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的飒爽小娇娘》 第1章 出事了 北风夹杂着雪星,呼啸了一整天。临近下晌,天越来越阴,眼看着要下雪了。 武安侯阮家,三房住的枫院,棉帘子隔绝了北风,屋里烧着银霜炭,暖烘烘的。 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头上缠着白布,白布上还有殷红的血。小的躺在一边呼呼睡得正香。 一红一绿两个丫鬟坐在炭盆旁边,红衣丫鬟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只见她边喝茶水边说。 “听说老夫人担心三爷牵连阮家,让人去请南街的族中长辈,要将三爷除族。” “除族?不会吧。被除了族,咱们三房可就独木难支了。三奶奶性子那么弱,三爷又被关在牢里,咱们小姐伤成这样,少爷还那么小,这娘仨可怎么过?” “哎呀,你还担心他们娘仨,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要是真除族了,你是跟着三奶奶走,还是留在府里?咱们就是个奴才,管不了主子们的事,咱们先得顾住自己。莲心肯定要跟着走的,她的身契在三奶奶手里,咱们俩不一样,咱们的身契可在阮家。”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心里头,总是不大舒坦。三奶奶性子好,咱们从来没有挨过骂挨过打。你看看春凤喜鹊她们,哪一个没挨过大奶奶二奶奶地罚?喜莲还被二奶奶打得死去活来,现在卖去哪儿了也不知道。” “哼,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三奶奶再好,咱们也不能伺候他们一辈子。你想想,三房真要被除族了,咱们跟过去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是我笑话三房,若不是在府里,他们哪能过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就三奶奶那软绵绵的样,根本立不起事来。反正我是不跟着三房走的,到时候我去求求赖总管,就算去浆洗房,我也不跟三房走。” 阮青萝微微睁开眼,看着两个说话丫鬟,红衣服的翠云,绿衣服的是荷香,翠云伺候她,荷香伺候弟弟阮珂。 按规矩,阮家各房都有一定数量的丫鬟婆子,但因为三爷是庶出,用人直接减半。去年,在减半的基础上,大奶奶借口家里开销大,养不起那么多佣人,把三房的下人又撤下一半。如今,伺候阮青萝和弟弟的,就翠云和荷香两个人。加上伺候三奶奶梅氏的郑妈妈和莲心,三房就这四个下人。 荷香倒没什么,翠云整天摔摔打打,动不动给阮青萝使脸色看,还偷偷把阮青萝的东西偷走。 阮青萝不想惹是生非,忍了。阮青萝本以为自己忍让,翠云会知道进退知道好歹,没想到,翠云并不是真心待在三房。 泰康院,阮老夫人正襟危坐,左侧坐着从南街请过来的族中叔伯,右边坐着她的两个儿子,阮松和阮柏。最下首,坐着阮三奶奶梅氏。 梅氏心里惴惴不安,夫君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以前夫君也有不回家的时候,但每次不回家都会让阮平回来说一声。这次时间长,还没让阮平回来传信,她的眼皮总是跳。她想托人去詹士府打听打听,可是她还没有去打听,就被老夫人传到泰康院了。 “老大,你把老三犯的事说出来吧。” 梅氏心里一咯噔,三爷犯事?犯什么事? 阮松咳嗽一声,说开了。 “前年皇上亲征,太子监国。江南出了档子事,学子们抬着孔圣人像在知府衙门哭,说是南闱被金陵知府弄得乌烟瘴气,交了钱就能拿到考题,还有人高价找人替考。” 梅氏知道这事,当时去金陵办事的就有自己的夫君阮枫。可是阮枫当时只是个从官,主官是大理寺少卿。按说,就算那件事出了岔子,还有大理寺少卿马怀英在那儿顶着,怎么也轮不知道阮枫头上。 武安侯阮松看了一眼梅氏,继续说。 “现在查出来,当时钱贵生给了三弟一笔钱,让三弟在太子那儿替他说说话求求情,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皇上没让太子办这个案子,钱贵生被抄家,周瑾被关在监牢里,钱贵生认为钱打了水漂,咬出了三弟。” “啊——” “一万两银子,钱贵生说都给三弟了。现在皇上已经把太子禁足,三弟也被关进了大牢。” 梅氏傻了,这怎么可能? 族中叔伯慌了。 “这怎么是好?皇上把太子禁足,是要废太子吗?早些时候就有这种风声。老三在詹士府,和太子交往甚密。大嫂,老三算是太子一派,这事弄不好是抄家灭族的罪。” 阮老夫人沉着脸,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老三三天都没回来了,老大刚才去打听了,说要三司会审。唉,怎么办啊——” 阮老夫人一脸愁容,族中叔伯议论纷纷。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一个庶子把咱们阮家全都搭上。” 众人从这个话题延伸开来,很快就说到了除族。阮老夫人拿帕子捂着脸,哼了两声。 “老三虽不是我生的,但也是在我眼前长这么大。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梅氏噗通跪倒。 “求母亲救救三爷,求母亲救救三爷。” 族中叔伯指着梅氏痛斥。 “都是你这没用的妇人,平日里你要是多规劝规劝老三,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你说说,要你何用?” 梅氏捂着脸呜呜咽咽,她没想到夫君的事情会如此严重。 阮老夫人长叹一声。 “罢了,老大,你拿一百两银子,去打点打点牢头,最好能见见老三,听听......” “糊涂!大嫂,这时候去见老三,不是要把咱们阮家一族往死路上推吗?老大不能去。” “就是,四哥说得对,咱们阮家百十来号人,可不能陪着阮枫玩命。享福的时候没咱们,抄家砍头倒让咱们摊上了。大嫂,要我说,把阮枫除族,万一有个什么事,别牵连到咱们。我那小孙子才刚出生两月,我可不想让我孙子出事。” 族中叔伯七嘴八舌,梅氏的脸煞白煞白,一点主意没有,只能一个劲儿磕头求阮老夫人别把他们三房除族。 阮老夫人嘴里说着如何疼惜阮松,但眼里没有一点温情。 最后,阮松写了除族文书,族中叔伯几个全都画押按手印,阮老夫人也画押按手印。阮家三房,阮枫一家,被除族,以后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和阮家无关。 梅氏拿着除族文书,晕了过去。 第2章 被除族 这边除族文书一出来,那边阮家大奶奶刘氏带着婆子们来,让他们收拾东西赶快离开阮家。 梅氏被人抬回枫院,好半天才醒过来。女儿被阮二小姐阮青英从假山上推下来,在床上躺了几天,丈夫请了大夫用了药,女儿才醒过来。儿子六岁,啥都不懂。丈夫在监牢里,她可怎么办啊? 武安侯夫人刘氏坐在椅子上,指挥丫鬟婆子清点枫院的东西,翠云满脸堆笑慌着给刘氏沏茶。 阮青萝强忍着头痛,拿着除族文书细看,繁体字看起来真费劲。 “二姐姐把我伤成这样,我头痛的厉害,眼睛也看不清楚,能不能劳烦大伯母帮我念念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刘氏差点没把除族文书扔到阮青萝脸上,死丫头,这时候了还装腔作势。但想着三房马上就要离开阮家,刘氏暂时咽下那口气。 “今阮家三子阮枫,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听规劝,有违祖训,为官不洁,为家族招祸......经与族中长辈商议,特将阮枫除族。从此后阮枫和武安侯阮家一族,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亲近,互不来往。” 刘氏念完,把除族文书扔给阮青萝,文书轻飘飘的,落到地上。阮青萝弯腰捡过来,看了看,郑重地叠起来,交给了荷香。 “大伯母,那是不是说,往后,不管我爹是生是死,不管我爹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咱们两家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是自然,青萝啊,往后你们有福呢,自己关起门来享。你们有难呢,你们自己受着。咱们武安侯府庙小,盛不下三爷这么大的佛。” “好,我明白了。大伯娘,敢问我们可以带走什么?若是分家,我们三房该分到什么?” 刘氏眼睛瞪地溜圆。 “什么?分家?谁跟你说分家?除族,明白吗。哦,你不明白,你娘明白。三弟妹,说好听的是除族,说不好听的就是被撵出去。三爷这事太大,阮家一族百十口人可不能被三爷牵连了。限你们一个时辰,收拾收拾滚蛋。王妈妈李妈妈,你们俩好好盯着,别让他们把咱们家的东西悄没声地带走。” 刘氏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看着梅氏,阮枫读书读得好,高中探花,又是进翰林院,又是进詹士府,后来竟然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生生压了阮松一头。阮松可是武安侯,被一个庶子压得抬不起头。好不容易盼到阮枫出事了,他们不可着劲儿踩才怪! “等等,不给我们分家产,也罢。我娘的嫁妆呢?堂堂武安侯府总不至于克扣我娘的嫁妆吧?” “你——” 刘氏气得直哼哼,这个阮青萝,以前十棒槌打不出来一个屁,今日怎么如此难缠。 “你以为谁稀罕穷秀才家的嫁妆,拿走拿走,正好给我们腾地方,看着都碍眼。” 梅氏张了张嘴,想再求求刘氏,不料阮青萝已经开始收拾。 “娘,收拾吧,树挪死人挪活,人家都嫌弃咱们成这样了,咱们还不赶紧走。” “青萝,你不明白的,你爹生死不明,咱们出去......” 阮青萝把乌黑的长发捋在脑后,脑门上包扎着,不能梳发髻,阮青萝随手把头发扎了个马尾。 “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赶紧收拾,荷香姐,把小珂叫起来,让他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 梅氏一直哭,阮珂醒了,揉揉眼看着痛哭不已的梅氏,一脸茫然。荷香见主母都哭成这样,不觉也落泪不已。 翠云跟着刘氏走了,她早就说不跟着三房出府,哪怕当个粗使丫头也要留在武安侯府。 一个时辰后,梅氏和阮青萝阮珂被关在了阮家门外,门外还有三个木箱子和四个大包袱,手里除了除族文书,还有他们带的这些东西的清单,上面有阮老夫人和刘氏的签字。 大雪纷飞,梅氏搂着瑟瑟发抖的阮珂,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冰。 阮青萝身上只穿一件水红色棉袄,本来有件红狐狸大氅,被阮青英抢走了。 雪落下来,白了阮青萝一身。 阮青萝看着黑红色的“阮府”匾额,扯扯嘴角冷笑。除族甚好,甚好! 突然,角门吱呀开了,荷香和郑妈妈一人提着一个包袱出来。 “郑妈妈、荷香,你们这是......” “老奴伺候惯了三奶奶,想跟着三奶奶走,不知道三奶奶可愿意收留老奴?” 梅氏感动的眼泪又下来了。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患难见真情,很好。阮青萝弯弯唇角,真心诚意冲郑妈妈和荷香福了一福。 “青萝先谢妈妈和荷香姐不嫌弃之恩。以后哪怕我阮青萝吃糠咽菜,也绝不让妈妈和荷香姐姐受罪。” 郑妈妈流着泪把阮青萝扶起来。 “四小姐折煞老奴了,受罪老奴不怕,只要不受气就行。” 荷香也点点头,郑妈妈说的正是她想的。 “郑妈妈,荷香姐,患难见真情,你放心,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过不了多久,我让你们也被人伺候。” 郑妈妈擦着眼泪笑。 “就喜欢四小姐这爽利性子,行。老奴就跟着四小姐享福。” 郑妈妈到底是经事多,很快找来一辆牛车,箱子和包袱都被装到了牛车上。 去哪? 梅氏泪眼汪汪,看着白茫茫一片雪地手足无措。离开阮家,去哪?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街上的雪都一尺来厚,他们难道要被冻死? 阮青萝决定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来,等雪停了再想办法。梅氏抹着泪缓缓开口。 “咱们去城南关帝街。” 城南关帝街,是梅家所在。梅秀才只有梅氏一个女儿,梅秀才死前,把房契地契都改成了梅氏的名字。 现在他们没地方去,只能先回梅家。 牛车吱扭吱扭走在雪地上,梅氏搂着阮珂,眼泪就没有断过。阮青萝一脸平静,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想着稳定下来去探监,见见便宜爹,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牛车吱吱呀呀往关帝街去,刚出了侯府所在的桂花胡同拐上南大街,突然两匹马裹挟着雪花呼啸而来,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牛车刚冒头,避闪不及,车夫赶紧吆喝,拉住缰绳,但牛车还是被撞倒,车上的人和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长没长眼?撞到我家爷,小心你的狗命。” 第3章 谁撞了谁 赶牛车的大爷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己磕破的手,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就差给骑马人跪下。撞了牛车的骑马人不依不饶骂骂咧咧,甚至扬起马鞭要打车夫大爷。 阮青萝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头上包扎伤口的白布掉落,散着一头乌发,蹬蹬蹬走到骑马人前,伸手抓住了骑马人的腿,用力往下拉。 “滚下来——” 被阮家赶出来,娘的嫁妆被扣留,他们三房的东西都被刘氏扣下,偏大雪天被这个不讲理的人撞倒。弟弟阮珂哇哇大哭,她憋着一肚子火,再不发泄出来就要憋疯了。这tm的是什么世道,真憋屈、难受。 骑马人猝不及防,被阮青萝拽住在马上一个摇晃,差点掉下马。马嘶鸣一声两只前蹄扬起,骑马人死死拽住缰绳才没有被颠下马。骑马人缓过劲儿,扬起马鞭抽下来,阮青萝躲过马鞭,又一个虎扑,再次抓住骑马人的腿,马嘶鸣一声向前狂奔,阮青萝竟被拖行几米。 “青萝——” “小姐——” 梅氏和郑妈妈荷香惊魂未定大声喊。骑马人死死勒住马缰绳,马狂奔了几米远,总算停下来。阮青萝被骑马人一脚踹开,额头的血滴在雪地上,分外醒目。 “找死——” 骑马人跳下马,想用马鞭抽打阮青萝,但看到阮青萝白皙的脸上鲜血直流,马鞭没有落下。 阮青萝咬牙站起来,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血。 “我想死?你下手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撞了我的车,还想打死我?来啊——” 阮青萝披头散发,额头狰狞红肿的伤口不断往外流血,那张脸半边白皙,半边是血,分外惨烈。 “你——你不可理喻,明明是你们自己不小心......” “呸——你说谁不小心?路是你家的?大白天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纵马疾驰,谁给你的特权?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还是说你就是王法?” “你,你个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 紧随其后的马车停下,马车车门吱扭被推开,车厢里很暗,只看到两个人却看不清长相。阮青萝瞪了一眼马车,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这奴才嚣张跋扈如此,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才,不得无礼。你骑马撞到人家牛车,还不快查看有没有人受伤?” 马车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书海,去看看。” 另一个骑马人下马,帮着车夫把牛车翻过来,又帮着把箱子抬上车。还看了看阮珂。 “先生,这位姑娘受伤了。” 阮青萝披头散发站在马车前,鹅毛大雪落了她一身,头上、身上都白了。阮青萝冷冷看着马车里的人,那双眼睛比这冰雪还冷。 “对不起,我的下人冲撞了姑娘,姑娘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回去我一定好好惩罚。” “哼——” 阮青萝冷哼一声。 “说得比唱得好。” 但人家主子如此说话,阮青萝也不能再强硬,毕竟赶牛车的大爷也有错,刚才从桂花胡同里出来上大路,没有观察一二。 “王才——” 王才走到马车边。 “把这个给她,让她去安和药房找于为,处理一下伤口。再给她二十两银子。” “公子,是他们从胡同冲出来......” “回去自己领罚。” 王才低下头不再辩解,双手接过车里人递过来的东西,丧着脸走到牛车旁。 “对不起,是我不长眼。这是我家公子的信物。请姑娘去德泰街安和药房找于大夫,把这个玉坠给于大夫看,于大夫会给姑娘处理伤口。这是二十两银子,算是我们的赔偿。” 梅氏讷讷地摆手。 “不用不用。青萝,快上来,雪越下越大,再晚路都走不了了。咱们得赶快去关帝街。” 阮青萝却没有听梅氏的,毫不客气伸手接过银子和玉坠。她们被撵出阮家,分文没有,她头疼的很,还真需要去药铺包扎。 阮青萝又看了一眼马车,扭身上了牛车,牛车吱吱呀呀继续往前走。路过马车,阮青萝往马车里看,马车车门却已经关上。 阮青萝小声嘟囔两句:“旺财,好狗,好名字。” 马车里,中年文士霍铭眸光沉沉。 “他们是阮枫的妻女。” “什么?” 冷峻少年脸上的神情越发阴沉。 “他们来的方向是桂花胡同,桂花胡同阮家占地最大。阮枫入狱,大雪天他的妻女出现在大街上,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被赶出武安侯府了。” 冷峻少年浓眉微蹙,眸子里闪过寒光。 “阮枫可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 “那又如何?庶强嫡弱,现在的武安侯阮松怎会愿意看到阮枫强过他?更何况现在的阮老夫人一直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阮枫出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怎么帮阮枫,而是怎么和阮枫撇清关系,不被阮枫牵连。而况阮松被阮枫压制多年,总算等到阮枫出事,还不赶紧跳出来狠踩阮枫?” 冷峻少年沉默了。霍铭冲马车外的长随喊了一声。 “书海,去打听一下阮家。” 马车又走起来,哒哒哒疾驰在白茫茫的街道上。马车走过,留下两道车痕,但转瞬间又被雪覆盖,路上什么也没有。 马车过去后,临街的一个绸缎庄掌柜急匆匆冒雪而去。 一刻钟后,一间茶楼的雅间。 “爷,你让盯着的人应该回来了。小的没看清里面的人,但他身边的王才小的认识。他们刚才在街上撞了一辆牛车,赔了二十两银子,那姑娘还受了伤,脸上淌血。” 屏风后的人嗤笑一声。 “刚回京就撞了人,我这位堂弟的运气好的很啊。下去吧。” 绸缎铺掌柜弓着腰出了雅间,急匆匆离开茶楼。 马车在风雪中急行,一直走到一个大宅子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车上两个人看着紧闭的红漆大门,看看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太子府”。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皇宫了。 良久,霍铭出声。 “走吧。” 马车哒哒哒离开,车门没有关,雪花飞进来,冷风嗖嗖嗖,霍铭关上车门,冷峻少年垂下双眼。 第4章 关帝街梅家 马车走了几条街,在一个宅子前停下,大门上头没有门匾,旁边挂着一个木匾,上面写着“梨花小筑”。 霍铭和少年下了马车。少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冲王才说。 “去打听一下阮枫的妻女。” 王才迟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应。霍铭想了想,对王才说。 “他们刚才说去关帝街梅家。” 牛车走了半个时辰,先去德泰街安和药房给阮青萝和赶车的老汉包扎了伤口,从安和药房出来又走了两刻钟,总算到了关帝街梅家。牛车上五个人都成了雪人。 郑妈妈下车拍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谁啊,这大冷天地敲门。” 梅氏把阮珂交给荷香,走到郑妈妈身边。 “老李叔,是我。” “哎呦,姑奶奶!姑奶奶回来了。严婆子,快往里边传话,姑奶奶回来了。” 郑妈妈和车夫把行李卸下来,梅氏给了钱,牛车慢悠悠离开。 “走吧,抬进去。” 荷香把阮珂放到地上,自己和郑妈妈抬箱子,阮青萝背一个包袱,手里还拎一个包袱。老李头赶紧过来帮忙抬。 梅家的宅子现在住着梅氏本家的堂兄堂嫂一家四口。堂兄梅富贵,堂嫂关氏,梅富贵的一儿一女梅林韦和梅香雪。 “妹妹咋这天回来了?有事不能让人传个话,我上侯府就行。哪敢让妹妹大雪天跑回来。快进屋快进屋,冻死人了。哎呦,外甥女咋受伤了,谁干的?我找他去。” 梅富贵把梅氏阮青萝往屋里让,关氏看着几个箱子,两眼放光。 “咦,咋还有这么多东西?还是妹妹想的周全,我们正想着天冷,没厚衣服穿呢,妹妹这就送来了。看看,还是妹妹贴心。” 梅氏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梅富贵慌忙把梅氏几个人让到屋里。屋里屋外两重天,屋外大雪纷飞能把人冻死,屋里烧着火盆暖洋洋。 梅氏五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刚才在牛车上坐着,人都要冻僵了。 前年梅氏本家的堂兄梅富贵说他的房子倒塌了,需要整修,没地方住,求了梅氏,梅氏就让堂兄一家住在了宅子里,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阮青萝环视屋里,屋里乱七八糟的,到处堆着东西。 梅富贵招呼梅林韦和梅香雪给梅氏见礼。 “林韦、香雪,快来见过你姑姑。” 梅林韦坐在火盆旁边烤火,一动不动。梅香雪百灵鸟一样,扑过来,差点把梅氏扑到。 “姑姑总算来了,我都想死姑姑了。香雪最喜欢姑姑,姑姑每次来都能带好多好东西,姑姑这次又带什么好东西?” 阮青萝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梅香雪,还真是会演戏。既然那么想,为什么刚才没有出去迎接? 梅氏勉强笑笑,正想说什么,阮青萝把阮珂推过去。 “娘,小珂冷。” 梅氏立刻顾不上和梅香雪说话,把阮珂搂在怀里,给阮珂暖手。 梅香雪又过来拉阮青萝的手,阮青萝巧妙地避开。 “我的手凉,别冰着你。” “瞧瞧,瞧瞧,到底是侯府小姐,说话就是不一样。青萝啊,快坐到火盆边烤烤火。” 阮青萝坐到火盆边,她的脚已经没有知觉,这会儿一进屋,才感觉到冷,透骨得冷。 阮青萝烤着火,状若娇憨地问。 “我记得那里原来有个书架,放着外祖父的书,外祖父的书呢?还有,这里还有个屏风,旁边有个花瓶。每年冬天我来,都会折梅枝插瓶,满屋都是梅花香。那些东西呢?” 梅富贵讪讪笑笑。 “你说的那些东西啊,我们都用不着,那都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用的。” “那可都是我外祖父的遗物。我娘说想外祖父的时候,看看那些东西,那都是念想。堂舅把它们都收起来了?堂舅真好。” 关氏嘴快嗓门大,不等梅富贵说话就接住了话头。 “啥念想不念想,人死如灯灭,啥都没有。早死早托生,他早就托生到好人家享福了,你们想他也白想。那些东西,我们都给卖了。就说那花瓶,摆在屋里占地方不说,要是不小心打碎了,多心疼。还不如卖了换成钱实惠。还有你说的书,有个屁用,扔了。” 梅氏本就心里难受,这会儿听关氏说把父亲的遗物都给卖了,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 梅富贵恨不得一脚踹死关氏,赶紧劝。 “别听你嫂子胡说,哪舍得卖。那可是叔父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我们用不着那些东西,可不得好好收起来。” 这夫妻两个驴头不对马嘴地解释着。阮青萝冷笑,什么收起来,都被梅富贵关氏扔的扔,卖的卖。唉,梅氏性子太软,梅富贵和关氏是一对混不吝啊。 他们现在来到梅家,能不能顺利住下还是个未知数。 梅富贵讪笑着岔开话题问梅氏。 “妹妹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梅氏叹了一声,眼泪下来了。 “娘,我饿了。” 阮珂仰着脸小声说,他是真饿了,现在已经是下晌,他们只用了早饭,早已经饥肠辘辘。 “她娘,你快去给妹妹做面疙瘩汤,多打几个鸡蛋,快去。” 关氏不情愿地起身去做饭,梅富贵见梅氏一直哭,急的不行。 “是不是妹夫欺负你了?要我说啊,能嫁进侯府,是你的福气。妹夫多好一个人,你还不知足?是不是妹夫想纳小妾你不愿意?不是我说你,都是你爹惯的,娇生惯养的,受不了丁点气。我的姑奶奶,那是武安侯府,高门大户的,哪容得了你使性子?赶紧的,吃了饭就回去,好好伺候妹夫。现在的男人,哪个身边没有三妻四妾?妹夫是太子爷红人,将来那是要封侯拜相的,别说纳一个妾,就是三个五个都正常,你可别小家子气。” 阮青萝恼火,梅富贵怎么回事?上来就数落梅氏,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竟然还说到纳妾,呸,真恶心。 “妹妹啊,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嫁进侯府,你要是不好好笼络妹夫,万一妹夫有了外心,你这个正妻可就危险了。还有外甥女和外甥,你得为他们想想,不能总是使小性。” 阮青萝一阵反胃,梅富贵是在劝梅氏笑脸迎接丈夫的小妾? 第5章 堂兄堂嫂 阮青萝实在忍不了,忍不住插话。 “堂舅,我娘和我爹好着呢,我爹不纳妾,一辈子就守着我娘一个。你说男人身边都有三妻四妾,那你身边呢,是不是堂舅母不让你纳妾,你只好养在外面了?还是你在外面早就有人,只是不敢让堂舅母知道?” “你,你......胡说。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道理?妹妹,你也得管管她,这是在咱自己家里,要是出门在外,让外人听到了,会说侯府千金就这规矩?” 阮青萝根本不害怕,笑嘻嘻道。 “堂舅,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一会儿一个样呢?既然男人都能三妻四妾,堂舅最好纳个妾,那小日子肯定美。哦——不对,堂舅母那么厉害,肯定不愿意给堂舅纳妾,堂舅是不是偷偷养在外面了,没让堂舅母知道?” 梅富贵慌的不行,心怦怦怦跳,这丫头怎么说这话,难道和李寡妇的事被人知道了?正好关氏做好了饭端进来,听了半截话。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堂舅母,是堂舅想纳妾呢。说是您不让,就和外面的人好上了。” “什么?梅富贵,你个狗东西,还想纳妾?你还敢在外面有人?老娘一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还得不到你满意?我说呢这些天你怎么一直要钱,原来在外面有人了,我打死你。” 阮青萝悄无声息挪出堂屋,领着郑妈妈和荷香去了厨房吃饭。饿死了,好赖暂且不论,能吃上口热饭就行。 堂屋,梅富贵和关氏吵得不可开交,梅氏想劝阻,却插不上嘴,她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梅林韦和梅香雪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梅氏无奈,只好讪讪地看着阮珂吃饭。阮青萝吃饱,又回到堂屋。 “娘,锅里面还有热汤,一会儿凉了不好,你快去吃吧。堂舅母打了一个鸡蛋,太大方了,真是谢谢堂舅母了。” 阮青萝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打关氏的脸。梅氏没少关照梅富贵一家,但今天他们来吃顿饭,就打一个鸡蛋,抠门到家了。 梅氏吃完饭回到正屋,梅富贵和关氏已经不吵了,梅香雪看着廊下的大箱子,眼珠滴溜溜乱转。 “姑姑,这回给我们送了什么?那几个大箱子,肯定有绸缎。正好我的棉袄小了,做个新的。” 梅氏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被阮家除族了,那是我们的家当。”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除族?” 梅富贵的声音很大,阮珂吓了一跳,差点又哭起来。 “你,你再说一遍?你们被武安侯府如何了?” 梅富贵脸色变了,阮青萝看在眼里,慢条斯理地说。 “堂舅,我娘说,我们被阮家除族,被阮家赶出来了。” “啊——” 梅富贵关氏梅林韦梅香雪异口同声惊叫,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 梅氏心如刀绞,丈夫生死不知,阮家把他们除族,这是不给他们活路啊。 “堂兄,我们没地方去,只能回来住了。” 梅氏的声音颤颤的,说话一点底气没有。阮青萝暗叹,娘的性子啊,太软了。说的话都没有一点强硬的。这本是她的宅子,怎么能用商量的口气? “堂舅,我娘的意思,我们回来住了,你们不欢迎吗?” “欢迎?” 关氏跳起来。 “你还有脸让我们欢迎?你们是被阮家赶出来的,还有脸来我们家。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可惹不起武安侯府。” 关氏伸手去拉梅氏,梅氏的眼泪又下来了。 “堂嫂,我们没地方去啊。” “我管你有地方没地方,赶紧走。真晦气,梅富贵,赶紧让他们走。” 梅氏整个人都抖起来,摇摇欲坠,连番打击,她根本受不了。 阮青萝勃然大怒。 “你让谁走?这是谁的宅子?” “当然是......我管你谁的宅子,你们赶紧走,别让我拿棒槌撵......” 关氏话没说完,被梅富贵扯住了袖子。这宅子的房契地契都在梅氏手中,这是梅氏的房子,他们只不过是借住。刚住进来就想把房契地契要过来,可是碍于阮枫的权势,他没敢开口。现在问题就来了。 “堂妹,你这也太,太突然了,好好地怎么会被赶出来?是你不孝顺老夫人?还是你和妯娌们不和?侯府可是大户人家,那都是讲道理的人,你怎么就把人全都得罪了?不行我亲自上门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磕头作揖也行,只要不除族。” 阮青萝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堂舅很是无语,说来说去都是她娘的错?哦,梅富贵说去阮家磕头作揖替梅氏求情,是担心他们住进来,梅富贵自己住不了这宅子。 阮青萝咬咬牙,决定再下一剂猛药,看看梅富贵的反应。 “我爹出事了,被下了监牢,阮家害怕受到牵连,把我们撵出来了。我们没地方去,想着外祖父留给我娘的宅子还在,就回来住了。” 梅富贵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不是梅氏不孝顺婆婆,不是梅氏和妯娌不和,而是阮三爷出事了,被关在监牢里了。 “你说,你说三爷出事了?被下监牢了?我的老天爷,是不是要被杀头啊?他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啊,太子呢,太子难道就没有护着三爷?” 听到梅富贵说“杀头”,梅氏搂着阮珂嚎哭起来。阮青萝也不劝,梅氏只要能哭就好。 “还是堂舅脑子活,我们也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样子,阮家一句话不说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我娘被赶出来还安慰我和小珂,说没事,有堂舅呢。堂舅,能不能去打听打听我爹关在哪儿?堂舅打听到我爹在哪,想办法去见见我爹......” 阮青萝还没说完,就被关氏打断了。 “我们只是平头百姓,什么人也不认识,去哪儿打听?万一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人家还不把我们也抓起来。不去,不去,我们不去。你们家的事,凭什么让我们去?” 关氏根本不让梅富贵说话。 “梅富贵,赶紧把他们撵走,万一官兵抓他们,可别连累咱们?你可得说清楚,咱们可不在他们九族之内,咱们和老秀才也是出了五服的。” 关氏立刻把他们家和梅氏撇清了关系,梅氏听关氏赶他们走,越发难受,如今真是无家可归了。 第6章 谁的房子 阮青萝不动声色,她在等梅富贵表态。关氏说到底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梅富贵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梅富贵如果让他们住下,那她定好好回报梅富贵。 可惜,阮青萝没有等来梅富贵的表态。阮青萝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以前,阮枫风光时,梅富贵走哪都趾高气扬,说自己妹夫如何如何厉害,拼命的拉近自己和阮枫的关系。现在,一旦遇到事,马上说自己和梅秀才出了五服,和梅氏没关系。真滑稽! “梅富贵,我说话你听见没有。赶紧让他们走。我们家不能收留朝廷钦犯。万一是杀头抄家的罪,难道连咱们家也抄了?” 关氏拼命打着梅富贵,梅富贵烦了,一巴掌甩在关氏脸上,关氏被打翻在地。 “死婆娘,闭嘴。” 梅富贵这一举动,吓到了阮珂,阮珂嘴一瘪,又哭了。梅氏赶紧哄阮珂,阮青萝却淡淡看着梅富贵。 “梅富贵,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你算什么东西,老娘跟你这么多年,你还想纳妾?还给老娘招祸?老娘跟你拼了。” 关氏胖,梅富贵瘦,两个人扭打中间,梅富贵被关氏骑在身上。关氏的蒲扇大巴掌啪啪啪打在梅富贵头上。 梅氏搂着阮珂,不知所措,她没想到回梅家竟然让堂兄和堂嫂打了起来。可是不回梅家,他们又能去哪里?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处? “三奶奶,少爷困了。” 阮珂哭累了,缩在梅氏怀里恹恹欲睡。荷香想要抱过阮珂,可是抱住阮珂,总不能一直站着? 阮青萝想了想,招呼郑妈妈。 “妈妈,先把床上的铺盖卷一边,铺上咱们自己的,让小珂睡会儿。” 梅富贵和关氏不打了,两个人看着郑妈妈和荷香一个作势卷铺盖,一个开箱子拿铺盖。关氏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卷我们的铺盖?” 郑妈妈脸上带着笑,说话和颜悦色。 “我们少爷睡着了,三奶奶累了一天,不能总抱着少爷。先借用一下床,放心,不用你们的铺盖。” 郑妈妈把梅富贵关氏的铺盖卷了一小块地方,荷香拿着他们的铺盖,准备铺上去,关氏一个虎扑到床上。 “你们,你们想强占我们的房子,没门。” 梅氏听到关氏说这话,顾不上抽噎,愣住了。 “堂嫂,你......” 梅富贵嘴角流血脸色铁青从地上爬起来。 “梅若曦,你想干什么?” 梅富贵连名带姓喊梅氏的名字,阮青萝心里的一点点希翼灭了。 原本,阮青萝想着,梅富贵哪怕先给他们间屋子也行。可是就冲这一句,阮青萝的心冷了。那点希翼一灭,她说话爽利了很多。 “堂舅,还能干什么,小珂睡着了,总不能让我娘一直抱着。刚才我娘已经说了,我们回来住了。堂舅准备让我们住哪儿?” “管你们住哪儿,反正不能住我家。” 关氏大嗓门震得阮青萝脑仁疼,梅富贵阴沉着脸对梅氏说。 “梅若曦,你行行好,你们家三爷犯了事,不能牵连到我们,我可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万一你们的事牵连到我们,你总不能看着我们家绝后?” 梅氏张大嘴,不知道该这么说。梅富贵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同意他们回来住? “堂兄,这,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宅子。” 梅富贵皱眉。 “梅若曦,不能这么说。你出嫁了,出嫁从夫,梅家这宅子理应归梅家人。我是族叔的侄子,理应由我继承。” 梅氏的眼泪哗哗哗又下来了,阮青萝叹气,关键时候,便宜娘啊,怎么就知道哭呢。 “堂舅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外祖父去世的时候,专门给你说了吗?说这房子留给你?他说的时候可有人在场?谁做证?” “呸,这还用得着说?族叔一死,这宅子只能归梅家人,我就是梅家人,这房子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来争。” 阮青萝冷笑。 “两年前,你求到我娘跟前,说你们的房子倒了,需要修缮,没地方住,我娘念在都姓梅的份上,让你住了。如今房租没让你们出,老李爷爷和严婆婆的月钱还是我娘出。没想到,我娘的一片善心倒为自己惹了麻烦。是不是我娘一直不撵你们走,你们就真以为自己是这宅子的主人了?” 关氏嗷嗷叫着扑过来,想要打阮青萝,可是还没到阮青萝跟前,郑妈妈伸一脚,把关氏绊倒在地。 “哎呦——” 阮青萝噗嗤笑了。 “堂舅母,别,我是晚辈,你可别这样,我受不起。” 关氏从地上爬起来,两眼冒火。 “梅若曦,你今天要是敢强占我们的房子,我,我就跟你拼命。” 梅氏的脸白得像一张纸,怎么办? 阮青萝恼了,抓起桌上的茶壶摔在了地上。 “这世道,还真是好人寸步难行,坏人横行千里。我问你,你说我们强占,你说房子是你的,房契呢?地契呢?拿出来?你要是拿出来这两样东西,我们立马走。” 阮青萝这一声吼,把梅富贵和关氏镇住了,房契地契都在梅氏手里,他们没有啊。 但是关氏并不打算讲理,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哭起来,还边哭边说,说的自己很委屈。 “可不得了喽,来抢房子了,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我不活了......” 阮青萝坐在火盆旁边,好以整暇地看着关氏表演。前世只在网络上看过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还有这本事,了不得。 梅富贵咬咬牙,房契地契不在手里,他们不占理。可是让他们搬家,绝不可能! 关氏哭号一会儿,见梅富贵不吭声,手抹了一把脸,不哭了。 “呸,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房子我们住着,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梅家人。你有房契地契管个屁用,说到天边,这房子就是我们梅家人的。” 梅氏听关氏这么说,又气又恼又无语,她嘴笨,连吵架都不会,更别说对上关氏这样的滚刀肉。 第7章 去京兆府告状 关氏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郑妈妈铺在床上的铺盖蹬蹬蹬跑出屋子,跑出院子,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严婆子、老李头,把那箱子抬出来扔大街上去。” 老李头和严婆子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梅秀才在的时候就在梅家,梅秀才走后,老李头和严婆子还在梅家。 听到关氏喊他们,严婆子和老李头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姑奶奶的东西扔出去? 关氏见使唤不动严婆子和老李头,自己动手,一边拖箱子,一边朝屋里吼梅富贵。 “梅富贵,你是死人啊,还不过来帮忙,再不帮忙,家都没了。被一个出嫁女欺负成这样,你真是个窝囊废。” 梅氏整个人都在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梅富贵犹豫了一会儿,牙一咬。冲到外面,和关氏一起拖着大木箱子,把箱子拖到了大街上。 梅氏站在屋门口,看到这样的情景,捂着脸,放声痛哭。 麻绳专挑细处断,他们被赶出侯府,来梅宅,却又被梅富贵赶出来。 阮青萝冷冷看着梅富贵和关氏,一动不动,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一般疼。雪落到脸上,冷到心底。 “梅若曦,你也别埋怨,你已经是出嫁女,阮家是你的家,这是梅家,我姓梅。别说什么房契地契,天王老子来都不行,这是梅家的房子,只能有梅家子孙住。” 阮青萝仰起脸,长出一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娘,把房契地契给我,我去京兆府。京兆府要是不行,我就去告御状。我爹是被下了监牢,可是我爹的同僚多的是,詹士府里人多的是。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 梅氏哭得直不起腰,郑妈妈也不问梅氏,急忙打开包袱,把房契地契拿出来,这些东西在京兆府都有记档。 梅氏颤着声说,“青萝,真要去......” “娘,你别管。妈妈、荷香姐,照顾好我娘和小珂。我去京兆府。” 关氏横着脸,她才不怕了,找了官差又如何?这宅子就是她的。 看着阮青萝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王才咂咂嘴。这丫头够硬气,怪不得刚才敢拽他下马,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给架梯子都敢上天,给把刀都敢杀人。 王才赶紧跑回梨花小筑。 霍铭和少年正在喝茶。王才裹着冷气进来。 “公子、先生,阮大人的妻女被赶出来了。阮小姐拿着房契地契往京兆府去了。” 王才原原本本说了梅宅发生的事,少年脸色更冷,手紧紧捏着茶杯,手上青筋显出。霍铭看了王才一眼,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泛舟,拿我的名帖,去京兆府找姜南雍,让他照拂一下阮枫的家人,算我欠他的人情。” 泛舟拿着霍铭的名帖,出门去京兆府。少年对王才说。 “去后厨吃点热乎的,继续去关帝街盯着。” 王才走了。 霍铭继续喝茶,少年的眉头拧成了川。 “钱贵生的事,马怀英是主办官,阮枫一个从官怎么会有那么大胆?还收钱交给太子。明晃晃的栽赃陷害。现在马怀英没事,阮枫却下了监牢。可恶!” 霍铭摇摇头,重新给少年泡茶。 “这茶是我游历灵雾山时忘凡大师送的,这棵茶树当年已经枯了,被忘凡大师救活了,今年才产茶。你仔细品品其中味道,先苦后甜。” 听霍铭这么慢条斯理讲茶,少年烦躁的心静下来,喝了两口茶,却品不出其中味道,遂自嘲地苦笑。 “先苦后甜?这世上有什么事先苦后甜?多的是捧高踩低,多的是世态炎凉。” 书海一身白雪进来。他刚才去打听阮家的事。 果然和霍铭猜测的一样,武安侯府把阮枫一家除族,没有给梅氏任何阮家财产。 少年一拳捶在桌上。梅富贵又把梅氏三人撵出梅宅,这是想让阮枫的妻女无家可归吗? “可恶?阮家凉薄,梅富贵贪婪,太可恶。人性竟然如此?” 霍铭继续倒茶。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阮枫得意时,武安侯都没有阮枫职位高,只能憋屈着。阮枫被下狱,武安侯把早就积压的怨气发泄出来,干净利落将阮枫一门除族,可谓出了恶气。梅秀才已经去世,梅氏是阮家妇,梅富贵想住在梅家宅子里,也无可厚非。” 少年轻轻转着白瓷杯,骨节分明的手上,虎口处的茧子很明显。少年的脸阴得像外面飘雪的天。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刚才忘了吩咐旺财,应该直接结果了梅富贵。 他日夜兼程赶回来,还是没能改变眼前的一切,父亲被禁足,阮枫,左春坊大学士被下狱,詹士府现在人心惶惶。那群人无中生有,剑指太子,其心可诛。 但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群狼环伺,太子是众矢之的,他作为太子的儿子,一举一动都会在朝堂引起风波。 就现在,他回京的消息,只怕京城那些有心人都知道了。原本在进城时,他想第一时间进宫,为父亲辩解。但半道上撞了梅氏等人,他改变了主意,不进宫,也不回太子府。一动不如一静,他倒要看看,他回京,会有多少人按捺不住。太子被禁足,就像一颗石头被扔进水潭里,鱼鳖马蟹马上都要跳出来了。 没错,少年就是当今太子的嫡长子——萧君慕。 从关帝街走到京兆府,整整一个时辰。阮青萝的鞋子已经全都湿透,脚早就没了知觉。 看到京兆府三个大字,阮青萝深吸一口气,姑奶奶不发威,你们都以为姑奶奶是病猫啊! 阮青萝刚要拿鸣冤鼓上的鼓槌敲鼓,从衙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两个人都看着阮青萝,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阮青萝后。 阮青萝福了一福。 “这位大人,敢问我要告状的话,是不是要敲着鸣冤鼓?” 山羊胡子点点头。 “你是谁家女子?为何告状,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回禀大人,我姓阮,我娘姓梅,关帝街梅家宅子是我娘的,有人强占了我娘的房子。来的匆忙,还没有状纸。” 山羊胡子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山羊胡子是京兆府的刑名师爷姜南雍,另一个人正是霍铭的长随书海。 阮青萝双手搓了搓,准备去拿鼓槌敲鼓,姜南雍说。 “正好姜某今日无事,这案子姜某接了,你也不用敲鼓了,稍后姜某和阮小姐一起去。” 阮青萝没想到告状会这样顺利,她连衙门都没进,鸣冤鼓也没敲,就有人来接了案子?不是说“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吗?在来的路上,她都准备好要是衙门不接案,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这山羊胡子一点架子没有,案子就接了?不要钱? 第8章 梅富贵入狱 不管阮青萝如何猜测不解,姜南雍还是带着四个官差,一人一匹马,冒着风雪往关帝街去。阮青萝没有马,撒开两条腿在后面追,鞋子都跑掉了。 关帝街梅家门口,行李全都被扔出来了,梅氏和郑妈妈荷香阮珂都被赶出来了,老李头严婆子不忍心,等梅富贵关氏进了屋,让梅氏他们在门房坐着。 阮青萝看着已经被雪覆盖的行李,眼里两团火瞬间烧起来。 “王八蛋,我要不把你们赶出去,我跟你姓。” 官差拍响门环,老李头开门,见是官差,赶紧往里面传话。 梅富贵和关氏听说官差来了,两个人都不敢相信。阮枫被关在监牢里,怎么还有当官的理会阮青萝一个丫头片子?姜南雍沉着脸问。 “谁是户主?” “我,我,我。大老爷有什么事?” “有人告你强占民宅,本师爷来看看。” 梅富贵赶紧跪下磕头。 “哎呀大老爷啊,别听死丫头胡说八道,我们可没有强占民宅,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这宅子是我族叔的。族叔死了,这房子理应归族里。再说族叔生前我们也多有孝敬,族叔就把这房子给了我。” 梅氏搂着阮珂,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我爹爹没说过。” 颠来倒去就一句话,说不出一点新意,也说不到关键点上。 “你既说这宅子是你的,那房契地契都拿出来。” 梅富贵当然拿不出来,支支吾吾吭哧了半天,说了句。 “族叔去的突然,没来得及改房契地契。” “哦,没有房契地契。那你族叔说把房子给你,可有人证?” 梅富贵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了。他就是红口白牙睁着眼说瞎话。 阮青萝喘着粗气,顾不上双脚没有知觉,把房契地契拿出来双手捧上。 “大老爷,这是我娘的房契地契,上面都有我娘的名字,衙门里还有备档可查。” 姜南雍接过房契地契,认真看了看,交还给阮青萝。 “梅富贵,房契地契都是梅若曦的名字,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梅富贵看阮青萝的眼神,像凶神恶煞,恨不能把阮青萝吃掉。 阮青萝不理会梅富贵的眼刀子,扬声对姜南雍说。 “回禀官差大老爷,这宅子本是我外祖父梅秀才的,我外祖父去世后,房子给了我娘,房契地契也改成我娘的名字。这人是我外祖父族里侄子,前年找我娘苦求,说房子塌了,需要修缮,想借住这宅子。我娘念在都姓梅的份上,让他们住了。谁知道,他们一住就是两年,连房租也不出,还用着我家的佣人。老李爷爷、严婆婆,你们说,你们的月钱是谁给你们的?” 老李头和严婆子赶紧答话,说月钱都是梅氏给的,梅富贵一分没出。 姜南雍冷眼看着梅富贵,梅富贵暗骂老李头和严婆子吃里扒外,枉他让老李头和严婆子住在这儿。早知道这俩老东西吃里扒外,他就该早点把俩老东西撵出去。 关氏一边哭一边嚎。 “大老爷,不能听小丫头片子一面之词啊。我们可是阮家人,梅家的房子当然只能让梅家人住,哪能给外姓人?这事说到天边我们也有理。梅若曦一个出嫁女,凭什么占有我们梅家的房子?” 阮青萝冷笑。 “你们梅家的房子不是倒塌了吗?你们家和我外祖父八竿子打不着,刚才还说和我外祖父已经出了五服,和我们挨不着边,现在倒来充梅家人了。呸,不要脸。” “死丫头,你敢啐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关氏想要上前去打阮青萝,郑妈妈和荷香赶紧护住,官差也挺身而出。 梅富贵又说话了。 “好叫大老爷知道,梅若曦嫁的是武安侯府的三爷阮枫,刚被下了监牢,听说是砍头的罪。大老爷可别惹祸上身。” 梅富贵以为自己这么说,姜南雍定然不会再给阮青萝撑腰,毕竟一个要被砍头的罪人,谁也不想和他沾上边。 姜南雍一脸惊讶地问梅富贵。 “武安侯府的阮三爷,那可是探花郎,詹士府的人啊,怎么会下了监牢?” 梅富贵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大老爷有所不知,阮枫犯了事,被关进了监牢。我刚才去阮家打听了,阮枫贪污了银子,连累了太子,太子都被圈禁了,说不定还会被废。这可不是小事,武安侯府刚把阮枫除族,侯府都不愿意沾上阮枫。我劝大老爷也别沾,阮枫的事谁沾上谁倒霉。” 姜南雍山羊胡子翘了翘,脸上的表情更加震惊。 “太子被圈禁?还有可能被废?这么大的事,我这个京兆府的师爷都不知道,你一个平头百姓倒知道的一清二楚。厉害啊!” “哪里哪里,这事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听说皇上在金殿上摔了杯子,发了好大脾气。阮枫是太子的人,太子都要被废了,阮枫可不没得救?” 姜南雍冷笑一声,拔高了声音。 “大胆!妄议朝政,造谣滋事,离间皇上太子父子感情,抓起来。” 梅富贵脸上得意的笑还没有消失,就被官差按到了雪地上,瞬间被绳捆索绑成了粽子。关氏见梅富贵被抓起来,差点吓晕。 “大老爷大老爷,别别别,我们没有妄议朝政,我们哪敢啊,都是阮家人说的,真的,就是阮家人说的,还有她,她告诉我们他爹犯事了。真的,不信你问问她。” 阮青萝哈哈笑起来。 “堂舅母,我给你说我爹要被杀头了?那是我亲爹,我那么希望我爹被杀头?” 姜南雍一摆手,官差抓起梅富贵要走,关氏彻底吓坏了。 “梅富贵,你可不能被抓走啊,大老爷饶命啊,我们哪敢议议议什么朝政,求大老爷开恩,求大老爷放了我家孩他爹。梅若曦梅若曦,你快求求大老爷,他可是你堂兄。大老爷,我们都是平头百姓,没那胆,没那胆。” 关氏早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泼辣气焰,跪在地上求姜南雍,求梅氏。 阮青萝又见识了什么是欺软怕硬趋炎附势,关氏这样子就是最真实的表现。果然刀子不架在谁脖子上谁不知道疼。 第9章 探监 姜南雍却不管这些,二话不说直接上马,四个官差也上了马,梅富贵双手被绳子捆了,官差一扯绳子,梅富贵踉踉跄跄跟着跑起来。马跑得快,梅富贵跑得慢,噗通摔倒在雪地上,直接被拖走。 关帝街上,梅富贵嚎叫着被拖走。关氏嚎啕大哭在后面追。梅林韦和梅香雪直接傻了。 “大老爷,不能抓走啊......我们可怎么活啊......” 梅氏脸色煞白,她一个内宅妇人,根本没见过这局面,整个人都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氏追着跑了几步,踉跄着跌倒在雪地上,鼻涕眼泪全糊在脸上。 梅富贵就这么被抓走了。 关氏跟着跑了一道街,屁用不顶,哭着回来,关帝街很多人看热闹。关氏到梅宅门口,指着梅氏破口大骂。 “梅若曦,你得意了,你能耐,你厉害,敢把我们当家的弄进监牢,你等着,我跟你拼命。” 阮青萝冷笑。 “我们可没那么大能耐把他弄进监牢,大家伙儿都听得清楚,梅富贵妄议朝政、造谣生事,离间皇上和太子父子关系。和我们碍不着,你别想赖在我们身上。哼,有时间在这儿嚎叫,还不如赶紧去找人疏通,只怕去晚了挨打受罪。” 关氏慌了,进了监牢肯定挨打受罪。这可怎么办?梅富贵要是被打成了瘸子,他们家可就毁了。关氏嗷嗷哭着赶紧去求人。 阮青萝压着心底的慌张,扶着梅氏回家,街门关上,阮青萝的心还在怦怦怦的狂跳。第一次见这般粗暴野蛮的执法,就这么几句话,人就被抓走了? 平静了少许,阮青萝指挥郑妈妈和荷香收拾正屋,把梅富贵一家的东西搬出去。 梅香雪可怜巴巴地看着梅氏,希望梅氏说句话,梅氏心软,低声对阮青萝说。 “青萝,你看香雪林韦在雪地里站着......” 阮青萝冷冷道。 “娘,刚才我去京兆府,鞋子都湿了,脚没有一点知觉,谁可怜我了?你们被撵出来也在雪地里站着,小珂那么小,谁可怜他了?” 梅氏哑口无言。 关氏去找了一圈,却没有一个能搭上京兆府的关系。关氏无望地哭哭啼啼回来。看到自己的铺盖和东西被扔在院子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梅林韦梅香雪惊慌失措,梅香雪眼明,跪在地上苦求梅氏。梅氏看不得梅香雪苦求,不顾阮青萝阻止,让梅香雪和梅林韦把关氏扶到东厢房。 阮青萝叹气,却也无可奈何,本来想一劳永逸,赶走梅富贵一家,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便宜娘却又让关氏住进了东厢房,这下,人没撵走,后患无穷啊。 但现在,把关氏和梅香雪梅林韦母子三人撵出这个宅子,也有点不现实,真要出点什么惨事,梅氏肯定难受。罢了,先这样吧,至少他们现在有房子住。 王才一五一十给霍铭和萧君慕禀告了姜南雍处理这件事的始末。霍铭点点头,姜南雍抓梅富贵,用的是“妄议朝政”,这一招很高明,撇清了和阮枫牵扯的嫌疑。 萧君慕脸上的阴沉总算减轻了一点,阮枫的妻女安顿下,他心里面稍微舒坦了一点。 “公子,咱们梨花小筑外面有人盯着。” 萧君慕冷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被人盯着,哼,他一脚踏进京城,那些眼睛就都来了。 被赶出阮家的第一个晚上,梅氏和阮青萝阮珂一张床,郑妈妈和荷香一张床,都住在堂屋。 阮青萝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穿过来到今天,总共十天。 阮二小姐阮青英把她从假山上推下来,磕到脑袋。阮青萝一下子昏死过去,昏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已经换了芯。 阮青萝努力消化原主的记忆,这边刚消化完,那边便宜爹就出事了。唉,本以为做个侯门小姐,就算受点欺负,又不能少二两肉,不耽误做米虫。可是便宜爹出事,他们被武安侯府赶出来,便宜娘又立不起事,她不想出头也得出头。 罢罢罢,既来之则安之,总得珍惜老天爷给的生命。 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从雕梁画栋锦衣玉食的侯府出来,到这寒酸偏仄的梅宅,从被阮家毫不留情赶出来,到被梅富贵关氏撵到大街上,一天两次被驱赶,阮青萝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没有亲情可言,没有道理可讲。世态炎凉,人心凉薄。 阮家刻薄无情,梅富贵关氏寡情薄意,让阮青萝心寒。继而又想到姜南雍把梅富贵抓走,姜南雍张口就给梅富贵戴了顶大帽子——“妄议朝政”。实在是高明。从姜南雍抓走梅富贵这件事,阮青萝开始细细思考。 阮枫被关在监牢里,还不知道事情往哪一步走。皇权大如天,皇位上那个人想让阮枫死,就跟碾死蚂蚁一样,阮枫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阮枫若是被判死刑,他们娘仨会怎样?株连?不不不,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充作官奴?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红楼梦》里贾家遭罪,巧姐儿不就被卖到教坊了。 阮青萝有点头疼,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她那个时候不一样,没有道理可讲。真要是被卖到教坊,这辈子可就毁了。 阮青萝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去探监,见见阮枫,好知道事情的走向。 唉! 然而,第二天阮青萝没能去打探阮枫的下落,梅氏受不了连番打击,病倒了。阮青萝两眼抓瞎,想着那个玉坠,又跑去安和药房找于大夫。 梅氏吃了两天药,总算不发热了。等梅氏能坐起来,雪也停了。阮青萝去詹士府打听,总算打听到了阮枫被关在哪儿,刑部监牢。 阮青萝一路赔笑,一路塞银钱,总算见到了阮枫。 监牢里的阮枫胡子邋遢,衣服皱巴巴,再也不是儒雅的阮三爷。 “爹——爹——” 阮枫看到阮青萝,大吃一惊。 “青萝,你怎么来了?” 阮青萝鼻子一酸,原主被阮青英推下假山磕到头,阮枫詹士府也不去了,守着阮青萝,一直等阮青萝醒过来。这让上辈子没有享受过父母亲情的阮青萝大为感动。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爹疼娘爱,现在却是这样。 “爹,你还好吗?” 第10章 阮枫 狱卒过来,阮青萝赶紧又塞银子,狱卒把牢房门打开,让阮青萝进去。阮枫一把拉住女儿。 “傻孩子,你怎么来这地方了?你娘可好,小珂呢?” 阮青萝吸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阮青萝一边打开包袱把棉衣和吃的拿出来,一边讲这几天发生的事。阮枫差点背过气去。 “阮家,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阮枫本是嫡子,却阴差阳错成了庶子,在阮家备受欺凌,好不容易出人头地,进翰林院,入詹士府,却不料飞来横祸,如今妻女都被赶出家门,这怎不让他心如刀割。 “爹,你放心,我们住在关帝街外祖父留给我娘的房子里,不会受冻也不会挨饿。娘很好,就是爱哭。小珂也很听话。” 阮枫眼泪下来了,他自己坐牢便坐牢,但不能让妻子儿女跟着他受罪啊。 “青萝,你们受苦了,爹对不起你们娘仨。” “爹,没事的。不吃苦不受罪不圆满。没事,我能护着娘和弟弟。只要爹快点出来就行。” 阮枫更加难受,他清清白白,根本没有单独见过钱贵生,更没有收过钱贵生的银钱。单凭钱贵生的一面之词把他抓进监牢,他想不通。他更想不通的是太子竟然被禁足,傻子都能想到,这是针对太子的栽赃陷害。而他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去金陵查案,他是太子保荐的,太子都被禁足了,何况他。 “爹,武安侯他们说爹爹贪污,是真的吗?” 阮枫没想到阮家人这么说他,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也如此看......爹爹?” 阮青萝摇摇头。 “爹爹教过我,智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爹爹如青松翠柏般高洁,不会做傻事。” 阮松欣慰地看着女儿。 “你说的对,爹爹没有贪污,更没有收钱贵生的钱。爹爹从来没有单独见钱贵生。都是钱贵生乱咬。青萝,你要信爹爹。” 阮青萝点点头。 “信,我信爹爹。爹爹在牢中不方便,需要女儿去找谁吗?” 阮枫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女儿这么通透。在监牢这些天,他前前后后都想了,非常时期,谁都不能找,皇上不是昏君,一定能查清楚。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 阮青萝得不到阮枫的回应,心里越发忐忑。 “爹,外面的人说,我们会被充作官奴,还会被卖到教坊。爹,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不,不会的。青萝,你放心,爹就是当堂碰死,也不会让你们被充作官奴。” 阮枫紧紧握住阮青萝的双肩,指甲都差点陷进阮青萝的肉里。 阮枫十分激动,女儿的话让他后怕,他一定要护好妻子儿女。 临走,阮枫又叮嘱阮青萝。 “青萝,你娘性子软,你是长女,要多担待,护好你娘和小珂,等爹爹出去了,爹爹好好补偿你。” 阮青萝心里吐槽:你媳妇性子软,你儿子小,合着全家就我一个是顶梁柱。 回到关帝街,梅氏第一个迎出来。 “青萝,见到你爹没有?你爹怎么说?” 阮青萝扶着梅氏进了堂屋,挑着说了一些阮枫的情况,梅氏的眼泪又下来了。 阮青萝不得不佩服老祖宗曹雪芹,那句话真说对了,“女人是水做的”。看看梅氏,这些天的眼泪,跟开闸的水库一样,源源不断。 阮青萝宽慰了梅氏几句,就开始盘算另一件事。 阮枫的事她帮不上忙,找人疏通,拿钱打点,他们现在一没有人,二没有钱。那天被撞人家赔的二十两银子现在也没了。没钱,怎么办? 唯今之际,先活下去。 “娘,爹说他的事不用咱们操心,自会有人为他打点。但是人家打点,总得要钱,咱们现在有多少钱?” 梅氏又哭起来,她哪有钱。阮家把他们赶出来,他们就带了铺盖,就连她的嫁妆阮家也给扣下了。 “娘,就算我爹被阮家除族,他们没有权力扣下你的嫁妆。娘把嫁妆单子给我,我明日去阮家要嫁妆。” “什么?青萝,你,你不能......” “娘,没什么能不能的,他们不让咱们好过,那他们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京城的人都看看,有福能同享,有难不能同当。爹爹以前跟太子亲近时,大伯二伯他们没少打着爹爹的名号在外面做事。现在爹爹出事了,一个个只想着撇清自己。他们趋利避害,薄情寡义,还扣了娘的嫁妆,我绝饶不了他们。” “四小姐说得对,老奴站小姐这一边。” 郑妈妈力挺阮青萝,阮青萝笑笑。 “妈妈,以后叫我‘大小姐’,不要再喊我‘四小姐’,咱们和武安侯府没关系。” “对对对,瞧老奴这张嘴,大小姐,大小姐。” 阮青萝催促梅氏拿嫁妆单子,梅氏无奈,只好把嫁妆单子拿出来,阮青萝把阮家赶他们出来时给的清单和嫁妆单子核对,一条一条。那些布匹就不说了,这里面有梅秀才给的几件好宝贝,阮老夫人那有,阮夫人刘氏那儿也有,还有阮二奶奶丁氏房里也有。 他们被撵出来,只带了铺盖,梅氏的嫁妆,只带出来两三件,剩下的都在阮家。 呵呵,真当三房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武安侯府想耍花招,把阮枫出族和阮枫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梅氏的嫁妆里,有几件已经被阮家人送人,送了人的东西,当然不好要回来。她就要利用这一点,彻底撕开武安侯府头顶上那层遮羞布。 次日,太阳出来,阮青萝站在廊下,深吸了几口冷气,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晶莹剔透,很好看。 阮青萝让郑妈妈去赁辆牛车,还让郑妈妈去找两个爱说闲话嗓门大的婆子。既然要闹,就不能小打小闹,往大了整,最好能轰动京城。 郑妈妈出门,不一会儿,街门被推开,关氏扶着梅富贵,一瘸一拐回来。 阮青萝站在当院,看着这夫妻两个,一脸淡漠。 第11章 要嫁妆 梅富贵被抓走关进京兆府监牢,进去就挨了一顿打。关氏求爷爷告奶奶塞了不少钱进去探监,正好看到梅富贵被牢房里的一些死囚吊着打,梅富贵爹啊娘啊惨叫不断,关氏腿都是软的,等到梅富贵被放下来,已经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 关氏也不敢大声哭,害怕再惹恼了那些死囚。梅富贵让关氏赶紧回去找人,赎他出去。关氏哭哭啼啼出了牢房,刚出牢房就碰到一个人,神神秘秘对关氏说,梅富贵的案子还没有上报给府尹大人,只要给钱,他可以找姜师爷通融通融。 姜南雍本就是为了吓唬梅富贵,关氏遇到的人也是姜南雍安排的。关氏回家后东挪西借,交了二十两银子,算是把梅富贵保释出来。今天一早,关氏把浑身是伤的梅富贵接了出来。 梅富贵看阮青萝的眼神,有愤怒,有怨毒,有不甘,也有畏惧。京兆府的官差是阮青萝找来的,阮青萝能找来官差,那肯定和阮枫有关系。梅富贵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下了监牢,怎么还有人帮阮枫? 阮青萝无视梅富贵的眼神,等郑妈妈雇了牛车,找了婆子后,回头对梅氏说了一声。 “娘,我去要嫁妆了,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梅氏忐忑不安,她又想让女儿要回嫁妆,又害怕女儿去要嫁妆。万一侯府的人打了女儿可怎么办? “青萝,非得去吗?” “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可是......可是他们要是抓了你......” “他们不敢,娘放心,我有的是法子。” 梅氏看着牛车吱扭吱扭离开家门口,心怦怦怦狂跳。自从女儿从假山上摔下来,越来越有主见了。 郑妈妈异常兴奋,以前怎么没发现四小姐,哦不,大小姐这般厉害。 等阮青萝走了,梅富贵让梅林韦悄悄跟在牛车后面。他想要看看,阮青萝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武安侯府门前,阮青萝对两个胖胖的婆子交代了几句,两个婆子笑着点头,拿出了他们的家伙什。 “当当当——当当当——都来听听都来听听,武安侯府把三房撵出家门,扣留三奶奶的嫁妆不给,让三房一家流落街头,这是想逼死三房,独占三奶奶的嫁妆啊——自古以来媳妇们的嫁妆都是媳妇自己的,哪有婆家强占的道理?武安侯府故意把三房除族,就是要霸占三奶奶那些价值连城的嫁妆......” 婆子拿了钱,卖命吆喝,不一会儿,阮家门前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阮青萝坐在牛车上,嗑着瓜子,看着阮家的红漆大门。本来想从关帝街开始吆喝,一路吆喝到武安侯府,后来想想,第一步不能太彪悍,她好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非常讲理的人,馒头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而现在,她故意把梅氏的嫁妆说的价值连城,更加凸显出武安侯府的卑劣。 婆子吆喝了一会儿,侧门开了,出来四五个人,手里还拿着棍子。 “去去去,这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滚滚滚,再不滚把你们都抓起来送官。” “哎呦,送官,好大的口气啊。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把我们送官?难不成这条胡同都是你们武安侯府的,满京城都是你们阮家地界?” 婆子是干惯了这种耍无赖的事,丝毫不害怕阮家的管家。管家正要让家丁驱赶婆子,婆子拿着锣,当着管家的面当当当又敲开来。 “都看看都看看,武安侯府好厉害,满京城都是他家的,我们站在大街上说话都要被抓走,好厉害——你抓啊,来啊!告诉你,老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不敢来抓。来啊,来抓我啊。” 胖婆子挺着水桶腰,一纵一纵逼得管家连连后退。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管家恼羞成怒,正要让家丁抓人,却看见不远处坐在牛车上嗑瓜子的阮青萝。管家心道不好,这俩婆子无缘无故怎么会在侯府门前说三奶奶嫁妆的事,原来是四小姐的主意。 牛车旁边,郑妈妈正声泪俱下对围观的人讲述。 “......我家三爷,原是阮家嫡子,可是硬生生被那低贱的商户女弄成了庶子。三爷从小苦读,高中探花,进翰林院,进詹士府。前不久因为出了点事,武安侯府怕我家三爷连累他们,把我家三爷除族。有福能同享,有难不能同当,人家撵我们,我们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武安侯府。可是你武安侯府为什么要扣我家三奶奶的嫁妆?不分给三爷家产,怨三爷托生的不是人家,我们自认倒霉。但霸占三奶奶嫁妆,让我们三房净身出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满京城武安侯府独一份,霸占儿媳妇嫁妆......” 阮青萝看着管家,扬扬眉毛,拿出两张单子,朗声念起来。 “诸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我就是阮枫的女儿。这张是我娘的嫁妆单子,在衙门有备档,这张是阮家撵我们出府那天给的清单,上面有他们家老夫人和侯夫人的签字和手印,我给大家伙儿念念。” 管家慌了,从来不知道,木头一样的四小姐竟然如此难缠?在侯府门前念起了三奶奶的嫁妆单子和除族清单,这还了得! 管家撒开腿回府禀告。 阮老夫人听说阮青萝在府门前念梅氏的嫁妆单子,还把除族那天的清单拿出来对比着念,气得破口大骂,骂阮青萝不要脸下贱货。 刘氏哭丧着脸,慌了。当街把两张单子对比着念,这是告诉京城百姓,武安侯府扣下了梅氏的嫁妆,让三房净身出户了。 阮老夫人抖着手指着刘氏。 “给她,照着单子给她。侯府丢不起这人。快去。” 刘氏闷不吭声。梅氏小时候没娘,跟着梅秀才长大,梅秀才担心再娶个老婆对梅氏不好,就没有再娶。梅秀才一辈子攒的钱都给了梅氏,给梅氏的嫁妆件件都是好东西。 刘氏的女儿阮家大姑娘阮青霞的嫁妆里就有梅氏的送子观音玉雕,可是那已经进了阮青霞婆婆的手里,怎么拿出来? 还有一副前朝的名画,侯爷已经送给了上司,怎么拿回来? 第12章 好一场热闹 见刘氏不动,阮老夫人气地又摔杯子,捶着桌子吼刘氏。 “怎么不动,还不快去?真要把侯府的脸面丢尽不成?” 刘氏咽了口唾沫,小声说。 “母亲,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不如把四丫头请进来,坐下来好好说说。”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你没听见她在外面已经把两张单子对比着念了,傻子都会说武安侯府要扣梅氏贱人的嫁妆,你,你,你还不赶紧去。” 刘氏脚上钉了钉子,一动不动。 “母亲,青萝平日里也不是不讲理的,咱们好好和青萝说说,她会听的。” “你......你想气死我......” 刘氏一咬牙,指着案台上的琉璃炕屏说。 “母亲,这也是老三家的。二弟妹屋里那幅松鹤图也是,玉雕送子观音被青霞带去了王家,还有前朝的名画已经被侯爷送人了。” “啊——” 阮老夫人的气焰瞬间泄了。她以为大房二房偷拿了梅氏的东西,还出去就是了,却没想到还有送出去拿不回来的。对了,她还拿了两件送给了自己的亲外孙。 阮老夫人恼羞成怒,痛骂阮青萝。 府门外,婆子已经说到了玉雕送子观音像。 “诸位乡亲,你们是不知道啊,侯府大小姐出嫁,他们家侯夫人来求我们奶奶,说想借我们奶奶的玉雕送子观音像充门面,到婆家转一圈就拿回来了。我们奶奶脾气好,想着自己亲侄女,又是大嫂亲口承诺,就拿出来了。没成想,人家说是来借,压根就没打算还,这还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人群里一阵哄笑,还有这操作?侄女拿婶子的嫁妆充门面,还能不归还? “哎呦,没想到堂堂武安侯夫人还有这操作,借弟媳妇的嫁妆给自己女儿用,还不归还。” “哈哈哈,满京城,武安侯府可是独一份。” “可不是吗,借钱的有,借房子的有,没听说过借嫁妆的,真是奇哉怪也。” 门后面的管家吓坏了,这是要把侯府的老脸踩在脚底下啊。 管家赶紧跑进内宅禀告阮老夫人。刘氏一听玉雕送子观音被说出来,彻底慌了。 “母亲,不能任由死丫头胡说下去,这会毁了青霞的。” 阮老夫人的手都转不动念珠了,刘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阮二奶奶丁氏见状,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丁氏把心腹宋嬷嬷找来。 “妈妈,四丫头在门外要嫁妆,闹得人尽皆知。” 宋嬷嬷已经听说了。阮青萝闹那么大阵仗,侯府的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夫人让大嫂把梅氏的嫁妆还回去。你说咱们怎么办?” “奶奶别着急,上面还有老夫人和夫人在那儿顶着呢。他们要是不还,咱们也不还。” 丁氏看看挂在墙上的松鹤图,这幅画就是梅氏的嫁妆之一。当初丁氏见老夫人和刘氏都从梅氏那儿借嫁妆,她也跟着借。不患寡患不均。凭什么老夫人和刘氏都能从梅氏那儿要嫁妆,她不能? “四丫头在门外已经吆喝开了,还说了大嫂借玉雕送子观音给青霞做嫁妆,外面都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老奴让人在门口听着,四小姐闹的太大了,一点不给侯府留情面。” “人家还留什么情面?都被赶出去了。是我我也不留情面。” 此时丁氏看着松鹤图分外刺眼,原本她也想把从梅氏那儿弄来的东西给自己的女儿充嫁妆,现在看来,幸好女儿还没出嫁,不然现在在门外被吆喝的,肯定还有女儿阮靑芜的名字。 “先把那东西摘下来,还有苏绣团扇、澄泥砚,快点找出来,包好放着。” 宋嬷嬷忙乎一阵,把松鹤图和苏绣团扇、澄泥砚都包好,可是这些现成的东西包好了,还有天青蜀锦和苏州绢纱却没了,早就用了,怎么办? 丁氏想了想,对宋嬷嬷说。 “用了就是用了,是咱们贪便宜了。那两匹布少说百十两银子,你拿五十两银子包进去,等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送出去。” 丁氏想的太简单了,哪会没人,人只会越聚越多。深宅侯门出热闹,谁会放过? 阮青萝在武安侯府门口敲锣打鼓要嫁妆,顷刻间长了翅膀,京城那些侯门世家都知道了。这年头,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这么一小会儿,桂花胡同被堵的水泄不通。 阮老夫人气得发抖,桌上已经没有杯子,全摔了。丫鬟扫了一次又一次,已经扫麻木了。刘氏这边拿不出东西,阮老夫人让人去催促丁氏,让丁氏把东西还了。 丁氏一听就知道,阮老夫人想拿她作伐子。丁氏冷笑一声。 “当我是梅氏,任你搓圆了揉扁了,呸!” 丁氏让宋嬷嬷拿着包袱从后角门出去,走牛车后面,见机行事。 宋嬷嬷拿着包袱走后角门,绕了一大圈,让人把郑妈妈叫到一边。 “郑家妹妹,真是对不住。我们二奶奶说了,之前借三奶奶的东西,早就说要还,一时事多,耽搁了。这不,二奶奶让我把东西拿来了。不怕妹妹你笑话,两匹布早用了,二奶奶手头紧,只有五十两银子,全都拿出来了。妹妹好好给四小姐说说,老姐姐这里替我家二奶奶道歉了。” 郑妈妈呵呵笑着接过包袱,打开来看看,松鹤图、团扇、澄泥砚,确实是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老姐姐稍后,我把东西给小姐瞧瞧。” 郑妈妈拿着东西回到牛车前,给阮青萝说了,又让阮青萝看了东西和银子,阮青萝点点头。 “你去回复,就说,那两匹布就算我们送与二奶奶了,这五十两银子的情,我领了。” 郑妈妈给宋嬷嬷转达了阮青萝的意思,宋嬷嬷松了一口气。 丁氏让宋嬷嬷送东西的事,很快被刘氏知道。刘氏味苦,丁氏那没脚虾的,一声不吭就把东西还回去,倒把她架在火上,可恶! 阮老夫人听说丁氏一声不吭把东西还了,又气又急。她本想把丁氏推出去,让丁氏和阮青萝那臭丫头周旋,哪知道丁氏直接把东西还了,这算什么? 第13章 还有四件 阮老夫人在寿康堂破口大骂,骂丁氏行事随意,丝毫不顾及侯府的颜面。骂完了丁氏骂阮青萝,又骂梅氏,紧跟着骂阮枫,最后把阮枫的亲娘孙婉宁也骂。骂孙婉宁不知廉耻生下阮枫来祸害她。 骂了一会儿,阮老夫人催促刘氏出去和阮青萝交涉。刘氏千不甘万不愿,却无可奈何带着丫鬟婆子来到门口。 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锣鼓家伙声,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刘氏恨不能把阮青萝揪进来直接按进水缸里淹死。死丫头太可恶,把武安侯府架到了火上烤。早知道死丫头如此难缠,青英推她下假山就应该再狠点,让她直接死掉才好。 刘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贴身嬷嬷郭婆子开门出去。老夫人不出面,丁氏滑不留手,她管着府里中馈,不出头也不行。可是她若走出这个门,武安侯夫人的脸可就丢到臭水沟里了。 郭婆子出门,径直走到阮青萝面前福了一福。 “四小姐回来了,快,来人啊,抬个软轿来。你们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四小姐回来了怎么不快点往里面传?夫人昨天刚病倒,你们今天就撒鹰子,仔细我回了夫人,把你们一个个重打八十板子。” 郭婆子开口训斥门房,这是借打压门房来给刘氏做遮掩。郭婆子转而对阮青萝笑着说。 “夫人昨个染了风寒,在屋里躺着,这些杀才眼见夫人病倒,就开始作妖,真该打。好姑娘不生气,老奴回头就给夫人说,好好给四小姐出气。四小姐请移步软轿,夫人病了不能理事,老夫人还在呢。老夫人让老奴来接小姐。” 郭婆子要拉阮青萝的手,郑妈妈挡在阮青萝面前,隔开了郭婆子和阮青萝。阮青萝淡淡道。 “阮夫人病了?唉,这病的也太是时候了?撵我们出府的时候多威风多霸气,怎么我来要我娘的嫁妆,阮夫人偏就病了,不会是故意装病,想赖掉嫁妆吧?” 门里刘氏脸上涩辣辣的,心里把阮青萝骂得要死。 郭婆子依然陪着笑,开门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不管阮青萝说什么,一律赔笑。 “看四小姐说的,都是一家人,夫人的性子,四小姐还不知道吗?夫人是最和善的人。要不是病倒了,也不会不出来接四小姐。四小姐,咱们回家吧。” 阮青萝冷冷看着郭婆子。 “回家?郭嬷嬷说错了,我们已经被撵出府,和武安侯府再无瓜葛,除族文书还在我手里呢。我今日来,是要回我娘的嫁妆。毕竟我们已经被除族,武安侯府的东西我们可以不要,但我娘的嫁妆总得带走。武安侯府家大业大,想必也看不上我娘这点嫁妆。郭嬷嬷你也做不了主,回去找个能做主的人出来和我说话。” 两个胖婆子在一边可劲儿帮腔,把郭婆子怼的头都抬不起来。 “好叫大家伙知道,刚才侯府二奶奶明事理,把借的还回来了。我说这位嬷嬷,有在这儿说话的功夫,早把我们奶奶的嫁妆还出来了。咱们也好赶紧离开武安侯府不是,省的你们侯府的人说我们闹事,坏了你们侯府的名声。” 刘氏恨不能扇丁氏几巴掌。蠢出圈的猪! 郭婆子被阮青萝带来的两个婆子怼的说不出话,只好悻悻回府。看到刘氏,郭婆子叹气。 “夫人,老奴没用。” 刘氏原地转了三圈,摆摆手,不是郭婆子没用,是阮青萝太难缠。 怎么办? 刘氏无比期待阮松回来,可是阮松听说阮青萝要嫁妆,早躲起来了。前朝名画是他拿走送人的,怎么可能还给阮青萝? 刘氏咬咬牙,把自己头上的钗环取下,额头扎了抹额,被郭婆子扶着出了门,装作病恹恹的样子。 “四丫头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是不是他们怠慢了四丫头?你告诉大伯母,哪个不长眼的杀才怠慢了你,大伯母给你出气。” 刘氏装,阮青萝可不客气。 “别。不敢当阮夫人这声‘四丫头’称呼,我虽也姓阮,但和武安侯府阮家不是一家人。夫人也别自称我的‘大伯母’,我爹独苗一个人,无兄无弟无亲人。武安侯府高门大户,我们升斗小民高攀不起。” 刘氏忍着满腔怒火,继续服软。 “看你说的,把你们除族是族中长辈的决定,你大伯父也求了,不顶用啊。四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在侯府门前大嚷大吵的,侯府没脸,你爹你娘也没脸啊。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 阮青萝嗤嗤冷笑。 “夫人忘了,那天撵我们出去时,你说的可是从此不相来往,怎么这会又成‘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夫人还真是能言善辩,阮青萝自愧不如。夫人还是尽快还了我娘的嫁妆,免得真坐实了霸占我娘嫁妆的名声。” 刘氏见阮青萝油盐不进,脸上的笑也没了。 “阮青萝,你口口声声说来要你娘的嫁妆,既然是你娘的嫁妆,你来干什么,让你娘来要。” 阮青萝笑了。 “哟,这声音哪有点病的样子?咯咯咯,夫人知道我娘性子软,不会说话,更不敢和夫人说话。怎么?我娘来了,夫人是不是准备再次把我娘磋磨磋磨?逼着我娘让她说嫁妆是她自愿送给你们家的? 可惜啊——我娘没空,往后我们家的事,我出面就行。夫人有这磨蹭的功夫,赶紧去王家把玉雕送子观音拿回来,别让大家笑话武安侯府不要脸,拿别人的嫁妆充自己的脸面,打肿脸充胖子,恶心!” 刘氏两眼一翻,装晕,被下人抬回了阮家。 刘氏铩羽而归,回到寿康堂就哭开了。阮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一句接一句的骂。 “去,去把梅氏那贱人给我抓回来。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这是忤逆。我要到衙门去告她忤逆。” 阮老夫人说得轻巧,刘氏却明白的很,梅氏已经被除族,你拿什么理由去抓人家? 最后,拿出来九件东西。阮老夫人屋里的三件,刘氏拿出来三件,库房里还有三件,但还有四件还不上。一件就是玉雕送子观音在王家,一幅前朝名画被阮松送人,还有貔貅镇纸和瘦金贴,被阮老夫人送给了自己的外孙裴元秀。 阮青萝看着还回来的东西,冷笑。那四件东西才是重点。 第14章 梅富贵的盘算 管家把东西送出来,阮青萝一一过目,最后淡淡对管家说。 “还有四件,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三天后我再来,三天后见不到这四件东西,我让武安侯府名扬天下。” 两个婆子敲锣打鼓,一脸兴奋。 “武安侯府还嫁妆了,还了九件,还有四件没还。三天后我们还来——” 两个婆子使足了劲儿吆喝,满大街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梨花小筑,王才比比划划说得唾沫星乱溅,把阮青萝在武安侯府门前要嫁妆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表演的一清二楚,惟妙惟肖。萧君慕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 “你,你再说一遍?阮小姐去干什么?” “阮小姐找了人,敲锣打鼓去武安侯府门前要阮三奶奶的嫁妆。武安侯府先让管家出来,后来让个婆子出来,都被阮小姐怼回去了。阮二奶奶悄悄让人还了三件。阮夫人想把阮小姐弄进侯府,阮小姐不进。最后阮家还了九件东西,还有四件。阮小姐说三天后,若这四件东西不还,她就让阮家名扬天下。” 