重罚何鼎。在朝堂之上,给事中庞泮、御史吴山及尚书周经、主事李昆、进士吴宗周等人均上疏请求宽恕何鼎,明孝宗都没有采纳。后来,张皇后指使李广将何鼎杖杀于狱中。 现在,张破厄就在平儿的枕边风下,去了金陵的贾府。 时之圣者也,时之凶者也。此亦蒙昧世,此亦智慧世。此亦光明时节,此亦黯淡时节。此亦笃信之年,此亦大惑之年。此亦多丽之阳春,此亦绝念之穷冬。人或万物具备,人或一事无成。我辈其青云直上,我辈其黄泉永坠。当时有识之士咸谓人间善恶或臻至极,亦必事有所本,势无可绾。但居之习之可也。 如今的金陵也是风云际会的地方。就在昨天,张破厄看见了一状杀人案,是的,一哥杀人案件。 这是他亲眼所见,那个时候他是在散步,那是一个偏僻的地方。 死者,是一个黑人,晚上根本是看不大清楚的,而杀人者,是一个容貌很不错的...男子。 看着这男子骂骂咧咧的表情,很可能是黑兄弟的瘾犯了,然后被这练家子给干掉了。 那练家子的出手很凌厉,只是一拳,就把那黑人打倒在地,刘德盈让人去看时,这黑人的气已经断了,那练家子的一句“这血怎么跟西瓜似的。”,让他差点没有绷住。 位于金陵的贾府,倒也宽敞,虽然比不得在神京的贾府。 金陵贾府的掌家叫做贾敞,开了中门,跪着迎接,要是张破厄赐下什么东西,就可以传代了。 张破厄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炸鸡啊?” 贾敞立刻吩咐道:“凭陛下吩咐,我们贾家什么都去,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炸鸡肉香四溢,味道很是不错。 这里有人说起了祖上的荣光:“上回说道贼将与贾源对峙,施咒求风,一股怪风吹得敌军中是人人股栗,个个心寒。贾源的水营中,摇摇曳曳,哪里有一息儿定。那时已经是三更将近时分,正是: “荡漾清波客思哀,石尤处处打船回。 一时秋色鏖兵尽,万古悲风岁祀开。 烽火无情聊对酒,忠贞有志壮湖隈。 而今草色春光满,羌笛胡笳莫漫催。” 按张破厄的话来说,这首是不怎么样,但那说书人的腔调抑扬顿挫,倒是激起了一片叫好声,可见形式有的时候是大于内容的。 “却说大风陡地的发将起来,刮得那赵复寨中刺骨透的寒冷。那些军士也不提防,况是虎吼龙吟的声响,朝廷大军水上往来,砍关截栅,他帐中一些也不知觉。冯全胜等五支人马,四面团团的围绕,三军奋力而前,劈开寨栅,却放起火铳、火炮,只是从里攻击。不移时,四面聒聒噪噪、烈烈腾腾的延烧起来。宋七等见外面火光,知是大兵已到,遂在柴场内也放火烧将出来,正是一场好火,有赞曰: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南方三炁逞英雄,回禄大神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熟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返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馀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像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 说书人讲出了汗,红了脖子,贾敞这些人交起好来。说书人接着道:“那赵复见那火势熏天,知道是祸事来了,忙慌跟着自己的爱妃乘船逃去,谁想狂风当面刮来,把宸濠这只船盘盘旋旋,倒像缚住的,那里行得动。黑风影里,贼将却见往日杀的那些无辜百姓都立在面前讨命。贼将昏昏迷迷,也竟不晓是南是北。 忽然看到湖面上有一名英勇将领从水上走来。那贼将细看,只见那将领是怒目圆睁,更奇的是头上有两个肉角,竖起如指。贼将一时吓住了,却听那人说道:“我乃太白金星,天帝名我来拿你。”,原来吉人自有天相。赵复本就被杀的胆寒,此时两股颤栗,动弹不得。而那永安王爷也已经乘船而来,见赵复浑浑噩噩,一箭射杀了逆贼赵复。冯全胜看见王爷射死了赵复,于是鼓起战鼓来。 大军一鼓作气杀了逆贼十余万人,夺得贼船五千七百余只。那湖中浮尸蠢动,约有四五十里,所获辎重、衣甲、器械,山堆也一般。唐人有诗云: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各位看官,古来兵家之事,上要天时,下要地利。这赵复自持船坚兵强,不想那贾源冥冥之中自有神助,咱大周是有天助呢。” 这说书人一脑袋的话,张破厄一句赏,就听台上的钱哗啦啦的跳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马三和西行记 这钱都是铜钱,要是银元,贾敞也舍不得,这些铜钱,权当给万岁爷买个高兴罢了,而且如果真的太多的话,那些说书人说了之后,也会退一些的,没那么不开眼。 最近金陵多了一份《马三和西行记》,内容大概是说: 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神奇的大陆,上面遍地都是黄金,那片大陆上的人是昔年远渡重洋的殷商人之后裔,崇敬鬼神。 现在上面有两派人,一派说着要反攻大陆,一派却打算自立,这个计划被中国的圣王知道了,为了完成周取代殷商的天命,他决心把仁义播撒到那片大陆,结果东边大海实在太过辽阔,难以行动。。 圣王为了这个,愁死了,不之后的继任者从来都不敢忘掉这个使命。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怎么通往这个地方的方法,直到有一个仙人说道:“坐船往西行。”,直到一个叫做马三和的人揭开了这个谜底,他从泉州出发,沿海航行,沿途才知道黑色的人是玄夷的后人,皮肤发白的人是鬼方的后人,他们都是被殷人带去的,马三和将仁义宣传到阳光照耀的地方,坏人被打倒,沿路的美女纷纷爱慕于他并跟随... 一个很老套的冒险故事,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吸引人的目光的,什么君子国,什么小人国,情节的幻想性与现实的真实性有机结合,也给小说增添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由于其精确、细腻、贴切的描述,使人感觉不到它是虚构的幻景,似乎一切都是真情实事。 例如,在描述小人与大人、人与物的比例关系时,一概按一与十二之比缩小或放大。小人国里的小人比马三和小十二倍;大人国的大人又比格列佛大十二倍。马三和的一块区区手帕,可以给小人国皇宫当地毯;大人国农妇的那块手帕,盖在马三和身上,就变成一床被单了。 在描述飞岛的运行,宫殿的建筑,城镇的结构时,还有意运用了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医药诸方面的知识与数据。 这样,就使人物局部细节的真实、和谐、匀称,转化为整个画面、场景的真实、和谐、统一,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感和感染力。 不消说,这样的作品是张破厄根据一些人的见闻和科学院的那帮人创作出来的,做大事舆论先行,还得靠搞艺术的。 张破厄不知道坊间有没有什么马三和似的人物,跋山涉水,寻找诗和远方,但是张破厄相信野有遗贤,事情是一定能够成功的。 听张破厄这般说,贾敞答道:“若说这话本,我没有看过,但是这戏,倒是听过。” “哦,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东西,都有唱戏的人了?” 贾敞道:“就连西游这样光怪的东西,都有演戏的,何况这西行记。” ...... 秦淮河边的戏楼。 “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圣天子从来难睡觉。” 随着念白一声,故事里面的圣天子出现了,他每天睡觉一个两个时辰,日日为了百姓操劳,身体格外瘦削。 “东宫娘娘烙大饼,圣天子你不要太操劳。”东宫娘娘今日特地给圣天子烙了张大饼,好多芝麻好多葱。 “娘娘于此太过分,海外风尘犹...未息。”圣天子说道:“祖宗往日伐纣,殷商旧人东渡去,而今听闻成阴谋,让孤如今好难眠。” 于是,圣天子撒下圣旨,武陵地区,一个名叫马三和的人皆了圣旨。 “圣天子,武陵地区有个就马三和的人接了圣旨。” 小太监的声音让病床上的圣天子格外的高兴,他说道:“宣马三和进殿。” 马三和一进来,圣天子说道:“姓甚名谁。” 马三和介绍道:“小人性马名三和,先秦避世乱,来此武陵源,今见皇榜下,来做孤勇人。” 圣天子躺在床上,用微弱的声音喊出:“好,不要做桃花源中人,要关心国家大事。”说罢,天子身亡。 “陛——下......”随之马三和及文武百官的哭声, 第一幕完毕。 泉州外。 “张使者,保重。”新的圣天子就像是老圣天子的倒影,两人简直一模一样,他们连理想都是一样的。 “万里波涛何时归,见了圣天子我泪沾衣,未是前头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马三和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得北方铁骑南下。 “潼关破了!” “山海关破了!” “圣天子,我们如今到崖山了!” 大太监的坏消息纷至沓来,圣天子的面前出现了一颗歪脖子树,他唱 道:“高皇帝在九京,不管亡家破鼎,那知他圣子神孙,反不如飘蓬断梗。十七年忧国如病,呼不应天灵祖灵,调不来亲兵救兵;白练无情,送君王一命。伤心煞煤山私幸,独殉了社稷苍生,独殉了社稷苍生。” 圣天子上吊身亡,第一幕戛然而止。 戏到了此处,戏楼的上下一片哭声,不免有人要说不合理,要真是这样的皇上,天下又何至于如此? 第二幕,茫茫大海。 马三和身处大船之上,波涛之间。 “新老天子死,江山社稷亡,有船如山,我马三和不敢把故国忘。”大船便如此挂着故国的桅杆朝着鲸吟,海啸的地方去。 船不知不觉,飘到了傲来之国。 傲来之国,风土人情有类中原。 当地的公主正在比武招亲,马三和一箭射落桃花,由此成为了这傲来国的驸马。 结果事情变化,原来这老国王没有儿子,所以要传位给女婿,可这马三和想到自己还有圣天子的遗命,也不要这托国的富贵。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马三和就这样唱着歌,逃到了船上,不料公主早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一番劝说下,老国王将王位禅让给了别人。 马三和和公主一起乘船朝着碧海蓝天而去。 第二幕就此结束。 第三幕,君子国。 这里面的人连撒谎都不会,所有人有什么想法,第一时间就会被别人知道。 因为马三和会骗人所以马三和在这里是如鱼得水,马三和意外发现了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会骗人的,这里还有一个多年前意外漂流到这里来的红夷。 红夷叫做鲁滨逊,他讲了很多自己独自在这里存活的故事,怎么种田,怎么过生活,他现在也快成为一个君子了,在这里做买卖,亏得越多,名声越好,反而越能富贵,真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事情还是不好了,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情,修建先王的陵墓,人人都力争上游,结果因为只有君子才能第一个到,引起了奴隶的不满, 马三和坐船逃跑,来到了小人国,在小人国,小人国人人计较,马三和开始推行教化,仁义一出,国家人人相爱,马三和也报得公主美人归。 