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骋的论调不能说新鲜,但是在这群士子文人中间还是比较超前的,不提倡节俭,反而提倡浪费,简直是闻所未闻。
“再比如,各位如果能多做一套衣衫是不是就要多花一份银子,那布匹庄是不是就多挣了银子,那他是不是又要从纺纱的织户手中多进些布匹,紧接着纺纱织户是不是又要多买些蚕丝,那养蚕人是不是就要多养些蚕,他卖的多了,是不是又挣了银子,那他有了银子是不是可以多买些粮食,那卖他粮食的粮行是不是也就挣了银子,那粮行东家如果挣了银子不存到地窖里发霉,也拿出来置办一身新衣,他是不是又要买布,那布行的东家是不是又挣了银子,如果节俭起来,你不花钱,我不花钱,银子都存到地窖里去,不让它流动起来,这底层做工的穷苦百姓怎么挣钱,他们不挣钱,如何去买布做新衣?如何买粮?大家都买不起粮买不起布,那这布庄粮行的东家怎么挣钱,如果…”
宋毅骋这一口气说了快半炷香的时间,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就算在笨的人,也估计能听明白他说什么了。
“贤弟,我明白了,你这是个圈啊!”陈贞慧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反正他是听出来宋毅骋说了一大堆,那就是转着圈的来回说。
“陈兄所言不错,这就是个圈,如果所有富户权贵都把自家埋在地窖的银钱拿出来买东西,那这些钱就会流到做工的人手里,一层一层的往下流,大家都有钱了,就会返过来买你们手中的布匹粮食瓷器等等,你们又通过出卖产品把钱收了上来,所以说啊,富户可不要提倡什么节俭,一定是要奢靡浪费,只要这样,他们把钱花出去,银子才会一层层的流到百姓手中,百姓手中有了钱他又会买大家的产品,那钱就又会回到富户手中,但银子流动一圈的这个过程中,最终银子还在富户权贵手中,但他们买到了东西,甚至享受了服务,底层人民虽然没留住银子,但是也得到了粮食。可一旦富户开始存钱,那也会引起一系列反应,底层百姓挣不到钱,就不会买东西,你不买我不买,这富户的粮食布匹就会滞销减产,也就挣不到钱了。所以我从不提倡我的人去节俭,如果你们跟我一样,甚至全大月国的富户权贵都跟我一样,多多的花银子,那么底层百姓就能挣到银子,他们能挣到银子就有钱买粮,他们就能吃饱饭,哪还会害怕什么旱灾蝗灾,既然能吃饱饭,还有谁会从贼?所以我的结论就是:这旱灾蝗灾是天灾却更是人祸。”
静,宋毅骋说的话不是什么振聋发聩之言,但是他们都在思考宋毅骋这车轱辘话里有没有漏洞,自古都是文人相轻,这时候自然不例外,杠,就是文人的精髓。
不过也有挺他宋毅骋的,就比如温昰,“宋兄此言虽然闻所未闻,不过确实在理,此或可成为治国良策,我定要写信尽快告诉我爷爷。”
“今日能听君这一席话,为兄也如同拨云见日,使我茅塞顿开啊!贤弟,我也会送信给先生。”陈贞慧指的先生无非就是钱谦益了。
别看这一圈人都能称之为救国志士,可也是各怀心思,尤其是这东林系与浙江系,跟朝堂争斗没什么区别。
宋毅骋这套论调在他那个时代维度,是个高中生都知道的经济学问题,拿到这大月国就是新鲜论调了,因为这时候还没有专门研究经济学的人。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啊,完全没听懂!”
“我去…”宋毅骋循声看去。
宋毅骋顺着声音看去,出声的又是那个小萝莉沈华鬘,不过他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谁家的,不过她这一句话,瞬间让宋毅骋仿佛找到了组织,以为她跟他一样来自一个地方,赶忙趋步上前,也顾不上行礼,张口就对起来暗号:“天王盖地虎?”
“啥?”
“三短一长选什么?”
