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不过最后这笔几万两的银子,最终还是由公中出银子,还给了贾珍。
这笔银子,倒是让贾珠来了兴趣。
宁国府表面上看,虽然还是依旧繁华煊赫,但是内里的银子还剩下多少,贾珠大概还能估出个数目。
如今是年中,既不是年末收租子的时候,也不是宁国府收分红的时候。
而贾珍的每月的月例也是有定数的,而按照他的德行,基本上就是个月光。
宁国府如今坐吃山空,虽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却也不可能那么轻易拿出数万两的银子,直接填补到修园子里。
而贾珍既然能够轻易拿出来那么多的银子,还不心疼的直接用,定然是本身还有很多银两。
那么这些多出来的银两,总不能是家中来了神仙给他搬来的吧?!
而这段时间,全京城上下都知道,贾珍和北静王过从甚密。
那么皇上定然也是知道的。
这钱应该就是从北静王那里流出来的吧!
只是,这些人不是去看歌舞,就是去青楼寻花问柳,哪怕是眼线跟着,也看不出来什么。
哪怕是大家心中都知道,但当事情没有摆到明面上的时候,便什么都不作数。
只是不知道皇帝愿意忍到什么时候。
贾珠将账本看完,只觉得脑子疼。
休息了一会,才动身去看宝玉。
刚进宝玉的院子,便看见站在门廊下的晴雯,躺在院子中的竹榻上正纳凉休息。
见到贾珠进来连忙起身,连忙起身请安行礼,只是起身时略略有些匆忙,身上的衣服便歪了些。
贾珠皱了皱眉头,制止了晴雯要进去通报的动作,并且示意她安静的在这里待着。
而他自己则走到贾宝玉房间外,便看到贾宝玉正指着袭人裸露在外的双臂,在上面写着什么。
写完后,宝玉还念出了声:“冰肌玉骨透浓香,解带脱衣待尔尝。”
房间里没有其他下人婢女,只有宝玉和袭人两人,袭人此刻娇羞的模样,倒也算是让贾珠开了眼界了。
见到此情景贾珠微微头疼。
贾宝玉还是如同前世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朝着纨绔子弟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只是如今有着自己和贾政两人的监督,他倒是学会了阳奉阴违。
宝玉像是有所察觉什么,抬眼朝外面看了一眼,结果便看到了贾珠站在门边。
吓得他没有握住手中的毛笔,直接掉到了桌子上。
袭人紧接着宝玉的目光,便看到了贾珠大爷。
但是她显然比宝玉更沉着一些。
只是将衣袖匆忙的放下来,遮挡住了双臂。
然后一屈膝,便算是绝对贾珠行礼问安了。
贾珠皱眉:“这就是你在府里学的规矩?”
听到贾珠的问话,袭人心头才有了紧张的感觉,膝盖一软便跪下了。
“奴婢……”
贾珠不打算听袭人的狡辩,便说道:“你到院子中的青砖石上跪着去!”
听到这样的安排,袭人楚楚可怜的抬头,先是看了贾珠一眼,然后才看向宝玉,眼睛中含着泪,欲坠不坠的模样,是宝玉最喜欢的样子。
宝玉连忙说道:“大哥,别让袭人去跪了,罚月钱吧……”
在贾珠冷漠的眼神中,宝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袭人便知道,求情是没用的。
便起身朝外面走去,贾珠看她这个模样,再度开口。
“既然宝二爷说了扣月钱,那就再扣三个月的月钱。”
“现在去跪着吧!”
袭人听到这话,眼睛黑了一瞬,想要回几句嘴,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是贾珠放出的话,并不是贾宝玉放出的话!
便只能沉默的走出去,然后在众多小丫鬟惊异的眼神中,跪在了院子里的青砖石上。
宝玉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贾珠扫视了一遍宝玉的书桌,才开口说道:“你这些天的功课可准备好了?”