事情就是这么狗血,但架不住故事丰富,观众爱看,这出戏还没演完,半天的时间就没了。 第五十二章 拯救 看完戏,已经是夜了,也不知和谁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才发现是杨盼娣。 祖宗的陵墓看了,在这金陵就还缺一场阅兵,就可以走了,薛宝钗的事情自然要放在心上,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他去靠她们,而是薛宝钗要想法子接近他。 这薛蟠打死人的事情,确实也不好弄,有这么个案底,张破厄直接收了也不显示,就看他的这个宝贝女儿了,康安公主了。 可是这事情总是得有个由头,张破厄想起谈话间,杨盼娣说的“杨梅巷子”,便起了主意。 这种地方,少不了有人牙子,就从这里开始吧。 现在张破厄还真想去看看那些窑姐们,亲近劳苦百姓嘛。 ····· 灯火阑珊,一班兵马司的官兵站在明处,张破厄站在暗处,只见那些官兵在头领的带领下,走进了这杨梅巷子,说的好听,是来抓白莲教的,实则就是来拿钱的,这些窑子,不上供,就罚,总有办法收拾的,窑子里面的人多半也不是正当办法弄来的,若说由头,收拾的由头多了。 丽春院的老鸨,脸上扑着大红的粉,不多三十多,看着想五十了,这窑子就那么摧残人,当年她也是掰开双腿挣来的。 看见了官兵们进来,连忙让窑姐们都出来,八个房间里面出来了六个窑姐。 网版头看了看,问道:“八间房间,怎么才六个人,还有两个呢?” 老鸨和她的丈夫笑道:“只有六个,那两间都空着,不信你去搜,有人,我认罚。差爷爱罚多少,罚多少。” 官兵们进去寻摸了一眼,互相点点头,确认没有人。 点了点上供的钱,为首的揣在荷包里面,拉着一队官兵转身走了。 那些官兵一出来,就纷纷哄笑,为首的说道:“那些婊子的钱还真特么的好赚,走,如今皇上也来了金陵城了,咱们也得更上不是?走,我们喝酒去,昨天陛下看的什么戏,知道吗?” “不知道。” “西行记。” “孙悟空嘛,我知道大闹天空的弼马温。” “不是,是马三和那个。” “了然。” “你们知道个屁,走咱们也看看戏曲,见见好的,看看姑娘。” 那些官兵高高兴兴地去喝酒去了,喝酒猜拳,好不快活,接着又去看戏,把钱花个干净。 老鸨和她的丈夫在路口,看着那些官兵是真走了,才回到窑子,对着屋顶上说:“人走了,下来吧。” 屋顶上面才有了动劲儿,一个身躯从屋顶上爬了下来,很小巧的身影,是一个姑娘。 老鸨拿着手指着道:“人走了,今个你再上不了客人,有你好受的!” “谁说的,这姑娘今晚我要了。” 老鸨转身一看,是一个贵公子,但是她却从来没见过,谄笑道:“这可眼生,少爷您是?” 这人自然便是张破厄,刚才的事情他也看到了:“客来八方,本少爷的身份。也是你管得的?” 说话间,一个银元已经打了过去。 “是,是,是。”老鸨见了钱,脸上立刻涂上一层又一层的蜂蜜,嘴里的话也好听极了,“咱们这里不消说,曾经也有秦淮河那边来的姑娘,公子是来对地方了。” 不是见钱眼开的主,谁能当老鸨啊。 这个窑姐看来是个新人,不太会说话,领张破厄进了门。 那些窑姐的房间平时是不关的,拿着个灰布挂着,方便进出。 进了屋子坐下,这个窑姐冲着外面喊道:“上壶茶!” 不一会儿就来个小厮,满脸笑的进来,手里拿着个茶壶,倒了两碗茶,便走了。 张破厄听这个稚嫩窑姐的的声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扬州地方的口音,他看着这个姑娘,笑道:“不是本地人?” 不得不说张破厄是个有经验的,他怕有人听墙根,出门一看,只看见那个小厮果然趴在那布后面听着,张破厄一掀开,那个小厮看见了张破厄值得报以尴尬的笑容。 张破厄道:“敢听少爷我的墙根,信不信爷拿钱砸死你。”那银子直直往小厮的脸上砸去,脸上立刻乌青,那小厮接起地下的银子,带着笑容退后了。 老鸨的丈夫刚好看到这一幕,走了过来,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小厮两只手往后面藏,说道:“自己磕的。” 不一会儿小厮的手被抓起,这龟公向来是动手1主,一个巴掌打过去,打的小厮眼冒金星。 “拿来把你!”龟公朝小厮手心一抓,这两个银元就进了。人的荷包了。 小厮委屈巴巴,也不敢说话,找个地方偷偷摸眼泪去了。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上茶!”小厮又得去上茶。 张破厄看着那个姑娘不做声,问道:“你这个性子,怎么做了窑姐了,像个木头。” 那位姑娘哭道:“我本就不是做这个的,我是扬州来逃荒的,只是没想到来了这个地方。” 那位姑娘的脸上都是误入歧途的眼泪,她看着张破厄道:“公子你也是扬州人吧。” 人总是莫名其妙的会相信自己的老乡,至于扬州话,张破厄还真的是会一点,黄冕就是扬州人,张破厄摇头道:“不是。” 那姑娘脸上的神色立刻暗淡下去了,不过手上的动作,可没慢下来,衣服已经脱下了。 “不是,你窑干什么呀?” “睡觉啊。”这位姑娘是想明白了,早晚是要睡的,这个长的那么帅,自己可以接受,雪白的身子上只有一个肚兜了。 张破厄还是有点怕,说道:“把衣服穿上,少爷今天就来这里喝杯茶。” 不料那个姑娘竟然是哭了,姑娘道:“您要是不睡了我,没上上铺,他们就该打我了。” 哎,张破厄心中英雄之气陡然而起。 不过难免有人听墙根,张破厄还是得交代一下: 张破厄道:“如果可以,你明天就去府衙,自然有人可以救你。” 姑娘:“府衙?”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见张破厄对他点头。 那姑娘咬牙道;“好!” 第五十三章 报案 这姑娘名叫柳絮。 是个雏儿,不错的,扬州人,听说是家乡遭了灾,逃到这里来的。 扬州去年确实有水灾,不过去年逃到这边来,今年就落魄成这样,不得不说世事沧桑,为之奈何。 ······ 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如今的金陵,热闹的厉害。 金陵府衙的院子里面有一个石碑,正面写着官箴,背面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话是五代时候后蜀末代皇帝孟昶的原创,宋太宗赵匡胤的节选,但是一个皇帝是“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一个是志高远大但无能,高粱河边做车神的主儿。孔夫子说:“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但是张破厄还是很不喜欢这两句话的,什么时候外面能挂个“为人民服务”的匾额,他就很高兴了。 可这完全是空想,因为现在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时代,张破厄也不想因为自己,将这个高尚的语言变成一个从空中楼阁传来的神谕。 这种事情,自然会有后来的人,张破厄作为皇帝,自是不会喊的,挖坟的事情自己不能干,干了也很蠢,但是未来的曙光自己一定要坐下。 张破厄坐在里面,自称是新任金陵知府马致远的管家,先来一步。 证明自然是有的,那吏部的堪合不是心腹之人又怎么可以拿得到。 张破厄入了座,就有衙役上来倒茶,他一品:“这查不错,就是这水不大行。” “倒是懂喝的,往年这水都是山泉水,现在可不行了,陛下在呢,就将就喝这个吧。” 张破厄喝茶其实也没那么讲究,虽然这嘴是练出来了,但是这肠胃还是没有,他道:“我怎么听说,你们金陵这边都是拿冬天的雪水存起来,再煮的?” “阿弥陀佛,这雪水,咱们这哪里喝的起,这恐怕是谣传,咱们这里就是总督府,也不这样喝呀。” 张破厄和这人又聊起了《金瓶梅》的事情,最近这《金瓶梅》可是火的厉害,也不知谁说了一句“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后,这金瓶梅就有了一本佛书的名号。 二人经过讨论后,一致认为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上了,是武大的错误。 如今这世道笑贫不笑娼。 因此,对他还是很能共情的。道德的污点,掩盖不了一个人事业的成功。 接着对潘驴邓小闲分析了一番,他们又对王婆的十分计策,得出了共同的结论,有些不以为然。 王婆不过是在不断的发出免责声明。 又一起讨论了一下西门庆这个人,但结论是什么也没说。 法律和社会规则,总是显得绝对公平,无关善恶,好人不一定长命百岁,坏人也有可能儿女双全,但是对于西门庆这种精力旺盛却又没有任何道德障碍的纯恶人,其相对于规矩人,他们就是占便宜。 人们对于跟自己很像的人实际是不会多说什么的,照镜子有的时候,不是那么愉快的。 “跟太爷的人就是不一样。” 此时只听门外一阵动静,张破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人问了一嘴,说道:“哦,是个女子来报案的。” “那谁理这件事呢?” 那人纳罕的看了张破厄一眼:“这档子事情,只要两个衙役就够了。” “什么说法?” “女子不入公堂,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进来呢?” 张破厄笑道:“原来这样,但倘若,这个状是我让她告的呢?” “啊,竟然有这件事。”这个门子叫道,连忙道:“别是耍我呢吧?” “谁骗你,这个人名叫柳絮,被骗到风月之所,凑巧被鄙人看见,让她来府衙报官的。” 门子忙出去道:“人撵出去了没有?” 两个人得意洋洋道:“放心,事情都办妥了,打了一棒子,那女的就受不了,走了。” “快请来,快请来!” “哦,什么!” 二人随即就喝令手下人去请。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但是柳絮可不这样想,她怕再被打。 只是那些衙役看着,又不得不回去。 柳絮被请了进来,看到了昨夜的那个人,张破厄正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官府那边的人,心中方才的不安,全部都没了。 “啊,是你...”眼睛怔怔的看着。 这种眼神张破厄是见多了,是一种迷恋的眼神,可以说,如果是世界上有什么人是神的,张破厄就是神,至少在别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柳絮把如何被拐卖的事情说来,张破厄问道:“这个马七是谁啊。” “就是他,就是他把我骗到这里来的。” “那就是人牙子了?” “不,他是里长。” 张破厄怒道:“一个小小的吏长也敢如此托大。”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锣声,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下来了,他是金陵府的同知,包不同。 包不同进了府衙,就道:“谁啊,怎么还带女眷进来啊。”眼睛一瞧,满堂之中,又有一个人没有下拜,怒道:“这是哪里来的葱啊?见了本官因何不拜?” 门子道:“这个是新太爷的管家,太爷在路上犯了病,特地叫他先来的。” “哦。”