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景舟很想和苏晓晓有些独处时间。


    与她在这个他们共同抛洒热血的地方，放松地闲谈一番。


    但，最后一夜，苏晓晓这个医疗队的队长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处理。


    而且，忙了一天，她看着也有些累。


    顾景舟终是打消了想把她单独叫出去，两人在安置点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在一起边欣赏夜空边闲谈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他和几个也顺路搭乘医疗队大巴车的志愿者一起，跟苏晓晓她们一起坐车启程。


    在灾区如此艰苦，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的环境下，大家生活了将近两个月。


    如今坐在回海城的车上，都感到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疲惫至极。


    路上基本都没什么人说话，大多都在闭目养神休息。


    顾景舟与一个中年男志愿者一起，坐在苏晓晓斜后方的位置。


    他一路不时睁开眸子打量下她素净美丽的侧颜，还有随着大巴车的颠簸，她的身子也不时会跟着偶尔颠簸摇晃。


    颠簸摇晃时，她的眉头好像会微微蹙一下，感觉挺不舒服似的。


    每每这时，顾景舟真想与她身边的那个女医生调换位置，拥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肩头安心休息。


    不过，这样失分寸的要求，他还是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


    终究还是不敢真的宣之于口。


    因为他知道，真提出来的结果，绝对是被苏晓晓拒绝，然后弄得自己尴尬而已。


    从w县到海城，一路要经过几个省份。


    晚上，大巴车已行驶了十几个小时，开到两省交界的一条高速上时，突然下起了大雨。


    视线很不好。


    司机随后将车开到前方的一个服务站停下来休息，想等雨小一些再走。


    苏晓晓和队员们都很乏，坐在车上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后，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前面出车祸了！”


    她顿时惊醒过来。


    很快弄清楚不是前面出车祸了，而是后面的路段出了车祸。


    她忙和几个队员一起，拿着医药箱，马上跑过去，顾景舟帮她打着伞，跟她一起跑了过去。


    是一辆小车失控冲撞到路边的护栏，护栏被撞到弯曲变形，车头也被撞得严重变形。


    车上两个人，一个男司机，还有副驾驶上一个女人，应该都不到三十岁。


    看他们都着一袭中规中矩的职业装，还有放在车后座的一叠资料，档案袋及手提电脑包，像是两个一起出差的小白领。


    两人此时头上脸上都是血。


    苏晓晓和同事忙过去帮他们检查，发现，这两个人全都没了一丝气息。


    竟然都当场死亡了。


    “大哥，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和同事都确认他们的确已经死亡后，苏晓晓颤抖着声音难过地对顾景舟说道。


    如此年轻的生命，这样的大雨夜还在为工作奔波，都没有给机会她们这帮恰巧路过的医生们急救一下，就已经这样骤然死去。


    人的生命竟如此脆弱，如此不幸。


    纵然早已见惯生死，但苏晓晓还是感到难以接受这样让人痛惜的结果。


    就如此时的天，大雨滂沱，黑压压，阴沉沉。


    顾景舟撑着伞，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沉声宽慰着：“晓晓，大哥也很难过。但天灾人祸，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只能接受。”


    “可他们还那么年轻，他们明明有幸遇到了我们这帮医生，却不给我们一丁点救治他们的机会……大哥，我真的好难受……”


    苏晓晓红着眼眶，额头抵在顾景舟的胸膛。


    在w县将近两个月，她见到了太多死亡与伤痛，很多尸体都离她很近。


    但因为她和同事们每天也救活了很多人。


    所以，她心里虽时常会为那些死在眼前的灾民感到悲痛，可也时常会为那些被她们救活的灾民感到欣慰。


    在结束了灾区救援任务，原本可以放松心情打道回府的夜。


    却又亲眼见证两条年轻生命的消亡。


    她突然发现，当医生，其实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因为当你那么想救一个人，却没有机会救他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与遗憾，是真的如此沉重。


    苏晓晓第一次放任自己，在顾景舟胸膛靠了一会儿才松开。


    顾景舟心里也为那两个死去的年轻白领感到很惋惜。


    轻拥着苏晓晓时，他心里也突然更加感慨，人这一生，其实很短暂，谁都不知道意外哪一天会降临。


    所以，余生的每一天，他都应该尽情去爱，用他的方式。


    有人已经帮忙打了122。


    苏晓晓和顾景舟共撑着一把伞一直伫立在路边，看着车上的两人被抬走，才最后两个上了医疗队的大巴车。


    路上见证了这场沉重的交通事故，大家心情都不好。


    而且，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个个坐得也很累，所以回海城的一路，车上的氛围一直比较沉闷。


    好在，到达海城时，海城的天是晴的。


    天晴了，人心里的阴霾便也跟着散开了一些。


    大巴车到达七一七医院门口后，顾景舟下车，眸光有些不舍地与苏晓晓告别，“晓晓，我回去了。”


    “大后天便是你生日，这个生日，大哥会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我相信，你应该会喜欢的。”


    “特别的礼物，什么礼物啊？大哥可千万不要太破费才好，不然，我可不敢收哦。”


    “呵呵，你敢收，也会收的，大后天你就知道了。”顾景舟一脸温润的笑意，卖了卖关子，没有提前透露今年会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今年的七月十七，是苏晓晓的三十岁生日。


    逢十的生日，他都想送她一份充满诚意的厚礼。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回医院交代下工作，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累瘦了。”


    “嗯，我知道，大哥也是，回去好好休息。”


    二人寒暄了一番，顾景舟背着包先走了，季行渊从医院大门走出来，看到他有些熟悉的背影，眸子微闪了下。


    虽然苏晓晓已经提前向他报备，顾景舟坐医疗队的车一起回海城。


    但是，当亲眼见到他们一起回来，他心里还是一下打翻了醋坛子。


    “老公！”


    不过，看到苏晓晓欢喜地向他走来，亲热地喊着他老公时，他心里的醋意又顿时消了。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辛苦了！”


    虽然旁边还有不少外人，但小别重逢，二人对彼此都非常想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顿时都激动而开心地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