霍铭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个阮小姐,这出手,先声夺人,先发制人。虽说有些泼皮破落户,但对上武安侯府,恰恰最得当。和君子讲理,和无赖就得用无赖手段。真没想到,阮枫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生的女儿竟然如此泼辣厉害,了不得!” 萧君慕阴沉了许多天的脸终于破冰,突然想起那天阮青萝骂王才“旺财”,不禁扯扯唇角。 “王才,我觉得‘旺财’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以后就改名‘旺财’吧!” 王才一张脸苦成苦瓜,他不想改姓也不想改名。旺财想不明白公子爷为什么突然要给他改名字,还改了这样一个名字。 “旺财旺财”,好像听谁说过?等等,阮小姐,刚回城那天撞到阮小姐的牛车,阮小姐嘟囔了一句“旺财”什么的,公子爷怎么就记住了?这叫什么事。 王才见萧君慕紧皱了多少天的眉头有所舒展,也不管“旺财”“王才”了,不就是个名字吗。 梅林韦一口气跑回家,一头栽进东厢房,一边喘气一边说了阮青萝在阮家门口要嫁妆的事。 梅富贵趴在床上,听得目瞪口呆,关氏也愣了。 “你慢点说,你说那死丫头真要回了嫁妆?” “是,我亲眼看见的,先还了三件,后来又还了九件,还有四件,阮青萝说三天后要。阮家要不给,就让阮家名扬天下。” 梅富贵看看关氏,关氏也看着梅富贵,这夫妻俩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阮枫被关在监牢里,梅氏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阮青萝一个黄毛丫头竟敢去武安侯府要嫁妆,且还要了回来。 这,这太让梅富贵和关氏震惊了。 “他爹,你说这丫头真有这么大能耐?还是阮枫后面的人在支持?” 这几天被关押又被打成这样,梅富贵算是明白了,阮枫虽然进了监牢,虽然被赶出阮家,但阮枫毕竟是詹士府的,为官这么多年,哪会没有几个朋友? 罢罢罢,失策失策。梅富贵在监牢里就想明白了,还把关氏恨上,都怨关氏眼皮子浅,不让梅氏住下,要是关氏是个贤惠的,他哪会有这牢狱之灾?什么“妄议朝政”,那就是胡乱给他扣罪名,就是要把他抓走,就是要帮着梅氏赶他出梅宅。 京兆府和詹士府八竿子打不着,但阮青萝照样能动用京兆府的师爷,阮枫的关系还在啊。 现在阮青萝去侯府要嫁妆,要是后面没人,他把脑袋拧下来当尿壶,阮青萝一个黄毛丫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胆,那可是侯府。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还有梅氏的那些嫁妆,那些年梅秀才装可怜,却没想到把那么多好东西都给了梅若曦。真是的,一个赔钱货而已,给那么多嫁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太可恶!要是早知道梅秀才有那么多好东西,他应该早点和梅秀才来往。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梅秀才早就化成灰了。梅富贵转瞬间有了主意。他不能搬走,要是搬走了,这么多东西岂不是便宜了梅若曦。阮枫暂时出不了监牢,梅若曦立不起事,这个阮青萝虽泼辣,但到底是个女娃娃。要是林韦娶了阮青萝,这宅子是他的,梅氏那些嫁妆也是他的。 对,就这么办! 梅富贵让关氏附耳过来,低声在关氏耳边嘟囔一番,关氏一拍大腿。 “对,就这么办。不能便宜了他们。” 阮青萝坐着牛车,慢悠悠往家回,半道上还买了一些好吃的。丁氏给了五十两银子,够花一阵子了。 如今声势已经造起来,阮家被架到了高台上。剩下的那四件嫁妆,他们不想还也得还。如果真不还,那就拿钱。 有了钱,既能救爹爹出狱,又能改善他们自己的生活。 阮青萝吃着热乎乎的包子,看着大街上琳琅满目的铺面,脑子转得飞快,一些现代的生意浮现在脑子里。赚钱,必须赚钱。 要嫁妆前她就知道有些嫁妆是要不回来的,但她就是要迎难而上。只有这样,才能破局。 不是说阮枫收了钱贵生的钱吗?为什么他的妻女穷的要向阮家讨要嫁妆。 还有,她要让世人看看,武安侯府是何等无耻卑鄙。让他们净身出户,还扣留梅氏的嫁妆。 对付无耻之人,就用更无耻的手段。 今日这一番敲锣打鼓要嫁妆,她的名声肯定没了,那又如何,在生存和名声之间,她选择要生存。 阮青萝坐在牛车上边啃包子边盘算,她并不知道,有人挖了个大坑,等着她往里跳。 回到家,阮青萝看到关氏坐在堂屋,正抹着眼泪和梅氏说话。梅氏也是泪眼汪汪。 “青萝回来了,快坐下来烤火,外面那么冷,快坐下,小心冻坏了。” 关氏用袖子擦了擦凳子,让阮青萝坐下。阮青萝后脊梁发凉。梅富贵被抓进监牢挨打,说到底还是她去找的官差,关氏不是恨死她了吗,怎么这会儿这般关心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xs7.com 不过抬手不打笑脸人,这点礼数阮青萝还是有的,阮青萝冲关氏点点头。 “堂舅母,请回避一下,我和我娘说几句话。” 关氏迟疑了一下,本不想走,可是想着梅富贵地叮嘱,不情不愿站起来,临走又看了阮青萝一眼,阮青萝陡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关氏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捕食猎物的饿狼。 瞬间,阮青萝有种被贼盯上的感觉。莫不是今天她要嫁妆声势闹大了,梅富贵关氏知道了,又想打这些嫁妆的主意? 郑妈妈和荷香外加老李头,三个人把箱子抬进屋里。梅氏看着箱子,张了张嘴不敢说话。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知道这箱子里有没有她的嫁妆?她希望女儿要回嫁妆,又害怕女儿要回嫁妆。 “娘,要不是今天我去要嫁妆,我还不知道武安侯府那么不要脸。玉雕送子观音没要回来,前朝的名画没要回来,貔貅镇纸和瘦金贴也没要回来。那些绸缎和布匹,早就没了。阮二奶奶给了五十两银子,咱们的绸缎就当贱卖了。” 阮青萝打开箱子,每一件东西都用布包着。梅氏一件一件打开来看,看着看着,眼泪又出来了。她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见不到了,没想到女儿又把他们要回来了。 “娘,我说了,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再去要剩下的四样东西。” “青萝,别,别去了,那些要不回来就不要了......” 梅氏呐呐地劝阮青萝,她常年被关在内宅,抬头四四方方的天,低头就那一个小院子。从来没想过丈夫不给她撑起一片天后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现在阮青萝这么刚强,她有点欢喜,但更多的是担忧。惹恼了武安侯府,他们还能过平安日子吗? “娘,没事,他们不敢不还。” 阮青萝让郑妈妈和荷香把箱子锁起来塞到床底下,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得看好了。 “娘,关氏来和你说啥了?” 梅氏神色有些不对。 “没,没说什么。荷香,给小姐盛饭。” “不用,刚才在外面吃了几个包子,喝点汤就行。小珂、荷香姐,带了点好吃的,你们吃吧。我去厨房喝点汤。” 阮青萝和郑妈妈去厨房,荷香也过去,进了厨房。荷香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了。 “小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堂舅太太说让三奶奶把小姐许给梅林韦。” “什么?” 阮青萝差点把汤吐了,太恶心了。关氏是嫌自己命长,嫌她收拾梅富贵太轻? “王八蛋,她怎么跟我娘说的?” “她说,堂舅老爷在监牢里住了这几天,总算知道监牢里是怎么回事,监牢就不是人去的地方。他在里面关了几天就被打成这样,三爷被关进监牢已经半个月,肯定快不行了。就算放出来,人也废了。 她还说堂舅老爷知道错了,不该起了占便宜的心思。这几天把什么都想通了。他感谢三奶奶还让他们住在这里。” 阮青萝根本不相信梅富贵和关氏是真心认错悔过,这两个人就是一对滚刀肉,说出这一番话,用脚指头想想就能猜到两个人肯定别有用心。 “她还说什么?” “堂舅太太说三爷肯定会被杀头,说到时候三奶奶带着小姐和少爷就成了孤儿寡母。孤儿寡母受尽欺负,阮家把咱们撵出来就是事实。她说,他们想帮衬咱们,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就想着,要是把小姐许给梅林韦,两家并一家,往后有人欺负咱们,他们出头就名正言顺。” 阮青萝火冒三丈,扔下碗就要去找关氏,可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梅氏并没有对她说这事,要是说了,她发火还可以。但梅氏并没有说,显然梅氏也没有答应。 阮青萝继续吃饭,边吃饭边对荷香说。 “你在家里多盯着点,那对公母不是好东西,死皮赖脸赖在咱们家,就是想占便宜。他们肯定还会闹幺蛾子,你看着点,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告诉我。婚事娘只要不答应,他们不敢胡来。不怕。” 郑妈妈皱皱眉。 “小姐,这事还得小心点,梅富贵和关氏都是破烂货,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上。小姐不能大意了。反正少爷整天在家里,荷香你跟紧了小姐。绝对不能让小姐落单,防着那俩破烂货使坏。” 阮青萝点点头。 “妈妈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小心些好。等我忙过这一阵,想个法子彻底把他们撵走。” 吃完了饭,郑妈妈和荷香洗锅洗碗,阮青萝要帮忙,被郑妈妈撵了出来。阮青萝刚走出厨房,正好碰上梅香雪。梅香雪狠狠瞪了阮青萝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阮青萝并不搭理梅香雪,和梅香雪这种猪脑子过招,跌份儿。 “看你还能嘚瑟几天。哼,等嫁给了林韦,看我不收拾你。” 梅香雪低声嘟囔,阮青萝和梅香雪错开身,突然站住。 “梅香雪。” 梅香雪没想到阮青萝会叫她,转过头看阮青萝,阮青萝猛地一抬手,做出要打梅香雪的架势,梅香雪吓得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阮青萝嗤笑一下,就这点胆,呸。 回到堂屋,阮青萝对梅氏说。 “娘,现在堂舅也回来了,他们说什么时候搬走?” 梅氏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关氏刚才说的那些,她有点动心。阮枫若真出不了监牢,他们娘仨可就真成了孤儿寡母,侯府又回不去,没有营生杨家,到那时候怎么办?他们怎么活下去?梅富贵不管怎样,好歹是个男人,能撑撑门面。 “青萝,他们的房子早就不在了,寒冬腊月的,你让他们搬去哪儿?反正他们就住东厢房,就让他们先住吧。等开春了再说。” “不行。娘忘了他把咱们撵出去的事?下那么大雪,梅富贵把咱们撵出去,可想过我们没地方去,可想过他住的房子是娘的?” 梅氏语噎,说不出话来。 “娘,善良没错,那要看对什么人。他们是狼,我不想做东郭先生。” 梅氏讪讪的,不敢再说话。那天被赶出去,她真的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若不是女儿请来了京兆府的官差,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我知道你担心咱们往后的日子,放心,有我呢。再说了,我爹说了,他没有贪污,清者自清,皇上一定会还他清白的。” 第16章 刘氏登门 梅氏听到女儿说丈夫,眼泪又下来了。要是丈夫在,她就有了撑腰的人。梅氏一会儿想着丈夫能回来,官复原职。一会儿又想着万一丈夫被杀头或者罢官,他们靠什么活? 两种想法交替出现,梅氏愁得头发都白了。 阮青萝不想听梅氏哭,出了屋,和郑妈妈荷香一起收拾西厢房。原先西厢房被堆了很多杂物,都是梅秀才留下的。 阮青萝准备把东西归整归整,西厢房腾出来,让郑妈妈和荷香住。 梅富贵和关氏缩在东厢房里,透过窗户缝儿,看阮青萝往外搬东西,瘪瘪嘴骂起来。 关氏骂了几句后,小声说。 “梅若曦还好说,咱们笼络笼络就好。死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不愿意,闹起来......” “她敢闹?我是她堂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梅若曦答应了,她就跑不了。” “哼。她嫁过来,我可不会轻饶她。小小年纪如此泼辣,不给她立规矩,她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眼下先稳着点,不要惹毛了她。等梅若曦答应了,悄悄换了庚贴,她就是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那,梅若曦要是不答应呢?” “哼,不答应,那咱们就......” 梅富贵和关氏四目相对,心神领会。 梅香雪进来,听到梅富贵和关氏这样说,忍不住插嘴。 “娘,刚才死丫头想打我。你一定要给我出气。等她嫁给林韦,她的嫁妆全都给我。今天他们拉回来很多东西,肯定都是宝贝,全都是我的。” 关氏摆摆手,让梅香雪过去。 “想得美,一边儿去。你迟早要嫁人,好东西怎么能让你带去婆家?那些东西将来都是我孙子的。哼,死丫头要是好好的孝顺我还好说,要是不好好孝顺不听话,我就给林韦再娶个小,就不信我治不死她。” 关氏小声说着,满心畅想。梅香雪气哼哼一跺脚上炕,屋里没有火盆,太冷,只能钻在被窝里。都怪阮青萝他们要回来,阮青萝他们不回来,自己还住在堂屋,堂屋多好,严严实实,烧着炭火,整个屋都是暖和的。哪像东厢房,四面透风,裹着被子照样手脚冰凉。 梅富贵和关氏的盘算,阮青萝并不在乎,就算知道她也不怕。对付梅富贵一家,用脚趾头就行,根本不需要用脑子。 她现在想的是再去一趟监牢,好好和便宜爹说说话。前世看那么多书,看宫斗电视剧,皇子争斗,后宫争斗,朝臣争斗,什么都有。 放到现在,阮枫背后是太子,阮枫下狱,太子被禁足,看似皇上发怒惩治他们,其实是其他皇子在作妖。归根结底是皇子争斗。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为了那个宝座,父不父,子不子,兄弟不兄弟,根本没有一点亲情,斗的跟乌眼鸡一样。阮枫这件事,毫无疑问,皇子争斗,太子一方失利,阮枫成了牺牲品。 她想活下去,不想被当做犯官之女,更不想被充入教坊。那么前提就是阮枫得好好地。 她刚穿越过来,对本朝的人和事知之甚少,迫切需要了解。可是,阮家把他们赶出来,梅氏是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她问谁去? 阮青萝只能去监牢找阮枫,听听内里的故事。也好让她自己做点什么。阮枫入监牢已经过去半个月,不知道还要关多久,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不想刚穿越过来就当了炮灰。 阮青萝带着足够的钱和吃的还有衣服第二次去探监。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刘氏上门了。 刘氏逼不得已上门。阮青萝那一通闹腾,武安侯府彻底出名,不仅武安侯府出名,阮青霞的婆家王家也出了名。 阮青霞的公公是工部员外郎王顺河。因为玉雕观音,被同僚说是霸占儿媳妇的嫁妆。王顺河回家冲自己老婆就是一顿叱骂。王夫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王夫人转头把阮青霞和阮家恨上了。 当初阮青霞的嫁妆抬过来,玉雕惟妙惟肖,观音慈眉善目,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旁敲侧击给阮青霞说了几次,阮青霞才不情不愿把送子观音给了她。 王夫人把送子观音送给工部左侍郎李大人的夫人,李家的女儿成婚三年还没有孩子,她把送子观音送过去,投了李夫人的好,又走了夫人路线。果然,送子观音送出去两个月,王主事就升了职,从主事变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阮青萝在大街上敲锣打鼓要嫁妆,还说送子观音在王夫人手里,王顺河现在出门就被人指点,王夫人出门去参加宴会也被人问,还有人当着王夫人的面讥讽她霸占儿媳妇婶婶的嫁妆,他们王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王夫人转过脸就给阮青霞立了一晚上规矩,还把自己的丫鬟给了儿子,当天晚上就让儿子和丫鬟圆房。 阮青霞气得差点晕过去,一边痛骂婆婆,一边痛骂阮青萝。 阮青霞肿着眼回阮家,扑到刘氏怀里哭得昏天暗地,说被婆婆罚跪了一晚上,被婆婆骂的狗血淋头,婆婆还给丈夫送了个丫鬟,当晚就开脸了。 刘氏心疼肚疼,把阮青萝骂来骂去。可是没办法,这事情已经出来了,打圆场这事,阮老夫人根本不会出面,只能是她。 刘氏让人打听了,知道梅氏住在关帝街梅宅,就带着丫鬟婆子来了。 梅氏本就怵刘氏,他们娘仨被阮家赶出家门,她更觉得低人一头。在刘氏面前,梅氏畏畏缩缩,连句话都说不全。 刘氏见阮青萝不在家,心道正好。死丫头不在跟前,她更好拿捏梅氏。刘氏没开口先抹起了眼泪。 “弟妹啊,把你们除族,都是族里的意思,侯爷想拦也拦不住。你说咱们都是给人家当媳妇的,哪有咱们说话的地方。” 刘氏抹眼泪,梅氏想着那天被赶出来的情景,眼泪下来了。 刘氏让郭婆子拿过来几样东西,有厚衣服,也有吃的用的等等。 “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嫂子我也没办法,这是嫂子偷偷拿出来的,你们先用着。可怜珂儿这么小就离了府,唉!往后有事尽管让人去找我,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 梅氏感动不已,刘氏这话让她又看到了一点希望。 第17章 耍赖皮 郑妈妈急的不行。刘氏能说会道,就这么一会儿就把三奶奶给说转了。哎,小姐抛头露面造那么大声势,可别被三奶奶给坏了事。 刘氏见梅氏哭的那么痛,就知道自己有戏,能说动梅氏。 “弟妹,也不怕你笑话。当初借你的玉雕送子观音,真就是给青霞充充门面,转一圈就又拿回来了。谁知道青霞她婆婆死皮赖脸要了去。唉,送子观音要是还在青霞她婆婆手里,我就是磕头作揖也能要回来。可是昨个青霞哭回来,说王家那个老虔婆把送子观音送给了李侍郎夫人。” 刘氏边哭丧着脸说,边观察梅氏的表情。 “弟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是我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借弟妹的送子观音像。现在拿不回来了,我给弟妹磕头赔罪。你是不知道,青霞已经被她婆婆罚跪了一晚上,老虔婆还把自己的丫鬟给了女婿。弟妹啊,你可是青霞的亲婶婶,总不能看着青霞在婆家不好过吧。我替青霞给你磕头了。” 刘氏说着就要给梅氏跪下,梅氏慌了,赶紧双手扶起来。 “大嫂,使不得使不得......” 刘氏心里更有数,来的时候她就想了,只要她低头服软,说几句好听的,梅氏准能被拿下。如今看来,果然。 “观音像实在是要不回来了,弟妹,咱都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青霞不好过。你是她亲婶婶,大嫂求求你,放过青霞吧。” 梅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弟妹啊,青霞这一辈子过的好不好,可就全系在弟妹身上了。你一定要救救青霞啊。你进门时青霞才三岁,青霞和你素来亲近,她就跟你的亲女儿一样,你总不能不管自己亲女儿的死活,求求你放过青霞吧——” 刘氏捂着脸哭,眼睛却从指缝里观察梅氏。梅氏心软了。 双手扶着刘氏,刚刚张口说“别这样,我不......” “阮夫人好口才,三两句话就把我娘绑架了。合着阮青霞是我娘的亲女儿,我和小珂是捡来的。” 郑妈妈松了一口气,小姐回来得太及时了,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阮夫人就把三奶奶给拿下了。 阮青萝沉着脸进屋,外面的寒气如同阮青萝脸上的冰霜,寒气逼人。 “把我们赶出阮家,扣下我娘的嫁妆,现在厚着脸皮来挤兑我娘。到底谁不放过谁?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是谁的大嫂?阮青霞好过不好过,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说阮青霞的一辈子都系在我娘身上,我娘做了什么为难她的事?若是因为送子观音像,那还真怨不得我娘,你自己也说了,是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是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句话叫天做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阮夫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王家求求王夫人,或者去求李夫人。” 机关枪一样的话,让屋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刘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咽不下去,死丫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这时候回来。 “青萝回来了?外面冷吧?快,快烤烤火。看看大伯母给你带了什么来?那天你们走的匆忙,手炉、暖脚汤婆,还有厚被子厚衣服都没来得及带,大伯母都给你们送来了。还有你的大氅,落在你二姐姐屋里了。” 刘氏忍着心里的怒火,满脸堆笑和阮青萝说话。阮青萝看都不看那些东西,径直坐到火盆旁边。那个大氅可不是落在阮青英屋里,而是被阮青英硬拽走的,就是因为这个红狐狸大氅,阮青英想要,原主不给,阮青英就把原主推下了假山。 “荷香姐,给我倒杯热水,渴死了。” 荷香赶紧倒了杯热水,阮青萝接过来喝了两口,搂着杯子暖着手。 “阮夫人,我们家没有茶叶,这水也没味儿,不如武安侯府的好喝,就不让你了。” 阮青萝这话一点不留情面,刘氏还不能甩脸子,只能干笑着。 “刚才说送子观音像还不回来了?哦,那观音像可价值不菲啊。夫人来这一趟,和我娘说几句话,哭两声,就想把送子观音给抹了?你觉得能行吗?” 刘氏咬咬牙,刚才只有梅氏在还好说,她再加把劲儿,梅氏就答应了。可是阮青萝一回来,刚才她那一番表演算是彻底白做了。 “青萝啊,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气。唉,把你们除族这事,真不是我们的错,侯爷也劝了,但是不顶用啊。族里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现在闹成这样,咱们谁都不好过。你娘的嫁妆,那天也还了七七八八,剩下这四件,明说了,都要不回来。貔貅镇纸和瘦金贴,老夫人给了裴元秀,前朝名画侯爷已经送给了上司,你说怎么办?” 阮青萝笑了,这才是刘氏来的真正目的,耍赖皮呗。先和便宜娘拉关系,便宜娘要是答应了,她做女儿的也不好隔过她娘当家做主。现在哄骗梅氏这一条路走不通了,就只剩下耍赖皮了。 “夫人这话说的,要不要我架个喇叭,把你这话给扬出去?什么叫要不回来?当初你们拿我娘嫁妆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还吧?” 刘氏脸上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 “青萝,话不能这么说。就拿玉雕观音来说,当初你大姐的嫁妆薄,就想着借观音像充充门面,转一圈就回来了,谁成想王夫人看上了,还送给了李夫人。你大姐对你也不错,你总不能让你大姐难做。” “别,我娘就生我和小珂我们姐弟俩,我可没什么大姐。阮青霞的嫁妆薄还是厚,那是你的事。阮青霞在婆家难做不难做,和我挨不着。我只要我娘的嫁妆,明天就是第三天,你们要是还不了,大不了我再敲锣打鼓满京城吆喝一遍。” “你——阮青萝,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亲自上门来说和,已经给你脸了,你还有完没完了?难不成你想让老夫人亲自上门?哼,老夫人可是你祖母,让你祖母低头求你,你也得能承受的起。” 刘氏已经恼了,阮青萝油盐不进,太难拿捏。 第18章 挨打了 梅氏慌了,要是老夫人上门,他们最后的退路可就给堵死了。刚才刘氏话里话外透露出来,老夫人的意思等风声过去了,还让他们回阮家,回武安侯府。 却没想到女儿一回来就把刘氏呛了,这怎么是好? “青萝,别这么和你大伯母说话。” “娘,可别。我可没有什么大伯母,我爹已经被赶出阮家了,从此和阮家不是一路人,老死不相往来。你忘了?被撵出来那天夫人就是这样说的,除族文书上也是这么写的,白纸黑字,谁也赖不了。哦,刚才我去探监了,我爹说,既然已经被除族了,往后武安侯府和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所以,夫人往后千万别拿什么大伯母、大姐姐说事儿。我们没那福气。” “你,你......” 阮青萝一番话,把刘氏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成功让梅氏闭嘴,阮枫发话了,梅氏自然要听。 “梅若曦,我低三下四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就这么任由阮青萝挤兑我?是,我是借了你的嫁妆。我今个儿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那四件东西一件也还不了,怎么着吧?” 刘氏彻底暴露出了本来面目,冷脸看着梅氏,等梅氏开口。 不等梅氏开口,阮青萝说话了。 “那不就结了,阮夫人你好走,不送。这不还有一晌吗,明天到期限,不还再说呗。” 刘氏恼地想一巴掌扇在阮青萝脸上,这死丫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刘氏铩羽而归,气地上马车都打了个趔趄,崴了脚。 阮青萝还是把刘氏送出了家门,不管怎样,她是个好孩子,非常有礼貌有教养的好孩子,送人这件事,自然要做的无可挑剔。 看着刘氏的马车离开,郑妈妈松了一口气。 “小姐回来的真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奶奶就被她说动了。” 阮青萝耸耸肩。 “没事,就算我娘答应,我照样能让他们吐出来。走,回家。” 回到屋里,梅氏担忧地看着阮青萝。 “青萝,要不,剩下的不要吧。反正已经要回来那么多了。刚才你大......她说了,等风声过去了,还让咱们回侯府。” 梅氏还有话没说,刘氏说阮青萝在阮家门口敲锣打鼓抛头露面,外面已经有人说闲话了,阮青萝的名声算是没了。刘氏说女孩子没了名声往后嫁人都难。 梅氏一想到女儿往后不能嫁个好人家,心里跟猫抓似的。丈夫的事没有结果,万一被罢官流放甚至杀头,女儿就成了犯官之后,说亲就更难了。要是回了侯府,至少还有侯府的门面撑着。 “那些送了人的东西,怎么好要回来?青萝,算了吧。再说万一,万一往后咱们还回侯府,闹僵了也不好。” 阮青萝笑着说。 “我爹说了,从咱们被撵出来那天起,咱们和侯府就是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爹还说,我要嫁妆很对,咱们的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毕竟往后咱们是两家人。还有,我爹说监牢里冷,他的脚都冻伤了,爹想让娘再做个厚点的鞋子,还有爹的膝盖有些疼,娘你得做个厚厚的护膝。” 梅氏听女儿说丈夫要东西,立马把刘氏刚才说的事抛之脑后。 “那我赶快去做,监牢里又冷又潮,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说说我这脑子。” 阮青萝几句话就把梅氏哄去做活了,她自己则坐下来想明天该怎么做? 阮珂过来,问阮青萝。 “姐,咱们往后真不回侯府了吗?” 阮青萝拉着阮珂烤火。 “小珂,你说咱们单独过好,还是回侯府好?” 阮珂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 “以前在侯府,他们老欺负我,连下人都欺负我,我不想回去。咱们自己在这里住挺好。” “那你不怕够穷日子吗?吃的穿的用的都没有在侯府好?或许我们还可能颠沛流离吃上顿没下顿?” “不怕。只要有爹娘和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阮青萝摸摸阮松的头,很欣慰。前世是个孤儿,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姊妹,今生有了爹娘,有了弟弟,这个人生非常圆满,她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她要好好经营,好好守护。 “姐,明天还去要嫁妆吗?” “当然。娘的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你要记住,我们自己的东西,除非我们自己不要,决不允许别人抢走。” 阮珂点点头。 “姐,明天我也想去。” 阮青萝想了想,点点头。 “行。” 阮珂往后要撑起他们这一门,有些人情世故,早点接触了也好。她不想把阮珂养成温室里的花,正好经过这件事,让阮珂认识人世间的悲凉和人性的丑陋险恶。 梅富贵和关氏一直在东厢房,从刘氏进门到刘氏离开,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起初听刘氏说还让梅氏娘仨回侯府,他们更加坚定让梅林韦娶阮青萝的决心,梅氏娘仨回侯府,梅林韦娶的就是侯府的小姐。必须趁着这时候把这亲事定下来。 后来阮青萝回来,三言两语挤兑刘氏,梅富贵关氏马上想到阮青萝之所以这般硬气,自然是监牢里的阮枫发话了。阮枫在监牢里还敢和侯府较劲,那肯定是背后的人在保护他。 梅富贵和关氏马上又开始盘算,梅氏娘仨回侯府,阮青萝就是侯府千金小姐。梅氏娘仨在梅宅独居,有阮枫的同僚撑腰,梅氏娘仨过得也不会差。 梅富贵关氏对了对眼神,越来越觉得,只要让儿子娶了阮青萝,他们家就一步登天了。 下晌,阮青萝出门转悠,一来想给阮珂买本启蒙书,二来看看市面上的生意。 阮青萝徒步,在繁华的大街上转悠,研究那些店铺的生意,计算店铺的客流量。大街上各种店铺一家挨一家,门脸有大有小,招牌五花八门,客人也是有多有少。 突然,阮青萝前面的路被挡住。 “阮青萝,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敢上我家撒泼要嫁妆,你怎么不去死。啪——” 阮青萝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挨了一巴掌。 第19章 挨打必须还回去 阮青英,阮家二小姐。 阮青英用了十足的劲儿,阮青萝的左脸瞬间热辣辣,几个指头印出现在白皙的脸上。原主就是被阮青英推下假山磕到脑袋死的。现在额头还留着疤。 阮青英打了阮青萝一巴掌,得意洋洋。她还不知道刘氏去梅宅被阮青萝怼了回去。 阮青英太生气了,大姐阮青霞哭着回家,说因为阮青萝要嫁妆,被王夫人立规矩跪了一整晚。她在自己院里把阮青萝骂的要死要活,恨不能当时就找阮青萝,把阮青萝暴打一顿。她一大早就出来去刘家找刘媛媛玩,还不知道那件她看上的红狐狸大氅被刘氏拿走还给了阮青萝,若是知道,她更生气。 这会儿,在大街上遇到阮青萝,阮青英想都没想,一个巴掌甩出去,好解气。 阮青萝摸了一下被打的脸,淡淡看着阮青英,眼里有种东西在慢慢凝聚。 “刚才你打了我?” 阮青英轻蔑地笑。 “是啊,怎么?你是傻了?还是瞎了?哈哈哈——你一向呆头呆脑,肯定是被我打傻了。怎么——上次从假山上摔下来,没把你摔死,摔傻了吗?” 阮青英哈哈大笑。她不提假山上的事还好说,她一提假山上的事,阮青萝眼底黑云翻滚,原主已经死了,阮青英就是杀人犯。 阮青英比阮青萝大一岁,比阮青萝高半头,她揪着阮青萝的衣领子,恶狠狠说。 “那天我下手太轻,没把你摔死,真遗憾。我......” “啊——” 阮青萝不等阮青英说完,啪啪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阮青英被打的,脸都歪了。 “你,你,你竟敢打我?” “对,我就是敢打你。怎么着?你是傻了?还是瞎了?看不到吗?长的眼睛是出气的吗?” 阮青英火冒三丈,顾不得哭,叫嚷着伸手要抓阮青萝的头发。她见过侯府里的婆子们打架,揪头发是第一招。揪住了头发,阮青萝想动弹都不能。被阮青萝当街甩了两个嘴巴子,她羞愤不已,恨不能把阮青萝大卸八块。 阮青萝早就预判了阮青英的招数,等阮青英扑过来,手快要抓到她时,阮青萝一个蹲身,转到阮青英背后,一把揪住阮青英的发辫。揪头发就揪头发,谁不会。姑奶奶别的不会,就会在孤儿院打出来的。 “啊——放手,你个贱货,疼......” 阮青萝怎么可能放手,她要是放手了,阮青英就得手了。这也是阮青萝的私心,她孤身一人,阮青英带了丫鬟两个。孤身一人对上三个人,胜算不大,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阮青英双手捂着头发,冲两个丫鬟吼叫,两个丫鬟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阮青萝吓住了。 阮青萝顺手拔下阮青英头上的簪子,对着阮青英的眼睛。 “都别动,谁要是敢动,我戳瞎她眼睛。” 两个丫鬟不敢动了,阮青英也吓坏了,她可不想变成瞎子。 阮青英的表姐刘媛媛咬着下唇过来。 “阮青萝,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规矩?哼,她打我是规矩,我还手就不是规矩?这是哪门子道理?阮青英打我的时候你不说话?这会儿你倒蹦跶出来了,你算哪根葱?” “你,你,你不可理喻。” “表姐,快抓住她,打死她。啊——疼——” 阮青英想让刘媛媛帮忙,但刘媛媛只动嘴不动手。阮青萝手里的簪子对着阮青英的眼睛,阮青萝一用力,阮青英的眼睛可就没了。再者,大庭广众,她一个大家闺秀去和人揪头发扯衣服打架,她还要不要脸了? “阮青萝,说到底你还是阮家人,你这般作践你堂姐,是何道理?” 阮青萝冷笑,“实在不敢当阮家人。”阮青萝扬声冲看热闹的百姓大声说。 “诸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好叫你们知道,我爹姓阮,原是武安侯府的三爷,可是我爹出了点事,被下了监牢。武安侯府害怕我爹牵连他们,把我们一家除了族,大雪天把我们撵出阮家。既然把我们撵出来了,我们毫无怨言,可是他们阮家霸占我娘的嫁妆不还,想占为己有。我去要我娘的嫁妆,这位阮二小姐却打我,你们说说,我不应该要我娘的嫁妆吗?” 周围看热闹的有人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见识过阮家门口的热闹,跟着附和。阮青英倍觉丢脸。她只是想羞辱阮青萝,怎么变成了这样? “阮青萝,死丫头,快放开我。要不然,有你好看。” “哎呦,阮青英,既然你不肯放过我,我也就不手软了。索性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睛戳瞎,或者把你的脸画花。” “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我不要当瞎子——” 阮青萝鄙夷地用簪子在阮青英眼前比划两下,阮青英嗷一嗓子吓晕过去。 阮青萝松开阮青英。冷笑着说了句:“就这点胆量,也敢来找我麻烦,呸。” 刘媛媛见表妹晕过去,指着阮青萝怒喝。 “阮青萝,青英要是有个好歹,侯府绝不会饶你。” “好哇,我等着。尽管来找,关帝街梅宅。谁不来谁是孙子。” 阮青萝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一滩烂泥的阮青英推给刘媛媛,顺手把簪子扔给阮青英的丫鬟。 原本想着明天再敲锣打鼓去阮家说事儿,可是今天和她犯冲,先是刘氏,再是阮青英,这母女两个成功把她的火挑起来了。 “各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有所不知,今天阮夫人去我家了,说有四件东西还不上。其中一件就是玉雕送子观音。那是我外祖父花重金给我娘求来的,当初她跟我娘说借我娘的玉雕观音,给阮大小姐做嫁妆充门面,说到婆家转一圈就拿回来了,不成想阮大小姐的婆婆看上了观音像,要走了,还送给了什么李夫人。阮夫人说要不回来了,逼迫我娘不能再要嫁妆。你们说,我还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自己的东西不要,平白的便宜外人做什么?” “就是,已经被撵出去了,不是一家人,当然得分清楚。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是婶子的嫁妆。呸,不要脸。” “我瞧着是要不回来了,没听说王夫人把观音像送给了李夫人,又拐了一个弯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啧啧啧,这武安侯府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第20章 朝堂纷争 阮青萝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暗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刘媛媛又羞又恼,急忙让丫鬟们扶着阮青英,匆匆离开。看热闹的百姓见阮青英被丫鬟扶着离开,哄然大笑。 临街的天下居酒楼二楼雅间,一个宝蓝色锦衣公子站在窗前,看着街上这一幕。 “三弟,有热闹了,来看热闹。” 萧君慕起身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街上。正好看到阮青萝抓着阮青英的头发,手里的簪子对着阮青英的眼睛。 “武安侯阮家,呵呵。真没想到,阮枫的女儿竟然如此彪悍泼辣。放眼京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萧君慕沉着脸看了看,没有出声。那天撞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天,阮青萝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吧? “阮枫?” “对,阮枫的女儿,三弟认识吗?” 萧君慕又看了看,摇摇头。宝蓝锦衣公子看着萧君慕的脸,似乎想从萧君慕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认识?三弟回京那天还撞了人家的牛车,怎么会不认识?” 萧君慕微微皱眉。 “撞车?什么时候,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旺财,我的马车撞人了?” 旺财一脸憨笑。 “不是公子的马车,是小的骑马撞的。” “哦。我说呢我没印象。” 旺财心里嘀咕:你没印象,你要没印象还给我改名字?但这话只是在旺财肚子里翻滚。 宝蓝锦衣公子笑笑,跟着萧君慕回到座位上。 “阮枫儒雅文静,当朝探花郎,没想到生的女儿如此泼辣,真真辱没阮枫的名声。听说她还去阮家门前要嫁妆,把武安侯府搞得名声扫地。刚才她说的玉雕送子观音,应该在工部左侍郎李忠阔手里。阮松的大女儿嫁给了王顺河的儿子,王顺河的老婆把玉雕送子观音送给了李忠阔的老婆,阮家自然还不了了。” “怎么这么绕?大哥好记性。” 宝蓝锦衣公子哈哈大笑。 “三弟,我看你是在北疆都待傻了。京城的关系本就是蛛丝网一样,你啊,往后还是在京城别去北疆了。武安侯把阮枫逐出阮家,却扣下了阮枫妻子的嫁妆,这丫头去阮家要她娘的嫁妆。还真是个胆大的。” 萧君慕点点头,表示了然,但并没有对阮青萝过多关注。宝蓝锦衣公子笑着转移话题。 外面的热闹散去后,萧君慕和宝蓝锦衣公子才从天下居酒楼下来,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宝蓝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赵王世子萧琰。 萧君慕的马车在前,萧琰的马车在后。萧琰一脸笑看着萧君慕上马车,他是那样谦和有礼,友爱兄弟。 只是,上了自己的马车,车门关上,萧琰脸上的笑瞬间沉下去。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萧君慕赶回来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太子还在禁足,萧君慕想进宫见皇祖父都被拒绝。他们父子经营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争取一鼓作气,让皇祖父废了太子,一劳永逸。 太子以为让萧君慕在北疆挣点军功就能胜他们一筹,哈哈,殊不知,京城才是最重要的。皇祖父年事已高,看重的是儿孙绕膝下。萧君慕,晚了。 梨花小筑。霍铭正在看书,萧君慕大步流星进来。 “如何?” 萧君慕摇摇头。 “萧琰一句实话没有。” 霍铭敲着桌子淡淡道。 “赵王素有贤王之称,赵王世子又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都说赵王世子比赵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心里要有谱。” “今日见他,虽然没有套出什么话,但正因为他顾左言他,反倒让我更加确定,赵王就是父亲禁足的主谋。只是,晋王何时和赵王同穿一条裤了?马怀英能听从赵王,肯定的了晋王的首肯。还有庆郡王,皇祖父对他的惩处太轻了,应该直接贬为庶民。” “晋王是敛财高手,一直都唯赵王马首是瞻。马怀英是晋王的大舅子,马怀英就是受赵王指使,钱贵生南闱一案,马怀英收钱不少啊。赵王为首,晋王为辅,庆郡王跟随,外面再有个赵王世子收揽人心,赵王若是想举事,公子,不敢想啊——” 霍铭皱着眉。 “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赵王手底下没有兵马,一帮文臣,成不了大事。” 霍铭摇摇头。 “公子此言差矣,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但我大梁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几年,若是赵王等人祸害,国内动荡不安,别忘了,北戎那边还虎视眈眈盯着呢。南疆也不太平啊。眼下看似太平盛世,其实危机四伏啊。” 萧君慕眉头拧成了川。霍铭说的,是事实。可惜朝中那些人,盯着那个位子,就看得见眼前这三步远的地方,看不到全貌啊。 赵王是皇长子,颇受皇上宠爱,唯一差在出身上,赵王的母妃是个侧妃。彼时潜邸只有赵王一个孩子,皇上甚是喜欢。从小到大,赵王的用度和太子的一样,太子有的赵王从来不会缺。 就这么着,赵王的心越来越大,他甚至认为皇上应该封他为太子,还拿三皇五帝说事,说自古皇位有德者拥有,他素有贤名,皇上应该顺应民意,封他为太子,百年后把皇位传给他。 然而,不管外面如何夸赞赵王显得能干直追尧舜,不管群臣如何为赵王叫屈,皇上始终没有废掉太子,太子稳稳当当做了十八年。 “回京当天我就往宫里递了帖子,如今已经八天,宫里一点消息没有,皇祖父不想见我。” “见了公子又如何?皇上把太子禁足,公子去求情,皇上答应还是不答应?此时不见,说明皇上也在犹豫不决。” 萧君慕不再吭声,父亲被禁足,皇宫进不去,宫里连个给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赵王倒好,有个亲娘在宫里,不管何时,李贵妃都能给赵王说句话。 “皇祖母若是还在......” 霍铭敲敲桌子,阻止萧君慕再说下去。皇后还活着又如何? “公子也不用叹气,至少你递进去的折子,皇上没说什么。皇上亲征北疆,足见皇上对北疆的重视。公子在北疆三年,皇上心里明白。公子无召回京,御史弹劾,皇上留中不发,这里面的意思,咱们得好好揣摩揣摩。” 萧君慕喝了一杯水点点头。大前年皇上亲征北戎,萧君慕跟随,皇上班师回朝后,萧君慕请求留在北疆巩固战果,皇上欣然应允。 三年间,祖孙两个从来没有断过书信交流。皇上还亲笔写信,教萧君慕如何和北戎打交道,教萧君慕如何御下,这祖孙情分,非是一般人能比的。 第21章 阴谋,阳谋 可是皇家哪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再好的祖孙情义也经不住诋毁。萧君慕知道自己不能抱太大希望,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公子眼下别的事都不用做,也不用给太子求情,就想想若是进了宫,皇上问起北疆的事,公子该如何奏对。” 霍铭和萧君慕商量进宫后和皇上如何奏对,说着说着,萧君慕想起天下居门口的事。 “阮小姐真是够泼辣的,直接揪住阮二小姐的头发,还拿着簪子吓唬那些丫鬟不能动手,武安侯府这次算彻底出名了。” 霍铭听完萧君慕的描述,笑笑说。 “阮小姐绝对是阮枫精心教养的,公子看她近段时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故意往大了闹?不管要嫁妆还是今日掌掴阮二小姐,她都正大光明,没有一点藏着掖着。阮家想用阴谋,这位阮小姐偏用阳谋。阴谋对上阳谋,无处遁行。高明!” 萧君慕听着霍铭的分析,没有吭声。 “公子且看着,这位阮小姐的手段绝不止这些,武安侯府此番能不能顺利过关,端看阮小姐要做到什么程度。那几件还不回去的嫁妆,就是阮小姐手里的大杀器,武安侯府还与不还,他们都落了下乘。” “是啊,还了,说明武安侯府确实是霸占,等到阮小姐要嫁妆才给。不还,更证明武安侯府无理。武安侯府,现在是被架在火上了,难!” “从你今天看到阮小姐打阮二小姐的手法看来,她可不是吃亏的主儿。” 萧君慕想着阮青萝那簪子胁迫阮青英的样子,扯扯嘴角,这年月,谁是吃亏的主儿?为什么父亲总要吃亏?他不愿意做吃亏的主儿。 再说阮青萝,本来还想在街市上好好转转,琢磨琢磨生意,哪想遇到阮青英,挨了一巴掌不说还闹出了点热闹,顿时没了兴致,神情恹恹回家。 正走着,突然被人搂住了腿。 “行行好,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阮青萝低头看搂着她腿的人,蓬头垢面,手已经冻烂,一只脚上没有鞋子,另一只鞋子破了个大洞,露着黑黑的大拇哥。 阮青萝抽了一下腿,却没有抽动。无奈只好蹲下身,这才看清楚地上的人。 一个男孩,看年纪和阮珂不相上下,瘦得皮包骨头。阮青萝陡然间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据说是被人扔在孤儿院门口的。猛的心中酸涩,阮青萝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 “你放开我,我去给你买点热汤面。” 男孩不敢相信地看着阮青萝,一天了,只有这位小姐回应了他。男孩的眼泪下来了。 阮青萝真买了热汤面,端过来示意男孩吃,哪知道男孩端着热汤面扭头就走,阮青萝心道,这是遇到骗子了。罢罢罢,还得赔店家碗钱。 男孩端着碗,跑了几步,站住,回头看着阮青萝。 “我姐姐也没吃。”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明白了,男孩是惦记着他姐姐。 阮青萝和店家好说歹说,总算让店家同意她一会儿把碗还回来。 阮青萝跟着男孩,男孩端着碗,也不嫌烫,直奔一条小巷,拐了两个弯,进了一个没有院墙的家。这家显然没人住,男孩端着碗一进门就喊。 “姐姐姐姐,有面吃了,有面吃了。” 阮青萝进来时,就看到男孩端着碗,喂一个躺在乱草中的脏兮兮的女孩吃面,女孩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露着棉絮的被子。 “慢点吃,烫。今天碰到了好心人,慢点吃。” “长生,你也吃。” “我不饿,你吃吧。我刚才吃过了。” “真的?那我全吃了?” 男孩看着汤面,舔了一下嘴唇,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点头。 女孩毫不犹豫端起碗,一口气把热汤面吃完,一口汤都不剩,最后还舔了舔碗底。 “真好吃。长生,等姐姐的腿好了,姐姐去要饭,全都给你。” 阮青萝看着这样子,眼睛有点酸涩。她想起自己刚刚穿越过来那天,阮珂拿着一粒糖喂到她嘴里,说她喝了药,嘴里一定很苦,吃了糖就不苦了。 男孩端着空碗过来,看到阮青萝,舔了舔嘴唇,跪了下来。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这就去还碗。” 阮青萝没有吭声,转身就走,男孩跟着阮青萝,手里端着碗。面摊老板看到他们把碗还回来,没好气地对阮青萝说。 “这年头,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还有心管别人,这位小姐还真是个大善人。” 阮青萝没理会老板的讥讽,沉声道。 “再下一碗,给他吃。” 男孩愣住了,哇地哭起来。 “不用,我不饿。” “吃吧。” 男孩端着面,忍着泪,大口大口吃,竟然还噎住了。阮青萝转过脸不看,等男孩吃完,掏出钱扔给店家。 阮青萝扔下钱,一声不吭就走。人间悲惨事多如牛毛,她自己还是一身麻烦自顾不暇,前路如何,两眼一抹黑。但好歹比这姐弟两个强点。 阮青萝刚走了两步,被男孩撵上,男孩噗通跪在阮青萝面前。 “小姐人善心善,一定有好报。我给你立长生牌位,日日磕头,你长命百岁。” 阮青萝噗嗤笑了。 “别,我可不想长命百岁。快回去吧。” 男孩又磕了头,阮青萝侧身避过,快步离开。 回到家,进了堂屋,关氏又在,梅香雪梅林韦也在,三个人围着梅氏烤火。阮青萝脸沉下来,关氏赶紧带着梅香雪梅林韦出了堂屋。 梅氏见阮青萝脸色有异,郑妈妈还发现阮青萝脸上有巴掌印。 “小姐脸上怎么会有巴掌印?怎么回事?” 阮青萝摆摆手。 “没事。遇到阮青英,打了一架。” 梅氏慌了。 “伤到哪了?” “没什么,她打我一巴掌,我也 还她几巴掌,没吃亏。” 梅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氏本来说的好好地,她还渴望着回侯府,可是被女儿一顿怼,刘氏走了。相公又说不回侯府,可是现在女儿出门就挨打,怎么办啊? 阮青萝不再理会梅氏等人,拿出《三字经》,教阮珂认字。梅氏看着阮青萝,关氏的话和刘氏的话交替在脑子里转圈。关氏说,因为去阮家要嫁妆,现在外面阮青萝的闲话很多,说阮青萝目无规矩,蛮横跋扈,还说阮青萝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早上刘氏也是这样说。梅氏心慌得很。女儿若是没有了好名声,可怎么找好人家啊! 第22章 乱了套了 阮青萝教阮珂认了一会儿字,让阮珂自己念,她自己双手抱头,靠在被子上想事情。 倒不是因为阮青英,和阮青英打架的事,早就抛到爪哇国。她心里不舒服是因为那姐弟俩。 次日一大早,阮青萝吃完了早饭,揣了两个馍馍出门,直奔昨天那条小巷。还是那个没有院墙的院子,姐弟俩都在,两个人缩在乱草间。这么冷的天,两个人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被子。 “给你们,吃吧。” 男孩见到阮青萝,脸上露出笑。 “小姐,是你!” 女孩艰难地按住墙坐起来,她的腿比昨天疼的更厉害。 “你的腿怎么了?” “我姐姐为保护我,伤了腿。我们没钱,我姐姐的腿就成了这样。” 男孩说着哭起来。阮青萝掀开被子,女孩的裤子是破的,腿烂了,还流着血。阮青萝叹了一声,这要是不治疗,小女孩不仅腿废了,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等着,我找辆车来带你去医治。” 阮青萝找了辆牛车,拉着女孩去安和药房,男孩紧跟着牛车,一路小跑。 于大夫把腐肉挖掉,女孩疼的哇哇大叫,男孩紧紧抓住姐姐的手,眼泪直流。 上了药,包扎好。男孩噗通又给阮青萝跪下。 “小姐您是世上的活菩萨,您一定长命百岁。” 阮青萝扶起男孩, “你们可有什么亲戚,那地方没吃没喝,天这么冷,你们能熬过去吗?我送你们去亲戚家。” 姐弟两个同时摇头。 “爹娘都死了,房子被叔叔占去了,没地方去。” 阮青萝叹了一声。放任他们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那她今天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愿不愿意跟着我?做我的人?” 姐弟两个都看着阮青萝,过了一会儿又互相看看,女孩点点头,男孩又给阮青萝跪下。 “求小姐收留,求小姐收留。我姐姐什么都会干,扫地,烧火,洗衣服。我也能,我也会扫地烧火。等我长大了,能挑水。” 就这么,阮青萝带着姐弟两个回了家。梅氏等人看这阮青萝领着两个孩子回来,还有一个不能走,都面面相觑。 “娘,昨天我在街上碰到了,正好咱家下人少,郑妈妈和荷香姐两个人忙不过来,我就自作主张收留了他们俩。一会儿我写个卖身契,往后他们就是咱们家人。这个是姐姐,她的腿受了点伤,养几天就好了。这个是弟弟,以后就给小珂用。” 男孩赶紧给梅氏磕头。 梅氏见姐弟两个这样子,忍不住心酸,招呼郑妈妈荷香找阮青萝阮珂穿不了的衣服给两个人换上。 阮青萝写了两份卖身契,念给两个人听,男孩不知所以,女孩泪流满面。 “我们不要钱,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阮青萝让他们两个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准备下晌去衙门备档,从此她身边又多了两个下人。女孩叫冬麦,弟弟叫长生。 关氏暗恨恨对梅富贵说。 “他爹,你瞅瞅,又买了下人。他们手脚太大了,咱们得快点,不然死丫头会把钱败光了,那可都是咱们的钱。” 梅富贵心疼肚疼,他还以为梅氏真的穷的叮当响,没成想他们还买了下人。再看看他们一天天吃的,哪一顿没有肉。 呸!真是瞎了眼,早知道梅氏还有钱,那天就应该好好迎进来,要是他没有把梅氏撵出家门,就没有他的牢狱之灾,更不会挨打。说不定现在,梅氏已经答应把阮青萝许给林韦了,梅氏手里的钱早就到他手里了,连房契地契也改成他的命了。真是,都怨关氏这泼妇。 梅富贵嘱咐关氏一定好好和梅氏修好,多往梅氏跟前凑凑,说说好听话。梅氏这人性子软,没主见,只要糊弄好了梅氏,阮青萝跑不了,梅氏手里的钱财,也跑不了。 处理完冬麦和长生的事,阮青萝和郑妈妈出门,今天是阮家归还那四件嫁妆的期限,昨天刘氏来没办成事,今天阮家肯定在等着她出招。 既然如此,那就来点大的。 阮青萝让郑妈妈还去找那两个婆子,两个婆子欢天喜地一蹦三尺高,这买卖太好做了,吆喝吆喝就有钱赚,要是每天都有这事,她们还不赚翻了。 阮珂要跟着,长生以后要跟着阮珂,也要跟着。阮青萝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出门。 这次,阮青萝没有让他们去阮家门口,而是让他们沿着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敲锣打鼓吆喝。还让他们去文武百官散朝的必经之路吆喝。 婆子们铆足了劲儿,锣鼓敲得咚咚响,吆喝的声音隔三道街还能听到。 原本阮青萝是要去京兆府衙门告状的,但昨天阮青萝二次探监,和阮枫说了自己的打算后,阮枫不让阮青萝去告状,他太了解阮家人了。 阮枫给阮青萝出主意,让阮青萝故伎重演,只不过换地方演。这就有了婆子敲锣打鼓在官员散朝的地方吆喝阮家霸占梅氏的嫁妆。 那俩婆子拿了钱,卖力的很。不仅吆喝嫁妆的事,还添油加醋,说阮枫梅氏在阮家备受欺凌,说阮家趋利避害狗眼看人低把阮枫一家撵出去。 阮青萝好以整暇地坐在茶铺里,喝着热茶,看着婆子们表演。阮珂和长生跟着婆子们上蹿下跳吆喝。 官员们散了朝,驻足而听。还有些官员进了茶铺,边喝茶边听婆子们吆喝。阮青萝听着官员们的议论,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还说起了阮家那段嫡庶之争。 阮青萝一边喝茶一边竖起耳朵细听,这一听心里千万匹草泥马狂奔过去。原主的记忆里一直有阮老夫人抢占自己嫡亲祖母正妻之说。这会儿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说闲话,阮青萝差点把茶喷出来,这么狗血,阮家还有这么多故事。 阮青萝把其中一个婆子叫过来,在婆子耳边三言两语嘀咕一阵,婆子一拍大腿,斗志昂扬敲着锣又吆喝起来。 “现在的武安侯,那是抢阮三爷的。当年,老侯爷外出公干失忆,回来身边带着一个商户女。商户女当年明明是个妾,却耍手段谋害正妻带孩子,害死嫡妻,逼着老侯爷把她扶正。哎呦喂,我们三爷生生从嫡子变成庶子,爵位也被抢走了。现在又把三爷一家除族,这是要彻底把人家连根拔了啊......” 毫无悬念,阮家乱套了。 第23章 阮大姑奶奶 阮松回到家中,先是在阮老夫人跟前大发雷霆,再是一巴掌把刘氏打的原地转了三圈。阮老夫人哭嚎,刘氏也哭嚎。阮家鸡飞狗跳。 让阮松更头疼的是,他被御史弹劾了。弹劾的原因就是武安侯府家风不正,克扣媳妇嫁妆。至于几十年前老侯爷停妻再娶以妾为妻等等,折子上一笔带过,那毕竟是老侯爷的事。 折子留中不发,但阮松到底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感觉头上的从六品的乌纱帽在晃悠,就连这个爵位也摇摇欲坠。 萧君慕得知阮青萝此番行事,无声笑了,阮青萝彻底把事情弄大了。先生说得对,阴谋对上阳谋,果然立刻遁于无形。武安侯府以为把阮枫除族,把阮枫妻女撵出家门就能撇清关系,却没想到,阮青萝直接把武安侯府的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霍铭笑着给萧君慕分析阮青萝这事。 “肯定是阮枫授意的,阮松再不济也有爵位在身,若是到衙门告状,阮松就能操作。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官员散朝的地方吆喝出来,武安侯府的脸面算是彻底被踩在脚底下了。这比到衙门告状来的更直接更火爆。公子,这件事,端看谁能豁出去。现在看来,阮小姐赢了。” 可不是赢了。阮老夫人病倒了,被气的。 外面说什么的都有,阮松回来还在家里闹。一边痛骂阮枫,痛骂阮青萝,一边让他们都去把东西要回来,他自己送出去的却不说。 阮老夫人逼着刘氏去要,刘氏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不是没去王家,可是人家王夫人说观音像送给工部李侍郎夫人了,想要自己去李侍郎家。 刘氏哪敢有那么大胆。不能去李侍郎家,刘氏就在王家撒泼,说王夫人把玉雕送子观音送出去的,现在送子观音拿不出来,让王夫人拿钱。 王夫人一听刘氏要钱,破口大骂,还把儿子叫回来,要让儿子休妻,把阮青霞休回阮家。 刘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再加上被阮松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嘴巴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病倒。 二房丁氏直接做了缩头乌龟,说娘家母亲病了,径直回了娘家。反正她拿梅氏的嫁妆已经送回去了,阮家如何不关她的事。 阮家乱成了一锅粥。最后,阮老夫人派自己的贴身嬷嬷去礼部郎中裴忠家找女儿阮大姑奶奶阮桃。 阮桃也听说了家里的事,她早就想上门来,可是最近正在给女儿裴静相看人家,顾不上。这会儿听嬷嬷说阮老夫人病倒了,阮桃火冒三丈,连阮家都没去,直接带着人去了关帝街。 阮桃进门脸都没放。 “梅若曦,你想干什么?非要把娘气死吗?你这是忤逆,是不孝。娘若是到衙门告你,你和老三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梅氏哆嗦着不敢说话,在阮家,哪有她说话的份儿。阮桃在阮家最大,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阮家的媳妇们都怕她。别看刘氏在阮家掌中馈,是侯夫人,但在阮桃面前,她连话都不敢说。 郑妈妈见状,悄悄让荷香出去找阮青萝,阮青萝出门的时候说了,她就在不远处的街巷上转悠。 荷香撒开腿跑了两条街才看到阮青萝。阮青萝听荷香说阮大姑奶奶来了,立刻大步流星往家回。刘氏来,梅氏尚且能撑一会儿,阮大姑奶奶阮桃来,梅氏连和阮桃对话的胆量都没有。 这位阮大姑奶奶是老侯爷和阮老夫人在外面生的,老侯爷的第一个女儿,老侯爷宠到心尖儿上。后来嫁给裴忠,短短五年,裴忠从不入流的礼部副使做到正五品的礼部郎中,这让阮大姑奶奶阮桃风头无两。她在娘家说一不二,在婆家也同样。 刘氏来打了败仗,阮老夫人让阮桃来,呵呵,这是使出了大杀器。 阮青萝进门就听到阮桃指着梅氏的鼻子骂。 “一点也上不了台面,最见不得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老三出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平日里你要是多规劝规劝,还会有这事?侯府把你们除族,那也是为了整个阮家着想,总不能因为老三一个人拖累全族。 把你们撵出来,你们要是安分守己,关门闭户过日子,侯府再照看一二,你们也能过的去。现在你竟然挑唆阮青萝那死丫头在外面胡来,你知不知道侯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梅氏像个受气的小丫鬟,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脸上的眼泪也不敢擦。 荷香打帘子,阮青萝进门,见到这幅情景,火冒三丈。 “谁把谁的脸丢尽了?这话可得说清楚。我爹这边刚出事,侯府那边急吼吼把我们除族,不就是趋利避害,不就是想和我们撇清关系吗?怎么我们就丢人了?阮大姑奶奶这是什么逻辑?合着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侯府做的还都是对的?” “掌嘴!长辈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有没有规矩?梅若曦,是不是你挑唆的?果真是小家子气,你自己没规矩,教出来的女儿也跟你一样,一身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站在阮桃身后的婆子抬手就要打阮青萝,阮青萝闪身避开,婆子扑了个空。婆子是阮桃第一得用之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惯了,哪被人如此无视过。婆子再次转过身来,抡圆了胳膊又打过来。这要是被婆子蒲扇大的巴掌打到,阮青萝的脸不肿成猪头才怪。 阮青萝顺手抄起荷香递过来的杯子朝婆子泼了过去,一杯热水全泼到了婆子脸上。 “哎呀——” “阮青萝,你想干什么?” 阮桃大怒,要嫁妆这事闹得满城风云,娘气病了,弟弟还被御史弹劾了。都是阮青萝这死丫头搅和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丫头竟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没干什么,有人要打我,我总不能站着不动挨打。” 阮青萝把杯子放下,示意荷香再倒水,刚才跑得太急,嗓子都冒烟了。 婆子捂着脸,水虽然不是开水,但也足够热,婆子的脸红了。 阮桃胸脯一起一伏,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顶撞。 “阮青萝,小小年纪,如此蛮横无理,抛头露面,目无规矩,气病长辈,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今日,我代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阮青萝冷哼一声。 “不敢劳您大驾,我有爹有娘,不缺人教育。您想教育人,还是回你们裴家教育你自己的儿女。” “大胆。反了你。拿下。” 第24章 光亮 阮桃一拍桌子,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阮青萝抓住。 “给我打!” “我看你们谁敢?荷香,去街门口吆喝,就说我们家进了贼,有人青天大白日来抢劫。快去——” 荷香扭头就要跑出屋子,却不料被阮桃的婆子一把揪住头发,照着小腿窝就是一脚。 “贱蹄子还想跑。” 阮桃捏着阮青萝的下巴,居高临下,唾沫星都溅到阮青萝脸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泼妇样在大街上吆喝,谁教你的?你娘小门寒户上不了台面,你白在侯府长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好好替你爹教育教育你,免得你往后出门行事丢阮家的脸。” 阮青萝胳膊被扭着,生疼生疼。梅氏心疼女儿,双膝一软,跪在了阮氏脚边。 “大姑奶奶饶了青萝吧,青萝还是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磕头作揖,饶了青萝吧。” 郑妈妈被阮桃带来的人看住了,荷香被婆子揪着头发,疼的直咧嘴。阮珂急的大哭,揪着阮桃的衣服。 “不许打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小兔崽子,你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滚——” 阮桃抬手就是一巴掌,阮珂被打翻在地,梅氏搂着阮珂,泣不成声。长生见阮珂挨打,一头撞在阮桃身上,把阮桃撞的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小兔崽子,找死。” 阮桃被丫鬟扶起,抓起桌上的水壶就砸在长生身上。阮青萝眼都急红了,拼命挣扎,但她哪是那些婆子们的对手。 “放开我,你们这群奴才,狗杂种,放开我——” 阮桃看着拼命挣扎的阮青萝,一脸冰霜。 “给我打。” 刚才被泼了一脸水的婆子抡圆了胳膊,啪啪啪甩出了十几巴掌。阮青萝的脸肿了,血水从嘴角流出。 梅氏想要解救阮青萝,也挨了打。 “大姑奶奶饶命,别打了,青萝还是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打打我吧。” 阮桃哼了一声,婆子们放手,阮青萝被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梅氏想捧着女儿的脸,却不敢,已经肿的不像样了。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梅若曦,签字画押,往后再不准找侯府麻烦。否则,我连你也打。” 婆子拿过来两张纸,抓住梅氏的手,在纸上按了手印。 阮桃拿过纸看了看,满意地把其中一张塞在袖笼里,站起身,走过梅氏跟前,踢了梅氏一脚,趾高气扬地走了。 阮桃一走,梅氏搂着阮青萝放声痛哭,阮珂、郑妈妈、荷香还有长生都哭起来,只有阮青萝没有哭。 郑妈妈含着泪把布巾放入热水中,拧干了给阮青萝敷脸。阮青萝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傻了一样。 “青萝,说句话,别吓着娘。疼不疼?娘这就去找大夫。” “姐姐,我找他们去,我打死他们,我和他们拼命。” 梅氏哭,阮珂哭,郑妈妈哭,荷香哭,一屋子的人都哭。唯独阮青萝木头人一样坐着不动。 阮珂一擦眼泪,冲出屋子。 “我找他们去,我和他们拼命。”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眼珠总算转动了。 “妈妈拉住小珂,都别哭了,我没事。” 阮青萝双手按地慢慢起来,手腕上还有青紫,刚才被婆子们死死抓住,留下了深深的印。 “青萝——” “姐——” “小姐——” 阮青萝慢慢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迈出了街门,梅氏一帮人都跟了出来。 梅富贵关氏在东厢偷偷观察,刚才阮桃那架势,吓死他们了。关氏那么泼辣,可是在阮桃带着人一进院,关氏就成了缩头乌龟,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梅香雪啐了一口,低声说:打得好,怎么不直接打死。 “他爹,死丫头被打成了猪头。” 梅富贵也趴在门缝上看,看着阮青萝肿着一张猪头脸,一步一步往街门口走。 “都别跟着,我一个人走走。放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不会寻死觅活。” 梅氏怎么放心让阮青萝一个人走,让荷香不远不近跟着。 阮青萝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街上人很少,天灰蒙蒙的,寒风夹杂着雪星,风刮在脸上,像刀割,疼! 阮青萝走了好久,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没有前世,没有今生,没有武安侯阮家,没有梅氏没有阮枫阮珂,苍茫风雪中,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是一个独行者。 萧君慕的马车逆风而行,走着走着,旺财小声对马车里说。 “公子,前面好像是阮小姐......哎呦,阮小姐看着不太好,脸都肿了,嘴角还流血。” 车门推开,萧君慕远远看着阮青萝,一身青色棉衣的阮青萝,脸真的肿成了发面馒头,嘴角流着血,血一滴一滴落在青色棉衣上。 “出了什么事?去打听一下。” 萧君慕跳下马车,远远地跟着。旺财把马车停到路边,正要去打听,却看到荷香过来。 阮青萝的脸很烫,眼睛睁得有些困难。北风越来越凛冽,刚才的雪星变成了雪花,越来越大。 阮青萝手脚冰凉,艰难的迎着风雪。脑子里一片空白。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个破旧的塌了半边的戏台,阮青萝信步走上戏台,站在戏台上往下看,空旷的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漫天风雪。 阮青萝突然放开了嗓子,就像前世在舞台上表演一样。 “......也许你猜不透未知的宿命,像流星飞翔着它却不知目的,可是啊——我却——愿意相信,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你,用尽了全力,努力地回应。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光亮你自己......” 阮青萝唱的是前世最喜欢的周深的《光亮》,她喜欢这首歌的歌词,“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你,用尽了全力,努力地回应。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光亮你自己”。 前世她孤苦伶仃,无父无母,受尽白眼,吃尽苦头,跌跌撞撞长大,总算有了份工作养活自己,可是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当她享受着阮枫和梅氏的爱护时,她非常感动,老天总算给她安排了爹娘。可是这样的幸福还没有享受几天,她就被人撵出家门,还被人毒打成这样。 两世了,她依然是“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人,老天不公,她要和这贼老天斗一斗,就算“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 阮青萝不是在唱,是在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她要把积压在心底两辈子的愤懑宣泄出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说烟雨任平生......” 一曲唱完,阮青萝深吸一口气,冲着空旷的雪地深深一躬,完美谢幕。就算无人欣赏,就算孤独一个人,她也要走完这一程。 “好——” 第25章 陪伴 不知何时,台下站了一个人,黑色的狐裘斗篷,头上戴着同色帽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眼睛,隔着漫天风雪,阮青萝依然能看清楚,那么亮,似乎能穿透人心。 阮青萝站在台上,台下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四目相对,阮青萝觉得那双眼睛分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好一个‘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 “多谢捧场。” 阮青萝做了一个现代的敬礼,双手提着棉裙,九十度鞠躬。萧君慕仰脸,隔着风雪看着台上的阮青萝。刚才,阮青萝站在破败的戏台上唱歌,他被震撼到。雪花漫天飞舞,戏台破败不堪,那个肿着脸的女孩子认认真真唱曲,那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曲子,高亢、动听,尤其是那词,透着悲愤、不甘、不屈。 萧君慕又走了两步,站在戏台前,仰着脸,和阮青萝一上一下。他们很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的睫毛。阮青萝的脸肿的如同发面馒头,嘴角也破了,衣服前襟还有血迹。 “姑娘的声音犹如天籁,君某从未听过如此绕梁之音。” 阮青萝咯咯咯笑,扯动嘴角的伤,疼的直咧嘴。刚才唱完了《光亮》,心中的愤懑被歌声带走,就在那一瞬间,她有了对付阮家的新法子。 “谢谢夸奖。” “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姑娘之胸襟,君某佩服。” 阮青萝又咧嘴笑,不过这次不敢大笑,担心扯到伤口。 萧君慕变戏法般拿出两个烤地瓜。“要不要来一个,热乎的。” 阮青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两个人一人一个。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苍茫天地间,破败戏台上,一个锦衣貂裘贵公子,一个落魄寒酸弱小姐。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两个人一人拿一个热乎乎的烤地瓜,吃得不亦乐乎。 黑乎乎的地瓜沾到阮青萝肿胀的脸上,变成了黑猫。沾到萧君慕手上,变成了黑爪子。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萧君慕看着阮青萝,两个人相视而笑。 地瓜下肚,郁闷全散。 “谢谢你的地瓜。” “谢谢你的歌声。” “再见!” “告辞!” 阮青萝没有问萧君慕的姓名,只知道姓君。萧君慕也没有问阮青萝的脸是怎么回事。两个人互相道别,各自离开。 阮青萝往关帝街走,萧君慕往停在角落的马车走。临上马车时,萧君慕回头,正好阮青萝也回头,阮青萝扬扬手,萧君慕点点头。 阮青萝碰上荷香,冲荷香扯扯嘴角。 “走,回家。” 荷香小心翼翼忖着阮青萝的脸色。 “小姐......不......生气......” “他人气我我不气,我的心中有主意。君子量大同天地,好坏事物包在里。小人量小不容人,常常气人气自己。世间事物般般有,岂能尽如我的意。弥勒菩萨笑哈哈,大着肚子装天地。” 萧君慕的马车还没有走,阮青萝的“不气”歌他听的清清楚楚,听着听着,萧君慕唇角扬起,笑了。这丫头,气量不小。 阮桃让梅氏按手印的那张纸,写的是梅氏自愿把貔貅镇纸、瘦金贴、玉雕送子观音像、前朝名画等四件嫁妆送给阮家,从此不再讨要。 阮桃去关帝街前就准备好了,一式两份,自己留一份,扔给梅氏一份。 阮桃拿着梅氏按了手印的纸回到阮家,阮老夫人的病好了,刘氏的病也好了。阮家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武安侯阮家其乐融融,刘氏专门叫了席面感谢阮桃,阮桃一脸高傲,气焰更加嚣张。 “娘,对付那俩贱人,不用心慈手软,直接打杀,打到他们服软为止。娘就是太心善,才被那贱人骑在头上欺负。这一次把他们打怕了,往后他们再也不敢了。” 阮桃的婆子还笑呵呵地描绘阮青萝被打的情景,阮老夫人听了很高兴。阮青英更高兴。 “还是姑母厉害,姑母出马,没有办不好的事。” 阮桃对阮青英一脸笑,但对刘氏毫不客气。 “你也是的,一点宗妇的气魄都没有,堂堂一个侯夫人,还能让庶出的给拿捏了。以后再遇到那贱人,直接一巴掌甩出去。” 刘氏不敢吭声,阮青英在大街上被阮青萝打了巴掌,这要被阮桃知道,还不定怎么数落他们呢。 梅氏看到阮青萝回来,悬着的那颗心落下来。 “青萝,你去了哪里?脸还疼不疼?” “不疼。娘,我没事。我饿了,有吃的吗?” 梅氏赶紧让郑妈妈去张罗吃的,看着阮青萝吃了一碗面,梅氏才算是放心。但是看到女儿肿胀的脸,她难受得要死。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阮家不是她能动的,阮桃更不是她能动的。 阮青萝吃饱了,暖和了,钻进被窝睡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阮青萝睡觉,梅氏等人全都提着心守着。一直等到阮青萝一觉睡醒,要吃的要喝的,梅氏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阮青萝拿起笔就趴在桌上写东西,阮桃带着人打上门逼梅氏承诺不再要剩下的四件嫁妆,好哇。不要了,她要让武安侯府不复存在,她要让武安侯府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梅氏见阮青萝没事了,方加紧给阮枫做棉鞋棉衣,阮珂和长生在屋里玩一会儿,认一会儿字。郑妈妈和荷香各忙各的,冬麦的腿还没有完全好,但阮青萝写字写的手困时,冬麦就给阮青萝揉手腕。 一晃五天过去,梅氏的棉衣棉鞋都做好了,打了厚厚的包袱。阮青萝抱着包袱去探监。 阮枫眼尖,看到阮青萝脸上的淤青。 “青萝,脸上怎么回事?” 阮青萝还没说话,荷香急急道。 “好叫三爷知道,是阮大姑奶奶打的,把小姐的嘴都打烂了,好几天吃饭都困难,这几天才见好。” 阮枫气的手都是哆嗦的,他是文人,不会骂人,但眼里的怒火再也掩藏不住。 “青萝,疼吗?你放心,爹绝饶不过阮桃。” 阮青萝笑笑。 “不用爹爹出手,我自己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阮枫心疼地想要摸女儿的脸,可是又担心弄疼了女儿。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被阮桃打成这样,若不是他在监牢里,他定去裴家找阮桃算账。阮枫暗暗决定,必须让阮桃付出代价。他拿阮桃没办法,可是还有裴忠呢,他定要让裴忠付出代价。 阮青萝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阮枫越听越兴奋,最后站起来在牢房里来回踱步,阮枫突然哈哈大笑。 “好!好!好!哈哈哈——老天爷,感谢你赐给我阮枫如此聪慧的女儿。” 第26章 侯门恩怨 阮枫蹲下身双手轻轻摩挲阮青萝的双肩,眼里都是慈爱和欢喜,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女儿如此聪慧如此睿智。他身陷囹圄保护不了妻子儿女,可是看青萝,她完全有能力护住妻子儿女。 “青萝,放手去做,不用顾虑后果,爹爹会让人助你一臂之力。” 阮枫低声在阮青萝耳边说了几句话,阮青萝点点头。接下来,阮枫给阮青萝说了好多阮家的事,直到牢头过来催促,阮青萝才起身出了牢房。临走,阮青萝对牢头福了一福。 “多谢大伯照顾我爹爹,下次来,给大伯带上好的梨花白。” 牢头笑的俩眼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走出监牢,阮青萝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笑意让淤青也不那么显眼了。 天太冷,再有一个月要过年,做生意的事先放放。阮家如此欺负人,她要不报复回去,太对不起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了。 阮家欢庆胜利,关帝街梅宅,阮青萝除了探监,再也没出过门。阮松派人盯着关帝街,见梅氏足不出户,阮青萝除了探监也没去过其他地方,才彻底放心。 大雪一场接一场,好在他们还有一点银钱,将将就就也能过去。 腊月初十,原先伺候梅氏的莲心,回家料理好老子娘的丧事,回来直接去了阮家,得知梅氏被赶了出来,也来了关帝街。梅宅开始准备过年。冬麦的腿彻底好了,跟在阮青萝身边跑前跑后。冬麦和长生能吃饱穿暖,肉眼可见的噌噌噌长起来。 腊月十二梅氏和阮青萝阮珂一起去探监,梅氏在牢房里痛哭流涕。阮枫忍着泪,好一番嘱咐。叮嘱梅氏好好照顾女儿和儿子,叮嘱儿子好好听姐姐的话。梅氏是那种唯夫是命的人,见了阮枫一面,听了阮枫亲口说的话,回到家里专心给阮枫阮珂做衣服,也不过问阮青萝的事。 住在东厢房的梅富贵一家,本以为阮青萝挨打后会一蹶不振,哪知道阮青萝跟没事人一样。梅富贵越发觉得那件事必须尽快办成了,不然就凭他们养着五个下人,那些钱那些值钱东西迟早会被他们败光了。 只是,阮青萝总是窝在屋里不出门,梅富贵和关氏忌惮阮青萝,不能去堂屋和梅氏说话,十分郁闷。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这天阮青萝梳洗打扮得干干净净,带着冬麦出门,冬麦手里提着个包袱,走了几道街,进了长春街的知行书坊,这是一家卖书的店铺。 阮青萝进了铺子,直接说要找一个秦子江的人。秦子江正是知行书坊的掌柜。听说有个小姑娘找他,秦子江满腹狐疑。 阮青萝见到秦子江,也不隐瞒。 “见过掌柜,晚辈姓阮,家父单名一个‘枫’字。” 秦子江引阮青萝去后院。 后院小茶厅,阮青萝再次给秦子江行礼。 “侄女见过秦世叔。” 秦子江虚扶一下,示意阮青萝坐下。 “你爹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托人去牢里看过他,他说一切尚好,不用我帮忙。贤侄女来,是不是你爹有什么事?” 阮青萝摇摇头,从冬麦手里拿过包袱。 “世叔,不是我爹有事,是侄女有事。您看看这个。” 阮青萝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摞纸交给秦子江。秦子江接过来,满目狐疑,难道是阮枫让阮青萝送这个来?这是什么? 秦子江一张一张看,看到精彩处拍案叫好。 “好,好,好,写得太好了。贤侄女,你爹在牢中还能写这些?” “好叫世叔知道,不是我爹写的,是我写的。” 秦子江一开始没听明白,还沉浸在故事中,又喊了两声“好”后,忽然抬头看着阮青萝。 “你说什么?谁写的?” “我。” 秦子江呆住了,这文笔,这谋篇布局,这人物描写,怎么可能是阮青萝写的? “你,你,你莫要撒谎?” “真是我家小姐写的,整整一个月,小姐门都没怎么出,就写这东西了。小姐每天写的手腕疼,都是奴婢给小姐揉手腕呢。” 秦子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拿着那些纸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跺了几圈。是,刚才光顾着看书,没仔细看笔迹,这还真不是阮枫的笔迹。 “太好了。青萝,我记得你爹说过你叫青萝。” “是,世叔好记性。” “你手里还有多少?