包不同瞧向张破厄:“虽然这样,你怎么也得拜我这个官身呢。” “在下不才,曾经中过举人。” 第五十四章 看戏 包不同看完之后,脸色一白:“知府大人的家里就是不一般,都是举人来做管家,我这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张破厄道:“我也不曾想到,贵方这样地方,竟然有里长做人牙子。” 包不同脸色一冷:来者不善。 张破厄没有回答,把那老鸨拿来,问事情,这老鸨见这般,把文契给了。 张破厄领着柳絮出去,不远处正有个摔跤场,两个壮汉站在一个小台上,谁把谁摔倒,就算是赢, 秋天风已经格外的凉,那两个壮汉却全部都光着膀子。这两个壮汉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在场上顶牛。 台下却已经买起输赢来了,那红脸的汉子叫做“小美髯”,那黑脸的汉子换做“豹子头”。庄家嚷道:“买小美髯赢的左边,一赔二:买豹子头赢的右边一赔十。”此言一下,赌徒都望红了眼,九成九的都下给到了左边,右边只有可怜的些许铜钱和几两碎银。 那红脸汉子,一拳打过去,那黑脸的壮汉被打了个七荤八素,连着打了好几拳,那黑脸壮汉的步子已经有些不稳了。 世界上哪有什么列外呢,这些赌鬼,那个不是看了好多场才下得注,也改发点小财。 却见那黑脸的壮汉一猫腰钻入那红脸裆下,把腰一直,那红脸的壮汉竟然就顺势被黑脸汉子摔了个嘴啃泥。 这下坏了,场下的人纷纷摇头,看着庄家那副嬉皮笑脸,怕是人人都想干他几嘴巴。果然有个人不服气,想闹一闹,吼道:“是不是有内幕!” 场面顿时乱了,庄家把钱一卷,跑路了,一帮人跟在后面,竟然没有追上他,让他给跑出去了。 张破厄还第一次看这样热闹的追人场面,就是那庄家跑的有点快了,没有能够看到他是否能够飞檐走壁像成龙大哥那样。 张破厄且看呢,回头问了一句:“这样的戏好看吧。” “这人耍赖。”柳絮说道。 此刻眼前有两个小孩路过。 一个道:“师哥,去看戏吧。” 那一个道:“白脸曹操太可恨了,不看!” 很多历史人物的演绎形象和本人都不符合,比如刘邦,演义里面就是个破皮无聊,可在历史上就是个从谏如流的英雄人物,比如曹操,演义里面是一个白皮奸相,但在历史上那也是能文能武的一代大政治家,按照苏东坡的记录来看,从那个时候起人们听戏的时候就喜欢看刘备得志,不喜欢曹操得势。 当然把曹操送上奸臣神坛的还是要靠两个大手子,一个是朱熹,朱熹一改前人的传统,把蜀汉作为正统,一个就是罗本,罗贯中大师,罗贯中这一只生化妙笔,把曹操那副奸雄的样子完全写了出来,尤其是那句二创台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真的是奸得神采飞扬。 而且张破厄严重怀疑就是因为《三国演义》在满族文化里面的流行,让乾隆萌生了写《贰臣传》的想法。本来嘛,这些贰臣传里面大多说都是你大清的功臣嘛,何至于对人家这样埋汰呢? 《贰臣传》就是乾隆的防曹操工程。 说实话刘邦要是知道这一招,那不得给韩信按上一个贰臣的名头啊。 你一个侍奉项羽的人怎么跑到我刘邦帐下来了?可见心术不正! 可惜乾隆爷到死也想不到,大清还就是让权臣给搞没了。 袁神,启动! 这一个见那位不去,说道:“今儿《单刀会》,关二爷,你不看。” “关二爷!我要看,快走!” 三国里面对老百姓影响最大的还是关二爷,张破厄随着那两个孩子一起去了戏台。 不过那戏台是在院子里面,进场要付钱,那两个孩子也聪明,买了两碗面,跟看场的说,自己是给那些角送面的,那看场就放行了。 两个孩子一进场,端起碗,然而因为现在还没开始,都舍不得吃。张破厄自然是给钱了的,给了点碎银子,也进去了。 院子里面摆着几个长凳,然而都已经坐满了,没奈何张破厄也只好站着看,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一张小凳子,张破厄给了点赏钱,那人笑嘻嘻的走了。 这时,一个人上台了,大概是报幕的,却和别处不同是用唱的,只听他唱道:“问人间谁是英雄?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紫盖黄旗,多应惜得,赤壁东风。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声音很亮,叫的台下人都叫起好来,又听那报幕的说道:“这是前朝人的文字,我却以为古今第一号的英雄当属关云长,不信,且看今日《单刀会》。” 首先是鲁肃上场,鲁肃唱着“...若渡江赴宴,就于饮酒中间,以礼索取荆州。如还,此为万全之计;如不还……第二计,将江上应有战船,尽行拘收,不放关公回还。淹留日久,自知中计,默然有悔,诚心献还;更不与呵……第三条计,壁衣内暗藏甲士,酒酣之际,击金钟为号,伏兵尽举,擒住关公,囚于江下。”摆下宴席来请关羽赴宴。 分明鸿门宴一场。 那边关羽登场,关平百般劝父亲不要去,说哪里都是巴豆、砒霜。 关羽却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我十分强,硬主张,但提起我是三国英雄汉云长,端的是豪气有三千丈。厮杀合摩拳擦掌。” 妥妥一个英雄模样,叫好声不绝于耳。 此刻之间,身后大幕拉开,一个木船似的东西被搬了上来,原来是关羽和周仓行于江上,要去赴宴! 关羽望景生情“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由然[插图]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好一句“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台下的小孩子没有感觉,不少大人依然落泪,这就是英雄情怀对人的感召。 关羽带刀赴会,不过因为他个人的英勇,更因为他理想的崇高。 有太多的人因为我们共同的理想死了,所以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关云长智勇双全,台下人叫好不迭。 过去构成了时间,所以时间常常过去,戏不知不觉的散了。那师哥师弟俩一出门,张破厄就看到有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人,对他们喊道:“咋们的戏还没演呢,就来这里看戏来了!走,快给我走。” 那两个小孩低着头,表示认错,那个人也没再多说别的话,带着他们走了。 张破厄跟着,柳絮跟着张破厄,才知道他们是变戏法的,那场子是有忠实观众的,一见人来那么迟,都嘘声一片。 第五十五章 变戏法 “各位爷,让你们久等了。”那五十多岁的男人弯腰致歉。 “别那些虚头巴脑的,有没有新东西啊,没有,咋们就走,”看戏的是大爷嘛。 “有啊,有啊,刘阿福来。” 刘阿福便是那师弟,只见他在地上摆了三个茶碗,每个茶碗上放个木球,拿了一个四条腿的凳子,三条腿放在三个木球上,一条腿悬着,地上又放了一个茶杯,茶杯里面是满满的凉水。 只见刘阿福站在了凳子上,五十岁的男子道:“弯腰!”,刘阿福便弯下腰来,叼住那个茶碗,两只手都展开,在他的两只手都放上一个茶杯,都是满满的凉水,那刘阿福竟然凭借功夫,一滴水都不洒。 “好,今个好。”刚才囔的那个人,此刻也叫起好来,那刘阿福的师兄就拿着一个碗儿来要钱,逛了一圈那个碗竟然有一半满了。 五十岁男子看着收上来那么多钱,正欢喜着,却听见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小赖子,你说的那个表演就在这儿啊。” 人群被轰开,只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那个公子看着五十多岁的男子道;“刚刚就是你表演的?” “不是我,是他,我的徒弟。”那五十多岁的男子指着刘阿福,眼里充满了骄傲。 “哟,这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了,也好,刚才演了什么,现在就给我表演什么,把爷看开心了,赏你一百两银子。” “好,刘阿福,来吧。” 地上还是摆了三个茶碗,每个茶碗上放个木球,拿了一个四条腿的凳子,三条腿放在三个木球上,一条腿悬着,地上又放了一个茶杯,茶杯里面已经是满满的凉水,刘阿福站在了凳子上。 只听五十岁的男子道:“弯腰!”,刘阿福便弯下腰来,叼住那个茶碗,两只手都展开,在他的两只手都放上一个茶杯,都是满满的凉水。 那公子叫起好来,不过刘阿福的师兄心里却急了,因为他看刘阿福的神色已经不对了,脸上冒着汗,不是肚子吃坏了吧。 果然如此,只见刘阿福的身子突然一抖,除了嘴上叼的哪一个,其它两个都摔在了地上。 那公子见了,立马把要给的钱收了回来,道:“什么狗屁,也敢拿来消遣我,砸了,都给我砸了。” 手下的家丁拿起棒子开始砸场子,五十岁的那个男子跪下来苦苦哀求:“这位爷,这可都是我们吃饭的家伙,您老行行好。” 那公子如何肯饶,依旧是指挥手下,把他们那些用具砸了,那些都是变戏法的玩意,是那男子那么多年攒出来的,一件又一件被砸,宛若割掉心头肉那样的痛。 正在张破厄看那些人打砸的时候,刘阿福的师兄拿了一把剑出来“各位大爷,我是刘阿贵,今儿我来吞这把宝剑,不成,我死!” 那公子让手下人住手了,众人的眼睛都看向刘阿贵,他手里那把剑约有一米长。 只见刘阿贵把头一仰,右手把这那把剑送进了自己的口中,那剑从喉咙一路穿下去,直到刘阿贵的嘴上面还剩一个剑柄。 看戏的公子鼓起掌来,刘阿贵听到四面八方的掌声,心里无比的满足,今儿我也成角了,然后他把剑在慢慢的抽出来。 他的心里满是高兴,他从来没有表演的这样通顺过,那剑进入自己的身体,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心,他有些嘚瑟了,却看见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师弟眼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这才看见自己剑上淋漓的滴着鲜血。 明明一点都不通,为什么会有血! 刘阿贵不敢置信,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眼看刘阿贵躺在了地上,那公子也不多说话,转身走了。 人群中一见有人死了,怕官府来抓,自己成了吃瓜落的,一时都散了, 但张破厄还站在这里,柳絮也站着,生死一瞬间,也太让人惊讶了。 五十岁男子蹲了下来,一摸刘阿贵的鼻子,发现气已经断了,这才确信他已经死了,抱着自己的刘阿贵的尸体嚎啕大哭,刘阿福也抱着他师哥哭。 张破厄往碗里丢了两枚银元,那刘阿贵的师父知道是衣食父母,忍着眼泪不哭,道了一声谢:“多谢,多谢。” 张破厄也不知此刻该怎么回答道;“买口好点的棺材,戏法变得挺好的,怪可惜了的。”转身走了,可走了没一会儿,张破厄又把头转了回来柳絮也把头转了过来。 她看见刘阿福的师父突然不哭了,这么大的一个汉子对着刘阿福吼道;“让你去看戏,让你去看戏!”抡起手就往刘阿福的屁股打去。 这一打不要紧,那刘阿福今日的肚子想来是坏了,那里面藏的许多污秽都被打了出来,刘阿福的师父看着自己是满手的臭黄,抡圆了照着刘阿福的脸就是一下:“叫你乱吃,还乱吃不吃,还乱吃不吃了!” 师父打得虽然那么重,刘阿福却一声不吭,因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师哥,他问心有愧。 