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孟家千金大小姐孟昭进宫的大喜日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保持低调,江月白早早就熄了灯睡下。实际上在躺在床上,用ai学习中级剑法。虽然没法实际练习,但不妨碍江月白先在脑中先比划想象一遍。
李北辰回到勤政殿前,准备继续批会折子,批完折子了,再看会儿二十四史。然后就洗洗睡了。
大概前几天过于勤奋,把累积了一个月的密折批完,过于费心费力。待他真回了勤政殿,却压根打不起精神。
李北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左手臂还有些疼,但可以忍耐。姜余切了个小口放脓,清理了一番,又塞入了些药物。接的断掌长得倒是很牢固,只是不能太用力。李北辰干脆就尽量不用左手。
屋里放置了冰块,温度适宜,丝丝缕缕的凉气钻如鼻孔。
突然打了个喷嚏。
李北辰瞬间在想,谁在想朕。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他依然每天梦见江月白。
在梦里,他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下无拘无束地做自己,跟她自由自在地相爱,不用担心自己的宠爱会给她带来伤害。
两人在梦里一起做很多有趣的事情,是那样的快乐。他相信,假如他不是皇上,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一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
只是他不是普通人。
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与江月白在一起的片段,定格在那个夜晚,她拎着平西王世子人头从天而降时的情景。
思念如火般炽热,令他浑身躁动的同时,令他感到蚀骨的难受。
斟酌了片刻之后,李北辰命梁小宝亲自去接叶苏华前去乾清宫侍寝。
当春恩轿停留在景阳宫时,所有人皆以为是来接谢贵人的,毕竟她刚刚才伴驾夜游,而且恰好刚刚沐浴更衣完毕。
按照规矩,都是由敬事房的小太监过来接人。很少有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过来亲自接人的。
到院子里迎接的谢贵人春风满面,笑意盈盈。
她正要朝轿子走,却听到梁小宝说道,“娘娘且慢。”
谢贵人有些惊诧地停住了脚步。这时叶苏华匆匆带着宫女走到梁小宝跟前,陪着笑脸,说自己来晚了。
梁小宝毕恭毕敬地对顺嫔作揖,“顺嫔娘娘请。”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顺嫔叶苏华身上。
叶苏华扬起下巴,一脸的淡定自若,看了谢贵人一眼,骄傲地上了轿子。
谢贵人呆呆地望着春恩轿子出了院子,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她两眼一黑,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白日里闷热,黑压压的密云中一阵阵地雷声滚过,下起了阵雨。
殿内烛火摇曳,博山炉中的龙涎香丝丝飘渺。
说不清为什么,自从御驾亲征回来之后,李北辰在侍寝这件事上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和冷淡,而是当成了放松身心的一种方式。
然而今日感觉很不好,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也没管外面下雨,就命人把叶苏华送了回去。
不久后,雨下得大了,李北辰因为没有得到纾解,反而感觉异常闷热和烦躁。
这么多嫔妃里,唯有跟江月白在一起时,才感受到诸多新鲜的乐趣和放飞自我的快乐。
他喜欢她的娇羞,又喜欢她的大胆。
喜欢听她唇边的呓语,喜欢她用表情和动作告诉他感受。
喜欢听她情不自禁地夸赞他厉害。
而不是像其他嫔妃一样闷声发大财,动也不敢动,说也不敢说。他也不屑于跟她们说,可以不遵守宫规,该发出声音就发出声音。
李北辰想着念着,心潮澎湃。以前桃蕊宫远,如今宁安宫就在勤政殿边上。
李北辰没有多想,就带着梁小宝冒着雨,去了宁安宫。
衣服上沾了雨水,鞋子都湿透了,谁知吃了个闭门羹。
江月白已经早早睡下。丽春和夏至二人守在门外。
见皇上竟然冒雨而来,两位宫女诚惶诚恐。
夏至交给李北辰一封信,禀告说,娘娘嘱咐一定要等到回了勤政殿才能打开看。
这么一说,愈发勾起了李北辰的好奇心,“你们娘娘知道朕今晚要来?”
夏至她们摇摇头,“奴婢不知。”
李北辰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问。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只见里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两句诗:“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李北辰心里立马吟出秦观写的这首诗的下半句,“有情芍药春含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想起那日他们的疯狂,他的脸颊燃烧起来,心脏狂跳,攥着手中的信纸,推门而入。
却见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角落里点着一只小烛,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夏至跪在外面低声说道,“皇上恕罪。娘娘前几日都没有睡好,今日服药睡下了。”
李北辰愣怔了一下,前几日都没有睡好?
