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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太子殿下

    先是几声高高的尖叫惊动了街民,随即若一呼百应般,众人哗躁起来忽作鸟兽散,商业大街上乱作了一团。然而紧接着,刚受到了什么惊吓而散去的行人又慢慢汇聚了起来。


    张二锤沉不住气,眉心轻蹙,目光向窗外探去。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二人欢饮半日,不觉已近黄昏时候。时光匆匆飞逝,好像只是一眨眼间,天空已变得阴沉沉的,雨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山猪县的雨意不比长月山,但也不少。


    窗边两棵为复苏而准备挺拔的苦楝树亦一反春态,正将暗沉尽兴发挥,好像要与天色狠命夫唱妇随。近晚轻风过处,枝叶摇摆。


    枝梢上有两只灰绿灰绿的鸟儿,板着脸蹦来跳去,嘴里偶有两声叫唤,语气粗壮,却显着着急又胆怯,仿佛经过一日的苦营生,只落得衷肠凄凉。它们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渺茫的漆黑深觉碍眼且食不甘味。


    氤氲的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湿闷潮热,像起了雾,缓缓推进又势不可挡。视线受阻,望不穿那浓密的枝叶。张二锤忽然打了个寒噤,眉头更加紧皱。他喉中作嗝,心中增多了惊异与烦闷,不安更盛。


    “朱兄,我去看看发生何事。”张二锤忍耐不住站了起身。


    酒力浓浓,本就对热闹上头,此刻外头纷繁杂乱的声音,更是教人心中莫名慌乱。而且,张二锤暗暗觉得眼下这事或者与他有关、对他有所帮助。


    “喝酒便好,管他作甚!”朱二却一点也不见慌乱,正斟着酒,还是那么慢条斯理。


    张二锤却是迫不及待地闪身上了窗框。透过枝桠缝隙,仍只是见得一大堆民众围着,离得太远,加之天色开始晦暗不清,看不清发生何事。他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回头对着朱二甚多歉意地笑了一下,便心急火燎地拍窗而起飞身掠出,动作疾若脱兔。


    张二锤的身形一霎间闪了出去,如惊鸿过眼,高手的绝世风华此刻展露无遗。朱二看在眼里,嘴角一翘。


    “朱兄,我去去就来!你放心,酒,我绝对跑不了你的。”


    张二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影已消失。朱二起身趴到窗边,目之所及,只有窗外猛地一抖的苦楝树,和惊起的飞鸟——原来是喜爱离群索居的绿衿鸟。


    朱二无奈,默默落座自顾自饮起酒来。


    老五老六听得动静迅速现身,却只见得朱二一人,两人相视一愕,不知所以。好一会儿,朱二终于伸了个懒腰,表现出一副酒酣之后疲惫的样子。


    “太子殿下,方才我一直揣摩来揣摩去,终究觉得那个糊里糊涂的小子并非是那么表面之人!”老五开声,急切而又激动,两道浓眉之下眼神锐利。“他不像既不勇且无谋的样子,先是几个足以让强者动容的大汉压身也丝毫不慌,又是一剑绝尘挑落了山猪会副会长铁蛋,最后还尽取了山猪会的精英!”


    “对啊,由于我今日穿得比较酷,出门没带暗器,实际上大部分的人头都是那小伙子一人之功。看他的身手,我估摸我与师兄双骄齐舞、生死相搏可能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除非我们大师兄寒星五十打出马,或有一战之力。”老六也忠厚老实地和应着老五的观点。


    “的确强悍。此人定是个隐藏身份的武林高手,太子殿下可要小心为上!”老五面露忧色。“席间你又不许我们护在身旁,我们一直担心。他若是个坏心肠,后果将不堪设想。要始终记得,江湖水深,人心险恶啊!”


    “无需多言,你们不是刚说了打不过吗?既然如此,在不在有何差别?”朱二微微歪着脑袋,付之一笑,又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已看出他乃材茂行洁的人中狮子。”


    “太子英明!人中狮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用眼看的!老五,你考虑问题真是简单,做事又大大咧咧!我观此人,肤色白皙、面目如画,明显质良厚温、狷直忤物,畅正而无诿,定非奸人。你们的心胸给我放开阔些,你所看到的他的行为,显然无非是他避免是非、掩人耳目、沉稳低调之举,这是最为有效且高级的自我管理。”朱二眼里精光不断忽闪,语气深沉地分析道。“他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未必轻易出口罢了。老五老六,你们的揣测,纯属不符实际的自以为是。”


    “太子殿下慧眼!”老五惊赞不已。略一思考,忙又问起来。“但他这么遮遮掩掩,可会为太子所用?”


    朱二收起姿态,平静地看了老五一眼,又轻轻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似乎伤透了脑筋的样子,无能为力之感表露无遗。他轻推酒杯,示意斟酒。


    “首先,什么叫为我所用?我出门只为散心游乐,岂是为了找人利用!再者,我与张兄乃是以友相识相交,你懂什么!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要骋其才用,你的观点也是不妥的。心灯朗暗室,世上任何一件事物本都可加以合理运用,或者讲,只要遣辞用心,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物不能通过有效而长期的行动去发掘出他的精华。就好比,你在你觉得已经足够炽热的想象中,见到自己能够瞬发寒星五十,这是你期望的极限。而未来某一天,你的想象就位,不仅到了五十,甚至还超越了你的师父、师公,达到了瞬发三位数的非人境界。”朱二语气严肃,一句话一口酒,拉着腔调。


    老五凝神恭听,不停点头,然而他目光发呆,茫然而不知所云。不过虽是如此,他内心更是对朱二佩服了万分。


    “你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我非人了?”