看着那副血和屎交错的画面,张破厄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大概这就是人生无常,不过刘阿贵不用面对这些了,她已经永远活在时间里了。 不过张破厄一转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交不上名字,是锦衣军的一员,随即招了招手,那人跑了过来,张破厄问道:“你是跟谁呢。” “回皇...黄爷,我跟着薛家的人呢,他家的人,下了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就在这里乱转。” 张破厄冷笑一声:“这薛宝钗连这个人都关不好,现在还在这里走,哎。”他这也是苛全责备了,薛蟠一个大老爷们,真要走,薛宝钗一个妹子,到底能做什么呢? 无非还是薛姨妈溺爱吧。 事实上也差不多这样,当薛蟠回去的时候,薛宝钗已经从他的脸上读出闯祸的消息了,薛姨妈更是垂下头来:“要是你老子还在这里,我何至于弄成这个样子,你叫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办啊?” 哭个没完没了。 第五十六章 中秋 薛宝钗听着心里难受,又问了情况,才知道是看人变戏法的时候,那人戏法变的不好,才死了的。 她道:“话可说清楚了,这人是自个本事不好,才死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那人跪下来认错,“我这不是一天被蛇咬了,十年怕绳子吗。” 薛姨妈听到了消息,让人打了十个嘴巴,打的肿了,方才消了气。 过了一日便是中秋。 是夜,张破厄坐在房间里面,思考条件,薛蟠不是一定要死,但是薛家要吐血,宝钗,他要;钱,他也要。 看薛家上不上道了。 到了中秋,总会想起苏仙,所以张破厄挥毫默了一首《留侯论》为苏轼贺冥寿。 张破厄且写着,黄冕道:“陛下,那齐北风来了。”齐北风算是军中的一个新锐,和沿海的水匪打过几仗。 张破厄还是照旧写诗,道:“让他进来吧。” 齐北风进来了,见张破厄在写字,大气不敢出一口,提着礼物,在张破厄的左后分,站着如喽啰。 张破厄也好似齐北风没有来过,沉浸在自己的书法世界里面。 “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不称其志气。呜呼!此其所以为子房欤!”张破厄一边吟诵着,一边把这篇文章写完了。张破厄问:“你认识这篇文章吗?” 齐北风突然被叫,心中紧张,摇头道:“末将不知。” “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涂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务。权曰:“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阳,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母,结友而别。知道这吕蒙的事情吗?” 齐北风道:“末将受教。” 张破厄这才把身子转过去,看着齐北风,他的五官端正,脸黑黑的,又看向他手里拿的盒子,道;“你是来送礼的?” 齐北风道:“这是末将的一点...” “不要说了,说的再好听,那也是送礼,如今这个时候,送礼,是不是要贿赂朕啊?” 齐北风突然感觉背上汗涔涔的,拜道:“末将...不敢。” 随后,张破厄用手摸了摸齐北风的头,齐北风只觉得时间漫长,听张破厄问道:“戚佥事,听说,你有个妹妹?” 齐北风道:“陛下所言不虚。” 张破厄没有再多说什么,又问起了这阅兵的事情,这金陵城内还欠一场阅兵的事情。 齐北风还跪着,黄冕道:“戚将军,陛下已经歇息了,还说这篇文章就赏给你了。” 齐北风听了,跪下来,立刻叩头。 黄冕见齐北风要把盒子放下,说道:“别介,陛下不收这个,将军还是自己拿回去吧。” “多谢公公。”齐北风给黄冕递了张银票,在黄冕的笑眼中,带着张破厄的手术和那只盒子,离去。 杨盼娣被张破厄摩挲着,这几日总是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男人既然是皇帝。 她总怀疑这真实性,但是男子总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真实。 张破厄把她像一个月饼,整口,吃掉。 当夜,他还享用了平儿,不过这貌似还不够,还不能填满他的欲望,还有一个,抱歉,张破厄也说不出他的名字了。 月光洒给富人,也洒给穷人,洒给好人,也洒给不好的人,每处的雪都是一样的厚,公平极了。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 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 君歌声酸辞且苦,不能听终泪如雨。 洞庭连天九疑高,蛟龙出没猩鼯号。 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 下床畏蛇食畏药,海气湿蛰熏腥臊。 昨者州前捶大鼓,嗣皇继圣登夔皋。 赦书一日行万里,罪从大辟皆除死。 迁者追回流者还,涤瑕荡垢清朝班。 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轲只得移荆蛮。 判司卑官不堪说,未免捶楚尘埃间。 同时辈流多上道,天路幽险难追攀。 君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 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 有酒不饮奈明何。 ······· 上面的诗是韩愈的诗,韩愈可不得了,一个战斗猛男,曾经给鳄鱼写过一份信,很有意思。 苏轼评价韩愈,说他“文起八代之衰”,把魏晋时代说成“文衰”,但我们看一看《昭明文选》,就可以知道那段时间,哪里是“文衰”,说是“文昌”都不为过。 《昭明文选》是本好书,俗语“《文选》烂,秀才半”,收录了从先秦到南朝梁的好诗好文,有句话叫“唯贤知贤”,责任总编昭明太子萧统的文学素养很高,因而选录进这本书的文章都比较出色。 “三曹”的文章要看,曹操的诗大气,曹丕的诗精致(《典论》可看),曹植的诗构思巧、华丽大气。 建安风骨,梗概多气。 嵇康的诗好,但散文更佳,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与山巨源绝交书》是绝妙文章,《养生论》也是好文一篇,鲁迅先生很喜欢他。 陶渊明的诗文俱佳,苏轼说他是豪华落尽真情在,他是诗词里面老是有一种味道,别人学不来,苏轼当年流放的时候,为了避免把陶渊明的诗读完,强迫自己每天只看一首,也算是真爱了。 江淹的《恨赋》、《别赋》,有个成语“江郎才尽”,讲的就是他,江郎才未尽时的文章自是极妙。 才高一斗谢灵运,诗佳,山水诗启后人,不过一生矛盾。 庾信,赋中高手,《哀江南赋》,《枯树赋》,使人断肠,诗也不错,魏晋文章的最后辉煌。 《世说新语》,士人段子集,其中有魏晋风流。魏晋之人有风流逸才,只可惜“虚谈废务”,囿于门第,造成“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晋书》中的陶侃传,王羲之传可看。《梁书》中的韦睿传值得一看。 第五十七章 死刑 中秋之后,秋风渐凉,也到收割的时候。 张破厄手中来了几个死刑的事情,这也叫做勾朱,人命关天,除非事急从权,要不然死刑都是要皇上亲自定的。 其中有一个案子就是金陵的,这里一个农民马六杀了他的岳母罗黄氏。 金陵是山水甲天下的名胜之地,各色人等纷至沓来,而罗黄氏又颇有几分姿色,因而生意红火。由于钱来得容易,母女俩的生活好过了起来,尝到了甜头的罗黄氏便一发不可收拾,索性长期沉溺其中了。 随着年岁渐长,罗黄氏也逐渐人老珠黄,徐娘半老的她魅力日减,客人也越来越少,可谓是面前冷落鞍马稀。 而瑛姑却已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母亲从事这般营生,瑛姑自幼看在眼里,耳濡目染之下,又加之罗黄氏怂恿,早早入了此道,挣起了这种快钱。 时光荏苒,瑛姑不觉已过了二十岁,已经算是就是老姑娘了,要是再不找婆家,以后就会越来越难嫁。然而她这样的人家,有谁会娶呢? 谁愿意当这个忍者神龟? 别说,还真有。 恰好,家住城外六十里的农户马六,因家境贫困,年过三十还娶不到媳妇,眼见得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传宗接代没了指望。 此时,媒婆来到马六家,给瑛姑说媒,这马六虽在乡下,却对瑛姑的底细也有耳闻。 可他自知家贫,正常人家的姑娘是娶不起的,而瑛姑彩礼要得少,模样也俊俏,他便管不了许多,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事情就坏在这里,穷夫取娇妻,事情不能行。 马六是个贫苦的农民,终日劳作也难得温饱,瑛姑在娘家时,何等逍遥快活,过门后吃糠咽菜的日子,她哪里能够忍受,于是找各种借口逃回娘家。嫁到马六家的两年里,她倒有一大半日子住在娘家,根本谈不上给马六缝补浆洗,更遑论生儿育女了,马六虽然娶了妻室,却仍和光棍没什么两样。马六多次要瑛姑回去,可她总以寡母可怜,需要女儿照料为由来搪塞,马六一筹莫展。 这瑛姑待在娘家,自然要吃喝用度。 可是这钱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只能重操旧业。 马六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马六整日苦闷,他的邻居看不过去了,为他不平,就对他说:“瑛姑既然已嫁了你,就是你的老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要听你的,怎能让她任性胡来,你一定要管束她,给她上点规矩,回娘家必须要你答应才行,否则就狠狠地揍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要怕!” 气抖冷! 邻居这么说,在当时并不过分,瑛姑的行为,不仅不守妇道,而且也已触犯官家法律,按大周律:“若夫无离愿之情,妻辄背夫在逃者,杖一百,从夫嫁卖。” 听了邻居的话后,马六下决心行使自己的权利,一天,他编了个事由,把瑛姑逛了回来,然后好言劝说她以后要多待在夫家,没事不要回娘家,瑛姑哪里肯听,一边出言辱骂马六,一边出门就要走人。马六不禁怒从中来,一把抓住瑛姑,挥起巴掌就打,那瑛姑没想到马六敢打她,起先还嚎叫着与马六撕打,后来实在吃痛不过,只得先讨饶服软。马六用绳子将她捆了,扔在床上,自己气呼呼地下田干活去了。 邻居家的妇人见瑛姑挨了打,就过来开导她,对她说了一番怎样为人妇的道理,劝她安下心来和马六过日子,尽快生个一男半女,日后也能有个依靠。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松了绑。瑛姑见有人来解救,便抽抽搭搭地答应了,然而邻家妇人前脚刚走,她便夺门而出,一路跑回了娘家。 马六晚上从地里回来后,一看瑛姑不见了踪影,心中懊悔,邻家妇人过来和他说了缘由,马六听了更加郁闷。 瑛姑这次逃走后,也不打算再回马六家了,一心在娘家接客。 