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铁蛋却忽然大吼一声,止住了自己的部下。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盯着张二锤几人。“我想,如果是单单为一个张英明,没必要如此伤了和气。”
“看起来你还未傻透。”张二锤嘴角挤出一丝冷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山猪镇。”顿住了好一会儿,张二锤缓缓开口。牙关紧咬之下,声音又细又冰冷。
香珍楼的二楼采光很好,阳光晒透了满室的沉寂。高牌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个场面他已预料到了,但此刻他仍心存侥幸地缩了缩身子。
“山猪镇?好有历史感。没想到竟还有漏网之鱼。”铁蛋脸上没有任何恐慌,只是那看向一众精英会员的眼神,变得更冷。“你们好啊!精英会员!屠镇的工作做得是真好!”
对工作不到位的谴责,让众人心照不宣顿时心里发毛。
“长月山!”这三个字,张二锤格外加重了语气。
“长月山?”
此时铁蛋满脸的疑惑被张二锤尽收眼底。场中众人尽然惊疑,也面面相觑,沉寂又开始变得松动起来。
张二锤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可他心思细如发,已经无需再次确认——一切的始作俑者的确就是现场的这些山猪!
“你们竟然无知老百姓动手,甚至连避世的也不放过,实在是毫无人性。”
“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荣幸。为光明,必要的牺牲从来都是无可避免的。”铁蛋无所谓地一笑。
张二锤感到一阵无奈和眩晕,他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我今日有约,本不想把这弄得血流成河。只可惜,你们尽干吃人饭拉猪屎的事,现在看来,实在要不好意思了。”张二锤说着,手上已握紧了剑柄。新鲜的长剑一亮,山雨欲来的光寒异常刺眼。“今日你们不得不脸面全无,连性命也得留下了。”
铁蛋却是反应更快,乘着张二锤话音未落,便已铁掌一挥,满室的酒鬼精英,瞬间咆哮着汹涌着朝着三人扑来!
来势非常猛烈,场面立即如火然泉达般,一发不可收拾!
高牌坊早已头蒙腿软心发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求生欲袭上心头。他克制着情绪,第一个反向冲出!眨眼间,他人已跨上了窗台,眼看就要夺窗而出逃之夭夭了。
岂料老五耳目尖锐,手中的暗器脱手而出,瞬间便没入了高牌坊后背!高牌坊弓着的身子一下僵直起来,掉了下去。
他逃出了这混乱的二楼,同时也逃离了美好的人世。
人浪涌到,老五状态似狮如虎,连发暗器,转眼已有十数人当场倒毙。可惜山猪会的人前仆后继,仍在不断冲来,场面凶暴得不可名状。
老五忽然屏住呼吸,在身上摸索着。
“人太多了!老六,给我点星刺!”老五匆忙对着老六扬扬手。
“师兄,你看看,我今日穿的潇洒的披风!”
“这个时候了,还披什么风什么,莫要唧唧歪歪,快点给我星刺!”
“你看,我身上哪里还装得下那玩意儿!”
老五白了一眼,随即扬起剑眉,和老六一头冲向山猪会,开始近身肉搏,享受山猪会奢华放纵的人海战术。
“小子,你太年轻了。武功再高,你们今日也得交代在这。”铁蛋的身影忽然从人海里探出来,就像一条躲在山路边的毒蛇吐出了舌信。
“不见得。”张二锤随手挽了个剑花,轻松写意地挑倒了一个冲到他身前的喽啰。
“不说我百几号的精英同事群情汹涌,单凭我一人其实都足矣让你们当场去货。”铁蛋边说边向张二锤慢步走近。他眼睛半睁半闭,脸色一点一点切换上横行乡里、作威作福的霸气。相当自信。“你搞搞高牌坊也就罢了,连我也敢招惹,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真是阴功,你娘亲没告诉你?”张二锤一愣,马上露出一副替铁蛋可怜的模样。
“口气又大又臭,年纪轻轻便嫌命长,好,我成全你!”铁蛋气得咬牙切齿,眉宇间透出一股收不住的、恨不得一口吞了张二锤的霸气。
“你口气才真的好臭,相信你的手下已经被你熏得辞职了不少吧?活像一只不停放屁的疯狗。”张二锤说着还作势掩起了口鼻。
铁蛋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揭短对待,怒极而笑,猛然一脚对着张二锤扫起了身边的木椅,身形同时掠出,随之闪近。此刻他像极了着名的山地鼠,眼神狡诈,动作敏捷。
张二锤目光一紧,一剑劈落了木凳。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铁蛋的拳头已到了他的胸前,来势汹汹!
张二锤臂膀发力,侧身一避,那骨节嶙峋的拳头擦着他的衣裳滑过。令人惊讶的是,正待他准备回力起剑之时,变幻又生!
铁蛋的直拳竟化为横爪,就势扫过!
张二锤勉力压下腰腹,屈身其下,人几乎折了起来。也是由此,他顺力落地,接着一个十分谨慎的翻滚,在丈外弹身而起。
又一剑捅穿了身后扑来的一个喽啰,张二锤才抚了抚被撕裂了的衣裳,脸色微微一惊。
不愧是副会长,果然有点料到!