“啊?”
“这个也不会,那我换一个,八十八十我转转转?”
“宋公子在说什么?”
宋毅骋暗道这难道还没上高中,不知道英语秘籍,也不玩游戏?难道也不看直播?对了看她的样子不过十四五,莫非还在上初中?是身穿还是魂穿?看这样子不会是魂穿吧?再来一个,这个应该知道了吧?
“yyds?”
“宋公子?”
“day day up?”
“…”
宋毅骋心道这个都不知道,莫非是小学就穿了?小学生战歌总该知道吧,“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
“贤弟,贤弟!”一边的陈贞慧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可是有调戏之嫌了。
宋毅骋也反应过来,赶忙给这小姑娘行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
看着宋毅骋回去,沈华鬘跟她姐姐沈宪英说道:“这个宋公子好奇怪哦,他说的都是什么啊?”
“谁知道呢!”
宋毅骋回到男人一桌,这面还在激烈的讨论着宋毅骋的观点,他们跟着这个观点的思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漏洞,那是,这都是经济学家专门研究的,那能错了吗,这就是降低利息,刺激消费,增加税收,投资建设,增加收入,降低利息,刺激消费,这是个圈能有错?
“宋公子之才我不如也。”沈自东不愧是名门沈家培养出来的,颇有君子之风,错了就认。
“谬赞了,谬赞了,我都是信口胡说,当不得真,诸位才是我大月国的大才子,将来的中流砥柱,我啊,差远喽。”
总之在外面混,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永远都是夸赞别人,这话要放到嘴边,别管真假,随时说,更别管是不是虚伪,反正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挂嘴边,没坏处。
“此事就此揭过,既然我等都认可了宋贤弟的这番主张,那我们自然不能给宋贤弟省着,来,刘管事,再给我等上一波大螃蟹。”陈贞慧也是及时的出面,揭过这个话题。
“陈兄说的是,今日能听到宋兄如此妙言,我等不如同敬宋兄一杯?”温昰也是聪明人,该捧哏的时候就得出来接茬。
吴伟节倒是还有心跟宋毅骋争辩,见此情景,也只能放下了。
“不敢当不敢当,不如我等同饮。”
“哇,好酒啊,入口柔,一线喉啊!”
能不一线喉嘛,五十多度,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面,宋毅骋见众人推杯换盏,也没有理会,心道一会你们就知道厉害了,此时大月国还没有度数一说,拿着平时喝一二十度的酒来衡量自己的酒量,这五十多度的一会儿就能让他们知道厉害。
“宋兄,此菜似肉而非,是为何名?”这时候众人也都关注到吃喝上,众人才发现,所上菜色大多都没有见过。
“奥,这个啊,叫午餐肉罐头。”
“午餐肉罐头?”
“没错,这桌上的,除了湖中捞起来的鱼虾蟹螺,剩下的都是速食罐头。”
“速食罐头是啥?”
“就是能快速方便食用的罐装食物。”
“味道还不错,很厚重,不知宋贤弟从何处得来,我等是见所未见啊!”
“不要着急,很快就能见到了,这是我自家的产业,已经开始组织贩卖,想必不出旬日各位都能买得到。”
“奥,宋贤弟家中还有如此神奇产业?”