她的客人中有个叫梁奇保的公子哥儿,此人家境富裕,而且风流倜傥,出手阔绰。 瑛姑母女自然对他百般逢迎,把他伺候得如神仙一般,这梁奇保玩得开心,连家都不回了,整日流连在瑛姑家中,与这对母女共享鱼水之欢。这样一来,其他客人受到了冷落,醋意满腹的他们就把心中的不满传播了出去,渐渐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些街谈巷议,也传到了乡下,马六也知道了,他又羞又气,心中愤懑不已,打算一纸休书把瑛姑休了。 邻居知道后,就对马六说:“你把她休了,不是正好遂了她的意,你这两年娶了她,不仅没有享受天伦之乐,还白白出了一笔彩礼,却换来一顶绿帽子,被众人耻笑。你应该杀奸,出了这口恶气,以后也好堂堂正正地做人,否则一辈子直不起腰!” 按大周法律规定:“凡妻妾与人通奸,而本夫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就是说,马六只要能当场捉奸,就可以把瑛姑和那个男人杀死,不用负任何责任。经过邻居的一番怂恿,本已气愤填膺的马六杀心顿起,他决心杀了瑛姑,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天,他怀揣利刃进了城,先在街上闲逛。 天黑后,他悄悄来到罗黄氏家,见里面亮着灯火,就先在门外探听动静,这时瑛姑正与梁奇保在屋内行苟且之事,那声音传入马六耳中。 他霎时热血上涌,眼睛都红了,猛地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 瑛姑与梁奇保见马六突然出现,也是吓了一大跳,那梁奇保倒算条汉子,没有惊慌逃跑,而是腾身从瑛姑身上翻下,赤身裸体冲上去与马六扭打。 可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那是马六对手,几下就被摁倒在地,马六用随身带来的麻绳把他四肢扎住,捆了猪蹄攒儿。那瑛姑乘着两个男人厮打,连滚带爬逃进了罗黄氏屋里。 马六又冲了进去,不想却误杀了罗黄氏,按照律法,判了个绞监候,不过张破厄对此还是不那么高兴的,这明显的是为老不尊嘛,老实人就该这么背欺负嘛? 把贾雨村喊来问话。 第五十八章 问贾雨村 贾雨村颤颤巍巍,白莲教的事情还没完呢,他虽然已经带兵剿了好些地方,但总是不能放心,因为还没找到真正的凶手,他怀疑是上清观那帮牛鼻子干的,但也没有证据。 更何况,上次的扶乩,还是这帮道士做的,他是真的不想把这件事给抖落出来,想起这葫芦案,现在的贾雨村是懊恼万分。 张破厄问道:“这案子你是怎么断的?” “回陛下的话,这罗黄氏是马六的尊长,故而判了这一个绞监候。” 张破厄反问道:“这件事难道不是因为这罗黄氏为老不尊?这事情任凭那个男子看了,都很难平静的下去。” 若说道理,贾雨村还有,但对面是皇帝,还有什么道理讲呢,总不能说这马六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贾雨村道:“微臣糊涂了,现在想来,这罗黄氏纵容女儿卖淫,完全不顾道德人伦和女婿的脸面,已经失去了为人岳母的资格,根本不配为尊,马六误杀了她,不能算杀害尊长。而且,翠姑与人通奸在先,本就是有罪之人,马六就算激于义愤而将她杀死,依律,也就是擅杀罪人,不该判个死刑。” 张破厄点头道;“你若是有这番见识,很好,这案子就按这个来,时飞啊。” 被皇帝叫起了表字,贾雨村连忙道:“皇上。” “我问你,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事情?” 贾雨村侧着耳朵,只听张破厄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声音平平,落在贾雨村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他道:“金陵城内确有这样的声音。” “朕这不是在说你,照顾本家什么的,朕这也就是偶然一听,朕还听说了一件事,朕听所那薛家的薛蟠,因抢占姑娘,打死了人,可有这样的事情?” 贾雨村跪了下来:“确有此事。” “如此说来,所谓冤魂索命的事情都事真的了?” 贾雨村脸上的汗滴滴往下落,他知道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以为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上结束了,磕头道:“微臣该死,这薛蟠根本没有死,而是远走了。” 张破厄笑道:“你以为这事朕不知道?” “天王圣明,臣罪当诛。”贾雨村将头常常磕在地上,没有说话。张破厄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看见天道巨轮之前,无数恐怖的天道之力在流动。鸿钧大战罗睺,罗睺口念法咒,诛仙四剑朝着鸿钧道人飞去,鸿钧道人大喝一声,祭出太极图,阴阳二气争斗诛仙四剑,星河跃起,大陆陷落,无量戾气露出,天地一片黑红,地中冒出一把黑枪,罗睺一阵心喜,觉察自身道圆满了,动用了一丝元神飞身去拿,且要触及,只觉浑身战栗,却见天降一股清朗之气,原来那鸿钧道人已飞身拿到造化玉碟,得道成圣。罗睺在大地还剩一丝缝隙之际喊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道长魔消,道消魔长!...” 这一番话,把贾雨村说糊涂了,罗睺,他是知道的,天上的一颗星,不过陛下嘴里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听张破厄道:“鬼神夺走了你的魂魄。” 贾雨村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罪臣该死。” “你在怕什么?说。” 事到如今,贾雨村想还是想着不能骗了皇上,说道:“罪臣是怕,怕这事情耽误了前程。”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3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贾雨村匍匐在地,根本没有听清张破厄念的是什么,只听张破厄问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罪臣愚钝。” 张破厄道:“你别急着说这些话,我这里有个注,你想不想听听?” 贾雨村没有说话,张破厄还是接着吟诵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听到“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这两句时,贾雨村忽然泪如雨下,他不该这么贪心的! “罪臣知错。” 张破厄又问道:“你知道这个是谁做的吗?” “定是高人,一个看透世事的高人。” 张破厄道:“你说的也不错,这个人还是你的旧相识,那葫芦庙的甄士隐,不知你还记不得?” “啊。”贾雨村此时才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吃惊之色,“陛下.怎么知道...” “家事国事天下事,朕不敢不知。这件事若是没有别人,还则罢了,这里面有你昔日好友的女儿,你怎么不救济孤弱?” 贾雨村道:“按理说,微臣应该避嫌,故而没有如此判。” “什么说法?” “罪臣的妻子正是甄家的义女,按照律法,应该避嫌。” “这么说来,你倒是有苦衷了?” “罪臣不敢。” 张破厄道:“这薛蟠的事情还是要你办,如实的办,不可堕了我大周的律法。” 贾雨村的眼睛里流出热泪,磕头道:“臣必当鞠躬尽瘁,结草衔环,死而后已。” “察其言,观其行,你好好做吧。”张破厄说完,贾雨村便走了,平儿进来奉茶,张破厄便让她坐在腿上。 第五十九章 说三国 平儿和张破厄玩游戏,或者说是互相了解身体结构。 张破厄是个流氓没错了,张破厄是个君子,是我讲错了。 杨盼娣红着脸,听着声音,进来倒茶,也不看,也不听,径直跑了出去。 约是傍晚时分,张破厄穿上衣服,因为今天还要见这帮金陵的商人。 宴席是很无聊的,张破厄对这些商贾道:“你们做生意,知道这做生意应该怎么做吗?” 那些商人摇头。 “首先就是一点,有国才有你们发财的机会。” “此次,做人做事,凡事存着一些良心,不是说做商人不赚钱了,不是的,多少讲点良心,积阴德。” ······ 张破厄越讲越来劲,说起了三国:“三国是一个什么时代呢?那是一个动乱的时代,是一个苦难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的时代,魏武帝曹操曾经有诗写这个时代: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他说千里之内都听不到鸡叫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时代,有很多人为了神州大陆的重新统一,付出了自己毕生的精力以及全部的聪明才智,比如说雄才大略的曹操,鞠躬尽瘁的诸葛亮,风流潇洒的周瑜,坚忍不拔的刘备,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你们可能觉得曹操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寡人看他,还是觉得他很有本事的。” “曹操是不是一个英雄?大家的心里可能有疑问。但我觉得他是,为什么?第一个,他恢复生产,大家知不知道三国时候死了多少人呐,死了四千多万人呐。为什么,一是战乱,二就是饥荒,打来打去,这地里的庄稼没人照顾,没有粮食吃,那不就饿死了?曹操这个人鼓励耕田,让老百姓有粮食吃,我看多少算一个英雄。” “第二个,曹操这个人会用兵,大家知道岳飞吧,岳飞是被谁害得呢?” 这个问题,对这些人来说那就太清楚了“是秦桧这个狗东西。” “那大家想一想,关公在曹操手下做大将,曹操为什么不用金牌把人家催回来?” 这个问题,他们想的少,不知道曹操为什么会放关羽,也不知道秦桧为什么会杀岳飞。 张破厄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曹操这个人会用兵,有这个自信,相信自己能够对付关羽,你看他放了关羽,在华容道就逃出生天,秦桧这个大奸臣害死了岳飞,他就在岳飞墓前跪千年,所以说,做人要厚道,有一时决定一世的时候,有句话是前朝的遗老说的,叫做“平时袖口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话说的也不差,一个人一辈子,死了那么一次,名声就好了,咄咄怪事,但是这事有,所以唐朝人有首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做事得考虑。” “有的人或许不认同,但我可以肯定的说,演义小说并不是历史,曹操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形象为什么和我们印象中的形象如此遥远?为什么我们对三国这段历史既熟悉又陌生?