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见到顾景舟后,苏晓晓一连三天都没再看到他出现,她不由有些担心。
灾区的环境很恶劣,志愿者参与救援工作也是有危险的。
她随后忍不住打了他的电话,但打几遍都打不通,看来,他可能在没有信号的区域。
她只好给他发了个信息:大哥,几天没见到你了,可安好?
顾景舟迟迟没回。
苏晓晓这晚躺在帐篷里,有点担心得辗转难眠。
好在,第二天上午,他终于回了个信息过来:谢谢挂念,大哥安好,你在这边也多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看到他回的信息,苏晓晓才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之后多日,她仍然没有看见他。
不过,隔几天他会主动发个信息给她,问她在这边好不好?也算是婉转地给她报个平安。
二人每次都简短地聊两句,便没再多聊。
苏晓晓在这边驻扎了半个多月后,季行渊过来了,他是跟季氏捐赠物资的车一起过来的。
季氏这次捐款与捐物数目都不小。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苏晓晓医疗队的位置。
但他们夫妻只匆匆见了个面,短暂相聚了一会儿。
因为苏晓晓真的很忙,她的工作和她现在所处的山河破碎的环境,都没法让她太儿女情长。
季行渊其实也只是想过来看她一眼。
看到她在这里和同事们工作得如此热情而忙碌,捐赠的几车物资都安排妥当后,他便离开了。
好让她独挡一面,安心在这边带队工作。
因为受伤的灾民太多,有些需要长时间的治疗,苏晓晓带着医疗队的同事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两个月。
这期间,在端午节那日,顾景舟曾过来看过她一次。
他过来时,身上灰扑扑的,鞋也脏兮兮的,头发看着也不大清爽。
整个人变黑,好像也变瘦了一些。
不过,仍掩饰不住他的帅气与挺拔,他的那双黑眸也显得尤其明亮,像是在发着光。
看得出来,他的精气神很好。
苏晓晓挺欣慰能看到这样的他。
到饭点,二人随后坐在一起吃了个大锅饭,互相交流了一下彼此在这边的工作与生活情况。
吃饭时,苏晓晓无意中发现,他的手和手臂上都有伤。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吃完饭,她马上帮他清理了下伤口,细细上了药。
然后在她的问询下才得知,他不只手有伤,背和腿都有伤。
而且腿上的伤都化脓了。
见他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不由有些生气,“大哥,以后受伤了,及时找医生治疗。这个天气,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的,听到没有?”
“呵呵,有时顾不上。”听到苏晓晓关心的嘱咐,顾景舟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顾不上也得顾上,你要是照顾不好自己,还怎么照顾得好那些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啊?”
“好,大哥都听你的,以后会注意的。”
“你别老是敷衍我,你以后做事,尽量悠着点,细水长流。要是再受伤了,一时找不到别的医生治,那就过来找我们治。”
“好,大哥记住了。”
看着苏晓晓将他身上的伤口都细心地消了一遍毒,上了一遍药,又给了他一支药膏让他随身带着,对他唠叨了这么多。
顾景舟只觉得,他在这里这些时日的辛苦与面临的那些危险,还有所受的伤,都是如此值得。
临走时,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块小小的端午饼出来。
浅笑着递给苏晓晓,“特意带给你吃的,祝你在这边端午安康。”
“谢谢大哥,也祝你端午安康。”
苏晓晓接过这块小小而朴素的端午饼,眸子与心里都顿时涌起一层热意。
她随即将包装纸打开,将这块端午饼一分为二地掰开,把半块递到顾景舟手上,“咱们一人吃一半。”
“我不大喜欢吃甜的,你一个人留着吃就好。”
“我吃不了那么多,今天是过节,你就当吃一点应应景。”
“那好吧。”顾景舟没再推辞。
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当着苏晓晓的面将那半块饼吃了,然后才离开。
之后,二人又一直待在不同的安置点,没再见过面。
一晃到七月中旬,其他的医疗队都陆续离开,苏晓晓也准备带队返回海城。
离开前两天,她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顾景舟。
“大哥,我们医疗队后天就准备撤了,你还准备在这边待多久?要不,后天一早跟我们医疗队的车一起回海城吧。”
“……好,那我明天过去你那边,后天跟你们一起走。”
顾景舟顿了下,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地答应了下来。
和一帮志愿者一起,在w县参加救援及灾后援建工作将近两个月。
无论体力上,还是心理上,他每天都感到异常充实。
因为累了一天后,晚上静静地躺下来,想到苏晓晓也同在这个县城里,他与她做着内容不同,但意义却相同的工作。
他就觉得,他们活在同一个维度。
他们的灵魂是靠得如此近。
如今,那么快就要离开这个已经有感情的地方,结束与她离得这么近的生活,他心里感到深深的不舍。
第二天中午,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到了苏晓晓所在的安置点。
到了后,他也没闲着,看到哪里需要帮忙的就去帮忙,做事很利索。
不怕脏,不怕累,身上毫无总裁的架子。
苏晓晓感觉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如此简单,淳朴,一目了然。
不,不是完全变了,当年在观山小学,其实他也有如此简单淳朴的一面。
只是,一旦回到海城这个繁华而熙攘的大都市,他便会不自觉地披上一层矜贵,复杂,清冷,疏离的都市精英的外衣。
也或者是,不是不自觉地披上,而是,不得不披上吧。
苏晓晓心里有些涩涩的。
因为她感受到了几分,身为顾景舟这样一个家庭出身的人,人生中的一些无奈。
有些身份,有些东西,或许并不是他想追求的。
但是,责任使然,他必须得担着。
不过,想想这世上,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富也好,穷也好,谁活一世,不得承担一些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
她希望顾景舟,余生能在他承担的那些责任中,亦能同时感受到人生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