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大体上也算是好了,逛完后,众人才逐一散去。
此时王夫人那边也热闹非常。原来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务来了。
便将这些女孩子和教习安置在理梨香院内。
而贾家本身也有一些曾学过歌唱的女人们,如今也已经变老,便派他们去带领管理。并且着贾蔷总理其日月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账目。
随后林之孝家的,也俩回禀,说起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小道姑。
“她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幼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
“到底是这姑娘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
“今年十八岁,取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
“文墨也是极通的,经典也极熟,模样又极好。”
“因听说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年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
“遗言说她【不宜回乡,在此静候,自有结果。】所以未曾扶灵回去。”
王夫人便道:“这样,我们何不接了他来?”
林之孝家的回道:“若接她,他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
王夫人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有些骄傲,就下个请帖请她吧!”
林之孝家的答应着出去,叫了个书启相公写个请帖去请妙玉。
……
因着事情又多又繁杂,不过几日王熙凤便有些受不住了。
无奈,只能将有孕一事说了出来,看上去最高兴的便是贾母。
如此这样,更是不能让孕妇再继续操劳了,事情便都压在了王夫人和李纨身上。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四月底才全备了。
监办的也都交清了账目,各处古董、文玩,俱已陈设齐备;采办的鸟兽,自仙鹤、鹿、兔以及鸡、鹅等俱买全,交于园中各处饲养。
后又请贾母等人到了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后,贾政才敢题本。
本上之日,奉旨:【于六月初一之日,贵妃省亲。】
日子既然定了下来,真真是一日都不得闲,众人皆严阵以待等待着。
贾珠看着府上众人战战兢兢的模样,便有些好笑。
目前府上真的得闲的也不过就是贾珠一人,每日里悠闲看书,并不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而王熙凤也安稳的在府中养胎,但是心中却还总是想着,算计着,园子里的事情。
平儿看她皱眉盘算,便劝说道:“奶奶且歇歇吧!”
“整日里这样多思多虑的,是会伤身的!”
王熙凤靠在床上,头上戴着一个抹额,身上穿的也都是宽松舒适的软布里衣。
听到平儿这话,便叹了一口气。
“你自然是不懂这其中的事情。”
“如今娘娘省亲,全家上下哪怕是个门边看门的,也都混上了不少油水。”
“可是,这钱又不是白白来的。”
“一千的东西报两千,一万的东西报两万,再富贵的人家也架不住是个人都这样干!”
“哎……”
王熙凤的忧心都已经表现在了脸上,平儿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担心。
但这些到底是主子的事情,她总归不能议论的。
王熙凤喝着手中的安胎药,继续说道:“你看着吧,如今珠大哥哥什么也不问,也不管。”
“全由着下面的人折腾,肯定是有后手的,等琏二回来后,可是要好好叮嘱他,千万别在园子的事情上太过了……”
“若真的被珠大哥哥查出来什么,全家都没脸!”
平儿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转眼日子快到了,宫中便派了小太监出来,先来看看省亲的园子,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
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带了许多小太监来各处关防,挡帷幕,只是贾府众人人员何处出入,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礼仪注意事项。
外面又有工部官员五成兵马司打扫街道,撵逐闲人,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一直到了六月初一,全府上下,自贾母起,有爵者俱按品大妆。
此时园内彰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玉生辉。
香炉内焚着百合之香,瓶子中插着各式繁花,静悄悄无人一人咳嗽。
贾赦、贾政等人在西街门外等待,贾母等女眷则在荣国府大门外。
街头巷口,皆用帷幕遮挡,街道上洒水熏香。
正等的不耐烦,忽然一个太监骑着匹马而来,贾政接着,便问其消息。
太监道:“且早着呢,未初用完膳,未正还到宝灵宫拜佛,只怕是要到戌初才起身呢!”
贾珠听太监说完,便道:“既然是这样,老太太和太太且请回房休息,等到了时候再来,也就是了。”
下人们听了连忙去给女眷们传话。
如今院中皆有李纨照料,自家大爷发话,便连忙服侍着贾母等自便去了。
有命执事人等带太监们去吃酒饭,一面有传人挑进拉住,各处点灯。
因着王熙凤有孕在身,便一直歇在自己的院中,但是也吩咐了小丫鬟,若是有事随时报来。
又过了一会,外面跑马之声不一,有十来个太监气喘吁吁跑来拍手。
这些太监都会意,知道是来了,各个站好。
贾赦领着合族上下在西街门外,贾母领着女眷在大门外迎接。
半日静悄悄的,忽而见两个太监骑马缓缓而行,到西街门下了马,然后将马赶出帷帐之外,便面西战礼。
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
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才隐隐听到有鼓乐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
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
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
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掌事宫女和女官等引领元春下舆。
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紥成,精致非常。
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
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像,富贵风流。
不过,着景象看在元春眼中,却也要叹一句:“太奢华靡费了。”
忽然又见太监跪请登舟,元春下舆登舟。
之间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上水晶玻璃各色丰登,点的如银光雪波。
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
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
太监见元春视线看向题字,便上前说道:“听说这是贾府宝二爷起的名题的字,并且还有【有凤来仪】四字等……”
元春听到此,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家中男儿争气一些,她在宫中的地位也就会更稳妥一些。
所以自入宫以来,她也会时不时的叮嘱父兄,“千万毫升抚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忧。”
眷念之心,时时刻刻没有忘。
贾珠在进宫时,也会说一些关于宝玉的情况,虽然有些放松,但还是有些才情在身上的。
元春心中大安,便没有多说什么。
礼仪太监请安后,便开始升座受礼。
两阶乐起,二太监引贾赦、贾政等于元台下排班上殿,掌事太监传谕。
“免!”
众人退出后,又引得贾母等女眷自上前觐见。
后元春降座,礼乐声停止,退入侧室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
到了正室后,元春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眼眶微红,眼看着便要垂泪。
但是却还是忍住,想要给贾母和王夫人等行一个家礼,但是却被制止了。
“娘娘不可!”
贾母等人嘴上一边说着不可,一边全都跪下给元春行礼。
元春连忙上前制止了贾母的行礼,然后一手挽着贾母,一手挽着王夫人,三个人皆有许多话要说,但却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呜咽着相看泪眼。
邢夫人,李纨、迎春、探春、惜春等人,也都在旁边垂泪无言。
半日,元春才眼中带泪,强笑说道:“听说琏二兄弟家的已然有了身孕,也是家中的喜事。”
贾母立刻回话:“是,因着有孕怕冲撞了娘娘,便没有人让她到近前来。”
元春笑道:“无妨!”
“我也是生养的过的,算不得什么冲撞,况且好不容易今日回家一趟,我们娘儿们一块说说笑笑的也是好的。”
“要不然总是这样泪眼相看,也不是个事,况且一会儿我去了,又不知要多早晚才能一见呢!”
说到这句的时候,不禁又哽咽起来。
邢夫人忙上来劝解。
李纨则吩咐了下人快去唤王熙凤来。
贾母等贾妃归坐后,得了赏字,才在一旁坐下。
而后众人又逐个一一见过,随后便听到王熙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