原因有三点,因为三国这段历史有三种形象,第一种是史书上,主要是正史上记载的形象,是史学家主张的形象,这个形象我称之为‘历史形象’,这里要说明的是,历史形象并不等于历史真相,因为历史记载也并不一定可靠,第二种是文学艺术作品中的形象,我称之为文学形象,第三章是民间传说与信仰,我称之为民间形象。” “如此,其实就可以解释曹操的形象为什么跟我们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大家心里都会有自己对此人的印象和评价,这个形象一旦形成了,有些人就不能接受其他形象了,你说的跟他心中的不一样,他就会说你不对,你错了,所以我们去舞台上看戏,总会有人在下面说‘哎呀,这个曹操他不像啊。” “其实他没有见过。” “再来说说周瑜吧,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去茶楼听过三国评书的人,去戏台子看过三国戏剧的人,往往会有这么一个感觉,好像周瑜是个气量狭窄的人,因为我们记住的是‘三气周瑜’的故事,我们记住的是‘既生瑜何生亮’,我们记住的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挂在口头上的话了。”张破厄慢慢道“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张破厄依旧指点江山“周瑜其实是一个非常忠诚而又英雄的人物,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孙策任命为建威中郎将,开始建功立业,而且也就是在这一年,和他同龄的孙策和他一起迎娶了当时的美女大乔和小乔,可以说周瑜这个人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他人长的漂亮,事情也做得漂亮,当时吴中呼为周郎,郎字的本意是小伙子,不过在这里是称赞之意,当时吴中这个地方的人叫孙策为孙郎,叫周瑜为周郎。” “事实上历史上的周瑜气量是很大的。”张破厄道“《三国志》的陈寿曾经说他是性度恢廓,同时代的人对他评价也很高,刘备对他的评价是气量颇大,蒋干对他的评价,是雅量高致,所以把周瑜说成是一个气量狭窄的小人,这是冤枉的!咱们今天要给他把这个案子翻过来,明是非,这一点很重要,不是说礼不下庶人,就可以不教化了,教化是必须的。” “前朝的苏大学士有首词,朕很喜欢,这里就姑且用上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首词张破厄念的是荡气回肠,堂下的人也鼓起了掌。 时间早已晚了,天上没有星星,如同张破厄不知道神京的事情。 第六十章 贾赦升爵 “二爷,不要...”看着眼前的这女子,贾链一把扑了过去,此间种种,这下不谈。 却说贾链的妻子王熙凤此刻正在贾母处问安。 荣庆堂,贾母坐在塌上,细看这位孙媳妇的皮肉儿。贾母是个极爱美之人,当下看的心喜,道:“风辣子,现在府里的事情多,你叔叔那边也添了人丁,你也应该去帮衬帮衬。” 王熙凤道:“却不知道这环兄弟小满月的酒席要请什么人来?” 贾母:“可惜宝玉生的时候你没有来,鸳鸯,你和她说。” 鸳鸯是贾母的丫鬟,将规制和王熙凤说了,听得王熙凤连连惊叹还是国公府的面子大。 她们王家虽然在京城中也有些名头,可也请不来这北静王,这镇国公牛清的孙子牛继宗,这理国公柳彪的孙子柳芳,齐国公陈翼的孙子陈瑞文... 这荣国府的事情,因为贾母的偏爱,本就王夫人管得多,现在又来了个王熙凤去她那儿嘘寒问暖,这邢夫人倒是又清闲了不少,但她也看得开,王熙凤到底是她的儿媳,她能管事,他们这大房也算在这荣国府里面有点声音。 这王熙凤和王夫人一起操劳,不知她那爱夫现在正在偷腥呢。 “都说你们二奶奶的模样标志,我现在看,竟然不及你的一分。”贾链看着面前的女子道。 这女子是贾府中厨娘,都叫她做柳嫂子,姿色只能说尚可,只是床上十分乖巧,十分能称贾链的心。 那柳嫂子道:“二爷好没良心,二奶奶成日在府上操劳,你还背着她...” “背着她又怎么?那个母夜叉,平儿这么好一个姑娘,该是我的,她也不让碰。”贾链听到王熙凤,也不免有些怨气,嫁进来没几天,自己的仆人倒有半数向着她。 柳嫂子听外面有动静,穿了衣服出去。 贾链迷恋上这味道,剩下几日,偏和柳嫂子在这里厮混。 又一日,宫里来了旨意,贾赦升了侯爵,京城勋贵来荣国府的有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之孙石光珠。这六家与宁荣二家,有“八公”的称号。 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哈哈哈,来晚也,莫怪莫怪。”正在众人交谈叙旧的时候,又有一个庞大腰圆,粗眉英目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便是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王子腾向来洒脱,来荣国府的时候,身上竟然已经沾了酒了,坐下也不叙别的事情,只是喝酒。 王子腾一看坐中是贾赦,贾政,贾链,贾宝玉,贾蓉,史鼎,还有一个位置空中,问道:“还有谁是没有来的?” 贾政道:“还有赵延寿没有来。” “他是谁?” “贾琏的一个朋友,在宫里听差。” 王子腾道:“原来如此。” 几人且在谈笑,赵延寿方才过来,赵延寿一进门,对那两个曾经待自己进来的两个老妈妈道:“纳福,纳福。”给了这两人两个红包,她们且捂嘴笑。 赵延寿给贾政拱手,随后坐到了位置上。 贾蓉在这里辈分最小,随意挨个敬酒,他对赵延寿道:“在这里我代那不成器的爹,给你赔个不是。” 赵延寿道:“有道是杯酒斩夙怨,一笑泯恩仇嘛。”随即拿起一盏酒和那贾蓉喝了,众人都笑。 赵延寿感慨这里的吃食确实要比皇宫里面的好,品种也多,还真是天子不如人咯。 赵延寿吃的口滑,那王子腾先喝醉了,贾府命人把他扶到荣禧堂里面安歇。 贾宝玉现在生得可爱,一个小中秋之月,但可能是因为没有女孩子,一副腼腆的样子,赵延寿也不搭理他,专心吃饭,史鼎因为家中有事,先行告退了。 “好兄弟,你在宫里面吃的都是些什么?”贾链现在和赵延寿打听宫里面的事情,他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但也没有去过皇宫,因此对那儿十分的好奇。 赵延寿道:“天天吃鸡蛋。” “鸡蛋?”贾链倒有些不信。 “早上吃水煮蛋,中午吃炒鸡蛋,晚上吃鸡蛋饼和鸡蛋羹,还要画鸡蛋呢。”赵延寿这话也就是开玩笑。 贾链也当他开玩笑,说道:“那兄弟一定对这鸡蛋很有研究吧?” “研究,还真有一点。”赵延寿还真是对鸡蛋研究出了一个绝招。 “哦?” 赵延寿道:“不过我可不白弄啊。” 贾政道:“你们俩聊些什么呢?“ “好教姑父知道,我们在说这鸡蛋。” 贾政看着眼前的水煮蛋说道:“这鸡蛋还有什么说法吗?” “姑父有所不知,我在宫里画画的时候,就常看见鸡蛋,万岁爷常说这鸡蛋是个宝,怎么吃都成。” 贾政一听眼睛亮了,以后往宫里送些名贵的蛋? 却见赵延寿把水煮蛋放在手里,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把蛋给捏住,往桌上一划,那鸡蛋在旋转中,竟然把壳全部去了。 “好好好。”贾宝玉拍手叫好,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玩意呢。 贾链看着也新鲜,不过俗话说酒饱思淫欲,他知道今天这王熙凤必定事务繁忙,且要去找人入港。 贾蓉的现在还在守孝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喝酒,吃了一会儿,也就告退,赵延寿坐在桌上,别人知道他是救了太子的人,都要来和他敬酒,贾政乐见其成,贾赦却觉得没意思。吃了几杯淡酒,去别桌找朋友去了。 不多时,赵延寿喝了个酩酊大醉,贾政倒:“快扶他去歇息。”结果王子腾把他那房间给站了,这家里的房子做何种用途,贾政也不清楚,就去问王夫人。 王熙凤听了道:“我哪儿刚好有个气派的房间,可以安置他。”让平儿扶着赵延寿去了她那边。 平儿扶着赵延寿一路去了王熙凤那边,结果贾链正在那间房子里面办事,平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十一章 游山玩水 赵延寿被搀扶到别处的房间,暂且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到了宫里,其实他是一个画家,就是给那些宫女画画的。 当时王昭君有个着名的典故,就是因为塞钱不够,被画师画的丑了一点,这件事千百年来,都是说当时的宫廷画师毛延寿坏的流脓的,但是王安石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他说“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这绝色的美人本来就画不出来,是皇帝自己无眼睛,怪不得毛延寿。 赵延寿觉得是怪不了毛延寿的,确实有美人他画不出,皇后娘娘,林皇贵妃,秦贵妃这些,他都画不出来。 ······ 萧皇后在玩射覆,意即把要猜的东西(这里指字)覆盖(藏)好,由抽到者“射”——猜。游戏结束后,下一场射覆再依次序进行,大家轮流坐庄。 萧皇后掷了一个六:“从林姐姐下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 林似霰摇了一个六,秦可卿和穆听雨都没有中,到了贾元春方才又摇了一个六。 萧碧玉道:“天下事情多了,只说屋子里的事情。?” “明白,往日不都是这样的?” 萧碧玉覆了一个“德”,贾元春道:“这个德字太宽了。”萧碧玉笑道:“再添一个‘男’字,不觉宽了吧。”贾元春说了一个“三”字,肖碧玉便知道她射中了,是“三从四德”的典故,抬头一看头上的“从周”匾额,两人一笑,各自饮酒。 下面则是林似霰和秦可卿对了点子,林似霰覆了一个“宝”,秦可卿射了一句“钗”,林似霰道:“错了。”,秦可卿又猜了两句,还是不能中,喝了一杯,小脸就上了醉红。 “天下还有这醉美人。”萧碧玉和秦可卿笑道, 秦可卿只觉得害羞,忙把头转了,到角落里自己慢慢散了这酒热。 萧碧玉和林似霰说说笑,这时,外面的太监端着甜点来了,林似霰道:“今日的风景看着好的很,咱们不如坐船去看看?” “好,姐姐这个主意好。” 秋高气爽,湖光山色,湖是真水,山是假山,不过上面的石头都是从江南运来的。 太监瑞福笑道:“奴才这就去做。” 接着一溜烟跑了去,今日的膳食房,正好有上好的锅底,瑞福道:“娘娘们要在船上吃火锅,菜都备齐了,送到我那船上。”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瑞福在这里拿着命令,心中十分得意,不是说这个不好,就是说那个不行,指指点点,心里十分的快意。 膳食房的太监们连忙抬一个铜制火锅,几人提着几个食盒,食盒里面都是蔬菜果肉,在画舫的桌上摆置起来。 贾元春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些太监笑道:“这里面都是吃火锅的料子。” 林似霰直接问道:“奶茶今日有吗?” 一个太监道:“别的地方没有,这个地方也该有,我便把那些物件摆来,今日刚好有鲜鲜的牛奶。” “多放糖。” “诺。”这些太监可不敢怠慢,自幼学的就是伺候人。 吃着火锅唱着歌,黛玉一行人就把这湖给游了,太阳受尽他最后的光线,水面暗暗回复凉气,天边正有一只孤鸟,夕烟明灭。 穆听雨打了几个嗝,起身道,“如今船也靠岸了,咱们走吧。” “傻姑娘,你竟吃了一路了。