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贾府内的憩谈
那贾姑娘的母亲胡大奶奶今儿就来了,到了荣府,到了车门,在小角门出便下了车,进去就见了邢夫人,也不敢高手。殷殷勤勤说了些寒暖,便说起了自家有多难。
邢夫人小门小户出来的,手脚抠搜惯了,是个指头缝里流不出一点水的人,一听胡大奶奶说苦,心里便不耐烦,“谁家的年景又好了,前些日子来府里交租的几个庄头,倒有三个报旱涝的,天可怜见,按这年成,咱们这府上可算是别过年了。”
胡大奶奶道,“怨不得我小户人家,不知府里的虚实,府里竟这样难,如何不许我拿女儿的银子贴补家用。”
“早说了,是为你们好”邢夫人调整了坐姿,“李光犯了那么大的事情,这钱不就是贼赃,收什么?”
“府里往日走我这路子,也递了不少,说不得那些银子来补贴我们家,要不然别叫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邢夫人显然是看错了,胡大奶奶是这样一位女性,他很执着,她是一位执着的母亲,此次前来就是想好了,非得拿到点什么。
邢夫人被她说的急了,问道,“哎呦呦,你这是怎么了?说上这些闲话来,您老人家就认准了,以后求不着我家了?还是咱们大家各自安生,你家那姑娘往日也送了不少东西回来吧?你家就这样难?我可听说你出门的派头比老太太还大嘞,出去不是醉仙楼,就是近水楼,我都没去过,你也瞧见了,我这吃的是什么。”邢夫人指着桌上的瓜子,“你瞧瞧,这玩意儿中吃吗?”
胡大奶奶听邢夫人这般说,反而不敢说话了,她家以后还得靠贾府呢,现在这样,确实不大好,吃了一杯茶,嚼着茶叶走了。
邢夫人见胡大奶奶走了,那边房间里的贾迎春便哇哇的乱哭,邢夫人没了奈何,便去哄贾迎春。
不一时儿,到了中午,贾赦回了家,一见邢夫人便道,“怎么个说法?”此时已到了用餐的时候,门外的婆子和丫鬟讲带着菜盘的桌子搬了进来。
邢夫人道,“她没要了。”
贾赦听了,点头,“没话说就好,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城里面免了多少人的官,那些大将军昔日的旧部,全部都停职查办,虽说圣上对咱们家是信着的,但咱们可不能不小心。”不过依贾赦看来,他们这些老牌的贵族,很有可能就要迎来春天。
不过贾赦见了这菜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今日他还有客人,这菜也就由着邢夫人吃,任凭邢夫人多大的胃口,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下,便让丫鬟进来吃剩菜。
贾赦在席子前坐下,见柳芳一路说笑而来,便起身过去相迎,柳芳是一等伯柳子义之子,和贾赦算是同辈。
贾赦见他脸上有伤,问道,“这是和谁斗狠了?”
“和谁斗狠也犯不上,这是前些日子在铁网山挨上的。”
“怨不得那个时候没看见你,原来这样。”贾赦执壶,柳芳把盏,斟了两大海。
贾赦和柳芳对饮,柳芳道,“今日的事情你听说了不曾?”
贾赦把酒盏放下,“又是什么事?谁被查了?”
“我方才过来的路上,便看见一些人在路上自尽,想来那些人便是李光藏起来的死士,听说了李光的死讯,来殉葬的。”
贾赦皱眉道,“有这会事?”
“可不是,我方才问了人,说还不止这一处,清晨的时候,也有十来人自杀死了。”
“难不成养在李家旁边?”
“有些是,有些倒不是。”柳芳又斟了一海,“也不知这件事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又没杀人,不就是查的人多了些。”
柳芳的眼神突然变的严肃了,贾赦见此,就把头靠了过去,柳芳在他耳边细声道,“你猜在李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什么?”
“什么?”
“你猜废太子的后人在哪里?”
贾赦一听此话,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随后他终于明白李光行事的动机。
“不过已经死了,用一根长针杀的,脑袋钉在了墙上,想是没死多久。”
这是灭口了,贾赦道,“这些东西有的没的,还是不要说了,等朝廷的说法就是,时间难得,咱们喝,翠莺,唱支曲子来。”
翠莺便拨着琵琶,咿咿呀呀唱道,“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儿捏咱两个。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捏的来一似活托;捏的来同在床上歇卧。将泥人儿摔破,着水儿重和过,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听完,柳芳唱道,“同心眉儿来,眼儿去,我和你一齐看上,不知几百世修下来,与你恩爱这一场,便道更有个妙人儿,你我也插他不上,人看着你是男我是女,怎知我二人合一个心肠,若将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两,这天平欺头否,不然二人定为情死。”
贾赦拍拍膝盖,笑道,“我看你们倒是配,我的儿,芳大爷瞧得起你,还不快去服侍。”
勋贵大臣家之间,互赠妓妾也是常有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不是因为爱,所以古代的有钱男子经常大肆的淫游,诸如《西厢记》、《牡丹亭》这样的故事,让道学先生们感到紧张,他们觉得贫穷书生对小姐的性幻想是令人恐惧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对妓女们评头论足,这榜单那榜单,各种的榜单像是中药铺,甲乙丙丁,写个不停。
翠莺笑嘻嘻靠了过去,跟柳芳对饮了一杯,又唱道:
“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
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
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
女儿乐,住了箫管弄弦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