    “看来江湖上的传言不假,你们寒星派的功夫的确真会损神伤脑。”朱二起身,拍了一下老五的肩膀,眼睛还稍了一眼老六,意味深长地说道。“走吧,去看看这个让张兄急得要飞下去凑的热闹。老五,你无需再纠结这个。你悟性太低,讲你也不明白的了,你也不用明白。得空到药铺抓些补脑健神丸吧。”


    老五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另外,我已千叮万嘱,出门在外不要乱喊,万莫暴露了身份!”朱二忽然停住了脚步。


    “好的!太子殿下。”


    “你真是个猪脑壳儿!以后直接叫我公子!”朱二又急又恼,紧绷着脸,露出一脸爱憎分明的愠色。


    “明白,太子殿下!”


    “老六,老六!晚些把这厮削了清蒸吧!我倒要尝尝这么蠢的人肉是什么滋味的。”


    “收到!”话一出口,老六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嘴巴大大张开。他压制着内心翻滚的情绪,踌躇再三,进退两难。“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何时见我讲过大话?”


    “好的。太子殿下!”


    朱二本正摆出一脸挥泪诛老五的伤感之态,此刻听得老六的话,又哆嗦着嘴角,垂下了眼皮。


    “你这老六!你也一并进锅,自行了断了吧!”


    他失望而无奈,只轻描淡写地地哼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楼,留下老五老六彼此泪眼相望,无语凝噎。


    张二锤潇洒地飞窗而出时候,由于一时间摸不清虚实,脚尖绊到了窗台,一头撞到了苦楝树上。他晃了晃并不足够清醒的脑袋,好不容易才从树上慢慢爬下,幸亏没人看见。


    他拍了拍身子,回转过头往上看去,树梢之上的天色已越来越昏暗,但仍旧在雨与不雨之间犹豫。


    一条长长的布条缀于楼边,从楼顶挂下,其上只大书香珍楼三字。此刻正随微风轻晃,格外丝滑,它仿佛也进入了醉偃状态。


    晚膳的呼唤拉散了人群,但此刻看观者仍众。清风盘旋悲鸣,余人驻足轻叹。


    如此地暗天瞑,张二锤忽觉得背上飕飕发冷,心里顿时倒吸口冷气,生出一丝天人互相感应的肃穆。他臀部肌肉绷紧得厉害,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人群。


    眼前一切终于脱掉了虚影,完全裸露在昏淡的光影之下。张二锤的心怦怦跳着,慢慢模糊了周围的人影。


    他惊奇而伤感地看着被抛尸街上的谢焦虑,满面愁容心事重重。


    此时的谢焦虑,浑身血迹斑斑,再没了那干脆坦荡、骄傲立世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几夜几日的软硬兼施的轮番占有,他的精神体魄早都已完全破碎了。


    张二锤上前扶揽起谢焦虑,眼神恍惚,头昏脑涨。


    谢焦虑的面容态度却诡异地显得很安详。他的脸上依然浮现着一抹愤世嫉俗、义愤填膺的微笑。不过笑意已淡,似乎对世界所充满的期待正渐渐散去。


    真金彻底被火熔炼,一身无畏无惧的侠肝义胆终究真真地视死如归了。有些风雨总长得不见彩虹,只有血染黄昏,只有忘川黑暗。


    树在摇,云在飘,晚风呜咽,灯火昏暗。


    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啊!眼睛一眨之间,他失了钱袋,谢焦虑丢了性命!张二锤咬着牙,一阵唏嘘,相怜之意无言顿生。


    一位人老心慈的老大爷似乎见惯世面,正用矍铄的眼神看着张二锤,他阅读理解到了张二锤那十分诚恳的多愁善感、甚至心死形废的内在,不由得带着同情的口吻,绘声绘色地给张二锤说了一遍抛尸过程。


    好个山猪会,当真肆无忌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张二锤十分谨慎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不说话。他情不自禁抱着谢焦虑,忽然想摸摸他的兜。


    只是此刻,人们都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盯着张二锤。这让他不太方便下手。


    “张兄,你没事吧?”


    这时,朱二也排众来到了跟前。


    “我没事。这位是前些天刚交的愤世书生谢焦虑,他本有着一腔执着、深沉的热血。”张二锤看着浑身创伤的谢焦虑,又有些哽咽。


    “此子溘然,实可嗟痛。然莫叹英雄似逝水,世间万般皆是命。”显然,朱二有灵敏捕捉人类复杂感情变化的能力。


    的确,张二锤也早知道,谢焦虑的热望与憧憬,强烈却不能持久。


    “是啊,真是可惜,转眼便折在了残暴的山猪会手中……”


    痛惜之情,不能已已,张二锤慢慢抬起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他话没说完,忽然有点反常地止住了声音。


    朱二噤声,顺着张二锤目光的方向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一脸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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