枉费了这一湖美景。” 穆听雨笑道:“你和娘娘方才说什么唐诗和前朝诗歌的区别,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 以独绝者在此。 “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 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 美,一宏壮也....” 听穆听雨说起自己方才所谈,林似霰平素就知道穆听雨聪明,现在可算知道什么叫聪慧了。 过耳不忘。 于是念道:“仆往时曾见有“人生奇福,是读未见书”之语,心极以为不然。 何则?书自《五经》《语》《孟》《左》《国》《庄》《屈》《史》《汉》《韩》《苏》以还,约略亦总尽矣,尚有何未见书又应见? 即有之,亦大都剽割如上诸书之肤膜,以自缪于同时小儿之前曰“某亦有书”云尔即已耳,而奈何谓足当乃公见,见而又屈乃公读,读而乃公又自以为奇福者耶? 既而仆入唱经之室,而始然惊焉!唱经,仆弟行也。仆昔从之学《易》二十年,不能尽其事,故仆实私以之为师。凡家人伏腊相聚以嬉,犹故弟耳;一至于有所咨请,仆即未尝不坐为起立为右焉。夫唱经室中书,凡涉其手者,实皆世人之所并未得见者也。何必疑如上诸书之外,又别有书? 正即彼如上诸书,人人孰不童而艺之也者?然以云见,则亦可称一交臂之间矣。 间尝窃请唱经:“何不刻而行之?”哑然应曰:“吾贫无财。”“然则何不与坊之人刻行之?”又颦蹙曰:“古人之书,是皆古人之至宝也。今在吾手,是即吾之至宝也。吾方且珠椟锦袭香熏之,犹恐或亵,而忍遭瓦砾、荆棘、坑坎,便利之惟命哉?”凡如此言,皆其随口谩人。...” 这是她点评诗歌的句子,又不知林似霰从何听来,她道:“好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似霰笑道:“往日你自己放在桌上的,蓝皮的书,当时你放在了甲架第二行。” 穆听雨不信,萧碧玉差人去看,回来的宫女拿着一个蓝皮书来,穆听雨还没有看,就笑道: “呦呦呦,阿弥陀佛,真是神了,还真在哪里。” 第六十二章 夜访 “要是咱们宫里,头一个聪明的是万岁爷,第二个就是林姐姐了。”这话也只有萧碧玉才能说。 林似霰有些不好意思,推了萧碧玉一下。 林似霰道:“你这样讲,我可要讲故事了。”萧碧玉最怕鬼,但是听鬼故事也最喜欢,只听林似霰缓缓道来:“话说在前朝,有一个太学生,家资万贯,虽然说不至于富可敌国,但估计和那个没事登登顶珠穆朗玛峰,有事做做红烧肉的王富贵也不相上下了。此太学生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可惜其妻因难产撒手人寰。” “不多时,太学士又出巨资觅一长相十分媚美之女子,太学士对美妻自然欢喜的神魂颠倒。不久,此女名叫崔磊,说思念母亲,太学士便将其母亲自迎进家中,其母到来时又带来了美妻的两个妹妹。太学士自然也是热情款待。又过了不到一年,美妻的一个兄弟和两个弟弟也从外地赶来,并携带大量家丁仆人婢女。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唯太学士父子俩反而显得身单影孤,仿佛是在别人家寄食一般,到了如上门女婿一样被人轻慢的境地。” “不几年,妻党一族已然欣欣向荣,钥匙,账簿,钱粮,财务收支统统为妻家之人掌管。每日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痛快,再看太学士父子两,每天是残羹剩饭,畏畏缩缩,胆敢表现出不满情绪,便会遭到无情臭骂。有一天父子两人实在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商量着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不想刚大胆说出自己的主张,便遭到妻党一族的群起而攻之,一顿痛殴后,打的父子两人胡须被撤掉七八根,再加上四个熊猫眼。即大声呼救也无人回应。” “啊,这也太惨了吧。”李纨说道。 一旁的穆听雨看萧碧玉的表情,又怕又要听, 林似霰接着道。 “太学士哆哆嗦嗦如其言而行,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美妻一党众人突然被不明方向的砖石击打的个个头破血流。太学士这才发现原来美妻家的女眷全部都是野狐所变,这些狐媚在土神的诅咒下个个披头散发,撕衣狂奔,各种丑状无所不至。太学士父子俩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可谓是大仇已报。几天之间,妻党一族野狐便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但是,太学士这才发现自己家中巨资已然消耗殆尽,富贵荣华不过是美梦一场,只留下两个形销骨立如饿孚般的父子两,收拾残局抱头痛哭了起来。” 萧碧玉道:“这次也就这样,我倒是有个故事,话说莱州有个书生,名字叫彭好古,这人宅心仁厚,待人热情。一次中秋佳节时,他独自在外地,没有回家。 一个人守着这么美的月色,实在有些无聊,就想找个朋友来一起饮酒赏月。 但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丘生一人,可以邀请。 但这丘生,为人狂妄自大,两人相处,也不算愉快。 不过,想来总算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就邀请他来,跟自己一起喝酒赏月。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有人拜访,这人叫彭海秋,也是个书生。 两人其实不认识他,不过,既来之,则是客。 彭好古又因为与他同姓,就热情邀他入席。 彭海秋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似乎样样精通,张口就来,深得另外两人敬佩....” 又是这个故事! 林似霰道:“娘娘,这故事我听你可说了三回呢。” “啊,我都说了那么多次吗?”萧碧玉皱了皱眉,“这个故事担保你们没有听过。” “牟平县县令滕侃直立在书斋的门后呆呆地发愣。只觉头晕目眩,神魂颠倒,眼前飞星乱闪,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闭上了眼睛,慢慢抬起双手压一任太阳穴,剧烈的头痛渐渐缓解,耳朵也不嗡嗡作响了。时已入夏,县衙里午休后的衙役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听到后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心想。该是管家来给他送茶了....” 萧碧玉说起了张破厄给他讲的狄仁杰断案故事,这故事里面有关滕侃的人生故事,都从他重金购买这四张屏风的画面里得以体现: 一屏春日梦:春风如沐,蟠节古松下,书生伏案梦中。陌上花开,恍遇踏青的四位女子,书生爱上了她。 二屏夏赴京:书生骑着高头大马,冒着炎炎烈日赶赴京城考试。路途之上,山川妩媚,浮云遮望,真是昌明境界。 三屏秋闱捷:书生中了进士。京城颇有豪门派家丁抢进士回去,书生也被拉扯得身摇面窘。蓦回眼间,见那阁楼之上,四位女子闲立高处,凝眸望来。恰巧,书生梦中爱上的也在其中。一时弄得他也惊呆了。 四屏赏雪景:后来,书生娶了那阁楼上所爱女子,夫妻谐美,恩爱异常。冬日里下雪,两人来至庑廊之下,设宴赏雪。书生举起酒杯,缓缓敬于夫人吻前。 说道一个要紧的地方,林似霰问道:“怎么不说了?”扭头一看,月亮出于东方,照得水明天青。 穆听雨道:“姐姐,这个关子可不能卖,后来怎么了?” 见萧碧玉支吾了起来,林似霰摇着她,“到底怎么了?” 萧碧玉道:“陛下也没说,我也不知道。” 林似霰摇着头:“哎,今儿就这么着吧。”她本来想回去,但是想起了穆听雨这话,就去了她那边。 穆听雨那边倒也雅致,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门还未入,已觉不俗。 再看去,一道假山做了障景,那假山就好像章回小说中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样,虽是俗套,但在什么骨节眼上打住,却有巧妙之处。 探了几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亭名沁芳。 第六十三章 夜杀人 林似霰和穆听雨说些诗歌,暂且不提,且说回金陵。 张破厄那日瞧见一个姑娘,听说是薛蟠手下出来的人。 张破厄道:“黄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黄姑娘笑了:“钟老爷是拿我开心呢吧,我黄姑娘的名头你应该听过,就这样走,太便宜了吧,你要不依我,我就出去叫囔,说你打我们贾府的算盘。” 说着又浪言了一段,那话语好不羞人。 张破厄看着黄姑娘的样子,连忙退避三舍,他挺怕的,贾府的石狮子是出了名的干净。他道:“黄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戴头巾的男子汉,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叮叮当当响的婆娘。今夜我还守着孝呢,改日吧。” 黄姑娘一见张破厄那一副不肯的样子,一下子也没了兴致,嘴里嘟囔一句“没药性的炮仗”把衣服穿了起来。 她那衣服刚穿好,这家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张破厄一看,是画眉,问道:“药给她喝了没有?” 画眉道:“月见在哪儿呢,我把药给了她。” 张破厄一听,点了点头,那月见也是他的丫鬟,特地被他派来照顾素心的,也有半个月了。 又听画眉道:“我说老爷你怎么对这个素心那么上心呢,今日一瞧那模样竟然像是从天上下来的。” 张破厄看着画眉道:“你可别坏我的名声,也别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她是领了我的定金的,要是病死了,我找谁去?我说你怎么要当姨娘了,还不知道心疼钱呢?” 画眉一听姨娘二字,顿时喜笑颜开,接着又拿警惕的眼神看向黄姑娘,道:“黄姑娘,我也听过你的威名,知道你是这里有名的阅卷官,但是今天你休想,老爷明天还娶我过门呢,坏了我的新婚之夜,老娘要你好看。”说着还把拳头伸了出来。 黄姑娘一看画眉的这副模样,也卯上劲了,拍案怒骂道:“我也不是什么吃素的,看好你家老爷,别哪天真在我的床上见了他。” 黄姑娘和画眉且骂呢,突然远远传来了笑声:“黄姑娘,我说你风流呢,今天竟然在这三人行。” 黄姑娘一听这声音,把门打开了远远看见一个女人也是拿着一份药进来了,她知道这是薛姨妈家的一个老妈子,姓常。 黄姑娘说道:“常妈,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常妈扯着嗓子喊道:“素心,老太太给你送药来了。” 张破厄只见旁边的房门开了,月见扶着一位散发的绝妙女子出来,狗儿的灯笼照着,这素心竟然有西子捧心之感。 狗儿的眼神也看向素心,但只一会儿就移向了月见,给月见暗送秋波,他们俩后天就要成亲,月见倒有些羞,把头别了过去。 