迥异于寻常的庸脂俗粉,台上亭亭玉立的这位女同志穿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不过,虽然武装保障到位,却完全没有妨碍一个二十岁的美丽姑娘凸显出她该有的货真价实,成熟热力正清醒张扬。
头绾飞髻,身披素衣,玉带曳长裾,白璋擎罗袖。明珰新袜,黛痕低压。颈项线条优美,锁骨清晰可见,身姿健康壮阔,颜色沉鱼落雁。灯光落在她的发丝边缘,闪烁着柔光。清丽优雅勾织着腴润热辣,何等妩媚可爱!
好一个从事辛勤有益劳动的世外仙姝!一切都很完美。实在不无怜爱,世人激情高涨,为她着迷、沉溺,绝非偶然。
她就是基地姑娘堆里,唯一的那个例外。
朱二口中的、村姑基地的绝世花魁。不折不扣的郑一朵!
张二锤内心一阵唏嘘,呷了一口茶。
台上的郑一朵缓缓仰起脸睁开了眼睛。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好新鲜的嫦娥!她面色透着朴素红润,晶莹眼睛里有着与众不同的淡淡笑意。
是被世界温柔对待的笑意。
目光涟漪漾漾飘荡,搅乱了屋内被慢火烹煮的静寂,掀起了哗哗作响的喜幸。气氛光景仿佛从昏睡中苏醒,洋溢起一清二楚的喘鸣。
随着乐声悠扬响起,倏忽间,欢乐降临。
郑一朵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成熟,步履一滑,翩跹而舞。人似彤云虹彩,珠履飒沓纨袖飞,婷婷袅袅,态度悠扬,霞姿月韵那是异常的优美。仙袂生风,霓裳飘飘,腰饰裙幅,褶褶翩翩,如婆娑月色泻地,舞衫歌扇流香不已!
座下一众莫不竭力翘首张望,或年轻或朽迈,饥渴眼神真诚而坦荡,倾慕中明显包藏着过分的亵渎。无需幻想与猜疑,他们的放肆心思,没能瞒过也不打算瞒过别人的眼睛。
张二锤瞥见了郑一朵投来的感情用事的微笑,心里突然一颤,不可自抑地出了会儿神。
今夜这言简意赅的优雅,完全改变了他对郑一朵的第一印象。她的眼神澄澈,她的气息甜美,她温柔贤淑得独一无二。压根没有丝毫早前熟知的那种粗野愠怒,当真让人目瞪口呆大觉匪夷所思。
此刻的郑一朵,人与绸带灵动飞舞,似已自成世界。台子离得很近,但她的美无法被清晰剖析归类。眉黛青颦在暗影中清澈透亮着,仿佛一眼幽泉,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恍惚得遥不可及,难以捉摸。无从实现的热望,无从抚慰的孤独。
但错乱景象是真真切切的。郑一朵的表演仍在继续。
稍一对比,方才操演惊艳的那些姑娘,就如同地摊选秀节目里碌碌无奇的散装作秀艺人。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本不在同一量级上,绝难相提并论。
此刻郑一朵手中绚丽多彩的绸带舞成了一条命运缠身的长鞭,时而柔情似水,时而豪气如虹,又似月下花前,又似金戈铁马。
酷烈而漂亮,真不简单!村姑基地里气氛精神,气势横溢。一台简单而营养的轻舞剧,在台柱子的手笔发挥下,正毫无风险地悦弄起基地里的无边风月。
台下昏暗的灯光里,众人睽睽恭视,目迷五色,场面出奇沉静。所有人的心房皆被撞得砰砰直响,脸上却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快乐。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时光仿佛不再流逝,世界也凝滞不动。面对此情此景,有如此强烈而稳定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已被征服,在欲望觊觎中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全然沉浸在郑一朵的世界里了。
直至郑一朵以轻巧的纵身一跃,结束表演、退入幕后时,场上伴随着飘落的彩带终于响起持久不衰的如雷掌声。她带来的靓丽束缚终于松弛消减,众人恢复了呼吸,一副大梦方醒的模样,眼睛在渐渐亮起的灯火映射下重新明亮愈发热烈。
大放异彩直若百琲明珠的绝世花魁,闪亮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将历久弥娇,使人萦怀不忘。也许她本无意穿堂风,却偏偏轻而易举孤倨引了山洪。
真是个快乐接连不断、幸福感爆棚的夜晚。
这里以基地之名,构造了天堂之实。爱意随鞭起,朝暮声色里。实乃世上最美妙的享受,没有任何凡人之力能够抵挡,只能听任被迷醉得神魂颠倒。
这其中包括张二锤当然也不足为奇。
甚至乎,他的防御情况可能要更糟。郑一朵落场时的最后一个回眸,就直直地给了正大大睁着惊愕的欣赏之眼的张二锤。
令人措手不及!
郑一朵没有说话,晴朗的眼睛里也没有显露出任何可以说清道明的细节。
但张二锤分明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不可思议地从形单影只拉近到了双宿双飞!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般子虚乌有,却又俨然沸腾着动真格般的激越洪流,无法回避!
真有意思啊!张二锤垂下头,愣愣地盯着桌子,咀嚼着他粗野而深刻的直觉。
“张兄,张兄!”
这回轮到朱二呼唤起来了。他的神志已然清醒,并迅速恢复了模范式的精良贵公子风度,抖擞得很。
“张兄,你的抵抗力与定力未免有些差了。”未待张二锤有所回应,朱二又眯着眼睛笑道。
朱二的揶揄伤不着张二锤。他未置一语,仍木然地摆出一副并未反应过来的模样,又似乎浑不在意,断然选择性耳聋,只愉快狂热地想着。
“这绝世花魁,的确让人心动吧?”朱二见状,柔声抛出郑一朵。他歪斜着脑袋,睫毛一挑,目光非常有力。
张二锤不动声色地羞窘了一下。这换谁能不心动?他感到稍微有点不自然,但仍旧一言不发。
“是不是很吃惊,她其实并非如你初识时的糟糕?”
“她头上那簪子是挺不错的,看上去很贵重的样子。”张二锤的嗓音如同低喃,只似有如无,答非所问。
“单柄是簪,双柄为钗!她那是一支贝玉钗,的确是价值不菲的牌子货。”朱二笑了笑,不由自主顺起了张二锤的话题。“张兄,你真是一头知识面狭窄的业余猪!”
“就戴了那么一支,也太单调了些。”
朱二有些奇怪地注视着张二锤,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