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左丞?
林安虽不知现下这个时代的官职体系如何,但‘尚书’两个字的分量,他还是清楚的……这就是宰相啊!
不过陈辛民去年致士归乡了。
一个归隐的宰相,就算没了权利,但也绝不可小觑。
漫说是他一个小掌柜,就算是建安城里的那些勋贵们来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陈公’。
林安对以前的记忆还有些生疏,所以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听闻你十三岁就中了秀才,为何要弃文从商,投身这商贾之道?”
陈东成心中有气,说话就有些生硬,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林安一听这种类似于质问的口吻,就有些膈应的道:“穷的,科举是好,但也总不能饿死吧……”
额!
陈东成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不对,但却不肯明着低头,就换了个话题。
“你来从商不过两月有余,就挣下了这偌大的家当,若是做个比较,可谓是前无古人呐!”
这是低头了么?
一个退休领导家的管家对一个小掌柜低头,这至少说明他没有恶意。
既然陈东成放缓了态度,林安也很配合的说道:“托了陈公的福,我兄妹只是侥幸赚了些钱罢了……”
这是标准的回答,却不是陈东成想要的。
所以他微微挑眉,轻笑道:“以后可有打算?”
这是追问林安的志向。
林安一脸正色的道:“我这身体……哎!不争气啊!本想立志于科举为国效命,只可惜……”
身体不争气啊!
我有意报效朝廷,可惜有心无力。
这个姿态比他以前见到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员还让人恶心!
陈东成被这话给恶心的够呛,但却还得点头微笑,表示自己和他的看法一致。
林安仿佛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陈公’感恩的不行,。
他一脸激动的道:“在下自幼读书,也曾在平阳书院里读书,听闻这座书院是陈公私人捐助的,我平阳县学子们无不感恩陈公恩情啊!”
平阳书院林安的确上过。
可后来林长民死后,他再也交不起那高额的学费,才无奈作罢。
类似于这种专供有钱人上的书院,普通人还真负担不起。
“咳咳!”
陈东成终于是忍不住了,就打断了林安的话,然后板着脸道:“你既决心投身商贾,那就好好做你的生意,莫要生事。”
林安点头道:“先前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不屑之色,说道:“家父在时时常教导在下,说商人乃是逐利之徒,只可驱使,不可亲近。这些教导我牢记在心,永世不敢不忘。”
玛的!
这就是块煮不烂的滚刀肉。
陈东成定定神,然后放缓了语气,说道:“陈公几次提到你,所以你要争气,要好生读书,等机会到了且去考试……”
“林某何德何能被陈公垂青,此间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换个人,哪怕是再好的家室,能被前任宰相看重,大概也会欣喜若狂吧?
可林安……
那种恰到好处的兴奋,让陈东成不自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接着闲扯几句之后,他就起身告辞了。
可才走到门外,陈东成突然回身。
我今天本意是干啥来的?
竟然被他给蒙混了!
懊恼和气氛顿时涌上心头……陈东成觉得自己真是个棒槌,本人家几句话忽悠的,连来此的本意都忘记了。
林安笑的很无辜,可陈东成却愈发的恼火了。
这个少年真的是让人头痛啊!
不知不觉竟然让他跟着一起瞎扯淡。
……
“那个炒菜……”
陈东成尴尬的重新坐下。
林安早知他来意,所以并没有含糊,说道:“并未是林某私藏,只是他们的吃相太难看了,菜谱不算什么,若有人想要,上门来取就是。”
这么磊落?
陈东成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此之前,平阳县出了那么多的闹剧,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林安。
所以来之前他都想好了怎么威胁利诱,让林安乖乖的与那些人和解,至少也不能再闹了……
可林安竟然一口答应了!
“菜谱可以给,但造纸的秘方是我林家祖传,谁也别想染指,否则林某拼的玉石俱焚……”
秘方本就是林安的,能退让道这一步,已经是不易了。
莫要把人逼得太紧……
陈东成点点头:“林掌柜的话我会转述给陈公,至于你要不要重回科举,此事林掌柜可以再考虑一下,毕竟陈公虽不在朝中了,但某些关系还是……”
这已经不能算暗示了。
而是明晃晃的告诉林安……我想招揽你,你考虑一下。
……
陈家坐落在平阳县正北方,好大一处宅院,几乎囊括了城北大半个地区,周围也都是些风景建筑。
可以说,平阳县城四分之一的地方都是陈家的私人宅院。
这可是紧邻国都的平阳县啊,房价可谓是高到离谱,如此大的一处宅院,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了。
陈东成一进门就来到书房禀报。
“主人,小的回来了。”
书房里,五十多岁的陈辛民正在写字,闻言放下笔回身问道:“他可愿意?”
很慈祥的一张脸。
就如同那些地位尊崇的权贵一般,虽没有任何外表的衬托,但身上依旧透着浓浓的威严。
陈东成低头道:“主人恕罪,小人并未劝动那个林安……”
“哦?”
陈辛民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抚了抚颌下的胡须笑道:“那他可愿意和解?那些人不是好惹的,若不是老夫出手,他会死的很惨……”
陈东成点点头,谄媚道:“主人说的是,若不是您出面调和,那些人还不定会怎样,仅凭他林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陈辛民没搭理他,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宣纸,淡淡道:“可他竟然不愿为我所用,莫非真的甘心做一个商贾?”
陈东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低头道:“听林安话中意思,像是对科举失望了……”
“失望……”
陈辛民仰头看向外面,淡淡道:“没有得到过,哪来的失望?宦海浮沉,若没有坚定的信念,任他文采再好也无济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