“小鬼,须知道,你道高半尺,我魔却高你十丈!”铁蛋大笑,举起爪趾高气扬地吹了一口气。
张二锤条件反射地又是一愣,这铁蛋高得他一时间不能理解。
“此拳乃随意拳。刚猛犀利,奇快无比。意到拳到,拳掌爪变化无穷。”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好说了!随意拳乃家父亲创的独门秘技,家父正是披靡武林的随意拳王!而我是他唯一的亲生徒弟,浸淫拳界稳扎稳打三十余年,我已是新生代随意拳神!”铁蛋非常权威地介绍着,一脸的洋洋自得。“怎么样,怕了吧?”
“如此说来,这可真要好好领教一番了。”
张二锤话未说完,令人眼花缭乱的拳影瞬间已铺盖而来。果然奇快无比!
此番交手,二人的身法都已加快。
但张二锤这次竟然见招拆招,完全不避不让!铁蛋很确定他的随意拳已多次触及了张二锤,然而拳头打到他身上竟如同锤落棉絮一般,毫无着力点。铁蛋对此十分震惊,
“随意拳神,你这无力奶拳像初学乍练的啊,功夫虚头巴脑实在不太到家。随意是随意了,拳倒没见着。”张二锤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笑意。
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铁蛋面色再也绷不住了,本已处于傲慢无礼脾气暴躁的关键时刻,听得此话,更是怒上加怒,发了疯般打起了极速拳击。
但结果却不如想象,铁蛋只如同一只正在追逐自己影子的松鼠,焦急已肉眼可见。
张二锤瞅准了空隙,暗运起混元诀力量篇,开始重拳相对!铁蛋腾腾地倒退几步,拳头微抖,嘴唇也变得苍白,不听使唤。
“你这是什么招数!怎么能跟我的随意拳对冲,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怎么杀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张二锤目光深邃,依旧从容平淡。
“你!看招!”铁蛋发出了紧张而高亢的喊声,又冲了上来。
那一下虽把他吓得够呛,但没有把他完全吓软,他仍有着副会长的执着和坚持。
混乱中,张二锤忽然背起了剑,一掌捂住了铁蛋的拳头,收起腿对着他的肚子就是狠命一脚!
铁蛋被踹飞而出,还撞倒了几人。他跪倒在地上,蜷缩着捂紧了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一脚,他的内脏似乎都已被踹了碎。
两个喽啰就要冲上前来,张二锤一瞪眼,他们犹豫了一下,转身对着老五老六冲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这一脚,是代山猪镇给你的。江湖规矩,这是一报还一报。”张二锤回过头对着铁蛋冷冷一笑。
铁蛋狠狠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又坚强地站了起来,猛地蹿出。他是个恶徒,但并非一个胆小如鼠的恶徒。
“来得好!”
二人如风似的交身而过。张二锤眼疾手快,倏地出剑,收剑。
“这条手臂,我就替长月山收了!”
铁蛋的整条右臂跌在地上,肩膀上大开的伤口在往外喷血。
“随意拳神,积极锻炼下身体吧。你看你这,才轻轻一剑,竟然就流血了。”张二锤摇摇头,对铁蛋的偏执行为表示同情。
铁蛋怒目圆睁,对张二锤的关心并不领情,跌跌撞撞挣扎着,还一心一意想发起进攻。
“你可真是咄咄逼人啊!”竟有这般坚挺风骨,真是求之不得,张二锤不慌不忙地又是一剑。
铁蛋一惊,急欲避过。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又取得一臂!结局完美得让人心花怒放!
铁蛋突然身子歪了一下,走了两步,再也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声响终于彻二楼。
“杀了我,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难以存身!你跑不掉!你跑不掉的!会长会给我报仇!我在路上等你!山猪会轰轰烈烈的创世大计,岂是你这样的村炮能……”铁蛋的躯体和声音已溃不成军,他惨烈地笑了笑,强硬地发出最后的嘶嘶的咆哮,鼻息急促而强烈。直到最后,他的声音听上去已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了,但又在耳边嗡嗡作响。
“吱哇乱叫吵死了!简直不可救药!”张二锤迅速补了一剑,打破了这疲惫不堪的对峙。
毫无疑问,一切该偃旗息鼓了。
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张二锤感到安慰,他内心中仍旧有着那种熟悉的恍恍惚惚且一言难尽的感觉。
那边,在老五老六的肌肉压制下,山猪会的精英们也没能坚持多久,已不堪一战,尤其在铁蛋折损之后,更是乱成了一团。还没死的已经为数不多,且一个个都已鼻青脸,肿精疲力竭,哭爹叫娘,正夹着尾巴抱头鼠窜。
张二锤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长剑冷酷地展开,寒光一闪一灭,无情映入人眼。
很快,几声尖叫过后,山猪会所有惊恐不安的眼神都已歇火,整个香珍楼二楼已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