“我让人来传话,要看你最近这些时候的功课,你可知道?”见宝玉愣在那里的模样,贾珠无奈开口,只是语气中已经加上了一丝不耐烦。
宝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书桌旁的小木箱子打开。
“这些都是最近先生布置的策论作业。”
贾珠点点头,说道:“你继续看你的书。”说着挑了挑桌上的四书集注。
“我就看看你作业,不会打扰你念书的。”
宝玉听到,张了张嘴,但是却不敢多说什么,还是乖乖的继续看书了。
贾珠不管他到底是真的看,还是假的看。
便直接坐到正堂的椅子上,一篇篇的看着贾珠的作业。
麝月静悄悄的上前奉茶,然后又静悄悄的退下。
贾珠对于宝玉房中的这些丫鬟,没什么感觉。
要说漂亮,也确实是漂亮,要说不老实,也确实有不老实的。
就比如那个袭人。
表面上看,倒是守规矩,但是私底下排挤大野花你,又不能好好劝着宝玉。
仗着自己的老太太派来的,王夫人信重的,在宝玉屋里俨然是半个主子的做派。
不过手段倒是高明,虽然是欺上瞒下,但是却都做的滴水不漏。
本来嘛,贾珠根本不会管贾宝玉屋里的事情,但是自己既然已经派人来说了会来看宝玉的功课。
这袭人还在书房里和宝玉调情,既然直接撞到了枪口上,贾珠要是不处置了,那岂不是不妥。
况且不过是一个丫鬟,让他去院子里跪着,居然还敢惺惺作态,找宝玉求情。
那么正好让她好好学个乖。
听说花家早就想让让袭人回家去,但是她自己却不愿意离开,也是个【心存大志】的丫鬟呀!
这些念头,在家中心里不过一闪而过,但是对袭人的厌恶倒是越来越明晰了。
贾珠将注意力放到了宝玉的作业上。
怎么说呢?
没有一篇八卦的格式是工整的,总是会偶尔出现一些不严谨的地方。
但却不得不说,宝玉的诗词歌赋没有白学。
用词倒是或清丽婉约,或华彩斐然。
不过,这种措辞用法显然并不适合科举考试的时候。
贾珠用了两盏茶的时间,看完了宝玉的作业和策论。
宝玉在一旁时不时的偷看着贾珠的表情,自己手里的《四书集注》也就根本没看多少。
当贾珠起身的时候,倒是突然吓了贾宝玉一跳。
“大哥……”宝玉结结巴巴的一边喊着人,一边站起了身。
贾珠看宝玉这副心虚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我不是父亲,你面对我也不用太过小心。”
这话刚出,宝玉略微松了一口气。
贾珠继续说道:“不过,今日里在丫鬟手臂上写诗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
“毕竟,若是被父亲看到了,今日里的事情就够你吃一顿板子了。”
听到这里,宝玉低下了头,小声的狡辩着:“不过是和自家丫鬟玩闹一番,能有多大的事情。”
贾珠见他嘴硬,想了想,还是规劝了一句。
“别人做事情,总归还有个遮掩,你做事情有时候太过外露了。”
这句话,说完贾珠便不再说什么,抬脚朝外面走去。
袭人还跪在院子里,那些小丫鬟都悄悄地,探着头看向这边。
只有晴雯和麝月这些个大丫鬟,还算是镇定的做着格子的差事,也没有故意躲着袭人。
袭人在被罚跪的时候,便已经脸色涨红,她从进了贾府,便没有受过这样的惩罚。
所以当贾珠走近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很复杂的,一边是惧怕,一边是不甘心。
贾珠居高临下的看着袭人。
大家族女人的手段,他在王夫人和那些姨娘身上见到的了很多。
但是,无论这些手段如何,都有一条,就是不能挑唆爷们学坏。
而袭人面对贾母和王夫人时,借着面相老实的便利,在主子面前各种给其他小丫鬟下绊子,还一副都是为了宝玉好的模样。
而另一方面,在面对宝玉的时候,却又在床榻之上尽可能的使用狐媚之术。
白日里一个面孔,晚上一个面孔,还时不时的引着宝玉学坏。
并且她的这些手段,也不是什么秘密,院子里的人都知道。
这就是最为愚蠢的地方了。
“袭人,这个名字叫的时间长了,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姓呀?”
“花袭人。”
这句话说完后,贾珠便离开了院子。
就当袭人松了一口气,觉得能起来的时候,紧接着院子里来了一个丫鬟。
是贾珠院子里的大丫鬟香菱。
而此刻宝玉正要扶起袭人,香菱目不斜视的对着宝玉行礼后,才开口说话。
“大爷说了,袭人要在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才能起来。”
“大爷说若是宝二爷心疼,便让老爷亲自来看看。”
这句话说完香菱就行礼离开了。
宝玉也松开了扶着袭人的手,袭人一时不察便跌坐到了地上。
她抓着宝玉的衣襟,但宝玉并不敢多留,用了用力,也转身进屋了。
而袭人便只能在院子里继续跪着。
晴雯因着今日是负责在院子里做事,便也听见了贾珠对袭人说的话。
心中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而看着袭人的模样,晴雯虽然面上表情未动,但心里却对她起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