全都给我。我这就安排人印,咱们知行书坊今天就开始刻板印刷,一天排五页,一册排五十页,最快八天印一册书。这里面有多少?我看看。” 秦子江索性把包袱全都捞过去,一张一张翻看,估摸了一下。 “青萝,这些能印三册书。你后面还得加紧写啊。” “世叔放心,青萝正在写。” “好,好,好。” 秦子江连连说好,双手不由地搓了搓。 “青萝,世叔也不欺你。此书暂时定价一两银子一册,先印一册,一百本。等过一阵子行情好起来,涨价到二两银子一册。你看如何?” “这方面我不懂,世叔看着办。爹爹说让找世叔,足见爹爹信世叔。” “哈哈哈,好,青萝真会说话。那这件事,我就着手办了。青萝你回去安安生生写书就行。” 阮青萝笑笑,对秦子江说。 “世叔,我还有个建议,书印出来,只看太单调了。叔父可以找个戏班子,和他们合作,改编成戏曲,让他们唱出来。还有说书的,先送说书的一册,让他们在茶楼酒肆说书,如此一来,咱们的书知名度会更高。还有,第一册书不要钱,全部白送。等流量有了,后面的自然就好卖。” “流量?” “哦,就是等大家都喜欢了,吊足了胃口,看书的听书的看戏的都迫不及待想看,第二册再加印,加印多少世叔自己决定。” 秦子江像看到宝石一样看着阮青萝,把冬麦看得心里发毛,恨不能捂住秦子江的眼睛。 秦子江一拍桌子。 “阮枫啊阮枫,真没想到,你养了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儿。” 走出知行书坊,阮青萝手里多了一个钱袋子,五十两银子,是秦子江预付的。秦子江还说,等书卖的火了,账目请阮青萝过目,五五开帐。 冬麦的腿有点软,小姐辛辛苦苦一个月,门都不出,天天写的手腕疼。就那一堆纸,换来了五十两银子?不不不,秦掌柜说只是预付,后面还会更多。 我的老天爷,小姐太厉害了! 秦子江做事非常麻利,加班加点,可是刻板印刷太费事,紧赶慢赶,腊月二十八,第一册书出炉。书名《侯门恩怨》,作者“蕉下叟”。 第27章 凌王 书一出来,秦子江就拿着书去了京城最大的戏班春和班。同一时间,京城说书第一人张铁嘴也拿到了墨香四溢的《侯门恩怨》。 新书出来正逢新年,朝廷封笔,百官归家。 秦子江提着礼物给一些老主顾送年礼,顺便送了《侯门恩怨》,一百册书,全部白送。 腊月二十六,知行书坊关门歇业,秦子江给师傅们和伙计们拍了大大的红包,排了班,轮流值守书坊,其他人全都放假回家。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和家人团聚。 秦子江住在离知行书坊不远的胡同里。腊月二十九,秦子江正在家里看儿子写字,突然留在店里看门的伙计上气不接下气来了。 “掌柜的,快去看看吧,一帮人围了咱们铺子,门都快被砸破了。” 秦子江心里一咯噔,赶紧和伙计离开家直奔书坊。到了书坊,就见一群人冲着秦子江拱手。 “秦掌柜,某是汝阳侯府的,我家世子让某来买《侯门恩怨》第二册。” “还有我,我家老爷要买第一册第二册第三册,你出几册我们买几册。” 一群人七嘴八舌围着秦子江,都是来买书的。秦子江悬着的心噗通落地,第一册《侯门恩怨》一百本,一分钱不要,全都白送。此刻,水花溅起来,阮青萝说的流量来了。 秦子江笑呵呵解释,说蕉下叟正在写,只要蕉下叟写出来,他们立刻印。 这群人没买到书,悻悻而归。秦子江接到了第一拨,还有第二波等着,从腊月二十九到正月初四,秦子江一天往书坊跑几趟,就差住在书坊了。 越是如此,秦子江越沉得住气。不是有那句话吗,沉住气不少打粮食。秦子江现在就扔下一个大诱饵,等着后面的大鱼。 正月初五,春和班戏楼贴出了新告示:《侯门恩怨》第一幕开演。 炸锅了! 春和班加班加点没日没夜排出《侯门恩怨》,那些看过书的人奔走相告,不管手里有书还是手里没书,戏楼的座位眨眼间预订出去。 咚咚咚锵锵锵,锣鼓家伙一响,《侯门恩怨》被搬上了戏台。 同一天,瑞祥茶楼门口竖了一块木牌,牌上写着:侯门恩怨第一册,开讲!张铁嘴要说《侯门恩怨》了!瞬间,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 大年初五,京城的人似乎疯了,春和班锣鼓敲的震天响,瑞祥茶楼里三层外三层,卖瓜子的都直接累趴下。 秦子江在春和班和瑞祥茶楼都转了转,摸着下巴笑了,火了,火了!后面的书一点也不用愁卖。照这样下去,后面的书得加快速度印。 一转眼就过了正月初十,《侯门恩怨》第二册在众人的期盼中出来了。知行书坊人头攒动,有人一口气买了十本,那些买不到的,苦着脸跟在买到书的人屁股后面说好话。 秦子江心里的算盘啪啪啪响。四百册,一册二两银子,听说有人吵到了三两。秦子江不管外面的,只说这四百册书一本二两,那就是八百两,乖乖!后面还有书,照这样写去,出一册火一册,疯了,疯了。 他经营知行书坊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盛况。用洛阳纸贵来形容《侯门恩怨》毫不为过。 与此同时,看书的人开始猜测作者是谁?蕉下叟,顾名思义,他的书房外面一定有棵芭蕉。叟,说明是个老人。不是老人写不出如此美妙的语言和诗句。还有人说蕉下叟一定是鹤发童颜,世外高人。 冬麦听到传言,笑的在床上直打滚。她问阮青萝。 “如果他们知道小姐就是蕉下叟,会不会晕过去?” 阮青萝用笔敲敲冬麦的头。 “闭嘴,不说胡说。” 冬麦捂着嘴,但仍旧忍不住笑,能不开心吗? 这一个春节,人们走亲访友在一起闲谈的话题都是,《侯门恩怨》写的是谁家事?瞧着如此眼熟? 春和班看戏的是有钱人,瑞祥茶楼听书的都是寻常百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侯门恩怨》让整个京城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就连小偷都去听书了。 还有人想走秦子江的后门,想先看看后面的书稿,秦子江怎么可能答应,一一回绝。 来找秦子江的都是贵人,见秦子江这边行不通,就去找凌王。 没错,知行书坊是凌王的产业。 凌王,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和这位小弟弟最亲厚。据说当今圣上新婚之夜,四岁的凌王哭闹不已,谁都哄不下。新郎官只好抱着凌王哄,直到把凌王哄睡了,他的新婚夜才继续下去。 当今圣上对这个小弟弟,那是疼到了骨子里。皇子们犯错了,皇上又是罚又是打,庆王从亲王被降到了郡王。可是凌王犯错,皇上只罚不打。关键是罚了之后,皇上还得给凌王说好话,否则皇上十天半月都别想见到凌王。 京城传的最厉害的,是有一次皇上正在早朝,突然有人禀告凌王府有哀乐,还有和尚道士做法事,那哭声隔三道街都能听到。皇上差点没晕过去,直接罢朝,着急忙慌去凌王府。 哪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凌王搂着美女喝着小酒,正兴致盎然看和尚道士做法事,还让下人们比赛,谁哭声高,谁的赏钱就多。 皇上气地上去就给了凌王一脚。凌王赶紧搂着皇上的腿,眼泪鼻涕齐上,说自己今年有一劫,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破解,就想给自己整个活祭,去去晦气。 这事,要是搁别的皇子身上,皇上早就把皇子扔进监牢了。 但是到凌王这儿,没事了。皇上罚凌王去皇陵守孝,哪知道凌王刚到皇陵就回来了,说是出了满身的红疙瘩,上不来气。皇上明知道凌王不想去皇陵,故意耍花招,还是急吼吼把凌王接回来,还让太医去给凌王诊治。 所以,京城你可以惹太子,惹诸位皇子,万万不可惹了凌王。凌王,那才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28章 活字印刷 秦子江给凌王磕头,凌王手里转着铁球,示意秦子江起来。 “怎么回事啊,都求到我这儿了,一本书闹这么大动静。老安王叔说管家去书坊几次,你都说没有?别人去了你说没有,老安王叔去怎么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给你主子惹了多大麻烦?手稿在哪儿?拿出来,老安王叔想看,给他。” “王爷,不可。咱们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手稿拿出来,咱的生意怎么做?” 凌王手底下铺子无数,掌柜也无数。唯独秦子江一身傲骨,敢呛凌王。凌王无奈,只好低声下气给秦子江说好话。 “老安王叔天天堵我,甚至把他的爱宠虎皮鹦鹉都给我了,你说我怎么办?我信誓旦旦说一准拿到手稿,让老安王叔先睹为快。你这,你这让我怎么办?” 秦子江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凌王无奈,他真拿秦子江没办法。 “那,让老王叔来咱们王府看,不拿走,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行不行?” 秦子江一拱手。 “王爷,秦子江请辞,知行书坊另请高明。” 凌王一口气给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就怕秦子江来这一句。 “罢罢罢,听你的听你的,都听你的。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堂堂一个王爷,被你拿捏了。” 只要不提手稿的事,秦子江和凌王说了好多自己对《侯门恩怨》的谋划,凌王深以为然。 “老秦你说说,蕉下叟是何方人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哪天他送书稿,带过来本王见见。”秦子江淡淡道。 “王爷,不妥。这位蕉下叟脾气古怪,送第一册书时就和小的有约,除了小的,不见外人。” 凌王又被呛住了,指着秦子江半天说不出话。 “秦子江,你,你......本王是外人。” “是。” 凌王气结,在皇上面前他都说一不二,唯独对上秦子江,他只有被拿捏的份儿。 “罢罢罢,你厉害,你比你家王爷都厉害。不问了,随便。只要出新书,第一个送过来。本王也想看看这侯门到底能有多少恩怨。” 秦子江脚步轻松走出凌王府。凌王虽然不按规矩出牌,行事出人意料。但凌王讲理,只要下人忠心,他就是下人头顶的一片天。 想通过凌王借书稿这条路走不通,《侯门恩怨》按照秦子江的谋划,稳稳当当地印书、卖书。春和班热火朝天的排戏,一场接一场地唱。张铁嘴说书说的嗓子都哑了。 京城人这段时间见面的打招呼变成了“看书了没?”。 掀起这股风波的主角儿阮青萝置身事外,悠悠闲闲写书,教阮珂认字。 第一册书白送,第二册书火爆,春和班和张铁嘴齐上,看书、看戏、听书,一炮接着一炮,炮炮都让京城震动,以前他怎么没想到这样做生意? 秦子江决定多和阮青萝接触,多听听阮青萝的意见。他做生意多年,用的招数都是老招数,阮青萝这招数才新颖。 某天,秦子江让阮青萝扮成送水的小厮,进了知行书坊的印书工房。五个师傅们一溜排开,一个人一张书稿,一人一个木刻板,每一页书稿都要雕刻一张木雕版。 作为现代人,阮青萝呆住了,她惊叹于这些师傅们高超的雕刻技法,却感慨雕版印刷的落后,太浪费时间了。 出了印书工房,阮青萝说了自己的意见。 “世叔,这种雕版印刷太慢了。” “这已经够快了。一个人一天最少能刻一页书,五个人一天快的话能刻七八个书模,十天出一本书绰绰有余。知行书坊是京城出书最快的。” 阮青萝摇摇头。 “世叔,能不能改进一下。把需要用的字单独刻出来,用的时候把需要的字一个一个找出来排好版,放到书模里固定好再印刷,这样是不是更快?那些字模还能重复使用,不像现在的雕版印刷,雕刻一版用过后扔掉,太浪费。” 秦子江没明白,皱着眉头看着阮青萝。阮青萝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把小石子当成字模,整整齐齐排成一行,然后打乱顺序再排一行。 秦子江何等聪明,很快明白过来。他愣愣看着阮青萝半天,突然起身,后退两步,双手作揖,对阮青萝深施一礼。 “世叔,您这是做什么?” “青萝,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你说的,把咱们印书界向前推了一大步。秦子江替印书界的同仁感谢世侄女。” 阮青萝赶紧避开。 “世叔言重了。我只是瞎说的,以前在书上看过,随口那么一说,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世叔试试才能知道。” “肯定能行,我这就去安排师傅做。青萝,等字模做好了,你过来看看,再指点指点。放心,世叔会安排好,不会让别人起怀疑。” 阮青萝笑着应了,出了知行书坊,阮青萝双手合十冲着上苍喃喃自语:“毕昇老爷子,对不住,撬了你的墙角。” 秦子江说干就干,让两个师傅还做第三册书的雕版,另外三个师傅刻字模。 五天后,秦子江约阮青萝见面,是秦子江家。桌上摆着一个又一个精巧的字模,还有几张印好了的纸张。 “青萝看看,是不是这样?” 阮青萝看着印出来的纸上点点头。 “师傅们个个都是高手,这下就快了,省时省事。” 秦子江嘴都咧到耳朵根,他的知行书坊有了绝活,这可是知行书坊的镇店之宝。 “世叔准备怎么保护活字印刷?” “怎么保护?青萝为何这样问?放心,咱们的书印得快,印得多,你的酬劳会更高。” 阮青萝摇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世叔想独自享有这印刷术,无可厚非。但世叔有没有想过,同行若发现咱们的书印得又好又快,会不会挖师傅?挖走了师傅这印刷术是不是泄露了?” 秦子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那依青萝的意思?” “既然藏着掖着最后还是会暴露,索性公开。” “公开?” “是。公开。世叔想啊,这东西在你手里握着,迟早被人知道,倒不如现在咱们大大方方拿出来,和同行们共享,如此一来,同行们都念着世叔的好。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广交朋友多条路吗。” 秦子江看着阮青萝,眼里都是惊喜。这丫头太让他惊喜了,不仅仅是阮青萝写书,不仅仅是阮青萝指导他弄成活字印刷,还因为阮青萝的心胸和格局。 阮枫何德何能,能生出阮青萝这样的女儿! 秦子江很是嫉妒,乃至后来阮枫出京时,秦子江去送阮枫,死乞白赖强迫阮枫答应让阮青萝做他的干女儿。 第29章 不见任何人 秦子江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秦子江给京城的同行下帖子,约在天下居。 天下居雅间,九个书店的掌柜的对秦子江羡慕嫉妒恨。秦子江当然知道同行们的心里,《侯门恩怨》火了,第二册书印出来四百本,一上午告罄,还有人催着秦子江加印。 秦子江无视众同行酸溜溜的嘲讽,拿出了字模和纸张,在众人面前演示了一下,同行们都呆住了。 “这,这,这是什么?” “诸位,秦某新得了一种印刷术,又快又好。各位看看,这是字模,事先把需要的字都刻出来,多多益善。用的时候,把活的字模一个一个排在木模中。这些字模可以反复使用,如此就免了咱们印一页书雕刻一张模板。省时又省力。” 几位同行把字模抠出来,打乱顺序,重新排版印刷,和刚才不一样的话出来了。 “秦掌柜拿出这些是要......” 秦子江点点头。 “如刘掌柜所想,秦某愿意把这活字印刷于诸位共享。” “好,好,太好了!秦掌柜仁义。” “秦掌柜此举,乃我印刷界一大幸事啊。老朽替我印刷界的同行谢秦掌柜。” 秦子江含笑拱手还礼。 “诸位仁兄,此活字印刷并非秦某想出来的,乃是蕉下叟先生想出来的。也是蕉下叟先生托秦某把活字印刷晓谕诸位,要谢,当谢谢蕉下叟先生。” “蕉下叟?这名字这么熟悉?难道是写《侯门恩怨》的蕉下叟?” 秦子江点点头。屋内众人纷纷围着秦子江,说要当面谢蕉下叟,还有个书店的掌柜直接揪着秦子江。 “秦掌柜,一定把蕉下叟老先生请过来,咱们几位好好给老先生磕几个头。老先生高洁。” 秦子江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蕉下叟?老先生?不知道他那青萝侄女听了会不会笑出眼泪来。 活字印刷被推广到京城各个书店,秦子江在同行人口中,瞬间高大起来。 凌王得知,专门去了知行书坊。 “老秦,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弄出了个好东西?” 秦子江把凌王请到工房,让凌王看着师傅们印刷,印刷完了,把字模抠出来,重新排版,那些用过的字模洗干净了,放好,以备下一次用。 凌王一巴掌拍在台案上。 “老秦,我听说这也是那个蕉下叟想出来的?” “不敢欺瞒王爷,是。” 凌王原地转了两圈,揪着秦子江。 “本王越来越想见见这个蕉下叟了。既能写出《侯门恩怨》,又能弄出活字印刷,这人以前是干什么的?本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约一下,本王请客。” 秦子江赶紧摆手。 “王爷,蕉下叟老先生和小的有言在先,除了小的,不见任何人。” “嘿,秦子江,反了你了。本王是你主子。” 秦子江躬身施礼。 “王爷确实是小的的主子,但行有行规。蕉下叟王爷真不能见。” 凌王怒气冲冲,却无可奈何地指着秦子江。 “你,你,你要气死本王。你等着——” 秦子江恭敬地送凌王出了知行书坊,送凌王上车架,凌王直接一脚踢在秦子江身上。 “滚蛋——” 秦子江跌坐在地上,苦笑。 凌王有的是法子,他派人盯着书坊,秦子江都和什么人往来,都有什么人进书坊,秦子江都和人说了什么话,凌王都要。 过了几天,盯梢的人把秦子江见的人说的话去的地方都报给了凌王,凌王研究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暗恨恨罢了。 阮青萝过的非常悠闲,在家里教阮珂认字读书,自己写书,真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为手里有钱,阮青萝去探监时出手更大方,从狱长到牢头,全都打点,酒肉都是上好的。阮青萝这样做,让阮枫在监牢里一点罪没受。现在只要是阮青萝送来的东西,狱卒连检查都不检查就让阮青萝带进去了。阮青萝一来,他们就聚在一起吃喝了。 阮枫看着阮青萝带进来的书,大喜过望。 “青萝,这,这是......” 阮青萝眨眨眼,阮枫立刻明白。阮枫一口气读完,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写的,书里的语言,书里的诗词,书里的人物设定,这怎么可能出自青萝之手?这明明是个学富五车的老者写的。 阮枫看女儿的眼神,就像看一件无价之宝。 “爹,我给世叔建议,让戏班子和张铁嘴一起上,现在外面都疯了。第一册年前出来,全都白送出去。第二册四百本,一上午告罄。好多人催着秦世叔加印。” 阮枫把书合上,看着女儿渐渐圆润的脸,一脸欣慰。 “写书的事,慢慢来,需要打磨。阮家的那些老人,让郑妈妈多去走访走访。你不要出面,防着别人找上门来对你不利。” “女儿知道,之前写了三册,都给秦世叔了,后面的慢慢写,郑妈妈最热心,天天去打听,回来一五一十讲给我,再加上一些我的设想,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让他们猜去吧。” 阮枫摸摸阮青萝的发辫,满脸欣慰。 “这本书出来,武安侯府可就名声扫地。爹不难受?” 阮青萝是外来者,对武安侯府没感情,但阮枫不是。阮青萝当初决定写书,就是为了报复武安侯府,可是书一开,有些东西就收不住了,到后来人们肯定能猜出是武安侯府的事。她无所谓,爹爹阮枫呢? 阮枫慈爱地看着女儿,摇摇头。 “那府里,只有门上的几个钉子是干净的。当我得知你祖母是被老虔婆害死的,我就恨不能一把火烧了武安侯府。你祖父是个糊涂的,爹爹不评论他。自你祖父去后,武安侯府就不是咱们的家了。爹爹以前顾虑太多,缩手缩脚,青萝比爹爹强,爹爹做不到的事,青萝做到了,你祖母定然开心。” 阮青萝吸吸鼻子,郑妈妈打听了许多,还原了阮枫在阮家过的日子,能活到现在,能中探花,阮枫真是命大。 第30章 龌龊心思 “爹,还有一件事,女儿自作主张了。女儿给秦世叔说,把雕刻印刷改成活字印刷,这样印书更快更省力,秦世叔照做。女儿还让秦世叔把活字印刷和京城同行共享,不知道女儿做的对不对?” “什么活字印刷?” 阮青萝把活字印刷说了,阮枫激动地双手来回搓,他是读书人,且和秦子江是莫逆之交,当然知道雕版印刷的弊端,现在女儿弄成了活字印刷,这是天下读书人的一大幸事啊。阮枫站起身,对阮青萝深深一躬。 “青萝,爹替天下读书人谢谢你。” 阮青萝赶紧扶住阮枫的胳膊。 “爹爹说什么呢,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随便说说,谁知道秦世叔太聪明,书坊里的师傅们太能干,一琢磨就琢磨出来了。你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啊?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有!我阮枫的女儿,能耐大着呢。哈哈哈——有女如此,夫复何求?上天待我阮枫不薄。纵是我现在死了,也死而无憾。” 阮青萝看着阮枫高兴地样子,也很兴奋。为了爱护自己的人付出,她心甘情愿。阮枫接着对阮青萝说。 “爹的事,年后恐怕会有结果,你要做好准备。” 阮青萝心中一紧。 “爹——” 阮枫知道阮青萝担心的是什么,急忙劝慰。 “死不了,大约会流放。钱贵生死咬着说把钱给了我,可是他说的那个时间,我身边都有人。没有证据定不了我的罪,只能由皇上定夺。皇上的心思......”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爹,不怕,只要有条命在,咱们能走过去。” 说着说着,阮青萝眼角有了泪,穿过来虽然时间短,但阮枫对她的爱护,无以言表。 “爹,会流放到哪儿?北边?宁古塔?还是儋州?”她只记得这两个地方,一个是清朝人常流放的地方,另一个是苏轼流放的地方。 阮枫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从监牢出来,阮青萝神情凝重,爹爹的事,裁决权在皇上手里。皇上想把爹爹流放去哪儿,谁知道呢?但不管北地还是南边,她都需要提前做功课。 因为不知道阮枫会流放到哪儿,阮青萝索性在知行书坊买了不少北地和南边的书籍。 秦子江见阮青萝来,不动声色和阮青萝攀谈,帮着阮青萝挑选书,阮青萝顺便说了自己最近的进展,秦子江隐晦地说了第三册书的印刷情况,还说了活字印刷在业界的反应。并说,最近凌王盯得紧,让阮青萝写完了书先不用送过来,等他的消息。 两个人又说了阮枫在监牢里的情况,秦子江让阮青萝放心,有人在打点,不会对阮枫用刑,即便是用刑,也只是做个样子。 阮青萝知道用刑里面很有门道。譬如说打板子,银子使到了,板子打起来啪啪啪响,但只是皮肉伤,根本伤不到骨头。银子使不到,板子打的看似轻,但内里都是伤,没几天就呜呼了。 听秦子江这么说,阮青萝更放心了。毕竟这么久了,阮枫在监牢里一点罪没受。 阮青萝和冬麦抱着书回家,荷香说梅氏和郑妈妈莲心带着阮珂长生去庙里给阮枫祈福。 阮青萝列了个单子,让冬麦去买东西,荷香说她也想去买点东西,阮青萝就让荷香和冬麦一起去。 打发走荷香和冬麦,阮青萝静心在屋里写书,爹爹要流放,走的时候肯定需要银子,她得多攒些钱。秦子江倒是又给了钱,但她不能多要秦子江的钱,这是她的原则。 关氏见所有人都出去了,唯有阮青萝一个人在屋里,三步并两步回了东厢房。 “当家的,当家的,都出去了,梅若曦和郑婆子去上香了,一大早就走了。两个小丫鬟去买东西,屋里就剩死丫头一个。” 梅富贵听关氏这么说,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往堂屋看看,竖起耳朵细听了半天。往常只要阮珂在家,堂屋肯定有阮珂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会儿很安静,真的没声音。 “你在家等着,我去弄药。钱,给我钱。” 关氏抠抠唆唆从柜子里拿出钱袋子,摸出几个铜板。梅富贵一把夺过钱袋子。 “抠唆死,这是办大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懂不懂?在家好好看着,我马上回来。” 梅富贵拿着钱袋子急匆匆出门。关氏趴在门缝里盯着堂屋,心都要跳出来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弄成了,只要弄成了,梅氏手里的钱都是她的,还有那天他们抬回来的嫁妆,都是她的。 梅富贵几乎是一路疯跑,总算弄到了药。拿着药,梅富贵兴奋地要跳起来,只要死丫头吃了这药,嘿嘿,宅子是他的,钱是他的,梅氏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梅富贵急匆匆往家回,不巧没看路,一头撞到刚从铺子里出来的萧君慕身上,手里的药包瞬间掉到地上。 “没长眼?敢撞......” 梅富贵刚骂了两声,看到萧君慕身上的墨色锦衣,赶紧把话咽下去,嘴闭上。富贵人,惹不起。 梅富贵捡起药包,哪知道药包没包严实,药粉撒出拉一点。 看着梅富贵捡起药包点头哈腰走了。旺财皱起眉头道。 “公子,他就是阮小姐的堂舅梅富贵。” 萧君慕看着地上的药粉,眉头拧成川。 “闻闻是什么药?刚才他从那边过来。” 萧君慕指了指方向,梅富贵是从烟花巷出来的。从那地方带出来的药包能是什么好东西? 旺财用手沾了一点药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合欢散。” 萧君慕的眉头皱的更近,这个梅富贵,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君慕和旺财上马往太子府走,走着走着,又看到梅富贵。梅富贵走的很快,仿佛后面有什么人在追在赶。 萧君慕心里一动。 “旺财,你说梅富贵从烟花巷弄药,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左不过是去找相好的。” 萧君慕看着梅富贵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相好的也在关帝街住?他就不怕他老婆知道?” 旺财也有些疑惑,梅富贵去的方向正是关帝街的方向。 “走,跟上去。” 梅富贵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他急匆匆回家,一头栽进东厢房。 “买回来了?” “嗯。那屋咋样?” “没人回来,还是死丫头一个人。” “倒水,快点。一会儿等梅若曦回来看到,不不不,把街坊四邻都弄来,阮青萝的名声就彻底没了,梅若曦不答应也得答应。” 第31章 一碗红糖水 关氏端来一碗水,梅富贵拿药包的手都是抖的,关氏病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等梅富贵把药倒进碗里,关氏直接用食指搅了搅,看着水在碗里打旋儿,梅富贵和关氏都屏住了呼吸。 “当家的,能行不?” “能,肯定能。二两银子的药,最烈,喝两口就见效。林韦呢?” “哎呦,光顾着看死丫头,林韦不在家?” “你个臭娘们,还不快去找。” 关氏慌慌张张三步并两步往外面走,左脚绊到右脚,噗通来了个狗吃屎。 “哎呦——” 关氏的喊声惊动了阮青萝,阮青萝透过窗缝儿看了两眼,见关氏从地上爬起来,还看了看堂屋,急吼吼绕过照壁往外走。 阮青萝嘲笑着扯扯嘴角,继续低头写字。东厢房的人,最近倒还安生。 萧君慕和旺财就在关帝街,看到关氏涨红着脸出门,满街喊“梅林韦”,萧君慕冷眼看着,他倒要看看,梅富贵和关氏想干什么。 终于找到梅林韦,关氏一把揪住梅林韦的耳朵。 “关键时候你跑出来,让老娘好找。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我快赢了,放开我,疼——” 关氏一巴掌打在梅林韦的后脑勺。 “就知道玩,玩,玩。今天把事情做成了,往后你想怎么玩都成。” 梅林韦顿时不再反抗。 “啥事?让我办啥事?” “快,回家,给你娶媳妇。” 关氏是伏在梅林韦耳边说的,但萧君慕和旺财都是听力过人的人,两个人四目相对,旺财看到自家公子眼底有杀气慢慢凝聚。 “公子,小的去看看。” “一起。” 梅宅,关氏扯着梅林韦回家,梅林韦兴奋地看着堂屋,就好像一只流着口水的饿狼。他扯着关氏的袖子问。 “娘,说话算话,事成了给我钱,我要去玩。” “算算算,你只要听话,多少钱都给你。那屋的钱都是你的。” 阮青萝正好抬头,从窗户缝里看到梅林韦的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阵恶寒,阮青萝的思绪被打断,索性停笔不写了。突然阮青萝的眼皮突突突狂跳,莫名的有些心慌。 阮青萝猛想起郑妈妈的话。梅富贵和关氏是一对破烂货,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上。加上前世看的那些古装电视剧,小姑娘一个人时,最容易出问题。这会儿她就是一个人,若是梅富贵关氏想对她动手脚,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 阮青萝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不是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梅富贵和关氏根本不是君子,只能是下三滥。现在屋里就她一个人,难道梅富贵和关氏敢用下三滥的手段? 阮青萝的心里突突突打鼓,她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但是梅富贵和关氏,实在让她不能放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阮青萝把已经写好的书稿都收起来,稳了稳心神,走出屋子,搬个椅子坐到屋外廊下,手里随便拿了本书。她倒要看看,梅富贵和关氏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梅富贵在门缝里看到阮青萝坐在廊下看书,急忙对关氏说。 “快点,快点送去。” 关氏扭着水桶腰满脸堆笑端着一碗水从东厢房出来。 “青萝看书呢?” “嗯。” “到底是千金小姐,识文断字,比香雪那死丫头强多了。看什么书呢?” 阮青萝把书举到关氏脸前,让关氏看着书名,关氏尴尬的笑笑。 “我又不认字。” 阮青萝咯咯笑笑,继续低下头看书。 “那什么,你渴不渴?堂舅母熬了红糖水,你喝点。我跟你说啊,这姑娘家家的,天冷多喝红糖水好。” 关氏端来一碗黑漆麻乌的水,阮青萝赶紧捏着鼻子。 “你别嫌难闻,这使用红糖和姜熬的,我就常喝,香雪也常喝。这是我们娘家那边传下来的秘方。外人我还不给呢。” 阮青萝笑着点点头说。 “堂舅母真好。” 阮青萝接过碗,房顶上两个人眼睛都直了:别喝,别喝!萧君慕手里扣着一个瓦片,那架势马上就要打出去。 关氏的心怦怦怦要跳出来,梅富贵趴在东厢房门上看,嘴里嘟囔:“喝,喝,喝——” 眼看着阮青萝端着碗慢慢往嘴边送,房顶上某个人手里跌瓦片马上要打出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阮青萝突然停了下来。 “堂舅母,红糖水不应该是热的吗?” “啊?凉了吗?凉了也一样喝,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关氏刚说完,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刚说了“凉了一样喝”,紧接着又说“凉了就不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阮青萝扯扯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关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会儿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她就是个傻子。这碗水有问题。 “堂舅母,那这红糖水,到底是凉的好,还是热的好?” 梅富贵恨不能上前揪住关氏,狠狠打关氏几个嘴巴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点事都办不好。 梅富贵刚要出去,梅香雪从外面哼着小曲回来。看关氏和阮青萝在堂屋门口,梅香雪冲阮青萝冷哼一声,仰着脸往东厢房走。 “香雪姐,堂舅母做的红糖水,说咱们女孩子喝了好,你喝过吗?这还是你外婆家传下来的秘方。” “什么?红糖水?我怎么没喝过?娘,你熬红糖水给阮青萝?你从来没给我熬过?外祖母家的秘方,外祖母家的人不早死光了?你从哪儿弄来的秘方?” 梅富贵冲出东厢房,一巴掌扇在梅香雪头上。 “这么大人了,整天往外跑,就不知道在家帮着你娘做针线,滚回屋去。” 梅富贵拖着梅香雪往东厢房去,梅香雪不愿意,哇哇大叫。 “做什么打我?我又没说错话,外婆家的人早就死了,化成灰了,娘从那儿弄来的秘方?一天天就知道打我,一碗红糖水都舍不得给我喝,等......” “反了你,混账东西,滚回去。” 梅富贵扯着梅香雪就往东厢房进。阮青萝冷笑,装作手滑,“啪——哎呦——” 第32章 撵出去 碗摔到地上,红糖水洒了一地。随着这啪的一声,房顶上那两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公子,阮小姐好像知道。” 萧君慕不吭声,继续趴在房顶上看。 梅香雪挨了打,见红糖水洒了,跳着脚和梅富贵吵吵。 “上赶子献殷勤,人家也不喝,活该。” 梅香雪的哭闹,红糖水洒一地,梅富贵气得想杀人。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药啊,花了他二两银子啊,就这么被阮青萝摔了。 “啊——你咋把弄洒了?你这败家的死丫头。” 关氏抬手想打阮青萝。 “你干什么——” 进门的梅氏正好看到,大声喝止关氏。 梅富贵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完了完了,这么好的机会没了,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机会啊——好不容易等到的。 梅氏快步走到屋门口,把阮青萝护在身后。 “关翠翠你干什么?为什么打我女儿?” “娘,堂舅母是埋怨我摔了碗,弄洒了她熬的红糖水。堂舅母说红糖水喝了对女孩子有好处,还说这秘方是她娘家传下来的。可是,香雪姐姐刚才说她从来没喝过。娘,堂舅母对我真好,有好东西都不给亲生女儿,单单给我。” 阮青萝说着,看着关氏笑,但眼底一点笑意没有,关氏心里跟猫抓一样,慌得要死。 梅氏还没反应过来,郑妈妈先吼起来。 “荷香呢?冬麦呢?” “荷香和冬麦去买东西了。” “什么?就小姐一个人在家?” 郑妈妈猛地扭头怒视关氏,眼睛都冒火了。 “你想干什么?想给小姐喝什么?莲心,拿着碗去药铺。快——” 碗摔到地上竟然没破,碗里还残留有一点点黑呜呜的汁水。 关氏见莲心要去拿残碗,赶紧上前,一脚把碗踢飞,碗彻底碎了,仅剩的一点汁水没了。 “你——” 梅富贵看到仅剩的一点汁水没了,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好了,不管他们说什么,没证据。 梅氏就算再傻也明白过来。 “关翠翠,你想害我女儿?是不是?你给青萝喝什么?说——关翠翠,你的良心呢?我让你们住我的院子,我留你们住东厢房,没想到你竟然想害我女儿。滚,滚出去——” 梅氏真怒了,女儿和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怎么能容忍关氏害青萝。 阮青萝看着关氏,眨眨眼。 “娘,你说什么呢?堂舅母是好心,那么好的红糖水,香雪姐姐都没喝过......” 梅氏一把抓住阮青萝,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你喝了没有?快说,你喝了没有?” 阮青萝一脸无辜,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 “正要喝,娘就回来了。” 梅氏手按着胸口,眼泪唰地下来了,搂着阮青萝哭起来。后怕,后怕啊!若是他们晚回来一步,青萝喝了红糖水,后果不堪设想。 她虽然不知道关氏给阮青萝喝的是什么水,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郑妈妈抄起棒槌打过来。 “我打死你这狼心狗肺的娼妇,我家主子好心留你们住,你们操歪心害我家小姐,我打死你......” 关氏挨了打,鬼哭狼嚎往东厢房进,哪知道梅富贵把东厢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关氏进不去,只能转过照壁往街上跑。 关氏鬼哭狼嚎跑出家门,关帝街的左邻右舍听到声音都来看热闹。郑妈妈追着关氏打累了,站在街门口喘着粗气骂。 左邻右舍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关氏给阮小姐弄了药,哄阮小姐喝。左邻右舍说什么的都有,都说梅氏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阮青萝款款走到街门口,对看热闹的邻居说。 “各位叔伯大爷,今日我一个人在家,堂舅母端了碗红糖水给我喝,还说这是她娘家传下来的秘方,女孩子喝了有好处,可是香雪姐姐回来说她从来没喝过,刚才我家妈妈要拿着红糖水去药铺查验,也好还了堂舅母清白,哪知堂舅母一脚把红糖水踢飞了。唉,我也不知道堂舅母给我喝的是什么?既然为我好,为什么又把它踢飞了?” 阮青萝一脸无辜,邻居们炸开了锅。房顶上那俩人差点忍不出笑出声来。 “哎呀,幸好阮小姐还没喝,她平时抠死了,怎么舍得把那么好的东西不给自己的女儿反倒给你。” “就是,关翠翠没安好心。” 梅氏猛然间想起关氏和她说想梅林韦娶青萝,此时此刻,梅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赶紧离开我家。” 关氏还真是个泼皮破落户,见事情已经这样,索性撒起泼来。 “想撵我们走,没门。这宅子姓梅,我男人就是梅家人,我们住定了。” 阮青萝冷冷看着关氏,扭身回家,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照着东厢房的门就砍下去。房顶上那俩人吓了一跳,不会吧,这么彪悍,菜刀都使出来了。 梅富贵吓了一跳,死丫头疯了。 郑妈妈抱起一根木头,照着门就撞起来,有些邻居见郑妈妈和阮青萝一老一小撞不开门,就过来帮忙。 “哗啦——” 门撞开了,梅富贵凶神恶煞般瞪着众人。 “谁?谁砸门?找死。” 阮青萝也不说话,抡起菜刀就往梅富贵身上招呼,梅富贵吓的“哎呦”一声往后退,腰磕到桌角,疼得他直咧嘴。 梅香雪害怕阮青萝疯上来砍上自己,哇哇大叫夺路而逃。 “疯了疯了,死丫头要杀人——” 梅林韦更胆小,直接蹲在地上大哭。 “别杀我别杀我,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做的,我啥也没做。不关我的事,他们要我娶你,我不愿意。他们说你一个人在家,弄了药让你喝下去,你们家的东西和钱就都是我的,不干我的事......” 梅富贵恨不能把把梅林韦的嘴堵上,好不容易关氏把那碗药水弄没了,现在梅林韦又说出来了。真是要了命了,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痴傻的儿子? 左邻右舍七嘴八舌都骂梅富贵不要脸。 梅氏指着梅富贵眼泪如倾盆大雨。 “滚,滚,赶紧滚。把他们的行李扔出去。” “梅若曦,你敢把我的东西扔出来,我今日......” 梅富贵想要揪住梅氏,郑妈妈挡在梅氏身前,梅富贵大巴掌一扒拉,郑妈妈跌倒。莲心也赶紧挡在梅氏身前,梅富贵抬脚踹在莲心身上。阮珂见梅富贵气势汹汹欺负梅氏冲过去一把搂住梅富贵的手就是一口。 “啊——,小杂种,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有邻居赶紧把阮珂拉过去,免了阮珂被梅富贵打。梅富贵豁出去了,反正事情也败露了,他今天就撕破脸。 第33章 三堂会审 梅富贵刚要追上去抓阮珂,“哎呦——”一个瓦片直中面门,梅富贵顿时血流如注。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阮青萝的菜刀到了。 梅富贵吓地捂着脑门后退。 “我的娘——” “梅富贵,敢打我弟弟,我今日砍死你——” 梅富贵捂着头扭身就跑,血水满脸都是。 “臭丫头疯了,疯了——” 梅富贵跑出梅宅,阮青萝拿刀在后面追,关氏一直都在街角,见阮青萝拿刀撵出来,跳起来大喊。 “杀人了——杀人了,快报官啊——” 眼看着菜刀即将落到关氏身上,郑妈妈搂住了阮青萝的胳膊,买东西回来的冬麦扔下东西搂住阮青萝的腰。 “小姐,快放下刀,咱们犯不着跟个下三滥的计较。” “放开我,大不了砍死他们坐牢。 阮青萝一扑一扑往前冲,郑妈妈和冬麦死命拦着。 刚才房顶上的两个人此时奕奕然坐在关帝街街角的石凳上看热闹。 阮青萝双眼圆睁,眼睛赤红,虽然人被郑妈妈和冬麦拦着,但仍然用菜刀指着梅富贵怒吼。 “梅富贵,我娘可怜你们让你们多住一个冬天,你们就以为我们好欺负?来来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来啊——” 梅富贵自觉出了梅家,站在人群中安全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对阮青萝说。 “臭丫头,怪不得被侯府赶出来,活该!就你这副样子,这辈子都没人要。” “梅富贵,你再说一句试试?” 阮青萝想挣脱郑妈妈和冬麦,奈何两个人搂得太紧。 梅氏泪流满面走到街门口。 “梅富贵,我自认对你不薄,两年前你说你房子塌了,想借住。我让你住了。老李叔和严婆子的月钱也是我开的。我念你们日子艰难,时不时接济你们。就这,换不来你们的感激。是,我们是被侯府赶出来了,但这是我的宅子,是我爹留给我的。今日,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我不让你住了,你们走吧。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把他们的东西扔出去。” 众人七手八脚,把东厢房的东西扔出去,郑妈妈拉着阮青萝把阮青萝拉回家,啪地关上街门,隔绝了外面的议论。 看着紧闭的街门,看着被扔出来的家当,关氏嚎啕大哭。 “这是要把人逼死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没地儿住了,这是梅家的宅子啊,硬把我们撵出来......” 关氏的哭声很大,但邻居们却嗤嗤笑,没有一个人同情。梅富贵又恼又气,骂关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梅氏霸占梅家房子,骂阮青萝小小年纪不识好歹。 但是不管梅富贵怎么骂,关氏怎么哭嚎,梅宅的门再也没有为他们打开。 “公子,阮小姐是这个。” 旺财竖起了大拇指,刚才阮青萝拿菜刀砍人的样子,实在是彪悍。 萧君慕扯扯嘴角,今天又看了一出戏。阮青萝到底有多少面孔?刚才他看着阮青萝端着红糖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哪知道人家阮青萝什么都明白,那碗水人家根本不会喝。自己还想着要帮忙,呵呵,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用。 “回去找一片好瓦把房顶补好。” 萧君慕背着手边走边说,心情很好。旺财小声嘟囔“又不是我弄碎的,凭什么让我去补”。 萧君慕看了旺财一眼,旺财赶紧笑呵呵牵着两匹马跟上。公子今天心情真好,还唱曲儿,哎呦喂,这曲子真难听,公子咱那儿学的?旺财很想说“公子别唱了”,却又不敢。罢了,只能让耳朵受点罪吧。 赶走了梅富贵一家,阮青萝心情舒畅了很多,果然没有碍眼的人在眼前晃悠,东厢房的破窟窿窗都有一种艺术感,心情就更不用说了,愉悦的能飞起来。 她让郑妈妈找人重新修了门窗,重新粉刷一遍。往后东厢房就是她的屋子,她住右侧一大间,荷香和冬麦住左侧一间。西厢房留给郑妈妈和莲心住。等手里头钱多了,再买个大点的宅子,阮珂马上七岁,该自己睡了。 秦子江给的酬劳很丰厚,足够她暂时不想做生意养家的事。毕竟阮枫还在监牢里,不易太出风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阮枫安然无恙出狱,官复原职,他们不用回武安侯府,自己在外面过自己的生活。 然而,阮青萝的想法太单纯太理想了。 正月二十,三司开始审理钱贵生案。钱贵生不仅咬了阮枫,还咬了其他几位官员,却唯独放过了马怀英。傻子都能看出来,马怀英这个主办官有问题。据说御书房里,左相和右相因为查不查马怀英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皇上恼怒,下旨但凡参与钱贵生一案的,所有官员都查。 阮枫被关了三个多月后,终于走出了监牢。因为有阮青萝频繁探监,再加上阮青萝打点牢头狱卒,当然也有阮枫的故旧照应,阮枫非但没瘦,还胖了一点。身上的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整个人看起来还好。 反观钱贵生,顶着鸡窝头,胡子邋遢的,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色,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他疯咬几个人,换来多活几个月。钱家人想探监,却被阻止,理由是防止串供。 三司会审,一堂一堂过。 阮青萝每天都在刑部衙门外守着,她害怕对阮枫用刑。阮枫一个文弱书生,一旦上了刑,根本扛不过。 三司会审,主审一个,副审两个,旁听的五个。这群人背后各有主子各有关系。每次审案,吵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年,面红耳赤,就差扔帽子踢靴子。就跟前世那什么议会开会一样,一到用刑时候,就吵起来。 马怀英是大理寺少卿,正是钱贵生案的主办官,大理寺避嫌。督察院和刑部唱主角,皇上还时不时派个太监旁听。皇子们虽然不在场,但个个都派人来听审,唯有太子府没人来。 这案子,天天审,天天过堂。半个月过去,主审副审都累趴下三个。二十天后,总算结案。一箱子卷宗被两个人抬着送到御前。 第34章 流放出京 御书房,左相右相又吵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气谁。左相的意思,杀鸡给猴看,往后官员们都效仿钱贵生疯狂敛财,超纲败坏,国将不国。 右相不愿意,一个案子拉下十几个人,往后朝中谁还敢出去办案?谁还敢当官? 皇上被这俩人吵的脑仁疼。几位皇子也是各执己见,那里面都有他们的人,尤其是马怀英,那可是晋王的大舅子啊! 案卷送进宫那几天,阮青萝睡不好,梅氏更是整天以泪洗面。 又过了五天,圣旨下来,钱贵生斩立决,马怀英发配宁古塔。其他被牵扯上的几位官员,全都丢官去职流放,阮枫也不例外,流放莱州。钱贵生一案,一共牵扯到十六位官员,全都撸下去。 但奇怪的是,阮枫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的官职没有被撸,朝廷就这么把那个职位给空着了。阮枫顶着左春坊大学士的名头流放莱州,却没说犯什么错。 圣旨一出来,梅氏就哭晕了。阮青萝却长出了一口气,有命在就好。 圣旨的意思,出狱直接离开京城去流放,不能回家。 梨花小筑,霍铭和萧君慕对面而坐。 “皇祖父这圣旨下的让人摸不着头脑,阮枫顶着左春坊大学士的名头流放,而且圣旨上没有阮枫的罪名,只说了流放莱州。” “如此也好,阮枫是清白的,只是受了牵连。阮枫离京,我准备去城外送送他。公子就不用去了。你目标太大,你去了,必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我......” 萧君慕叹了一声,他倒想去,可惜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自由,他身后是太子,是东宫。阮枫本就是被太子牵连了,他要再明目张胆去,更会给人落下把柄,对阮枫不利。阮枫能一点刑都没受,已经不错了。 “先生,从来没听说有人流放莱州,为什么阮枫被流放到莱州,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 霍铭摇摇头。 “我想了几天,也想不明白。不管怎样,总算有命在。” 时间紧迫,阮青萝劝梅氏打起精神来,给阮枫收拾衣物。莱州那地方,靠近大海,气候虽然还可以,但毕竟好出门不胜赖在家,阮枫一个文弱书生,且要徒步走那么远,身体怎么吃的消? 梅氏听阮青萝这样说,立刻打起精神收拾东西,以前丈夫是天,现在女儿是天。 阮青萝则把手的钱全都拿出来,她的书还在连载,不缺钱。阮枫却不行,被差官押解,想要不受罪,就得好好打点差官。到了莱州,也得打点,哪哪都要用钱。 阮青萝把卖书的钱全拿出来,总计四百七十两,留二十两家用。剩下的全都给阮枫带走。她把五十两换成碎银子,把四百两银票让梅氏缝在衣服里。 三月初二,阮枫离京。 梅氏带着儿女早早到城外等着。 十里长亭,总算等到了阮枫。梅氏一见阮枫就哭起来,阮珂搂着阮枫的腿哇哇直哭,阮青萝深呼吸,抬头看着天,不让自己流泪。 阮枫搂着妻子和儿子,也忍不住落泪,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转。妻子软弱,儿子还小,女儿虽然能干,但到底是个女儿家,他们娘仨该怎么过活? 阮青萝把时间留给梅氏和阮珂,自己拿出了一个钱袋子,双手捧到两个差官面前。 “两位大叔,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拿着路上买酒喝。我爹这一路上还得劳烦两位大叔多多照应。” 两个差官接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一袋碎银子,至少二十两,阮家这丫头,出手大方,行。 阮枫看着女儿如此,心中更加悲伤。女儿若还在侯府,哪会做这种事? 差官拿着钱袋子走到另一边,让阮枫和家人说话,阮枫看着女儿,红着眼圈说。 “青萝,你要照顾好娘和小珂。等爹回来......” 阮青萝吸吸鼻子,勉强笑笑。 “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娘和弟弟的。” 阮青萝又拿出了几本书。 “爹,这是我找来的关于莱州的书籍,还有县志,不知道有没有用?” 阮青萝越懂事,越把什么都做周全,阮枫越难受。这些本该是他这个当爹的做的,现在却让阮青萝做了。 阮青萝又押低了声音。 “爹,那件灰色棉袄里缝了四张银票,这里还有三十两碎银子,爹路上用。官差也打点了,路上爹看着办。” 阮枫双手拿着包袱,眼泪滚落。 秦子江带着一个包袱过来,扯着阮枫到无人之处。 “给你说件事,我要认青萝做干女儿。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个干女儿我认定了。” “子明是戴罪之身,秦兄就不怕受到牵连?” 秦子江哼了一声。 “怕我就不来了,小看人。” 阮枫含泪笑了,招手让阮青萝过来。 “青萝,跪下,往后你秦世叔就是你义父。为父不在身边,有什么事尽管找你义父,不用客气。” 阮青萝赶紧给秦子江磕头,这便宜捡的有点大。 秦子江把包袱塞给阮枫。 “看到我干女儿的份上,给你准备了盘缠,省着点花。” 阮枫冲秦子江拱手行礼,一来谢秦子江送盘缠,二来托付秦子江照拂家人。 不一会儿人,官差来催促,阮枫在妻子儿女的眼泪中,跟着官差上路。 梅氏一路哭回了家,阮珂也是。阮青萝无奈地叹气,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没有了阮枫,梅氏三个人,肯定被人啃成渣了。 阮枫和官差三人沿着官道走了两里地,突然,前面一辆马车拦住去路。马车边站着一个人,霍铭。 “子明留步。” 阮枫看着霍铭,霍铭一拱手,从下人书海手里拿过一个包袱。 “山高路远,子明多保重。” 阮枫也不客气,接过包袱,和霍铭拱手作别。 又走了五里地,眼看着京城已经看不到,阮枫心中悲凉,飞来横祸,让他身陷牢狱,还要被流放莱州,唉! 突然,有人喊:“可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阮枫?” 阮枫一愣,他已经是个犯官,怎么还有人喊他之前的官职? “惭愧,正是阮某。”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冲两个差官一摆手,差官退开。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到阮枫面前。 第35章 阮松好烦 阮枫狐疑,若说太子要来送行,刚才霍铭已经来了,还会有谁来?侯府的人吗?不可能。不说侯府的人不会来,就算是来,也是敲锣打鼓让世人都知道,肯定不是侯府的人。 这人是何来历? 阮枫满头雾水拆开信,这一看,大吃一惊。阮枫一脸震惊看完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看完了?” “看完了。” 黑衣人拿过信,打开火折子,当着阮枫的面,信化为灰烬。 看着灰烬在风中慢慢飘散,阮枫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可还有吩咐?” “无。他们两个,送你到莱州后,就是你的人。张宝朱贵,过来。到了那边,自会有人帮你安排,但仅限于安排,之后的事全凭你自己,你可明白?” 阮枫赶紧点头。两个差官过来,给黑衣人见礼。黑衣人点点头。 “这一路上好好照顾阮大人。到了莱州,你们两个一切听从阮大人,以后你们就是阮大人的人。” “是,张宝、朱贵见过大人。” 阮枫整个人还有点懵,但看张宝朱贵两人冲他拱手,阮枫愣怔了一下,转身冲着京城的方向噗通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黑衣人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梅氏病了。送阮枫走那天,一路哭回来,到家就起了高热。阮青萝忙着请大夫,守在梅氏床边照顾了三天,梅氏总算好了。 阮枫被流放出京,武安侯府没有一点动静,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只有以前伺候阮枫的阮平悄悄出城,哭着给阮枫磕了几个头。他也无奈,卖身契在刘氏手里,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儿。 阮青萝见阮平是个念旧的人,决定让郑妈妈悄悄接触接触阮平,若阮平愿意继续跟着伺候阮枫,她愿意出钱赎阮平出来。 郑妈妈接触阮平,阮平说都是因为卖身契在阮家,他没办法,他愿意伺候三爷。郑妈妈说阮平若真有心,小姐会赎他出去。 阮平也是个有主意的,频频犯错,刘氏忌讳阮平以前是伺候阮枫的,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买阮平的人正是郑妈妈找的人。阮平被放在秦子江的铺子锻炼,这是后话。 阮枫走了,阮青萝开始给自己制定计划,阮枫在莱州,哪哪都要钱,她必须尽快赚钱。赚钱养活这一大家子,还得养活阮枫。 《侯门恩怨》已经成了茶余饭后人们的谈资。茶楼酒馆,人们坐在一起,谈论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书里面的事。 “你说韦氏还真是有手段,能笼络住元世子。元世子也是的,明明家中有妻,这停妻再娶,大忌啊。” “这也怨不得元世子,他不是失忆了吗。要说这一切都是韦氏有心计,她若是个贤德的,怎么会和不知来历不知名姓的元世子来往。韦氏想攀高枝儿,韦氏的家人递梯子,一家子居心不良,想着奇货可居,盯上了元世子。” “说的也是,韦氏这是在押宝,偏生她还押对了。押了一个侯爷。只可怜了京城的江夫人,独守空房等夫君,等来的却是这。可怜啊。” “唉,还真是侯门恩怨啊。老哥,我忽然想起来,这书上写的,怎么跟桂花胡同那家有些像。” “对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老武安侯就是去外面公干,带回个媳妇。那时候他爹娘已经在家里给他娶了孙家小姐。” “也是孙家当年没人了,要是孙家有人,孙家小姐也不至于被欺负的正妻变成妾。哼,我跟你说,现在的武安侯就是抢人家阮三爷的。还有脸把阮三爷除族,啧啧,你看着吧,这就是武安侯府的家事,被蕉下叟写成了书。不定里面还会写出什么新鲜事来。” 阮松听着议论,心里跟猫抓一样。《侯门恩怨》出来,他没抢到,求爷爷告奶奶,书还是买不到,借也借不到。他可是武安侯,当下京城最流行的就是看《侯门恩怨》,他要不看,可就跟不上潮流了。 阮松就去听张铁嘴说书。张铁嘴忒坏,每天就讲那么一点点,讲到关键时候,折扇一合,“想知道韦氏能不能顺利进门,且听下回分解。” 阮松心里把张铁嘴骂的要死。但是无奈啊,自从张铁嘴开始说《侯门恩怨》,来听书的人如过江之卿,来迟了挤都挤不进来。 阮松从茶楼出来,阴沉着脸,听不到下文,烦。还有一点,刚才那些说闲话的,说《侯门恩怨》就是他的家事,还说他这个武安侯就是抢阮枫的,岂有此理。 回到阮家,阮松直奔寿康堂。自从阮桃去关帝街打了梅氏和阮青萝后,阮家没有再归还剩下的四件东西,梅氏也没有再讨要,嫁妆的事不了了之。 现在阮枫被流放,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对的。阮枫流放到莱州,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现在本当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可是这《侯门恩怨》怎么那么诡异? 阮老夫人现在心情舒畅极了,把阮枫出族,碍眼的终于都被她打败了,整个侯府都是她的,是她的儿孙的。日子越来越舒坦,喝口凉水都是甜的。孙婉宁那个贱人死得太早了,要是活到现在,看着阮枫被除族,会不会吐血? 哼,先她进门又如何?三媒六证又如何?公婆做主又如何?笼不住男人的心,还不是她手下败将。她从边陲小镇的商户女一步一步成为侯府的老夫人,还不是因为她有本事。 阮松进屋,阮老夫人见到儿子很高兴。 “今日衙门没多大事吗?回来的这么早?” 阮松丧着脸不吭声,家里的那点事他哪能不知道,本来想问问老娘,可是看到老娘那高兴样,又觉得没必要问了。 阮老夫人见阮松不高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是那小贱人又闹幺蛾子?” 阮松一咬牙,说。 “娘,有人写了本书,说的是咱家家事,说当年爹停妻再娶,以妾为妻。” 阮老夫人一拍桌子。 “哪个下贱胚子乱嚼舌头,给我直接打死。” 阮松看着阮老夫人,他佩服娘,从一个商户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果没有娘的谋划,自己也当不成这武安侯。 第36章 阮家那点事儿 可是,知道这些,不代表他就愿意任由外人评说。 “算了,不说了。娘歇着吧。” 阮松沉着脸起身离开,阮老夫人扬声喊住。 “老大,站住,到底是谁乱嚼舌头,是老三?还是梅氏那贱人?” “老三流放莱州了,梅氏那样子,她敢吗?” “也是,梅氏那窝囊废,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那到底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这么大胆议论?” “哎呀你别管了。我走了。” 阮松丧着脸离开寿康堂。阮老夫人陷入沉思。 当年老侯爷还是世子时,出京公干,途中遇险,卫家的商队救了他。阮世子伤了头,短暂失忆。卫家见阮世子衣着不一般,料想是贵人,起了结交的心思,让女儿卫丽去照顾阮世子,一来二去,失忆的阮世子和卫丽好上了。 卫家立马请当地乡绅作证,给阮世子和卫丽成婚。卫家打的主意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阮世子记忆恢复也赖不了账。 半年后阮世子恢复记忆,记起来自己是武安侯世子,带着卫丽回家。可是他出京公干前娶了孙婉宁,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红花轿娶进门的世子夫人啊,怎么办? 卫丽是个厉害的,手心机有手段,加上她已经有了身孕,武安侯夫妇感念卫家救了儿子,且现在卫丽还怀了孕,老侯爷夫妇商量了许久,又给孙婉宁说尽好话,让卫丽进门做贵妾。 卫丽感激涕零,表面上孝顺公婆,恭敬孙婉宁。可是随着卫丽的大女儿阮桃出生,卫丽频频使手段,很快收买阮家上下的人心。阮家从老武安侯夫妇到看门的门房,谁不说卫姨娘的好,谁不说卫姨娘温婉贤德。 孙婉宁气闷,偏生嘴上不来,再加上娘家人丁稀薄,半年之内爹娘相继染病而去,唯一的弟弟远走他乡不知所踪,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孙婉宁整日以泪洗面,这就给卫丽更多可乘之机。 一边是孙婉宁病病殃殃,一边是卫丽接二连三生育,先是阮桃,再是阮松。孙婉宁好不容易怀孕,却小产。 渐渐的,武安侯夫对孙婉宁有了看法。后来阮柏出生发生一件事,有下人看见孙夫人捂着阮柏的口鼻,想要捂死阮柏。武安侯夫妇大怒,孙婉宁哭着辩解,卫丽直接磕头认错,说知道孙婉宁不乐意她进门,她可以去死,但请放过她的孩子。 孙婉宁怎么辩解都没用,老侯爷夫妇直接将孙婉宁从正妻变成了小妾,卫丽成功成了世子夫人。彼时孙婉宁已经怀了阮枫。 孙婉宁是在孙家的宅子生下阮枫的,彼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老侯爷夫妇看在孙子的面上把阮枫抱回侯府,孙婉宁却没能进阮家祖坟。 武安侯府彻底成了卫丽的天下。 丫鬟倒茶打断阮老夫人的思绪,阮老夫人冷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吃饱了撑的还拿出来说事。让她查出来是谁,决不轻饶。 阮松心神不定离开寿康堂,《侯门恩怨》第一册还没什么,第二册书出来,他就知道这是写他爹和他娘的事。书里面的韦氏不知廉耻上赶子勾引元世子,韦氏,卫氏?字不同音同,这不是在影射他娘吗? 一样的遇险被救,一样的失忆,一样的和恩人家的女儿成婚,一样的停妻再娶。 到底是谁? 阮松暗中让人查访,盯着知行书坊,但始终得不到蕉下叟一丁点信息。 如今外面都在盼着第三册书,那群人就像十年二十年没看过书一样,急吼吼眼巴巴等着看。真是够了,一群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着的人,整天正事儿没有,就知道说闲话,不就是一本破书吗,有什么值得议论的? 阮松暗地里下劲儿,找蕉下叟,可是找不到。找不到蕉下叟,阮松决定找知行书坊,让书坊不再出书。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个武安侯,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书坊。 阮松回到书房,让人把阮柏叫来。阮柏是个酒囊饭袋,被人从酒桌上喊回来,一身酒气进了书房。 “大哥,有事?” 阮松看着阮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因为梅氏嫁妆的事,他恨死丁氏。他和阮柏是同胞兄弟,可是在面对梅氏嫁妆这件事上,丁氏摆了他们一道,把他们大房架在了火上。要不是大姐出面,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喝喝喝,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喝。” 阮柏打了个嗝,喷出一股酒气。 “大哥你有事说事,我喝酒那也是正事。” 阮松压着心头的火,问阮柏。 “《侯门恩怨》看过吗?” “看过。不仅看过书,还看过戏,还听张铁嘴说过书。别说,这书写的真好。我跟你说,这里面的诗词那叫一个绝,太妙了。秋落人消瘦,霜侵菊花肥。好听吧?菊筱笙唱出来,余音绕梁,真是绝了。” 阮松一拍桌子。 “够了!老二,我问你,看过书,听过戏,你难道没觉察出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儿,什么不对劲儿?” 阮柏酒醒了一些,愣愣怔怔看着阮松。他还跟着别人骂韦氏不知廉耻呢,哪里不对劲儿? “你难道没觉察到,书里面写的和咱家极其相似?那个江姨娘像不像孙姨娘?元侯爷像不像咱爹?还有侯夫人像不像咱娘?” 阮松这一番话,阮柏的酒彻底醒了。 “你要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这会儿想想,确实像。” 兄弟两个就书中的细节讨论了半天,最后越讨论越害怕,《侯门恩怨》简直就是武安侯府的事情直接搬了出来。 “哥,不,不会吧?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写咱们家的事?老三?老三不是流放了吗?” 阮松额头冒汗,书里面写的比他们家发生的事更龌龊。比如书里面韦氏照顾受伤的元世子,衣着轻薄,言语挑逗,甚至在元世子的药里加东西。还有书里面韦氏害还是正妻的江氏小产。 “哥,写的这么清楚,肯定是老三。咱们把老三除族,他怀恨在心,所以弄出这本书来恶心咱们?” 阮柏的猜测,不无道理。阮松也怀疑是阮枫。 第37章 阮家二傻子 可是阮枫以前被关在监牢里,怎么可能写?现在老三被流放莱州,一路上风餐露宿,且有官差押送,写书根本不可能。 “哥,我现在就去刑部大牢打听打听,要真是老三弄成这书,我追上去,一刀砍了他。” “刑部大牢?” “对,那边我认识个哥们儿。你等着。” 阮柏毛毛躁躁着急上火去刑部大牢打听。阮松坐在书房里惴惴不安。 虽然是怀疑,但他早就否定了。老三对侯府没感情,对他们兄弟没感情,对老夫人没感情,但对老侯爷有感情啊。阮松记得,他们弟兄三个,再加上大姐阮桃和庶妹阮柳,老侯爷只抱过阮桃和阮枫。老侯爷还手把手教阮枫写字,他们弟兄可没这福气。 老侯爷对阮枫那么好,阮枫竟然揭开了家丑,阮枫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真是不知好歹。 阮松暗骂阮枫,这本书就算不是阮枫写的,肯定是阮枫告诉了蕉下叟,蕉下叟写出来了。md蕉下叟,写什么不好,写阮家事,别让他知道是谁,若是让他知道,定叫那蕉下叟生不如死。 阮柏托人在刑部大牢那边打听了一圈回来。 “哥,打听了,不是老三写的。牢里根本没有纸笔。老三在牢里,只有死丫头常去探监。探监拿的都是吃的和穿的。” “这么说真不是老三写的?” “牢头说监牢里又黑又暗,怎么可能写书。” “即便不是老三写的,那也是老三告诉了蕉下叟。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老三这是把咱们侯府架到火上烤。可恶!无耻!” “那现在怎么办?老三已经流放去莱州,蕉下叟也不知道是谁......等等,书是知行书坊印的。咱们去找知行书坊。妈了巴子,拿咱们武安侯府作伐子,我饶不了他。我这就去砸了书坊。” 阮柏风一般又走了,他就是个急脾气,听风就是雨。 阮松走到书房门口又站住,先让阮柏去探探口风,若知行书坊识趣,那就好办。若不识趣,他再出手也不迟。 知行书坊。 阮柏带着几个家丁一进门就大声吆喝。 “掌柜的,叫你们掌柜的滚出来。” 书坊的伙计吓坏了,赶紧去后院找秦子江。秦子江出来,先给阮柏拱手,哪知道阮柏上来就是一巴掌,把秦子江打得原地转了两圈。 “你,你怎么打人?” “妈的,打的就是你。你是这家掌柜?” “是,某秦子江。敢问这位爷府上何处?秦某这书坊如何得罪了这位爷?” 阮柏一脚踢翻椅子,一招手,手下几个家丁瞬间把书坊打砸一通。 阮柏揪着秦子江的衣领子,面目狰狞吼道。 “听好了,爷是武安侯府的。谁给你的胆子,弄个什么《侯门恩怨》?赶紧给爷收回去,要不然,爷一把火烧了你这书坊。” 秦子江一听是武安侯府的,心中了然。阮松他认识,这位和阮松很像,尤其是那个酒糟鼻,不是阮松,定然是阮家那个二愣子。秦子江脸上的诚惶诚恐慢慢消失。 “武安侯府?阮家?尊驾是武安侯?” “非也,那是我哥。爷我是侯府二爷,你家二祖宗。” “哦,阮二爷啊。我这书坊怎么得罪你了?你说的《侯门恩怨》又碍着武安侯府什么事了?” 阮柏又要打秦子江,哪知秦子江抬手抓住了阮柏的手腕,阮柏疼的直咧嘴。 “放手,放手,赶紧给爷放手。” 秦子江松开阮柏,阮柏的手腕出现了青紫,秦子江是练家子的。 阮柏揉着手腕,招呼家丁抓住秦子江。秦子江冷眼看着阮柏,他和阮枫交往已久,知道武安侯府阮柏是个二愣子,咋咋呼呼还行,一动真格的就尿裤子。 家丁见秦子江一招就制服了二爷,都不敢动。 “阮二爷上门就要烧我这书坊,口气不小啊。” 阮柏揉着手腕,龇牙咧嘴破口大骂。 “烧你书坊是轻的,爷我直接把你扔进大牢,让你吃牢饭才行。敢把武安侯府的家事写成书,没个万儿八千两赔偿,这事过不去。” 秦子江冷笑,这货是来讹人的? “阮二爷此话诧异。知行书坊只负责印书出书卖书,蕉下叟老先生写什么,咱们书坊出什么。阮二爷找麻烦,再怎么说也找不到咱们书坊头上,阮二爷应该去找蕉下叟老先生。” “屁话,老子要是能找到蕉下叟,还来找你?麻溜的,把书都收回去。” 秦子江淡笑,这个蠢货,别人都还是私下里猜测,他倒好,直接承认了。 “阮二爷会不会弄错了?蕉下叟怎么敢把侯府的家事写成书?他和侯府有仇还是有怨?再说书里面的韦氏毒如蛇蝎,难道侯府老夫人也毒如蛇蝎?” 秦子江说这话时声音拔高了,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顿时炸开了锅,原来《侯门恩怨》说的真是武安侯府的事啊。你看看,武安侯府的二货都认了,还来找书坊的麻烦。以前只是猜测,现在坐实了。 “混蛋,你敢说我娘毒如蛇蝎,你活腻了。” “哎呦,阮二爷,您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说阮老夫人毒如蛇蝎,我是说书里面的韦氏毒如蛇蝎。我哪敢说武安侯府老夫人啊。大家伙都听听,我说没说?” “没有,没有。” “哈哈哈——” “书里面的韦氏居心叵测毒如蛇蝎不知羞耻,你家老夫人是吗?哈哈哈——” 书坊门外的人哄堂大笑,秦子江一脸淡然看着阮柏。阮松不出面,把个二愣子放前面,真是个蠢货。 外面的议论声让家丁听到了,家丁慌了。 “二爷,咱们先回去吧。” “回去?不回去。这事不说清楚,不把书都收回来,不能回去。” “二爷,外面都议论上了。本来大家还不知道是咱们府上的事,现在你这一闹,大家都知道了。” “啊——” 阮柏慌了,也顾不上和秦子江纠缠,带着家丁慌不择路离开书坊。 秦子江看着这帮人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冷笑。 阮柏一脸灰败回到阮家。阮松听说阮柏大闹知行书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侯门恩怨》写的就是阮家事,顿时气的直接给了阮柏一巴掌。 第38章 上门要钱 京城的大户人家,谁家没有龌龊事,谁家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原本外面的人只是觉得像,老二就这样急吼吼去书坊闹事,这下好了,百口莫辩,他们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阮松忘了,最初就是他让阮柏去知行书坊闹的,他以为知行书坊被阮柏一闹腾,就能赔礼道歉,把书收回去,那样他就不用出面。 哪知道知行书坊这般狡猾,竟然把老二糊弄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真是气人。 “蠢货,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你,你给我滚——” 阮柏捂着脸,气哼哼和阮松对着嚷。 “都是你说的,你要不说我能知道?现在我替你去书坊讨公道,你还打我。这事我不管了,往后别找我。” 阮柏气哼哼甩袖离开,阮松气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起来。 第三册书在阮柏大闹知行书坊的第二天出来了。一千册书,刚出来一个时辰售罄。春和班紧锣密鼓开始排练,张铁嘴拿到书就开始讲第三册。 秦子江带着新出来的书先去了凌王府,又去了安王府。老安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那也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主儿。 见到秦子江,老安王笑呵呵摆摆手。 “秦子江啊秦子江,真有你的,连你主子的面子都不给,你真他娘的还真是个人物。” 秦子江一脸谦恭。 “王爷你笑话小的,小的怎么敢不听主子的话,就是王爷你放个屁,小的也是屁颠屁颠的接住,哼,真香。” 安王哈哈大笑,踹了秦子江一脚。 “滚蛋。你想闻本王的屁,本王还不舍得给你。我想见见蕉下叟你都不愿意,还敢说屁颠屁颠接住。别拿这话哄我,我可不是你家那好糊弄的主子。” 秦子江赔笑。 “那是,王爷你是行家,这里面的道道您比小的清楚。只是蕉下叟有言在先,除小的之外,任何人不见。小的总不能不守信。再说了,小的若是那不守信的人,王爷你也不稀罕小的了。小的能站在王爷面前,那就说明王爷您是这个。” 秦子江竖起了大拇指,安王又踹了秦子江一脚。 “你个猢狲。尽挑爷喜欢听的说。罢了罢了,滚吧,只要是新出书,第一个给爷送过来,不能先给你主子送去。有猪肉吃,见不见猪都无妨。滚滚滚。” “小的遵命,这就滚。” 秦子江刚要走,老安王又喊住了。 “等会儿。我怎么听说阮家那个二愣子去书坊闹了,还要烧了书坊?” 秦子江呵呵笑着回话。 “是,阮二爷去闹了,让小的把书都收回去,要是小的不收回去,就把书坊烧了。” “混球。这个二愣子,真是个神助攻。本来大家都是猜测,他这一闹,坐实了。阮行疆还算靠谱,虽说当年停妻再娶,那也是事出有因,却没想到,养出的儿子不是草包就是傻子。好不容易养成了阮枫,唉!” 秦子江赔着笑,不吭声。 从安王府出来,秦子江绕道武安侯府所在的桂花胡同,果然见有人在阮家门口指指点点。 秦子江冷笑,阮枫被除族这口恶气,马上就要出了。他这会儿要再加一把火。 秦子江让人去敲门,偏门开了。门房探出个脑袋,。 “做什么?” “我们是知行书坊的,这是阮家二爷在我们书房打砸的清单,看在武安侯的面子上,打坏的家具都不说了,但有些书籍被损坏了,还有些是孤本。还请侯爷能体谅咱们小本生意。” 门房慌得赶紧往里面传话。阮松没出门,就在书房里闷着,听禀告说知行书坊来要钱,气得破口大骂。 “撵走,赶快撵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来要钱,打,给我打走。” 管家刚要带着人出去撵走秦子江,阮松又喊住。 “等等,前日你说这个书坊是谁的产业?” “回侯爷,是凌王爷的。” 阮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凌王,凌王的产业!疯了疯了,老二干什么不好,怎么去砸了凌王的产业。凌王跺一脚,京城晃三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阮松气急败坏却有无可奈何。只能吼管家。 “你去,看看清单,照价赔付。一定要多说好话。” 管家去见秦子江,阮松在书房砸东西,真是够受了,老二整天一事无成,还总给他惹事,烦死了。 管家把秦子江请进客房,一番寒暄,管家和秦子江好说歹说,秦子江松口,原先要三百两银子,后来降到二百两。管家拿着钱,秦子江笑呵呵跟管家拱手而去。 桂花胡同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秦子江给众人拱手,他虽然不说,但他的下人说,一时间,阮老二打砸书坊,秦子江上门要钱,哈哈,热闹一波接一波。 阮青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自己的书。 转眼间,阮枫走了一个月,阮青萝的书已经写到了六册。第六册写的就是元家四子元景被除族,元侯府扣着元景之妻何氏的嫁妆,元景的儿子元飞扬去要嫁妆。这是重头戏,如果之前的书写的是老侯爷和阮老夫人,还有阮青萝亲祖母的事,连带写阮枫的成长经历,那么第六册书才是真正指证武安侯府的高潮。 这天,阮青萝去知行书坊送书稿,冬麦搂着包袱,主仆两人步行。 突然,走在后面的冬麦惊叫一声:“哎呀——” 阮青萝回头,却见冬麦怀里的包袱已经被人抢走。冬麦撒开腿在后面追,阮青萝慌了,包袱里面都是书稿,这要是被偷走了还了得。 阮青萝一边追赶一边高喊:“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抢过包袱,撒腿就跑。阮青萝和冬麦拼了命地追,真是要命。青天白日怎么会有小偷? 小偷拿着包袱不走正街,专门往小胡同跑,阮青萝和冬麦追得气喘吁吁,眼看着小偷又拐进一个胡同就要不见了。 “站住——抓小偷——” 阮青萝再也顾不了了,拼命地喊。 第39章 无巧不成书 彼时,旺财正好路过,猛地看见冬麦的身影在眼前飞过,脸色一变,冬麦跑这么快做什么?旺财脑门上的问号还没有闪过,阮青萝飞过。旺财不淡定了,阮小姐和冬麦都跑的这么厉害,出了什么事? “抓小偷——” 阮青萝一嗓子,旺财嗖窜了出去,根本没有和酒楼里的萧君慕打招呼。 萧君慕刚刚进了万仙阁,一只脚踏上台阶,习武人的敏锐,萧君慕一回头就看到旺财消失的身影。萧君慕微微蹙眉,停步出了万仙阁,就看到旺财倏然不见消失在胡同里的身影。 萧君慕双眉微拧,旺财跟着自己多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不打招呼离开。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北疆?北戎一直有细作渗透进来。萧君慕心头一凛,和店小二招呼一声,让客人来了先去二楼,他自己扭身去追旺财。 冬麦渐渐落后阮青萝,阮青萝一门心思追小偷。旺财追上冬麦,冬麦喘着粗气。 “出了什么事?” “快......偷......小偷......书......” 旺财也没听清楚冬麦气喘吁吁说的什么“书”,直接就发足追,超过冬麦,超过阮青萝,直追小偷。阮小姐和冬麦追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站住,奶奶的,今天不抓住你,爷爷跟你姓。老子在北疆比马跑都快,还追不上你。” 小偷见即将被人追上,又转到另一个胡同,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死胡同。小偷跑到墙边,一转身,看着追过来的旺财,心一横,亮出短刀。 “别过来,再往前我,我杀了你。” 旺财哈哈大笑。 “来来来,往这儿砍,要是皱一下眉头,爷爷我跟你姓。” 小偷举刀就砍,旺财就像看耍猴,等刀过来才轻轻一闪避开。后面是一人多高的墙,前面是旺财,小偷走投无路,只能一拼。 小偷拿着刀乱戳乱砍,旺财看着小偷,就像猫逮老鼠,就看着小偷乱比划。他可是跟着公子在北疆上过战场的,还怕小偷这三脚猫的功夫。 眼看着阮青萝气喘吁吁跑过来。旺财决定不再和小偷磨叽,空手夺白刃,夺下小偷的刀。小偷眼看着要被抓,一怒把包袱扔过头顶,想把包袱扔过墙,不想包袱散开,包袱里的纸纷纷扬扬雪片一样洒了一地。 阮青萝喘着粗气,骂了一句国骂,赶紧捡书稿。萧君慕赶到,看到阮青萝蹲下来捡纸张,也蹲下来捡。冬麦最后赶到,三个人蹲下身捡书稿。 小偷见有机可乘,夺路而逃。旺财岂能让小偷逃脱,飞身去追。 萧君慕、阮青萝冬麦三个人捡书稿,捡着捡着,萧君慕无意中看了两眼上面的字:元景! 萧君慕疑惑,这个名字好熟悉,元景?不正是最近最火的《侯门恩怨》中被赶出元侯府的元景吗? 萧君慕赶紧看自己手里已经捡起来的纸张。元景,元景的儿子元飞扬,元景的妻子何氏。还有要嫁妆,元飞扬敲锣打鼓去元侯府要嫁妆。 萧君慕一口气看了四五张,我的天,就是《侯门恩怨》,这就是《侯门恩怨》的书稿。萧君慕正要继续捡书稿往下看,阮青萝从他手里抽走纸张。 “多谢公子帮忙。” 萧君慕手中一空,阮青萝把书稿交给冬麦,冬麦把书稿都装进了包袱里。 “捡完了没有?” “完了。” “快送过去。” 冬麦慌里慌张,搂着包袱就跑。 “等等,那是......” 萧君慕抬手想制止冬麦,阮青萝横插过来,挡住萧君慕追赶冬麦的脚步。 “多谢公子帮忙,啊——是你。” 阮青萝本来心里还惴惴不安,但见帮她的人认识,就是上次她被阮桃毒打,在破败戏台上唱歌,请她吃烤红薯的公子。莫名的,阮青萝松了一口气。 认识就好说话了。 阮青萝冲萧君慕笑笑, “多谢公子的烤红薯。” 阮青萝也想走,却被萧君慕挡住了去路。 “阮小姐,这,这书稿是哪来的?你认识蕉下叟?” 阮青萝摇摇头。 “不认识。” “不可能。这是书稿,上面的人物就是《侯门恩怨》的人物。蕉下叟是你什么人?是你娘?还是另有其人?” 萧君慕边问边摇头自我否定,梅氏好歹是秀才的女儿,那字肯定写得好,刚才那些纸张上的字,明显没有功底,不应该是梅氏写的。难道...... “是你!蕉下叟是——” “闭嘴!” 阮青萝心头警铃大响,真要命,竟然猜到了。这人的脑子怎么这么管用。 情急之下,阮青萝忘了这是古代,忘记了这是大梁。她的手闪电般捂住了萧君慕的嘴。秀眉紧蹙,俏脸微仰,一双黑葡萄眼睛瞪得溜圆。 “不许说。听见没有?” 萧君慕木了,呆了,傻了。 他,堂堂太子的儿子,金尊玉贵,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捂住了嘴?周围有人没有?可千万不要有人看见,被人看见,他的脸往哪搁? “公子心善,上次请我吃烤红薯,我记着呢。刚才呢,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我记着公子的恩情,回头我请客。” 旺财提着小偷返回来,就看到自家公子被阮青萝捂着嘴,阮青萝还凶巴巴地冲公子说话。旺财手捂着眼,从指头缝里往外看,公子被调戏了,怎么办?要不要上前解救? 可是,可是看公子的样子,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一点也不着急?哎呦,公子在给他打手势,不让他近前。不对不对,以前遇到这种上赶子贴上来的贵女,公子厌恶至极,早就远远避开了,这次是怎么回事? 阮青萝想放开手,却又担心萧君慕没听懂她说的,再次低声说。 “不许说出去,听见没有?你什么也没看见,听见没有?” 说完了,阮青萝放开萧君慕。萧君慕张嘴刚要说话,阮青萝又捂住了。阮青萝左手食指在阮青萝两眼前左右摇摆。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这是简单的催眠术,阮青萝对阮珂试过。萧君慕的眼珠子随着阮青萝纤细柔白的手指左右转动。起初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但转瞬间便明白阮青萝想做什么。 萧君慕忍着心底的笑,装作一脸懵。 第40章 催眠术不顶用 “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了就点头?” 萧君慕很听话地点头。 “记住我说的话,那些书稿不是我写的。” 萧君慕存心逗逗阮青萝,再点头。 “真乖。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萧君慕又点头。 “咱俩今天没见过,不管谁问起来,都没有见过,记住没有?” 萧君慕再点头。 阮青萝放心了,小小催眠术,还有点用处,之前只在阮珂身上试过,用这招哄阮珂睡觉一哄一准。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顶用。 萧君慕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喷在阮青萝手心,有点痒。阮青萝后知后觉,脸红了。迟迟疑疑松开萧君慕的嘴,想走,可是又迟疑一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好人,是君子,一定记住自己答应的事。” 萧君慕又点点头,很听话,完全是个机器人。 阮青萝心满意足,刚转身要走,萧君慕突然张嘴说话。 “阮小姐......” 阮青萝大惊,催眠术不管用?这人知道她是阮青萝?阮青萝猛地转过身,飞快扬手又捂住了萧君慕的嘴巴。 “不是告诉你不能说话不能说话,你怎么不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是君子,要信守承诺,明白吗?” 萧君慕又点头。 阮青萝这才犹犹豫豫放开萧君慕,却还是不放心。 “击掌为约。” 阮青萝伸出手,鬼使神差的,萧君慕也伸出手,两只手掌“啪”击在一起,声音清脆。 