望着屋里朦胧的轮廓,他停顿住双脚,转身走出去,顺手还不忘把门轻轻地关上。
方才还温柔的眉眼此时又恢复了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好好照顾你家娘娘。”
恰好这时划过一道闪电,骤然响起一声炸雷。
“丽春!”屋里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
丽春连忙对着皇上行礼,正要开口,却被皇上捂住了嘴。
李北辰拧干了衣角的雨水,跺了跺脚,散去一身湿气,方才进了屋。
他凭着对宁安宫的熟悉,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到塌前。
江月白睁着迷蒙的双眼,盯着李北辰,疑惑地喊道,“皇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你不是在做梦。”李北辰低沉的声音别样的温柔。
江月白惊喜地问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忽而又转成关切,“外面打雷下雨很危险。”
转而又用责备语气的说道,“外面下着雨,皇上的衣服怕不是都打湿了。快让臣妾给你暖暖。”
小心触电。不然全剧终。
李北辰心里倍加感动。
他去别人那里探望,都是各种装柔弱装可怜,希望自己疼惜安慰她们。
江月白不同。在江月白这里,他是被疼惜安慰的那个。和妃也是这般温柔体贴,却少了江月白聪明有趣。
李北辰心头有许多话要说,却最后变成了一句,“朕就是来看看你。”
没有说特意,江月白知道是特意。
“夏至,快去熬一碗姜汤送过来。丽春,过来给皇上擦水。”
李北辰拉过江月白的手:“你还是舍不得朕吧?”
江月白扭过头去,气恼地说道,“皇上昨日说话不算数。臣妾……”
江月白话未说完,李北辰托起江月白的下巴,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江月白故意挣扎着,显示出自己生气了,吃醋了。
却被李北辰搂得更紧了,“别气了,抱着我。”
他何尝不是备受煎熬呢。
甜蜜而炽热的吻点燃了李北辰这一个月来所有的思念。
屋里点上了蜡烛,顿时明亮了许多。
丽春拿来了毛巾,李北辰偏不让丽春伺候,把毛巾塞到江月白手里,伏在她的胸口前。
一阵阵的雷声滚过。
江月白擦拭着李北辰的头发,身体却随着雷声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李北辰不动声色地抱紧了她。
窗外的雨哗哗哗地下得很大。
“你很怕打雷?”
江月白无可奈何地答道:“有点吧。”
李北辰笑道,“真是想不到你还有怕的东西。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江月白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因为会吓人一跳。”
正好又划过一道闪电,她连忙捂住了耳朵。
轰!
李北辰站起身来捂在了她的手上。
雷声过去之后,江月白忽而关切地问道,“皇上,你左手的伤如何了?手腕还疼吗?”
李北辰心中一暖,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碍事。”
“让臣妾看看。”
江月白捧着李北辰的手,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地查看,“看起来没有变化,能用上力吗?”
李北辰微笑着反手攥住了江月白的小手,大拇指一下下地拨弄着江月白的手背,“没事。”
实际上,确实用不上力。所以他现在绝不用手腕撑在床上的姿势。
大多数人都非常孤独。因为孤独,才执着于家人和权力带来的安慰。而天子尤其孤独。
他定定地注视着江月白,身体里有一头凶猛庞大的野兽在咆哮,随时要蹿出,像雷一样快要一波一波地炸裂。
似乎每多看一眼,感觉就愈发强烈。
他担心伤着江月白,只能强行压下去。
“怎么没戴上朕送你的镯子?”
“那么珍贵的麻花镯,自然等着皇上来亲手给臣妾戴上。”江月白笑得调皮。
“好。镯子在哪里?”李北辰语气充满了宠溺。
找到镯子后,郑重地给江月白戴上。
“皇上对臣妾这般好,臣妾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了。”少女声音娇酥。
听得李北辰心头震颤,“自然是替朕好好生下小皇子。”
雨很大。劈里啪啦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来秦观的诗。气氛十分的暧昧。
李北辰忽而转头看向江月白,幽幽地说道,“皎皎,朕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恨我。”
江月白以为是说这几日故意冷落她的事情,“臣妾明白。”
李北辰温柔地抚摸了下江月白的头,“明天孟相的女儿孟昭就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