张破厄看着狗儿和雪见两人,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他们俩晚上在小树林做好事,被张破厄抓住时那脸上的情景,张破厄倒没有怪他们,还给他们许婚了, 因为张破厄在头天要纳妾,所以他们就把婚礼定在了第二天。 只听常妈道:“素心,老太太听说太太虽然把你赶走了,心里惦记着你的,这药是向王太医求的,是根治女儿痨的良方,喝了就彻底好了。”素心一听,顿时落了泪,道:“我就知道老太太还念着我。”伸手就要接药。 张破厄瞥了月见一眼,那月见迅速把那药拿到了手里,对着素心说道:“姑娘,这药我先来尝尝。” 素心原不想她尝,但想起平时的种种照顾,也就点了点头,月见端起药喝了一口,便登时叫起苦来,直直倒在了地上,药碗碎了一地。 狗儿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把灯笼放在地上,立马跑过去抱着月见的身体,一摸,才知道月见已经断了气了,哭道;“早就听说你们贾家是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好哇,害人害到你狗爷爷身上了,我和你们没完,我要去报官!” 常妈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呆在原地。 张破厄不由分说,给了狗儿一个巴掌:“狗奴才,宁国府和荣国府也是你能嚼舌头的?”画眉拦着张破厄只是劝,素心眼看月见死了,当下心如死灰。 黄姑娘看见这情况,想起了往日的事情,立马吓得要到贾府去,张破厄看着黄姑娘要走,对着她说道:“我这奴才不懂事,明日我把他绑了,送到府上,任凭你们处置。” 常妈看着黄姑娘跑了,这才缓过神来,也跟着她走了,回到荣国府,这个时候太太们已经歇息了,急得团团的转,只好找到了薛姨妈,把事情合盘说了。 薛姨妈看着常妈问道:“谁叫你这样说的?” 常妈:“你...” “错了,是你!” “是我自己这样说的,是我自己添油加醋这样说的。” “这样就对咯,明日太太当老太太的面问起了,你把事情都担了,钱我照例给你儿子。” 常妈垂泪,默然点头。 张破厄看着此时泣不成声的狗儿道:“我刚才打你,你服吗?” 狗儿道:“我知道错了,给老爷惹下大错,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说 这就在地上磕起了头,对着张破厄磕了三下,又对着月见磕了三下。 张破厄道:“你放心去,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毕竟眼下甄家史家刚被查抄,正是他们紧张的时候,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原来他们杀人! 张破厄正愤懑着,却看到了眼前如死木般颓着的素心,道:“姑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走吧。” 素心看着眼前的张破厄,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现在竟然还有人关心。她对着 张破厄说:“你放心,我欠你的还没有还,我绝不会寻死。” 张破厄看着又搂着月见的狗儿道:“回去吧,你要是有心,挣份钱给她把门槛捐了。” 狗儿看着眼前依旧如生的月见,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捐个门槛,不光这样,后天我狗儿还照旧娶你。”说完托起她的双颊,吻了三遍。 擦干了泪,画眉早已经把灯笼拿起,素心就跟着一起去了钟家。 一行人放走了片刻,黄姑娘的老公荣国府的多官,刚吃完了花酒,回到家里歇息,一看见躺在地上的月见,登时醒了酒。 原只以为当个剩忘八,谁想到尽然瞧见了人命。 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又去喝酒了。 第六十四章 阅兵 果然将门虎女! 张破厄冷笑几声,第二天在金陵阅兵。 不得不说,这帮士兵站军姿的样子还不错,虽然没有后世那班整齐,但也是颇为壮观。 张破厄不时挥手示意,场下围观的百姓都以能有这样的军队保卫,而感到高兴。 阅兵在古代一直是有的,春秋时候诸侯会盟其实就是一次阅兵,当年武王伐纣的时候,就是为了几个没到的诸侯,意识到商超的天命未绝,而开始罢兵的,但张破厄不得不说,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故事很像是商汤,属实是有点刻晴了。 阅兵在朝是军队训练的重要形式,在《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中记载了当时军事训练的思想和方法,首先就是循序渐进,分等教练,大将军检阅后,然后是皇帝大阅。唐朝对这样常规的阅兵几乎每年都举行。此外,在大军出征或凯旋时,皇帝也要亲自阅兵,一方面是检阅部队,另一方面也是炫耀武力,振军旅扬国威。史料记载,唐玄宗亲政后的第一件大事是阅兵。据说阅兵式庄严而隆重。受阅部队达二十万人之多,二十万受阅部队在骊山脚下沿着河流摆开阵势,旌旗相连长达五十多里。他们的金戈和铁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的军容威武雄壮。场面甚是宏伟壮观,当时二十九岁的皇帝甚至身着戎装擂起战鼓,亲自指挥了军队的进退出入,何其壮哉。 这次比较引入瞩目的是里面的火炮,各个都刷了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颜值就是战斗力,这火炮成了全场最亮眼的仔。 于此同时,一封出现在金陵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在金陵地区炸开了锅: “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生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谓予不信,请罄其说。 法令者,代谋幸福之具也。 法令而善,其幸福吾民也必多,吾民方恐其不布此法令,或布而恐其不生效力,必竭全力以保障之,维持之,务使达到完善之目的而止。朝廷人民互相倚系,安有不信之理?法令而不善,则不惟无幸福之可言,且有危害之足惧,吾民又必竭全力以阻止此法令。虽欲吾信,又安有信之之理?乃若商鞅之与秦民,适成此比例之反对,抑又何哉? 商鞅之法良法也。 今试一披吾国四千余年之纪载,而求其利国福民伟大之政治家,商鞅不首屈一指乎?鞅当孝公之世,中原最鼎沸,战事正殷。举国疲劳,不堪言状。于是而欲战胜诸国,统一中原,不綦难哉?于是而变法之令出,其法惩奸宄以保人民之权利,务耕织以增进国民之富力,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贫怠以绝消耗。 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民何惮而不信?乃必徙木以立信者,吾于是知执政者之具费苦心也,吾于是知吾国国民之愚也,吾于是知数千年来民智黑闇、国几蹈于沦亡之惨境有由来也。” 这其实是张破厄写的,但是士子们都打算找贾雨村去讨个说法。 ······ “不知各位尊驾来此,有何贵干?”看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而来,贾雨村先行见礼。 吴梅村现在已经自居为当中的文人领袖,本欲开口,没想到被陈名夏抢先了,只听陈名夏道:“贾总督,我们此来是想问一问将军,认不认识这个叫做玄烨的人?” 自然认识,圣! 贾雨村:“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诸君何故做此汹汹状?” 陈名夏笑着叹气道:“将军有大功与世,但对文章之事,不甚明了,吾辈所争,犹在名实,岂能坐视有黑心者欲翻商鞅之文章?” 好一个文人风骨! 贾雨村略微一笑:“司马温公有言:“昔齐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废徙木之赏。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商鞅固刻薄之人,犹能以信待民,吾辈观之,但少口舌之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耳。”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听听!这多好的词啊。 陈名夏一听,捉摸了一下,这也有点道理。 “你让开,你这畏惧贾雨村的权势的小人!”陈名夏短暂的沉默,引起了人群里面的不满,有一个长相粗犷站了出来,对着贾雨村拱手道:“晚生王秋见过贾总督。” 贾雨村知道这是一个硬茬,因为他看人的表情就有些不坏好意。 眼看贾雨村还礼,王秋道:“将军是说商鞅好?” 贾雨村:“至少没有那么糟糕,后世之人的言论是“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王秋开始了:“将军既然说商鞅好,商鞅做了秦法,那么将军是说秦国好。将军知道吗?贾谊说秦国是不行仁义,义,将军既然称赞商鞅,那么将军就是喜欢不行仁义的。倘若将军是喜欢说仁义的,那么将军就是在说谎。小人都是爱说谎的,那么将军是小人。我骂小人,所以我是君子,夫子说:“君子坦荡荡”,所以我敢说这话,既然敢说这话,那么将军是小人就无疑了。” 完美的论证! 王秋的话引起了在场国子监学生的一致掌声。 “不亏是王麦熟!” “我早知道王兄一出手准能让那武夫无言!” 文人的风气:越是骂地位高的,地位越高。 海瑞就是这么一路骂上来的。 但这帮人给海瑞提鞋都不配。 贾雨村听着那群人的欢呼声,脸快点要绷不住了。 眼看贾雨村无言了,又有人要乘胜追击:“在下周夏,见过贾总督。”很有礼貌的样子。 周夏倒是很有意思,讲话前先对那帮国子监的同学拱手。 听到他们的欢呼,他笑着说:“将军说大明不好。那么你是清人吗?” 这话就绝杀了,贾雨村根本说不出话来,在肚子里面好笑。 嘲笑声好像一阵阵风,一道道浪,朝着贾雨村打来。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贾总督劳苦功高,只是不懂道理罢了,何至于这样的苦苦相逼。”李若琳出来了,他说道:“商鞅太过激了。其实,我也不是不晓得世事的人,向先帝提倡用重典的还是我第一个。但他们却太极端了,十七年,杀了五十多个高官,太极端,所以有亡国的迹象,所以气得我偏要说“法家之事,皆不可为”,刑不上大夫!况且,凡事不可以过激,过了就是错,秦皇魏武都是赞同法家的,所以他们亡国了。” 李若琳还真是苦口婆心。 慢慢这辩论就变成一场批斗会了,有人道:“商鞅还算英雄吗?听说,他听了炮仗就怕。既怕鞭炮,那么听了大炮鸟铳就要跑。打起仗就要跑的反而称为英雄,所以现在这么糟糕!” 商鞅那会好像还真有炮仗,听说年兽就是炮仗赶走的。 戴震批评理学,说理学以理杀人,可贾雨村现在觉得以理杀人还算好的,这些人又算什么呢? 全是些讲着党同伐异的歪道理,饱受祖传内斗之风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