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贵人召见,你得提前到,还得打扮得体。
梅氏慌的一晚上没睡好,女儿出息了,她倍觉骄傲,可是现在宫里贵人召见,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她把阮青萝的衣服全都拿出来,一件一件查看,挑来挑去,选来选去,最后决定让阮青萝穿白底大红花撒金边裙,上身罩同色小衫,云肩同样是白底大红花撒金边。
天蒙蒙亮,阮青萝梳洗过后,荷香给阮青萝梳了飞天髻,梅氏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衣裙。阮青萝一看,苦笑不已。
“娘,我又不是去选秀,穿这么花哨做什么。还有荷香姐,快把头发取下来,难受死了。还是我上学堂的打扮,简单点。衣服就穿那件绣竹纹裙子。”
“这怎么行?那是去学堂,这是进宫。不一样不一样。”
“娘,皇宫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能少去就少去。赵王世子想纳我为妾,我不同意。张贵妃可是赵王世子的亲奶奶,娘觉得她召我进宫会有好事?”
阮青萝这一番话,把梅氏说慌了。她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
“那,那,那能不能不去?万一,万一张贵妃要当场赐婚,咱们怎么办?”
梅氏顿时又慌了神。阮青萝安慰梅氏。
“娘,先不用慌张,我进宫去看看情况,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
在梅氏和一家人的忐忑不安中,阮青萝登上了马车,叶红袖也跳了上去。谢雨一甩马鞭,马车哒哒哒离开关帝街。
“小姐,公子爷都安排好了,您不必担惊受怕,有人帮忙。”
阮青萝深呼吸一下,问谢雨。
“他走了吗?”
“还没有,不过此刻已经不在城内。公子之前查那些北戎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公子要出京,需要和燕飞鹰有一番交代。”
阮青萝不再说话,坐在马车里深呼吸调整心态。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很不舒服,难受。
宫门口,阮青萝本来想坐在马车里等,但谢雨说。
“小姐请下车,在宫门口等。”
“什么意思?”
“散朝的人多,能看见。”
阮青萝明白了,萧君慕这是让她把声势闹大。哦,萧君慕是学了她敲锣打鼓要嫁妆的招数了。阮青萝莞尔,整理了一下裙衫走下马车,站在宫门口侧边。
果然,散朝的官员都看到了阮青萝,经过那天算学大赛,阮青萝已经家喻户晓。官员们窃窃私语,还以为皇上召见阮青萝。
赵守粮下朝走出宫门,见阮青萝站在宫门口,略站了站走过来。
“阮小姐这是进宫去?”
“是,贵妃娘娘召见。民女奉召进宫。”
赵守粮见阮青萝一副中规中矩的装束,点点头。此女心性很正,不错。出于爱才之心,赵守粮低声道。
“不要乱走动,不要多说话。尽量不要吃宫里的东西,规规矩矩就行。”
阮青萝像男子一样,拱手行礼。
“谢赵大人提点。”
赵守粮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一个小太监过来,扯着公鸭嗓喊。
“阮小姐可在?”
“在。”
“走吧,娘娘都等急了。”
阮青萝赶紧跟着小太监进了宫。两边都是红墙碧瓦,地上是青砖铺路,小太监在前,阮青萝在后。甬道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侍卫一队接一队巡逻,皇宫的森严一览无余。
瞅着空档,阮青萝往小太监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小太监飞快的把银子收到袖子里,脸上立刻有了笑。
“贵妃娘娘住在钟粹宫,贵妃娘娘身边的紫燕姑姑最是和气......”
小太监低声说了一点张贵妃的喜好,阮青萝一一记在心上。
终于到了钟粹宫,小太监在宫门口往里面通禀,一个年龄稍长的太监看了一眼阮青萝,扯着嗓子,傲慢地说了一句。
“候着。娘娘还在早课。”
阮青萝就这么站在钟粹宫门口。刚站了一小会,就见一个宫装丽人带着宫女娉娉婷婷过来。
丽人上下打量了阮青萝,很是诧异。
“这是那个宫里的?怎么这身装束?”
小太监赶紧回话。
“回静妃娘娘,是阮枫的女儿,之前算学大赛,教蓝雅郡主拔得头筹。”
静妃闻言再次上下打量阮青萝。
“就是那个在学堂当女先生的阮家小姐?哎呦,长这样啊。我还以为跟天仙一样。她来这儿做什么?”
“回静妃娘娘,贵妃娘娘召见。”
静妃用帕子捂着唇嗤嗤嗤笑。
“想必贵妃娘娘和本宫一样,也疑惑阮小姐的长相。哈哈哈,走吧,跟我进来吧。”
阮青萝看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阮青萝跟着静妃进了钟粹宫。
静妃甩着帕子进屋,人未进,声音就先进去了。
“静妃请娘娘金安,才将在宫门口见到那个阮小姐,哎呦,太失望了,妹妹还以为真的和传言一样,貌比天仙呢。没想到......那个,阮什么,还不快进来见过贵妃娘娘。”
阮青萝深呼吸,跪地给张贵妃见礼。
“姐姐瞧瞧,那天他们议论,说能教出三杨学堂那一帮算学状元,能把蓝雅郡主教成那样,还能教凌王世子兵法,定然是貌美如花,今日一见......可惜啊......啧啧啧......”
张贵妃也在打量阮青萝,阮青萝这身打扮,和寻常女孩子真不一样,别的女孩子这个年龄,想方设法把自己捯饬的花一样,阮青萝却穿的老气横秋中规中矩。
“起来吧。刚才静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吗?”
阮青萝依然跪在地上,头微微低垂着回答。
“传言而已,做不得真。民女会一点算学。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正好辞了,李山长临时抓壮丁,抓到了民女。等正儿八经的算学先生到,民女这个饭碗就没了。”
“咯咯咯——”
静妃率先笑起来。张贵妃继续问。
“你一个女孩子去学堂,那学堂里都是男子,你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阮青萝叹了一声。
“娘娘容禀。民女父亲犯事被流放,民女和母亲还有弟弟被阮家撵出府,身无分文。母亲平日里给人做绣活换点钱,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李山长一说学堂临时缺个算学先生,民女就应了,不为别的,有束修,能养活母亲和弟弟。”
“你不是还从阮家要了你娘的嫁妆了吗?怎么会没钱?”
“嫁妆是外祖父给母亲置办的,卖嫁妆度日,母亲会心疼。”
“哎呦呦,姐姐瞧瞧,这孩子还挺有骨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