“徐贤弟,宋兄产业何止于此啊,那是诸多的神奇。”温昰见徐鸿儒发问,也适时的开始帮着推广,毕竟他家可是占了不少份额的。
“奥,温兄,愿闻其详。”徐鸿儒这句话也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比如这罐头,那就有好多种,光就这午餐肉就分牛肉的,猪肉的,鸡肉的,还有这几个水果罐头,那种类就更多了,有桃子的,椰子的,山楂的等等,还有各色肉罐头,如红烧肉的,有各色鱼肉的,红烧牛肉的,可以说丰富之极。”
温昰撂下酒杯,接着介绍起来其它产物。
“还有用的,用于洗衣服的肥皂,用于清洁身子的香皂,洗得干净还带花香,还有炒菜用的油,这可不是腥油,色泽清亮而不凝,还有你们喝的这叫五粮液的酒,这都是吃的喝的,还有更新鲜的,有用羊毛纺织的衣服,冬天穿着甚是暖和,还有用鸭毛和鹅毛所制的衣服被褥,那家伙,即便寒冬腊月穿着,也能热出一身汗来。”
温昰扫视一圈,众人如同课堂上的小学生,那坐的叫一个端正。
“这都是些吃穿,还有更奇的,你看这水果罐头,都是用一种透亮的琉璃瓶子装的,不过宋兄更喜欢叫玻璃瓶子。”
“这透亮的琉璃恐怕价值不菲吧?”还没改名金圣叹的金采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暗道这宋毅骋果真如他自己所说,有银子要可劲花,单单为了能在反季吃个水果就弄些琉璃瓶。
“金兄果然是识货的,这水果罐头玻璃瓶贵些倒是其次,能把夏秋的各色水果都存到冬天甚至来年,这其中关窍更是不传之秘。”
“不止这些,宋贤弟对着琉璃,奥,玻璃还有更厉害的用处,他制作了极多的三尺见方的玻璃片,以方木做架,盖了一处玻璃暖房,即便是冬天,室内也温暖如春,即便是种植瓜果都能开花结果的。”陈贞慧说的是南汇城外的八处小院,当时为了快,沈宝就用的这种结构,内部多放各色花木,是为花房。
“陈兄,这草木自有四季,春开花,夏结果,这大冬天的如何能开花呢?”金采也问出来众人之疑惑。
“这就要问问宋贤弟了,愚兄着实不知啊!”陈贞慧也想知道,他虽然见过实物,但那时候哪有空闲,正当新郎官的宋毅骋可没空管这个。
见众人又一次看向自己,宋毅骋也不藏着掖着:“这个其实很简单,这玻璃大棚就是模仿各种瓜果的生长环境,说穿了也就一点,温度。”
“宋贤弟,温度为何物?”
“哦,物件儿是冷是热的程度我把它叫做温度,对了我还做了一种用于测量温度的玻璃温度计。”说着吩咐刘胖子去拿过来一些给在座的公子哥们一人发一个。
“诸位请看,我把冰水混合物的温度定为零度,把沸水定为100度,从零到一百就有了一百零着一个度数,经过我的研究,适合瓜果生长的夏天,室外的温度白天大概三十六七度,所以我的温室玻璃大棚只要也控制到这个温度就行了,当然了,单靠玻璃大棚还不行,外面还是要烧火的,这个就不详说了,总之,通过各种方法提高温度,模拟出适合瓜果花草生长的环境就好了。”
“妙啊,宋贤弟奇思妙想,我等不如也。”沈自东摇着头惭愧的说道。
“沈兄,不可妄自菲薄,人都是各有所长的,要论到经史子集我就差各位远了去了。”
“宋贤弟,这温度计上的可是阿拉伯数字?”沈自东捏着手中的温度计细细的看着。
“不错,正是。”
这阿拉伯数字不是什么稀罕货,几百年前就传进来了,只不过因为汉人有自己的一套数字记法,所以几百年都没推广开,而近些年,随着西方传教士的到来,也带来了西方的着作书籍,文人们也会把阿拉伯数字翻译成汉字数字,所以,没点家底文化的,也就接触不到阿拉伯数字,但凡能认识阿拉伯数字的,那就不是普通人。
“奇技淫巧罢了。”吴伟节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老跟宋毅骋过不去,可能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弟弟,为人比较狂吧。
宋毅骋前世今生加起来多大了,啥事情没经历过,当然不会跟小年轻的一样,玩什么打脸,他觉得幼稚至极,你能打脸说明你有实力,你既然有实力别人傻了啊,去搞你,再一个就是扮猪吃虎,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吃,宋毅骋觉得好没意思,宋毅骋以为无论干什么一定得摆出狮子搏兔的架势来,一定是要全力以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