阮青萝从兜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萧君慕手里。 “谢谢你刚才帮我,这是封口费。收了我的钱,就应该信守承诺。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不是那等蛇鼠之辈,公子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再见。” 阮青萝就这么走了,去追冬麦,走了两步,又折回头,对着萧君慕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方才跑远。 萧君慕石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小偷抓到了。” 萧君慕没反应,旺财的手在萧君慕脸前摇了摇。 “公子,人抓找了。” 萧君慕猛地醒悟过来,直愣愣看着旺财。 “谁?抓到谁了?” 萧君慕看着旺财手里提溜的小偷,突然笑了。 “放了,赏他二两银子。” 旺财愣了,公子疯了、魔怔了,怎么给小偷赏钱?小偷也愣了,还以为被抓住要被送官府挨打,却没想到还能得二两银子。这人是不是傻? 一脸懵逼的小偷拿着银子,撒开腿就跑。萧君慕猛然想到什么。 “追——” 旺财几个起落,又把小偷抓回来。 “大爷饶命,我不要钱,我这就滚。” 就这么一瞬间,萧君慕想到了好多。 “把他送到安和药房,交给于为,送他离开京城,不许他再回来。去知行书坊找我。” 萧君慕说完转身快步离开。旺财抓住小偷,直奔安和药房。 萧君慕在知行书坊前厅没有见到阮青萝。阮青萝来交书稿,怎么会在前厅,都在后院呢。 萧君慕在前厅转了一圈,佯装挑书,眼睛却一直盯着前厅和后院相连的门。不一会儿,旺财气喘吁吁过来。 萧君慕冲旺财使了个眼色,让旺财缠住伙计,自己趁人不注意,进了后院。 知行书坊的后院很大,有雕版印刷的工房,有存放纸张书籍的库房,还有伙计们值夜的寝房,秦子江独有两间房,一间是卧房,另一间是见客的会客厅。 此时,秦子江正和阮青萝在整理书稿,刚才书稿散落一地,都乱了,幸好阮青萝每一页都有页码,冬麦正按照顺序一页一页整理。 “青萝,这很危险,你家离书坊太远,今日幸好都找到了,若是被人拿走,就坏事了。容我想个安全的地方。” 阮青萝也后怕,幸好今天遇到了萧君慕和旺财,要是没遇上,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小偷,那就真坏大事了。 “是,义父想到了给我说就行。” 萧君慕在后院转了一圈,没见到阮青萝。书坊后院没有后门,所以阮青萝就在后院。萧君慕嘴角微仰,打草惊蛇。 “着火了——” 萧君慕一嗓子后,后院屋里的人全都出来了,秦子江最快。 “哪里,哪里着火了?” 开书店的,最怕就是火。 秦子江出来,会客厅门开,阮青萝出现在萧君慕视线里,萧君慕一扯嘴角,抬步要进会客厅。 阮青萝大急,这人怎么追过来了?完了,坏大事了。 阮青萝急忙拉着冬麦跑出会客厅,直奔后院和前厅相连的小门。 秦子江见状,明白了。 “青萝,怎么回事?” “义父,这人今天帮了我,若不是他,书稿差点就没了。他不会说出去,我先走了,后面的事义父看着办。” 阮青萝拉着冬麦急匆匆出门,秦子江赶紧拦住萧君慕,萧君慕久在北疆,秦子江并不认识。 “这位公子,想选什么书?秦某帮公子选。” 萧君慕被秦子江挡了一下,阮青萝已经出了后院。 “掌柜的,你心知肚明,请让开。” “公子想什么,秦某不明白,公子请。” 秦子江料想阮青萝已经出了书坊,错开身,让萧君慕出了后院。 书坊门面里已经没有了阮青萝主仆的身影,也没有旺财的身影,萧君慕飞身出了书坊。秦子江心中大急,这位公子发现青萝就是蕉下叟,怎么办?青萝说认识,还说此人不会说出去,可信吗? 秦子江叫来自己的小厮,让小厮去盯着萧君慕,他要知道萧君慕到底是什么人。 萧君慕嗖嗖嗖,三步并两步,就看到了旺财,旺财真是好旺财,见萧君慕追过来,裂开嘴冲萧君慕挤挤眼。 萧君慕跟着阮青萝,阮青萝见萧君慕追过来,急于想摆脱,慌不择路,萧君慕一直追着,把阮青萝逼到一个没人的胡同,才飞身挡住阮青萝的去路。 “阮小姐,说话要算话,咱们都是守信用之人。你刚才说要好好谢我,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阮青萝看看远处,冬麦喘着气靠着墙,萧君慕好以整暇站在路中间,旺财笑呵呵靠着墙站着,跑不掉了。 第41章 少了一张 阮青萝咬咬牙,面色不郁,但想着必须堵住萧君慕的嘴,防止他乱说,只好换了张笑脸。 “公子想吃什么?” “一时间想不出来,要不,咱们一起走走,边走边想?” 阮青萝心里暗骂:我跟你熟吗?还边走边想。但脸上依然带着笑。 “这不好吧?我倒无所谓,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貌若潘安,人比宋玉,我一个犯官之女,自惭形秽,不敢和公子同行。若是让人看见,会带累公子的名声。要不这样,等公子想到了,去关帝街梅家找我。我们家又跑不了,我还有事,先走......” 萧君慕突然扬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在北疆跨马杀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不凶狠就不能活命,北戎人送他个外号“活阎王”。现在,面对这个如笼中鸟的阮青萝,萧君慕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狡猾如狐的女子?猛然间想起刚才阮青萝捂住他的嘴,萧君慕的呼吸有点乱,脸红了。 “阮小姐,谢某别无他意,只是想和阮小姐畅谈一番,阮小姐的书让谢某爱不释手。谢某十分仰慕蕉下叟老先生。” 仰慕你个大头鬼。仰慕你十八辈祖宗。还蕉下叟老先生,不知道是蕉下叟是她,你说“老先生”还说的过去,已经确定蕉下叟是她阮青萝,还这样说“老先生”,打脸是不是? 阮青萝心里腹诽,但脸上都是真诚的笑。 “谢公子既然如此喜爱,就应该尊重作者,没见过如此不尊重作者的粉丝。” “粉丝?” 阮青萝猛地醒悟过来,不由自主说出了那个年代的词。 “谢公子要想做好一个拥趸,就不要刨根问底。” 萧君慕多聪明,马上就明白粉丝的意思了,旋即笑笑。 “那依阮小姐的意思,谢某该如何做好一个拥趸?”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打听的不打听,安安静静看书就行。” “好。谢某一定做好拥趸。不过谢某想和阮小姐畅谈一番,这请求过分吗?” 想着自己还欠萧君慕一顿烤红薯,阮青萝也不能把萧君慕逼得太狠,只好说。 “不过分不过分。谢公子今日没有其他事吗?若是没事......” “公子,万仙阁的客人只怕已经到了。” 旺财恰好说了一句,阮青萝不等话掉到地上,立刻接住。 “谢公子还有事,您先忙。等您拿忙完了,咱们好好畅谈。” 萧君慕恨不能把旺财一脚踢死,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这时候说话,存心拆台。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没脑子的人,谁要? 阮青萝赶紧双手做出送的姿势。 “谢公子您请,我阮青萝说话算话,等您想好了,我随时恭候。” 萧君慕无奈,今日确实有事,因为阮青萝的事,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 “阮小姐说话算话?” “当然。只要谢公子说话算话,我亦然。” “好!告辞。” 萧君慕一拱手,毫不拖泥带水,大步离开,留给阮青萝一个俊逸潇洒的背影。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要了老命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萧君慕走过旺财身边,抬脚冲旺财就是一脚。旺财一脸懵逼:我又哪错了?我又是抓小偷又是盯着阮小姐,还拦着冬麦不让冬麦过去,我容易吗?这么尽职尽责的下属哪找去?还踢我,哼! “公子,小的哪错了?” “从头发到脚底,没一处对的。滚。” 旺财耷拉着脑袋跟着萧君慕离开。 阮青萝和冬麦存着小心赶紧回家,刚进关帝街胡同,就见秦子江阴沉着脸从那边过来。 阮青萝赶紧迎上去,两个人在关帝街外面的馄饨铺坐下。 “少了一张。” “啊?少,少,少一张?” 阮青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怎么可能少了一张?冬麦脸色唰得白了。 “怎么会少,少一张?刚才我们明明全都捡回来了,怎么会少?” 冬麦眼泪出来了,阮青萝强作镇定。 “义父,少哪一张?” “少了元飞扬挨打那张。” 阮青萝自己写的东西,自己记得清楚。 “好,我马上回去再写一张。那张丢了就丢了。义父别再声张。” “我,我回去找。” 冬麦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就要去刚才那个死胡同找。 “冬麦回来。” 阮青萝喊住冬麦,丢了再去找,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好,你写好了,让冬麦送过来,以后一定小心,我会尽快找一处离关帝街最近最安全的地方。” 秦子江离开,阮青萝和冬麦无精打采回到家,阮青萝一头扎进东厢房,赶快把元飞扬挨打那张补出来。 一连两天,外面没有一点动静,阮青萝总算松了一口气,兴许那张书稿已经落进了臭水沟了。 第三天,阮青萝正在看书,冬麦神神秘秘进来。 “小姐,旺财来传话,让小姐从关帝街西头出去,进乔家巷,左边第二个门进去。谢公子在哪儿等。” 阮青萝蹙眉微微想了想,乔家巷和关帝街紧挨着,倒是近的很。谢公子在哪儿等? 阮青萝知道逃不掉,只好收拾收拾,跟梅氏打声招呼,带着冬麦出门。 出门往西走,百十来米就出了关帝街,右拐进乔家巷,第二个门。阮青萝刚要推门,门吱呀开了,旺财笑嘻嘻做了个请的姿势。 阮青萝抬脚进去,冬麦赶紧跟上,门在身后吱呀关上。这院子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有一个老妪在洗衣服,棒槌捶打着衣服,发出噗噗噗的声音。老妪根本没有理会旺财阮青萝等人。 “小姐放心,这院子住着一对老夫妇,都是自己人。” 旺财领路,走到正屋左侧的天井,天井有堵墙,旺财推一下,墙打开,露出对面更长的天井。天井很窄,只容一人通过。地上铺着青砖。走了十几米远,露出一个角门,旺财推开门,请阮青萝进去。 阮青萝进门,眼前豁然开阔,是一个院子,小巧雅致的四合院,院子里还种有竹子,正当中放着一个水缸,水缸里种着睡莲。 “阮小姐请,公子在屋里等着。” 阮青萝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正屋。萧君慕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手里拿着的正是《侯门恩怨》。 真要命! 阮青萝心里吐槽两句,脸上带着笑,给萧君慕福了一福, “见过谢公子。” 萧君慕放下书,示意阮青萝坐下。 “阮小姐看这里如何?” “挺好,雅致,幽静。” “把这里作为阮小姐和秦掌柜见面的地方,如何?” “啊?” 第42章 谢家公子 阮青萝怔怔地看着萧君慕,萧君慕在说什么? “公子的意思......” “那天幸好遇到我和旺财,若是别人,你那些书稿很危险。被武安侯府知道更危险。阮小姐不会没想到这一点?” 阮青萝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她想到了。那天回来后就一直在想,秦子江也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可是这都两三天了,没音讯。 那天真的凶险。凶险之一,书稿被小偷偷走,她的心血白费。凶险之二,被有心人看到书稿,顺藤摸瓜找到她,武安侯肯定会找他们麻烦。 现在阮枫被流放,不在京城,人在人情在。侯府若是真敢把他们怎么样,阮枫以前的同僚还真不一定会帮助她们。说来说去,那天确实得感谢萧君慕。 “那天的事,谢谢公子。” 阮青萝再次起身福了一福,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萧君慕虚扶一下,示意阮青萝坐下。 “从你家出来到这儿,片刻功夫。这是我亲戚家的铺子,这是后院,前面是南货铺子,里面的货物都是从飘扬过来过来的西洋货。刚才你路过的乔家巷的宅子,那对老夫妇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南货铺子每天来往的人多,秦掌柜来取书稿也好遮人耳目。秦掌柜走崇文坊南货铺子门面进店,来后院这里见你,如此安全许多。”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确实安全很多,比她揣着包袱去知行书坊送书稿安全百倍。 “那,会不会太麻烦公子的亲戚?” 萧君慕弯弯唇角。 “不麻烦,你们只是借用地方。那就这么说定了。” 阮青萝点点头,萧君慕想的很周全,正合她意。只是,萧君慕为什么帮她? “公子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素昧平生?我爹还犯了错被流放莱州。侯府都把我们撵出来了,没人想粘上我们。” “我喜欢看书,尤其喜欢《侯门恩怨》,这个理由够吗?万一你的书稿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万一被武安侯府发现你就是蕉下叟,那书肯定写不下去,我岂不是看不到结尾?看书看不到结尾,寝食难安。你去听过张铁嘴说书吗?张铁嘴说到关键时候就卡住,要听下回。就是那种感觉,如一根绳子吊着,难受。” 阮青萝根本不相信萧君慕的话,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毫无条件帮另一个人,且还是个陌生人。萧君慕一定有所图。 可是,萧君慕图什么?她有什么可被萧君慕图的?图她是犯官之女?图她性子泼辣敢和长辈开撕?还是图她不惜自揭家丑写书报复阮家? 阮青萝晃晃脑袋,搞不明白。萧君慕瞧着十八九岁的样子,古代人都比较成熟,他这样子瞧着不是心血来潮。难道他想纳妾?不可能不可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就她这样,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给那些绝色女子提鞋都不够格。谢公子看上她?除非眼睛瞎了。 多虑多虑,歪想歪想。 那萧君慕图她什么? 阮青萝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已经被萧君慕知道她就是蕉下叟,且萧君慕这人看起来也不坏,就这样吧。 “听人劝,吃饱饭。青萝再谢公子。” 萧君慕点点头,他喜欢和阮青萝打交道,爽快,不像京城那些世家贵女,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想想,萧君慕对阮青萝越来越感兴趣。第一次见阮青萝,大雪飞扬,阮青萝头上缠着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一头青丝如瀑般垂在肩上,一个弱女子,但把旺财怼得体无完肤。 第二次见,阮青萝当街甩了阮青英几个耳光,用簪子把阮青英吓晕。 第三次见,同样大雪纷飞,阮青萝肿着猪头脸,一个人站在破败的戏台上,嘶吼地唱,唱的那么好听。 第四次见,梅富贵设计想让阮青萝喝下合欢散,他趴在屋顶上本想帮她一把,没想到人家早就知道。 第五次见,竟然让他知道小丫头就是蕉下叟。 今天是第六次见面吧,每一次见面,阮青萝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丫头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为什么一次一个面孔? 萧君慕万分好奇,阮青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何和京城贵女不一样?阮青萝身上没有京城闺女的矫情,没有京城闺女的矫揉造作,她是洒脱的,是彪悍的,是泼辣的,是狡猾的,她还是博学的。 她敢直面和武安侯府钢,带着人敲锣打鼓要嫁妆,她被阮桃打成那样,不屈不挠,反手写出《侯门恩怨》报复阮家。若不是《侯门恩怨》,他还不知道阮青萝竟然如此有才华。就冲书里面的诗词,阮青萝的才华吊打京城那些所谓的才女。 萧君慕揣测阮青萝这个人,阮青萝想着的赶快让冬麦去给秦子江传个信,不用秦子江在另外费心找地方。 屋子里突然间冷场了。 过了一会儿,萧君慕阮青萝同时开口。 “你——” “我——” “你先说——” 两个人同时谦让,又瞬间冷场。愣怔几秒,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这一笑,什么尴尬都烟消云散。 “公子屡次帮我,青萝心存感激。请教公子府上何处?” 萧君慕心里突突狂跳几下,马上就想到若是让阮青萝知道自己的真是身份,阮青萝还会如此肆意如此洒脱和自己谈笑吗? “哦,谢某家在京师之外,祖上在京城,祖父这一支回了相州故土。这几年谢某来京求学,暂住在族叔家中。” “哦,原来如此,那我若是送东西与公子,该送到何处?” 萧君慕眉毛微挑,狡猾如狐,阮青萝这是要打听他家住何处。 “文庙胡同谢家,门前两个老槐树,一问便知。” 阮青萝暗暗记下,准备让秦子江打听一下。她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儿家里几口人几亩地,眼前这位谢公子一清二楚,可是她却只知道对方姓谢,连名字都不知道。 这不公平,不对等。 现在好了,知道住处就好办了。 “你书中所写,都是真的?” “九成真。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阮家那些烂事没敢挖太深,我怕阮家的祖宗们棺材板盖不住,半夜三更爬出来找我算账。” 萧君慕扑哧一声,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 第43章 丢失的那张书稿 这也太敢说了。 “阮小姐真会说笑。不过,看了书才知道,令尊在阮家过的,实在让人唏嘘。” 阮青萝耸耸肩。她十分佩服便宜爹,在阮家那个狼窝里能刻苦读书出类拔萃,还真是歹竹出好笋,一般没有毅力的人根本做不到。 “或许这就是我爹的人生吧,没什么好唏嘘的,比那些一出生就被掐死溺死的,比那些捧杀养废的,我爹算是好的。人要知足。” “是,人要知足。阮小姐豁达,谢某不如也。” 阮青萝笑笑。人也见了,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交书稿的地方也确定了,她也该回去了。 “出来有一会儿了,青萝告辞,再次谢谢公子。” 萧君慕站起身来,陪着阮青萝走出院子,送阮青萝到天井,旺财赶紧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走在狭长的天井里,高挑的身材在青色的墙壁间显得分外俏丽。 她应该有十四岁吧。 旺财喜滋滋回来。 “公子,小的看着阮小姐出了乔家巷。” 萧君慕扬扬眉毛,抬步出南货铺子正门。 “走,知行书坊。” 秦子江看到萧君慕,一脸平静。那天萧君慕刚走,秦子江就打听出来了,竟然是太子嫡子。 当今皇上非常喜欢这位嫡长孙,一度想封为皇太孙,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封。直至现在,太子嫡子连个郡王都不是,皇上好像已经忘了给太子嫡子封号。 秦子江拱手行礼。 “秦子江见过公子爷,请公子爷安。” 萧君慕淡淡点点头,等着秦子江行了礼,虚抬一下。 “秦掌柜免礼。” 秦子江亲自奉茶,萧君慕接过茶杯,一只手端茶茶托,一只手拿着杯盖,轻轻划过杯子里的几片茶叶。 “四年前,秦掌柜去凌王府里,我曾见过秦掌柜。只是秦掌柜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秦子江出了一头冷汗,这主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上来先弄个下马威,这是在责怪他。 “我与小九叔交往颇深,也知道书坊是凌王爷爷的产业,却不知道秦掌柜如此有本事。” 秦子江大气不敢出,在凌王面前都没有这般紧张。 “秦掌柜为什么要帮阮青萝?” 来了。萧君慕就是冲着这来的。 “不敢欺瞒公子爷,小的和阮枫是君子之交。阮枫流放出京,嘱咐小的照顾好他妻女。青萝丫头文采好,写出那本书,小的怜他们娘仨日子艰难,就帮着出书了。” “你就不怕武安侯府找上门?” “已经找上门了。不过没占到便宜,反惹了一身骚。” 萧君慕知道阮柏上门找事,还知道秦子江去侯府要赔偿,把阮松好好羞辱了一顿。 “那她那边呢?” “我们很小心,不会有人知道。” “既如此,还请秦掌柜好生保护他们,保护这套书安安生生印出来。任何人打听,包括凌王爷爷,都不得透露她是蕉下叟。” 秦子江一愣,不是来找麻烦的?这话听着怎么都是维护? “我告诉她我姓谢,住在文庙胡同。她肯定会让你打听,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是,小的谨记。” “让她抱着书稿来这里送不安全,上次幸亏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别人,后果不堪设想。崇文巷的南货铺子,那是我的铺子。往后交书稿,你直接去南货铺子,从崇文巷正门进,她走乔家巷后门进。如此更安全。” 秦子江赶紧躬身施礼。 “多谢公子爷。小的也正在找地方。公子爷如此安排,更加妥当。乔家巷就在关帝街西头,近,安全。” 萧君慕拿着两本书出了知行书坊,秦子江笑着送萧君慕出门。 丢失的那张书稿,飞过死胡同那道墙,落在一个人脸上。 谁? 绸缎铺伙计,刚刚抱着一匹布往前院走,不想一张纸从天而降,糊到伙计脸上,伙计一个不留神抱着布摔倒在地。 “哎呦我的娘老子——” 伙计爬起来,朝那张纸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抱起布匹正要走,掌柜的过来。 “哎呦,长没长眼?这么不小心,脏了没有?扣工钱。” 伙计很委屈。 “我走的好好的,从天上飘过来一张纸糊我脸上,害得我摔了个大跟头。” “自己不小心,还怨天尤地。” 伙计更加委屈。 “掌柜的不相信,你看,就是这张纸。” 伙计把纸递给掌柜的,掌柜抓起纸揉吧揉吧扔到伙计脸上,把伙计又臭骂一顿。掌柜的骂完伙计抬步往铺子上去,突然瞥见那张揉成一团的纸上有两个字:元景。 “元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掌柜走了两步,又弯下腰捡起那张纸,展开一看,嚯,掌柜的差点蹦起来。这是《侯门恩怨》的书稿,老天爷啊,他竟然见到了书稿,蕉下叟的书稿。 掌柜的也顾不上去铺子里,揪着伙计问这张纸哪来的?伙计一脸懵,指指天上。 “天上飞下来的。” 掌柜的看着天,晴朗朗,一片云都没有。 “真是天上飞下来的?” “真是。” 掌柜的一摆手,“去搬个梯子。” 伙计赶紧去搬来梯子,掌柜的爬上梯子,看着围墙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掌柜的又看看墙内,墙边有树,肯定是落到树上,伙计路过的时候掉下来了。 “哎呀,你个蠢货。” 绸缎铺掌柜的手里有《侯门恩怨》的手稿,顷刻间满城人都知道了,秦子江也听说了,还有人来问秦子江到底怎么回事。秦子江笑呵呵打马虎眼儿,含糊过去。 可以确定,绸缎铺掌柜的手里的那张手稿就是丢失的那张。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阮青萝又写了,没有耽误印书。只是秦子江暗暗担心,万一那些人追查起来,追查到青萝可怎么好? 秦子江马上给萧君慕送了信儿,萧君慕表示知道了。那天旺财抓住小偷,他还赏了小偷二两银子。幸好他思虑周全,让于为把小偷送出了城,若不然,阮青萝很可能被发现。 那张丢失的手稿落在了庆郡王世子萧瑞手中。绸缎铺是庆郡王妃的铺子。萧瑞拿到手稿看了又看,每一个字都滚瓜烂熟。这张写的是元飞扬挨打。因为要嫁妆,云侯爷找上门殴打元飞扬。 萧瑞让人顺着死胡同往外找,既然手稿隔墙落在绸缎铺的后院,那蕉下叟肯定到过这个胡同。 萧瑞的人找了两天,寻访了不少胡同外的商贩,大家异口同声,这些天都没见有老头进那条胡同。 第44章 赵王世子 萧瑞拿着手稿去找萧琰,萧琰听萧瑞说找了两天一无所获。萧琰蹙眉想了想,道。 “找了两天,挨家挨户都问过了?” “问过了,就差掘地三尺。都说没见过老头进出胡同。” 萧琰脱口而出。 “既然没见过老头,那有没有其他人?年轻点的?” 萧瑞一拍脑袋。 “哎呦,你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没想到其他人,光顾着找老头,我怎么没想到其他人。那我再让人去找。” 萧琰摆摆手。 “这都过去三天了,别找了。你的人这两天查访,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萧瑞想了想说。 “倒是有人说,见到几个人追赶小偷,两男两女,小偷跑进了胡同,他们也跟着跑进了胡同。” 萧琰摆摆手,小偷偷东西被人追赶,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不新鲜。 萧琰再次把手稿拿起来,手稿上的字实在不敢恭维,说难看吧,还不到惨不忍睹的地步。说好看吧,昧良心。 按说能写出《侯门恩怨》这么好的书,蕉下叟文采斐然,字也应该遒劲有力,但这字太出乎意料。 萧琰猛地有个想法。 “老五,你说,蕉下叟会不会故意把字写成这样,好隐藏自己?” 萧瑞一拍大腿。 “对对对,真有可能。我就说嘛,蕉下叟的字能这般难看?我的字已经算不好了,这蕉下叟难道比我写的还难看?大哥说得对,肯定是故意的。不过,蕉下叟长什么样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 “《侯门恩怨》写的是武安侯府的事,蕉下叟揭开武安侯府的遮羞布,你以为阮松能放过蕉下叟?” “说的也是。阮松盯知行书坊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背后有凌王府,阮松肯定早就出手。” 萧琰看着那张手稿,想着阮家的纠纷,突然有个想法,不过他没说出来。 翌日,阮青萝正在家里写东西,长生突然回来找她。 “小姐,少爷撞了人,被人拉着不让回来。” 长生没去找梅氏,他知道找梅氏也没用,只能找阮青萝。 阮青萝扔下笔跟着长生出门,关帝街胡同口,就见一个人拉扯着阮珂,阮珂拼命挣扎,地上散了一包茶叶。照长生的意思,阮珂不小心撞到人家,把茶叶弄洒了一地。 “舍弟不小心撞了您,我代舍弟给您道歉。您看,你伤到没有?若是伤到了,咱们去医馆。这茶叶,我们照价赔偿。” 那人松开阮珂。 “你是这小孩什么人?” “我是他姐姐,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既然你说话如此有礼数,罢了罢了,这茶叶是在西大街的恒盛茶叶铺,我也不讹人。同样的茶叶,你出钱买了吧。” 阮青萝点点头,这人说话挺好的,不像是坏人。 “好,恒盛茶叶铺,您请。” 恒盛茶叶铺,阮青萝等那人包了同样的茶叶,出了钱,却见一身暗紫色锦袍的萧琰走了进来。 阮青萝退到一边,福了一福,原主的记忆里有,赵王世子萧琰。 萧琰看着阮青萝,上身淡粉色小衫,下身由白变红渐变色百褶绣花裙,外罩粉色比甲,像朵荷花,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那天萧琰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萧瑞,他怀疑《侯门恩怨》就是阮枫最亲近的人写的。阮枫流放莱州,京城就剩下梅氏带着一儿一女。 据说梅氏是马尾巴提豆腐,根本提拉不起来。还说梅氏是那种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脑袋的人。那么排除梅氏,就只剩下阮青萝了。 想想阮青萝做的那些事。要嫁妆,在官员散朝的地方敲锣打鼓说阮家事。当街甩阮二小姐几巴掌,拿簪子把阮二小姐吓晕过去,这样的女子,泼辣、狠厉。 阮家寒冬腊月把梅氏娘仨撵出去,阮青萝对阮家恨之入骨,照这样推断,阮青萝最有可能弄出《侯门恩怨》来恶心阮家。 所以,他决定试探试探阮青萝。 萧琰径直走到阮青萝面前。 “阮小姐,本世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阮青萝稳了稳心神,故作惶恐。 “世子爷,我,我......” 萧琰抬腿进了茶叶铺雅间,阮青萝看看门口的几个人,知道走不了了,只好挪步往雅间去,她向来会审时度势。她尽量表现的像个受惊的兔子。 雅间,萧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桌上摊着一本《侯门恩怨》。 “阮小姐请坐。” 阮青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 “世子爷坐,民女站着就行。” 萧琰也不强迫,抬抬下巴。 “认识这本书吗?” 阮青萝伸长脖子看向桌面上的《侯门恩怨》,两眼放光。 “世子爷,民女可以看看吗?” 萧琰点点头。阮青萝拿起书,贪婪地看起来。阮青萝看书时,萧琰一直盯着阮青萝看。 阮青萝看着看着,眼圈有点红。 “阮小姐没见过这书?” “是。” “那阮小姐可听说过这书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元侯爷的家事。街坊四邻都说,这本书是影射武安侯府的。里面元景的原型就是我爹。” “你真没见过?” 阮青萝苦笑。 “世子爷不相信?这书听说五六两银子一本,我买不起。不过,我去听过张铁嘴说书。” 萧琰点点头继续问。 “你爹流放莱州,你们被赶出侯府,如今你们拿什么过活?” 阮青萝吸吸鼻子道。 “我娘的女红很好,丫鬟们的女红也好,我们就做些绣活给成衣铺子换点钱。” 这也是阮青萝早就安排好的,她写书能赚钱不假,但不能暴露她是蕉下叟。想来想去,经秦子江介绍,阮青萝把梅氏做的绣活拿到成衣铺。成衣铺分给他们一点活,梅氏带着莲心荷香在家里做绣活赚钱。 萧琰已经调查过,自然知道梅氏他们做绣活还钱,银锁还在成衣铺见过阮青萝交绣活。 阮青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萧琰,双膝跪地。 “世子爷府上有绣活吗,我娘的女红很好的,成衣铺的师父都夸我娘手巧。” 萧琰看着阮青萝卑微的样子,突然皱起眉头。正想让阮青萝走,忽然又想到什么。 “你爹走了一个月,可有家信送回来?” 阮青萝脸上马上涌现出悲伤。 “没有。我娘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几天有人正好去莱州,你写封信,本世子可以让他们帮你带给阮枫。” “真的?那,那太谢谢世子爷了。我,我回家就写。” “不用,就在这儿写吧。不能多,只一页纸就行。” 到此时,阮青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琰怀疑了。 第45章 阮枫的女儿不过如此 桌上有笔墨纸砚,阮青萝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提笔在纸上写:父亲安好,自父亲离京,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幼弟小珂梦里常常念叨父亲,家中日子艰难,母亲带着莲心姐给人做绣活,奈何女儿女红太差...... 阮青萝一口气写完一张纸,拿着纸吹干,折起来双手捧给萧琰。 “麻烦世子爷了,民女感激不尽。” 萧琰点点头,摆摆手让阮青萝下去,阮青萝却站着不动。 “世子爷这本书还要吗?” 萧琰挑眉看着阮青萝,阮青萝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世子爷若是看完了,能不能把这本书赏给民女,民女买不起。” 萧琰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人穷志短,说的就是这种人。阮枫倒是硬气,不接受他们父子的拉拢,现在阮枫被流放,梅氏带着一儿一女艰难度日,哼,阮青萝身上可没有阮枫的骨气,也不过如此啊。 瞧瞧,这会儿就有了贪念。若是他诱惑几分,阮青萝肯定会靠上赵王府,那阮枫知道了会如何? 这个念头在萧琰脑子里一闪而过,如果阮枫没有出事,阮青萝如此,肯定正中萧琰下怀。但阮枫已经没有价值,阮枫的家人要之何用。 见萧琰不吭声,阮青萝继续乞求。 “世子爷府上可有什么绣活,我们真的做的很好,不信,我现在回家拿一些绣活给世子爷看。” 萧琰眼里的厌恶更加浓厚。 “下去吧。” 阮青萝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本书,缩手缩脚退出了雅间。 出了雅间,阮青萝又折回来。 “世子爷一定要把信带给民女的爹爹,民女再谢世子爷。” 萧琰等阮青萝出了雅间,展开那封信。又把自己带来的手稿和这封信放在一起。 两张纸相比较,高下立分。 手稿上的字笔力虚扶没有章法,这封刚写的信上,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俊秀无比。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笔迹。 而且,如他判断,阮青萝在信里面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他们娘仨日子如何艰难,和书里面的元飞扬天差地别。 如此看来,蕉下叟不是阮青萝。看阮青萝刚才的样子,和众人口中的蕉下叟根本不搭边。 萧琰见阮青萝的事被萧君慕知道,萧君慕的脸阴沉的如要下雪的天。 “他在试探阮青萝。” 旺财深以为然。 “不知道阮小姐瞒过没有?” “你不要出面,找个妥当人给阮小姐传话,南货铺子,我要见她。” 旺财去安排,天将黑时,阮青萝来了。 还是从乔家巷进,过小院,走天井,进了南货铺子后院。 “赵王世子怀疑你?” 萧君慕开门进山,他担心阮青萝招架不住露了馅儿。 “是,他怀疑我。” 阮青萝把萧琰找自己说的那些话毫无保留说了,还说了自己啰里啰嗦写了一封给阮枫诉苦的信。萧君慕听完半天没吭声。 好悬! 幸好阮青萝应对得当。 “你能写两种笔迹?” 阮青萝扯扯嘴角。两种笔迹,三种她都会,想当初在学校,她模仿老师签假条,那可是以假乱真。 “幸好你会两种笔迹,不然以他那种性子,肯定怀疑你。以后要倍加小心,书稿绝不能外露。” 谁说不是呢,谁也想不到会遇到小偷,小偷还那么狡猾,把包袱扔出去。不过,往后送书稿在这里,安全多了。 辞别萧君慕,出了乔家巷,在关帝街街口顺便买了点小吃,阮青萝提溜着往家走,却看到挑着担卖馄饨的老大爷回家。 “大爷收摊了?” “嗯,收摊了,回家。天都黑了,阮小姐也快点回家吧。” 阮青萝笑笑,和挑着担的大爷一前一后走。 走着走着,阮青萝突然就想做小吃生意,就想前世的某某鸡、某某士一样,做个小快餐生意。 阮青萝脚步轻快回家。 回到梨花小筑,萧君慕就看到霍铭在等他。 “皇上解了太子的禁足。” 萧君慕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钱贵生案了解已经两个月,父亲终于能出来了。” “出来也未必是好事,禁足也未必是坏事。” 皇上罚太子禁足,却没有罚太子妃等人也禁足,但太子妃和太子共进退,自我禁足,不仅太子妃不出来走动,侧妃和太子的其他儿女也不出来走动。太子被禁足这半年,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窝在府中不出来。 除了萧君慕,他是个特殊。 “不管好事坏事,总算不禁足了。父亲还得进宫谢恩,我这就回去,明日一早陪着父亲进宫。” 太子府,萧君慕和太子对面而坐,太子还不到四十岁,面白,颌下有须,额间有两道竖纹。 “父亲,明日进宫孩儿也去。” 太子摇头。 “只是谢恩,你不用去。” “不,儿子陪着父亲进宫。” 太子看一眼萧君慕,北疆三年的历练,让儿子越发内敛,眉宇间隐隐有一种霸气。果然,让儿子去北疆是对的。 “也好,你陪着为父进宫,你皇祖父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至于再申斥为父。没想到,为父做太子这么多年,还得要儿子保护。” 萧君慕怎能听不出太子话里的自嘲,遂安慰道。 “儿子小时父亲护着,现在儿子护父亲。” 太子欣慰地看着比他还高的儿子,他的嫡长子,他很欣慰。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次日一早,父子两人在太子妃等人的相送下,离开太子府,太子登上车撵,萧君慕自己骑马随行。 养心殿,皇上正和左相右相讨论治黄治淮的事,赵王已经去了半个月,传回来的消息没有一个好的,黄淮堤坝年久失修,汛期来临,这些豆腐块一样的堤坝肯定挡不住滔滔洪水。 每年户部都往黄淮拨银钱修筑堤坝,可是每年黄淮还是绝地。去年宝应洪水,千亩良田一夜之间没了。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皇上查办户部官员,把河道衙门官员一举拿下,可是依然收效甚微。 赵王半个月前出京去巡查河道,密折已经送到御前,要钱,修河堤。此时左相和右相正在商量如何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第46章 太子谢恩 太子和萧君慕站在养心殿外,小太监赶紧过来行礼请安。太子来谢恩,小太监往里面通传,可是殿内皇上正和左相右相议事,不能打搅。 小太监进殿,冲大太监范大邦使了个眼色,范大邦悄悄过来。 “干爹,太子和公子爷来谢恩,就在殿外。” 范大邦挥手让小太监离开。太站在养心殿外,清楚地听到左相右相的辩论声。 “皇上,喝口茶吧。” 范大邦双手捧茶杯,皇上接了过去。小太监也给左相右相奉了茶。 “外面是谁?” “回皇上,是太子殿下进来谢恩了。” 皇上顿了顿,没有吭声,既没有叫太子进来,也没有让太子离开。 范大邦忖着皇上脸色,没有再说话。太子和萧君慕得不到里面的传唤,只能跪在养心殿外。 又过了一会儿,赵王世子萧琰和晋王联袂而来。两个人看到太子和萧君慕跪在殿外,对视了一下。晋王走到太子跟前。 “请太子哥哥安。” 太子笑笑。 “四弟不必客气。” 萧琰也给太子请安。他们说话的声音被养心殿里的人听到,左相右相都不说话了,太子被禁足半年,刚刚解了禁足,这会儿来谢恩,皇上却还要晾着。 左相拱手道。 “皇上,黄淮之事一时半会儿也议不完,太子跪在殿外,不如......” “让他多跪会儿,不跪不长记性。” 皇上的话,殿外的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太子一脸坦然,萧君慕脸上也淡淡的。晋王讪笑。 “太子哥哥,那臣弟就先进去了。” “太子叔叔,侄儿也先进去了。” 晋王和萧琰进养心殿,太子和萧君慕依然跪在殿外。 这一跪就是将近大半个时辰。左相右相一前一后出来,晋王和萧琰也跟着出来。左相右相都冲太子拱手,太子点点头,晋王和萧琰同样拱手,太子也点点头。 等众人都离开了养心殿,才传来皇上的声音。 “还不滚进来,等着朕去请你?” 小太监赶紧过来,和萧君慕一左一右搀扶起太子,把太子搀扶殿内。 “儿臣请父皇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儿请皇祖父安。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脸上带着疲色,今日没有大朝会,早朝一个时辰,散朝后就在养心殿里和左相右相议事,这一早上,就没有消停。 “皇上,该传膳了。” 角落里的一人高的夕阳中当当当响了,午时了。 “传膳吧。” 太监宫女一个挨着一个,很快午膳被端上来。范大邦看看太子和萧君慕,笑着对皇上说道。 “老奴专门交代后厨做了这莲子羹,皇上这几日总是上火,喝点莲子羹败败火。还有这个醋溜笋尖儿,爽口着呢。” 皇上看看桌上的菜,依然面无表情。 “多了。” “哎呦,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想着皇上今天议事时间长,想让皇上换换口味。老奴这就让人撤下去。” “哼,朕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端过去吧。” 范大邦陪着笑说。 “皇上见微知着,那眼睛亮着呢。老奴那点心思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皇上。老奴就是想着啊,公子爷每次来见皇上,皇上总能吃的好,这会儿公子爷来了,皇上肯定胃口大开。” 皇上横了范大邦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看太子和萧君慕父子俩。半年未见太子,太子比半年前稍微胖了点,萧君慕还是老样子,尤其是眉眼。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子的眉眼,最像他。 “听说你带着你九叔在城外跑马?你九叔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萧君慕赶紧回话。 “回皇祖父,没有传的那么凶险,九叔听说孙儿在北疆能站在马上打仗,想学孙儿,孙儿没让,九叔不乐意,趁孙儿不注意就上马上站在马上去,被孙儿拽下马了。” “站在马上,小九胡闹。他才骑几天马,就想站在马上?一会儿你去凌王府,告诉小九,罚他抄写《大学》十遍,抄完后自己送过来。再告诉他,胆敢再胡闹,汗血马收回来。” “是。孙儿一定传到。不过,汗血马还是别收了,九叔拿汗血马当眼珠子,凌王爷爷都不能摸。皇祖父您要是收回汗血马,九叔还不定闹出什么事。” “他敢。想当年他爹都没这般胡闹,他反天了。你凌王爷爷管不了他,朕管。你凌王爷爷上次进宫说小九想跟你去北疆?” “九叔就是那么一说。” “那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别顺着他。你多带带他,他身子弱,带他跑马习武都行,别让他胡来。把小九交给你,朕和你凌王爷爷都放心。” “孙儿遵命。” 皇上和萧君慕说起北疆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北疆的人,说到偏头关岳炳林和卢绰,萧君慕早就和霍铭讨论过,他回答的中规中矩,谁也不偏谁也不向。 皇上突然问太子。 “卢绰你可了解?” 太子慌忙拱手。 “早年见过卢绰,书生气十足,但内里颇有乾坤,儿臣曾经和卢绰讨论过二桃杀三士。后来卢绰去了北疆,儿臣便没有再和卢绰有过来往。明仁说卢绰在偏头关治军很有手段,想来在京城时,卢绰故意隐藏了军事才干。” “朕和北戎交战,卢绰提的建议很好。如今在北疆历练三年多,应该能回京了。朕准备让卢绰进大理寺,你意下如何?” 太子诚惶诚恐。 “一切但凭父皇定夺。儿臣没有意见。” 萧君慕暗暗松了一口气,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终究还是在他和霍铭的推动下,成了卢绰的。 “一点主见没有,你这样,让朕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你?明仁都比你强。” 太子惶恐不安,起身跪倒。 “儿臣知罪。” “知罪知罪,你要是真知罪,朕也就不用这般操心了。你说说,黄淮年年修堤坝,为何年年决堤?朝廷拨下去的钱都去了哪里?赵王去了半个月,来了三封折子,要钱,修河堤。” 太子稳了稳心神,讷讷道。 “天灾人祸。黄淮堤坝决堤,一半是天灾,一半是人祸。朝廷每年下拨银钱,但是真正用到修筑堤坝的有多少?儿臣翻看过户部递上来的清单,父皇,不是儿臣说那些官员的坏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啊。” 皇上脸色不好看,他何尝不知道太子说的是真的,但他们高居庙堂,真正办事的是下面的官员,总不能把所有的官员全都杀了。 “赵王去了黄淮,但愿今年能好点。” 太子双眉微不可见的蹙了一蹙。 第47章 父子君臣 赵王不去,还好点,赵王去了,那才是大错特错。当初萧君慕说他们用计让赵王自请去黄淮巡查,他就狠狠骂了儿子。但儿子后来又说了一番话,让太子不再责怪萧君慕。那天萧君慕说的就是,他也会去黄淮,而且他还会让皇上口答应。 皇上看了一眼太子,冲范大邦摆摆手,范大邦马上明白,皇上这是要和太子、公子爷三人共同用膳。范大邦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退下,养心殿里只剩下皇上、太子、萧君慕。 萧君慕见宫女太监都下去了,自动给皇上布菜。 “皇祖父,孙儿想去东边看看,成吗?” 皇上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子,脸色稍稍缓和。 “怎么突然想到去东边?” “孙儿就是想去看看大海,都说大海一望无际,能到天之尽头,还听说心胸狭窄的人看到大海马上就变得心胸宽阔。” 皇上噗嗤笑了。 “哪有那么神。别听那些酸儒们夸大其词。” 萧君慕顺杆爬。 “酸儒们夸大其词,孙儿当然知道。不过,酸儒们夸张的很好,‘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北疆的可不就是这样吗。” 皇上听萧君慕这么说北疆,一时间胸中豪情满怀。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李青莲的诗没有胡说。” 萧君慕一边给皇上布菜,一边低声道。 “所以,孙儿想学着皇祖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皇祖父曾经走遍大江南北,孙儿也想像皇祖父那样,走遍大江南北,看一看我大梁的大好河山和黎民百姓。孙儿至今还记得皇祖父那句‘海天一线红日出,霞光万丈染苍穹’。这次去东边,孙儿要看看海上日出,看看海上生明月。” 有谁不乐意被吹捧?关键是萧君慕这吹捧一点也不谄媚。 皇上笑笑。看着萧君慕给自己布菜。过了一小会儿,皇上示意萧君慕坐下来。 “朕饱了,明仁不嫌弃的......” “皇祖父说哪里话,孙儿在北疆吃的都是沙子,这么好的饭菜,不吃浪费了。不过,孙儿吃饭不雅,皇祖父可莫要怪罪。” 皇上拿桌上的奏折轻轻打了萧君慕一下。 “怎么不雅?割了脑袋倒进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北疆的将士们是如何吃饭的,废话那么多,吃你的吧。” 萧君慕笑笑,把桌上剩的菜全都倒进一个碗里,把菜和米搅拌搅拌,就这么呼噜呼噜吃起来。太子见状,轻声呵斥。 “明仁,不得君前失仪。” “多嘴。” 太子斥责萧君慕,皇上斥责太子。一个家庭里就是这样,老子看儿子不顺眼,老子的老子就护着孙子。 “北疆的将士们能有这么好吃的就不错了。明仁慢点,这是京城,别噎着。” 皇上亲手给萧君慕舀了莲子羹,萧君慕三下五除二把饭菜扒拉干净,碗子里一粒米都不剩,干干净净。 皇上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盘,感慨万分,他的孙子,金尊玉贵的,在北疆三年,如此珍惜米粮,用饭如此神速。他把孙子留在北疆,到底是对还是错。 “朕错了,不该把你留在北疆。” 萧君慕一口气喝完莲子羹,抹了一下嘴。笑嘻嘻道。 “皇祖父没错,到了北疆,孙儿才知道天之大地之广,孙儿见识了北戎人的残暴,见识了北疆将士们保家卫国的样子,孙儿更加坚定要守好咱们的江山,守好咱们的黎民百姓。” 皇上一拍桌子,满眼都是赞许和自豪。 “好,好,说得好。你没白在北疆三年。祖父很欣慰。” 听皇上这样夸奖,萧君慕顺杆爬。 “那皇祖父是答应孙儿去东边了?” 皇上依旧没有松口,太子行礼。 “父皇,让明仁去吧。这孩子已经不止一次和儿臣说了,儿臣起初并没有答应。但是这会儿听他这么说,连儿臣都羡慕了。儿臣只恨没有机会出去走走。求父皇成全明仁。” 皇上看着儿子和孙子,长叹一声。太子的话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早年间他走南闯北,大梁的大好河山,他走过一大半。后来登上宝座,再没有机会。 太子也曾经提出想出去走走,可是先是崇王叛乱,紧跟着苗疆叛乱,苗疆那边刚刚安抚下,北戎抢了北边三镇。 事情一件接一件,他御驾亲征,太子监国。太子哪有机会出去。 “东边那么大,你到底想去哪里?总不能一点目的没有。” “皇祖父,孙儿想暗访黄淮。” 皇上面色一沉,太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给朕一个解释。” 萧君慕跪下磕了一个头。 “非是孙儿不信任赵王伯伯,孙儿只是想,赵王伯伯在明,孙儿在暗,如此,皇祖父才能不被欺瞒。皇祖父当年是去过黄淮区的,孙儿查过,皇祖父当年去了黄淮区后,此后五六年,黄淮区没有再被淹。为什么?” 皇上焉能不知道为什么。可叹这些年他南征北战,身体大不如前,不能再想当年一样微服出行。黄淮区年年拨银子修缮河堤安抚百姓,却依然年年泛滥受灾,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看着萧君慕一脸凛然的表情,皇上叹了一声。 “你能想到一明一暗,确实用心了。好,准你暗访黄淮,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不能轻易露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京一五一十告诉朕。具体何日离京,朕想想再说。” “谨遵皇祖父圣命。” 皇上和萧君慕说完话,转过脸看着太子,这是他的嫡子,当年他刚登基,宝座还没坐稳当,外面有人谋反,宫内有人叛乱,皇后硬是带着宫女太监和贼人僵持了几天,一直撑到他带兵回来。 可是皇后撑到他回来,当着他的面生下了儿子,雪崩而死。 至此,皇宫后位空悬,他亲自给太子挑选乳母,挑选侍卫,他上朝都抱着太子。这个儿子,他给予了很多希望。 第48章 偷来的爵位 “关了你半年,你也想明白了?” 太子跪地磕头,声音有点哽咽。 “儿臣明白,儿臣失察,儿臣太信任手下官员。” “你不明白啊,你还没有明仁通透。你以为为父不知道钱贵生是在胡乱攀咬?你错在太仁慈,错在顾虑太多,瞻前顾后。你以为朕不知道赵王晋王他们在背后了的手脚?朕是恨你手段太软。” 太子跪在地上听训,萧君慕心疼自己老爹今天跪的太多,想了想,插言。 “皇祖父,其实这事还得怪您。” “怪朕?此话怎讲?” “怪您把儿子们培养的太优秀,在一群优秀的兄弟中,父亲这种既要顾惜兄弟情分又要为百姓做主,自然就瞻前顾后了。” “你——” 皇上抄起桌上的折子扔过去,萧君慕正好接住,皇上不怒反笑。 “罢罢罢,你这猢狲,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父子祖孙三人在养心殿这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范大邦一直在殿外十米远的地方站着,那姿势一直都没变。 萧君慕扶着太子离开养心殿,走到殿外的范大邦面前,范大邦一躬腰。 “恭送太子爷,恭送公子爷。” 太子点点头,萧君慕也笑笑。 萧琰的怀疑,并没有让阮青萝停止写书,她自认在萧琰面前表现的很好,尤其是那副贪婪的样子。事后,阮青萝还颇为遗憾,就她这演技,参加奥斯卡评选不拿个奖就对不起她这番演技。 阮青萝继续写书赚钱,梅氏带着莲心荷香做女红,做好了阮青萝拿去成衣店。阮珂也进了学堂。他们的生活质量竟然比在侯府的时候好。 梅氏性子软没主见,这是她的缺点也是优点。她最听阮枫的话,阮枫说不让她管事她就不管事。阮枫说以后他们不回武安侯府,自己过自己的,她就听从。阮枫说女儿将来的婚事不能随便,等他回来再说,梅氏也赶紧点头。 现在,梅氏觉得不和阮家人打交道,不用受阮家人的白眼,就这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挺好。至于女儿整天在东厢房些什么,她不问。她信丈夫,信女儿。 《侯门恩怨》第五册,元飞扬要嫁妆。这情节完全就是阮青萝自己要嫁妆的真实写照,只不过打元飞扬的变成了元侯爷。第五册书已经印出来,自从开始用活字印刷,秦子江印书的速度快了两倍。以前那些每天都埋头雕版的师傅们,现在整天忙着找字、排版。 不仅《侯门恩怨》出得快,其他书出的也快,质量也好,字迹清晰。活字印刷已经被推广到京城之外,众人都知道,这是蕉下叟老先生想出来的。 第六册开始,元侯府就要被虐了。前五册书,江姨娘、元景、元飞扬已经被欺负到极点,第六册后就是反抗,被压迫的越狠,反抗就来的越猛烈。 而她写书就是为了反抗,只是,她的反抗比书中元飞扬的反抗更加猛烈和狠厉。这套书写完,武安侯府将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再说阮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侯府乱转圈。 阮柏去知行书坊闹事,打砸一通,自己泄愤了,可是回头秦子江就上门要钱了。真是要了老命了,知行书坊竟然是凌王的产业,据说凌王还十分看重秦子江。 那天秦子江来侯府要钱,据说是刚从安王府出来。老天爷,一个书坊的掌柜,打交道的不是皇上的亲叔叔就是皇上的亲弟弟,阮柏闯下塌天大祸,自己一拍屁股没事了,留下个烂摊子让他来收拾,要气死了。 阮松夹着尾巴做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就这样昨天他的死对头冯富顺还阴阳怪气说他的爵位是偷来的。阮松气得和冯顺打起来,脸都被冯富顺抓烂了。 阮松索性窝在家里生闷气。蕉下叟那个狗东西,死老头,吃饱了撑的写什么破书。要是让他知道蕉下叟是谁,他一定弄死他。 阮青霞在王家也是备受讥讽。因为玉雕送子观音的事,王夫人被李侍郎夫人甩脸子,王夫人转过头就挑阮青霞的毛病。现在有了《侯门恩怨》,王夫人更是当着阮青霞的面奚落阮家不要脸。阮青霞气的饭都吃不下。这不,又被王夫人数落,直接哭着回了阮家。 “娘,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婆婆整天拿《侯门恩怨》数落我,说爹的爵位是偷来的。说我这侯门千金也是假的,还说我就是个庶女,说我爹也是庶子,还说我们一家子欺世盗名,名不正言不顺。娘,你女婿整天和小妾眉来眼去,连我的房都不进,我不想活了。” 刘氏嘴里劝阮青霞,心里发苦。《侯门恩怨》写的是阮家的事,她也听说了。因为这事她还和嚼舌头的长舌妇吵了一架。可是吵架顶什么用,只能说明他们心虚。往日里和她交好的夫人们现在见她都躲的远远的。她也好几天没出门了。却没有想到连女儿都被牵连了。 “别听你婆婆那老东西不说八道,不用理她。” 阮青霞哭的头都抬不起来。 “娘,你说书里写的是不是咱家?要不是,娘你得给女儿出气。我婆婆说,三叔的亲娘是祖父的嫡妻,三叔的亲娘是被祖母下药毒死的?娘,是不是真的?祖母为何那么狠毒?”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诋毁你祖母?” 阮松进来,正好听到阮青霞说这句,立刻毫不留情地斥责阮青霞。阮青霞吓得不敢吭了,从小到大,她还没被父亲这般训斥过。 “你听谁说的?” “公公婆婆都说了。” 阮松恨不能去王家直接把王家那一对老东西暴揍一顿。 “混蛋,你回去,给他们说,谁要乱嚼舌头,我就不客气了。” 阮青霞味苦,她回王家和谁说去?那是她公公婆婆,她也得敢啊。 阮青霞还没走,婆子来禀告说阮桃回来了。阮松刘氏不用想就猜到阮桃回来是为什么。 阮松急匆匆去寿康堂,在寿康堂门口和阮桃碰面,阮桃劈头盖脸训斥阮松。 第49章 毒如蛇蝎 阮桃从来都是如此,不管在自己家还是在阮家,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我是老大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都不看看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阮松正焦头烂额,被姐姐训斥,顿时起火。 “你有用,你有本事,你去把写书的蕉下叟杀了。” “你——呸,别让我知道蕉下叟是谁,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阮桃气哼哼甩袖进寿康堂。阮老夫人见女儿和儿子一前一后进来,颇意外。 “怎么了?一个个瞪着乌鸡眼?” 阮桃气哼哼坐下,上来就是一句。 “娘,咱家的事被人写成了书。现在满京城都在传。” 阮老夫人一愣。 “传什么?” 阮桃竹筒倒豆子,把《侯门恩怨》在外面的火爆程度说了,还有现在春和班的戏一票难求,张铁嘴说书的茶楼天天爆满。最后说外面都传武安侯本是阮枫的,被阮老夫人设计夺了去。还说阮老夫人害死了孙婉宁。 阮松见阮老夫人不吭声,叹气。 “书里的江姨娘是被侯夫人害死的,死的时候一尸两命。娘,我记得孙姨娘难产差点没把老三生出来,差点也是一尸两命。娘,是不是你......” “住嘴。” 阮老夫人抬手给了阮松一巴掌,把阮松打懵了。他娘打他? 阮桃赶紧劝。 “娘,你打他做什么。他在衙门里也是被人说三道四,心里窝火。” 阮老夫人指着阮松破口大骂。 “竟敢这么说你亲娘,我不打死你就是好的。好不容易把贱人的儿子赶出去,我还没过几天顺遂日子,你又来恶心我。” 阮桃对阮松摆摆手。 “你先出去,我和娘说话。” 阮松气哼哼出去,屋里只剩下阮老夫人和阮桃。 “娘,那个蕉下叟老不死的,把咱家的事写成《侯门恩怨》,你女婿看了,还给我讲了。他很生气,说外面的人诋毁咱家,可是我知道,书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和咱家的事一模一样。娘,谁这么大胆敢把这些事写出来?还知道的那么多?” “还能有谁,孙婉宁那贱人死了,她儿子还活着。我当年怎么就心软,没有把贱人的儿子也弄死。早知道如此,刚生下来就该溺死。也省的我生这么多年的窝憋气。” 阮桃叹了一声。 “娘,老三现在被流放,不可能写这东西。” “哼,他不能写,不代表他不会说出去。一定是他说出去,让别人代笔写的。他没别的本事,就弄本书来恶心我。呸,什么东西。还有刘氏,管家管成这样,就该把那些乱嚼舌头低贱东西全都发卖。” 阮老夫人唾沫星乱溅,后悔没有溺死阮枫,痛骂刘氏管家不力,让下人乱嚼舌头。 阮桃叹了一声。 “娘,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老孙姨娘死后,那些伺候孙姨娘的人咱们都打发了。老三城府极深,心思重。肯定找到了当年的旧人。以前在侯府老三还有所顾忌。现在被撵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儿把什么都写出来了。还有当年娘和爹在卫家的事,肯定都是老三去打听的。就算老三不是蕉下叟,这个蕉下叟也是老三最亲近的人。” 阮老夫人哼了一声,脸色不好看。说她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又如何,她要不毒如蛇蝎弄死孙婉宁,这个侯府就是阮枫的,她也做不成这养尊处优的老夫人。现在想来谋夺武安侯府,没门! “不管外面怎么说,你们心里要有数,娘一点不后悔当年做的事。娘若不那样做,哪有你们姐弟现在的好日子?娘若是稍微心慈手软一点,你们啊,就只能仰阮枫那贱种的鼻息过日子。说不准现在被撵出去的就是松儿和柏儿。你想借给裴忠当上诰命夫人,哼,想的美。你记住了,外人说三道四不用搭理。贱人已经化成了黄土,贱人的儿子也被流放,这侯府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阮桃沉默不语,阮老夫人说的没错,如果没有阮老夫人当年的心狠手辣,她嫁不了裴忠,阮松也做不成武安侯。 可是,眼下的局该怎么破?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老二氦气知行书坊大闹一场,更加坐实书里写的就是武安侯府的事。他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娘,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阮老夫人冷笑两声。 “贱人的儿子流放了,还有她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在。你去,给我好好教训梅氏。就说我的话,侯府可怜他们,让死丫头和阮珂回府。” 阮桃愣怔一下,不明白阮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想让梅氏娘仨回府?刚刚赶出去,再接回来,外人肯定会说咱们侯府理屈了。” “呸,你懂什么?谁让他们回府了?把死丫头和阮珂弄回来,就凭梅氏那一滩泥,想扑腾也扑腾不起来,我磋磨不死她。她不是能写书吗,我倒要看看,到底谁的手段高?” 阮老夫人这是要拆开梅氏和阮青萝阮珂,她以为,阮枫流放,流放之前一定和梅氏说了话,是梅氏把阮家的事捅出去了,蕉下叟一定和梅氏有联系。她要控制梅氏,拿捏住阮青萝和阮珂,报复阮枫。 敢把侯府的事写成书,那她就给阮枫点厉害看看。控制了阮青萝和阮珂,梅氏蹦跶不了几天。最好给阮枫写封信,把阮枫气死在莱州。阮青萝直接送给人家做小。阮珂往歪里养,犯了错直接打出去,由他自生自灭。 阮老夫人给阮桃说了自己的打算,阮桃佩服不已,还是老娘手段高。不能阻止知行书坊出书,那就直接摁住写书人的喉咙。把阮青萝那死丫头和阮珂弄回侯府,大门一关,找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看梅氏还能蹦跶成什么样? 阮桃信心十足,带着人直奔关帝街。 第50章 抢人 “啪啪啪——” “谁啊谁啊?别拍了,门都坏了,来了来了。” 老李头把门开了个缝儿,见阮桃气势汹汹,吓的一哆嗦,“啪”的把门又关上,“哎呦,快快,快给小姐说,阮大姑奶奶来了,可要了命了,快点......” 严婆子慌的差点摔倒,颠着脚绕过照壁往里面通传。 梅氏听说阮桃来了,正做女红的针扎到了手,血瞬间出来。 “她她她又来干什么?那些东西我已经不要了,她怎么还来?” 想着阮桃上次来把阮青萝打成那样,梅氏腿都软了,脸色瞬间变白。 “郑妈妈快把小珂带去西厢,关上门别出来。莲心,去告诉小姐不要出来。你们都躲进屋里,把门关死。” 梅氏担心阮桃又是来找麻烦的,担心阮桃又打女儿和儿子。她让郑妈妈和莲心把阮珂和阮青萝关在屋里,自己一个人面对阮桃,就算被阮桃打一顿,也没什么,她能忍。绝不能让阮桃再打女儿和儿子。 阮青萝听说阮桃来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阮桃来干什么。 “冬麦,把东西都收起来,藏好。” 冬麦飞快把书稿都收起来,装在包袱里,搂着包袱在屋里转了两圈,把包袱放到柜子里,觉得不安全,拿出来塞到床底下,还觉得不安全。 阮青萝见冬麦惶惶不安的样子,笑道。 “放在你柜子的最下面,上面放你的衣服。” 冬麦赶紧照办。这边刚刚藏书稿,那边就听阮桃的婆子在门外大声叫嚷。阮青萝出门,冲着长生招手,在长生耳边低语两句,然后对老李头说了声。 “开门!” 门一开,阮桃气势汹汹进来,婆子照着老李头就是一脚。 “竟敢不开门,找打。” 梅氏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冲阮桃福了一福。 “大姑奶奶......” 阮桃直接上手推了梅氏一下,梅氏后退几步,被莲心扶着才没有摔倒。 阮桃微微抬抬下巴,冲阮青萝和阮珂说。 “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侯府。” 众人都愣住了,阮桃说让他们回侯府?这是要干什么?把他们关起来打他们? “算了,不用收拾了,侯府不缺你们的衣物。” 梅氏顿时两眼放光。 “大姑奶奶说,说什么?让我们回侯府?真的?真的让我们回侯府?” 婆子冷笑着讥讽。 “听清楚,是四小姐和少爷,不是你。老夫人发话了,疼惜四小姐和少爷年纪小,跟着你在外面受苦受罪,准予四小姐和少爷回侯府。你——就在这儿好好住着吧。” 梅氏眼里的欢喜还没有持续一秒钟就熄灭了。她还以为老夫人让他们娘仨回侯府,却原来老夫人只让女儿和儿子回去。 “这,这怎么行?他们,他们没有娘不行的。我们娘仨不能分开。” “跟着你,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就你这个烂泥一样的娘能教给他们什么?老夫人慈悲,让他们两个回侯府,那是怕你把他们教坏了。” 阮珂握紧拳头冲阮桃说。 “娘在哪儿我们在哪儿?我不回去。我姐也不回去。” “小兔崽子,老夫人是可怜你,不识好人心。没良心的东西。” 阮珂还要说话,被阮青萝拉住。阮青萝福了一福,到底阮桃是长辈,礼数得全。 “我爹走的时候有话,我们既然已经被侯府除族,就和侯府没关系了。就算老夫人大发慈悲想让我们回侯府,也得等我爹爹回来再说,或者老夫人写封信,问问我爹爹。” “大胆!小小年纪,目无长辈,随意插嘴,你的教养呢?” 阮桃劈头盖脸训斥阮青萝,上次把阮青萝打成猪头,自觉阮青萝也就那样,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老夫人准予你和阮珂回府,那是怜惜你们没有侯府庇护长歪了长残了,否则,就凭你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侯府直接能把你送进庵堂。” 阮青萝一脸平淡,和阮桃生气,不值当。 “哦,原来是怕我们丢阮家的脸啊。要不,我和小珂改姓也行,我们改姓梅,就不丢阮家的脸了。” “你——” 阮桃被阮青萝的话激怒了。 “贱蹄子,牙尖嘴利,没规没矩。给我捆起来直接带走。还有阮珂,一并带走。” 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抓住阮青萝和阮珂。阮青萝没动,任由他们抓。梅氏慌了,阮桃要是把儿子女儿带走,往后她可怎么活? “不能,不能带走,大姑奶奶,不能带走啊——” 梅氏抓住阮桃的衣袖,跪下来求阮桃,阮桃直接一脚把梅氏踢翻,知会婆子们要带走阮青萝和阮珂。 突然,门哗啦开了,街门口站了不少人。 “果真是来抢东西的?呸,真不要脸。都把人家赶出阮家了,扣着人家的嫁妆不还,还敢来明抢。看看,还把小姐和少爷抓走,这是想灭人家满门啊。” “报官。赶快报官。” “报官没用,听说这老巫婆的男人也是官。官官相护,梅家娘子的丈夫被流放了,可不就任人欺负。” “可怜啊,我听张铁嘴说的什么书,就是说阮家的事。阮家老婆子害死了阮三爷的亲娘,现在又想来害阮三爷的妻女,说不定阮三爷被流放也是她害的。” “你说的还真是,阮三爷被流放,他们可不就肆意欺负这娘仨。完喽完喽,阮家人竟然不要脸到这地步......” 街门口的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长生冲阮青萝打了个手势,阮青萝点点头。 准备让老李头开门的前一刻,阮青萝就叮嘱了长生,让长生趁人不注意溜出去,在街上逢人就说《侯门恩怨》上演了,阮家人上门来欺负梅氏娘仨了。 《侯门恩怨》可是当下最热门的话题,长生一说,立刻吸引来一帮看热闹的人。 阮桃哪受过这种奚落,一时间面红耳赤。 “胡说,你们胡说——” “切,我们怎么胡说了?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你气势汹汹带着人来,你看看,梅娘子还跪在地上呢,小姐和少爷都被你们抓住,你们不是上门来抢劫是干什么?” “上回就是她们把阮小姐打伤的。哎呦,那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一样,真心疼人。” 阮桃要气疯了。她不是来抢嫁妆,她是来带阮青萝和阮珂回侯府的。 “闭嘴,都给我闭嘴。快把他们撵走,我不要看到这群刁民。” “你说谁是刁民?我看你才是刁民。刁民才上人家家抢东西。” “对,你才是刁民。” 阮桃气得头晕脑胀,这么多人围着,七嘴八舌。她纵然惯有威严,可是这些人根本不听她说话,唾沫星子都快把她淹死了。 第51章 乱成了一锅粥 听着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侯门恩怨》,说着阮老夫人心狠手辣害死阮枫的亲娘,阮桃胸口堵了一口气,她想辩解,可是和这些百姓辩解,她辩解的来吗? 阮桃落荒而逃。 阮青萝看着阮桃离开,噗嗤笑了。 “阮大姑奶奶,咱们毕竟是两家人,我爹留有话,武安侯府和我们一家老死不相来往。阮老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这些侯门弃子不配享受老夫人的慈悲,她的慈悲还是留给她的儿女子孙吧。裴夫人,好走不送。” 阮青萝又笑着对邻居们说。 “阮大姑奶奶想带我和弟弟回侯府,留我娘一个人在梅宅。那怎么行?我们已经被除族了,侯府怎么这么好心来接我们回去?就算侯府想让我们回去,那也是侯爷和侯夫人来接我们,怎么来的是阮大姑奶奶,真奇怪!” 阮青萝一抛出这个问题,看热闹的邻居顿时又吵吵开。 “阮小姐,你可得留神。武安侯府不会是想把你们远远地送走,再把你娘磋磨死,好霸占你娘的嫁妆吧?” “你说的太便宜了。霸占嫁妆是小事,恐怕就跟张铁嘴说的书一样,想彻底灭了这一门。书上不是说,元侯爷有嫡妻,停妻再娶,以妾为妻,韦氏进门是妾,她想稳稳当当掌控侯府,就必须要灭了元景那一房。瞧瞧,瞧瞧,这不是来了,书上写的都是真事儿,是阮家的真事儿。” “对对对,阮小姐可得当心,你去听张铁嘴的书吗,快去听听吧,他说的都是真的,保不齐武安侯府打的就是这主意,就是先给灭了你们这一门。灭了你们这一门,他们就名正言顺了。” 阮桃上马车时听到这些议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阮桃没脸回裴家,去了阮家。阮老夫人见阮桃脸色不好看,就知道事情没成。 “梅氏那贱人不让他们回来?” “娘,别说了,气死我了。” 阮桃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说,阮老夫人抓起杯子“啪”摔在地上。 “可恶!无耻!来人,把侯爷给我找来。” 阮桃急忙制止。 “娘,这事急不得,先缓缓。咱家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不管对他们做什么,都会被说成想彻底毁了老三一门。他们还说老三被流放是侯爷耍的手段。这时候咱们再有什么风吹草动,那都是落人口舌啊。” 阮老夫人气的整个人都是抖的,可是女儿说的也对。以前阮枫一家在府里住着,自己不管做什么,外人都不知道。现在不行了,梅氏他们住在外面,他们这时候有小动作,外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把梅氏娘仨弄出个事儿,那些人肯定又会给侯府扣帽子。 失策失策,当初想着被阮枫撵出去,往后侯府都是她和她的儿孙们的,再也没人碍眼。可是没想到,阮枫已经被流放了,还有这么大能耐,把侯府的名声败坏成这样。早现在,就应该早点把阮枫弄死。 可是,就这么放过梅氏三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不拆开他们,我咽不下这口气。” “娘,凡事须得慢慢来,不急在此一时。” 阮桃又劝了一会儿,才把阮老夫人劝下去。阮桃离开武安侯府回裴家,路上就听到人们奔走相告。 “今天春和班唱的是《侯门恩怨》第四幕。唉,真tm敢做。你说那个韦氏怎么那么狠心,竟然用自己儿子做诱饵,陷害江夫人。元侯爷也是个傻子,难道就看不出来江夫人是被陷害的?长那一双眼睛是出气的。还把江夫人降为妾,把韦氏扶正,真真气死我了。” “唉,你没看书,第四册书上说的,江夫人变成了妾,腹中孩子也没了。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生孩子时血崩,孩子倒是生下来了,江夫人死了。书里面说给江夫人接生的稳婆是韦氏的人。惨啊!” “我没看到书,先听了张铁嘴说书,又来看春和班的戏。听说第五册已经出来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走吧,先去听张铁嘴说书。反正咱们也抢不到书,走走走,快去,去晚了没位儿。” 阮桃听着外面的话,气的两眼冒金星。怎么会成了这样?蕉下叟到底是谁?藏在哪儿?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阮家的秘密事? 这个该死的蕉下叟,再要挖下去,娘那些年做的事都要被挖出来。会不会连累儿子裴元秀的前程和女儿裴静的婚事? 阮青萝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阮家的密辛,一部分是探监时阮枫说的,一部分是郑妈妈打听来的。郑妈妈为了打听阮家的事,有事没事就找以前阮家的老人闲聊。当年的事他们就算知道的不全,也知道一些。你说一件事,我说一件事,所以的事情串起来,就成了一件完整的事。 郑妈妈讲一些,加上阮枫说的那些,再加上阮青萝前世看的那些网络小说,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情节就出现了。 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谈论《侯门恩怨》,满京城的人都说《侯门恩怨》说的就是武安侯府的事。元侯府的“元”,不就是“阮”字去掉“耳朵”吗。韦氏的谐音不就是“卫氏”吗,现在的阮老夫人可不就是卫氏。 阮松直接称病不上衙门,刘氏也闭门不出,任何宴请都不去。 阮柏原是个混不吝的,花天酒地天天有酒局,但自从在知行书坊闹腾一顿后,他的饭局没了,就算他去找别人,别人也不搭理他。那些人还说,心狠手辣的娘生不出什么好玩意儿。把阮柏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和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回来了。 阮柏倍感憋屈,看哪都不顺眼,看到相貌平平的丁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丁氏说了什么,阮柏抬手打了丁氏。丁氏不哭不闹,直接收拾收拾,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还扬言要和阮柏和离。 阮老夫人听说了,气的吐血。阮柏却不管这些,哄着阮老夫人给了钱,一头栽进了赌坊。 第52章 都对上了 爹娘们门不出,阮青英却不行。她可不愿意被闷在家里。 阮青英去刘家找刘媛媛,刘媛媛不在家,去了郑家。郑夫人是刘媛媛的亲姨母,阮青英转过头就去了郑家。 阮青英兴冲冲去郑家,结果气冲冲哭丧着脸回来了。 回到家,阮青英连寿康堂也不去,直接回自己院子,一头扑在被子上哭起来。 丫鬟们赶紧禀告刘氏,刘氏急匆匆过来。 “英儿,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媛媛了吗?怎么哭着回来了?和媛媛闹脾气了?” 阮青英一边捶打被子,一边哭诉。 “郑馨华太可恶。她竟然说我是冒牌小姐,说我爹的爵位是偷来的,还说祖母心狠手辣是天下最毒的妇人。” 刘氏百口莫辩,她该怎么解释?上次青霞哭回来,这回轮到青英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刘氏又是哄又是劝,好不容易才把阮青英哄下去,刘氏绷着脸回自己院。从阮青英的院落出来到她住的松园要路过侯府的小园子。刘氏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说闲话,这闲话不听还好,一听刘氏死的心都有。 “听说了吗,咱们侯爷养了外室。” “我的老天爷亲娘奶奶,你听谁说的?这要是让夫人知道,那还了得?” “还不是刚才二小姐身边的李婆子,她不是跟着二小姐去了刘家吗,到了刘家偏巧表小姐去了郑家,二小姐也去了郑家。李婆子在郑家听说的,外面都传遍了。还说这都是《侯门恩怨》上面写的,书上面元侯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外室的儿子已经十岁了。 他们说书上以前的事都应了,咱们老夫人下毒手还是孙姨娘,那都是真真的。你来的晚不清楚,我可知道的真真。我本家婶子就是伺候孙姨娘的,她也说过孙姨娘是被老夫人还是得。 那元侯爷养外室这事肯定也对上了,肯定是咱们侯爷养外室,不然那个什么叟不会这么写。要是照这么说,侯爷养外室,那外室子也老大不小了。” “我的天爷,郑家都在说,那肯定是真的。郑家的人见到侯爷外室了?” “这个不知道。反正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侯爷养外室这事肯定也是。” “我的乖乖,这下可热闹了。前几天大小姐哭回来,刚才二小姐也哭着回来,八成就是知道侯爷在外面养外室,做女儿的没法跟爹娘说,只能哭了。要我说啊,要是外室的儿子比咱们世子爷大,咱们世子可就不是长子了。啧啧,庶长子和世子,看吧,往后有的热闹。” “说的是啊。要不是夫人手段狠辣,这世子还不定是谁的呢。前头芬姨娘,那可是侯爷心尖儿上的人,从小就伺候侯爷,芬姨娘的孩子要是生下来,只怕侯爷早就当祖父了。” “老夫人心狠手辣,还是孙姨娘,咱们夫人可是有样学样,啧啧......” 刘氏浑身发抖,气的两眼发黑。 “什么人?谁在乱嚼舌头?给我抓起来,打,直接打死。”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把全家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当着下人的面,把两个乱嚼舌头的婆子打了三十板子,打得气若游丝,扔出了阮家。 刘氏又把阮青英院里的李婆子揪出来,问李婆子到底在郑家听说了什么?李婆子吓的尿了一裤子,竹筒倒豆子,把郑家下人的话都说了。 刘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晕过去。郑家,郑家欺人太甚。刘氏正要去郑家说理,心腹郭婆子赶紧拦住。 “夫人,其实这不关郑家的事。李婆子也说了,是郑家的下人乱嚼舌头,还说都是书里面说的。夫人,关键得看看书。” 刘氏稳稳心神,是啊,都是那本书闹的。 刘氏直接回了刘家,直接找她大哥,在刘大哥书房里看了《侯门恩怨》第五册。这一看不要紧,刘氏直接在大哥的书房里哭起来。 第五册书说侯爷元昊被妻子牛氏管的死死的,最可心的暖房丫头秀芬怀了孕被牛氏打得皮开肉绽,抬出府两天就死了,一尸两命,还是个男孩。还有家里的两个姨娘歪瓜裂枣,孩子没生出一个,都是牛氏动的手脚。元昊没办法就去外面偷腥,养了个外室。 看看,连名字都一样,秀芬,芬姨娘。 好你个阮松,这么多年了,还记挂着秀芬那贱人。 刘氏像笼子里的困兽,一口气把刘家藏的《侯门恩怨》全都看完。对上了,都对上了。 元老夫人害江姨娘的每一件事,尤其是元景出生,江夫人惨死,和她知道的一模一样。阮柏就是被老夫人当成诱饵,诱使孙婉宁犯错,导致孙婉宁直接从侯夫人变成了小妾。孙婉宁生元景血崩而死,也是老夫人买通了稳婆做了手脚。那稳婆后来还来找老夫人,以这为把柄要钱,被老夫人找人弄到城外杀了。 现实中是阮老夫人阮松阮柏阮枫,书里面是韦氏元侯爷元景。 刘氏双手发抖,两眼发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并不在意阮家之前的事,她在意的是阮松养外室。 阮松竟然敢效仿老侯爷,养外室,还弄出个儿子,难道外室想和阮老夫人那样直接上位?刘氏气得两眼冒火,一阵一阵发晕。 反天了,还想学老夫人外室上位,呸,门都没有。侯府是她的,她就是侯夫人,谁也别想抢她的位子。 第53章 大舅子打妹夫 刘氏怒气冲冲直接回府,也不去寿康堂,直接抄起笤帚去外书房找阮松。阮松正苦闷,刘氏进门就打。把阮松打得怒火四起。 “你干什么?臭婆娘。”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你爹不要脸,你跟你爹一样不要脸。你爹出去公干带回来个心狠手辣不要脸的小妇,你养外室,还养出了外室子。你是不是想效仿你爹,把不要脸的玩意儿迎进来,再弄死我?把她扶正?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打死你。告诉你,你以为我是孙婉宁?你以为我好欺负?我们刘家可不是好惹的。” 阮松猛地听刘氏说到外室,一阵心虚。刘氏打杀婆子的事他知道。管家给他说了,他听说是因为婆子乱嚼舌头说他养外室,被刘氏打杀,他还庆幸不已,心里暗赞刘氏打得好。 他听说刘氏急匆匆出门,还以为那件事就这么了了。却没想到,刘氏杀回来打他。 阮松的心突突突差点没跳出来,又羞又恼。羞的是刘氏当着这么多下人打他,他堂堂一个武安侯,还要不要脸。恼的是刘氏竟然说他娘是“小妇”,呸,他娘是正经八百的诰命夫人。 刘氏才不管阮松难堪不难堪,手里笤帚不停,阮松只能抱头躲藏。 “打死你个不知羞的东西,在家里勾三搭四还不算,还敢养外室。” “臭婆娘,闭嘴。你找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养外室?谁告诉你的,找出来。别给我找到,直接打杀。” “阮松,你个臭不要脸的,跟你爹一副德性,你娘上赶子勾引人,也不是好东西。我瞎了眼才嫁给你,给你们老阮家生儿育女,你还不知足......” 刘氏手里笤帚打到阮松的眼睛,阮松眼睛一疼,忍不住还手,几巴掌把刘氏打翻在地。 刘氏磕在墙上,瞬间头破血流。 “杀人啦——” 刘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刘氏的心腹郭婆子见状了,也不管刘氏了,悄悄跑出侯府,直奔刘家。 阮老夫人听说了阮松打了刘氏,扶着丫鬟婆子过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打她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 “娘,你别管。臭婆娘嚣张跋扈,辱骂爹娘,还说娘是小妇,这样的人打死才好。” 阮老夫人原本看着刘氏满脸血,吓了一跳,想着万一刘家人找上门来不好交代。听阮松说刘氏骂她是“小妇”,顿时火冒三丈。这是揭她的短吗? “打,打死才行。竟敢忤逆婆婆,长崩了。他刘家是怎么教养的,竟敢辱骂婆婆。” 阮松到底心虚,好言好语劝走阮老夫人,让管家去请大夫,他自己则闷在书房,外室那边得通个信儿,让她这些天小心点,免得被刘氏发现。 大夫来给刘氏看伤,折腾半天才把刘氏救醒。刘氏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小半个时辰后,侯府角门被撞开,刘氏的两个哥哥并两个嫂子还有三个侄子带着十几个下人气势汹汹来了。 阮松压着心底的忐忑和厌烦给两个舅子拱手,却被大舅子一巴掌甩在脸上。 “侯爷能耐越来越大了,不仅养了外室,还敢殴打老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我还觉得蕉下叟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侯门恩怨》还真是你们阮家的纪实啊。” 不提《侯门恩怨》还好,一提那套书,阮松的火气上来了。 “舅兄想说什么?若是来嘲笑本侯,请原路返回。侯府不欢迎诸位......哎呦——” 不等阮松说完,两个舅子揪着阮松,劈头盖脸打起来。刘氏的三个侄子也不消停,直接把阮松的书房给砸了。 内院,刘氏的两个嫂子直接去了寿康堂,脸都没放。 “老夫人真是家教有方啊,武安侯敢打老婆了。好叫老夫人知道,我们刘家可不是孙家那绝户头任由你欺负。我们刘家有的是人,我们家的男人们别的不擅长,最擅长打架,最擅长护着我们家的姑奶奶。 想用欺负孙夫人那手段欺负我们刘家的姑奶奶,哼,老夫人自己掂量掂量。我们家姑奶奶今个儿被打伤,我们接姑奶奶回家。这事儿没个说法,我们刘家跟你们阮家打官司到御前。” 阮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堵在胸口。手哆嗦着指着刘大夫人。 “你刘家好教养,这天底下还有儿媳妇骂婆婆的,不是要打官司吗,我先去衙门要她忤逆不孝。” “哎呦,老夫人还真会倒打一耙。我家姑奶奶骂你,骂什么了,说出来我听听。若真是她的错,我给你磕头认罪。” 阮老夫人脱口而出。 “‘小妇’,她骂我是‘小妇’。” 阮老夫人说出来就后悔了。刘大夫人咯咯咯笑起来。 “我家姑奶奶说错了吗?” 这句话一出来,阮老夫人的脸涨得通红,跟猪肝一个颜色。 “你——你——” 刘大夫人冷笑一声,“走,把姑奶奶接回咱们刘家,咱们刘家可不是孙家,咱们家姑奶奶有人撑腰。” 刘氏就这么被刘家人带走了,阮老夫人气地摔杯子大骂,顶什么用?刘氏骂她是“小妇”,刘氏的嫂嫂也骂她“小妇”,他们,他们一个个都疯了。 阮松被打得鼻青脸肿,大夫刚刚给刘氏看过伤,回到医馆还没有坐稳,阮家的管家又来了,大夫又被拉走。这一小会儿跑两趟武安侯府。 武安侯被两个大舅子打了一顿的消息不胫而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哈哈大笑。还有些人竟然悄悄寻找阮松的外室。 阮松养外室这件事,还真不是阮青萝杜撰的,是阮枫说的。阮松养外室不是一天两天了,外室的儿子都六岁了。 阮青萝根据阮枫说的简短的信息,让郑妈妈悄悄跟着阮松,这一跟还真给跟出来了。根据郑妈妈的查访,再加上自己的想像,第五册书里阮松的外室就出来了。却没想到,一个外室让阮家乱上加乱。 第54章 出大事了 秦子江听说阮桃上关帝街梅宅抢人,急吼吼约阮青萝在南货铺子见面。 “听说阮大姑奶奶去找你们麻烦了?” “估计他们是想挖出蕉下叟,想着一定是我爹给我娘留了话,我娘找人写的书。所以想把我和小珂带回阮家,如此好拿捏我娘。” “你应付得了吗?” “还行。” “那好,若是应付不了,使人来书坊说一声,义父有法子帮你。” “好。眼下还能应付过去,真要应付不过来,我就让人去书坊找义父。” 秦子江想着现在外面的传言,问阮青萝。 “青萝,武安侯养外室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阮青萝笑笑。 “我爹说的,我让人查了,真的。外室子都六岁了,比阮浩聪明多了。” 秦子江哈哈大笑,好一个阮枫,原来一直深藏不露。 “青萝啊,阮家现在已经成了一锅粥,《侯门恩怨》加上外室,够阮松喝一壶了。” 阮青萝笑笑。 “就这些阮家就乱了,那阮柏的事爆出来呢?” 秦子江哈哈大笑。阮青萝太聪明了,原来老鼠拉木钎,大头在后头呢。 阮家那边彻底炸锅。 因为刘家人上门打了阮松,还把刘氏接走。侯府现在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婆子们遇到事,都去问阮老夫人。老夫人多年不理事,再加上被刘氏的两个嫂子揭老底直接把“小妇”怼脸上,犯了心口疼。 侯府里乱的不成样,煮的饭不熟,院子没人打扫,看门的晚上喝酒耍钱。 阮老夫人有心把刘氏叫回来,可是她哪有那个脸?自己儿子把刘氏打成那样,现如今肯定叫不回来。再说了刘氏竟敢骂她“小妇”,她现在恨不得把刘氏掐死。 大儿媳妇不成那就二儿媳妇。可是丁氏挨了阮柏的打,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至今没回来。家里两个儿媳妇,两个都回了娘家。真是要命了。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老了老了,还受这种罪,真是可恶。 府中没人理事,阮老夫人气的躺在床上破口大骂。先骂刘氏,再骂丁氏,骂完了两个儿媳妇骂梅氏,骂阮枫,骂孙婉宁,最后骂老侯爷,骂蕉下叟。 可是骂了骂来骂去,顶什么用? 阮老夫人派人去请阮桃回来,可是婆子回来说,阮桃来不了。外面现在对阮桃的风评很不好,裴元秀和阮桃置气了,把阮桃气的胸口疼,已经请了大夫。 阮老夫人胸脯一起一伏,她风光了几十年,在阮家呼风唤雨,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刘氏依然在娘家住着,丁氏也不回来。阮松几天不着家,阮柏倒是回来常在阮老夫人面前晃悠,嘴上抹了蜜一样哄着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在阮柏面前哭,说现在只有阮柏一个是个贴心的。阮柏耐着性子听老娘倒苦水,最后总能哄出来点银钱。 阮柏拿到钱就借口有事,想法子摆脱阮老夫人,又出去一头再进赌坊。 侯府的名声现在不咋地,没人请他喝酒,连红倚楼的小桃红都不搭理他,真是气人。哼,你们不搭理爷,爷自有去处。赌坊的老板见到他都点头哈腰。 郑妈妈现在忙得很,一天到晚不着家。到晚上回来,钻进东厢房,把自己这一天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说给阮青萝。 阮青萝无比佩服,原主的记忆里郑妈妈就是个言语不多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可是她让郑妈妈打听阮家的事,直接为郑妈妈打开了新天地。郑妈妈整天风风火火,跑起来比长生都快。阮青萝甚至想开了消息坊,专门让郑妈妈打理,搜集京城各大世家的小道消息,郑妈妈好在行啊! 看看郑妈妈打听来的,哪一个不是阮青萝想要的。孙婉宁的死,阮松的外室,阮柏在红倚楼小桃红身上花大钱等等。 《侯门恩怨》能如此精彩,有郑妈妈一多半功劳。 “小姐是不知道,侯府现在乱的不成样。夫人和二奶奶不在府里,老夫人病倒,侯爷和二爷也不着家,嘿嘿,那些人吃酒耍滑。小姐想都想不到,那天有个送柴禾的竟然进了后院,差点摸进二小姐的院子。” 阮青萝扯扯嘴角,这样就乱套了?这也太没有承受力了。她的大招还没有出来呢。 阮枫自从看了她写的第一册书,阮枫就毫无隐瞒地给阮青萝说了他亲娘也就是阮青萝亲奶奶孙婉宁的事,说了阮老夫人下毒手害孙婉宁小产,害孙婉宁血崩。阮青萝就决定为孙婉宁这个可怜人掬一把辛酸泪。孙婉宁比梅氏强不了多少,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做了孙婉宁的孙女,那就捎带帮孙婉宁报个仇吧。 得知阮家那么多事,阮青萝欢喜之余又感慨,阮松和阮柏,完美地继承了阮老夫人的基因。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应该就是阮老夫人和两个儿子。 一晃,阮枫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两个月,阮枫走时,阮青萝把所有的钱都给阮枫了。现在,阮青萝手里又有了五六百两银子。 吃穿不愁,阮青萝就想琢磨事。 阮枫才学过人,因为钱贵生案受到牵连,几年后回京肯定不能再当官。那干什么好?总不能白瞎了一肚子好学问。做个教书先生是最好的,桃李满天下,万一那个学生当个大官,他们也好能沾点光不是。让爹爹教几年书,慢慢有了影响,把学堂扩大成书院,便宜爹的一身才学也不会被淹没。 阮青萝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等《侯门恩怨》告一段落,就着手做那件事。 阮青萝这边正琢磨着,郑妈妈几乎是狂奔进门,也幸亏是郑妈妈平素身体好,跑成这样一点事没有。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第55章 外室登门 阮青萝从东厢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笔。梅氏正在廊下做针线活,见郑妈妈这样,慌的脸都白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三爷......”梅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阮枫,阮枫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啊。 阮青萝很无语,便宜娘怎么听到出事就想到爹身上。阮青萝截断梅氏的话。 “妈妈,是不是阮家又出什么新闻了?” “我的小姐,真神了。侯爷的外室披头散发跪在府门口,要让外室子归宗。” 一院子的人都愣住了,唯有阮青萝一脸淡然。第五册书中点明侯爷元昊养外室,就是在影射阮松养外室。不过,书上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写的那么详细。阮青萝把这个空间留给了现实,让阮松的外室自己跳出来,让刘氏把外室找出来,那才是最大的看点。 郑妈妈蹬蹬蹬冲到水缸前,拿起水瓢咕咚咕咚灌几口水,袖子在嘴上一擦对冬麦说。 “快给我拿点吃的,饿死了,光顾着看呢,这一路跑的,魂都跑没了。” 冬麦赶紧从厨房拿出吃的,还端了碗汤。郑妈妈狼吞虎咽把豆沙包塞进肚子里,一口气把疙瘩汤灌下去,才喘过气来说。 “刘家人找到了外室住的地方,侯夫人带着人直接打上门,把外室家砸了,还把外室和外室子捆着送出了城。那都是昨天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外室又回来了,我跟着外室,见外室去了桂花胡同,我就先回来报个信儿。我还得赶紧回去,桂花胡同肯定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老奴还得去看热闹,回来好好给奶奶说说。去晚了老奴都挤不进去。” 郑妈妈火急火燎风一般又跑走了,那速度,箭一般,长生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妈妈比我跑得快。” 院子里众人都哈哈大笑。梅氏也忍不住笑了。 阮青萝叹了一声,本以为她演技高,能得个奥斯卡。没想到郑妈妈比她的演技更高一筹。这装的也太像了,阮松外室能被刘氏找到,还不是因为郑妈妈。 可怜郑妈妈现在,只能做一个看客,一肚子高兴无人能分享,好憋屈啊! 再说阮松。自从被俩舅子打了,一脸伤,自觉无脸见人,就窝在家里。可是书房也被打砸了,阮松趁着天黑去了外室那里,一连几天都没回家。 外室黄氏温柔小意伺候阮松,把阮松伺候得妥妥当当,阮松更加觉得外室比刘氏好百倍,要相貌有相貌,要温柔有温柔。 过了几天,脸上的伤消散一些,阮松才回了侯府,彼时书房已经收拾好,只刘氏还没有回家。阮松又去了衙门。他在太仆寺车府署任署令。 最近,因为《侯门恩怨》,太仆寺的人总是拿他开玩笑,阮松很生气,可是有辩解不了,进了衙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谁也不理。 别的同僚边干活边说说笑笑,阮松总觉得他们在笑话自己,颇不舒坦。 阮松闷着头坐在位子上没一会儿,下人来禀告,让他马上回府,十万火急。 阮松想着又是刘氏胡闹,骂骂咧咧回侯府,路上还在想,不行就休妻,反了她了。哪知道马车进不了胡同,阮家所在的桂花胡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下人扯着大嗓门吆喝。 “起开起开,侯爷回府,别挡道。滚开,别挡道。再挡道一鞭子抽死你。” 阮松眉头紧皱,心里面有点不安定。下人一通大吼大叫,看热闹的人散开一条道。阮松看到那条道竟然直通侯府门口,心突突突狂跳,又出什么事了?刘家人又来闹了?混蛋,没完没了了。 等到府门前,阮松下了马车,看到跪在府门前的两个人,两眼冒金星。 竟然是他的外室黄叶和外室子阮鑫。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黄叶披头散发,脸还肿着,嘴角都破了,衣服也破了。阮鑫也好不到哪去。 母子两个一见阮松,搂着阮松的腿哭起来。 “你们,你们怎么成了这样?” 一旁伺候黄叶的陈婆子赶紧解释。 “侯爷不知道啊,昨个天降黑,夫人带着十几个人来家,二话不说就打砸,还把娘子和少爷打伤。要不是老奴护着,娘子和少爷就被他们直接打死了。他们还把娘子和少爷捆起来送出了城,亏得老奴多了个心眼,一路跟到城外。侯爷啊,夫人咋那么狠心啊,他们把娘子和少爷扔进城外的荒地上,还捆了手脚,这是要把娘子和少爷喂了狼虫虎豹啊——老天爷,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人,可怜少爷这么小的年纪,差点就没命了......” 陈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述说黄叶和阮鑫被刘氏弄到城外扔到荒郊野外差点没命。阮松脸色变了,脑门上青筋蹦出。 “这个毒妇,我杀了她。” 黄叶摇摇欲坠,揪着阮松的腿。 “侯爷,奴死了不要紧,鑫哥儿是你的亲骨肉啊,侯爷还说鑫哥儿是阮家的希望,人长得好,书读得好,夫人怎么能下得了狠手,把鑫哥儿打成这样不说,还想把鑫哥儿喂狼?侯爷啊,奴不想活了,奴就是带着鑫哥儿回来再见侯爷一面,全了咱们夫妻父子情分......” 黄叶哭,阮鑫也哭着磕头,阮松扶起黄叶和儿子,话都说不完全。 刘氏,欺人太甚。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别人三妻四妾,他也有两个妾,人老珠黄,愚笨无知。想想陪他多年的秀芬怀着孩子被刘氏打死,阮松恨不能直接杀了刘氏。 他好不容易遇到黄叶,黄叶知情知意温柔体贴,跟他七年,从来没有索要过什么,连名分都不要。这样的黄叶,比刘氏强百倍。 阮松一手搀扶起黄叶,一手拉着阮鑫。就这一瞬间他拿定主意,捡日子不如撞日子,既然刘氏已经找到了黄叶母子,他就让黄叶进门,让阮鑫归宗。 阮松扶着黄叶正要进门,刘氏突然带着刘家人回来。 “站住,阮松,你要敢让这贱人进门,我......我,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刘氏声嘶力竭,自从得知阮松在外面养了外室,她恨不能把外室杀了。本以为今天把黄叶打了,家砸了,把黄叶和阮鑫撵出京城就完了,却不料黄叶竟然带着小贱种来侯府,这是要登堂入室吗? 黄叶声泪俱下,冲刘氏磕头。 “夫人你消消气,都是奴的不是,奴这就去死。可是鑫哥儿是阮家香火,是侯爷的血脉,求夫人您大人大量,让鑫哥儿归宗。鑫哥儿,往后好好孝敬夫人,娘这就走。” 黄叶说着,照着墙就撞上去,阮松慌得赶紧抓,却只抓住黄叶的衣服,只听人群中一声惊呼,“撞墙了——” 第56章 婆媳斗法 阮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事情。阮松养外室,还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她本来十分气恼,气恼阮松办出这等没脸的事。 可是听婆子说刘氏回来了,还在门口和阮松吵起来。阮老夫人立刻恼起来。 “去去,去叫刘氏来院里跪着。” 刘氏骂她是“小妇”,刘氏的两个嫂嫂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哼,现在刘氏倒想回来了,没那么容易。 婆子急匆匆去请刘氏,刚到门口,亲眼目睹黄叶撞墙,婆子折回头就回寿康堂。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撞墙了,侯爷的外室撞墙死了。” 阮老夫人大惊,本来就是多事之秋,侯府在外面被人说三道四,现在外室又在门口撞墙死,那还了得。 阮老夫人扶着婆子急匆匆到府门口,正好看见阮松搂着血流满面气若游丝的黄叶,一旁的阮鑫噤若寒蝉声嘶力竭。 “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抬进去,不嫌丢人。” 阮老夫人的话让阮松清醒过来,厉声大喝让管家请大夫,他亲自抱着黄叶进了阮家。阮鑫紧跟着进了阮家。 刘氏又气又急,她没想到黄叶竟然装可怜当着自己的面撞墙。为何不直接撞死?撞死了才解恨。恨完黄叶又恨阮松,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里两个小妾还不够折腾,还弄个狐狸精养在外面。 现在阮松把黄叶抱进府,这是要把狐狸精弄进府啊。她绝不同意。 刘氏跟着阮松回家,嘴里不停唾骂。阮老夫人听刘氏骂她儿子,恨的照着刘氏就是两巴掌。 “你个娼妇,娶你回来是让你孝敬公婆的,不是让你享福的。我病着,你回娘家,你这是忤逆,是不孝。还敢骂我,呸!我这就去衙门告你,让你下牢狱挨板子吃牢饭,呸!有本事住在娘家永远别回来,我让松儿休了你。” 刘氏本就心力憔悴,被阮老夫人打了巴掌,更加绝望悲愤,熬一嗓子痛哭起来,照着阮老夫人一头撞过去,把阮老夫人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若不是后面有丫鬟婆子,阮老夫人这一跤肯定摔的不轻。 “老虔婆,都是你惯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小妇’,生的儿子都是‘小妇’养的,都不是好东西。阮松养外室,那都是学他爹。想让阮松休了我,做梦吧。” 阮松谁也顾不上,他现在心里眼里只有黄叶。管家找来大夫,给黄叶诊治,包扎伤口。阮鑫一直拉着黄叶的袖子,抽抽噎噎。 大夫说须得守好这几天,不起热,伤口没事,熬过这几天人就没事。大夫还说,没见过伤的这么重的,外面看不出来,都是内伤。下手的人可真狠,就是想让黄叶的伤外人看不出来。 阮松又是心疼又是恼恨。心疼黄叶一身的伤,恼恨刘氏狠毒。前天他离开时黄叶还送他到门口,恋恋不舍的叮嘱他有空常去。怎么采过两天,就一身的伤?不用问,都是刘氏那贼婆娘下的手。 陈婆子一直守着黄叶,阮松叮嘱陈婆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院,谁要是硬闯,直接打死。 阮松刚刚吩咐完,管家来说,刘氏把老夫人撞到,老夫人摔倒了腰,请大夫过去瞧瞧。 阮松火冒三丈,满脸杀气蹬蹬蹬跑过来,照着刘氏拳打脚踢,直接把刘氏打晕在地。 刘氏的心腹婆子见状,赶紧溜出府,回刘家报信。 阮松根本不管刘氏死活,吩咐管家派妥当的人说子啊黄叶的院子外面。他担心刘氏对黄叶下毒手,秀芬就是刘氏害死的,两个小妾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不是刘氏给她们灌了药。黄叶这般弱不禁风,必须得小心。 阮松拉着阮鑫的手,直奔寿康堂。 阮老夫人被刘氏撞的腰疼,大夫又是针灸又是贴药膏,总算让阮老夫人止疼。 阮松拉着阮鑫进门,阮老夫人看着唇红齿白的阮鑫,马上就有了主意。刘氏不是仗着娘家厉害,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吗,她就让外室进门,哼,这世上还有拿捏不了儿媳妇的婆婆,笑话。 “这就是你养在外面的儿子,快,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阮松低声对阮鑫解释。 “鑫哥儿,这是祖母,快给祖母请安。” 阮鑫规规矩矩跪下给阮老夫人磕头请安,让阮老夫人欢喜不已。 “乖孙儿,快过来。” 阮老夫人拉着阮鑫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忍不住拿阮鑫和家里的两个孙子作比较,这一比较才发觉,阮鑫长得实在是好。 阮鑫从昨天开始一直处在惊慌失措中,尤其是黄叶撞墙,阮鑫更加没着没落。这会儿阮松就是他唯一的依靠。阮鑫一直拉着阮松的袖子,激起了阮松无上的保护欲。 “鑫哥儿别怕,这是爹的娘,是你的亲祖母。祖母待你好,你也要亲近祖母好。” 阮鑫乖巧地点点头。阮老夫人让婆子拿点心给阮鑫吃,阮鑫看着阮松的脸,阮松点点头,阮鑫才拿起来吃,吃完点心,恹恹欲睡。阮老夫人就让阮鑫睡在软塌上。 见阮鑫睡着,阮松低声对阮老夫人说。 “娘,我准备让黄叶进门。鑫哥儿是我的儿子,聪慧过人,别看他小小年纪,书读得好,字写得好。比阮浩强百倍,我不能让鑫哥儿流落在外。” 阮老夫人点点头。 “你说得对,这么好的孩子,绝不能留在外面。将来鑫哥儿考个状元,那也是咱们的荣光。你去给你那外室说,过段时间,把鑫哥儿养在我跟前,他娘出身不好,养在我跟前,也好给鑫哥儿一个好出身。将来把他记在刘氏名下,也算是你的嫡子。” 阮松大喜,赶紧给阮老夫人磕头。 “您真是世上最开明的娘。儿子这就去告诉黄叶,她一定非常感激娘。” 阮老夫人掀掀眼皮,之所以同意把黄叶抬进府,都是因为刘氏。刘氏不是自持娘家厉害,不把她放在眼里吗,那就把黄叶弄进来,她就是要抬举黄叶,挤兑刘氏。哼,看你刘氏能蹦跶到何时? 第57章 小姐威武 阮老夫人沉吟一下说。 “你去族里找你四叔五叔,和他们商谈鑫哥儿入族谱的事。只要鑫哥儿去了族谱,黄叶自然就能进府。不怕刘氏不答应。” “是。儿子这就去四叔五叔家走走。可是,鑫哥儿入族谱容易,纳妾这事得刘氏答应啊。现在刘氏那样子,她怎么会同意?” 阮老夫人看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个窝囊废,纳个妾还得她同意,反了她了。长者赐不能辞。对外面就说是我让黄氏进府的,我看她能如何?刘家还能因为我赏你个妾再上门打闹?呸,他们要是真敢,我就去刘家大门口闹。我就不信了。” 想着刘氏躲在娘家不回来伺候自己,想着刘氏的两个嫂嫂直接说他们刘家不是孙家,想着刘氏和两个嫂嫂都骂她是“小妇”,想着刘氏把她撞翻在地,阮老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你赶紧给黄叶说,把她抬成贵妾,鑫哥儿养在我跟前。” 阮松赶紧点头。 “对对对,还是娘想的周全。好叫娘知道,黄叶不是一般人,她和赵王府黄姨娘是姐妹。” “啊?” 阮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黄叶竟然和赵王府还牵扯上了,这可和贵人攀上了,太好了。 “亲姐妹?” “是。黄家以前也是读书人家,家道中落,两姐妹才流落风尘。黄叶还帮过我,我就给她赎身,养在了外面。黄叶本来不求名不求利的跟着我,不成想被刘氏那臭婆娘发现。哼,既然闹开了,索性一了百了。娘说得对,抬贵妾,让鑫哥儿进族谱,养在娘跟前。如此赵王府黄姨娘那里也能交代。” 母子两人又嘀咕了一会儿,就这么隔过刘氏,决定让黄叶进府,阮鑫上族谱。 晚间,郑妈妈坐在东厢房的椅子上,巴拉巴拉对阮青萝说后府门前的闹剧,说黄叶直接撞墙,被阮松抱进侯府,还说刘氏不愿意,却眼睁睁看着阮松抱黄叶进去了。 阮青萝抿嘴笑了。阮家以为他们好欺负,哼,她就给阮家整个大事,让阮家内乱吧。 还有一点,阮青萝把事情整大,就是为了让御史们闻风而动。她就不信了,阮松这样无耻卑鄙,御史们能看不到? “妈妈,侯府那边不用盯着了,由他们闹去。你取二十两银子,好好酬谢陈婆子。你给陈婆子说,让她另找活干吧。黄叶虽然顺利进府,但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陈婆子若想后半生安稳,就离了侯府离了黄叶,去找个妥当的人家。” “小姐,为什么不用再盯着?陈婆子在侯府不正好便于咱们知道侯府的事情?陈婆子也说了,她会把听到的看到的都说给咱们。” 阮青萝笑笑。 “妈妈,你要明白见好就收。陈婆子和你的交情,仅限于钱财。现在黄叶进府,刘氏还在恼恨中,还没查出来什么。但是等刘氏醒过神来,陈婆子一个下人,刘氏想拿捏她,易如反掌。到时候一番恐吓威慑,陈婆子把你招出来,划算吗?” 郑妈妈愣了一阵,觉得阮青萝说的太有道理了。 “对对对,还是小姐思虑周全,我这就去和陈婆子说。” “人各有志,你尽到心就行。你把好处和坏处都说了,陈婆子若还想继续在侯府,那就不用管了,只是往后妈妈和陈婆子就不要再见面。” 郑妈妈拿银子去酬谢陈婆子。边走边想着阮青萝的话,小姐思虑的太周全了。因为让黄叶暴露,都是阮青萝的计谋。 黄叶跟着阮松七年,不是不要名分,而是阮松哄骗了黄叶,加上黄叶也不想进府受刘氏的气。郑妈妈结识了陈婆子,一来二去,陈婆子在黄叶跟前不停说阮鑫的将来,外室子是没有前途的。 陈婆子说多了,黄叶就动心了。她自己可以住在外面逍遥自在,但儿子不行啊,进了阮家,好歹是侯门公子。 黄叶动了进阮家的心思后,阮青萝出谋划策,让郑妈妈点拨陈婆子,陈婆子再说给黄叶。黄叶故意在刘氏的心腹郭婆子面前露马脚,引刘氏上钩打砸黄叶的家。 一环接一环,层层推进,就这么黄叶进了侯府。 见过陈婆子,郑妈妈送上二十两银子,又和陈婆子说了留在侯府的好处和坏处,就走了。 回家路上,郑妈妈想着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阮家搅和天翻地覆,那他们往后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看看他们现在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受气,比在侯府时强百倍了。郑妈妈越想越欢喜,脚步越轻快。 如阮青萝所料,陈婆子揣着二十两银子,想的脑仁疼。侯府多好啊,比他们住的小院好多了,又大又宽敞。侯府的下人也多。 侯爷给娘子新买了两个丫鬟,比他们在外面住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家里洗洗涮涮都是她,现在,她也有人使唤了。 陈婆子决定暂时不离开,看看情况再说,反正她签的是活契,随时都能走。 郑妈妈得知陈婆子没走,也就撩开手不再理会。后来陈婆子遇到事儿,刘氏查出了端倪,秘密把陈婆子关起来,陈婆子到底还是供出了郑妈妈,这是后话。 萧君慕听说阮松的外室找上门去,撞墙进府,扯扯嘴角。书里面写了元昊养外室。他就知道这是必定会闹出来。果然,阮松的外室找上门并成功进府,萧君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阮青萝也是个能忍的,大雪天被撵出侯府,被阮桃打成那样。当众人都以为阮青萝已经服输时,《侯门恩怨》横空出世,这就是阮青萝的报仇。那丫头竟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一点亏也不吃。虽然这复仇的手段慢了点,但这套书带来的杀伤力,足以把武安侯府打翻在茅坑里。 阮家乱成那样,闻风而动的御史已经弹劾阮松。照这样的情况看,阮松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第58章 裴元秀 萧君慕不由对阮青萝竖起了大拇指,这丫头,脑子不是一般的厉害,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屈辱,能谋常人不能谋的布局。 阮青萝不疾不徐,一步一步,以一己之力把阮家搅得天翻地覆,她是要把阮家踩在脚底下啊。谁说蝼蚁不能撼动大树,看看阮青萝就知道了。 萧君慕不禁审视自己。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讲究真刀真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和阮青萝这钝刀剁肉相比,他更喜欢干净利落真刀真枪。 但那是在战场上,这是在京城。阮青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用钝刀剁肉的法子。 霍先生说得对,对待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这叫因人而异因势而为。回京的路上,他还想着一定要大刀阔斧帮着父亲,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改变思路了。 京城不是北疆。 他们用阳谋让赵王去黄淮,这算不算是学习阮青萝? 萧君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去黄淮暗访,但走之前,他会给南货铺子交代清楚,不能怠慢了阮青萝。 突然想到那天阮青萝情急之下不顾男女大防捂着他的嘴,萧君慕不由地摸摸嘴唇,那上面似乎才残留着阮青萝柔荑的温度和气味。 好像羽毛撩拨了一下琴弦,萧君慕的心突然有点乱。妹妹的手是胖胖的肉肉的,和阮青萝的手不一样啊。阮青萝的手如青葱,现在想想,那时候应该咬上一口的,味道一定很好。 “噗嗤——” 萧君慕笑出声,一旁伺候的旺财诧异地看了一眼,心道:公子今天魔怔了,一份资料看了两炷香,这是准备把资料看出花来。 桌上堆放着黄淮泛区的资料,还有萧君慕利用关系从户部弄来的每年修筑堤坝的账目。桌上摆着粗略的黄淮舆图,上面标注了历年来黄淮泛区最经常决堤的地方。 萧君慕看的很认真,他决定到了黄淮泛区,第一时间去这几处河堤看看,他要看看这些河堤是怎样的豆腐渣?还要看看赵王准备在这场修河堤中捞多少钱。 萧君慕看着看着,手摸到自己的嘴唇,鬼使神差的,萧君慕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像阮青萝那天一样。 “公子,是不是渴了?” 旺财忙把茶端过来。 “要不要找于为配点药,小的瞧着公子一直摸嘴,是嘴里起泡了?” 萧君慕看着旺财,不知道自己怎么看上这个人,而且让这个人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旺财,想不想换个地方?” 旺财一愣。 “换地方?换哪儿?公子不是要去黄淮吗?咱们不是马上要换地方了?” 萧君慕叹气。 “给你换个地方,去北疆喂马。” 旺财两嘴一瘪,一脸哭相。 “小的哪里做错了?公子看上了谁?小的跟公子这么多年了,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没公子这么办事的。太欺负人了,小的这心啊,拔凉拔凉......” 旺财说着说着声音都变了,萧君慕一把捂住旺财的嘴。旺财这厮也能说出这话?搞的好像他和旺财有什么似的。 “行了行了,谁不要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想让你去打前站。” “啊?是这啊。小的还以为公子不要小的了。”旺财立马换了笑脸,笑呵呵说:“公子想让小的什么时候走?小的是走水路还是旱路?” 旺财得得得说了好多,萧君慕长叹,捂脸。 大树死了,不是从外部死的,都是从内里开始的。阮老夫人以为武安侯府是个宝贝,素不知整个侯府已经从里到外全烂了。 阮家的热闹,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向强硬的阮桃也鲜少出门了,阮桃的儿子裴元秀更是懊恼不已。他现在出门就被问。 “裴兄,貔貅镇纸和瘦金贴还留着呢?” “啧啧,裴兄真是气定神闲啊,这事要搁我身上,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要不是《侯门恩怨》写出来,咱们还真不知道裴兄竟然如此有能耐,霸占舅母嫁妆,哈哈哈哈——” 裴元秀愤懑、羞愧,却无可奈何。貔貅镇纸和瘦金贴确实在他手里,那还是外祖母亲手给他的,他宝贝的不得了。可是现在才得知,貔貅镇纸和瘦金贴是三舅母的,且是外祖母霸占来送给他的。 裴元秀回家冲阮桃大发脾气,母子两个脸红脖子粗地吵起来。 “别听旁人胡说,那两件东西已经说好了,不还。” “别人的东西,娘说的轻巧,说不还就不还?娘难道不觉得无耻?” “无耻?裴元秀,我是你亲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你外祖母送你东西,那是为你好。那两件东西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是好东西。你外祖母给你有错吗?长者赐不可辞,枉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娘,长者赐,那要看看长者赐的是什么东西,难道外祖母给我个杀人的刀,我也要?外祖母让我去杀人,我也去杀人?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我吗?说我霸占着三舅母的嫁妆,说我不知羞耻,娘去逼迫三舅母的时候可想过儿子的前程?” 阮桃抬手给了裴元秀一巴掌,本以为裴元秀会消停,哪知道这一巴掌让裴元秀更倔强。 “我现在就把东西还给三舅母。” “你敢!你要敢把东西还给梅氏那贱人,我,我跟你没完。” “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君子取之有道。难道您想让儿子背上霸占舅母嫁妆的骂名?” “呸,谁敢这样说?我撕烂他们的嘴。这不关你的事,是你外祖母给你的,你就得收着。娘已经去找过梅氏了,她敢有半点微辞,娘饶不了她。” “娘,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上次你去殴打表弟表妹,已经传得满京城,你是不是想让儿子在京城无立锥之地?” 阮桃气地抓起靠枕砸到裴元秀脸上。 “好好好,我让你丢脸了,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砸了那俩东西,我让你丢脸。” 阮桃气冲冲带着人直奔裴元秀的书房,裴元秀大吃一惊,赶紧追上阮桃,想要阻止阮桃。阮桃直接下令婆子们按住裴元秀。 裴元秀眼睁睁看着阮桃进了书房,紧跟着书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裴元秀挣扎着摆脱婆子,跌跌撞撞进屋,正好看到阮桃把一个字帖烧了。 第59章 结个善缘 看着地上的灰烬和碎片,裴元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像不认识阮桃似的看着阮桃,这就是他的母亲? 阮桃冷笑一声,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裴元秀一脸死灰,他想把貔貅镇纸和瘦金贴还了,现在没了,他就是个霸占舅母嫁妆过的小人。 书房里只剩下裴元秀,裴元秀把碎片捡起来,手都是抖的。 “夫君,跟我来。” 裴元秀充耳不闻,只慢慢捡拾碎片。梁氏一只手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只手拉住裴元秀。 “夫君,别捡了,跟我来。” 裴元秀面如死灰,甩开梁氏的手。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哪儿也不想去。 见裴元秀甩开自己的手,梁氏只好在裴元秀耳边低声说。 “镇纸和字帖我都收过去了,母亲砸的不是三舅母的嫁妆。” “什么?” 裴元秀不敢相信地看着妻子,一咕噜从地上起来,差点撞倒梁氏,慌得裴元秀赶紧扶住。 “娘子你......” 梁氏微微摇摇头,一边拉着裴元秀的手往书房里间走,一边抬高了声音道。 “夫君也要体谅母亲,母亲也是为夫君好。天下为母亲的,都为儿子操碎了心。” 裴元秀马上明白妻子的意思,也抬高了声音。 “那是三舅母的东西,理应归还。” “夫君啊,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夫妻两个进了里间,梁氏指了指书架上的盒子,裴元秀打开盒子,竟然是貔貅镇纸和瘦金贴,两个都在,好好地,既没有被砸,也没有被烧。 裴元秀大喜,刚要说话,梁氏摇摇头,压低了声音。 “夫君趁这个时候出去,把这还给三舅母。免得夜长梦多。刚才母亲要来,我把东西换了,母亲砸的烧的都是别的。” 裴元秀欢喜的一把拥住梁氏,把梁氏的脸都羞红了。 “夫君快走吧,我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你一并给三舅母送过去,他们日子艰难,咱们能帮衬也就这么点。” 裴元秀亲了亲妻子的脸。 “多谢吾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梁氏红着脸抬高了声音。 “夫君,我都说了母亲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听呢。” 裴元秀也抬高了声音。 “让我做小人,这就是为我好。” “夫君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 “夫君你等等——” 裴元秀提着书箱,气哼哼出门。梁氏扶着肚子慢腾腾在后面追,眼看着裴元秀提着书箱出门。 阮桃得知裴元秀和梁氏吵了一架出门,冷笑一声。 “都别管,长能耐了,让他在外面过吧,永远别回来。” 阮桃的女儿裴静,已经及笄,一张银月般的脸庞,娉娉婷婷从自己的院子出来。 “娘,怎么了?听下人说和哥哥吵起来?为什么?哥哥做了什么错事?” 阮桃见女儿过来,语气缓和下来。 “还不是你外祖母给你哥哥的那两件东西,你哥哥回来说要把它们还给梅氏,呸。” 裴静张了张嘴,低下了头。她也觉得霸占别人的东西不对,可是面对强硬的母亲,她从来只是顺从。 今天她出去参加诗会,以前要好的小姐妹都离她远远的。每次诗会还有男子参加,不过女子和男子是分开的。以前她写的诗总会得到贾公子的称赞,但今天她的诗传到男子那边,没有一个人称赞。贾公子明明在场,却一语不发。 裴静悻悻而归,她不知道今天那些小姐妹和贾公子都怎么了?现在看来,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诗会上有小姐妹说母亲跋扈,现在看来,那些人冷落她大概是因为母亲吧。 裴静郁郁不乐坐了一会儿,走了。 裴元秀直接去关帝街梅宅。敲开门,把来意说明。老李头一听是裴家人,马上吓了一大跳,“啪”的关上门。 “又来欺负我们,没完了,快走快走,别让我拿笤帚打你。” 裴元秀的脸涨得通红,连一个看门的都这样说他吗? 裴元秀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和老李头说话,老李头才同意往里面通传。不一会儿,老李头把门开了。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我们家娘子和小姐少爷,别看我一把老骨头,照样不放过你。” 裴元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元秀提着书箱进门,绕过照壁,就见院子里站了一众人。梅氏站在正屋门口,表妹阮青萝站在东厢房门口,几个丫鬟婆子都站在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手里都拿着家伙,有个丫鬟竟然拿着擀面杖。 裴元秀羞愧不已,红着脸冲梅氏深深一躬。 “元秀来迟,请三舅母原谅。” 梅氏不知所措。想着裴元秀的母亲阮桃的跋扈,心有余悸,侧过身不敢受裴元秀的礼。 阮青萝冷眼看着,难道裴元秀也和阮桃一样?来找他们的麻烦? “三舅母,元秀惭愧。元秀以前不知道外祖母给的是三舅母的东西。三舅母请查看,可有损伤?” 裴元秀打开书箱,把貔貅镇纸和瘦金贴拿出来,两样东西都用布包着。梅氏不知道该不该接,目光下意识转到阮青萝身上。阮青萝笑着接过貔貅镇纸和瘦金贴。 “其实当日阮大姑奶奶已经说了,这些东西不还了。” 裴元秀更加羞愧。 “四表妹说哪里话。表哥我以前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定然要归还。” 裴元秀又拿出一个钱袋。 “四表妹,三舅舅不在京城,你们日子艰难,这是我和你表嫂的一点心意,你们莫要嫌少。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让人去找我。不管侯府怎么说,咱们始终都是亲戚。表妹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去找我,不方便找我找你表嫂也行,她性子很好。” 裴元秀说完,冲梅氏一躬身,提着空书箱转身要走。走到照壁前,裴元秀又转身冲梅氏躬身行礼。 “我娘性子就那样,三舅母别和她一般计较。她做的不对,元秀替我娘给三舅母赔不是,给表妹赔罪。” 梅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眼泪下来了。不是为裴元秀的道歉,而是为终于有人为他们说话了。 第60章 君子不欺心 阮青萝笑笑福了一福。 “裴公子不必挂在心上,那些事都过去了。” 裴元秀无脸面对阮青萝,他知道娘那天来把阮青萝打的不成样,《侯门恩怨》里面写的清楚,元侯爷把元飞扬按在地上打,其实就是他娘打阮青萝。裴元秀再施一礼,提着书箱匆匆而去。 阮青萝捏着钱袋子,银子不多,但裴元秀有这份心,就让她对裴元秀有了新的认识。 “表哥等等。” 裴元秀站住,看着阮青萝,心里感慨,面对青葱一样的如花少女,母亲怎能下得去手的? “这两件东西既然送出去了,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宝剑赠英雄,雅物配君子。表哥能亲自上门归还,足见是真君子。银子我收下,镇纸和字帖表哥拿回去。” “不不不,这是三舅母的东西,我不能要。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的,定不能再霸占。” 阮青萝转头看着梅氏。 “娘,可愿意把镇纸和字帖送与表哥?” 梅氏现在最听女儿的话,急忙点头。 “表哥,这两样东西,不是阮老夫人送你的,是我娘送给你的。长者赐不能辞,表哥谦谦君子,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裴元秀还要推辞,阮青萝亲手把东西放进裴元秀的书箱。 “表哥该不会怕往后我们有什么困难去找表哥吧?” “不不不,不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不管长辈们如何,我裴元秀始终都是你的表哥。” “那表哥就收下。” 裴元秀见实在推脱不了,只好收下。但走出梅宅的门,他的脚步是轻快的,脸上的阴霾也消失不见。 郑妈妈不解地问阮青萝。 “小姐,这可是咱们奶奶的嫁妆,咱们费那么大劲儿,因为那些东西小姐还挨打,这好不容易还回来了,小姐怎么不要?” 正好阮珂放学回来,听说裴元秀还东西,姐姐又让裴元秀拿走了,也甚为不解。 “就是啊,姐姐为什么不要?” 阮青萝拉着阮珂去洗手,慢慢说道。 “裴公子能亲自送东西回来,足见是真君子,行为端正,品性俱佳。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阮珂似懂非懂。阮青萝蹲下身,很认真地看着阮珂,她蛮横撒泼当家要嫁妆,那是她的行事方式,但她不希望阮珂也和她一样。 “小珂,你要记住,君子立世,当行为端正,不欺心。就像裴家表哥,他左右不了长辈们的行事方式,但他能明白是非,这是最可贵的。他归还东西,肯定和阮大姑奶奶闹了一场。但是他能盯着压力执意归还,你说说,这份心可贵不可贵?” 阮珂点点头。 “姐姐,我明白了。裴表哥能明辨是非,自己心里有尺度。” 阮青萝欣慰地笑笑,弟弟年幼,又逢家中大变,还好,他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裴元秀归还貔貅镇纸和瘦金贴的情节,后来在书中出现,看书的人直接把书中的人物卢文轩看成裴元秀,对裴元秀大加赞赏,裴元秀因此得了老师的重视,这是后话。 只是裴元秀归还貔貅镇纸和瘦金贴的事,到底还是被阮桃知道了,阮桃直接把裴元秀打了一顿,打的裴元秀在床上躺了两天。 阮桃也查出了儿媳梁氏和裴元秀联手唱了一出戏给她看,她连着两天没给梁氏好脸色看。梁氏也不恼,听着大肚子立规矩,阮桃又心疼梁氏肚子里的孩子,恨的牙痒痒。 但阮桃并没有罢休,直接说梁氏怀有身孕,照顾裴元秀不方便,她身边的丫鬟模样周正性子敦厚,正好能照顾裴元秀,她做主,把丫鬟给裴元秀做通房。 梁氏淡笑着应了,还把丫鬟领回去,直接送到裴元秀的书房。裴元秀哪里会不明白他娘在想法子磋磨自己妻子,直接以丫鬟耽误他读书,把丫鬟发卖出去。阮桃气的心口疼,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 萧君慕看黄淮泛区和户部的资料看得头晕脑胀,随手拿起《侯门恩怨》看起来。 元飞扬要嫁妆那段,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里就把元飞扬想像成阮青萝,脑子里都是阮青萝坐在牛车上磕着瓜子,好以整暇地看着婆子在阮家门前敲锣打鼓要嫁妆的场景。 看着想着,想着看着,萧君慕忍不住笑出了声。萧君慕鲜少有这样子。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霍铭走过来,拿过萧君慕手里的书。 “《侯门恩怨》。元飞扬要嫁妆。阮......蕉下叟老先生把阮小姐要嫁妆直接拿来用,这个元飞扬要嫁妆,比阮小姐要嫁妆有过之无不及,好看。” 霍铭笑笑。元飞扬要嫁妆,他不仅看过书,春和班刚排出来戏他就去看了,筱菊生扮演元飞扬,演的很好。可惜,筱菊生演的有些刻意,远不如阮小姐要嫁妆肆意。 “公子想没想过,这个蕉下叟老先生为什么对阮家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萧君慕兴奋地搓搓手,差点忍不住把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说出来,最后咬咬舌头,忍住了。 “这个吗——想过,我猜测,蕉下叟是阮枫的朋友,为阮枫鸣不平。至于阮家的那些事,阮枫说一部分,蕉下叟还可以根据阮枫的指引去寻访阮家的旧人。很多事情,曾经在侯府做过活的旧人知道的很多。” 霍铭点点头。你说的对。 “蕉下叟是阮枫至亲之人,阮家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在我们都以为阮枫一门被武安侯府欺负到极点之时,却不知道阮枫直接祭出了这把大刀。这几本书一出来,阮家在京城一落千丈,阮松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萧君慕扯扯嘴角。 “这叫自作自受。他以为把阮枫除族能避祸,却没想到阮枫看似身陷囹圄,却依然能呼风唤雨,阮家这回在劫难逃。《侯门恩怨》彻底扯下了阮家的遮羞布,且看着,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新鲜事。先生说阮松的爵位可能保不住,我倒觉得,整个阮家要败了。” 第61章 看戏 霍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阮松把阮枫除族,现在看来倒是好事了。祸兮福兮,谁也说不清楚。阮枫看似不惊不噪,却后发制人。他娘被阮老夫人害死,现在他不惜毁了侯府,足见他有多恨那一家人。以前住在一个府里,有所顾忌,现在被撵出来,彻底撕破了脸。所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霍铭和萧君慕讨论着《侯门恩怨》,话题不由自主转到詹士府。 “阮枫已经走了这么久,左春坊大学士的职位还空着。皇上依然没有人选。” “前几天陪着父亲进宫,说到大理寺少卿,还说到偏头关岳炳林和卢绰,调任卢绰的圣旨不日下达。就是不知道卢绰来京时我在不在京城?” “公子不在京城也好,更能避嫌。只要交情在,公子回京后再见卢绰也是一样。” 霍铭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叶说道。 “大理寺少卿的人选定了,左春坊大学士却还悬着。皇上的心思,摸不透啊。” 萧君慕沉吟片刻说。 “先生有没有想过,或许皇祖父并没有什么心思?或者说,咱们不用再揣摩皇祖父的心思,只管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皇祖父自会看到。我提出要去暗访黄淮泛区,皇祖父起初很震惊,脸色不对,但后来还是同意了,足见皇祖父也知道赵王伯伯靠不住。他明我暗,我能看到更多东西。” 霍铭正在敲桌子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敲。 “赵王用阴谋让太子殿下禁足半年,咱们用阳谋让赵王去黄淮泛区,赵王这趟河道巡查,他要想捞个大功劳,那就一板一眼铁面无私,他要想捞钱,哼。就看公子愿不愿意。” 萧君慕摇摇头。 “当年兄弟阋墙,皇祖父现在毒手,这是他最痛心的。所以对几位伯伯叔叔极为严格。父亲若是过于严厉,皇祖父回认为父亲心中无兄弟手足。但父亲不严苛,他又会责怪父亲心慈手软。父亲进退两难。” 霍铭怎会不知道太子这些兄弟们的能耐,正是因为太子心软,念及兄弟情义,才导致这场禁足之灾。 萧君慕一拍桌子。 “不管怎样,既然我要去黄淮泛区,那就好好看看听听。我不为找赵王的错处,只为看看老百姓的生活,看看河堤的真实情况。咱们整天在京城,没有实地看过,那都是纸上谈兵。只有真正到了地方,听了老百姓的话,听了河工的话,才算真实。” 霍铭看着剑眉朗目的萧君慕,心里暗赞。君子不欺心,太子做不到的,公子做到就行。 霍铭帮着把黄泛区历年来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两个人在舆图上写写画画,舆图已经被他俩画成了大花脸。按照霍铭的意思,他陪着萧君慕去,但萧君慕却不同意。 “先生还是留在京城的好,我是暗访,带几个贴身护卫就行,先生一同去,反倒会让有心人看出来。” “公子离京,别人不说,凌王世子那边如何交代?他可是整天粘着公子的,恨不能成了公子身上的挂件。若是让凌王世子知道公子出京,他能善罢甘休?” 说到萧九,萧君慕真是头疼,对这个小九叔,他还真没办法。 “皇祖父罚他抄写经文,抄不完不能出府,抄完了自己拿去宫里见皇祖父。先生不知道我去传皇祖父口谕时是怎么出来的?九叔直接搂着我的腿,唉——要不是我承诺等他抄完经书能出门了好好带他跑马,我连九叔的书房都出不了。” 霍铭噗嗤笑了。 “满京城,也就凌王世子能让公子如此无奈。” 萧君慕扯扯嘴角,他真拿萧九没办法,板着脸训斥,萧九岁数小辈分大。一切都顺从萧九,根本不行。萧九比其父有过之无不及。 “还真是难办。我得给他找个错处,让皇祖父再罚他禁足一段时间,这样我才能出去。” 霍铭噗嗤笑了。 “公子做事有点小人行径。” 萧君慕苦笑,对付萧九,不能按常理出牌,只能小人行事。 春和班终于排好新戏。 阮青萝带着郑妈妈冬麦早早来看戏。 咚咚锵,锣鼓家伙一响,大幕拉开。筱菊生扮演的元飞扬出场。侯府门前,元飞扬带着人敲锣打鼓要嫁妆。元飞扬一边痛斥元侯府无情无义,一边控诉元侯府扣押他娘何氏的嫁妆。春和班改编的很好,筱菊生把元飞扬的心理描写全都唱出来了,台下观众不停叫好。 嫁妆要了一部分,元飞扬小胜。接下来一幕是元侯爷带着人毒打元飞扬。扮演元飞扬母亲的演员给推到,元飞扬妹妹被吓的哇哇大哭,元飞扬被按在地上,瞬间面目全非。 扮演元侯爷的人还真是演坏人的料,鼻梁上一道白,衣服奸人相。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筱菊生被反剪双手压在地上,双目中熊熊怒火马上要把戏台烧起来。元飞扬的委屈、愤懑、不甘全都展现出来。 看戏的人有骂元侯爷的,还有人往台上扔东西。也有人给筱菊笙打赏。阮青萝也学着给筱菊生打了赏。 此刻,萧琰坐在雅座,旁边坐着的庆郡王世子萧瑞。 两个人看着台上的热闹和台下的喧腾。 “大哥,今年京城最火的就是武安侯府了。你看看那元侯爷的嘴脸,和阮松还真像。我就奇了怪了,这个蕉下叟到底是谁?怎么能把武安侯府的家事写得这么详细?” “还能有谁,阮枫呗。” “好多人都说是阮枫,但根本不可能啊,阮枫能有这能耐?关在监牢里能写?流放路上也能写?牢头和解官是吃干饭的?” “虽然不是阮枫写的,但肯定和阮枫脱不了干系。阮枫可是探花郎,受过皇祖父夸赞的。据说阮枫其实能中状元,但考卷中有一字犯了忌,状元变成了探花郎。” “阮枫这是要彻底和武安侯府决裂?自揭家丑,他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萧琰想着阮青萝在自己面前那副贪婪的样子,扯扯嘴角。阮枫倒是个人物,可惜啊,他的儿子还小,看不出什么。女儿也就是个市井泼妇。 第62章 萧九怼人 想着阮枫的才学,萧琰不觉气闷。父王和他都想拉拢阮枫。阮枫的才学,将来能大用,那可是内阁的材料。可是阮枫就是不开窍,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一切不能为他们赵王府用的人,只要沾上太子的边儿,都要毁掉。所以钱贵生案牵扯到了阮枫,阮枫被流放莱州,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本以为阮枫被流放去莱州,这个人就废了。却没想到,《侯门恩怨》一出来,阮枫的名声非但不坏,还越来越好。已经有御史要弹劾武安侯阮松,武安侯府要败了。 萧琰想着昨天晚上和王府长史田丰的对话,田丰分析武安侯府,阮松和阮柏兄弟两个,一对扶不上墙的烂泥。 萧琰扯扯嘴角,败就败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琰有点出神,赵王出京已经有些日子,黄淮泛区那么大,父王最少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当初他就劝父王不要去,可是父王不听啊。父王一直说,跑这一趟,那是里里外外都有功劳。 萧琰暗暗叹气,太子被禁足这半年,父王有些冒进了。 银锁进了包间,“世子爷,凌王世子和三爷在地字号。” 萧琰往地字号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萧君慕和萧九在地字号坐着。萧琰对萧瑞说。 “走,去地字号。” “去地字号做甚?” 萧琰没有回答,已经出了天字号。 彼时,元飞扬浑身是伤站在舞台中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天理何在——” 旺财买了小点心进来,萧九的随从邢大邢二站在地字号门口。旺财把点心放到桌上,冲萧君慕使了个眼色,又冲下面大厅努努嘴,萧君慕会意,顺着旺财示意的方向看——阮青萝。 萧君慕有股冲动,想出了雅间去大厅,和阮青萝坐在一起看戏。和阮青萝讨论讨论,筱菊生扮演的元飞扬和阮青萝自己像不像。 可是这念头被萧九掐断。 “m的,仗势欺人,起来,打他。怕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 元侯爷打元飞扬,萧九气愤不过,握着拳头骂。萧琰和萧瑞就在此时进来。 “请九叔安。哎呦,九叔看的真带劲儿,筱菊生演的不错吧。” 萧九摆摆手。 “闭嘴,看戏,别说话。” 萧琰和萧瑞,萧君慕兄弟互相见礼,各自落座。 萧君慕笑呵呵低声说。 “皇祖父解了九叔的禁足,九叔就拉着我来看戏了。旺财刚买回来的瓜子,茶叶是九叔带来的,好茶。” 萧琰笑笑,端起茶杯。兄弟三个陪着萧九看戏,萧九看得义愤填膺,看得愤怒无比,恼恨的破口大骂。 “邢大,去杀了那个白脸祸害,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萧君慕急忙制止邢大。 “九叔,唱戏,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这是阮家的事,元侯爷就是阮松,我跟你们说,阮松忒坏。还有他那个混球弟弟,还去知行书坊找秦子江的麻烦,我呸,我知道的晚了。我要是在哪儿,直接卸他两条腿,哪知手打砸书坊,我剁他哪只手。” 萧琰笑笑给萧九倒茶。 “阮松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后来不是还赔了一笔银子吗?” “赔银子就行了?m的,也就是秦子江好说话,这是搁我这儿,没门,过不去。我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萧九多横啊,四九城横着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别看你是太子嫡子,别看你是赵王世子庆郡王世子什么的,到萧九面前通通靠边站。没办法,谁让给人家是凌王的独苗苗,是皇上宠到骨头里的亲侄子。 凌王在皇上面前吃的开,连带他儿子在皇上也横着走。犯了错,凌王要是敢碰他,萧九跑的跟兔子一样进宫找皇上搬救兵。 最离谱的一次,萧九把凌王最喜欢的一只黑头蝈蝈弄丢了,凌王按着萧九要打。萧九扭头就跑,一口跑进宫,直奔御书房,躲在皇上的的案台下,一躲就是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凌王当着皇上的面发誓说不打了,萧九才出来。 萧九比萧君慕还小三岁,这么多侄子们,他就爱和萧君慕玩,从小就是萧君慕的跟屁虫。萧君慕去北疆三年,萧九要闷死了,还一度偷偷出京城要去北疆,被凌王派人抓回来,还被皇上狠狠惩罚,直接派皇宫大内的侍卫去凌王府看着不让萧九出门。 这不,萧君慕一回京,萧九就缠上了。萧君慕从北疆回来,送给萧九一匹汗血马。萧九急于像萧君慕那样策马飞驰,还想学萧君慕站在马上奔驰,被皇上知道了,罚他抄写《大学》。这不,刚抄完就找萧君慕来看戏了。 “九叔,什么时候能见识见识你的小马驹,我们这么多兄弟,三哥只送九叔汗血马,这不公平吧。” 萧九不想搭理萧瑞,这人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偏萧瑞这话一出来就冲着萧君慕,言外之意萧君慕看不起众弟兄,眼里只有萧九。 这话可大有深意。萧君慕不在意,萧九可不乐意。 “想要公平,可以啊。明仁在北疆三年,你给他捎过一条线儿,还是写过一封信?脸可真大,见好处就上,你咋不上天呢。” 萧瑞被萧九怼了一顿,还不能生气,人家萧九辈分高,说你两句,你只能受着。 萧琰打哈哈。 “九叔拿汗血马当眼珠子,那可不是谁都能见的。凌王爷爷想摸摸都不能,就别说你我了。” 萧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萧瑞脸上稍微好看些,萧君慕心里给萧九竖起了大拇指,也就九叔这张嘴能怼人。 萧瑞恨得牙痒痒,却只能讪笑。庆郡王虽然也是皇子,但庆郡王的王爵比赵王晋王矮了一截,连带着庆郡王世子也矮了一截。萧九嫉恶如仇,性子率真,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平素就看不惯庆郡王做派,连带也看不上萧瑞。 萧君慕没有爵位,奈何人家是太子嫡子,这个小小的包间里,他谁也惹不起,只能受着。 第63章 苦主在这儿 萧琰插科打诨,算是把这场尴尬掩饰过去。这些皇室子弟在地字号包间里吃着喝着,说话打机风,说来说去,没一句真心话。 大厅里,阮青萝看的很专注。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这个时候的戏曲。妆容上和那个时代的一样,描眉画眼,衣袖翩翩。只是那个时候的国粹和现在的戏曲略有不同。不管怎么不同,唱出来的词意还是能听懂的。 郑妈妈边看边哭,尤其是元飞扬被打之后遍体鳞伤冲天嘶吼的情景,郑妈妈仿佛看到阮青萝被阮桃打了后不哭不闹一动不动的情景。那时候小姐太可怜了,她恨不能和阮桃的婆子们厮打,拿刀砍死她们。小姐多娇嫩啊,被那些婆子打成那样,心疼的她哭了好几天。 “小姐,筱菊笙唱的真好,老奴......呜呜呜......” 郑妈妈帕子捂着脸又哭起来,旁边坐着的冬麦也握紧了拳头。阮桃上门打阮青萝时,她还在屋里养伤。但弟弟长生挨打了,被婆子按在地上狠狠捶了几拳头。再想想小姐多善良的人,若不是小姐,他们姐弟早就冻死了。阮大姑奶奶太可恶,那就是个老巫婆。 阮青萝很无语,至于吗,一个个都哭成这样。她挨打了不假,但挨打后她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言,你强你有理,你弱就被欺负。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在这个世界更加真实。 她还得感谢阮桃,是阮桃让她彻底放下了异世的原则。也是阮桃开启了她写书拉武安侯府下马的决心。 戏总算演完了,筱菊笙出来谢幕,台下的人往上扔东西打赏,阮青萝算是开眼了,真疯狂啊。戒指、银锭子,铜钱,什么都往台上扔。还有些人抱着一兜东西直接上台送给筱菊笙。 阮青萝咽口唾沫,一场戏下来,筱菊笙得的可不少啊。阮青萝坏坏地想,要不让春和班付点版权费? 郑妈妈拨开众人蹬蹬蹬跑到戏台前,边抹泪边扒拉下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亲手交给筱菊生。 “太好了,唱的太好了。我替我们家小姐谢谢你。你不知道啊,我家小姐就是被阮大姑奶奶打了,脸都打烂了,呜呜呜——” 郑妈妈这一番哭诉,让筱菊笙大吃一惊。 “妈妈是阮家人?” “是嘞。我们被侯府赶出来,鹅毛大雪啊,侯府扣留我们奶奶的嫁妆,我家小姐去要嫁妆,阮大姑奶殴打我家奶奶和小姐少爷,我们苦啊——” 郑妈妈的哭诉,成功吸引了一大帮人,众人围过来,都看着郑妈妈。这可是苦主的家人,是《侯门恩怨》的原型啊。 “看看,我说都是真的把,苦主都出来了。阮三爷一家被赶出来,就住在关帝街。” “就是啊,我们住的离关帝街不远,我还看见过阮小姐呢,可招人喜欢的小丫头。” “阮小姐在那儿。”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看着大厅中的阮青萝,阮青萝大囧,这是公园里看猴子吗?怎么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冬麦慌挡在阮青萝前面,不让那些人靠近。 “阮小姐,戏上演的都是真的吗?武安侯真上门打你了?你娘的嫁妆他们真没给全?” 阮青萝还没开口,冬麦抢先开口。 “千真万确,我家奶奶的的嫁妆都被侯府扣押了,我们小姐敲锣打鼓要嫁妆,他们才给了。可是还要四件,一件玉雕送子观音被阮大小姐的婆婆送人了,还有一件被侯爷送人了。” 冬麦说着闭嘴了,剩下的那两件貔貅镇纸和瘦金贴已经被裴公子还了,可是小姐有送给裴公子了,说还是不说? “不是四件吗,剩下的两件呢?” 阮青萝淡淡道。 “貔貅镇纸和瘦金贴已经还了,裴公子亲自还的,因为还这两件东西,阮大姑奶奶还打了裴公子。” 旁边立刻有人窃窃私语。 “是真的,元秀有几天没进学,据说就是被他娘打的起不来。我们还去探望了,元秀没说。现在看来元秀挨打就是因为他把那两件东西还了。 “这么说元秀并不是糊涂人,我等错怪元秀了。” 阮青萝在戏院说出裴元秀归还那两件东西,其实也是为裴元秀洗刷冤屈。 裴元秀能和阮桃翻脸,顶着阮桃的压力归还那两件东西,足见行为端正。 大厅里闹哄哄,包间里的几位都看的分明。萧琰认出了阮青萝,一身葱绿色裙衫,发间出了几朵碧绿的珠花,再没有其他饰物。 这样的阮青萝格外清丽。想着那天阮青萝露出来的贪婪,萧琰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清丽又如何,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萧瑞则拍了一下手。 “这就是阮枫的女儿,瞧着别是一番味道。” 萧君慕心里咯噔一下,萧瑞是个花花公子,被他看上可不是好事。萧君慕想了想,冲萧九道。 “九叔,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侯门恩怨》吗,刚才见下面的人围着那姑娘,说是阮小姐。苦主就在下面,要不要见见?” 萧九也看到了下面的热闹,极为兴奋。 “喊上来,让爷瞧瞧。我听说阮小姐当街敲锣打鼓要嫁妆,把武安侯逼的躲家里不出来,这样的人我还真得认识认识。邢大,去请上来。” 萧君慕就是要让阮青萝在众人面前亮相,让萧九见了,萧瑞想动手脚,就得掂量掂量。 阮青萝刚说完裴元秀的事,邢大过来拱手。 “阮小姐,我家世子爷有请。” 阮青萝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包间,正好看到萧君慕四个人。阮青萝蹙眉,男女大防,她虽然不在意这些,但不代表她就随意听命。 旺财不动声色站在邢大身后。 “小姐上去吧,凌王世子爷很随和。” 旺财的话让阮青萝定了定心,跟着邢大上楼。包间里四个人,两个认识,两个陌生。不等阮青萝开口,萧君慕先开口。 “阮小姐是吧,听说《侯门恩怨》说的都是你家的事,元飞扬的原型就是你?” 阮青萝多聪明,马上就听出了萧君慕的意思,福了一福道。 “是。民女阮青萝见过几位贵人。” “你刚才说裴元秀还了两件东西,是真的?” “是,前几天,裴公子带着貔貅镇纸和瘦金贴去了我家,后来听说因为还这两件东西,裴公子还被阮大姑奶奶打的下不了床,真是难为裴公子了。” 萧九拍拍手。 “这个裴元秀还算是个人,比阮松强多了。对了,你认识蕉下叟吗?” 第64章 闯进皇子皇孙窝 萧君慕背过脸,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只有他知道蕉下叟是阮青萝。这个秘密藏得好辛苦。他倒要看看阮青萝如何演? 阮青萝摇摇头。 “回世子爷的话,不认识。若是民女知道蕉下叟老先生是何人,民女定磕头道谢,给老先生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祈祷老先生长命百岁。我们被侯府赶出来,有苦无处说,多亏了老先生写了这书,才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冤屈。” 萧君慕听到阮青萝要给自己立个长生牌位,咳嗽两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装的真好! “你们家的事蕉下叟如何知道的那么详细?” 阮青萝又摇摇头,低声道。 “这个民女也不清楚,想必是爹爹离京时交代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暗中留意我们家。” 阮青萝这么说,一点瑕疵没有。也只能是阮枫交代了人暗中照拂梅氏娘仨。 阮青萝低眉垂头,慢声细语的样子,颇让萧瑞心痒。这小丫头瞧着还不错。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我们都能帮你。” 阮青萝微微抬头,看着萧瑞,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 “真的吗?我就知道几位都是好人。上次赵王世子爷还说要帮我送信给我爹爹,民女回家给我娘说了,我娘还催着我感谢赵王世子爷呢。您说能帮我们,那,能不能把玉雕送子观音和前朝名画让武安侯府还给我们?民女代我娘谢世子爷。” 萧君慕差点拍手叫好,妙,实在是妙。萧瑞你不是想套近乎吗,好哇,把那两件东西让阮松还了。 “对对对,这是庆郡王世子,他能帮你。萧瑞,你要好好帮他们要回东西。” 萧瑞一愣神,怎么回事?他随口一说好不好,怎么就让他去要那两件东西了?他凭什么帮阮家?呸! 萧君慕不予让他们再起争执,遂插话。 “听说阮家想接你们回侯府,你们为什么不回去?” “阮大姑奶奶上我们家,见面就要把我和我弟弟带走,说阮老夫人慈悲,疼惜我们在外面过不好,把我们带回去,却唯独把我娘扔在外面。她并不是真心实意要接我们回去,而是要扣住我们姐弟,然后磋磨死我娘。我们若是回了侯府,那才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萧九一巴掌拍在桌上。 “可恶。武安侯府没一个好东西。阮老二打砸知行书坊,秦子江要的少了,奶奶的,我这就去找阮松,要钱,赔我的书坊。” 萧九气哼哼出包间,萧君慕赶紧跟上。 “消消气消消气,为了别人的事气着自己,不值当。” 萧君慕出包间时看了旺财一眼,旺财多聪明,慢腾腾落后一步。 萧琰全程没说一句话,甩袖而去。萧瑞见状,也不敢多停留,跟着萧琰离开包间,他害怕阮青萝揪着他让他帮忙要嫁妆。旺财落后一步,低声对阮青萝说。 “小姐快走,往后出门尽量避着庆郡王世子。刚才最小的那个是凌王世子。” 旺财低语两句,匆匆离开。 这是闯进皇子皇孙的老窝了?赵王世子,庆郡王世子,凌王世子。谢公子以前说他们家和凌王有旧,果然。 阮青萝没有发现,她进包间,萧君慕并没有介绍包间里的几位。萧琰萧瑞萧九也没有察觉,萧君慕第一个开口,也没有给阮青萝说他们的身份。 阮青萝下楼,郑妈妈和冬麦赶紧迎过来。 “小姐,没事吧?” “没事,走,回家。” 三个人一路不停走回家。一回到家,冬麦叽叽喳喳讲了那戏有多好,把莲心和荷香还有阮珂长生羡慕的不得了。 阮青萝笑着对他们说。 “这次妈妈和冬麦去了,下次莲心姐和荷香姐去,带上小珂和长生。” 梅宅里一片欢腾,老李头和严婆子也裂开嘴笑起来。 阮青萝回东厢房,半天没动静。今天遇到的那四个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就那么一小会儿,她也能看出点什么。凌王世子辈分高,说一不二,说什么其他几个人都得听着。 赵王世子一直没吭声,是不是上次在茶叶铺见面,自己那副做派吓到了他?那更好。旺财叮嘱她离庆郡王世子远点,可见庆郡王世子不是好人。至于谢公子,阮青萝有点摸不透。 她托秦子江打听了,文庙胡同谢家,竟然是太子妃的娘家。谢公子是太子妃娘家的族中子弟,照这样说,谢公子和凌王世子交好就能说得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阮青萝想不明白,摇摇头不想了,继续写她的书。梅氏和郑妈妈在廊下做针线活,阮珂和长生在院子里玩,几个丫鬟各有各的事。 冬麦是个宝藏丫头,只要跟着阮青萝到街上吃点好吃的,回家就钻进厨房琢磨,还别说,冬麦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和外满卖的一模一样,好吃。 因为冬麦的手艺,阮青萝后来真开了家卖吃食的,爆火。 梅宅这边岁月静好,阮家那边一刻都不消停。 黄叶不惜撞得头破血流,成功进了侯府。老夫人为了拿捏报复刘氏,做主把黄叶抬了贵妾。黄叶喜出望外,不等伤好就带着阮鑫日日守在寿康堂伺候老夫人,把老夫人伺候的人妥妥帖帖。阮鑫嘴巧,祖母长祖母短地叫,把老夫人哄的百病全消。阮鑫成功被写进族谱。 刘氏眼看着黄叶进府成了贵妾,阮鑫进了族谱,一下子病倒。阮青英慌了,急忙给阮青霞送信。阮青霞哭着一张苦瓜脸回来。 看到刘氏一脸蜡黄躺在床上,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娘,你怎么病成这样?” 刘氏眼泪哗哗流出,她辛辛苦苦操持家务打理中馈,给阮家生儿育女,丈夫非但一点也不感激,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偷偷摸摸养外室七八年。为了让外室进门,丝毫不顾惜结发夫妻情分。不经过她允许直接把黄叶抬成贵妾,还把阮鑫计入族谱,这是要逼她去死啊。 第65章 阮家内乱 “青霞,你说,娘往后可怎么办啊?咱们娘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母女两个搂在一起泣不成声。 “娘,你要是挺不过来,浩哥儿怎么办?青英怎么办?娘要是挺不过来,难不成娘真打算像孙姨奶奶那样,从正妻变成妾,最后浩哥儿被赶出侯府?” 刘氏一个激灵,出了一头冷汗。青霞说的对,这不是和他们家老夫人使的伎俩一样吗?据说孙姨娘当年也是病病歪歪,被老虔婆钻了空子。 自己娘家强大,老虔婆和阮松不敢来明的,但他们会暗下手脚啊,把她拖死,阮浩的世子之位就没了,还有青英,会被黄叶随随便便找个人家嫁了。 刘氏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怪不得老虔婆急吼吼让黄叶进门,从一个外室变成贵妾,还把阮鑫记入族谱养在寿康堂。 老虔婆一直看不上她,就是因为她娘家强大,她娘家哥哥官职比阮松高,她娘家能给她撑腰。对,就是这样。老虔婆欺负孙姨娘娘家没人,所以面对她,嫉妒,她就是嫉妒。 拿捏不了她,就把黄叶扶正,拿捏黄叶。 刘氏强撑着坐起来。 “你说得对,我决不能让老虔婆得逞,想故伎重演,绝不可能。” 阮青霞抽抽噎噎说。 “娘,公公说,已经有御史弹劾了爹爹。说爹爹持家不端,私行不端,心术不正。” 若是往常,听到有人弹劾阮松,刘氏肯定慌张。她和阮松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阮松有个不好,她这个侯夫人也会跟着倒霉。 可是现在,听说有人弹劾阮松,刘氏反倒高兴。 “谁这么大慈大悲,弹劾,就该弹劾。青霞,给娘倒杯水,娘突然心里畅快了。最好把你爹撸了爵位,我才......” 说着说着,刘氏突然愣住了。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阮松被撸了爵位,那这武安侯的爵位可就是阮浩的。到时候她自己就是武安侯的娘。哼,这府里她说了算。黄叶、老虔婆,呸,一个个都逃不了,都在她手心里攥着。 刘氏越想越是这个理,顿时有了精神。阮青霞还以为自己的劝解让娘看开了,遂放心得走了。 等阮青霞一走,刘氏叫来自己的郭婆子,让郭婆子去刘家找她哥哥。 郭婆子去刘家,找刘氏的大哥刘博康,说了刘氏的意思。 刘博康也正恼恨阮松做事不地道,坑他妹妹,这可是打刘家的脸。听了刘氏的建议后,刘博康让郭婆子转告刘氏,好好养病,身子好了依旧掌管府里大权。只要刘氏还掌握侯府的大权,黄叶和阮鑫算什么。至于刘氏说的其他的,交给他就行。 没几天,御史弹劾武安侯阮松的折子一封接一封,都摆在了龙案上。折子上不仅说武安侯阮松品行不端治家不严,还说阮松国丧期间狎妓,在太仆寺玩忽职守,导致凌王出巡的车架半路上断裂差点把凌王摔出车架。 皇上直接把弹劾阮松的折子扔到了地上,下令太仆寺卿回去好好查查阮松。 太仆寺卿一脸怒气回到衙门,对着阮松就是一顿痛骂,国丧期间狎妓,糊弄糊弄还好说,但伤到了凌王,那可是大事。去年凌王代替皇上出巡,半道上车架出了问题,那时候查了,并不是他们太仆寺的错。但现在御史又把这件事提起来,而偏偏那时管车架保养的就是阮松,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拿阮松开刀了。 阮松惶惶不安,外面传言四起。 有人说,阮枫是詹士府的,太子红人。阮松把阮枫一家除族,触动了太子的逆鳞。太子已经解了禁足,现在开始秋后算账了。 萧君慕听到议论,笑笑。太子动没动手脚他不管,反正他动了手脚。《侯门恩怨》把阮家推到风口浪尖,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大雪天把阮枫妻女撵出家门,这样的武安侯府,败了也罢。 阮松这边刚被太仆寺停职在家,和阮松素来不对付的人就开始落井下石,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阮松的爵位到头了。 阮松灰头土脸回家,阮老夫人已经听说阮松被弹劾,慌得迎到二门处。 “老大,怎么回事?凭什么弹劾你?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又扯出来了?” 阮松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他,可是思来想去,没有头绪。 “会不会是老三那贱种?” 阮老夫人一个内宅妇人,只能想到这里。阮松不是没想过御史弹劾都是阮枫指使的,但阮枫已经被流放莱州,人在人情在,一个被流放的犯官,谁还会维护? 但阮松最害怕的是太子秋后算账,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太子要被废了,偏老三是太子的人,万一太子出事,老三肯定受到牵连,那肯定会牵连到侯府。所以,他急吼吼把阮松除族了。 但谁也没有长前后眼,太子没有被废。阮松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 这边阮松还没有喘口气,一帮人找上门来,说是阮柏在外面欠了赌债,四千两银子。 刘氏直接撂挑子不管,让他们去找阮柏,还对阮松说,她绝不会拿公中的钱替阮柏还赌债。 阮松火冒三丈让人把阮柏找回来,当着阮老夫人的面,对阮柏拳打脚踢,把阮柏打得头破血流。 阮老夫人想护着,却又恼恨阮柏在外面赌博,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松打阮柏。 阮柏被打恼了,揪着阮松对打,两个人滚在地上,帽子掉了,鞋子掉了,哪还有一点侯府贵人的样子。 弟两个被拉开,阮松吐了一口血水。 “呸,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闯祸。要不是你去知行书坊闹,外面会知道书里面说的是侯府的事?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银子没有,他们不是要卸你一条腿吗,好,我等着他们卸你一条腿。成了瘸子你才能安生。” 第66章 兄弟内讧 阮柏用袖子擦脸上的血,扑通一下跪倒在阮老夫人面前,搂着阮老夫人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 “娘啊,你看看,这就是我亲哥啊,这么狠心,竟然要等着成了瘸子。娘啊,这个家我没法待了,我连个外人都不如......” 阮松冲着阮柏又是一脚,阮柏直接坐在地上冲阮松嘶吼。 “我告诉你,公中的钱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的份儿。爵位是你的,祖产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我有什么?我花点钱咋了?你以为我是老三,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哼,我和你一样,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个家有我一份。我没钱,他们要账,就来府里要。只要你不怕丢人。” 阮松气的又要打阮柏,却被阮老夫人挡住。阮柏叫嚣着。 “不给钱就分家,这个家一分为二,我拿我该拿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别让我说出什么好来。要么给钱还钱,要么分家,你自己说。” “我说,我说直接打死你。” 阮松甩开下人,抄起棍子过来,阮柏躲在阮老夫人背后,弟兄两个你打我躲,把阮老夫人弄晕了。 “一提分家你就急了,割你肉了?” 阮松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自己都一身屎擦不干净,偏偏亲弟弟帮不上忙还拖后腿。阮松越想越气。 “分家,好,好,分家。分了家,我永不再见你这祸害。” 阮老夫人一听说要分家,啪的一拍桌子。 “我还没死呢,谁敢分家?” 阮松眼冒金星,面对糊涂的娘和无赖弟弟,他能有什么办法? “娘,四千两银子,你去给他弄。这事我不管。”阮松气哼哼拂袖而去。 寿康堂阮松打阮柏的事,很快传到柏院,丁氏听说阮柏欠了赌债,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得要死。 上回阮柏打了丁氏,她带着儿女回娘家,还准备和离,丁家人上门和阮老夫人说理,逼着阮柏跪在丁氏面前认错,写下保证书,丁氏才带着儿女回来。 这才回来几天,阮柏赌博欠下巨额赌债,丁氏彻底绝望。有这样的爹,儿女将来可怎么办? 丁氏一声不吭,连招呼都没打,带着儿子女儿又走了。这回她没回娘家,直接去了自己的陪嫁院子。 阮柏回到柏院。 “来人,给爷倒水,换衣服。” 可是喊了几声,没人应。阮柏进了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仅屋里没人,院里也没人。 阮柏站在院门口吼了一嗓子,一个粗使婆子过来。 “二爷,二奶奶刚才带着人出去了,还带走了一车东西。” 阮柏急忙回屋,屋里除了桌子椅子床,什么都没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跟没住过人一样。阮柏气得跳脚,丁氏不仅带走了儿女,还带走了值钱的东西,就连库房里丁氏的嫁妆也不见了。 阮柏没地方弄钱,就和要账的联合起来,让要帐的整天在府门口吆喝,说阮家欠钱不还。桂花胡同里每日都有人看热闹,撵都撵不走。 阮松气的着急上火,牙疼,脸肿的老高。本来阮家的名声已经低到了地底下,现在要账的撕破脸在府门前胡闹,阮家的脸面直接被踩在泥坑里了。 上次是因为阮青萝那死丫头要嫁妆,后来因为《侯门恩怨》,那都是外人,他只是气愤。可是现在,自己的亲弟弟竟然这般无耻,气死了气死了。 阮松让刘氏从公中拿钱,刘氏直接把账本一扔,带着阮青英和阮浩又回了娘家。 阮松翻看账本,才知道公中只有二百两银子。阮松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当个缩头乌龟,缩在家里不出门。 阮柏见逼迫阮松和刘氏也拿不出钱,就开始打歪主意,想抵押阮家的铺子,哪知道找了几次都找不到房契地契。房契地契都被刘氏藏起来了。 阮柏破口大骂,骂刘氏是蝎子尾黄蜂针。阮柏骂刘氏也不顶用,他又不能去刘家抢东西,刘家人厉害着呢,上回刘家人上门不是把阮松打了。 阮柏就哄阮老夫人,在阮老夫人跟前哭求,说要帐的剁他胳膊腿。哄着阮老夫人拿钱。 阮老夫人心疼肚疼拿了二百两散碎银子,还拿了两件首饰让阮柏去当。 可是这些也不够啊,差远呢。 阮老夫人埋怨阮柏不正干,叱骂丁氏不管阮柏的死活,责骂阮松不心疼弟弟,骂着骂着就骂到了梅氏,说要不是梅氏要嫁妆,他们阮家也落不到今天这地步。 阮柏听阮老夫人骂梅氏,眼珠子转了两圈。 阮家的状况,阮青萝一清二楚。非是她要关注,而是郑妈妈执意要说。郑妈妈每次说阮家的事,眉飞色舞,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 阮青萝也没阻止郑妈妈,毕竟郑妈妈以前在三房没少受大房和二房那些婆子们的欺负,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让郑妈妈高兴高兴,也无可厚非。 御史弹劾阮松,阮柏被追债四处躲藏,丁氏带着儿女走了,刘氏回了娘家,整个侯府现在就跟筛子一样,窟窿连着窟窿。 外人议论纷纷,说阮松把阮枫撵出去,那是把好气运撵走了,现在阮家气数尽了。 只有阮青萝知道,阮家这棵树早就从根部开始烂了。便宜爹说的对,侯府只有大门上的门钉是干净的 被除族,阮青萝反倒觉得挺好,不用在侯府受气,也不用再看人脸色,更不用等侯府有祸事时受到牵连。 她去侯府要嫁妆,她写《侯门恩怨》影射阮家,若武安侯府门风清正,这些事根本动摇不了武安侯府的根基。说到底还是武安侯府自己内里的问题。 落到现在的地步,怨谁? 武安侯府原本就在下坡路上走,她阮青萝只不过是在后面推了一把,武安侯府就叽里咕噜往下滚了。 没办法,武安侯府迟早如此。 这天,阮珂缠着阮青萝,让阮青萝带他去听张铁嘴说书,阮青萝被阮珂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 阮青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趟出门竟然让她差点丧命。 第67章 突发 阮青萝带着冬麦阮珂长生出门去听书,听了书后,在大街买了各种小零嘴。 阮珂看什么都新鲜,以前在侯府整天不能出来,后来被赶出阮家梅氏更是看得牢,再后来上学堂每天都有课业。好不容易今天没上学堂,缠着姐姐出来,姐姐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他可不痛痛快快玩一回。 阮珂和长生在前面跑,阮青萝和冬麦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阮珂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耍猴戏。 “快走,去晚了猴戏就没了。” “可不是,这猴戏可是好久没出来了。上次看猴戏还是去年,那猴子竟然爬到天上把王母娘娘的蟠桃偷下来了,了不得。” 两个人边说边快步走。阮珂心里长了毛,他要看猴戏。一直听郑妈妈说猴戏好看,可是从来都没看过。阮珂撒开腿跟着那两个人跑,长生赶紧跟着。 “少爷,慢点,小姐还在后面。” “长生跑快点,咱们去看猴戏,去晚了啥也看不着,猴子能到天上摘王母娘娘的蟠桃呢,我从来没见过。” 阮珂和长生跑得很快,等阮青萝和冬麦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离开大街跑进了一条胡同。阮青萝想着阮珂难得出来,让他玩个痛快也好,就没有追得紧。 阮青萝和冬麦又买了一些东西,才拐进胡同。就看到阮珂和长生边吃糖葫芦边往前走,前面还有几个人行色匆匆。 “小珂、长生,慢点。别跑那么快。” “知道,姐,我们去看猴戏,你快点。” 话音刚落,阮珂和长生就出了胡同,阮青萝和冬麦在后面跟。 等阮青萝和冬麦出了胡同,只看到阮珂和长生进了在另一条街。 “小珂,你们别瞎跑,慢点。” 阮青萝只好往那条街走,偏此时一个人挑着一箩筐菜过来,好巧不巧的撞到阮青萝,菜掉了一地。阮青萝急忙帮着把菜全都捡起来。那人还非常感谢阮青萝,阮青萝不疑有他,和挑夫客客气气道别,飞快进了那条街,却不见了阮珂和长生,只看到一辆黑布马车。 阮青萝以为阮珂长生已经跑出了那条街,飞快往前跑。黑布马车停在原处没动,阮青萝蹬蹬蹬跑过马车。 马车调转车头,顺着相反的方向走。冬麦跟过来,和马车擦肩而过,快跑去追阮青萝。 阮青萝跑到街口,阮珂和长生根本没影。 “小姐,少爷和长生呢?” “没见啊。刚才还在咱们前面,就眨眼的功夫,这俩人,跑什么跑?出来玩一次,撒疯了。” 阮青萝抓住街口一个商贩问。 “刚才可看见两个小孩跑出来?” 商贩摇摇头。 “没见。” 阮青萝大惊,阮珂和长生凭空消失了?没从这道街跑出去? 阮青萝回头看看背后的街,却见地上有两个吃了半截的糖葫芦。 “不好!” 阮青萝撒开腿追马车,冬麦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跟着阮青萝死命追马车。彼时黑布马车刚刚出了街口。 “拍花子,拍花子,大白天拍花子——救命啊——” 阮青萝边追边喊,马车突然加快速度。阮青萝大急,就带阮珂出来玩一次,就碰上了拍花子? 黑布马车越走越快,阮青萝发疯地追,可是人怎么能追上马车? 阮青萝要绝望了,嗓子都喊哑了,没有人帮忙,歹徒选择的路线,根本没有行人。 突然,前面有个老人斜刺里出来,车夫赶紧勒紧缰绳,马车打了一个停顿。阮青萝拼命跑过去,一个飞扑,抓住了马车车尾。 马车停顿一息后继续狂奔,阮青萝整个人上半身吊在马车上,下半身拖在地上,鞋子都掉了。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阮珂,必须救出阮珂。 阮青萝紧紧抓住车尾巴,指甲断裂,双手血糊糊,双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马车走的都是没人的胡同。眼看着马车又拐进一条小胡同,阮青萝就像一只挂件,被马车甩来甩去,她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地死死抓住马车车尾。 冬麦发疯的在后面跟着,边跑边哭喊,嗓子都哑了。 马车后窗户突然打开,一个歹徒从里面探出脑袋,手里拿着刀挥刀砍下。 “妈的,还敢追上来。砍死你。” 阮青萝嘶吼:“放下我弟弟。” 马车还在奔驰,歹徒没砍到阮青萝。歹徒见没得逞,更加气愤,第二刀又来,阮青萝要想躲开第二刀,必须松开马车。可是她一松开马车,马车就会跑没影,她就再也追不上了。不行,不能松手。 刀就这么落在阮青萝胳膊上,“啊——”一声惨叫,血瞬间染红了衣服。 可就是这样,阮青萝依然没有松手。 马车上的人发狠。“停车。” 马车急刹车,阮青萝本就胳膊受伤,手上已经没了力气,一个急刹车,她再也抓不紧车尾,被甩出去,撞到墙上,额头瞬间一个血窟窿。 “找死——” “慢着,把这死丫头也带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可惜阮青萝什么也听不到。 歹徒闻言,扯着阮青萝的头发,把阮青萝扯上了马车,向南城门狂奔。他们事先查探的路线,离南城门最近。 等冬麦气喘吁吁跑过来,只见到地上一滩血迹。 “小姐——” 冬麦拼命追马车,她必须追上马车。 黑布马车出了南城门,冬麦跑的鞋子都掉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突然,一队巡城兵士过来,冬麦哇的哭出来。 “官爷救命,救命......拍花子......少爷......小姐......马车......” 冬麦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小头目让冬麦慢点说,把话说清楚。冬麦喘着气,总算说清楚了。小头目骂了一句。 “反了反了,大白天还敢拍花子,弟兄们,走——” 巡城官兵朝着冬麦指的方向飞速追过去。冬麦喘着气往跟在官兵后面。 转眼间,马车到了南城门。守城官兵例行检查,车夫递上一包碎银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守城官兵一摆手,放马车出城。 马车刚刚出城门,巡城官兵赶到。 “快拦住——” 可是已经晚了,黑布马车已经出了城门,速度更快,等巡城官兵到了城门口,马车已经飞驰出一箭之地。 第68章 扣顶大帽子 南城外,萧九骑在马上飞驰,他骑马的感觉越来越好,身体已经完全能和马融为一体,随着马的奔跑,他的身体贴在马背上,风从耳边呼呼刮过,痛快! 萧君慕骑马跟在萧九身后,距离萧九也就马尾马头的距离,防着万一出现状况好及时出手。 “明仁,快点,再快点——这马不行,等我的小白龙长大了,定能跑出飞一般的感觉......” 萧九边跑边喊,这种感觉太好了。 萧君慕催马和萧九并排跑。 “九叔慢着点。” “放心,没事,我现在已经......哎呦——吁——” 一辆黑布马车从大路冲下来,直接冲向萧九,萧九急勒缰绳,马猛地两只前蹄腾空,萧九把持不住,被颠下马背,可是脚还挂在马镫上,马又向前冲,萧九就这么被拖行。 电光火石间,萧君慕从马上腾空而起,飞到马前,一掌打在马头,马嘶鸣一声,两只前蹄再次腾空,想要踩萧君慕,萧君慕闪身避过,从马肚子下穿过,一只手搂住萧九,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直接割断马镫,抱着萧九就地滚出一丈远,才算停下来。 “世子爷——” “公子——” 邢大邢二,旺财赶紧跑过来扶起两人。 “快检查九叔。” 萧九朝地上啐了一口,手背在嘴角擦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哎呦——”一声跌倒。 “呸,谁tm不长眼,疼——” 邢大慌忙给萧九扑打身上的尘土,又检查一番,才发现萧九手腕受伤,脚踝肿了起来。 “世子爷,疼不疼?” “废话,你说疼不疼?” 萧君慕过来捏了捏萧九的脚踝,还好,没伤到骨头。 那边,黑布马车差点撞到萧九的马,竟然只是停顿了一瞬,车夫看了一眼萧君慕萧九,又回头冲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不知道车里人怎么说的,车夫吆喝一声“驾——”,马车竟然再次飞跑起来。 萧君慕眸子一缩,喊了一声“旺财——” 旺财嗖一下飞了出去。 “奶奶的,给爷爷站住,撞了人还想跑。” 旺财策马飞驰,很快追上马车,旺财手中长鞭甩出,卷住车夫脖子,车夫惨叫一声摔下马车。 没有车夫驭马掌控,马车没了方向,旺财再甩一鞭,正好再中马眼睛,马受到惊吓,发疯地奔跑,跑进树林,撞到树上,车厢轰然摔倒。 旺财飞驰到马车前,却见车厢门打开,从里面掉落出一个小孩。 旺财下马,车厢里又爬出三个人,旺财还没来得及观察小孩,却又看到打开的车厢里躺着一个女子,这一看,旺财魂都飞了。 “公子——” 不等旺财话音落,从车厢里爬出来的人亮出刀,直奔旺财。旺财抽出匕首,和对方对打起来。 两个打一个,旺财丝毫不落下风。 萧君慕听到旺财的喊声,策马而来。待看到倒地的车厢里的女子,大吃一惊——阮青萝。 萧君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阮青萝?什么人抓走阮青萝?难道阮青萝是蕉下叟被人知道,阮松找人做的? 萧君慕银牙紧咬,眼底杀意慢慢凝聚。但是不能杀,到底是什么人对阮青萝下手,需要进一步审讯,而且不能由他出面。 “旺财,速战速决。留活口。” 旺财得到萧君慕下令,手下招数变快,唰唰唰几下,两个人全被撂倒。还有一个人见势不对,扭头想跑。旺财甩出长鞭,长鞭卷住那人的腿,直接把人拖了回来,不是别人,正是梅富贵。 “公子,此人就是梅富贵。那个小孩是阮珂。” 萧君慕眼底黑云翻滚,他徒手把车厢板正,阮青萝破布一样毫无生机躺在车厢里,浑身是血。 萧君慕拭了拭阮青萝鼻息,还好,有鼻息。 邢大邢二扶萧九骑马过来。 “明仁,怎么回事?这些人——” 看到车厢里浑身是血的女子和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孩,萧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m的,拐小孩!撞到爷爷手里,叫你们生不如死。”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不是有意的,大爷饶命。” 梅富贵一个劲儿磕头,萧君慕面色阴沉深吸一口气。 “说,为何谋害凌王世子?” 萧君慕开口就给梅富贵戴了顶大帽子,这个大帽子一戴,梅富贵这辈子都不用翻身。 梅富贵哪想到这一撞,竟然撞到凌王世子,吓得直接尿了一裤。 “凌凌凌王世子......” 萧九朝梅富贵脸上啐了一口。 “奶奶的,说,车里受伤的人是谁?那俩小孩是谁?是不是你们用迷药拐的?” 梅富贵说话都不利索。 “不不不,不敢,不敢,那是我家孩子,不听话......” 旺财一脚踢在梅富贵胸口,脚踏在梅富贵胸口。 “阮......家少爷是怎么回事?” 旺财本想说阮青萝,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阮珂。 梅富贵大惊,这人认识阮珂,坏了坏了。梅富贵心一急,直接晕过去。 另两个歹人受了伤,倒地不起。 “九叔,怎么办?” 萧君慕把皮球踢给萧九,萧九出面最好。 “杀了,直接杀了。” 萧九叫嚷着,邢大邢二二话不说,提刀上来,两个歹人筛糠一样。 “九叔,不妥。把他们带回去,交给刑部。” “那么麻烦,直接一刀结果了了事。” “万一他们是团伙?” 萧九一听明白了,万一是个团伙,那他们可就捣了匪徒窝。 “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 萧君慕要的就是萧九这句话。旺财收拾好马车,把阮珂抱到马车上。 邢大邢二护着萧九,萧君慕在一边陪同,旺财驾马车,一行人往南城门飞驰。 还没到南城门,就看到一队官兵。 “马车,就是那辆马车,快,抓起来。” 官差把黑布马车围住,邢大邢二两处兵刃,萧君慕却听出了点端倪。他跳下马走到官差跟前。 “谁是头儿,近前说话。凌王世子在此。” 一听凌王世子,官差头儿赶紧过来。 “我,我,我是。”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你叫什么名字?” “五城兵马司。小的刘铁锤。” “这几个人意欲谋害凌王世子,被我们拿下。马车里是几个受伤的孩子,需的赶快就医。你近前看一下。这几个人交给你们,告诉吴亮,回头凌王府请他喝茶。” 官差头儿近前一看马车里伤的伤,昏迷的昏迷,马上明白。 “是。小的记下,马上禀告吴指挥使。” 萧九点点头。 “邢大,你和刘铁锤去见吴亮,告诉他,爷受伤了,这些人居心叵测,用刑,重刑伺候。” 第69章 伤的太重 萧君慕要送萧九回凌王府,只能由旺财送阮青萝阮珂回家。萧君慕看了旺财一眼,旺财马上领会。 邢大和刘铁锤等人押着梅富贵四人直奔五城兵马司。 旺财突然看到有个女孩子披头散发赤脚疯跑,是冬麦。旺财故意放慢车速,招呼冬麦上车。 “冬麦,你家小姐在车上。” 冬麦哭着爬上车,旺财一甩马鞭,往前跑直追关帝街。 五城兵马司衙门,指挥使吴亮听说有人要谋害凌王世子,一口茶水噎住。 “什么什么,谁?谋害谁?” “四个歹人,意欲 谋害我家世子爷。人已经抓到,还请刘大人尽快审讯。他们还拐卖了三个孩子,有人受伤,已经送去医治。” 吴亮魂都飞了,我的乖乖,凌王世子啊,皇上和凌王的眼珠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吴亮大吼一声。 “来活了,都给我精神点。刘铁锤,把人带上来。吃饱了撑的,敢加害凌王世子,我让你们后悔生出来。” 刘铁锤一摆手,四个人被带上来,梅富贵成了一摊烂泥,他怎么就心疯了参与到这件事情中?都怨阮柏,阮柏才是罪魁祸首。 “大人,大人,不关我的事,是阮柏,阮柏说的,帮了阮珂,逼着梅若曦拿钱赎人,不干我们的事......” 吴亮乐了,这都还没上刑就招了?但不上刑怎么能彰显五城兵马司的威严?招了也得上刑。 五城兵马司那边上刑的上刑,审问的审问。 邢大看了一会儿,马上回凌王府。彼时太医正在给凌王查看。萧君慕也在一旁。 “禀王爷、世子爷、公子爷,幕后是阮柏。” “什么?阮柏。” 凌王骂了一句。 “宋城,宋城——” 管家宋城应声而入。 “去五城兵马司,告诉吴亮,朝死里整,整死了算本王的。再去趟武安侯府,告诉阮松,萧九伤了一只脚,我要他一条腿。” 萧九的脚踝肿的大高,三个太医研究了半天,又是敷药,又是推拿针灸,虽然肿的还没有消去,但已经不那么疼了。 就在此时,范大邦急匆匆过来。 “伤在哪里?圣上问呢?” “范公公,不要紧,过两天就好。” 萧九不等凌王和萧君慕说话,赶紧回答,他最怕皇伯伯,他这一受伤,指不定黄伯伯又让他进宫养伤呢。还有,黄伯伯肯定会责怪明仁。 范大邦看了看萧九的脚踝,又问了三位太医,这才放心。 “哎呦喂,我的世子爷,可把圣上吓坏了,圣上差点就自己来了。还是杂家劝住了。” “范公公辛苦,邢大,去父王书房把那个玛瑙鼻烟壶拿过来。” 凌王一听,心疼的滴血,他最喜欢的玛瑙鼻烟壶啊,就这么被儿子送人了。 “哎呦,世子爷,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我和公公什么交情。公公满头大汗,那是真心担忧我。” 范大邦拱手。 “杂家要是再推辞,世子爷是不是说杂家外道了?” “那是,再推辞就是公公拿我当外人。” “好好好,杂家恭敬不如从命。” 范大邦这边和萧九笑嘻嘻说话,转过脸对上萧君慕,笑容变了。 “皇上宣公子爷火速进宫。” 萧九急忙喊一嗓子。 “不关明仁的事,是那几个匪徒撞了我。要不是明仁,我伤的更重。公公你一定要给皇伯伯说。” 范大邦一脸严肃点点头。 “世子爷,能说的该说的,杂家一定办到。” 萧君慕冲凌王和萧九一拱手,急匆匆进宫。 萧君慕策马往皇宫去,一路上心跟猫抓一样。旺财把阮青萝送到家没有?请了大夫没有?阮青萝满脸是血,满身是血,到底伤在哪儿?伤的重不重? 到了宫门口,萧君慕下马,才猛然想起来,皇祖父这会儿宣他进宫,难道进京因为萧九的伤? 御书房,萧君慕进门磕头请安,皇上扔下手里的书。 “萧九伤的如何?怎么受的伤?谁这么大胆?你在一边是干什么的?” 萧君慕一一回答,还详细描绘了当时的情况。皇上听完点点头。萧君慕又补充了一句。 “邢大送歹徒去五城兵马司,有个人已经交代,是阮柏。” “阮柏?” “武安侯阮松的弟弟阮柏。具体又审出什么,孙儿还不知道。”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凌王爷爷什么态度?” “凌王爷爷已经让管家去五城兵马司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凌王爷爷,敢撞伤萧九,瞎了狗眼。你看看这个。” 皇上扔给萧君慕一个册子,萧君慕打开来看,这一看,大吃一惊。 “皇祖父,这,这么多?” “是。前日你不是说要去黄淮吗,准你便宜行事,巡查徐州、泗州、淮安河道,即刻启程。” 萧君慕赶紧跪地领旨。范大邦双手捧着圣旨,交给萧君慕,萧君慕总算明白范大邦表情严肃的意思了。 出了皇宫,萧君慕飞身上马,奉旨出城,即刻启程。 萧君慕先见太子,和太子在书房里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又去拜别太子妃谢氏,然后匆匆离开了太子府,直奔梨花小筑。 霍铭早就在等这一天,听萧君慕说了后,点点头道。 “公子尽管放心去,京城我盯着。卢绰那边也不会有差池。” 萧君慕再回太子府,彼时行装已经收拾好。旺财气喘吁吁进门,一看到旺财,萧君慕第一句话是。 “人怎么样?” “妈的,浑身是伤。头上有个血窟窿,两个胳膊都有刀伤,左胳膊重,见了骨头。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膝盖都破了,石子嵌到骨头里,于妮费了老大劲儿才清理干净。” 萧君慕的脸黑沉的吓死人,心像被谁用手狠狠揪住,疼,疼的不能呼吸。 原来旺财送阮青萝阮珂回梅宅,顺道去了安和药房,让于为带着他女儿一同前往。 梅氏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阮青萝和同样昏迷不醒的儿子还有长生,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郑妈妈稳住心神,帮着于为和于妮给阮青萝疗伤。忙乎了半个时辰,才把阮青萝身上的伤清洗干净。 阮青萝身上伤惨不忍睹,头上有个血窟窿。十个手指指甲全部断裂,有些手指的指甲已经没了。左胳膊生生被砍到骨头,双腿膝盖磨破,血肉模糊,双脚也不成样。整个双腿膝盖以下没一处好的。 梅氏被救醒,咬着帕子不敢哭,根本不敢看阮青萝血糊糊的样子。 阮珂和长生中了蒙汗药,于为一口冷水喷脸上,两个人都醒了。 第70章 奉旨出城 萧君慕阴沉着脸继续问。 “于为说什么了?你回来时人醒了没有?” “没醒。于大夫说,看好了,这几天不起高热,就没事。不过,身上伤口太多,会疼,还可能留下疤痕。” 萧君慕压了压胸口,疼。 “去告诉于为,用好药,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让于妮这几天就住在梅宅,等阮小姐醒过来再回去。告诉于为去找陈太医,他有独门药膏能去疤痕。另外,皇上命我即刻出城巡查徐州、泗州、淮安河道,你准备准备,挑四个人随行。我去趟谢家。” 旺财看着萧君慕的背影,突然提醒了一句。 “公子,世子爷那边得说一声。” 萧君慕顿足,萧九那边最难办。他从北疆回来到现在,萧九就是他身上的挂件,他去哪儿萧九就跟哪,一天能往太子府跑几趟。之前犯愁到时候怎么跟萧九说。现在正好。 萧君慕直奔凌王府,单独见凌王。 从凌王府出来,天已经黑下来。萧君慕没有回府,直奔南货铺子。 夜深人静,萧君慕换上夜行衣,悄悄摸进了关帝街梅家。东厢房亮着灯,萧君慕轻手轻脚从房顶上落下来,在院子里轻轻发出独有的声音,在屋里的于妮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借口上茅房,开门出来。 见到一身夜行衣的萧君慕,大为吃惊。萧君慕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拿出迷烟,冲屋里抬了抬下巴。于妮拿着迷烟进屋,不一会儿又出来,点点头。 萧君慕进了东厢房。冬麦和荷香已经被迷晕。 阮青萝毫无生机躺在床上,头上白布包扎着,血迹斑斑。双手和两个胳膊也被包扎着,放在被子外面。萧君慕的心猛地一抽,疼了一下。 “起高热了?” “没有,就是回来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你爹可说了什么时候醒过来?” “爹说,只要过了今晚,不起高热,就能醒过来。不过这伤得养好久。” “用药没有?” “已经用过两次药,都是硬灌下去的。” 萧君慕端着油灯近前,想要拿起阮青萝的手,却又害怕弄疼了阮青萝。 “这几天你多费心。等她醒过来你再回去。不要让丫鬟换药,他们手笨,你亲自来。” “是。” 萧君慕又看了一眼阮青萝,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她醒过来交给她。” 萧君慕又深深看了一眼阮青萝,出了东厢房,拧身上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萧君慕和嫡亲舅舅谢晖还有堂舅谢昭,带着一马车东西,出城离京。 早在皇上同意他暗访黄淮泛区,萧君慕就让人放出风,他要去邓州谢家拜寿。 五城兵马司衙门,梅富贵和其他三个歹人都交代他们受人阮柏指使绑架阮珂。兵马司指挥使吴亮算是开眼了,得益于《侯门恩怨》,武安侯阮家很出名。 亲伯父绑架亲侄子,阮柏还真tm的能下得去手。 吴亮这边还没有派人去武安侯府抓人,凌王府管家宋城登门。 吴亮赶紧迎出来,说了审讯的结果。宋城传了凌王的话,吴亮可算得了令,命刘铁锤带着人火速去武安侯府抓人。 刘铁锤带着官差直奔武安侯府,彼时阮柏正在阮老夫人跟前哄阮老夫人再给自己点钱。刘铁锤带着人撞开阮家大门,揪着门房让门房带路。 寿康堂,丫鬟婆子见一队官兵横冲直撞进来,吓的大呼小叫。阮老夫人厉声呵斥刘铁锤等人,可是阮柏一看到官兵,脸色瞬间变了。 “阮柏何在?” 阮柏躲在阮老夫人身后不吭声,刘铁锤揪着照着门房就是一刀背。 “他是不是阮柏?” “是是是是,使我们家二爷。” 官差毫不客气,直接上前揪起阮柏的后衣领子,两人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阮柏捆了,拖着就走。 阮老夫人慌了,追着官差到二门处,脚下一滑,栽倒在地,后脑勺磕到地上,晕死过去。 阮松得知消息,赶紧过来。拿着官架子呵斥官差。 “什么人竟然善闯侯府?谁给你们的胆子?” “哥,救我,救我——” “还不速速把人放了,否则,我找你们上官,饶不了你们。” 刘铁锤可是见得了凌王世子的话,怕阮松个鸟。 “别跟我们摆谱,有本事去衙门,我们吴大人随时恭候。谋害凌王世子,哼,死定了。” 揪着阮柏的官兵照着阮柏的腿窝就是一脚,阮柏噗通跪倒。 “还有脸打官腔说大话,伯父绑架侄子,呸,真tm不是东西。” 阮松脑袋嗡的一声,谋害凌王世子?阮柏?不不不,绝地不可能,借阮柏十个胆他也不敢谋害凌王世子啊。还绑架亲侄子?浩哥儿?不可能,浩哥儿在家里呢。鑫哥儿,不能够,刚才他还在教鑫哥儿写字。 “错了错了,一定弄错了,我家孩子都在家里好好的,他,他素来胆小,根本不敢谋害凌王世子。” 刘铁锤冷笑。 “凌王世子已经受伤,太医都传了仨,皇上都惊动了。至于绑架小孩,你问问他绑架了谁?” 阮松看向阮柏,阮柏哭嚎。 “救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是不是你干的,到了衙门,上了刑就知道。弟兄们,走。” 阮松傻了! 赶紧让管家跟着去打听,这一打听,阮松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绑架阮珂,重伤阮青萝,撞伤凌王世子,老天爷,这,这怎么可能? 阮柏被带到衙门,看到梅富贵等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有进气没出气,噗通跪下,不等吴亮问,什么都交代了。 阮柏还不了钱,丁氏不给钱,阮家公中没钱,房契地契全都被刘氏拿走。老夫人那里总共才弄了不到一千两。还不上赌债,那帮人把阮柏堵在死胡同,狠狠打了一顿,还扬言阮柏不还钱,就卸了他的胳膊腿。 阮柏就想到了梅氏的嫁妆。梅氏有没有钱他不知道,但是梅氏的嫁妆可是能换钱的。据他所知,原先挂在他房中的《松鹤图》就能卖三百两银子。 正当阮柏琢磨怎么从梅氏那儿弄钱时,遇到了梅富贵,两个烂人一拍即合。 第71章 这可怎么办? 梅富贵恨梅氏把他赶出梅宅,现在他们一家四口居无定所。阮柏没钱,急需用钱还赌债。 两个烂人嘀咕了几次,由梅富贵出面,阮柏出钱,找了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他们盯着梅宅盯了好几天,研究好了线路,决定绑架阮青萝,让梅氏拿钱赎人。那天正好阮青萝带着阮珂出去看戏,阮柏和梅富贵临时改变主意,绑架阮珂。 阮柏和梅富贵想的很好,梅氏胆子小,阮珂被绑架,只要稍加吓唬,梅氏肯定拿钱。 可是阮柏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这么快就被破坏了,还捎带把凌王世子给伤了,这不是要命吗? 阮柏是个软骨头,一看到梅富贵等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立马交代。尽管交代了,刑一个也没少。凌王府管家宋城来传过话,朝死里摆置。吴亮总算抱住了粗大腿,哪会不下狠手。老虎凳下来换夹板,两种刑具用完,阮柏屙尿了一裤,晕死过去。 再说萧琰,得知萧君慕出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去查查,昨天还和九叔出城跑马,害得九叔受了伤,怎么今天就离京出城,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计划?出城做什么?” 银锁出去打听,萧琰和田丰坐在书房里看着赵王的信。 “父王又要钱,这已经是第三次,户部那边一点动静没有。右相也在努力,可是皇上总是不吐口。他在想什么?既然让父王去了黄淮,为何又不信任父王?” “皇上未必是不信任王爷,主要是户部那边。户部尚书乔守粮不是个好说话的,皇上把乔守粮放在户部,就是为了掐脖子。” “哼,不行就把乔守粮换了。” “我的世子爷啊,谈何容易。要能换早就换了。右相又不是没下功夫,但是不行啊,皇上一边埋怨乔守粮又臭又硬,一边还暗中支持乔守粮。说白了,乔守粮是皇上故意放在户部的。大前年户部从上至下被撸到底,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全部拿下,整个户部瘫痪。皇上痛定思痛,才换了乔守粮。皇上和乔守粮密谈了两个时辰,没让范大邦在跟前伺候,送水都没有,两个人谈了什么,没人知道。至此,三年了,世子爷可见过皇上申斥乔守粮?” 萧琰摇摇头,皇上对乔守粮的态度确实暧昧。 “那就没办法了?父王等着要钱呢。万一河堤垮塌,父王这趟黄淮之行算什么?” 田丰捻着山羊胡子,沉思了片刻道。 “世子爷还是去见见右相,和右相好好商议商议。这事不能再拖了,会误事的。” 萧琰急匆匆出门去见右相。那边银锁打听萧君慕临时出城的的事。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谢家祖籍邓州,谢家族长是太子妃的亲叔叔。当年太子妃的父亲兄弟两个,两人商议,一个回祖籍邓州,一个在京城。 太子妃亲叔叔回邓州后做了族长,不过太子妃的堂弟等人都在京城文庙胡同谢家。这次离京的就有太子妃的亲弟弟谢晖和堂弟谢昭。 萧琰从右相府里回来后听了银锁的汇报,半天没说话。照这样看来,萧君慕出城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是之前为什么没听说过? 萧琰想了想,去了凌王府。萧九受伤,他作为侄子,理应看望。 凌王府,萧九百无聊赖,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簇箭玩投壶。 “九叔,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重不重?” 萧九哼了一声,就这点小伤,远里院外都是人,他动一下就来个人伺候,喝杯水都有人喂,烦死了。 “一点事儿没有。大惊小怪,非看着不让我走动,我一走动,跟要命似的。” 萧琰笑笑。 “凌王爷爷和王妃奶奶还不是怕九叔的伤更重了。早点养好,九叔也能早点出来玩。可惜啊,明仁出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明仁出京了?什么时候?” “九叔不知道吗?说是谢氏族长生辰快到了,太子妃派明仁和谢家子弟回邓州了。” “啊——脚伤误我。明仁早就说要带我去邓州,我怎么忘了。早知道出京,昨天就不出城跑马了。邢大邢二,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没记住,都没提醒我,气死我了。” 萧九气急败坏,抓起几个箭矢扔出去,一个也没投进壶中。 “明仁走之前没来和九叔说吗?这也太不地道了。” 邢大过来低声说。 “公子爷昨个儿天差黑来了,去见了王爷,说的就是这事。原本公子爷说带世子爷走,弄个稳当的马车,王爷不让。” 萧九更加气愤。 “什么?我爹给拒绝了?气死我,气死我。不过是脚伤,弄个马车我不下马车就行,照样能出去,啊——气死我。你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滚一边儿去,别让我再看见。” “世子爷错怪小的了,是王爷不让说的。” “你是谁的人?你是我的人,不是我爹的人。再这样,别再我跟前了,去跟我爹吧。” 萧琰看着萧九训斥邢大,确定萧君慕去邓州是早就确定的,他心里的疑虑这才消散。 管家打听到阮柏在衙门已经受了刑,还把什么都交代了。说是因为赌债,还不了钱,就打起了绑架阮珂逼梅氏拿钱赎人的事,不巧撞到了凌王世子。 阮松手脚冰凉,一个绑架就已经够受了,还有个撞伤凌王世子,他就是在凌王面前磕头作揖也不行了,那可是凌王世子,皇上的眼珠子啊。 阮松慌了,彻底慌了。 阮老夫人得知阮柏做下的事,不怨自己的儿子惹是生非,偏骂阮珂不长眼,小小年纪去大街上做什么。又骂阮青萝不守规矩,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大街做什么,还抛头露面追着马车。即使知道阮青萝身负重伤,阮老夫人还是骂阮青萝“活该”。 阮老夫人催促阮松去救阮柏,阮松愁的头发都白了。救不救阮柏是一回事,他会不会受牵连?本来就被申斥,现在又冒出撞伤凌王世子的事,凌王跺一脚,京城晃三晃,武安侯府再接难逃。 阮松硬着头皮去五城兵马司求见吴亮,吴亮根本不见他。最后拿了几十两银子,总算疏通了官差,在监牢里见到了阮柏。 第72章 重演 阮送捏着鼻子进了牢房,阮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仅屁股开花,而且有进气没出气,身上一股屎臭味和血腥味。 “老二,老二——” 阮松喊阮柏,阮柏哼了一声,艰难抬头见是阮松,声如蚊呐。 “救我......救我......疼......” 阮松又心疼又无奈,想发脾气,可是这是五城兵马司的牢房,阮柏已经供认不讳,就是他指使人去绑架阮珂的,偏巧那些人不长眼撞伤了凌王世子。阮松就是想找人翻案也不能。 出了牢房,阮松扶着墙吐起来,胆汁都吐出来了。监牢里的味道太难闻,一股子死尸气。 吐完,阮松喘着粗气爬上马车,他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是心疼阮柏,他是担心自己,一来担心凌王发怒,二来担心回到家他娘逼迫。 板上钉钉的罪行,他怎么能转变?吴亮说了,撞伤凌王世子,那是掉脑袋的大事,皇上都惊动了,太医都去了仨。 阮松瘫在马车里,骂阮柏不长眼,骂阮柏正事儿不干,就知道闯祸。现在好了,塌天大祸,塌天大祸啊,弄不好全家都得死。 阮松回到家,二门处见到寿康堂的婆子。 “侯爷,老夫人一直等着。” 阮松黑着脸进寿康堂,一语不发坐到椅子上。 “怎么了,快说,老二怎么了?” “被用了刑,还有气。” “哎呦我的儿啊,这可怎么办啊,要了我的命了,杀千刀的阮珂,你出门做什么啊......” “大侄子,大侄子——” 族里四老爷五老爷来了。 “听说老二撞了凌王世子?是不是真的?” 阮松不吭气。 “大侄子,你说话啊?听说凌王世子在城外抓了人贩子,人贩子是老二指使的,绑了老三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你倒说句话啊。” 阮松还是不吭声,他怎么说? 四老爷五老爷见阮松吭气,都看着阮老夫人,阮老夫人哭的肝肠气断,根本不能说话。 四老爷五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侄子,撞了凌王世子,那可不是小事。说不准要抄家灭族。我的天爷,老二咋闯出这祸事,要命了要命了。” “大嫂,你快说说,怎么办啊?总不能咱们一族都被老二带累了。” “除族,就像老三一样,除族,把老二除族,和老二撇清关系,不然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阮松心一动,除族,像老三那样,把阮柏除族,他就不用受牵连了,他怎么没想到。好主意。 “除族——” 阮松低低吐了两个字,阮老夫人听的分明。 “什么?你想把柏儿除族?不行,那可是你亲弟弟,和你一样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害死他?” “那你说怎么办?他全招了,没钱还债,绑架阮珂,逼迫梅氏拿钱,撞伤凌王世子。你说,怎么办?他一个人犯下这么多事,哪一条都是死罪,难不成让他拖累整个阮家一族?” 四老爷五老爷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老三犯事,就是担心牵连咱们,把老三除族了。现在老二这么糊涂,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带累整个家族啊。” “我同意除族,他犯的事他自己担着,杀头流放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别牵连我们家。享福的事我们挨不着边,倒霉杀头倒让我们赶上了。” 四老爷五老爷逼着阮老夫人表态,把阮柏除族。寿康堂吵的正厉害,丁家来了个两个婆子,不等通传就进了寿康堂。 “阮老夫人,这是我们家姑奶奶的和离书,请您过目。” 阮松大怒,这是什么时候,丁氏敢来和阮柏和离。 “混账。叫丁氏自己来。” “哼,武安侯好大的口气,还有脸叫我们姑奶奶自己来,就凭阮二爷做的没脸事,我们丁家丢不起这人。和离书已经送到,阮二爷在监牢里,签不了字,老夫人签了就行。今明两日,老夫人若是不签字,我们就去京兆府衙门。” “你——” 阮老夫人当场晕过去。丁家婆子扭脸走了,族中四老爷五老爷见乱成这样,一跺脚也走了。 阮松慌忙请大夫,大夫过来摆置好一阵,把阮老夫人救醒。阮老夫人醒过来破口大骂,骂丁家没良心,骂丁氏不顾夫妻情分。 阮松在家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凌王世子到底伤的如何?想派人去打听,那可是凌王府,打听不出来。 他和族里四老爷五老爷的意思一样,把阮柏除族,明哲保身。陡然间,阮松想起半年前把阮枫除族的一幕,一模一样,这才半年啊,相同的一幕重演了。 阮松揪着头发,皱眉不展。阮柏和阮枫不一样,阮枫除族就除族了,把阮柏除族,老娘肯定不愿意。 怎么办? 阮松猛然想到姐姐阮桃,这个时候,只能找阮桃商量。阮松顿时来了精神,吩咐车夫去裴家。 见到阮桃。阮松好一阵哭诉,和阮桃说了阮柏欠下赌债,被追债的撵到家中,侯府公中没钱还债,阮柏指使人绑架阮珂,不想那些人不长眼撞伤凌王世子。 如今人已经关在五城兵马司牢房,他刚刚去探监,阮柏已经被过了堂,随时都可能死在监牢里。 阮桃听说阮柏已经受刑,还被打的有进气没出气,立刻哭起来。姐弟两个哭了半天,才被婆子们劝住。 “总得想想法子救人啊,不能让老二死在牢里。” “怎么救?你说?现在外面都说老二指使人谋害凌王世子,凌王都传太医了,也打听不出来凌王世子伤没伤到。我,我真是一点辙都没了。老二怎么能干出这等事。族里四叔五叔找上门来说担心凌王怪罪,要把老二除族。” “什么,什么?除族?他们以为老二是老三啊,不能。老二不能除族。” 阮松揪着头发红着眼睛抹泪。 “姐,那你说咋办?救老二,肯定要救。可是怎么救?得找人,得送钱。唉——” “我,我......等等,凌王世子那边先不说,阮珂有事没事?” “打听了,阮珂被下了蒙汗药,回家一会儿就醒过来了。就是,就是死丫头受伤了。” 阮桃听阮珂没事儿,松了口气。 “阮珂没事儿就好,我去找梅氏,先把梅氏安抚下,让她撤案。她撤了案,绑架侄子这条就算过去了。凌王世子那边,你再打听打听,备厚礼去赔罪。” “可是,可是家里没钱。公中只有二三百两银子。” 阮桃咬咬牙,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交给阮松,让阮松务必置办厚礼去凌王府赔罪。 阮桃和阮松姐弟两个一起出了裴家,阮松回阮家,阮桃带着人去关帝街梅宅。 第73章 上门逼迫 阮桃还是那副做派,进了梅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色虽不阴沉,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这次上门好歹提了两包点心。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家里都闹翻天了,三弟妹好清闲。” 阮桃第一句话里就带着讥讽,实在是梅氏坐在廊下做绣活的样子太悠闲了。 “大姑奶奶此话怎讲?我做绣活是为了养家糊口,哪来的清闲?” 阮桃没想到梅氏会反驳,气哼哼说道。 “阮珂那么小,你就让他上街去玩耍,这次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老三回来,你怎么跟老三交代?” 梅氏心里已经懊恼,当时要是不同意阮珂跟着青萝出门,也就不会有这事。这会儿听阮桃这么说,更加自责。 “老二什么性子你也清楚,他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阮珂是他亲侄子,他怎么舍得?都是你那本家哥哥干的好事,逼着老二,还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要怪,只能怪你们把你本家哥哥撵出去了,导致他怀恨在心。 他们本来要杀了阮珂,还是老二说了好话,那些人才没有伤到阮珂,老二虽然参与了,但也是有功劳的。你去衙门把案子撤了,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老二有个好歹,你们也不好看。说出去还是你们害了老二。” 梅氏愣愣看着阮桃,什么叫他们害了阮柏?阮珂是没出事,可是青萝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昨后半夜起了高热,满嘴胡话,她都要吓死了。 现在阮桃来让她撤案,这话阮桃怎么说的出口?梅氏嘴都哆嗦起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把你们除族,都是族里几个族叔强压,娘怎么抗的过那几个老顽固?反正老三的事已经这样,娘的意思,过两年,老三的事没人谈论了,你们还回去。你想啊,青萝和小珂没了侯府做依靠,以后说亲都要矮一大截。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打算,也得为两个孩子打算。这时候要是你不撤案,不帮着老二,往后你们还有什么脸回府?” 破天荒的,梅氏没有把阮桃的话听进去,这是画大饼呢,今天画一个,明天画一个。哦,阮柏绑架阮珂,伤了青萝,这会儿阮桃上门来说都是一家人了,呸。 阮桃见梅氏不说话,还以为梅氏被说动了。继续说。 “青萝马上到了说亲的年纪。有侯府千金的身份,总是好的,说亲时候人家也高看一眼。你要知道,犯官之女是找不到好人家的。” 一旁伺候的郑妈妈气的不行,既替自家小姐叫屈,又担忧梅氏真答应下来。急忙抛下规矩插嘴。 “要说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有些人为了保护别人,生死不顾,就像我家小姐,为了救少爷,连命都不要了,两条胳膊生生被砍了那么深的口子,双腿都快废了,就这会儿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呢。 可有些人,丧尽天良,什么被逼无奈?什么刀架在脖子上?他被逼无奈就绑架我们家少爷?就要砍死我家小姐?他欠一屁股赌债就要祸害我们家?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天爷瞎了眼让这种祸害活在世上,怎么不早点收了去。” “你——” 阮桃被郑妈妈怼的脸红脖子粗,指着郑妈妈怒吼。 “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狗奴才插嘴的份儿?给我掌嘴。” “谁敢动手?我家小姐说了,这是梅宅,不是阮家,更不是裴家。阮大姑奶奶想耍威风,麻烦你回自己家。我们爷被除族了,不是你们阮家人。” “你——贱婢。给我打。” “不准打我妈妈,不准打我家人。你走,不要你来我家。” 阮珂紧握拳头,涨红了脸冲着阮桃怒吼。 “他绑架我,还是我的错?我没被绑架走那是我姐姐拼命救了我,那是碰巧遇到了凌王世子。想让我们撤案,没门。” 阮珂就差挥拳头和阮桃打架了,梅氏没有劝阻儿子,儿子说的对。她担心阮桃再次打儿子,站起来挡在儿子身前。 “阮大姑奶奶请回吧,案子我们不撤,衙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绑架我儿子,打伤我女儿,我,我不撤案。” “你——梅若曦,你可想清楚,不撤案,你们这辈子都别回侯府。阮青萝和阮珂就顶着犯官儿女的名号,一辈子也找不到好人家。” 梅氏泪流满面。阮珂挥着拳头。 “不撤案,他砍伤我姐姐,我们绝不撤案。我们不回侯府,我们自己过自己的。” 冬麦气冲冲从东厢房出来,双手叉腰站在当院,冲着堂屋怒吼。 “还想来我们家逞威风?还想打我们?还想逼我们撤案?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家小姐给你们留脸面,你们倒给脸不要脸了。我家小姐醒了,小姐说,阮大姑奶奶要不走,我们就抬着小姐去衙门,让京城的百姓们都看看,阮二爷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小姐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这还不够吗?还有脸来我们家,呸——真恶心!” 阮桃的脸瞬间变白,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这般指责她,也敢在她面前大喊大叫?反了!反了! “去,快去,给我按在地上打,狠狠打。” 冬麦扭头对长生说。 “长生,去街上大声吆喝,就说阮家欺人太甚,绑架少爷,砍伤小姐,还想逼迫咱们家撤案。满大街吆喝,咱们关帝街太小,去西大街吆喝,让全京城的人都听听。” “贱婢,你敢——” 阮桃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抖着手指着冬麦,大口大口喘粗气。 “梅若曦,你怎么当的家?一个一个贱婢都爬到你头上了。赶紧把他们给我打杀了。” “呸,不要脸。来我们家耍威风了,我们不怕。长生,拿个铜盆,敲起来吆喝。小姐说,出了事有她呢。” 阮珂拿着铜盆和棒槌要跑出去,阮桃破口大骂。 “把他给我抓回来,快点——” 此时的阮桃面目狰狞,像个疯婆子。 “谁敢——” 声音从东厢房门口传来,很弱,但足以震慑阮桃等人。 第74章 京兆府告状 阮桃的丫鬟婆子见阮青萝这样,都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阮青萝会伤得这么重。 “青萝,快回去躺着。” 梅氏见女儿被架出来,顾不上阮桃,抹着眼泪过来劝阮青萝回屋去。 阮青萝有气无力对着阮桃说。 “你今日若敢动我家里人一根汗毛,我就让阮柏死在监牢里。不信的话你试试。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能豁出去,阮大姑奶奶能豁出去吗?听说裴静的亲事连连受挫,你可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裴静有你这个种飞扬跋扈颠倒黑白不明事理的娘。裴静就等着老死在裴家吧。” “你——” 阮桃大口大口喘气,额头都出汗了。《侯门恩怨》不仅让阮家声名狼藉,裴家也受了牵连。 阮青萝说的没错,她给裴静相看了贾家,裴静很中意贾家公子。最初他们频繁走动,这段时间没音儿了。上次带裴静去别家赴宴,正好撞见贾夫人,裴静过去请安,贾夫人连眼风都没给,裴静是哭着回家的。 裴静还说以前常在一起玩的小姐妹,现在都不理她。如果再被人知道她强迫梅氏撤案,女儿的婚事怕更加艰难。 阮桃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被丫鬟婆子扶着离去。 阮青萝双眼一闭,疼晕过去。 阮青萝再醒过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梅氏在床边,眼圈红肿,阮珂也是。 阮青萝想扯嘴角笑笑,却倍觉费力。努了半天力,缓缓说。 “娘,我要告阮柏,告梅富贵。” 梅氏帕子捂着嘴,点点头,这个时候她要是再阻止,就会被女儿儿子嫌弃了。 阮青萝双手受伤,写不了字。 “小珂,我说,你写。” 阮珂抹了一把眼泪,姐姐说一句,他写一句。一张状纸,写了小半个时辰。 阮青萝说完,闭上眼半天不说话,太费力了。于妮过来,拭了拭阮青萝的额头,还好,微微热。 “小珂,你记住,我们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阮桃为什么如此强硬?就因为她吃定我们奈何不了她。这回,我要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 “姐,你说,我怎么告?” “去京兆府,敲鸣冤鼓。怕不怕?” “不怕,我现在就去。” 梅氏担心儿子安危,可是看着女儿这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说阮珂要去京兆府状告阮柏和梅富贵,郑妈妈立马站出来。 “老奴陪少爷去。” “还有我。” 莲心、荷香、长生都站出来,梅氏咬咬牙。 “娘陪你去。” 梅氏陪着阮珂,郑妈妈陪同,阮珂高举状纸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阮珂身后,一行人往京兆府去。 郑妈妈更绝,边走边吆喝。 “乡亲们都看看都听听。武安侯府二爷欠下赌债,阮家不拿钱还债,阮二爷绑架我家少爷,砍伤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现在还生死不知,阮大姑奶奶跑到我们家逼迫我家奶奶撤案。天子脚下,京师之地,还有没有天理了?” 随着郑妈妈的吆喝,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们说什么的都有。 秦子江听说阮青萝重伤,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揪着伙计问。 “你说什么?” “外面都传疯了,阮家少爷头顶状纸去京兆府状告阮柏和梅富贵,说他们绑架自己,砍伤阮小姐,丧尽天良,求京兆府重判。” 秦子江急忙出了书坊,往京兆府去,越往京兆府,人也多,都是去看热闹的。 同一时间,霍铭也听说了。书海很快打听回来,原来是阮桃又去关帝街了,还强迫梅氏撤案。 霍铭冷笑,不就是一个礼部员外郎吗,阮桃就这么蛮横,那裴忠要是做不成这个员外郎,阮桃还能强硬吗? 京兆府,阮珂敲响鸣冤鼓,头顶状纸跪在衙门前。 “求大老爷做主,为民伸冤。小子阮珂状告武安侯府阮柏、梅富贵绑架阮珂,砍伤阮家女儿。” 阮珂一声接一声,稚嫩却倔强的声音,让围观的百姓纷纷唏嘘。 霍铭的长随泛舟悄悄见了姜南雍,姜南雍立马去见京兆府尹常怀山。 “大人,武安侯府阮柏为还赌债,不惜绑架阮枫的儿子,砍伤阮枫的女儿。在城外还撞伤了凌王世子,皇上都惊动了,现在阮珂在外面敲了鸣冤鼓,状告阮柏梅富贵。这事,咱们可不能落了五城兵马司之后。” 常怀山一边整理仪容一边说。 “这事得赶紧啊,吴亮已经去过凌王府了,咱京兆府也不能落后,走走走,赶紧的。” “大人,阮柏和梅富贵都在五城兵马司管着,还用了刑。据说已经全招了。” “那感情好,咱们更省事。苦主既然告到咱们这儿,咱们也得有个姿态。阮柏,绑架亲侄子,也忒不是东西了。走走走,赶快的。” 常怀山升堂,姜南雍接状纸,梅氏虽然害怕,但依然强撑着陪着儿子。郑妈妈天不怕地不怕,一股脑儿全说了,还说了阮桃去梅宅逼迫他们撤案保阮柏。 常怀山和姜南雍大开眼界,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还有如此不要脸的,绑架人家,砍伤人家,还逼迫人家撤案,这是要把人逼死吗?” “阮家大姑奶奶,那不就是裴夫人吗?听说一惯横行霸道。都这样了,还有没有点良心?” “就是,这边把阮三爷撵出府,扣下阮三奶奶嫁妆,现在又绑架人家儿子,砍伤人家女儿,逼迫人家撤案,哎呦喂,真是开眼了,满天下还真找不出如此无耻的人家。” 事实明了,证据确凿。 常怀山当即接状,令姜南雍去五城兵马司调卷宗。 秦子江站在人群中,看着阮珂挺直腰杆跪在堂下,拳头握紧。 阮松得知阮珂去京兆府衙门告状,气的跳脚大骂。他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跟凌王求情请罪,那边又冒出个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阮老夫人更是火上房,满嘴起泡。儿子被用刑,儿媳妇要和离,阮珂那小兔崽子还去京兆府告状,这怎么按下葫芦起了瓢。乱了乱了。 阮青萝彻底清醒,只是人很虚弱。冬麦和于妮一直守着,冬麦啰里啰嗦讲述了所有。阮青萝总算知道了她被砍伤昏迷后的事情,原来那些人撞伤了凌王世子啊。 阮青萝扯扯嘴角,笑了,她让阮珂去京兆府告状,只是造大了声势,阮柏,在劫难逃。 第75章 裴家事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裴忠,礼部精膳司员外郎,因为一个百官次序表,被礼部尚书劈头盖脸骂地抬不起头。礼部尚书骂他做事粗枝大叶不细心,骂他一件小事干了这么多年还能出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裴忠诚惶诚恐,一脸灰败退出来。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触了尚书的霉头。裴忠被停职,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就害怕出错,这个百官次序表也是用了许久的,怎么就错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裴忠一脸灰白出了礼部衙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刚走出衙门不久,一个老头迎面而来,老头还撞到了裴忠身上,裴忠正窝了一肚子火,正要发脾气,老人嘿嘿嘿冷笑,在裴忠耳边低声说了句“妻贤夫祸少,娶个好媳妇,子孙后代都有福气,娶个招祸的老婆,就等着家破人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裴忠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什么意思?老头邋里邋遢的,看了裴忠一眼,嘿嘿嘿冷笑,径直走了。裴忠原地愣了一息,猛地醒悟,一定是老婆又惹事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裴忠赶紧让下人去打听,这一打听,吓出了一身冷汗。臭婆娘,又惹祸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裴忠急匆匆回家,进门二话不说,照着阮桃就是两巴掌,阮桃被打的原地转三圈,整个人都懵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裴忠是妻管严,在阮桃面前,别说动手打,就是高声说话也没有。这回进门二话不说就打,可见是气到了极点。阮桃捂着脸,愣怔了片刻,猛然嘶吼。\\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你,你,你失心疯了,敢打我。我跟你拼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我,我打你,怎的?我还要休了你。”\\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阮桃刚要伸手打裴忠,听到裴忠书这话,呆住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怪不得今天我被大人叱骂,怪不得同僚对我指指点点,原来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们阮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还当帮凶。我,我......我怎么瞎了眼,娶了你这个黑心烂肚肠的臭婆娘。休妻,休妻,我要休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阮桃嫁给裴忠这么多年,哪受过这种屈辱?当着下人的面被裴忠打耳光,这让她还怎么在家中立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你疯了——你敢打我——你给我说明白,不说明白我跟你没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裴忠啪啪啪又给了阮桃几巴掌,阮桃的脸瞬间肿了,发髻也乱了。裴静正好在阮桃屋里,赶紧过来挡在裴忠面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爹爹,别,别打娘。”\\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裴忠气急败坏,衙门里受叱骂,外面被议论,他还有何脸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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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_order\\u003d\\\"22\\\"\\u003e“你问问她做了什么事?人家说妻贤家道昌,我不图家道昌盛,平稳就行。可是她把我裴家祸害了啊。阮柏赌博欠债,绑架阮珂,砍伤阮青萝,撞伤凌王世子,她不仅不可怜阮珂阮青萝,却还去逼迫人家撤案。你问问她,她的良心痛不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阮桃听到丈夫打她是因为她去关帝街梅家,立马来气了。她在梅家受一顿气,被下人指着鼻子骂,现在又被丈夫打耳光,里子面子都丢光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你说他们可怜?你可知道老二已经被用了刑,再不救就要死了。那是我亲弟弟。阮珂是被绑架了,可是他没事,阮青萝的伤养养就好了,大不了赔点钱,可是老二就要没命了。我不去找梅氏撤案,我能怎么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阮桃想着阮柏的凄惨,哭起来。裴忠气的跺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糊涂,糊涂啊。阮柏胡闹,你也胡闹。你长没长脑子?他们家办的叫人事?你还维护阮柏?你知道不知道咱们家都因为你要遭祸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阮桃心里咯噔一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碍着咱们家什么事?我只不过是去找梅若曦商谈,又没有逼迫他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裴忠气的指着阮桃破口大骂,骂了一通还不解气,直接把桌上的茶壶茶杯一扫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让阮桃心惊,说话也没了气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你,你这是做什么?往后我不管他们的事了还不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往后,你还想着往后?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个糊涂人。我裴家门风清正,现在全都因为你,一落千丈。阮珂头顶状纸,去京兆府告状了,告阮柏绑架他,砍伤阮青萝。京兆府已经去五城兵马司调案卷,正式介入。这还不算,凌王府管家去五城兵马司见了吴亮,原话是‘朝死里摆置’,你还敢和凌王作对?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我裴家子女不能受你牵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阮桃手脚冰凉,阮珂竟然头顶状纸去京兆府告状,这,这可怎么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大街上都传遍了,你去找梅氏,逼迫梅氏撤案,还威胁人家说不撤案不让回侯府。你,你以为世人都是傻子吗?阮枫一门已经被除族,除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裴忠喘着粗气,总算明白最近为什么总是不顺,原来根在阮桃身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阮珂竟敢去告状,他疯了,那是他二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呸,你还有脸说阮柏是阮珂的二伯?亲伯父能绑架亲侄子?他绑架阮珂的时候可想过他是阮珂的二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那,那老二不是被逼急了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裴忠看着阮桃,满眼失望。休妻!可是看看哭的抬不起头的女儿,看看一脸凝重的儿子,不可能的,阮桃为裴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阮桃休不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裴忠失望的对裴元秀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去把你媳妇叫来,把家里下人都叫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梁氏扶着肚子很快过来,全家的下人都来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阮桃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裴忠要干什么。他们夫妻二十多年,裴忠从来没有如此过。\\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你,你要干什么?你把家里人都喊来干什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裴忠不理会阮桃,直接对裴元秀和梁氏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儿媳啊,虽然你已经身怀有孕,不应该让你操劳,但你母亲年事已高,不易再掌家中中馈。家里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阮桃腾的站起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你,你说什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裴忠不理会阮桃,继续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静儿的婚事,还得劳烦你这个做嫂嫂的。贾大人已经和我说明白,和贾家的事作罢。继续给静儿相看,不求别的,低嫁,只要门风清正就行。不用征询你母亲的意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梁氏看着裴元秀,不知道该不该接这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裴忠直接对管家和下人们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夫人年事已高,从今日里入佛堂清修,家中一应事务,由大奶奶做主。尔等胆敢有怠慢之处,我定当不饶,全都撵出去发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阮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从始至终,裴元秀没有说一句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76章 阮柏必须死 阮桃的一应所用之物都被搬到了小佛堂,裴忠亲自挑选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看守小佛堂,还把以前伺候阮桃的婆子和丫鬟全都发卖。 裴家一天之内换了女主人,换了天地。 梁氏看着一大串钥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既然父亲放心把家交给我,那就依着我的规矩办。头一件事,我和夫君去梅宅,替母亲请罪,看望表妹表弟,希望能把对咱们家的坏影响降到最低。第二件,先断了和侯府那边的往来,等二舅舅的事情过了再说。” 裴忠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家既然交给你了,你说了算,怎么做?做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无须问我。” 裴忠这么一说,梁氏松了口气。 裴元秀和梁氏备齐了礼物,去关帝街梅宅。 梁氏没有让裴元秀去敲门,而是让自己的丫鬟敲门,表明自己是梁家人,老李头不知道自己家和梁家有何关系,但是见丫鬟婆子手里都拿着礼物,就让严婆子往里面传话。 梅氏愣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和梁家有什么来往。阮珂更是不清楚,唯有郑妈妈想到了裴元秀的妻子梁氏。 梅氏拿不准,就让人去问阮青萝,彼时阮青萝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听梅氏说梁家来人,马上就想到梁氏,点点头让进。 门开了,裴元秀扶着大肚子的梁氏慢慢进了院子。裴元秀一进院,就看到梅氏站在屋门口,裴元秀放开妻子,噗通跪倒。 “元秀替母亲赔罪,请三舅母看在元秀的面上,原谅一二。” 梁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也勉强福了一福。 “外甥媳妇梁敏给三舅母请安,好叫三舅母知晓,母亲犯错,父亲已经罚母亲去佛堂清修。” 上次裴元秀来还貔貅镇纸和瘦金贴,梅氏对裴元秀的印象挺好,今见他们夫妻两个一同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宾主落座,梁氏让丫鬟们把礼物送上。 “二舅舅绑架表弟,砍伤表妹,实属丧尽天良。母亲上门来无理取闹,实在是糊涂。但长辈们的做法,我们作为小辈不予置啄。是以只能来求三舅母看在我们夫妇的面上,不予她计较。往后,母亲专心礼佛,不会再出来走动,还请三舅母放心。” 郑妈妈和来的丫鬟婆子小声说话,得知阮桃被打后关进了小佛堂,大为欢喜,这个祸害总算恶有恶报。 梁氏提出去看看阮青萝,梅氏陪着梁氏进了东厢房。梁氏看到半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阮青萝,大吃一惊。 知道被砍伤,却不知道伤的如此重。想想一个妙龄少女遭此大难,梁氏的眼圈红了。 “表妹受苦了。” 阮青萝微微抬眼,看清是梁氏,扯扯嘴角,微微点点头。 “别的事,我都不说了,往后,表妹有什么事,尽管让人去裴家传个话。只要表嫂能办到的,定不遗余力。你表哥也是这么说的。” 阮青萝看着梁氏,梁氏说的一脸真诚。阮青萝点点头。 “好,多谢表嫂。” 送走裴元秀和梁氏,梅氏把所有的礼物和补品一股脑儿都拿到了东厢房。 “青萝,他们还送来一百两银子。” 阮青萝看着桌上一包一包的东西,还有那一兜银子,点点头。 “娘收起来吧。这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裴家表哥和表嫂是明白人。” 梅氏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东厢房又恢复安静,冬麦也出去给阮青萝做吃的,于妮见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拿出了萧君慕留下的纸条。 “小姐,前天晚上,公子爷来看望小姐,小姐昏迷不醒,公子爷留下了这个。” 阮青萝愣怔一下,想起来于妮是于为的女儿,于为是谢公子的人,遂伸出被包扎的双手接过纸。 一张纸上,写了一段话:好好养伤,余事有我。 八个字,潦草,遒劲,从这八个字上能看出萧君慕是压着愤怒写下来的。 阮青萝看着字,出了好一会儿神。低低问于妮。 “他......进屋了?” “是。小姐放心,用了迷香,荷香和冬麦都不知道。公子爷看了小姐的伤势就走了。无人知道。” 阮青萝心里面忽然有点异样,一个男子半夜三更摸进她的屋,看了她的伤就走了。这怎么有点,有点夜半会情郎的感觉。 呸呸呸,阮青萝马上纠正自己的胡思乱想,示意于妮把纸收起来。 “谢谢你,这几天辛苦你了。” “小姐客气了。小姐恢复的很好,再养个十来天就能下地。” 阮青萝躺在床上没事,就让于妮给自己讲一些药理。 另一边,秦子江提着东西进了凌王府。萧九正在屋里摔东西,大吼大叫,一群人垂手不吭声。 秦子江笑呵呵进屋。把一本书放到桌上。随手拿起笤帚扫地上的碎片,邢大邢二感激的冲秦子江拱手。 “世子爷发这么大脾气,不值当。” “太值当了,一个个跟个木头似的,说什么都不行。我是人,关着我做什么?我要出去。” 秦子江拍了拍放到桌上的书。 “世子爷,这可是好东西,小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淘来的。” “什么破书,不看。” 秦子江把书放在萧九手上。 “世子爷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书再说。” 萧九拿起书,这一看立刻不吭声了。这是本说汗血马的书。 邢大邢二松了口气,对秦子江竖起了大拇指。 秦子江又去见凌王,说了萧九看书入了迷,暂时安静下来,凌王长出一口气。 “总算消停了。再关他几天,家都要被他拆了。” 秦子江笑着道。 “那是王爷没有摸清楚世子爷的喜好,投其所好,世子爷还是很讲道理的。” 两个人说着萧九的脚伤,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阮柏。凌王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绑架亲侄子,砍伤亲侄女,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爷,这种人就是个祸害。” 凌王哼了一声,秦子江慢悠悠说道。 “也幸亏是撞到了世子爷,若不是遇到世子爷,阮枫的儿子女儿凶多吉少。听说阮小姐现在还没醒。” 凌王冷笑。 “阮松托人当说客,送了一千两银子,本王没接。本王不差那点钱,丧尽天良的东西,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秦子江明白了凌王的心思,心下安定。王爷既然有这话,那就慢慢来,按照他的意思,阮柏必须死。 第77章 活着比死更难受 秦子江不便去梅宅看望阮青萝,思量再三,他让自己的妻子带着补品上门。 秦子江的妻子尤氏只说自己是阮枫朋友的妻子,过来看望他们。梅氏看着尤氏,泣不成声。 尤氏总算明白秦子江的话了,秦子江说梅氏软弱,软的像一滩泥,果然不假。怪不得秦子江一直夸赞阮青萝,遇上这样的娘,女儿要是不强硬起来,他们三个人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没了。哎,没办法啊!想想阮青萝和自己的儿女,尤氏更加唏嘘,这个家,也只能由阮青萝撑起来。 尤氏宽慰了梅氏几句,提出去看望阮青萝。梅氏陪着去了东厢房,阮青萝一身伤躺在床上。 尤氏表明来意,并拿出秦子江的亲笔信,阮青萝才相信。毕竟她也没见过尤氏。 碍于梅氏在,尤氏没有把话说的太明显。她只是委婉的表达了秦子江的意思。 “小姐尽管放心养伤,旁的事往后再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家夫君说,小姐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阮青萝马上明白尤氏的意思,秦子江背后是凌王,阮柏不仅绑架阮珂,伤她如此,还撞伤了凌王世子,秦子江想借撞伤凌王世子一事替她报仇出气。 阮青萝想了想,抿抿嘴角。她恨阮柏,恨阮家。但她不会亲口说让阮柏死,任何朝代都有律法。阮柏是生是死,就看衙门怎么判。再说,阮柏死了,太便宜他了。有的时候,活着比死还难受。 她要让阮柏活着,好好活着。 “娘,能不能把咱们刚做的素丸子包一些,给婶娘带回去。” 梅氏连连点头。 “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都忘了。” 梅氏一出去,荷香冬麦也出去了,于妮很识趣,知道阮青萝要和这位妇人说话,也跟着出去。 “青萝让义父担心了,还得劳烦婶娘跑这一趟。” “傻孩子,看你说的。你既喊我家夫君一声义父,他就有责任护着你。夫君说了,阮柏那边,你不用管,夫君的意思,让阮柏死。” 阮青萝摇摇头。 “劳烦婶娘转告义父,那样的腌臜人,青萝不想让义父脏了手。顺其自然吧,衙门判他什么样就什么样,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他撞伤凌王世子,已经犯了大忌,不死也得脱层皮。武安侯府护不了他,他这辈子,在他走进赌场那一瞬间就已经完了。” 尤氏心里惊叹,阮青萝也不过比女儿大几岁,可是看问题竟然如此通透明白。她越看越喜欢。 尤氏回家把阮青萝的话一说,秦子江一拳砸在桌上。 “子明不在京城,这帮渣子可劲儿欺负他们母女。我不会放过他们。” “夫君,阮小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死很简单,板子再用点力,阮柏必死无疑。但他的事已经人尽皆知,阮家想保他出来,必定要散尽家财。那阮家必败。阮柏活着出来,那就是钉在武安侯府大门上的耻辱。这对于阮家来说,万劫不复。阮家把三爷撵出去,咱们正好借这件事把阮家拉下来。” 秦子江沉默。 “夫君,以前你一直夸赞阮小姐,我还不明白,今日一见,果然。我越看越喜欢。” 秦子江扯扯嘴角,阮青萝那样坚强通透的丫头,谁不喜欢呢。 “若不是咱儿子比青萝丫头小几岁,我就起了心思。” 秦子江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 “我是青萝义父,往后你多走动走动,咱家儿子啊,配不上青萝丫头。” 尤氏叹了一声,只能歇下这个心思,不过,尤氏后来还真经常去梅宅走动。 尤氏走后。秦子江一个人坐在屋里,自言自语。 “活着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看怎么活。阮柏,瞧好吧。” 入夜,临江楼雅间,霍铭和姜南雍对面而坐。 “案卷已经调过来,只是人还在五城兵马司。都被上了刑。凌王世子的伤只是脚踝处扭伤,大概不会判死刑。流放是跑不了的。不过,武安侯府那边还在活动,据说已经找了赵王世子。” 霍铭蹙眉,阮松找上了赵王世子萧琰? “阮松新纳的小妾和赵王府的黄姨娘是亲姐妹。” 霍铭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阮松外室事件。 “哦,就是阮松的那个外室?” “对,已经进府,做了贵妾,据说外室子还养在阮老夫人跟前。” 霍铭冷笑,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赵王世子介入,这么说阮柏流放不了?” “这个说不好,昨天府尹说话还十分硬气,今天说话就有些变化,大约是赵王世子让人传话了。” 霍铭明白了,冷笑道。 “不流放,不代表能囫囫囵囵。” 姜南雍嘿嘿一笑,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 阮柏想死,太疼了,监牢里的刑具,全都过了一遍,那种濒死的感觉太要命。他宁愿挨一刀直接见阎王。可是就是死不了,吊着一口气,除了受刑还是受刑。 梅富贵和另外三个人比阮柏更惨,梅富贵已经说不出话了。 阮松等阮桃的回信,却等来阮珂头顶状纸去京兆府告状,再去找阮桃,却被告知阮桃病了,不见客,家里当家做主的是大少奶奶。阮松要求见姐夫裴忠,门房说老爷没空。 阮松不傻,门房和他说话的眼神和语气,他怎么能看不出来听不出来。 阮松气的在裴家门口大骂,门房直接把门一关,不理了。 阮松气急败坏回家,越想越头疼,越想越没法。送给凌王的一千两银票,凌王给退回来了。如果凌王把钱收了,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凌王不收钱,那就是说凌王不会原谅。 难办!太难办! 他想撩开手彻底不管,可是不能啊。阮柏和阮枫不一样,阮柏是他亲弟弟,他若不管,外人会说他不顾手足亲情。他若是管,怎么管? 阮松在书房里闷坐,黄叶端着汤过来,看着阮松紧皱眉头,黄叶很自然的站到阮松背后,用双手给阮松揉太阳穴。 “侯爷还在为二爷的事发愁?” 第78章 阮家求人 阮松闭着双眼不说话,黄叶柔柔道。 “奴家打算明日再去一趟赵王府,好好求求姐姐。” 阮松睁开眼,拉着黄叶的手,让黄叶坐到自己面前。 “辛苦你了。这个家里,只有你是最贴心的。” 黄叶故作娇羞低下头。 “你见到你姐姐,好好求求她,不求别的,只要活命。” 黄叶抬起头,温柔地看着阮松。 “奴家一定好好求姐姐,可是,可是奴家总不能空着手去见姐姐啊。” 阮松一想,也是啊,这世上,哪有空着手求人的。 阮松带着黄叶去了寿康堂。阮老夫人躺在软榻上,有气无力。 “怎么样?凌王那边怎么说?” 阮松摇摇头。 “凌王没要钱,把钱退回来了。” “他,他不要钱?他想干什么?老二已经进去了,还受了刑,他想让老二死吗?他儿子有没有多大事。” 阮老夫人气得手直哆嗦。 “他儿子是儿子,我儿子就不是儿子?老大,不行你就去告御状,他还敢要了老二的命吗?” 阮松不吭声。 “哎呦,我的儿啊,可要疼死我了,生他的时候难产,生下来跟猫崽子一样,那么小一点,好不容易长大了,却摊上这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阮老夫人哭起来,阮松的头嗡嗡嗡直响。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不是还在想办法吗。黄叶明天去赵王府求黄姨娘。” 阮老夫人一听黄叶去求黄姨娘,立马来了精神。 “对对对,黄叶,你快去求求你姐姐,现在就去。” 黄叶不接话,阮松不耐烦地说。 “黄叶倒是能去赵王府,可总不能空着手去求人。” 阮老夫人咬咬牙,让婆子拿出她的首饰匣子。阮老夫人从匣子里拿出来几个首饰。 “你看这些行不行?” 黄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就这几个首饰,也能拿得出手? “娘,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要银子,银子。人家王爷的姨娘能看上这点东西?” 阮老夫人无奈,只好把首饰匣子底层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 “你看看,都在这儿,够不够?” 三张银票,每张一百两,三百两。 “这够不够?” 黄叶看了阮松一眼,又低下头。阮松把银票拿在手里,掂了掂。 “三百两,娘你以为黄姨娘会看在眼里?” 阮老夫人心在滴血,世上有两疼,一是割肉疼,二是掏钱疼。可是现在为了救儿子,只能出血了。阮老夫人又拿出几张银票。 “这下总够了吧?” 阮松接过银票,总共六张银票,六百两银子。 “凌王不是把钱退回来了吗,全都带上。” 阮松哼了一声。 “行了,明天先让黄叶去赵王府找找她姐姐,先和衙门疏通一下,保住老二的命,先不让老二受罪是正经。” 阮松拿着银票离开寿康堂,黄叶紧跟着出来。 黄叶小声问。 “侯爷,一千六百两都给姐姐吗?” 阮松哼了一声。 “明天你拿五百两去,先探探口风。” 黄叶看了阮松一眼,垂下眼帘。 次日,黄叶真去赵王府,然而没见到黄姨娘,却见到了赵王世子萧琰。 彼时萧琰和银锁正准备出门,银锁看到黄叶晃着杨柳腰进了侧门,低声对萧琰道。 “世子爷,阮松的小妾,咱们府里黄姨娘的妹妹。” 萧琰一听黄姨娘,顿住脚步。 “黄姨娘的妹妹?” “是。” “她来......” “八成是为阮柏的事。阮松往凌王府送了一千两银子,凌王没接。” 萧琰回头看着黄叶的背影,抬抬下巴,银锁马上明白,紧走两步追上黄叶。 “我们世子爷找你问话。” 黄叶一听世子爷找她问话,赶紧跟着银锁过来,双膝跪地磕头。 萧琰在外院客房见了黄叶,过了一会儿,黄叶连王府二门都没进,直接离开赵王府回阮家了。 阮松看到黄叶这么快就回来,慌的心里七上八下。 “怎么样?可见到你姐姐了?” 黄叶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杯水,帕子擦了一下嘴角道。 “没见到我姐姐,倒是见到了一个大贵人。” “谁?快说?” “赵王世子爷。” “啊!” “世子爷说,保二爷的命,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上下打点。若是侯爷你愿意,下晌未时三刻在天下居天字号见。” 阮松一听赵王世子要见他,立刻兴奋不已。赵王世子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贤明温和,自己苦求,他一定能帮忙。至于世子爷说的上下打点,那是当然,谁上下打点不要钱。 “把银票给我,快点。” 阮松把五张银票要过来,之前送给凌王的银票也拿出来,总计一千六百两全都揣上。 下晌,阮松在天下居雅间见到了萧琰。阮松壮着胆子把银票递上。 “世子爷贤明,求求世子爷救救我家二弟。” 萧琰翻了一下银票,慢悠悠说。 “撞伤我九叔,那不是小事。按照凌王爷爷的脾气,阮二爷得死。哎,谁让我素来好管闲事,看不得人受罪。好在九叔伤的不重,好在我在九叔面前还能说上话,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阮松赶紧拱手作揖。 “辛苦世子爷,辛苦是世子爷。侯府感激不尽。” 萧琰自嘲。 “谁让我热心肠呢,唉,一天天管的都是闲事。” 萧琰怎么见萧九,萧九怎么和萧琰说话,萧琰怎么去见五城兵马司吴亮,见京兆府尹常怀山,阮松一概不知,一天后,银锁传话。 “银子用光了,那些人收了钱,说用刑的时候会手下留情,留阮柏一条命。” 阮松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对头了,老二的命能保住了。可是接下来呢,老二会被流放。按照阮松的意思,流放便流放吧,做到这地步,他这个做哥哥的,已经尽力了。 哪知道阮老夫人不愿意,阮老夫人说,既然求了一次,那就能求第二次,决不能流放。 这就是霍铭和姜南雍说的,京兆府尹说话前一天和后一天语气不一样。 霍铭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死可以啊,那就残呗。” 姜南雍呵呵笑,是啊,不死还不简单,直接残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xs7.com 第79章 卖铺子 阮老夫人逼阮松,阮松无奈,正好继续求萧琰,只是萧琰没见阮松,让银锁见了。银锁的意思,钱啊。总不能凭嘴说。 阮松赶紧回家和阮老夫人商议,家里已经没钱了,公中的钱没了,他们去哪弄钱。最后阮老夫人逼着阮松卖铺子卖庄子。 但阮家的铺子田庄地契都在刘氏手里,刘氏住在刘家不回来,房契地契也要不到。阮老夫人咬咬牙,决定卖她自己的陪嫁铺子。当初她来到京城,他们家是经商的,手里有钱,在京城给她买了两个铺子。 “你去,把我那两个铺子卖了,砸锅卖铁也要救老二。” 武安侯府要卖铺子消息不胫而走。郑妈妈得知后,火急火燎告诉阮青萝,阮青萝一点犹豫没有,当即让冬麦去找秦子江,说不管多少钱,请秦子江出面,买下铺子。 秦子江没出面,找了别人,把价钱压到最低。一个铺子是杂货铺,前面两间门面房,后面一个院子,一间正房,一间耳房。阮松开价五百两,几轮杀价,最后三百八十两成交。还有一个铺子,三间门面房,没有后院。阮松开价四百八十两,秦子江杀价到三百二十两。 阮松气的牙疼,这两个铺子,虽然不在闹市,但一年也能有个二三百两的收入。可是现在没奈何,急用钱,只能卖了。两处铺子七百两。可是这点钱也不够啊。阮老夫人派婆子去裴家找阮桃,却被告知阮桃病了,正在静养,不见外客。 阮老夫人气的跟吹猪一样,她还不知道阮桃已经被关进了佛堂。 最后无奈,只能在库房里挑东西当当。那几日按桂花胡同很热闹,一件东西一件东西往外抬,不知道的还以为阮家被抄家了。阮松一脸灰白,也不多解释,当了几个大物件,总算凑足了一千两银子。 阮松把钱送到银锁手里,银锁让阮松回去等消息。又过几天,阮松被准许去探监。彼时阮柏等人已经从五城兵马司衙门转到了京兆府衙门地牢。 阮柏还是躺在乱草间,但整个人比以前好了很多,能说完整话,一个劲儿哭着求阮松赶快救他出去。 阮家那边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梅宅安安静静。 阮青萝很乖的养伤,不动手不动脚,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外面的事她一清二楚,郑妈妈现在可是包打听。 “小姐是不知道,四老爷五老爷当天就找去寿康堂,要把阮二爷除族,说阮二爷撞伤凌王世子,那是抄家灭族的罪。要把阮二爷除族,老虔婆不愿意,哭晕过去。 丁家让人送了和离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奶奶已经把自己的嫁妆全都搬走了,柏院都给搬空了。老虔婆去丁家,把二奶奶好一顿辱骂。这一骂,把丁家人惹恼了。丁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和老虔婆对骂,唾沫星差点把老虔婆淹死。 丁老太太最绝,骂老虔婆鸠占鹊巢,害死嫡妻霸占侯府,还骂武安侯的爵位是偷的,他们丁家若早知道,定不会把女儿嫁给阮柏。阮柏指使人绑架侄子,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商户女的根儿不好,害了阮家一门。” 郑妈妈说到高兴处,一蹦三尺高。 “老虔婆被丁家人骂的还不上嘴,最后被人抬回马车,回侯府就请了大夫。现在躺在床上还没起来。阮二爷在监牢,老虔婆不签字,二奶奶和离不成。就去衙门告状了,要求官府判她和阮二爷和离。这会儿正闹着呢。” 阮青萝扯扯嘴角,丁氏是侯府少有的聪明人。 “阮二爷要让侯府公中出钱还赌债,刘夫人不愿意,把房契地契一扫空,全都带去了刘家。阮二爷进监牢,侯爷四处筹钱救二爷,还卖了老虔婆的陪嫁铺子。 小姐是不知道,侯府里都乱了套了,偷奸耍滑,喝酒赌博,连值夜的人都没有了。说是有天晚上小偷摸进去,偷没偷东西不知道,满府的人都吓坏了,锣鼓敲了一晚上。” 阮青萝冷笑,偌大一个武安侯府,就这么败了。 “小姐,还有件事。之前阮大姑奶奶看中的贾公子,人家不乐意了,把裴小姐气的病了几天。阮大姑奶奶又相中了南大街乔翰林的二公子,人家乔太太说了,二公子是嫡次子,和裴小姐不般配,三公子倒是般配。哎呦,乔三公子是个庶子,还是个结巴。哎呦,笑死我了都......现在裴家是少奶奶当家,阮大姑奶奶给关进了佛堂。裴老爷说了,裴小姐的婚事由少奶奶做主,不用经过阮大姑奶奶。” 裴静十五,她的婚事难了。原主的记忆里,裴静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了。 郑妈妈正说得起劲,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紧接着有哭喊声。 “老天爷啊,要了命了,当家的要死了,我们娘们也跟着要死了,活不了了......” 阮青萝听出来了,是关氏。 梅氏气疯了,梅富贵绑架阮珂,重伤阮青萝,关氏还有脸上门来哭嚎,真打量她性子软好欺负。 梅氏带着郑妈妈怒气冲冲打开街门,街门外已经围了一大堆人。关氏带着梅林韦和梅香雪跪在梅宅门口。 见到梅氏出来,关氏一个虎扑,想要抓住梅氏的腿,却被郑妈妈一脚踢开。 “妹妹啊,求求你饶了我家孩他爹吧,他猪油蒙了心,他丧尽天良,他鬼迷心窍,求求你看在都姓梅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梅氏哆嗦着手,指着关氏,眼圈都红了。 “我饶他,我怎么饶他?他砍伤我女儿的时候,可想过都姓梅?他绑架我儿子的时候,可想过都姓梅?你们大雪天把我们撵出我家的时候,可想过我姓梅?如今想起来后悔了,呸——” 郑妈妈毫不留情,推搡着关氏,把关氏推搡过去。 “我家娘子可怜你们让你们免费住我们的房子,还接济你们。我们被侯府撵出来,回我们自己的房子,还被你们赶出去。你们的良心呢?被狗吃了?我家小姐少爷招你惹你了?你去看看我家小姐,现在还不能下床......” 梅氏也哭起来,女儿伤成那样,她心都要碎了。 围观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关氏一个劲儿的磕头,梅香雪低着头嘤嘤低泣,梅林韦灰着脸不吭声。 “关翠翠,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们家,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儿子女儿?如今你还有脸来,呸,郑姐姐,给我拿棍子来,打......” 郑妈妈抄起棍子照着关氏打,关氏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梅香雪哭着喊“姑姑”,梅氏连看都不看。 阮青萝听了冬麦说的,扯扯嘴角,闭上双眼。不作不会死,梅富贵就是这种人吧。 一转眼,又过去十几天,阮青萝终于走出了屋子,手脚都恢复了。 这天,有人拍开梅宅的门,送来一封信。 第80章 一封信 阮枫来信了。 阮青萝压着激动的心,拆开信。 “吾妻若曦、吾儿青萝、小柯:见信如晤。吾于四月十九到了莱州,尔等勿要挂念......” 这封信写了阮枫到达莱州,还简单写了一路上的见闻和到了莱州后的安顿,并叮嘱他们不要挂念,他很好什么什么的。 阮青萝念完,梅氏拿过信又看了几遍,又是一阵落泪。 阮青萝也忍不住唏嘘,虽然和阮枫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便宜爹的关爱和疼惜,她能感觉到。阮青萝吸吸鼻子,把情绪稳定下来。因为信封里面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吾儿青萝亲启”。 阮青萝并没有当众拆开,阮枫单独给她写,自然有一些不可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回到东厢房,阮青萝才展开信。 “青萝吾儿,为父一切安康,勿念。收到这封信,你的书大约已经出了几册,有女如此,为父荣光。侯府是一滩死水,为父早就想搬出去,奈何屡未成功。被撵出府,正好顺了为父的意思。只是为父遭人诬陷,让你们娘仨受苦了。” 阮青萝吸吸鼻子,岂止是受苦,她现在都行动不便好吗。 “吾儿聪慧过人,能想到以书复仇,很好。但阮松阮柏经营侯府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扳倒的。阮松尚且要点脸面,阮柏却是一点脸面不要,什么下三滥手段都能用上。吾儿要多加小心。” 看到这里,阮青萝叹气。这封信来的迟了,她已经中招了。 “吾儿有事,可多和秦掌柜商议,他是为父的莫逆之交又认你为义女,不必与他见外。你母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小珂年幼无知,家中事你尽管做主。吾儿素有主见,天资聪慧,但世道如此,强权当道,为父不在身边,你要多加小心。遇到棘手之事,戒急用忍,一切等爹爹回京,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阮枫在信里面还简单写了京城权贵之间尤其是皇子之间的事,说的不多,点到为止,但阮青萝还是看明白了。这封信字里行间都透着对阮青萝的关心,让阮青萝眼圈又红了。 她不是感性之人,前世孤儿一个,没享受过父爱母爱家庭天伦,这一世总算是全了,她倍感珍惜。 把信又看了两遍,阮青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去莱州。 对,去莱州! 阮枫是犯官,怎么可能一切安好?她送给阮枫的那些银子,肯定早就用完了,他一个服刑的犯官,要干苦力,要和人打好关系,哪哪都要用钱啊。 阮青萝把信折起来,夹到书里面,决定了,去莱州。 养伤将近二十多天后,阮青萝终于在南货铺子见到了秦子江。 “义父安好。” 秦子江不顾男女大防,一把扶起阮青萝。 “快起来,身上的伤如何?” “已经大好,劳义父惦记,是青萝的不是。” 秦子江万分心疼的把自己拿来的补品和药膏送上。 “这是补品,你失血过多,好好养养身子。这是去疤痕的药膏,我从凌王府要来的。姑娘家家的,别留下疤痕。” 阮青萝不客气,全都收下。 “义父,这是第七册。” “啊?你双手都受伤了,还怎么写?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爱惜自己。” “无碍的。受伤之前第七册已经快写完,手能动后我才动笔,写的有些慢。第八册就是大结局,元飞扬连中三元,元景一门显赫一时,元侯被撸了爵位,这也算是大圆满。” 秦子江点点头,《侯门恩怨》这算是要大结局了。 “青萝,阮家卖的那两个宅子,我已经变成了你的名字。” 阮青萝一点也不惊讶,当初她让冬麦请秦子江出面买下铺子,先送了五百两银子。 “两个铺子,一共七百两,这是房契地契,你收好了。” “多谢义父。我还欠义父二百两。” 秦子江笑笑。 “你这孩子,和义父见外了。两个铺子到手,准备做什么营生?” “还没想好。这两个铺子义父先代管着,等我想好了营生再说。不过,青萝什么都不懂,到时候还得靠义父帮忙,义父也做股东,咱们五五开。” 秦子江哈哈大笑。 “行,义父等着你的好营生。到时候,掌柜、伙计,都包在义父身上。” 阮青萝弯弯唇角,笑的很开心。两人说到阮枫的来信,说着说着,阮青萝神情郑重起来。 “义父,青萝还有一事相求。” “说。” “我想去莱州。” “什么?不行!” 秦子江大为震惊,立马拒绝。 “你身受重伤,能养成这样已经是老天眷顾,从京城到莱州,至少一个月的路程,你一个女孩子,不行不行,不能去。你想念你爹,义父知道,这往莱州的商队很多,义父会让人捎信,你们想捎什么都可以。” “不,义父,托别人捎再多东西都不如我自己去。我爹在信里说他在莱州一切安好,义父觉得可信吗?爹爹是罪人,是去莱州服刑,怎么会有好日子?他带去的钱肯定早就用光了。写信给我们报平安,只是想让我们安心罢了,报喜不报忧,本就是出门在外人常用的伎俩。” 秦子江仍旧摇头不同意。阮青萝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 “自从爹爹走了后,我娘整日以泪洗面,小珂年幼,我是长女,我不去谁去?我知道义父担心我是女孩子,出外行走不方便,无碍的,我可以女扮男装。我还准备找镖局的人保护,如此一来,危险系数大大降低。我知道义父担心我身上的伤,义父放心,我不是小孩子,知道量力而行。我会弄辆好马车,一路上不出马车,慢慢走。” 不管阮青萝怎么说,秦子江就是不同意。阮青萝无奈,只好起身要跪下,慌得秦子江赶紧扶住,阮青萝的膝盖可是受过伤的。 见实在劝不下阮青萝,秦子江只好妥协。但秦子江严令,什么时候走?怎么走?跟什么商队?找什么镖师?都由他决定。 阮青萝知道秦子江是为她好,一一答应。 回到家,阮青萝就对梅氏说了自己的打算。 “不行,不能去。” 第81章 出狱 这是阮青萝穿越过来见到的梅氏最强硬的一次。 “莱州那么远,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你爹已经去了莱州,那是朝廷判下来的,娘管不了。你不行,娘不会答应。” 郑妈妈也劝阮青萝不去。 “我的小姐啊,那是莱州啊,不是城外。山高路远,小姐又一身伤,万一路上有个劫匪。哎呦,呸呸呸,瞧老奴这张嘴。小姐真担心三爷,咱们多写信也行啊。” 阮青萝知道这些人都是为自己好,耐着性子劝梅氏和郑妈妈。 “有句话叫报喜不报忧。爹爹是戴罪之身,去的时候咱们是给了钱,但路上要花钱打点解官,还有这一路上的吃住行走。爹爹一定受了不少苦。莱州什么情况,咱们一无所知。爹爹是不是到那里就被派了重活?是不是受欺负?一封信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娘、妈妈,我女扮男装,再找两个女镖师保护。我一定小心,保证安安稳稳的,到莱州看了爹爹,把钱给了爹爹就回来。” 梅氏死活不同意,阮青萝磨来磨去,又打了无数个保证,才让梅氏松了口。 既然决定要去莱州,手里这第八册书就要加紧完成。 阮青萝规规矩矩窝在东厢房写书。一晃又是十来天。 七月初六,秦子江终于送来消息,找到了一个妥当的商队,镖师也找了两个,是一对母女。十日后离京。商队要去青州,秦子江和商队商议好了,让商队送他们到潍坊。剩下的路由阮青萝自己走。 秦子江又交代阮青萝路上要带的东西,阮青萝一一记下,回去后逐一准备。 梅氏自从知道女儿要去莱州,又开始整天以泪洗面。丈夫流放莱州,她日日夜夜揪心。现在女儿要去探望丈夫,她又是欢喜又是揪心,青萝若是男子,她尚且放心。可是青萝是个女儿啊,一个女孩子出门,她怎么能放心。 阮青萝收拾要带去的东西,阮枫的衣服鞋子,京城的一些特产,还有七本《侯门恩怨》,还有她买的一些莱州书籍。 梅氏在一边叹气。 “青萝,非得去?” “娘,爹一个人在莱州,我不放心。” 梅氏知道劝不过阮青萝,只好慌里慌张收拾东西,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 梅宅这边的人慌里慌张收拾行装。阮家那边也遇到了喜事。 七月初十,阮柏出狱了! 自从阮松卖两个铺子,又当了东西,凑足一千两银子给银锁,没过多久,就传来阮柏一条腿断了的消息。阮老夫人在家里哭个不停,寻死觅活的逼阮松救阮柏。 阮松沉默不语,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局。阮柏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逃过流放这一关?断了一条腿,也算是保住了命,躲过了流放。 但阮柏出狱,银锁又要钱。银锁说之前的钱是为阮柏保命,现在的钱才能救阮柏出狱。阮松愁的睡不着,阮家已经没钱了。最后阮松闯进刘家,给了刘氏两个选择,要么被休,要么把房契地契拿出来。 刘氏再强硬,在休书面前也只能妥协。不过,刘氏只拿出了一份地契,城外的田庄地契。 阮松抓起田庄地契扭头就走,其实他也只是吓唬刘氏,那些铺子田庄若都卖出去,他还有什么?总不能因为救阮柏,把整个侯府都搭进去。 秦子江照例参与其中,把田庄买了下来,五十亩的田庄,其中三十多亩平地,十几亩的山地,位置很好,价钱便宜,二百四十两,很不错。 阮青萝看着秦子江送来的地契,还是她的名字,不禁唇角弯弯,笑了。她现在也是有田庄有铺子的人了,算不算个小地主? 阮青萝心情大好,下笔有神,才思如泉涌。第八册书写的很顺利。 武安侯府那边,阮松卖了田庄,又当了东西,凑足八百两银子,给银锁送去。银锁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哼了一声,阮松味苦,这是嫌钱少啊。 紧跟着,回去当当,把祖传的东西当了,又凑了五百两,银锁才算接下银票。 七月初十,阮松从京兆府地牢接出了阮柏,彼时,阮柏已经瘦骨嶙峋奄奄一息。阮老夫人迎到大门口,搂着一身恶臭瘦骨嶙峋断了一条腿的阮柏嚎啕大哭。 阮老夫人招呼人把阮柏抬回家,又大声吆喝阮松请大夫。回到柏院,柏院空空如也,连个下人也没有,阮老夫人让自己的丫鬟伺候阮柏,丫鬟不愿意,阮老夫人当即把丫鬟抬了姨娘,丫鬟才忸忸怩怩伺候阮柏。 阮柏的妻子丁氏呢? 阮柏在监牢里时,丁氏要和离,阮老夫人不同意,丁氏要经官府打官司。阮松觉得丢人,和阮老夫人商议,同意和离,但是有个条件。丁氏不能再嫁人,还有阮柏的儿子阮淮成年后必须归家。 丁氏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两个条件。丁氏的意思,天下男人都一样,万一再嫁遇到的还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还不如守着一双儿女过活。至于儿子阮淮将来回阮家,由阮淮自己,反正阮淮知道阮柏的罪行,对阮柏恨的牙痒痒。 阮松母子觉得眼下只能如此,就代替阮柏签了和离书,丁氏带着一双儿女住在自己的陪嫁宅子里,至此和武安侯府再无瓜葛。 大夫来诊治,说阮柏的腿已经不行了,就算接好骨头将来也是个瘸子。阮老夫人又是一阵哭嚎。 阮松劝阮老夫人,这样已经是最好了,能留条命,能不被流放,知足吧。 再看看梅富贵那四个人,已经全都被流放出京了。四个人都受了重刑,说不定走不到北疆就一命呜呼了。 阮老夫人想想也是,但到底是意难平。 阮青萝听说阮柏出狱,冷笑一声,这个耻辱的钉子,已经钉在了阮家的大门上,阮家看似把人救出来了,但离破败越来越近了。 阮柏出狱的第二天,刘氏回了侯府。也不去寿康堂给老夫人请安,也不理会阮松,继续执掌中馈。刘氏回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卖下人,寿康堂的人被裁撤一半,黄叶院子里的丫鬟也被发卖了,其他的洒扫、浆洗、后厨等等的,都裁撤了一大半。原先熙熙攘攘的侯府变得稀稀拉拉。 第82章 离京 xs7.com 阮松得知后和刘氏大吵一顿,刘氏冷笑。 “侯爷看看账本再来和我说话。” 阮松翻看账本,才知道家里一文钱都没了。是啊,为救阮柏,又是卖铺子,又是卖庄子,还要当当。前前后后,小五千两银子没了。就这还不包括他探监打点牢头衙役的钱。 “我裁撤下人,那也是为了侯府的生计。侯爷若是不愿意,那些下人我立刻喊回来,只是往后这中馈我也不管了,谁有能耐谁当家。” 阮松哑口无言。刘氏在刘家住这段时间,他娘病病歪歪管不了事。两个妾室早就被刘氏打压的屁都不敢放。阮松让黄叶暂时掌管中馈。黄叶欢喜不已,大刀阔斧,提拔了几个人,惩处了几个人。 哪知道这下捅了马蜂窝,刘氏用惯的那些人顿时反了,值夜没人管,后厨做的饭半生不熟,浆洗房的衣服堆了一堆没人洗。 加上账上没钱,黄叶什么事都办不成,整天向她哭诉,哭得他脑仁疼。 阮松知道管家理事这一块,黄叶不如刘氏,这会儿被刘氏呛,只能忍气吞声。 以前在三房同荷香一起做活的翠云也被发卖了。那天荷香和冬麦上街买东西,正好看到翠云被牙婆带走,翠云看着衣着光鲜的荷香,不管不顾跑过来抓住荷香,苦求荷香让她见见三奶奶,好求求三奶奶收留她。 荷香想着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做活,感慨不已,刚要说话,冬麦火爆脾气,劈手把荷香拉过去。 “当初奶奶和小姐被撵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奶奶和小姐过不成吗?这时候想到求人了,哼,晚了。” 荷香无奈地叹气,去年冬天他们两个在一起烤火,那时翠云还说三房不成气候,可是这才多长时间啊,风水轮流转,想想那时,看看现在,谁又能想到呢? 要离开京城,阮青萝必须把家里的人安置好。阮家现在乱糟糟的,阮柏养伤,可能暂时顾不上他们。但是她这一出门最少两个月,万一阮柏养好了伤,再来家里找麻烦,可就坏事了。 思来想去,阮青萝决定让梅氏带着阮珂去城外避一避。和秦子江一说,秦子江也点头同意,说庄子的事他来解决。凌王名下的庄子多的是,他出面找一个,最合适。 就这样,七月十四,梅氏带着一家人去城外的寺庙给远在莱州的阮枫祈福,烧完香祈了福后就没有回来,直接去了事先找好的庄子。 阮青萝则在七月十六,和冬麦女扮男装,在南城门口与阮平还有镖师母女碰面,五个人一辆马车,向前走了半里地,看到了秦子江和蔡家商队。 阮青萝一身青布长衫,头上带着青布小帽,十足一个俊俏的小书生。 秦子江和商队领头的蔡启怀千叮咛万嘱咐,又对镖师洪九娘千叮咛万嘱咐,最后揪住阮青萝又是一番告诫。 啰里啰嗦说了半天,直到蔡启怀催促,秦子江才放阮青萝离开。 看着秦子江渐渐变小的身影,阮青萝一阵感慨。秦子江和她也只不过是几个月的交情,但秦子江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她深为感激。 马车跟着商队碌碌前行,阮青萝看着飞扬的尘土,长出一口气,穿越过来九个月,终于走出了京城。 蔡家商队干的营生,是把京城的东西运出去,把外面的东西运进来。蔡启怀是个走商的老手,常年走南闯北,虽然辛苦,但赚的钱多。他们一般都是到一个城市,换了货物,赚了银钱,歇上一段时间,休养一阵子继续走。一年下来,有半年都在走商。剩下的半年,赚足了钱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阮青萝五个人,女镖师洪九娘扮成阮青萝的婶娘,洪九娘的女儿叶红袖十岁,最是活泼好动。阮青萝是侄子,冬麦和阮平是小厮。他们五个人要去莱州寻亲。 跟着商队走了四五天后,阮青萝出了马车,主动跟在蔡启怀身边,帮蔡启怀装烟袋,帮蔡启怀拿水袋,吃饭的时候帮蔡启怀端饭,活脱脱一个蔡启怀的小跟班。 蔡启怀渐渐喜欢上这个手脚勤快嘴甜听话的阮青。对,阮青萝化名阮青。 “阮青啊,不是你蔡叔我说大话,就你这样的,跟着蔡叔我跑上两年,保准你出师。” 阮青萝嘿嘿笑。 “蔡叔说的是,我这不跟着您学吗。等找到我叔,回家后跟我爹娘商量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答应,要是答应,我就跟着蔡叔。” 蔡启怀很惋惜。 “阮青啊,我告诉你,错过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跟你说啊,跑商这里面的门道,你蔡叔我那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换个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脾气。” 阮青萝赶紧赔笑说好话,把蔡启怀哄的心里跟小熨斗烫的一样。 就这么走走停停,七八天后出了京师境,再往东走,就进了济南境。 来之前,阮青萝做了不少攻略,秦子江给她弄了张简单的地图,阮青萝不管走到哪儿都做个标注。 因为有蔡启怀的居中调度,这些天走的相当顺利,到哪里住店,到哪里打尖休息,蔡启怀安排的很妥当。就算是前一天因为赶路错过集镇村庄,露宿荒郊野外,货物在最里圈,人在货物外,会功夫的在外一圈,车马在最外圈。一切都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阮青萝深深佩服,只有经常走商的人才会有如此严谨周密的安排布置。阮青萝算是大开眼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不假。 安安稳稳走了十几天,阮青萝以为旅途就是如此,却没想到,一场大事即将来临。 第83章 旅途 这趟出行,阮青萝既新奇又兴奋,但她依旧谨小慎微。商队都是男人,只有他们四个女子,洪九娘和女儿叶红袖是走惯江湖的人,对商队那些男人们的荤话毫不在意,有时候洪九娘还开男人们的玩笑。 冬麦在家里泼辣,一出来就怂了,听到他们说荤话,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 冬麦背着人和阮青萝说。 “小......少爷,要不咱们远远跟着商队就行,不要往跟前凑,他们实在是......” 阮青萝劝冬麦。 “你跟着九娘和红袖就行,不用跟着我。我有分寸。出门在外,咱们若不跟着商队,肯定会落单。如果咱们落单,光凭九娘根本保护不了咱们。你看着十几天,咱们省了多少心?虽然吃的住的不是很好,但胜在安全。” 冬麦想想,确实是,只好忍了。 离京时,阮青萝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出门半个月后,阮青萝脸也黑了,皮肤也粗糙了,整个人看着更像小伙子。 她跟着蔡启怀跑前跑后,学到不少东西。 商队到了衮州,过了衮州走沂州,走密州,再往北到青州,才能到莱州。 阮青萝对蔡启怀这样走很是不解,地图上显示,他们可以直接从衮州北上到青州,为什么要拐个弯? 蔡启怀敲着旱烟袋说。 “这些货里,有沂州和密州的货,所以要拐个弯,到沂州、密州调换了货物,再北上去青州。密州和莱州相接,你们若不愿意去青州,等到了密州,可以直接去莱州。” 阮青萝想想,点点头,等到了密州,和商队告别,直接去莱州。 “小子,我们要在青州修整一个月,你若是到莱州办完了事儿,能跟上的话,咱们还能再同行一段。我们在青州卖了货,再进一些货,会一路向西去洛阳。” 阮青萝笑笑,表示一定尽快办好事,跟上商队。 这天,天公不作美,早上开始走不了十几里,天就阴沉下来,蔡启怀一直催促车队快走,如果被雨阻在半道上就不好了。 天越来越阴沉,蔡启怀的脸也越来越阴沉。 “都快点,前面有个庙,咱们得赶到庙里,否则大雨下来,咱们谁也好不了。” 说话间,阮青萝感到脸上落了雨星儿。 “娘,下雨了。” 叶红袖喊了一嗓子,洪九娘看了阮青萝一眼,扬声喊道。 “阮青,到马车里来。” 阮平甩了一鞭子,马车哒哒哒跟上阮青萝。阮青萝抬头看看天,黑云压顶,马上要下雨了。 阮青萝刚要说话,就见从后面跑过来几匹马,清一色的黑色高头大马,膘肥体壮,马队在商队旁边跑过,骑马的人还看了看商队。 蔡启怀将烟袋往腰里一别,一甩马鞭,领着商队加快速度。 洪九娘骑马过来,一把拉住阮青萝的马缰绳。 “上车。” 话音未落,黄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洪九娘拉住马缰绳,阮青萝的马嘶鸣一声动不了了,阮青萝只好下马,刚爬上马车,大雨哗哗下来,顷刻间天地被大雨连接,视线不足十米。 蔡启怀的吆喝声在雨中显得格外缥缈。阮青萝隔着雨看着前面的车队,眉头皱紧,总不能在大雨中行走吧? 商队在雨中艰难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蔡启怀说的庙。 蔡启怀头前上去扣门,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胖胖的和尚。 “师父,我们是行商的商队,想借宿一下,还请师父行个方便。” 胖和尚看了看大雨中的商队,说:“稍等,容贫僧禀明师父。” 胖和尚关上庙门,商队在门外等候,阮青萝看着庙门,问洪九娘。 “九娘,你们走镖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洪九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风吹日晒,雨淋冒雪,常有的事。” 阮青萝沉默。走镖和走商的人,大概都是最苦的吧。 很快,庙门又开了,胖和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请。山门窄小,车马须从侧门进。” 蔡启怀哪有不同意的,一摆手,领着车队跟着胖和尚走侧门。 阮青萝的马车也跟着车队走侧门进了庙。 胖和尚领着他们把车马安顿好,货物都被抬进客房,人在那儿,货在哪儿,这是走商的规矩。庙里没有马厩,马匹被安置在一个断壁颓垣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 胖和尚说师父说了,给他们开了两间客房,蔡启怀感激不尽,跟着胖和尚去正殿磕头,添了香油钱。 阮青萝洪九娘等人也进了屋,阮青萝冬麦红袖坐在马车上,尚好,洪九娘和阮平却浑身湿透。 阮青萝想了想,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去了正殿,她也去上了香添了香油钱,并另外要了两间客房。 洪九娘和叶红袖一间,阮青萝和冬麦一间。阮青萝换了干净衣服,正准备去见蔡启怀,却见蔡启怀站在隔壁客房门口,皱着眉头看着瓢泼大雨。 “蔡叔,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啊。” “嗯。” 行商之人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天气。 “咱们在这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嗯。” 阮青萝仰脸看着灰沉沉的天。突然就看到那个胖和尚过来。 “阿弥陀佛,厨房里有斋饭,施主们可到厨房用些斋饭。” 阮青萝喜出望外,阮青萝刚要穿上蓑衣去后厨,却被从另一间客房出来的洪九娘拽住。 阮青萝不明就里,看向蔡启怀,却见蔡启怀冲胖和尚点点头道谢,但并没有迈出房门。胖和尚双手合十离开。 阮青萝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确定,压低声音问洪九娘。 “九娘是怕有异常?” “出门在外,小心为妙。蔡启怀不会去。” 果然,蔡启怀并没有让商队的人去庙里的后厨用饭,而是在屋里就着水吃自己的干粮。这些天阮青萝也知道,商队在外面,从来都是自己做饭吃。即便是住大车店,也只是借店家的锅和灶台,自己做饭。这是行商的规矩。 “九娘,走镖也是如此吗?” “主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们不行。” 阮青萝明白了,行商和走镖之人,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 然而,就算他们如此小心,依然着了道。 第84章 夜半三更 雨一直没有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院子里已经是汪洋大海,房檐上的水如水龙,哗哗而下。 商队果然都在屋里没出来,他们脱下湿衣服,就着热水啃了干粮,有些人啃着啃着就睡着了。伙计们却已经累坏,横七竖八睡躺在床上鼾声四起。 蔡启怀一直坐在屋门口,阮青萝沿着屋檐下,挪到蔡启怀身边,和蔡启怀一起坐在门口看雨。 “蔡叔,等这雨停了,外面的路会不会泥泞不好走?” “会。不过,现在是夏天,这雨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稍等一晚上,路应该就能走。” “蔡叔走商经常遇到这种天气吗?” “嗯。走商人最怕下雨天,尤其是秋天,一连下十来天,想走都走不了。有些南边贩卖茶叶的商人,遇到连阴天,茶叶受潮,一年的收成就砸手里了。” “冬天出来吗?” “一般冬天往南的多,北边风雪大,不好走。” “蔡叔到青州带什么货去洛阳?” “海货。青州有大船出海。” “那莱州呢?” “莱州有矿,朝廷不让莱州建码头。” “矿?” 阮青萝低声重复蔡启怀的话,马上想到便宜爹会不会被送到矿上挖矿?那可是最苦最累的活。 天快黑时,雨停了一会儿,蔡启怀出门看了看庙外的路,路上积水颇深,驮车不好走。 蔡启怀权衡再三,决定在庙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按照规矩,蔡启怀把伙计分成了两拨,一拨睡觉,一拨值夜。到点了轮换。 阮青萝的身体到底受过伤,被雨一淋,鼻子有点囔,早早睡了。冬麦睡在阮青萝外侧,叶红袖跟着她娘睡另一间屋。阮青萝不知道的是,她睡着没一会儿,洪九娘过来了,叶红袖也过来了。 夜半三更,雨时断时续,不过没有白天那么大。 庙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正殿的气死风灯在屋檐下摇摆。那点橘黄的灯光让夜晚更加虚无。 阮青萝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一个梦,一会儿一个梦,一会儿梦见自己前世在孤儿院里和孤儿们打架,一会儿梦见自己求职失败被中介骗的两手空空连馒头都吃不起,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阮桃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打。 突然,阮青萝觉得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想动,动弹不了。 不好,有人害她—— 阮青萝拼命挣扎,拼命想喊,突然,双脚一蹬。 “啊——” 两眼睁开,阮青萝大口大口喘气,总算清醒了。冬麦的胳膊压在她脖子上,刚才那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就来自于冬麦的胳膊。 阮青萝把冬麦的胳膊放过去,起身下床去倒水喝,根本没在意脚头还有个人。 外面的雨停了,屋檐滴水吧嗒吧嗒。阮青萝摸索着走到桌边,准备点燃油灯倒水喝,却被一个人按住了手。 阮青萝吓得魂都飞了。 “是我。”洪九娘。 阮青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你怎么不去睡?” “睡了一会儿。” “九娘没在隔壁屋睡?” “嗯。” 阮青萝不说话了,洪九娘是为了保护她。而她女扮男装,洪九娘不能明目张胆来这屋,只能夜半三更过来。 “九娘去床上再睡会儿吧,这天......” 洪九娘突然出手捂住了阮青萝的嘴,不让阮青萝说话。阮青萝大惊,不敢动了。 “别出声,外面有动静。” 洪九娘放开阮青萝,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拉开了一条小缝儿。 外面黑魆魆的,这一排客房都是黑魆魆的,一点灯光没有。阮青萝壮着胆子蹲在洪九娘身下,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外面......” 嘴又被捂上,两个人瞪着眼看外面。突然,两个人影出现,溜着墙根下往这边走。阮青萝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害怕出声,自己捂着自己的嘴。 洪九娘轻手轻脚,喊醒叶红袖。洪九娘又把茶壶里的水倒在布巾上。 “拿着,一会儿万一有事,捂住口鼻。” 阮青萝的手都是抖的,接过湿布巾,紧紧攥在手里。 洪九娘依然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两个人走到蔡启怀他们的客房窗户下,侧耳倾听,听了一会儿,两个人蹑手蹑脚又走了。 阮青萝大气不敢出,这是来踩点吗? “九娘,要不要给蔡叔说一声?” “他应该知道,那边有守夜的。现在不清楚那些人想干什么,稍等等。” 阮青萝睡意全无,胆战心惊紧紧攥着湿布巾站在一边。洪九娘低声对女儿说道。 “一会儿不管出现什么状况,我在前,你在后,阮青在中间。明白没?” “明白。” “护好阮青,这是咱们的任务。” 阮青萝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洪九娘是秦子江请来的镖师,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商队的死活,不关她的事。可是她跟着商队走这么久,就这么不管商队的死活?不关蔡启怀的死活? 屋檐滴水吧嗒吧嗒一直不停,似乎都落在阮青萝的心上。阮青萝的心也随着外面的雨滴,吧嗒吧嗒,不停的上上下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交五更,这是人最容易疲乏的时候。 阮青萝的眼皮开始打架,突然,洪九娘轻轻咳嗽一声。阮青萝打了个激灵,凑到窗户前。 却见黑暗中六七个身影进了院子,他们手里竟然都带着家伙。 阮青萝吓得急忙捂住嘴,怎么办?她得提醒蔡启怀。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瞬间到了客房前,他们分散开,一个人一个客房,阮青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捂住口鼻。” 洪九娘轻喝一声,叶红袖马上用湿布巾捂住口鼻,还不忘拽拽阮青萝,阮青萝也赶紧把湿布巾捂住口鼻,心怦怦怦狂跳,不压住就跳出胸膛了。 一根管子从门缝伸进来,紧接着是一股烟。洪九娘冷笑,就这点伎俩啊,真是下三滥手段。 洪九娘哗啦拉开门,门外的人收不住摔进门里。叶红袖眼疾手快关上门,洪九娘手起刀落,刀背朝下,狠狠打在那人后脖颈,那人闷哼一声,没了动静。 第85章 被围攻 阮青萝壮着胆子上前,真要命。穿越之前看电视看书,知道有这种夜半三更用迷烟把人迷倒后干坏事的场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自己身上。 “九娘,他死了吗?” “没死,晕过去了。红袖,捆起来。” 叶红袖脸上蒙着湿布巾,坏笑一声把掉落在地上的迷烟让那人闻了闻。 “来来来,自己带来的好东西自己用。” 叶红袖让那人闻完了,把迷香在地上一拧,灭了。随后又把那人捆了起来。 “娘,外面还有好多人,看来今晚是不能安生了。” 洪九娘握紧宝刀,叶红袖抽出峨眉刺,两个人一左一右躲在门后。阮青萝见叶红袖都这样勇敢,瞬间也不害怕了,摸出临行前秦子江送给她的匕首,和叶红袖一起。 “九娘,这是寺庙啊,他们怎么敢在寺庙里行凶?” “假的。这荒郊野外,弄个迷药杀了,扔到山沟里喂狼,神不知鬼不觉。” 阮青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要说话,就听到门“咣”的一声,紧跟着“哗啦”,门被撞开。 洪九娘手里宝刀劈头砍下,来人闪身躲开,洪九娘再次挥刀,来人退出屋子。 “他奶奶的,是个练家子的。” “能行不?” “能,老子一刀剁了他。” 阮青萝手发紧,额头冒汗。他们这是住进贼窝了。突然想到蔡启怀那十几车货,阮青萝大喊一嗓子。 “蔡叔,有贼人——” 阮青萝想提醒蔡启怀,蔡启怀岂能不知。他走商多年,什么事没遇到过?刚才胖和尚一再邀请他们去后厨用斋饭他就觉察到不对劲。 但是人已经进了寺庙,且外面大雨滂沱,伙计们疲累不堪,出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两害相权取其轻,蔡启怀决定留下来。且两个屋的伙计都分了班,一班睡觉,一班值夜。 刚才六个人进院子,摸黑到他的客房门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这会儿听到阮青萝的喊声,蔡启怀也吼了一嗓子。 “小子你护好自己。” “是嘞,蔡叔。” 院子里的人听到阮青萝和蔡启怀说话,知道他们已经暴露,索性也不装了,火把亮起,院子里瞬间亮如白昼。阮青萝倒吸一口冷气。竟然十几个人,全都是光头。 “假和尚——” 洪九娘冷笑,一脚踩在刚才被她打晕的假和尚身上。 “拿佛门净地作掩护,这帮渣子真tm的能想出来。呸——红袖跟紧阮青,把冬麦叫醒,让她躲起来,别一会伤到她。” 阮青萝紧张得不行,手有些抖,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声。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贫僧是想和施主借点东西。” 火光下,其中一个面白无须的和尚假惺惺双手合十冲着蔡启怀的客房高声说话。 蔡启怀哈哈大笑。 “没想到佛祖也干这勾当,哈哈哈,我老蔡走商这么多年,算是开眼了。不过,既然到了佛祖跟前,香火钱当然少不了。这里有五十两银子,还请大师放我们一码。行商之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口上添血,谁都不容易。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想来大师也是如此。” “哈哈哈,你说的对,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老衲就是佛祖,今日来普度尔等。给我砸门。” 阮青萝听着蔡启怀同和尚对话,还以为会出现转机,哪知道和尚突然要砸门,这是不准备谈判,直接开撕啊。 “九娘,怎么办?” 冬麦恰在这时醒了,看到外面灯火通明,下意识喊了一句“小姐——” 阮青萝魂都飞了,扑到床上捂住冬麦的嘴。 “别出声,快躲到床底下。” 冬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洪九娘和叶红袖两个人兵器在手,惊恐的瞪大眼睛,扒开阮青萝的手指着洪九娘。 “九......” “别说话,快钻到床底下。” 冬麦被阮青萝拉下床,塞进床底下,阮青萝刚要走,冬麦抓住阮青萝的脚踝。 “小姐也进来。” 阮青萝掰开冬麦的手。 “我没事,我帮着九娘和红袖。你躲在床底下别出声,不管遇到什么都别出声。” “不,小姐,你不能出去。你不会武功,你还没好利索。” “我没事,好冬麦,藏好了别出声。” 阮青萝把冬麦又往床底下推了推,自己再次站在叶红袖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阮青萝刚站好,门再次被撞开,这次不是一个人,是两个光头,两个人手里都拎着刀。 看到地上躺着的同伙,两个人大喊一声。 “找死。” 两个人挥刀和洪九娘打在一起,叶红袖人小,但手底下功夫丝毫不弱,手里峨眉刺一亮,加入战团。 洪九娘大吼一声。 “红袖,我说什么了?” 叶红袖听洪九娘一声吼,不情愿地退出战团,挡在阮青萝身前。 洪九娘手中宝刀左右翻飞,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两个和尚左右攻击洪九娘竟然占不到便宜。 其中一个和尚见打不过洪九娘,转过头朝叶红袖阮青萝冲过来,手中刀尖直冲叶红袖。 叶红袖峨眉刺唰唰唰几下,挡开和尚的进攻。 “呸,不要脸,强盗就强盗吧,还盯着和尚最坏是,真是糟蹋佛祖的名声。” 和尚欺负叶红袖年纪小,刀刀直冲叶红袖的要害。叶红袖丝毫不惧,和尚占不到便宜,转头盯上阮青萝。 和尚趁着叶红袖一个空挡,刀尖冲着阮青萝的面门过来,阮青萝想得好好的:迅速躲开,快速用匕首挡刀,钻到和尚腋下用匕首伤他。 可是想归想,真要动手,阮青萝发现自己抬不起手,胳膊不听使唤,也不知道躲,就这么傻愣愣站着,眼看着刀尖已经到面门了,冬麦在床底下惊叫一声:“小姐——” 洪九娘大急,把手中的宝刀甩出去,刀狠狠扎在和尚的胳膊上,可是就因为洪九娘分神救阮青萝,洪九娘自己被歹人砍到胳膊。 叶红袖气急败坏,峨眉刺唰唰唰刺出,正中和尚的大腿,和尚惨叫一声。 “啊——敢伤你爷爷——” “呸——贼秃驴,趁人不备,算什么东西,扎死你。” 叶红袖又在和尚肚子上扎了两下,峨眉刺带倒钩,和尚的肚子瞬间破了个洞。 另一个人见状,大喊一声过来支援,叶红袖的峨眉刺连连招呼,但到底是年纪小力道不足,被和尚逼得连连后退。 洪九娘伤了胳膊,到底招数上落了下乘。阮青萝见状,也顾不上害怕了,捡起地上的宝刀递给洪九娘。 “给——” 洪九娘拿刀宝刀,再次加入战团。母女两个对打一个,十几招后,总算把贼人逼出屋子。 “红袖,关上门,用桌子堵住。” 叶红袖关门,阮青萝推桌子,床底下的冬麦赶紧爬出来,和阮青萝一起把桌子推到门后,死死顶住门。 洪九娘的胳膊已经见血。 “九娘,我这里有药。” “无碍,红袖,把包袱里的金疮药拿出来。” 叶红袖拿出金疮药,给洪九娘包扎伤口,正包扎着,就听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大。 紧跟着火光冲天,阮青萝大惊,这些贼和尚,是想用火攻,把他们活活烧死吗? 第86章 危险 院子里灯火通明,和尚们个个手执利刃,慈眉善目和他们根本不搭边,普度众生在他们眼里就是笑话。 商队依然在屋里,蔡启怀严令所有人拿起兵刃,守住货物,人在货在。 和尚们已经进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些还受了伤,比如偷袭阮青萝的两个贼人,两个都受了伤,其中一个肠子都被峨眉刺勾出来。 为首的和尚恼了。 “火,给我放火,烧死他们。在我的地盘,伤我的人,我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阮青萝从门缝往外看,和尚们抱着柴禾,把柴禾堆放在窗户下,这要是烧起来,外面湿漉漉,火肯定往屋里进,他们不被烧死,也会被烟呛死。 “九娘,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经历过刚才,阮青萝不害怕了。是啊,这时候,害怕有什么用,只能硬着头皮,上。 洪九娘咬咬牙,若是她和女儿叶红袖两个人,肯定能冲出去,但是她的任务是保护阮青萝,岂能自己一走了之。 “九娘,我们得和蔡叔会合,不能单打独斗。” “好。” “把这个人弄起来,用他挡着。” 洪九娘一壶水倒在刚才被打晕的和尚脸上,和尚闷哼一声醒过来。阮青萝拉着冬麦,叶红袖垫后。 门哗啦开了。正往窗户下搬柴禾的和尚们嗷嗷叫着围过来,手里的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看清楚,谁敢上前,我一刀宰了他。” 洪九娘把绑成粽子一样的和尚推到身前,刀架在脖子上。 围过来的和尚们见此情景,想要上前却又担心伤到同伙。 “退后,退后,听见没有。” 阮青萝拉着冬麦,两个人背靠着墙,洪九娘和叶红袖在前面挡着,四个人一步一步挪到蔡启怀的客房。 “蔡叔开门,我们抓到一个。” 门哗啦开了,蔡启怀一把拉住阮青萝。 “臭小子,快进来。” 等洪九娘叶红袖等人一进门,门再次被关上。 “阮青,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他想用迷香,被我们抓了。” 看着被绑成粽子的和尚,蔡启怀朗声大笑。 “好,好,好。小子,真有你的。我老蔡走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和尚抢劫,也算是让我老蔡开了眼。” 院子里的和尚们已经点燃了窗户下的柴禾,阮青萝看着舔着窗户的火苗,大急。 “蔡叔,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这是要活活困死咱们。” 火光下,蔡启怀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随和,取而代之的事凝重和阴狠。 “哼,想困死我老蔡,做梦。” “不好,窗户着火了。” 随着伙计一声惊呼,窗户着起来。电光火石之间,蔡启怀猛地拉开门,人剑合一,手中宝剑如银蛇吐信,直奔院中为首的和尚。 商队的伙计都是跟蔡启怀多年的老搭档,蔡启怀一动,那些身上功夫厉害的伙计自动冲出去一部分,另外的守住货物。 另一间客房的门也哗啦打开,从里面冲出五六个人,跟着蔡启怀就加入了战团。 洪九娘把阮青萝护在身后,和叶红袖死死守着。冬麦整个人都傻了,死死抓着阮青萝的胳膊,指甲都快陷进阮青萝的肉里。 阮青萝盯着外面的打斗,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功夫,帮不了忙,只要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九娘放心,我不会乱动。” 洪九娘不说话,盯着蔡启怀。蔡启怀果然是深藏不漏的高手,手中宝剑上下翻飞,但为首的和尚也不是善茬,两个人不分伯仲。 商队的伙计们已经和和尚们打在一起,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阮青萝心慌不已,以前在书上、电视里看到的,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么近?她祈祷蔡启怀能胜,祈祷商队能胜。 院子里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原先只有十来个和尚,可是打着打着,又来了七八个。商队有些抵不过,已经有人受伤。 阮青萝心急如焚,怎么办啊?现在突然恨老天,为什么穿越过来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没有特异功能,但凡有一样,她也不至于干看着帮不上忙啊。 “九娘,快去帮他们。” 洪九娘没动,她要守着阮青萝。 “九娘,快出手帮他们,咱们现在是一体的,商队若是出了差子,咱们也好不了。” 洪九娘刚要说说话,突听有伙计惊呼。 “不好——有蛇——” “啊——” 冬麦最先惊叫一声,蛇,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条蛇,不对,不是一条,是两条,三条,还有...... “是和尚放的蛇。” 阮青萝惊呼一声,眨眼间七八条蛇爬进了客房,根本不知道它们从哪里爬进来的。洪九娘还好,叶红袖吓的搂着洪九娘瑟瑟发抖,冬麦已经吓晕过去。有个第一次出门的伙计也害怕蛇,跳到床上躲在墙角。 一条蛇吐着芯子往这边爬,眼看着就要爬到洪九娘的脚背上,洪九娘手起刀落,蛇断成两截,一股腥臭味儿扑面而来,阮青萝想吐。 别的蛇见同伴死了,纷纷朝着洪九娘这边,洪九娘揪起阮青萝,把阮青萝一扔,扔到一边。 阮青萝看着燃烧的窗棂,冲一个伙计喊。 “砍断窗棂,快,我要火。” 伙计马上明白阮青萝想干什么,手中刀啪地砍断窗棂,阮青萝拿着窗棂,用着火的那端对着蛇,蛇遇到火,连连后退。 “快点,蛇怕火。” 伙计们纷纷效仿,窗户被砍断,桌子被劈开,桌腿点着火,驱蛇。 洪九娘的危险被解除,蛇杂乱无章退到门口,突然听到“丝丝丝”的声音,那些慌不择路溃败的蛇再次发起进攻。 阮青萝高喊一声。 “有雄黄没有?” “有。” “快拿出来。” 伙计拿出雄黄,阮青萝指挥。 “撒雄黄,人靠着货,把雄黄撒一圈,快!” 蛇怕火,怕雄黄。阮青萝用这招逼退蛇,可是仅仅是逼退,外面院子里的打斗仍在继续,商队已经落了下风,蔡启怀也受了伤。 第87章 溃逃 洪九娘大急。 蔡启怀受伤,其他伙计功夫平平,和尚们功夫高强,加上人生地不熟,商队必败。 此时,蛇在雄黄外围,屋外强敌环伺,火已经从窗户往屋里扑。想正面突围根本不可能。 洪九娘看看屋里的人,心思转动。她抬头看看屋顶,一咬牙,踩着床头的柜子,奋力往上一冲,可惜只挨到房顶,落下一堆灰尘。 洪九娘抄起一个桌腿,照着房顶奋力一戳,这次比上次收获更大,掉下来两片瓦。 “九娘,你干什么?” 洪九娘不回答阮青萝,自顾戳房顶,不知道第几下,终于,哗啦啦,一大堆瓦片落下,房顶出现一个洞。 “红袖,上来。” 叶红袖嗖跳上来,踩着洪九娘的手,洪九娘用力往上一送,叶红袖堪堪钻出那个洞。 “红袖,接着。” 洪九娘抛上绳子,叶红袖接住绳子,在房顶上猫着腰跑过去,把绳子拴在房后的树上。 叶红袖趴在洞口往下喊。 “娘,好了。” 洪九娘抓住阮青萝。 “上去。” 阮青萝大骇,让她就这么爬上去?疯了?阮青萝第一次腿软。 “九娘,我,我爬上去?” “废话,不爬上去留在这里等死啊——上——” 洪九娘揪起她,阮青萝无奈,只好双手抓住绳子,洪九娘往上送,阮青萝整个人都吊在绳子上,无依无靠。 “不想死就快爬!” 洪九娘催促阮青萝,阮青萝心一横,眼一闭,死死抓住绳子,奋力往上。阮青萝整个人都吊着,如荡秋千一般。她的心也跟着荡来荡去,毫无依靠。叶红袖在房顶上抓住绳子努力往上拽,洪九娘在下面推着阮青萝的双脚,总算够到房顶。叶红袖抓住阮青萝的胳膊,阮青萝使劲扒着房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上了房顶。 从房顶上往下看,院子里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阮青萝不敢站起来,小心翼翼趴在房顶上。 “红袖,咱们怎么办?” “跳下去!” 叶红袖指指墙外,墙外就是寺庙外,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到。 阮青萝咬着牙,慢慢挪动,她不能任性,危急关头,她不能拖回腿。 很快,又有人从洞口爬上来,洪九娘爬上来后,看到叶红袖和阮青萝还在,低声骂了一句。 “为何还不跳?” 叶红袖看了阮青萝一眼,阮青萝咬咬牙,刚要跳,想到冬麦和阮平。 “九娘,冬麦阮平还在下面。” 冬麦刚才已经被蛇吓晕过去,洪九娘情急之下把冬麦塞进了柜子里。 “先顾好你自己。” 阮青萝不敢再说话,正要跟着叶红袖跳下去,忽听院子里有人吼了一嗓子。 “他们想逃。” 洪九娘大怒,居高临下,抓起房顶的瓦片,嗖嗖嗖打出去。房顶的洞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垮塌,屋里火光冲天,没有来得及上房的伙计们正企图冲出门,奈何火已经封住了门。 突然,阮青萝看见有和尚在救火,什么情况? 洪九娘也看到了,手中瓦片嗖嗖嗖飞出,被打到的和尚惨叫不断。 “他们是要货,不会让货物着火。” 阮青萝恍然大悟,这些和尚之所以盯上商队,是要那些货。 明白这个道理,阮青萝突然朝院里大喊一声。 “蔡叔,他们不会让货物着火,快撤。” 蔡启怀当然知道这些人要的是货,那些货就是钱,可是人在货在,这是他们的规矩,他们走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出现过货被劫走人完好的情况。 若是他们都好好的,货没了,蔡家商队的招牌也就没了。 “小子,你快走。” 蔡启怀一条腿受伤,一瘸一拐与和尚打斗,吼这一嗓子,冷不丁又挨了一下。 洪九娘又是一连串瓦片飞出,直奔与蔡启怀打斗的和尚面门。 “m了巴子,找死——” 为首的和尚中了一瓦片,伤到眼睛,一只眼瞬间血流如注,蔡启怀反手就是一剑,剑直接穿透和尚的肩胛骨。 “啊——” 为首的和尚惨叫一声,蔡启怀紧跟着又是一剑,和尚的腿被刺穿。 彼时,叶红袖已经跳下去,洪九娘催促阮青萝,阮青萝咬着牙,闭着眼跳下去。她必须听从。 房后有杂草树木,阮青萝倒也没有受伤,但到底还是被树枝刮破了手脸。 “红袖,回话。” 叶红袖抓住阮青萝,见阮青萝自己能站起来,遂朝房顶喊了一嗓子。 “娘,无事。” 洪九娘放心,隔着跳了下去。后面又有人跳下来。 “走——” 树木杂草荆棘遍地,刚下过雨,泥泞不堪,洪九娘扯着阮青萝,叶红袖垫后,三个人慌不择路,从寺庙后墙往外走。阮青萝记挂冬麦阮平,记挂商队,心嘭嘭嘭狂跳。 “九娘,我们就这么走?” “你还想怎的?留下来等死?秦掌柜给我说的是,保住你的安全,我只听雇主的。” 阮青萝踉踉跄跄,脚下不留神,扑到泥地上,却又被洪九娘拽起。 阮青萝被洪九娘拖着拽着,三个人摸黑,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不知道何时,天边出现一抹微白,天要亮了。 阮青萝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九娘,我们不能就这么走。” 天色微明,三个人看看彼此,都狼狈不堪,阮青萝一身泥,叶红袖和洪九娘稍好点,但下身也都是泥。 “九娘,我们就这么走了,且不说蔡叔的商队如何,冬麦和阮平怎么办?” 洪九娘阴沉着脸,冷冷问。 “你想如何?” “报官。这地方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总会有人管,和尚们盘踞在这里杀人越货,肯定不是一起两起,如果我们去报官,引官兵来抓和尚们,说不定能解救蔡叔他们。” 洪九娘冷笑。 “小姐慈悲,却不知道江湖规矩。我们走镖的,只要接了镖,只管镖物完好。你就是我的镖,其他人与我无关。” 阮青萝心凉,她知道行有行规,可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于心何安? “九娘,我知道义父雇你保护我,你只需要护好我就行。可是咱们和蔡叔相处这十几天,蔡叔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守镖行的规矩没错,但我想去报官,我想帮蔡叔。” “这荒山野岭,就凭你这两条腿,等你报了官,商队只怕早就被和尚屠杀殆尽。” 阮青萝一脸惊恐,是啊,与其在这儿辩论,还不如直接行动。 阮青萝站起身,辨明路径,向大路疯跑。阮青萝刚跑上大路,突听一声大吼。 “想逃,问问爷手里的刀。” 第88章 虎穴未出 阮青萝一个趔趄,腿一软摔倒在地,刚出虎穴,怎么又遇到歹人,没完没了了。 洪九娘手中宝刀直取对面人脖颈,你来我往,两个人打在一起。 叶红袖拉着阮青萝就跑,不管怎样,先跑再说。 阮青萝大口大口喘气,逃命,能逃到哪里? “红袖,九娘身上还有伤,她能不能打过?” 叶红袖头也不回。 “打过打不过都得打。只要你逃出去了,我娘自然能脱身。” 阮青萝不敢再言语,拼了命跟着叶红袖逃。 可惜,跑不了多远,就听一阵吆喝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前面等着。阮青萝突然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句话,“自古山东响马”,坏了,这是遇到响马了。 叶红袖猛地停住脚步,峨眉刺亮出来。阮青萝也顾不上害怕了,和叶红袖背靠背站好。 此时天光大亮,视线清晰。他们就在大路上,后面洪九娘和一个光膀子大汉打在一起,前面六个人彪形大汉挡住去路。 “呸,这趟镖真tm不好走。” 叶红袖小小年纪飙了句脏话,见此情景,阮青萝反倒平静下来。她是穿越过来的,穿越过来的人自带光环,她不会在这儿死去,肯定不会。 “红袖,打不过咋办?” “打不过也得打,总不能束手就擒。” “先别动手,看看能不能智取。” “切,智取?谁?你吗?”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各位好汉,我们路过宝地,无意冒犯,还请高抬贵手。” 对面一伙人不紧不慢围过来,阮青萝脸色发白,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身上匪气十足。其中一个人肩膀上扛着的大刀足足几十斤重。 阮青萝强作镇定和叶红袖背靠背,不敢动,这种情况,那些人对付他们两个小孩子,犹如碾死两只蚂蚁。 阮青萝不敢轻举妄动,叶红袖握紧峨眉刺,双眼死死盯着那些人。 “吆呵,还是两只小雏鸟。能逃出来,还算是有能耐。” 完了,和庙里那些和尚是一伙的。 阮青萝和叶红袖两个人一动不动,那群人围过来,有个人甚至还伸手要摸峨眉刺。 洪九娘分心,挨了一刀,她一声不吭忍着,就地一滚,躲过歹人的刀,夺路往这边跑。 “放开他们——” 洪九娘还没到阮青萝叶红袖跟前,两个山匪出列,挡住了洪九娘,洪九娘本就有伤,几招下去,就被山匪打翻在地。 “娘——” 叶红袖见洪九娘被打倒,峨眉刺挥出,冲着面前的人使出杀招。 “哎呦喂,还是个暴脾气,来来来,爷爷让你三招。” 面对叶红袖的进攻,山匪丝毫不放在眼里,后退几步,避让叶红袖。 突然,叶红袖的峨眉刺划过山匪的胳膊,瞬间鲜血飞溅。 “哈哈哈,奎五阴沟里翻船,打不过毛娃娃......” 奎五被伤,恼羞成怒,手中齐眉棍劈头盖脸砸下来,叶红袖赶紧避开,力量悬殊,她不能硬碰硬。 叶红袖和奎五纠缠,阮青萝落单,匕首藏在阮青萝袖子里,阮青萝摸摸袖口,想镇定都不能。 “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过路的,身无分文......啊——” 阮青萝一声惊呼,头上的帽子被挑开,乌黑亮泽的头发瀑布般垂下。 “哎呦,还是个小妞。” 阮青萝大骇,唰的抽出匕首。 “别过来——” 洪九娘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到阮青萝被人挑去帽子,大骇。 “放开她——啊——” 洪九娘被人一棍子打晕过去,叶红袖还在和奎五纠缠。三个彪形大汉哄笑着围过来,阮青萝步步后退,匕首挡在胸前。 “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我的匕首不认人。” “哈哈哈,厉害,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匕首怎么不认人。” “长的还可以,带回去做个暖床的倒也不过。乖乖跟爷走,保你不受罪。” 阮青萝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到这种地步,害怕还有设么没用,智取,智取。 “咯咯咯,暖床的,好哇。不过,到底给谁做呢?你,他,还有他。要我做暖床,只能是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我还不如死了好。” 阮青萝匕首反转,对着自己的脖子。 对面的三个山匪顿时愣了,做山匪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丫头。 “哈哈哈,小妞儿说话爽利,对童爷胃口,你跟着童爷,谁也不敢欺负你。” “童老六,凭什么跟着你?我比你进山还早,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 三个人中其中两个人吵起来,另一瘦子蹙眉不动。阮青萝又加了一把火。 “你们商量好,反正我就一条命,快点。” 阮青萝成功挑起山匪的矛盾,她正盘算着趁他们打起来自己好逃跑,哪知道那个蹙眉不动的瘦子冷笑着过来。 “挺聪明啊,想让我们兄弟打起来,你好逃跑,是不是?” 阮青萝仰着脸,一脸愤怒。 “退后,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我自己。” “杀,你不杀我杀。” 瘦子伸手就要夺阮青萝的匕首,阮青萝不管不顾,挥匕首胡乱一划,扭身就跑。 瘦子早看出来阮青萝没工夫,根本没在意,却没想到阮青萝会突然爆发,爆发之后还扭身逃走。瘦子大吼一声。 “臭丫头,站住——” 阮青萝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前世跑一千米也没这么卖力,可是依然被抓住了。 瘦子一把薅住阮青萝的头发,“啊——” 阮青萝一扭身,使出前世看过的防身术,咬牙忍着疼,扭身和瘦子面对面,趁瘦子一愣神,匕首照着瘦子的胸膛就是一下,瘦子往后一缩,手松开,阮青萝扭头又跑。 瘦子再追,阮青萝没命地跑,保命要紧啊。 突然,脖子被什么缠住,阮青萝被人往后一扯,整个人腾空而起,紧接着重重摔倒在地上。 “臭丫头,想死还不容易,爷爷成全你——哎呦——” 第89章 从天而降 从空中摔下来的一瞬间,阮青萝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什么都没有。不是说穿越女都自带光环吗?不是说穿越女都能逢凶化吉吗?为什么她穿越过来如此多灾多难? 被撵出侯府不说了,被人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不说了,被人砍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也不说了。郑妈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后福呢? 拿她当猴耍呢? 老天爷把她扔在这地方,就是让她来受苦受难的吗? 阮青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贼老天,没理可讲。死了也好,再投一次胎,最好能穿回去。 阮青萝闭着眼等死,一瞬间脑子里想到很多,阮枫的呵护,梅氏的爱护,阮珂的依赖,郑妈妈莲心荷香冬麦等人的追随,秦子江的信任,唉,罢了!老娘是颗流星,滑过天空,留下灿烂。 突然间,阮青萝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大雪天请她吃烤红薯,她说过要回请的,可惜不能了。她被梅富贵绑架受伤,那个人救了她,她还想着报答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阮青萝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苦笑一声大吼。 “贼老天,下次不来了。” 阮青萝刚吼完,就听到身后的瘦子惨叫一声。阮青萝一个激灵,这声音不对,难道她真是自带光环,每次濒死都能逢凶化吉? 阮青萝顾不上扯掉缠住脖子的东西,扭头一看,却见瘦子肩膀中箭,是箭,不是剑,是那种战场上用的雕翎箭。阮青萝四处看看,没有别人。隐约有马蹄声。 “大个,怎么回事?” 刚才吵架的童老六扛着大刀过来,见瘦子肩膀中箭,大吼一声。 “鼠辈,出来,敢伤我黑风寨的人,童爷叫你后悔你娘生你!” 童老六看着阮青萝,狞笑着举起刀。 “臭丫头,想挑拨咱们弟兄,还想趁机逃跑,六爷剁了你喂狗。” 童老六手里几十斤的大刀从天而降,阮青萝傻了,愣愣地看着大刀,躲都不知道躲。完了,刚刚还说自带光环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这要是被砍成两段,太惨了。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什么东西缠住阮青萝的腰,阮青萝整个人像插上了翅膀,“嗖”的倒飞过去,同一时间,童老六的大刀咣当落地。 阮青萝再一次重重摔在地上,此地离童老六一丈之远。 “吁——” 马打着喷子,嘶鸣着停下来,十几匹马把童老六团团围住,其中一人背上背着箭筒,手里拿着暗黑色的霸王弓。 “什么人,敢和你六爷抢人,六爷宰了你。” 马上一个人瞬间飞起,像箭一般飞向童老六,童老六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啪啪啪,挨了几个嘴巴子。伴随着几个清脆的啪啪啪声,人影又飞回去,稳稳当当坐在了马背上。 阮青萝眼花缭乱,她都没看清楚骑马的人是怎么出手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能制住童老六,能箭射瘦子,那就和童老六他们不是一伙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阮青萝立马跳起来。 “好汉,他们是山匪,和庙里的假和尚都是一伙的,他们抢劫商队......” “阮青萝——你,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阮青萝一愣,阮青萝愣愣地看着说话的人,幻觉吗?这人怎么从天而降?是老天爷感应到她刚才心中所想?他是来要账的? “谢,谢公子......” 萧君慕像被天雷炸到,整个人外焦里嫩。刚才听那一声吼,颇觉声音熟悉,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出现了幻听。毕竟刚刚还想着阮青萝那么重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却没想到,他那一鞭子甩出,竟然救下了阮青萝。 怎么可能?眼前的阮青萝,又黑又瘦,蓬头垢面,一身泥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阮青萝,幻听,是幻听。 “阮小姐,真是阮小姐,你,你怎么在这儿?”旺财惊呼。“公子,真是阮小姐。” 萧君慕一声怒吼,刚才若是他迟疑一息,童六的大刀落到阮青萝身上,那就是两截。 “阮青萝,你怎么在这里?” 萧君慕出了一头冷汗,临行前他夜潜阮青萝的闺房,彼时阮青萝毫无生机昏迷不醒,那么重的伤,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却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竟然在沂州见到阮青萝。 阮青萝愣怔一秒,欢喜的瞬间眼泪下来。太委屈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小命就没了。 “说,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阮松绑架你?” 萧君慕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撕裂了,心都要跳出来。京城到沂州,这么远,阮青萝被绑架,得受多少苦? 阮青萝摇摇头,正要说话,却听叶红袖惨叫一声。 “不好,谢公子,快帮帮叶红袖,她是我请来的。” 不等萧君慕说话,旺财“嗖”从马上飞起,直奔叶红袖。旺财替下叶红袖,叶红袖披头散发穿着粗气跌坐在地。 阮青萝急忙跑过去搀扶叶红袖,叶红袖受伤,峨眉刺都脱手了。 “谢公子,还有九娘,快救救九娘。” 萧君慕一摆手,四个人策马到洪九娘倒地的地方,那两个山匪见来人气势汹汹,打个呼哨就想跑。 萧君慕弯弓搭箭,两箭齐发,正中两个山匪后背,山匪惨叫一声扑到。 阮青萝搀扶着叶红袖到洪九娘跟前,洪九娘受伤颇重,面色灰白。 “谢雨,去看看。” 萧君慕压着心里的疑问,吩咐手下去查看。谢雨查看后过来禀告。 “公子,那妇人后背受伤,那小丫头也受了伤。” “拿药给他们。” 谢雨拿药给阮青萝。 “这是吃的,能护住心肺,这是外用的,止血。” 叶红袖接过来,先喂洪九娘吃了一丸药,又撕开洪九娘的衣服,把金疮药撒在刀口上,撕下自己的衣服给洪九娘包扎。阮青萝手忙脚乱在一边帮忙。 萧君慕骑在马上没动,身后的人把山匪团团围住,瘦子已经受伤,童老六被旺财几下制住,那两个人被萧君慕射死,还有两个很快被擒住。 萧君慕刚要问阮青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青萝已经先他开口。 “谢公子,快帮帮商队,就在前面的庙里,一帮假和尚要抢商队的货物。” “商队?” “对,蔡家商队,我跟着商队去莱州。昨天大雨,我们借宿在庙里,哪知道庙里的和尚都是假和尚,这会儿不知道蔡叔能不能挺住。”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心底疑问一重又一重。 “走,咱们去会会这帮假和尚。” 第90章 有人顶替挨骂 萧君慕带着人到了寺庙前,庙门紧闭。 “上。” 谢雨带着三个人飞身越过院墙,庙门吱呀呀被打开。萧君慕在前,阮青萝紧随其后,一行人进了寺庙。 阮青萝直奔他们住的客院,眼前的一幕让阮青萝差点晕过去。 惨,惨,惨。 血水混着雨水,满地都是。地上躺着人,有商队的,有假和尚。火还在燃烧,他们刚才所处的屋子房顶已经烧着。冬麦傻了一般缩在一棵大树后面瑟瑟发抖。 “冬麦——” 阮青萝不管不顾,飞奔过去,一把搂住冬麦。冬麦机械地抬起头,看着阮青萝,半天才“哇”一声哭出来。 “小姐,小姐你去哪儿了,奴婢以为你死了,啊啊啊啊——” 受伤的阮平躺在地上,勉强撑起头,看到阮青萝,一口气泄下,晕了过去。 “什么人擅闯敝寺?” 有和尚拿刀指着萧君慕,旺财二话不说,上去就来了空手夺白刃,和尚惨叫一声,手腕断了。 “睁大眼睛看清楚,是你爷爷我。” 没有受伤的和尚见自己人被旺财几下就制服,纷纷叫嚣着往这边扑。 为首的和尚已经被伤了一只眼睛,满脸是血。 “杀,奶奶的,还搬来了救兵,给我杀,全都杀了。” 萧君慕一脸杀气,上过战场的人,平时都收敛着,这会儿身上的杀气压都压不住。 “旺财谢雨,杀。” “得嘞。” 随着萧君慕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动作一致,抽出腰刀加入战团。 阮青萝安抚了冬麦,寻找蔡启怀,却见蔡启怀已经倒在血水中。 “蔡叔,蔡叔......” 萧君慕大步走到蔡启怀跟前,拭了拭鼻息,还好,有气息。 萧君慕拿出一粒药丸,塞进蔡启怀嘴里。 “没死,有救。”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萧君慕的人腰刀翻飞,这些人都是太子府暗卫,且都跟着萧君慕上过战场,杀人跟切西瓜一样,一眼不眨。旺财边动手边叫嚷。 “这么不经打,我还没用力呢。哎呦呦,躺下了,我还没耍呢。” 阮青萝看的眼花缭乱,顷刻间假和尚全都被拿下,客院恢复正常,只有被烧着的客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撤。” 萧君慕一声令下,他的人抬着蔡启怀,商队没受伤的抬着受伤的,轻伤的随后,浩浩荡荡离开客院。 冬麦死死揪着阮青萝的衣袖,寸步不离。 萧君慕大步进了寺庙大殿,大殿里佛像威严,萧君慕冷哼一声。 “把人带上来。” 为首的伤了一只眼的和尚死猪一样被拖了过来,还有刚才的童老六和瘦子。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善闯我寺庙。” “你是何时杀了这庙里的和尚?” 瞎了眼的和尚破口大骂,哪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我本就是这庙的主持。” “不是,你不是。去年我路过这里,我见过老主持,老主持六十多岁,干瘦干瘦,当时庙里只有五个和尚。” 醒过来的蔡启怀忍着疼痛,打断假和尚的话。 萧君慕抬眼看了一下旺财,旺财立刻带着人出门,两炷香后回来。 “公子,在后面枯井里发现三具骨骸,寺庙后的水塘里也有骨骸。” 阮青萝陡然间打了个寒颤,这些假和尚把过路的人都杀了? 萧君慕看了阮青萝一眼,眼里的愤怒不言而喻。 突然一个和尚噗通跪倒。 “都是他,他是五十里外黑风寨的,还有他们都是。一年前霸占我们寺庙,把老主持和两个师兄都杀了,我胆小,不想死,就跟了他们。师弟逃了,也不知道还有命没有。” 童老六一脸横肉。 “软蛋,早该杀了你。” 萧君慕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让阮青萝连着打了几个寒颤。 “杀了,扔到臭水塘中。” 话音刚落,几个人揪着假和尚和童老六瘦子等人出去,童老六又高又胖,一个人还拖不动,两个人才把童老六拖走。 “敢杀你童爷,等着,十八年后童爷又是一条好汉。” 有些和尚开始求饶,但没人理会。 阮青萝怔怔地看着,喉咙处有什么东西堵住,就这么杀了? 前世的思想根深蒂固,法治社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要别人的生命?可是穿越过来这么久,经历种种,阮青萝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萧君慕率先走出大殿,旺财紧随其后。顷刻间,刚才人满为患的大殿只剩下寺庙里的假和尚。 蔡启怀被人扶着,让没有受伤的伙计把马和驮车赶出寺庙,看到车上的东西完好无损,蔡启怀松了口气。 阮青萝想着商队的规矩,回头看看冲天的火光,忍不住唏嘘。 “蔡叔,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走商的事慢慢来。” 蔡启怀拍拍阮青萝的肩膀,却没注意萧君慕飞出一记眼刀。 受伤的伙计都被安置到车上,他们出门在外都带有药,没受伤的伙计自觉帮着受伤的伙计包扎伤口。 阮青萝把阮平和洪九娘叶红袖安置到自己的马车上,冬麦寸步不离。 “旺财,赶车。” 走出寺庙,萧君慕头也不回,扔出一句话。 “烧了。” 话音刚落,谢雨一把火烧着了寺庙,阮青萝惊呼。 “谢公子,你怎么......” 萧君慕阴沉着脸,眼底黑云翻滚,看了阮青萝一眼,阮青萝竟然把后半截咽下去了,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眼看着寺庙被火烧着,阮青萝长出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滥用同情心,刚才差点就死在这儿了。这些假和尚,这些黑风寨的山匪,死不足惜。 谢雨等人在前面带路,商队在中间,阮青萝的马车在后面,最后是萧君慕等人。 阮平受伤,旺财赶车。 “冬麦,你家小姐不是在家养伤吗,怎么会到衮州?” “小姐要去莱州看望我家三爷。找了商队随行,还找了洪九娘和叶红袖母女保护。” “去莱州怎么走到这儿?” “蔡头儿说他们在沂州和密州还有货物,所以打了个弯儿。” “你家小姐受伤没有?” “好像没有。假和尚太坏,用蛇攻击我们,小姐让人用火攻,还撒了雄黄。我当时吓晕了,后来是阮平把我救出来,那时候就没见小姐,我还以为小姐被假和尚杀了,呜呜呜——” 冬麦说着说着哭起来,刚才差一点就生离死别。 萧君慕骑马在马车一侧,听着旺财和冬麦说话,一脸黑线。 向前走了十里地,总算见到一个村落,商队停下来修整。阮青萝下了马车,先去看望蔡启怀。 “蔡叔,那些货物没了就没了,只要人好好的。” 蔡启怀哈哈一笑。 “放心,被烧的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车上的东西才是咱们真正的货物。” “啊——” 阮青萝瞪大眼睛。 “那,那为什么蔡叔要把贵重货物放在车上,而把不重要的抬进屋里?等等——我明白了,蔡叔是故意的?” 蔡启怀点点头。那些被抬进屋里看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货物,他们的货物都在车上,对外说车上都是他们的随行衣物。 阮青萝又学到了,不贵重的货物抬进屋里守着,给外人造成一种假象,其实车上的才是真正的货。 萧君慕大步走过来,从跟后面揪着阮青萝的衣领子,拖着阮青萝就走。 “喂喂喂,放开,我自己走......你别......我走不了了......” 旺财看着自家公子一脸阴沉揪着阮青萝,瘪瘪嘴,终于有人顶替他被公子骂了,真好。 第91章 心虚了 “看啥呢?” 谢雨过来推推旺财,旺财朝萧君慕和阮青萝努努嘴。 “有人顶替咱们挨骂。” “你说那个小丫头?” “噤声。‘小丫头’三个字可不是你胡乱叫的,你得叫‘阮小姐’。” “合着我不在城里,家里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那当然,这是我和公子的秘密。” “切,还秘密,看把你能耐的,你咋不上天呢。哎呦,公子下手真狠。” 旺财和谢雨靠着树八卦,萧君慕拎着阮青萝的后衣领子,就像拎一个大包袱。阮青萝倒退着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喂喂喂,放开......哎呦——” 阮青萝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萧君慕微微转头,冷着脸改拎为托,直接托住阮青萝的后背。阮青萝才稳住身形。 冬麦见此情景,紧跑两步,刚喊了一声。 “小姐——” 却被萧君慕的眼刀吓退。 “小姐......慢点......” 旺财走到冬麦身边,慢悠悠说了一句。 “忒没眼力,瞧瞧我,就没往跟前凑。” “可是你家公子下手也太狠了,差点把我家小姐扯倒了。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那样扯着我家小姐算什么?” 旺财嘿嘿笑,不予解释,反倒哄着冬麦做好吃的。冬麦一听做好吃的,立马来了精神。 “小姐教我做烧烤,可好吃了,我们自己就在家里做过一次,可是这里没有东西。” “你要什么,我立马弄来。” “成。” 冬麦就这么被旺财轰走了,谢雨左看看右看看,得,旺财个大滑头,又把他坑了。 萧君慕托住阮青萝,没让阮青萝摔倒,阮青萝站稳,低声说了句。 “谢谢。” 萧君慕不吭声,看着阮青萝。又黑又瘦,头上那顶青布小帽更丑,还有身上的青布短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真难看! “刚才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青萝就命丧黄泉了。多谢公子再次相救,青萝感激不尽。听冬麦说上次在城外也是公子救了我,青萝欠公子两条命,不知以何为报?” 萧君慕冷着脸,他比阮青萝高一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阮青萝。 “以何?你说呢?”萧君慕声音很冷,“去莱州是谁的主意?” “我自己。我爹写信了,报喜不报忧。我们家人都担心,我就想去莱州看看我爹。” “去莱州看看你爹?你可知道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阮枫的女儿啊。” “你还知道你是阮枫的女儿——” 萧君慕把“女儿”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楚,阮青萝讪笑。这个朝代对女孩子还是挺严厉的,如果她跟着商队出京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说她不守规矩。可是那又如何,他们家只能她出面,难不成让七岁的阮珂出来吗?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姑娘家家如此抛头露面,和一群男人整天在一起,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你娘就不管你吗?” 阮青萝闻言微微皱眉,萧君慕这是拿规矩来约束她吗?她若是名门闺秀倒还好,可惜她不是,她思想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她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家人过得好。 但阮青萝不予和萧君慕解释,毕竟两个人所受的教育不同。 “好叫公子知道,我一直都女扮男装,蔡叔一直都以为我是男孩,哦,蔡叔直到今天才知道我是女儿身。我身边一直都有九娘和红袖跟着,没事。” “你说没事就没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你该怎么解释?” 面对萧君慕的质问,阮青萝突然来气了。 “解释什么?外人与我何干?我做我的事,问心无愧,随便他们怎么说。” “你——你忘了你怎么写书打压侯府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些人的唾沫星都能把人淹死。你怎么能不明白?” 萧君慕一脸黑线,合着眼前这位就是个傻子吗? 阮青萝听出来萧君慕是担心她,心里的不忿渐渐淡了。 “多谢公子关心,我会小心的。” 萧君慕看着不远处围坐在一起休息的商队伙计,心里更加郁闷。 “这些天你就跟着商队风餐露宿?” “嗯——也没有,中午休息时在野外,晚上大部分都住大车店,蔡叔调度有方,计算的路程正好,大车店条件也不错。” “你——” 萧君慕彻底无语了,自己担心阮青萝跟着一帮男人有损名声,这丫头竟然丝毫不觉得,还认为不错。 萧君慕突然凑近阮青萝,吸了吸鼻子。 “你自己闻闻身上的味道,比泔水还馊?” 阮青萝闻闻衣袖,没味道啊。她自己闻不住自己身上的味道。 “哪有那么夸张,出外行走,将就将就。” 萧君慕苦笑,眼前这个人又刷新了他的认知。一个女孩子能馊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阮青萝不想再和萧君慕讨论自己的事,问道。 “谢公子为何在这儿?” 猛然想起萧君慕写给她的那张纸,阮青萝陡然脸色一变。 “我问你,为什么深夜进我的房间?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深夜潜入我房间,你想干什么?你还利用于姑娘,你怎么如此......” 萧君慕本来还生气着,刚才真是太凶险了,他若迟一步,阮青萝定然没命。本来他把阮青萝拎过来,顺便教训阮青萝一顿,可是阮青萝这一番话出来,局面立刻反转。 阮青萝质问他夜闯闺房,这,这怎么说得清楚? “我,我......” 萧君慕支吾两声,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夜探阮青萝闺房,反正就是急切想知道阮青萝的伤势,那就去了。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他根本没想。 事后虽然觉得不妥,但他没有后悔。这会儿被阮青萝质问,萧君慕有点心虚。 第92章 月华如水 最初,阮青萝看到萧君慕留的纸条,说不出的感动。在她生死悬于一线时,有一个人在担心她,在帮着她。她很感动,所以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 直到现在,萧君慕埋怨她一个女孩子不顾名声跟着商队出行,她才想起来萧君慕那张留言。对啊,你埋怨我不顾名声,难道你夜闯我闺房时就没想过我的名声吗? 面对阮青萝的质问,萧君慕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当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旺财只是听于为说,真实情况我不清楚,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如何?”萧君慕话锋一转。“你伤的那么重,没有两三个月好不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养伤,偏这时候跑出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要是没好,我也不会出来。” “你出来,就不担心家里人吗?就不怕侯府再去找他们麻烦?” “义父找了个庄子,我把我娘他们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那是凌王的庄子,谅他们也不敢去凌王的庄子上找麻烦。” “你出来时阮柏如何?” “出狱了,瘸了一条腿。阮松搭上了赵王世子,卖了铺子和田庄,凑足了银子,把阮柏保释出来。” 萧君慕皱眉,临行前给霍铭说过,不能放过阮柏。怎么阮柏现在还活着? “撞伤凌王世子,绑架孩童,砍伤你,阮柏不被判死刑也得被流放。” 阮青萝淡笑。 “死了反倒不好,流放也不好,瘸了一条腿的阮柏回到侯府,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的眼睛,突然明白阮青萝的意思了,霍铭说的对,这个小丫头脑子里想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换做别人,肯定想让阮柏死。可是阮青萝不一样,她竟然忍下了这口气。哈哈,瘸了一条腿的阮柏回到侯府,就成了一个标志,武安侯府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这手段,高明。 “你认为好,那便好。” 冬麦准备好了吃的,虽然不是烧烤,但仓促间准备的东西已经很好。 “公子,阮小姐,冬麦准备了饭菜。” 旺财打断两人的说话,萧君慕瞪了旺财一眼,旺财嘿嘿笑,他也不想来啊,可是冬麦说了,小姐不来不能开饭。为了一饱口福,他只好来挨顿骂,反正又掉不了一根头发。 再次向前走,蔡启怀心里满是狐疑,这些人不是一般人,看那十八名黑衣侍卫,太阳穴鼓鼓,都是练家子的,关键是他们的动作有军中人痕迹。这都是些什么人?瞧那位公子,举手投足中透着贵气,阮青那小子,不不不,那丫头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此番逢凶化吉,还多亏了这些人。想着萧君慕一声令下,那座庙被一把火烧掉,里面死的没死的全都被烧死,蔡启怀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禁不住打寒颤,这手段,好狠辣。 蔡启怀身上有伤,商队伙计们身上也有伤,此番行路走的慢了些。中途,阮青萝过来和蔡启怀说话,蔡启怀低声问阮青萝。 “一直以为你是个小子,却没想到你是个丫头。唉,你爹娘也太大心了,竟敢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出来。” 阮青萝苦笑。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爹在莱州,我娘性子绵软,我弟弟年幼。去莱州看望我爹的只能是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隐瞒身份,还请蔡叔原谅。” 蔡启怀抬手想要拍拍阮青萝的肩膀,手快要触到阮青萝的肩膀,陡然间感觉一记眼刀飞过来,旋即收回手,笑呵呵道。 “你那些朋友身份不简单,多亏了他们,咱们才能活命,等到了沂州,老蔡我好好谢谢你的朋友们。” 阮青萝笑笑,没接话。 有萧君慕等人的护卫,路走的颇顺利。那十八名黑衣卫别的什么都不做,只护着萧君慕,萧君慕走在商队末尾,那侍卫自然也就护着商队了。 晚上落脚在一个集镇上,蔡启怀请镇上的大夫给商队的伙计疗伤,阮青萝也请大夫给洪九娘和也红袖阮平重新包扎了伤口。 安顿好一切,已经是月上树梢。 阮青萝走出屋子活动一下,却看到萧君慕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央。 “公子还没有睡?” “嗯。都安顿好了?” “是。” 萧君慕淡淡对阮青萝说。 “一起走走。” 阮青萝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和萧君慕并肩出了客栈。 集镇不是很大,从这头到那头,也就五里地。此时,夜阑人静,两边的人家和商户都已经关门闭户,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月亮挂在树梢,月华如水,娴静无比。 “你——” “你先说。”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萧君慕看着阮青萝,阮青萝看着萧君慕,四目相对,两人都噗嗤笑了。 “算算,每次见到你,我都如此狼狈。” 萧君慕看着月光下的石板路,嘴角微微扬了扬,可不是吗,每一次两个人见面,阮青萝不是狼狈,就是最狼狈。哦,在南货铺子见面的几次不算。 “狼狈才真实。” 萧君慕吐出一句,嘴角带笑。狼狈的阮青萝才最真实,一点也不做作,不虚伪。 “于姑娘说公子出城公干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萧君慕嗯了一声,他暗访黄淮泛区,本来一直在赵王身后,黄淮泛区的河堤河工农事,他一并暗访,暗访了一个月,手里头的东西让他心寒。 原本他会一直跟着赵王,在赵王身后暗访下去,可是出了一件事,让他放弃暗访去齐州。他不确定齐州那件事赵王牵扯有多深。 可是没想到在衮州遇到了阮青萝。 “听他们说商队的目的地是青州?” “是,商队去青州,青州和莱州相接,我跟着商队到青州后,再去莱州。蔡叔说沂州和密州还有货要送,我们就绕了一圈。” 萧君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在这一瞬间,他决定先不去齐州,跟着商队走沂州、密州,到莱州,之后再去齐州。 第93章 露宿野外 旺财听说萧君慕要跟着商队去沂州、密州,再去莱州,揪着谢雨咬耳朵。 “看,我赢了,公子肯定要改道。今晚给你王才爷端洗脚水。” 谢雨忿忿,一脸纳闷。 “你怎么就知道公子要改道?就因为阮小姐?” “不因为阮小姐还能因为谁?总不会是你我。” “你给说清楚,我不在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子可是从来都不让女子近身的,你忘了咱们在北疆......”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公子现在依然不让女子近身,只不过那得看谁。我告诉你......” 旺财低声说了他们追偷书贼那件事,讲了阮青萝捂住萧君慕的嘴,谢雨大跌眼镜,嘴巴都合不住了。 “真,真,真的?” “那当然,比绣花针还真。我就在旁边看着,本来我想上前的,公子打手势不让我近前,公子也有区别对待的人啊。” 谢雨想着北疆发生的那些事,吐吐舌头。 “乖乖,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我差点得罪了阮小姐。” 旺财得意地拍拍谢雨的肩膀,“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往后啊,对阮小姐敬重点。” 两个人正咬耳朵起劲,萧君慕过来。 “谢雨,你带八个人去齐州,记住要小心谨慎,装扮成商人,咱们这身装扮太扎眼。” “啊?公子,小的先去齐州?” “嗯,我到莱州办完了事,自会去齐州找你,老规矩,留下记号。” 旺财一脸严肃,但眼底的得意一览无余。谢雨只好带着人和萧君慕分道扬镳。想到今晚的洗脚水,旺财心道:别以为你去齐州就能躲过,哼,等回到京城照样得给我端洗脚水。 谢雨带了八个人,直奔齐州。 商队又走了几天,到了沂州,萧君慕觉得如此行走太慢,思量一番后和阮青萝说。 “跟着商队走太慢,他们还要到密州,不如咱们和商队分开走,直接去莱州。你也能早日见到你父亲。” 阮青萝也觉得颇有道理,她出来的目的就是去莱州找阮枫。阮青萝和蔡启怀说了,蔡启怀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有萧君慕等人护着,阮青萝更安全,就答应了。 阮青萝和蔡启怀拱手告别。 脱离了商队,他们走的更自在。洪九娘和叶红袖冬麦坐马车,阮平和旺财坐在车辕上,阮青萝嫌坐马车憋屈,骑马。 萧君慕勒马和阮青萝并肩。 “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阮青萝一愣,是啊,什么时候学的骑马?她也不知道,反正一上马就会,也没有那种惊恐。难道是因为前世骑木马多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信,你说的我都信。” 阮青萝不好意思转脸看向别处,这种状态有些不对,怎么有点谈恋爱的感觉。不对不对,她才十四岁,中学生,不能早恋。 再看萧君慕,一脸正经。阮青萝晃晃头,想多了。人家是贵公子,义父打听了,文庙胡同谢家,那是太子妃娘家,谢公子是太子妃本家。她一个犯官之女,和太子妃本家公子差的,没有十万八千里也有十万七千里,所以,想多了。 端正思想后,阮青萝自在很多。 萧君慕不知道阮青萝在想什么,只见阮青萝一会发怔,一会儿又喜笑颜开,顿觉身边的女子实在是个异类。哪有闺门女儿女扮男装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还说什么学到不少。哪有女孩子策马飞驰大呼“过瘾”。哪有姑娘家家每到一处就在纸上写写画画做标记。 她想干什么? 难道还准备走商? 不行,绝对不行。 因为赶的急,他们这晚没赶到集镇上,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因为跟着商队有几次野外夜宿,阮青萝一点也不意外。 萧君慕的护卫选地方,阮青萝和冬麦忙着弄吃的。旺财打了几只野兔野鸡,弄干净了,阮青萝做烤野兔,做叫花鸡。 萧君慕在一边看着,一点也不奇怪。阮青萝身上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不奇怪。 夜深人静,不知名的虫子啾啾啾叫个不停。阮青萝展开睡袋,对,就是睡袋。决定去莱州,她就按照自己的设想准备东西,背包、睡袋等等,就差弄个小帐篷。 萧君慕和属下看着阮青萝展开的东西,都新奇不已。 “冬麦,这是什么?” “睡袋。我家小姐想出来的,说一旦露宿野外,睡在这个袋子里很舒服,这口子上有个绳子,收紧了防虫。晚上也能挡风寒。” 旺财看看自己的主子,十分感慨。看看人家的主子,啥都给下人想到了,再看看自家主子,唉,人比人气死人,主子和主子的差距也忒大了。 “好冬麦,回京城了能不能给我做个?我付钱。” “切。瞧你说的,要钱就外道了,等回去了,我一准给你做个。送你。小姐被阮柏绑架,还多亏了你,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客气什么,咱们谁跟谁,那就说好了。” 萧君慕头枕着双手,看着阮青萝整理睡袋。阮青萝被萧君慕看的不好意思。 “谢公子要不要试试睡袋,你若是常在外面行走,用睡袋很方便。” 本是客气话,哪知道萧君慕一点也不客气,哼了一声就钻进了睡袋。 “挺好,舒服。你做的?” “不是,我画了样子,我娘做的。我不会女红。” 萧君慕扯扯嘴角。 “回城能不能帮我弄个?” “好。” 本以为萧君慕试了试睡袋就会出来,哪知道萧君慕赖上了,裹着睡袋不出来了。 “旺财,把我的大裘给阮小姐。” 旺财颠颠从马背上取下包裹,他们行军打仗,一个包裹就行。 阮青萝拿着大裘,哭笑不得 。 萧君慕裹着睡袋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悠悠说到。 “阮小姐可看到过塞外大漠?” “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必是非常壮观的景致。” “景致好,没的说。当你看到狼烟四起,胡骑奔驰,就不会这么说了。” 阮青萝叹了一声,北戎是草原民族,逐草而生,遇到灾荒年,牧草枯死,他们就会南下侵略。 “谢公子去过北疆?见过北戎人?” “嗯,北戎人.......” “公子,有夜行人。” 旺财话音刚落,护卫已经把萧君慕围在中间。萧君慕跳出睡袋,一把把阮青萝扯到身后。 第94章 东沂山苗家 阮青萝惊异不已,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戒备? 洪九娘和叶红袖也警觉的各自握着兵刃,两个人虽然身上有伤,但依然迅速围过来。旺财低声对冬麦说。 “靠山凹躲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篝火还在燃烧,火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了这些,阮青萝再也听不到其他的。 突然,远处的树上扑棱棱飞过几只鸟,阮青萝感觉到萧君慕握着她胳膊的手格外用力。疼,她没有吭声,咬牙挺着。 极其细微的声音,沙沙沙,像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却又不是。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阮青萝总算听明白了,是脚步声,还有喘息声。 这些声音是朝着篝火来的,荒郊野外,这一团篝火就是目标。 “后撤。二龙出水。” 萧君慕低声吐出几个字,以旺财为首,护卫们迅速变换队形,瞬间远离篝火。那堆篝火就这么孤零零在野地上燃烧着。 阮青萝被萧君慕带着,倒飞十来米后,整个人背靠山壁,冬麦也被旺财带过来,缩成一团不敢动。 洪九娘见萧君慕如此安排,拉着女儿飞驰过来,她俩身上都有伤,若是强敌来临,她俩帮不了多少忙。好在这位公子极其维护阮青萝,洪九娘松了口气。 声音越来越近,阮青萝瞪大了眼睛,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披头散发,脚步踉跄,跑到篝火前,他已经看到萧君慕阮青萝们,舍弃篝火,那人踉踉跄跄朝跑过来,噗通栽倒,就倒在旺财脚前,再也没爬起来。 紧接着,一声夜鹄的叫声传来,伴随着夜鹄的叫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就在此时,刚才还在天上的月亮钻进了云层里。 阮青萝冷不丁抖了一下,萧君慕低声说了句。 “别怕,我在。” 莫名的,阮青萝无比心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七八个人到了篝火前。 萧君慕这边的人屏息凝视,二龙出水式把萧君慕围在中间。 黑暗中,虽然视线不是太好,但依然能看到彼此。 为首的一个人大声吼了一嗓子。 “东沂山苗家捉拿家贼,闲杂人等一律退后。否则苗家出刀,绝不收回。” 洪九娘听到东沂山苗家,心里一动。东沂山苗家,沂州密州这片最大的帮派,他们走镖路过这里,都必须先拜访苗家,说是拜访,其实是送上买路钱。 苗家捉拿家贼? 苗家人勒马到近前,其中一人下马,走到旺财面前,正要揪起地上的人。 萧君慕咳嗽一声,旺财立刻明白。 “等等,东沂山苗家抓拿家贼啊,这么大阵仗,吓死人了。” 旺财边说话,边向前走了两步,正好把倒地的人挡在身后。一个护卫扶起地上的人,女的! “尔等何人?劝你不要插手我苗家事。” “吆呵,口气不小。爷我非要插手,你当如何?”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上来。敢和苗家作对,你当后悔你娘把你生下来。” “哎呦,吓死我了,好害怕呦。” 洪九娘挪动身形,从护卫手里接过那女子,女子整个人如破败的柳絮,十分虚弱。 “你是谁?” “苗......星......冉。” 洪九娘大惊,苗星冉,苗家家主的掌珠。洪九娘低声对萧君慕说。 “苗星冉是东沂山苗家家主的女儿,苗家是沂州密州乃至莱州这一边最大的帮派,江湖人士都买苗家的账。三年前,苗家的儿子出去学艺,一去不归。苗家家主出去寻找,同样未归,苗家由苗星冉掌管。听说一年前招婿唐淮。” “唐淮?” 萧君慕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听着耳熟。 “公子,咱们在徐州时听说过。” 旺财一提醒,萧君慕想起来。他们在徐州暗访,就听说过有个叫唐淮的,势力非常强大,且这个唐淮和赵王素有往来。 萧君慕略沉吟一下,把阮青萝交给洪九娘,慢悠悠走出来。 “东沂山苗家,久仰。” 为首之人冷笑。 “即知我苗家,速速把叛徒交出来,否则,明年今天就是尔等忌日。” 萧君慕冷笑。 “旺财,上一个在我面前说这话的人哪去了?” “让小的想想,让小的想想.....想起来了,去和阎王喝茶了。” 苗家人哈哈大笑。 “在我东沂山苗家地盘,还有如此说大话的人,新鲜。弟兄们,上。” 一群人唰唰唰亮出兵刃,旺财嗖地挡在萧君慕身前。 “公子后退,这等鼠辈,不配公子动手。” 旺财腰刀一出,他身后的护卫也亮出了腰刀,萧君慕后退两步,奕奕然退到阮青萝身边。 “怕吗?” “不怕。” 萧君慕轻笑,“胆子还真是不小。” 苗家人和旺财等人站在一起,江湖帮派对上战场杀人魔,还没过几个回合。苗家人就落了下风。其中一个人见势不对,扭头飞身上马就走。 “公子,追不追?” “不用。把眼前的事了了,别磨磨唧唧的。” 旺财瘪嘴,公子说他磨叽,他不就是想在冬麦面前耍个帅吗。好吧,速战速决。 三下五除二,苗家追兵被拿下,护卫们连喘气都没有。 洪九娘咂舌,这些人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真不是一般人。 苗星冉被洪九娘酒醒。 “苗小姐,你怎成了苗家家贼?” 苗星冉看着洪九娘,又看看身边的人,长叹一声。 “我兄长和我爹接连出事,我只能撑起苗家。一年前,我招婿唐淮,起初唐淮隐藏的很好,一切以我苗家为重,可是最近半年,我接到下面分舵的信,说唐淮和皇家接触颇多,唐淮还利用我苗家势力给朝廷行方便。 苗家是江湖人,和朝廷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是苗家祖训。我质问唐淮,唐淮一边哄我,一边趁我怀孕架空我,直到十天前,我发现唐淮背着我把矿上的金子偷运出去,我才警觉。 可是我发现的太晚了,唐淮已经收买了我身边的人,我被迫逃出苗家,可不想还是被追上。今晚若不是英雄想救,我苗星冉只怕早就命丧黄泉。苗星冉谢诸位英雄。” “金矿?东沂山有金矿?” “不是,东沂山没有,但青州密州莱州交界处有。” 萧君慕明白了。 第95章 骑马真不是玩 听到莱州,阮青萝马上就想到阮枫,便宜爹不会被派去挖金矿吧? “金矿是不是要很多人挖?” “是。” “会不会用犯人?” “犯人?” 阮青萝还要问,萧君慕插话。 “你可有打算?是回苗家还是投奔他处?” 苗星冉低头不语,苗家若能回去,她何苦要跑出来?投奔他处,她能去哪儿? 黑暗中,萧君慕双眸看着篝火,篝火越来越暗,萧君慕眼里的火却越来越亮。 “旺财,拔营。” 旺财一声号令,护卫们各自收拾东西,洪九娘叶红袖冬麦阮平还坐马车,旺财赶车,阮青萝跟着骑马,萧君慕和阮青萝并肩,护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他们护在中间,一行人快速离开,至于那些苗家人,应苗星冉恳求,饶他们一命。 旺财把他们扔到山凹,任他们自生自灭。 苗星冉没有发表意见,堂堂苗家大小姐,现在竟然无处可去! 萧君慕把苗星冉叫到一边,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苗星冉决定跟着他们。原本萧君慕要陪着阮青萝去莱州,这会儿正好,一举两得,金矿就在三州交界处。 也幸亏萧君慕立刻拔营,换了路径,苗家人来,扑了个空,只看到一帮被扔在山凹里的人。 因为赶得急,阮青萝一直骑马。一天下来,腿不是腿,腰不是腰。下马时腿一软,萧君慕眼疾手快,一把抄起,阮青萝撞到萧君慕怀里,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阮青萝苦笑,她高估了自己。 “谢谢,我能行。” 阮青萝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双腿发抖,双股间疼痛难忍。 萧君慕怎能不明白,看了旺财一眼,旺财多聪明,立马一招手,护卫们瞬间成了一道墙,全都面朝外,把萧君慕和阮青萝挡在身后,连冬麦也被挡了。 萧君慕抱起阮青萝,大步进了客栈,直奔客房。 萧君慕把阮青萝放到床上。 “坐着别动。” 阮青萝苦笑,以为穿越者自带护体,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设,她的腿已经不是她的腿。 “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听话。” 萧君慕扔下两个字,扭身出门。阮青萝有些懵,这是什么状态?把她当小孩儿? 冬麦很快进来,身后是两个店小二抬着大木桶。 “小姐,谢公子要了木桶,还让旺财去买药。小姐病了?” “没有,就是骑马久了,腿疼、腰疼。” “我给小姐揉揉。” 冬麦的手刚碰到阮青萝的腿,阮青萝惨叫一声。 “啊——别......” 萧君慕猛地推开门。 “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 萧君慕看到冬麦放在阮青萝腿上的手,微微皱眉。 “她腿上有伤,别碰她腿。” 冬麦嗖的收回手。 “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该死。” “没事,歇一会儿就好。” 洪九娘和叶红袖也过来了,洪九娘是跑江湖的人,知道阮青萝一天骑在马上不动,肯定双腿有伤。 “我这里有药,一会儿抹上,明日先不要骑马。” 阮青萝从善如流,她不逞强。 药材很快弄来,一堆一堆的,用客栈的锅熬了药水,全都倒进木桶里。 阮青萝脱去外衫,跳进木桶中。疼,钻心的疼,双股间火辣辣的,疼的她想大喊,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疼过一阵后,总算适应。药浴没泡完,阮青萝就睡着了,这一天急行军,真是累了。 冬麦和叶红袖一起把阮青萝抱到床上,又给阮青萝的双腿涂了药膏。所有这些,阮青萝一概不知,她睡的人事不省。 萧君慕一直等在外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总是记挂着阮青萝。离开京城前专门夜探闺房。离京后暗访黄淮泛区,还时不时想阮青萝的伤好了没有。 在衮州从山匪刀下救下阮青萝,他的魂差点飞了。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女子有这般挂念。阮青萝到底何德何能让他如此挂念? 冬麦出来倒水,看到萧君慕背着手站在院子里。 “她的伤如何?” 冬麦吸吸鼻子,很心疼。 “没一处好肉,全都是红肿的,有些都磨出了红肉牙。公子劝劝小姐,明日坐马车吧。” “好。她......睡了?” “是,正泡着药浴就睡着了。小姐太累了,小姐是第一次骑马走这么远。” 萧君慕懊悔不已,他只想着赶快赶到金矿,防着唐淮再起什么幺蛾子,忽略了阮青萝只是个闺阁女儿。 该死! 当晚,阮青萝睡的昏昏沉沉,一会儿一个梦,胡梦颠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她。睁开眼,天光大亮。 “冬麦,什么时辰了?也不叫醒我。” 冬麦笑着过来帮着阮青萝穿衣服。 “谢公子说,今日不赶路,休息。顺便补充给养。” “休息啊——那我再睡会儿。哎呦——” 阮青萝翻了个身,疼的直咧嘴。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双股间疼痛,下马差点跌倒,还是萧君慕抱她进的客房。 “是不是又疼了?九娘说,涂上药膏,不能乱动,等结了疤就不疼了。” 阮青萝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双股,红肉牙清晰可见。真遭罪,真怀念前世的飞机高铁,就这点路,嗖就到了,哪还用受着罪。 “冬麦,你家小姐醒了吗?” “醒了醒了。” 冬麦应了一声。等阮青萝穿好衣服,才把门打开。就见萧君慕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门口。 “刚才集镇上买的,热乎的,快吃吧。” 冬麦接过来,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热包子拿出来。 “小姐,奴婢去盛汤。” 冬麦出门,萧君慕很自觉地坐下来。 “感觉如何?” 阮青萝慢慢走过来,慢慢坐到椅子上,出门来带的都是男装,此刻穿的也是男装,只不过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 “疼,真没想到会这么疼。你们经常骑马,难道不疼?” “第一次骑马疼,后来习惯了就不疼了。” 阮青萝叹气,她骑的还是少了。 冬麦端着托盘进来,两碗汤,还有两个菜。 阮青萝还没说话,萧君慕很自然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小包子吃起来。他这做派竟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阮青萝饿了,也没想那么多。冬麦看的一愣一愣,谢公子和小姐坐在一桌吃饭,这感觉好奇怪。冬麦一步三回头出门,没留神咚的磕到了门框上。 萧君慕说今天不走,休息,果然就没走。阮青萝也不出门,吃了饭继续睡觉,除了上茅房,一直到床上躺着。 虽说是休息,萧君慕还是叫来苗星冉,把苗家的事和金矿摸的清透。 苗星冉在救命恩人面前,哪有不说的道理。随着苗星冉说的越多,萧君慕的眉毛皱的越紧。唐淮在这一片已经一手遮天,密州莱州青州的知府都得听他的。怪不得赵王会看中唐淮。 第96章 夜谈 这一整天,阮青萝都在睡觉,到了晚上,瞪着俩眼睡不着了。 冬麦在旁边呼呼大睡,阮青萝跟烙烧饼似的,不停翻身,可是翻身又会碰到痛处,无奈,阮青萝慢慢起身,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出了屋子。 萧君慕包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清清静静,还有两棵树,树下放着石桌石凳。 阮青萝坐到石凳上,仰头看着稀稀疏疏的树叶。算算,离开京城已经整整一个月,不知道娘和小珂怎么样了?因为在庄子上住,阮青萝给学堂请了假,阮珂不用上学。她不在家,便宜娘会不会又整天哭,哎,真没办法,摊上这样的娘,也真是没谁了? 好在最近经过她的引导,便宜娘渐渐强硬,比以前强多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阮青萝不指望便宜娘能抄起棒子和人对打,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想着郑妈妈的话,阮青萝感慨。阮枫连中三元冠绝京城,阮家的老虔婆恨的牙痒痒,阻挡不了阮枫的前程,那就在婚事上动手脚。选中梅氏,就是因为梅氏家境单薄,给不了阮枫助力。梅氏是一摊泥,这样的人打理不了后宅。这就是老虔婆的险恶用心。 可惜,老虔婆的算盘落空了。 原来,老天爷都是公平的。梅氏软弱,老天爷就让她穿越过来了。 阮青萝看着溶溶月色,叹了一声。托秦子江买下了阮松卖掉的两个铺子和一个田庄,等回去后,慢慢整理,好好想想做什么营生。不图大富大贵,细水长流顾住生存就好。 等阮枫回京了,开个学堂,总不能埋没了那一肚子的学问。 “怎么不睡?” 萧君慕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阮青萝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萧君慕。月光融融,此时的萧君慕也变得柔和起来。 “白天睡的太多,晚上睡不着。” 萧君慕撩袍坐下。 “对不住,急着赶路,忘了你第一次骑马。” 阮青萝讪笑。 “也怨我自己逞强。” 两个人互相自责,你来我往,突然又都笑了。 “行了,咱俩也不用互相自责了。” 月光下的阮青萝,透着一股子娴静。 “谢公子,有个问题。” “说。” “你是不是要帮着苗星冉?” “看出来了?” “嗯。不然你不会带着苗星冉去金矿。你为何会对金矿如此感兴趣?” 萧君慕想了想,低声道。 “我是谢家人,谢家是太子妃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唐淮和赵王牵扯颇深。赵王和太子的争斗,不是一天两天了。谢家自然要支持太子。” 阮青萝点点头,和她猜的一样。 “找到金矿你准备收用吗?” “不,任何矿产都是朝廷的,这个金矿理应由朝廷统管,而不是掌握在苗家人手中。我和苗星冉达成协议,我助她重掌苗家,那个金矿苗家撤出,朝廷统管。” “朝廷统管?你信吗?既然赵王和太子争斗不止,这个金矿又入了赵王的眼,赵王岂会善罢甘休?还有,你说你助苗星冉重掌苗家,唐淮培植的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再者,朝廷统管金矿,你放心吗?” 萧君慕沉吟,敲着石桌子。 “依你的意思......” “助苗星冉重掌苗家可以,之后金矿也让苗星冉掌管,朝廷参与一部分,如此一来,两方牵制。你这边不用再安排人手就能掌控金矿。” 萧君慕弯弯唇角,这丫头是不是窥探了他的心思?他就是这样盘算的,收回金矿,苗家人和朝廷共管。苗星冉被他收用,金矿实质上也就是他的。 “阮小姐思虑深远,多谢。” “我胡说的,你听听就是。朝堂上的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要小心。” 萧君慕心中一暖。 “我会小心的。” 想着前世看的书,阮青萝突然问。 “问句不该问的话,当今皇上对太子和赵王如何?” “都挺好。” “对谁更好?” “这个,从目前的来看,对赵王更好。毕竟太子被禁足半年之久,去朝堂也半年。太子被解了禁足后,皇上也没有让太子回朝堂。” “听说太子的儿子颇受皇上喜欢?” 萧君慕面色微热,说他自己呢。 “这个......还可以。皇上对他不错,小时候带在身边亲手教他射箭。据我所知,他们关系很好。” 阮青萝想起前世她看过的那部电视剧,压低了声音问。 “当今皇上是个怎样的人?” 萧君慕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了两下。 “当今圣上聪明、睿智,胸怀天下、心系百姓。年轻时游历大家南北,见多了民间疾苦,所以一心为民。两次北征,打的北戎退居大漠。用南疆人治南疆,南边和平了多年。” 阮青萝差点说漏嘴,这评价,和前世那位千古一帝差不多啊。 “这样啊——是个好皇帝。这样的人应该看问题不会很简单,所以,太子被禁足一事,你得正反来看。” “何为正?何为反?” 萧君慕的心突突突狂跳,阮青萝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正,太子禁足半年,太子一派势微,就像我爹爹被诬陷流放。反,焉知当今皇上不是为了保全太子?我听说太子仁厚,做事瞻前顾后。作为一个国家领导者,必须铁血手腕,该仁时候仁,该狠的时候很。皇上禁足太子,焉知不是为了让太子反省自己。再一层,太子被禁足,牛鬼蛇神都跳出来,鱼鳖马蟹都跳出来,不更能看出问题?” 萧君慕差点惊呼出声,这是他和霍铭的怀疑,阮青萝怎么知道?若不是梨花小筑戒备森严,萧君慕都还以阮青萝偷听了。 “照你说的,皇上在保护太子?” “这个我也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皇上不想让太子手软,一个国家领导者太手软,不是好事。我爹爹给我讲过,有一朝,开国皇帝骁勇善战,铁腕治国。太子仁厚,时时劝皇帝待人要仁厚。后来太子病逝,皇帝栽培太孙,太孙和其父一样仁厚,你猜最后怎样?” “怎样?” 萧君慕心都要跳出来了。何其像! “皇叔谋反,太孙不知所终。” “啊——” 第97章 我信你 萧君慕出了一身冷汗,阮青萝说的,和他的处境不是像,简直就是。 “你,你......勿要胡说。” 阮青萝没想到萧君慕反应如此大,愣怔一下马上明白,谢公子是太子妃娘家人,自然希望太子好好地,遂安慰道。 “你是太子妃一脉,想必常见太子和其儿子,你应该劝劝他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怎么断?譬如现在。” 阮青萝蹙眉想了想,低声道。 “那位如日中天,权倾朝野,力压东宫。欲要其灭亡,先让其疯狂。太子一派当避其锋芒,沉静下来,真心实意给百姓办事。只要当今皇上不昏庸,必定能看到太子是个实干家。至于那位,既然想出风头,让他出。有条件让他出,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让他出。我家郑妈妈说过两个字‘捧杀’,公子能明白的。” 萧君慕手心都出汗了,阮青萝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也是在他面前,若是换个人,阮青萝必定会被定罪。 “青萝,这些话就此打住,往后切不可对旁人说起。说出来,就是掉脑袋的死罪。” 阮青萝弯弯唇角。 “我又不傻。能说不能说,我分得清楚。谢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不是那等背后捅我刀的小人。我信你。” 萧君慕直愣愣看着阮青萝,“我信你”,这三个字犹如滚滚天雷,在头顶炸开。 活了二十年,从未听到过如此震耳欲聋的字,我、信、你,平平常常的三个字,组合起来,竟让他久久不能平静。这不是简单的三个字,这是阮青萝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承认。 突然想起追小偷那次,阮青萝捂住他的嘴,萧君慕的脸有些发烫。幸好,幸好是夜晚,没人能看到。 阮青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想着萧君慕帮她良多,她总得回报一二。刚才用明太祖家族的事提醒萧君慕,也是想给萧君慕提个醒。万一赵王一派得势,太子一派失利,谢家肯定会跟着倒霉。她这,也算是报答吧。 阮青萝丝毫没觉察,萧君慕没有喊她“阮小姐”,而喊她“青萝”。 这一番谈话,萧君慕对阮青萝又有了新的认识,怪不得霍先生说阮枫生了个好女儿,她对付武安侯府时他以为是阮枫在后面出主意。可是现在这番话,明显是阮青萝自己的想法。 萧君慕看阮青萝的眼神有一点点不一样,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牵挂这丫头了。 次日一早,阮青萝没有骑马,规规矩矩坐在马车里。又是一天急行军,坐在马车里也好不到哪去,阮青萝骨头都散架了。 晚上住在客栈,阮青萝又是躺床上一动不动。 连着三天赶路,终于到了三州交界处。萧君慕命令所有人乔装改扮,分成两个小队。他带着阮青萝冬麦苗星冉外带四个护卫八人一队,旺财洪九娘叶红袖阮平并剩下的护卫一队。 两队分开走,前往目的地,到了目的地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分开客栈住。 分配完,各自行动。 阮青萝又骑在马上,经过这么多天,双腿已经适应了,即便是疼,也没有第一天那么疼,能承受。 这天天将黑,萧君慕阮青萝等人到了一个村落。说是村落,其实就是几户人家,稀稀疏疏的房舍隐在树木间,房舍虽在,却不见炊烟。 萧君慕警觉,没有进村。护卫谢昆进村转了一圈出来。 “公子,村里没人。” “没人?” “一共十二处房舍,断壁颓垣六处,剩下的尚好,但没人。不过,瞧着厨房里有碳灰,有锅碗瓢盆,应该有住家。” 萧君慕想了想,让阮青萝跟自己。带着苗星冉冬麦进村。 果然和谢昆说的一样,没有人,村头第一家修的还不错,严严实实的一处房舍,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狗。 狗见到他们,无精打采,连叫都不叫。 又往前走,第二家院墙都塌了,门前杂草丛生,显而易见,已经许久不住人了。 再往前,第三家比第二家还不如,只剩下半截墙,房子都没顶了。 阮青萝知道古代人丁稀少,遇到灾荒年或者战乱,整个村都会没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见到如此情景。 “这些人都到哪儿去了?” 没人回答阮青萝的话,这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在村里转了一圈,除了村口那只狗,再没见过一个活物。萧君慕的心一沉,按照苗星冉的指引,这里离金矿已经不远了,难道都去了矿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就在萧君慕等人要离开时,突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进了村。 可算是见到人了。 萧君慕等人迎过去。眼前的人让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冷气,身上的衣服一缕一缕,说衣不遮体一点不为过。萧君慕挡在阮青萝前面。 “老人家,请问村里人都哪去了?” “你说谁老人家?我才不老,我才30岁,年轻着呢。说我老人家,我看你才是老头。” 阮青萝绕过萧君慕,看着自称不老的人,无怪乎他们认为此人是老人家,满脸皱纹,胡子邋遢,蓬头垢面,哪有一点30岁人的影子。 萧君慕拱手问。 “这位大哥,我们有眼无珠,还请见谅。我们是过路的,想讨碗水喝。” “喝水?呸,我还想喝呢。走走走,别挡路。” 那人伸开满是污垢的手,扒拉开萧君慕,自顾进村。 几个人看着那人的背影,眼里都是疑惑,一口水而已,他为何如此激动?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进村,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衣衫褴褛无精打采。 谢昆满脸堆笑的拿出一粒碎银子。 “这位大哥,咱们是过路的,想讨口水喝。” 其中一个瘦高个见到银子,劈手夺过。 “走走走,我带你去喝水。” 其他几个人见瘦高个夺走银子,不愿意了。一拥而上围住谢昆,还有人直接搜谢昆的身。 谢昆大急,公子没下令,不能动手,再看那个瘦高个,已经拿着银子跑了。 第98章 好大的胆子 萧君慕眉头紧皱,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不假。刚才他们一路走来,大片良田荒芜,无人耕种,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汉。 萧君慕刚要下令离开这里继续赶路,忽听一个声音。 “把钱还给人家。” “不还,是他自愿给我的。” “还给人家。你若是不管,我,我打断你的腿。我乔家虽穷,却不干这缺德事。” 天色渐暗,萧君慕看到瘦高个又回来了,身后一个老者,手里拿着一个棍子。 “你们,放开人家,还有没有廉耻?” 那几个围着谢昆的人被老头一吼,不甘不愿地放开谢昆。老人走到谢昆面前拱手。 “对不住,老汉教子无方,还请大爷多多包涵。”老头转头痛骂瘦高个。“把银子拿出来——” 瘦高个不情不愿拿出银子,谢昆拱手。 “老人家,这是我自愿给的,我们要去莱州,迷了路,误闯贵宝地,讨口水喝。” 老头打了瘦高个一下,拿过银子还给谢昆。 “一口水而已,走吧。” 瘦高个不愿意了。 “你大方。知不知道为打水我费了多大劲儿?穷大方穷大方,说的就是你。我不管了,明个你自己去打水。” 瘦高个气哼哼扭头就走。老头无奈的叹了一声。 “走吧,我这儿子就是个倔脾气。” 老头的家在村后,篱笆门,一间正房,还有一间耳房。 萧君慕环视一下屋子,暗暗惊诧。桌子、椅子、床等等,一应家具都齐全,但看着怎么不对味儿。 在阮青萝的眼里,这屋子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桌子缺了一条腿,用砖块顶着,椅子都是窟窿的,床上只有一条席子,上面扔了一件黑色的薄被子。 “让大爷们笑话了,坐,坐。我去端水。” 老头端来水,萧君慕端起来碗来在嘴边挨了挨,并没有喝下去,阮青萝也没有喝。 “老人家,你们这吃水很难吗?” “唉,以前还好,自从三年开始,老天爷滴雨未下,河流干枯,井水干枯,我们打水都要去二十里外的的清泉村,吃水越来越难。” 萧君慕阮青萝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干旱会如此严重。 “老人家,你们这里干旱如此严重?州县都不管吗?” 老头苦笑。 “管?他们哪顾得上这些啊,他们都盯着南锣金矿呢。” 萧君慕听到金矿,精神大震。 “老人家,天已经黑了,咱们行路不方便,能不能借宿一晚,我们自己带有干粮,明日一早就走。” 老头没有拒绝。老头要去给他们做饭,被萧君慕制止。 “老人家不用忙乎,我们不饿。就想找个落脚地儿借宿一晚。” 萧君慕继续和老汉说话。 “老人家,咱村的人都在南锣金矿挖矿?” “唉,村里人都在矿上挖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在。不过他们都不是矿上的人,只能拾漏。” “南锣金矿离这里还有多远?” “从后山走,十里地。” 萧君慕看了一眼苗星冉,却见苗星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后山还出来一股泉水,但因为南锣金矿,泉水没了。自从泉水没了,咱村的风水就坏了,以前村里还有三十多户,良田不少,我们也过的安乐。可是南锣金矿一出来,我们村还有那边的李庄、王寨都不行了。唉,没法子啊。” “那你们去矿上挖矿,不也能赚钱?” 苗星冉低声说了句,南锣金矿最初是苗家人发现的,苗星冉自然听不得别人说南锣金矿不好。 老头苦笑。 “以前矿上还用咱们几个村的人,后来青州、莱州、密州官府也掺和进来,矿上就不用我们了,他们把监牢里的犯人都弄到矿上。咱们只能拾人家的漏儿,挣不了几个钱。可是因为这些年都养成了习惯,村里人都不种田,唉,加上大旱,村里有门道的都搬走了,有亲戚的都去投亲了,剩下我们这些无亲可投的,只能留在这儿听天由命。” 在老汉的讲述中,萧君慕等人知道了南锣金矿的大概。早些年矿上用人不多,周边几个村的青壮年够用,老人依旧种田。后来官府介入,金矿规模扩大,矿上用的都是犯人,周边的村民就不用了。再加上大旱三年,良田荒芜,村里很多人搬走,剩下的搬不走的就在留在村里艰难度日。 苗星冉一直低着头,她从来不知道金矿对周边村民影响这么大。 老头还说,南锣金矿离莱州最近,莱州县令陈广义占大头。青州密州两地不愿意,青州密州还撤走了他们的犯人,但最后斗不过陈广义,担心陈广义独占,只好又把人送回来。 阮青萝越听越烦躁,已经到莱州了,前世看的那些书里面,犯人都会被送到矿上,最出名的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里,康熙皇上也被抓到矿上。 “矿上用犯人,犯人愿意吗?都是些什么犯人?” 阮青萝一连串几个问题,萧君慕沉下了脸。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问题竟然这般严重。犯人挖矿这事,他知道。流放到北疆的犯人都被集中在一个地方,有的充军,有的做苦力,可是小小的县衙竟敢扯虎皮做大旗,照他们这么做下去,一点点小错就被抓紧监牢,之后被送到矿上,那这三个地方的青壮年是不是租后都被抓进来? 莱州、青州、密州,三个县令,好大的胆子。 当天晚上,阮青萝苗星冉在耳房,萧君慕谢昆等护卫在院子里,胡乱将就一晚上。 次日一早,萧君慕请老头带路,老头带着萧君慕等人走后山去南锣金矿。 走了一个时辰,南锣金矿赫然出现在眼前。一个硕大的山洞,洞口有人进进出出,有人推着小车进去,有人推车小车出来。推出来的矿石被人用锤子敲碎,敲碎后的矿石被人用筛子筛,有人过第一遍,有人过第二遍。 最后筛出来的东西装进袋子里。 萧君慕低声问苗星冉。 “你来过这里吗?” “几年前来过,没这么大规模,只有我们家找来的二三十个人。唐淮接手后,我没再来过。” “你的意思,唐淮接手后,南锣金矿规模扩大?” “是。苗家祖训,不和朝廷打交道,对官府敬而远之。我们对县老爷只送礼,金矿也从不让官府插手。我没想到,唐淮竟然和官府扯上了关系。” “莱州县令陈广义如何?” “这个,我不甚了解。都是唐淮在外面打点的。” 萧君慕没有再问,紧挨着萧君慕的阮青萝瞪大眼睛看着矿坑里的人,如果犯人都在这里,那爹爹是不是也在? 第99章 找人 萧君慕知道阮青萝在想什么,低声对阮青萝说。 “咱们去莱州,找找你父亲。你父亲到莱州,应该有文书。” 阮青萝叹了一声,点点头。 离开南锣金矿,萧君慕带着人直奔莱州,遇到旺财等人后,萧君慕让旺财带着护卫想办法摸进南锣金矿,他要知道详细。 萧君慕陪同阮青萝,去莱州找阮枫。 又是几天行路,莱州县衙总算到了。 阮青萝迫不及待到县衙门口找人问。 “官爷,小子是京城来寻人的,可否行个方便?” 阮青萝说着把银子塞进衙役手里,衙役攥着银子,脸上有了笑。 “小哥找谁?” “阮枫。” 衙役皱眉想了想,说了两个字“等着。” 阮青萝紧张的手心出汗,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过来,马上就要见到了。 不一会儿衙役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什么人?来找谁?” “佟师爷,就是这几位。说是找个叫,叫阮枫的。” 阮青萝赶紧上前,双手抱拳拱手行礼。 “小子阮珂,见过大人。请大人帮忙找个叫阮枫的,京城人士。五个月前到莱州。” “阮珂?阮枫?” “是。阮枫是小子的父亲,自打父亲来莱州,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忧心忡忡。小子奉命来看望父亲。还请大人通融一二。” 佟师爷上下打量了阮青萝,脸上一点表情没有。目光转到萧君慕身上,缩了缩眼眸。就在阮青萝以为佟师爷会答应帮他们找阮枫时,佟师爷对衙役丢出一句。 “一天天闲得慌,什么屁事都来问我,以后这芝麻绿豆的事不要找我。滚滚滚——” 佟师爷甩袖走了,阮青萝的心重重一坠,什么意思?这位师爷让他们滚?他们只是来找父亲。 阮青萝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佟师爷的袖子。 “大人,求求您帮帮查查阮枫,小子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看望父亲。还请通融一二。” 阮青萝把手里的银子顺势塞进了佟师爷的手里,哪知道佟师爷甩手把银子甩出衙门。 “你们怎么看的门?什么人都能闯进县衙,打出去。” 不等衙役上前拉着阮青萝,萧君慕上前一步拉着阮青萝,把阮青萝拉出衙门。 “别着急,别着急。” 阮青萝懵了,这是什么状况?她塞银子让这位师爷帮忙,难道错了吗?还是说真如她所想,爹爹被送到矿上挖矿?县衙根本不会让他们见面? “青萝,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慢慢找。” 阮青萝跟着萧君慕一步三回头离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爹爹半道上被解官杀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阮青萝腿一软,差点摔倒。萧君慕眼疾手快扶住。 “谢公子,你说,我爹是不是半道上被杀了?所以县衙的人根本不知道?” 想着阮枫的爱护,阮青萝瞬间泪眼婆娑。萧君慕的心莫名的一痛,赶紧解释。 “别胡思乱想,你爹不是给你写信了吗?如果半道上被杀,怎么可能给你写信?” 萧君慕一提醒,阮青萝马上清醒,是啊,阮枫写信了,是阮枫的笔迹,阮枫没死。 “那,那县衙为何不帮忙寻找?还是说我爹真的被弄去矿上挖矿了?” “你别着急,咱们先住下,慢慢打听,肯定能找到。” 一行人刚进客栈不久,谢昆对萧君慕说。 “公子,咱们被人盯上了。” 萧君慕剑眉微皱,转瞬展开。 “不用理会,留心就成。” 阮青萝枯坐在屋子里,好不容易到了莱州,却是这种情况,刚才太急躁了。县衙的人不忙帮找,她自己找,就不信找不到。 店小二过来送茶点。 “客官远道而来,尝尝咱们当地的小吃。” 冬麦接过茶点。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就算找人,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冬麦边说话边解开纸包,刚解开,突然惊呼一声。 “小姐——” 阮青萝凑过来,纸包里赫然有一张纸条:酉时三刻对面酒馆旁胡同见。 阮青萝豁然站起身。 “什么时辰了?” “小姐,还早着。” 阮青萝捏着纸条,在屋子里原地转了三圈。什么人要见她?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见? 阮青萝冲出屋子,敲开萧君慕的房门。 “有人送来了这个?” 萧君慕拿过纸条看了看。 “现在什么时辰?” “回公子,未时。” “青萝别慌,酉时我陪着你去。” 时间像蜗牛,一点一点爬,阮青萝终于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天一点一点黑下来,酉时二刻。萧君慕在前,阮青萝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谢昆和冬麦紧随其后。 莱州城没有宵禁,对面的小酒馆里有人吆三喝四的喝酒。 萧君慕阮青萝绕到小酒馆旁边的胡同,阴暗狭窄,一股子腥臭味。这里应该是在小酒馆喝酒的人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 阮青萝揉揉鼻子,跟着萧君慕进了胡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酉时三刻整,一个人摇摇晃晃进了胡同,似乎对着墙要小解。 萧君慕把阮青萝挡在身后,冬麦羞的面对着墙一动也不敢动。 小解的人突然往这边走,摇摇晃晃的,似乎喝多了。借着小酒馆的灯光,萧君慕看清楚,县衙的佟师爷。 佟师爷到了近前,打着嗝,一股子酒气。萧君慕全身戒备,阮青萝也认出来,正要说话。 佟师爷先开口: “你们找阮枫?” “是。” “你们是阮枫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不可能,他儿子最多七岁。阮枫亲口说的。” 阮青萝大喜,能知道阮珂年龄的,必定知道爹爹在哪儿。 “是,我弟弟七岁,我是阮枫的女儿。” 佟师爷再次上下打量阮青萝,小酒馆的灯光昏暗,但依然能能看清楚阮青萝的身形。阮青萝拱手。 “在下阮青萝。为行路方便,女扮男装。” 师爷点点头,要这么说,就对上了。阮枫说过,他女儿十四岁,瞧这小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你从京城来?” “是。” “安心住在客栈,不要胡乱走动,我会给阮枫传信。” 阮青萝喜出望外,总算有爹爹的消息了。 师爷摇摇晃晃离开胡同,又进了酒馆,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吆喝:“佟师爷这可不行,还没喝呢就多了?” 第100章 见女儿 萧君慕看着佟师爷进了小酒馆,才拉着阮青萝出来,阮青萝没有发现,萧君慕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凝聚。 阮枫是犯官,按照规矩,到了莱州后先在县衙备档,由县衙安排阮枫做什么。莱州不是流放地,县衙对犯官的安排不甚熟悉,情有可原。 可是不管怎样,县衙也应该知道阮枫的去处。安排阮枫做事,本就是县衙的职责。 但他们到莱州已经半天,太诡异了。佟师爷在县衙门前当众斥责他们,现在又约他们在这肮脏之地见面,没有阮枫的消息,只让他们等? 等什么?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萧君慕总觉得一团迷雾挡在眼前,看不见。他想拨开迷雾,却拨开一层又一层。 就好像他暗访黄淮泛区,原本打算暗访之后就回京,哪知道半道上出现了齐州的事,他决定去齐州一查究竟,却不想救下阮青萝,又遇到南锣金矿,还没有弄清楚南锣金矿,阮枫又成了一个迷雾。 萧君慕甩甩头,眼下在莱州,只能先解决阮枫这团迷雾。 回到客栈,萧君慕和阮青萝互道晚安,看着阮青萝回屋,萧君慕才背着手回屋。他需要理清思路。 阮青萝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来担忧,一来欢喜。 担忧的是阮枫会受苦受罪,到莱州半天,莱州城的条件已经看清楚,和京城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阮枫在侯府虽然过得不怎么如意,但比莱州的条件好多了。 欢喜的是佟师爷说帮着他们传信,那就是说很快就能见到便宜爹了。 阮青萝在两种心情交织中睡去。 萧君慕坐在椅子上想事,谢昆过来。 “公子,苗星冉在莱州城转了一圈,还在墙上做了记号。不过,没人主动找苗星冉。” 萧君慕点点头。 “佟师爷离开小酒馆后就回了家。他家就在县衙后面的胡同里。佟师爷回家后没多久,他家的门房出门了,去了城南,王虎跟了上去,门房进了一个小院,很快出来回了家。” 萧君慕剑眉一扬。 “留下两个人,一个守着阮小姐,一个盯着苗星冉。咱们出去转转。” 萧君慕谢昆换上夜行衣,转瞬间融入夜色中。 城南小院,阮枫看着那张纸,再也坐不住。 “青萝,青萝来了,这,这怎么可能?老天爷,这丫头怎么来了?这么远,一个女孩子,她.....” 阮枫激动地在屋里转圈,转了几圈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桌上放着的那张纸正是佟师爷写的:阮青萝到莱州探父,见?不见? 阮枫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一路颠簸到此,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家人前来,来的人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不叫阮枫激动感慨。 张宝和朱贵看到阮枫如此,对视一眼道。 “小姐千里迢迢来,三爷不见,小姐该多失望。” 阮枫捂着脸。 “怎么见?见了又能如何?” “见了,至少让小姐安心。三爷的差事虽然机密,但见见小姐,应该无碍。何况小姐只是来看望三爷,见过三爷就离开莱州,不会妨碍。” 阮枫长叹一声,佟师爷问他见不见?他当然想见啊。那是他的女儿啊,他最记挂的女儿啊。 阮枫再次拿过那张纸,正要和张宝朱贵说话,突然张宝“噗”的吹灭油灯,把阮枫推到一边。 “何方好汉?” 萧君慕唇角微仰,果然。萧君慕从房顶轻轻一跃而下,站在门口低声道。 “晚辈君慕,见过阮大学士。” 阮枫愣住了,君慕?在阮枫的记忆里只有太子嫡子叫萧君慕,此人以“君慕”自称,还尊称他为“大学士”,难道...... “阮大人请开门,晚辈带来令嫒的消息,晚辈和令嫒从衮州一路到此,住在悦来客栈。” 门哗啦开了。阮枫站在门口,看着一身夜行衣的萧君慕。 油灯再次被点燃,阮枫看到萧君慕,眼睛瞬间瞪大,急忙要行礼,却被萧君慕一把扶住。 “阮大人不必如此。” 张宝朱贵看着萧君慕,瞬间明白,太子嫡子。只是他怎么和阮小姐同行。 张宝朱贵很有眼力地下去,屋里只剩下萧君慕和阮枫。阮枫再次抱拳行礼。 “犯官阮枫见过公子爷。” 萧君慕无奈,只能侧身避开。 “阮大人不必如此。请恕我无礼。我让人跟着佟师爷,发现佟师爷的门房过来了此处,便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阮大人。” 阮枫神情激动。 “刚才公子爷说在衮州遇到小女,公子爷是出京公干?” “是,赵王伯父巡视黄淮,皇祖父不放心,命我暗访黄淮泛区。不巧遇到一件事,我从徐州去齐州,在衮州遇到令嫒。因又牵扯到东沂山苗家的南锣金矿。令嫒要来探望阮大人,我就借口陪同,正好来查一查南锣金矿。” 萧君慕毫无保留,他这样说,意在打消阮枫的顾虑。阮枫没想到萧君慕会如此坦诚,一时间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他干的事极为机密,如今面对眼前这个人,该不该说? 萧君慕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淡淡道。 “阮大人,我在衮州遇到令嫒时,令嫒差点命丧黑风寨山匪刀下,她拼着一条命也要来看望你的。阮大人若是不见,令嫒该有多伤心。” 阮枫大惊失色。 “什么?差点丧命?公子爷请细说。” 萧君慕把他遇到阮青萝是发生的一切简单明了说了,阮枫惊地跌坐在椅子上,差一点,差一点他的宝贝女儿就要没命了。 阮枫深吸一口气,起身,郑重对着萧君慕深施一礼。 “谢公子爷搭救小女,阮枫此生无以为报,愿为公子爷效犬马之劳。” 萧君慕双手扶起阮枫。 “阮大人的女儿天下无双,聪慧过人,阮大人当为有青萝骄傲。所以,君慕特意来劝阮大人,一定要见青萝。” 阮枫并没有听出萧君慕话里的漏洞,一个劲儿点头。他决定了,见女儿。 第101章 父女相见 阮青萝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最近早上总是醒来的有些晚,赶路实在太累了。骑马累腿,坐车累腰,交通工具实在太差劲。 阮青萝伸个懒腰,梳洗后走出屋子,却见萧君慕正在院子里背着手看天。 “谢公子早。” “嗯。睡的可好?” “想必赶路太累,一挨枕头就睡,连梦都没做。” 阮青萝说着,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萧君慕一愣,转而弯弯唇角。 “走吧,带你去看看莱州城。” “可是,我还要等......” “冬麦留在客栈就行。” 冬麦立马一脸委屈,她怎么能不跟着小姐? 苗星冉也站在门口,萧君慕淡淡道。 “苗小姐自便,既然到了莱州城,好好逛逛是正经。” 苗星冉抱拳行礼,看着萧君慕和阮青萝出门。 冬麦噘着嘴,一脸不忿。谢公子太坏! 萧君慕带着阮青萝在莱州城里转悠,阮青萝还买了一点小东西,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走着走着,就出了莱州城。 阮青萝诧异地问萧君慕。 “咱们出城做什么?” “听说莱州城外的观音庙最是灵验,咱们去拜一拜。” 阮青萝苦笑,她要等佟师爷来传信好不好,这个人怎么不知道哪轻哪重。 “谢公子去拜吧,我就不拜了,我不信神佛。” “青萝此话诧异,信与不信,都要进去拜拜,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阮青萝无奈,只好跟着萧君慕进了观音庙。说是观音庙,也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第二进院子里供着观音像。庙里几个老和尚,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萧君慕领着阮青萝直奔大殿左侧的耳房,阮青萝一脑门问号,正要问萧君慕到底想干什么,却被耳房里的人惊的差点摔倒。 “爹——” 阮枫站在耳房门口,满目欢喜看着一身男装的女儿。 “青萝。” “爹。” 阮青萝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出来了。阮枫更是唏嘘不已,父女两人相拥而泣,萧君慕转过身抬头看着天空,一语不发。 阮枫给阮青萝擦擦眼泪,拉着阮青萝坐下。 “你这傻孩子,怎么就到这儿来?这么远,你是想让爹爹心疼死吗?” 阮青萝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眼泪又涌出来,擦都擦不完。被赶出侯府没哭,被阮桃打的鼻青脸肿没哭,被歹人砍伤也没哭,却在现在哭的稀里哗啦。 上辈子没能享受父母亲情,这辈子总算有了,却是这样。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义父给我找了商队,还有找了镖师。一路上平平安安的。” “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黑风寨山匪是怎么回事?” 阮青萝大吃一惊。 “爹爹如何知道?” “你就说,除了黑风寨山匪,还有什么危险?” “没了,只有那一次。幸好谢公子从天而降,救了女儿。” “谢公子?” 阮青萝指指站在门口的萧君慕,萧君慕转过头冲阮枫微微一低头,阮枫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自己的傻女儿还不知道救她的是太子嫡子,京城赫赫有名的公子爷。 阮青萝冲萧君慕笑笑,又转过脸看着阮枫,萧君慕冲阮枫微微摇摇头,阮枫苦笑。只好拱手。 “多谢谢公子救了小女。” 萧君慕回礼,又转身守在门口。 阮枫抚着阮青萝的前额。 “爹爹走之前,你这里还有疤痕,好了吧?咦——不对,为父记得那道疤在左边,怎么右边有疤?” 阮青萝赶紧掩饰,可是阮枫还是觉察到了。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又有一道疤?青萝,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阮枫扒拉掉阮青萝的青布小帽,露出光洁的额头。左侧的疤已经不显,右侧的疤是深褐色的,一指长。 “没事,娘和小珂都好好的。” 阮青萝还要解释,萧君慕开口。 “青萝,实话实说吧,别让阮大人心中不安。阮大人,阮柏,侯府阮二爷欠了赌债,和梅富贵联手,绑架阮珂,砍伤青萝......” “啊——” 阮枫猛地站起来,一把揪起阮青萝。 “青萝,还有哪里有伤?快说——你身上有伤,竟敢千里跋涉,你是要心疼死为父吗?你这孩子......” 阮枫心口痛的不行,呼吸都急促起来。阮青萝叹气,那件事她本不想说的,都怪萧君慕。妥了,让爹心疼了。 “爹,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爹放心,阮柏没讨到什么好处,先是被五城兵马司抓走,后来又被关在京兆府大牢,瘸了一条腿。阮松卖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救阮柏。” 阮枫这边还没有消化好女儿受伤的消息,那边阮青萝跟着就说了庄子铺子的事。 “我没出面,让义父出面买下来的,现在地契房契都是我的名。等我回京了,好好琢磨琢磨,做门生意,咱家也能有进项。” 阮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恨,他怨,可是他远在莱州,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侯府欺人太甚,他定不会轻饶,等着,等着! “爹爹不用担心,义父曾和我说想让阮柏死。我想了想,让阮柏活着更能发挥作用,他就是一个耻辱的钉子,绑架嫡亲的侄子,这个罪名将永远定在武安侯府的大门上。阮二奶奶已经与阮柏和离。还有,阮大姑奶奶被关进了裴家佛堂,裴家现今管家的是裴大奶奶。哦,对了,阮松的外室进门了,侯府现在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阮青萝娓娓道来,阮枫激动愤怒的心情总算平复。 “元秀是个好的,可以交往。侯府如今这样子,不怪你,要怪就怪他们自己。早就从根子上烂了。” 阮青萝点点头,阮枫说得对。 “爹爹,那套书已经完结,总共写了八册,女儿给你带过来七册,第八册还没有出来。算算这套书,女儿赚了小千两银子呢,看看,你女儿厉害吧?” 阮枫摸着阮青萝的头,眼眶红了,他的女儿,当然厉害了。 “书在客栈里,等明日我把书送过来。爹爹平日里都住在这里吗?对了,爹爹平日里都干什么?我们去看过南锣金矿,听说挖矿的都是青州莱州密州县衙监牢的犯人,爹爹没有被他们抓去挖矿吧?” 阮枫摇摇头。 “青萝放心,爹爹没有挖矿,爹爹被派去守粮仓。”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爹爹被弄去挖矿呢。爹,我娘做了好多衣服,小珂上了学堂,写字写的可好了,先生都夸他呢。我都带来了,爹爹批改几页,我还要带回去,小珂说了,要爹爹检查他的字,给他批改。” 阮枫的心激动的不行,妻儿都好,小儿还上了学堂,真是太好了。 “回去告诉你娘,不用担心我。告诉小珂,好好读书,等回去了我要考校他的学问。” 看着父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萧君慕的心也软下来。 第102章 阮枫的事 回到莱州城,已经过了晌午,阮青萝不想走,是阮枫催着她走的。 依依不舍离开观音庙,阮青萝转头就开始埋怨萧君慕。 “谢公子,你早就知道我爹在观音庙,所以你执意带我来?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明,我也好把书和衣服都带过来。” 萧君慕淡淡一笑。 “我也没想到今天能遇到,只是想带你来撞撞运气。” “你怎么知道我爹在观音庙?” “猜的。” “谢公子,你哪只眼睛看我是三岁小孩?哪只眼睛看我很好哄?” 阮青萝生气了,杏眼圆睁,小脸一怒,让萧君慕的心痒痒的,顺手捏了捏阮青萝的脸蛋。 “昨晚咱们回到客栈,谢昆跟踪了佟师爷,佟师爷回家后不久,他的门房出门,谢昆跟了上去,发现了阮大人。阮大人说,今天若是得空会到观音庙来。”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告诉我?” “我,我这不是不确定吗,阮大人说‘得空’,我也告诉阮大人咱们住在悦来客栈,我还以为阮大人会来客栈。却没想到阮大人今早没来,我就带你出来了。” 萧君慕说的滴水不漏,阮青萝找不出破绽,只好罢了。但转过头又瞪着眼威胁萧君慕。 “不许撒谎,要是被我发现撒谎,决不轻饶。” “岂敢岂敢,谢某怎么会欺骗青萝你。” “谅你也不敢。” 阮青萝不再纠结,她想着回客栈后就离开客栈,和阮枫住在一起。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和爹爹在一起怎么行。 “哎呀,我怎么忘了问问我爹住在哪儿?” 阮青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恼,不过转瞬间盯着萧君慕,萧君慕陡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 “谢公子刚才说昨天晚上谢昆跟踪佟师爷的门房找到了我爹,那谢昆肯定知道我爹住在哪儿。谢昆呢?” 萧君慕叫苦不迭,阮枫交代过,不能让阮青萝知道他住的地方,他不愿意把女儿牵扯进来。他是朝廷第一个流放到莱州的官员,且他要做的事情极其隐秘,万一被有心人觉察,对阮青萝对他都不好。 “这个,昨天是夜晚,视线不好,谢昆应该也不记得。” “谢公子,你在贬低自己的护卫?” 萧君慕哑然,谢昆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不能说啊。 “咱们先回客栈再说。” 阮青萝和萧君慕回客栈,冬麦一见阮青萝回来,急忙迎过来。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等的心焦死了。没人来送信。” 阮青萝心情好,捏捏冬麦的脸蛋,笑嘻嘻进屋,翻看自己带来的东西。衣服,鞋子,七本书,钱。 “小姐见到三爷了?” “嗯。” “真的?” “比绣花针还真。” “太好了,小姐真是的,出门去见三爷也不带奴婢去,哼。” 阮青萝笑笑。 “好冬麦,我也不知道今天能见到爹爹,爹爹看粮仓,得空才能出来见。我想把客栈退了,咱们去爹爹那儿住,正好看看爹爹住的条件。” 冬麦也开心不已,千里跋涉,总算见到了,真好。 城外观音庙,阮青萝刚走出观音庙,佟师爷出现。 “见到了?” “见到了。” “令嫒有胆有识,千里迢迢来探望阮兄,可喜可贺。” 阮枫感慨不已。他离开京城这几个月,家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是我带累了他们。” 想着女儿被歹人砍伤,虽然不知道当时情景,但看女儿额头的伤疤就知道当时的凶险。 “阮兄是干大事的人,不可女儿情长。” 阮枫长叹。 “大丈夫立世,齐家治国平天下。我阮子明愧疚。既不能齐家,又不能治国,平天下更不用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一点不假。” 佟师爷沉默。 “我欲加快速度,尽早完成此间事。佟兄有何意见?” “阮兄尽管放手去做,佟某全力配合。据说,赵王在黄淮防区呼声很高。” 阮枫点点头,昨夜萧君慕已经和盘托出,皇上不信任赵王,所以才让公子爷暗访黄淮泛区。 他昨夜没有和萧君慕说实话,莱州不仅有南锣金矿,还有盐场。莱州十三个盐场,全都掌握在陈广义手里。陈广义在莱州已经八年,八年啊,他得捞多少钱? 他到莱州三个多月,先看守城门,再去县衙马厩养马,最近被派来看守粮仓。陈广义明为莱州县令,其实就是莱州的土皇帝。如果陈广义只是个土皇帝,朝廷分分钟就能把他换了。但陈广义是赵王放在莱州的钉子,莱州盐场、莱州金矿,这就是一个造钱的袋子,赵王只要伸伸手,钱哗啦啦就过去了。 “赵王给皇上上了几道折子,要钱修黄河淮河堤,皇上没应。” 佟师爷的消息很官方,阮枫不说话。萧君慕的身份,佟师爷并不知道。 “佟兄再加把劲,把我弄到金矿或者盐场,我就不信弄不到东西。” “这个,怕是困难。去金矿的人都是死囚,别指望再出来。阮兄虽然是有罪在身,但谁也说不准皇上会不会突然再起用。陈广义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金矿不行那就盐场。” 佟师爷想了想道。 “盐场进不去,不过离盐场最近的地方要修筑海防工事。” “行,那就去海防工事。”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佟师爷突然问。 “陪着令嫒来的公子阮兄可认的?” 阮枫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 “你说谢公子啊,太子妃本家。出外游学,在衮州救了小女。他本要去登州,正好陪同小女来此。” “怪不得,昨日在县衙门口见,此人器宇不凡,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凡人。原来是谢家人。” 阮枫点点头,岔开话题。和佟师爷继续讨论海防工事。 阮青萝额头的伤疤让阮枫心痛,他决定尽早完成莱州的事。 第103章 短暂的团聚 陈广义听说阮枫的女儿千里迢迢从京城到此看望阮枫,不禁咂舌。 “阮枫的女儿?从京城到此?” “是。” “看来阮家真是没人了,让一个女娃娃千里迢迢来此。阮枫呢?可还安生?” “安生。每天就打扫打扫粮仓,间或教教附近村民家的小孩认字。” “嘿,他倒过的清闲。” 佟师爷忖着陈广义的脸色,低声道。 “是啊,他比大人您还清闲。听说北地的犯官都得去修筑工事防御外敌,也不知道皇上为何把他流放到咱们这地方。你说咱们这儿也没个外敌侵扰,好让他去御个敌。” “屁话,你还想让外敌来咱们莱州?活的不耐烦了?” 佟师爷赶紧拱手道歉。 “大人教训的事,小的胡言乱语了。请大人责罚。” “行了行了,责罚你个啥。对了,阮枫比本官还舒坦,得给他换换地方。” “那,大人说去哪儿?矿上如何?” 陈广义眼皮跳了一下,摇摇头。 “他可是詹士府的人,万一哪天被重新启用,我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那——东边如何?盐场里都是苦力活。” “不行不行。换个地儿,他不能去盐场。” 佟师爷眨眨眼,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又脏又累又苦的活。 突然,另一位师爷进来,把海防工事的进展说了。陈广义突然一拍大腿。 “老佟,让他去修海防。累不死他算来回。” 佟师爷走出陈广义的书房,松了一口气,阮枫去海防工事的事就这么定了。 早上一醒来,阮青萝收拾好东西,坐等阮枫的到访。可是左等右等,等不来阮枫。 彼时阮枫正在县衙告假。 “告假啊?什么事告假?” “回大人,我女儿从京城来看我了,千里迢迢,我想陪着女儿走走,让她看看莱州城。” “哎呦,阮大人的女儿啊,那可是侯门千金啊,怎么千里迢迢从京城来了?你们阮家没人了?哦,想起来了,你被武安侯赶出来了,啧啧啧,怪不得。可怜见的,一个女娃娃,连名声都不要了。本官要是不准你假,倒显得本官不通情理了。好,准你半天假。” 阮枫赶紧拱手谢过陈广义,他虽然是犯官,但仍旧是左春坊大学士,职别还比陈广义高。 就在阮枫转身要离开时,陈广义再次开口。 “对了,阮大人,明个儿你就不用再起粮仓了,海防那边缺个人,本官想着阮大人学识渊博,正好去帮帮忙。” 阮枫脸上浮现出惊诧和不情愿。陈广义故意问。 “阮大人是不想去吗?” “既然是陈大人吩咐,阮某自当前往。” “这就对了,好好和你女儿团圆团圆,明个一早去海防工事。那里可耽误不得,台风一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阮大人一向体恤百姓,想来一定能做好。” 阮枫拱手退下,陈广义看着阮枫的背影,皮笑肉不笑。 “不识抬举的东西。” 佟师爷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 阮枫出了县衙,直奔悦来客栈。父女相见,不同昨日,今日自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阮青萝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阮枫看着那七本书,爱不释手。 “好,好,好。” “这是五百两银票,爹收起来。” “不用,爹不用钱。” “怎么会不用钱,爹爹身上的衣服都破旧如此,我问了好多人,人家都说在这里做活是白做,只管饭,没工钱。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爹还是收起来吧。一来吃穿用度,二来上下打点,都离不开钱。家里面不缺钱,您尽管收着。这是娘做的衣服和鞋子。娘每天都做,等我回去了有商队过来还给爹捎来。这是小珂写的字。” 阮青萝絮絮叨叨说,阮枫认认真真听。看着整整齐齐的东西,阮枫感慨万分。 “青萝,爹饿了,想吃咱们在家时常吃的翡翠汤,你去给爹做一碗。离京这么久,就想念你娘做的翡翠汤。” 阮青萝抿嘴笑笑。什么翡翠汤,就是面搅成疙瘩,在开水里煮了,汤调成咸的,里面加点白菜心,蒜切碎了在勺子里弄点油把蒜沫炒得焦黄,嗤的一下放进汤里,香味四溢。 阮青萝兴冲冲去借用客栈的厨房。冬麦刚要过去帮忙,阮枫沉声喊道。 “冬麦帮我把东西收拾好。” 眼看着阮青萝走远,阮枫问冬麦。 “青萝受伤重吗?” 冬麦嘴一瘪,委委屈屈把前前后后都说了,还说阮桃上门逼迫让撤案,说阮青萝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下床。 阮枫手脚冰凉,差一点,他的宝贝女儿就命丧黄泉了。 阮枫闭了闭眼,主意拿定。 “好生照顾青萝,带我回京后,定不会亏待你。” 冬麦跪下磕头。 “小姐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阮枫长叹一声,身为父亲,身为丈夫,身为男儿,护不住自己的妻子儿女,怎不叫他心痛。 阮枫摆摆手让冬麦出去,他要一个人平复一下。 “阮大人大可不必如此,令嫒天资聪慧,谋略过人,从她们被赶出侯府那天开始,她就开始布局报复。如今武安侯府这个样子,一大半是她的手笔。武安侯府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萧君慕慢悠悠进屋,刚才阮枫过来,他没有出面,就是想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阮枫阮青萝父女。 “话虽如此,青萝被伤到如此,我心难受。” 萧君慕看了一眼阮枫,这两天,谢昆摸了底,那两个送阮枫到莱州的解官张宝朱贵,到了莱州不走了,竟然跟在阮枫左右。阮枫看城门,他们两个也跟着看城门,阮枫看粮仓,他们两个也看粮仓。那样子不是解官,更像是阮枫的随从。 奇怪! 在京城时,阮枫只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是到了莱州,他怎么觉得阮枫并不仅仅是个书生。 “我马上要去修筑海防,青萝就拜托公子爷一路护送回京。阮枫谢过。” 阮枫拱手,萧君慕还礼。 “阮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就算没有我,令嫒照样安全回京。” 第104章 分别 说话间,阮青萝端着翡翠汤进来。 “爹,翡翠汤来了。莱州的菜和咱家的菜不一样,爹您将就一下。” 阮枫笑呵呵接过来,也不让萧君慕,埋头吃起来。 萧君慕看着那碗汤,不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就这一碗吗?阮青萝你也太小气了。 阮枫呼噜呼噜用完翡翠汤,带着阮青萝出门。阮青萝兴冲冲挽着阮枫的胳膊。 “爹,上街买点东西,给娘买些,给小珂买些。还有郑妈妈、莲心姐、荷香姐、长生,还有严婆子和老李头。” 阮枫捏捏阮青萝的鼻子,满心欢喜。父女两人上街,冬麦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萧君慕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他怎么就成了弃儿? 阮枫带着阮青萝,把莱州城转了个遍。阮枫一边给阮青萝讲莱州的风土人情,一边看到什么好东西就买下来。 阮青萝尽情享受着这份弥足珍贵的父爱。两辈子了,总算老天爷开眼,让她也有了爹娘,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阮枫又给阮青萝讲了京城的局势,讲了赵王和太子、蜀王等人之间的争斗,讲了皇上对诸位皇子的看法。 阮青萝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插上一言。 “爹爹是詹士府的人,不管爹爹怎么做,都会被说成太子一派。皇子争斗古来有之,就看谁有眼光。女儿想知道,爹爹是想做个纯臣,还是想站队?” 阮枫看着黑瘦黑瘦的女儿,感慨万分,这个女儿总能问到关键处。 “青萝想让爹爹如何?” “女儿什么都不想,只想让爹爹好好的,咱们一家四口都好好的,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我都想好了,爹爹回京后,咱们办个学堂,爹爹一肚子学问,定能教出好学生。” 阮枫含笑看着女儿,女儿连他回京后的事都想好了啊。 “激流当时,身不由己啊。” 阮青萝耸耸肩,这一点她也想过。 “青萝,若真要站队,你希望爹爹站哪边?” “爹,你本就是詹士府的,何须站队。” 阮枫哑口无言,是啊,詹士府是服务太子的,他是詹士府的大学士,自然而然被划归太子一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自古如是。爹爹也不用烦恼,任其自然。” 阮枫想着曾经赵王的约谈,想着太子的器重,阮枫叹气。 “当今那位圣明,大儿子面上贤良,内里贪婪。二儿子性子敦厚,是个当家的好人选,但正因为性子敦厚,所以处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难啊!” 阮青萝知道阮枫说的是赵王和太子,因在街市上,父女两人说话隐晦了些。 “爹爹也不用担忧,反正现在爹爹已经被流放到莱州,他们的事,也轮不到爹爹操心了。” 阮枫看着女儿,笑笑,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等阮枫阮青萝回到客栈,大兜小兜的,买了不少。 晚饭阮枫也是在客栈用的,冬麦借用客栈厨房,按照阮青萝的吩咐,做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打来了酒。 本当是人家父女团圆饭,萧君慕腆着脸不请自来。阮枫也不好撵。于是乎,饭桌上,阮枫和萧君慕喝酒,你来我往,阮枫喝的醉醺醺的,扯着萧君慕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哭起来,哭自己莫名其妙吃了官司被流放此处,哭自己护不了妻子儿女。 萧君慕好一番劝说,总算把阮枫劝下。当晚,阮枫睡在萧君慕的房间。 次日一早,阮枫和阮青萝告别,阮青萝也知道团聚是短暂的,他们注定要分别。 在阮青萝的泪眼婆娑中,阮枫背着包袱,摸摸阮青萝的头,转身大步离开。他不舍女儿,他也想和女儿多处一会儿,千里迢迢,差点连命都没了也要看望他,可是他们完完整整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天。 不是他狠心,他要尽快完成那件事,争取早日回京。 阮青萝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直把阮枫送到莱州城外。 萧君慕一直默默陪在阮青萝身边,直到看不见阮枫的背影,萧君慕才低声道。 “走吧。” 阮青萝吸吸鼻子,嗯了一声,默默无言跟着萧君慕回客栈。 阮枫见过了,她来莱州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该回京城了。 回到客栈,萧君慕吩咐谢昆收拾行李,苗星冉也跟着离开客栈。 陈广义得知阮青萝一行离开客栈,摆摆手,没做理会。 萧君慕等人离开莱州城,直奔南锣金矿。 旺财传来消息,他们救了一个从矿上逃出来的人,只剩下一口气在。 萧君慕策马加鞭,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南锣金矿附近,按照旺财标注的记号找到旺财等人。 “人在哪儿?” 旺财领着萧君慕进了一家荒芜的院落,断壁颓垣,房顶上蒿草半人高。 “公子,不敢明目张胆请大夫,随便抓了药,吊着。” 萧君慕看到床板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面色黧黑,手严重变形。 “能说话吗?” “能说两句。” 萧君慕冲旺财使了个眼色,旺财走到门口,环视了一下四周,阮青萝和洪九娘在说话,冬麦和叶红袖叽叽喳喳,苗星冉独自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从京城来,想知道南锣金矿上的事,都说矿上的人都是犯人,你犯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脱罪,让你离开矿上。” 良久,那人才缓缓开口。 “我......没罪......陈......广......义......诬我贩......私盐......” 萧君慕明白了,此人不是犯人,是被陈广义诬陷的。照他这么说,南锣金矿上挖矿的矿工并不全是犯人?他早就怀疑南锣金矿的人不全是犯人,看来不假。 “你们有多少人不是犯人?” “死囚......不足......一成。” “啊!” 萧君慕震惊了,青州、密州、莱州三个官府竟然如此大胆? “很多......犯小错......被送来......再也......没......” 没说完,那人头一歪,晕死过去。萧君慕剑眉拧起,这人应该想说“再也没出去”,好大的胆子! “旺财,给他请大夫,救活。” 旺财急忙去请大夫,可是这地方,距离县城还远,距离集镇也远,大夫,根本没有。只好把之前抓来的药继续熬了灌下去,但灌下去也没用,这人已经有进气没出气,奄奄一息。 萧君慕急令赶路,去最近的集镇,但旺财刚把这人抱上马车,这人的手垂了下来,死了! 萧君慕脸色异常难看,眼底杀意骤起。这帮混蛋! 因为这人的死,一帮人都情绪低落。萧君慕沉着脸,一言不发。萧君慕不说话,别的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晚间,冬麦做了饭菜,一帮人埋头用过饭,等到天黑,萧君慕旺财等人换上夜行衣,嗖嗖嗖出了院子。 苗星冉等萧君慕他们离开后,也悄悄离开。苗星冉不知道,她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阮青萝知道萧君慕他们去夜探金矿,吊着心等,一直等到子时也不见回来。 子时三刻,苗星冉回来。 天麻麻亮,萧君慕才回来。 第105章 一场厮杀 阮青萝一晚上睡得不安稳,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迎出来。萧君慕翻身下马。 “收拾东西,走——” 萧君慕阴沉着脸低声吼了一句,阮青萝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回去叫醒冬麦。他们昨晚上都是靠着行李打盹,没什么行李可收拾。洪九娘叶红袖冬麦阮平迅速出来,套上马车就走。 他们这边刚走不到一炷香,二十多个人带着三条狗,烟尘滚滚直奔昨天晚上阮青萝他们住的房舍。 “厉爷,在这儿,他们在这儿住过。” 三条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飞奔而出。 厉刚一夹马腹,大吼一声。 “跟上。” 二十多个人跟着三条狗,朝着萧君慕他们离开的方向狂奔。 再说萧君慕等人狂奔出一个时辰后,总算停下来。阮青萝喘着粗气,总算有机会问萧君慕,也总算看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出了什么事?你们夜探金矿,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他是什么人?” 苗星冉低垂着头不吭声,萧君慕扫过苗星冉,声音亦发的冷。 “南锣金矿戒备森严,矿坑旁边就是个死人坑。有人不服管教,直接抽打。昨天晚上我们夜探,正好碰上他们处罚人。我让旺财谢昆出手,救下此人,不想惊动了他们。” “他们......这么残忍?” 阮青萝梦安想起上一辈子她听说过的黑煤窑,黑煤窑可不就是这样,只要进去就别指望出来。 “他受伤了?” “嗯。” 那人和谢昆共骑一匹马,此刻已经被扶下马,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 “苗小姐。你们南锣金矿一直都如此?” 苗星冉赶紧摇头。 “不不不,以前在矿上做工的都是周边的村民,我们都付工钱。” 萧君慕冷冷看着苗星冉,苗星冉低下头,不敢触到萧君慕的眼睛。萧君慕看出来,苗星冉没有撒谎。 “昨夜你也去了矿上?” 苗星冉迟疑了点点头。 “是。” “你可见了什么人?” 苗星冉又点点头。 “哼,怪不得我们被发现,原来都是苗小姐的功劳啊。” 旺财讥讽地插了一句。 “爷们这一路狂奔,命都快没了。苗小姐到底是何用意?” 萧君慕冷冷看着苗星冉,苗星冉腿一软,跌坐在地。 “没有,我没有想让你们暴露,我只是想去问问矿上的真实情况。我去见了柴叔,柴叔以前是矿上的头,可是我没想到柴叔也投靠了唐淮。” 阮青萝瞬间明白,萧君慕旺财昨晚上夜探金矿,苗星冉也去了,她是苗家人,自然知道进入金矿的路径,她去见了她自认信任的人。结果那个柴叔已经投靠了唐淮,萧君慕等人暴露,这才有了刚才的亡命狂奔。 “哼,苗小姐这话是把自己撇清了?” 苗星冉陡然间抬起头,连连摇头。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见见柴叔,问问矿上的情况,我没想到柴叔会召集人手围攻你们......” 萧君慕一抬手,制止旺财继续说下去。 “他们养了狗,嗅觉灵敏,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还得继续走。兵分两路,旺财,你带着青萝冬麦阮平先走。其余人跟我走另一条。至于苗小姐......跟着我。” 阮青萝没有拒绝,她不会武功,若是被矿上的打手追上,她不仅帮不了忙,还会成为累赘。但旺财是萧君慕的左膀右臂,不能走。 “谢公子,我有九娘和红袖就行,让旺财跟着你。” 旺财感激地冲阮青萝点点头,他怎么能丢下公子爷不管。 阮青萝上马,在马上冲萧君慕抱拳。 “谢公子,我们先走。” “等等。” 萧君慕上前,拉住阮青萝的手,在阮青萝手心里画了一个符号。 “记住,每停留一处,就在那一处做个记号。” 阮青萝点点头,握紧了手,萧君慕在她手心画的图案,似乎画在了她心上。 萧君慕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嘶鸣一声,嗖地飞出去。洪九娘叶红袖马上跟上,阮平赶着马车紧随其后。 看着阮青萝离开,萧君慕深吸一口气。 “补充给养。” 旺财谢昆和十个护卫纷纷拿出干粮,一边啃干粮一边戒备地看着周围。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刻不停,腹内空空,铁打的人也搁不住。 补充了给养,萧君慕缓过劲儿,阮青萝走了,他就放心了。南锣金矿的打手就算全都上,他也无惧。 “公子,他们必定会带着狗来,阮小姐他们......” 萧君慕冷笑一声。 “让马在此处跑圈撒尿。” 旺财得令,催动十几匹马在原地跑圈,顷刻间,烟尘滚滚,地上的马蹄印杂乱无章。 萧君慕看差不多了,高喊一声。 “回去。” 他自己飞身上马,旺财等人也飞身上马,苗星冉咬咬牙,也上了马。 萧君慕带着人竟然返回去了,他这是准备迎上矿上的打手。 半个时辰后,两路人马相遇,萧君慕为首,旁边是旺财和谢昆。 萧君慕一摆手,队伍停下。对面是二十多个人连带三条人高马大的狼狗。狼狗一扑一扑,若不是后面有人抓着,狼狗就会扑过来。 厉刚狞笑着用马鞭指着萧君慕。 “哪来的猢狲,吃了熊心豹子胆,夜闯金矿,活得不耐烦了?” 旺财啐了一口。 “呸,狗杂碎,爷爷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 厉刚哈哈大笑。 “在莱州这地界,你还想充大头,真是活腻歪了。好好好,厉爷成全你,给你来个全尸。” 厉刚抬手,三只恶犬狂吠着箭一般扑过来。旺财和谢昆闪身挡在萧君慕身前,后面的护卫纷纷抽出腰刀,一股杀气腾腾升起。 这十个人连带跟着谢雨走的八个人,号称“十八宿”,是萧君慕在北疆训练出来的,战场上出生入死,神出鬼没。曾经跟着萧君慕插入北戎大本营,把北戎大本营给端了。 不等三只恶犬到近前,旺财袖箭嗖嗖嗖飞出去,一只恶犬中箭,从空中掉下,哀嚎两声不动了。 另两只恶犬见同伴丧命,吼声更大。厉刚怒了。 “上,剁碎这帮杂碎喂狗。给大虎报仇。” 二十多个人嗷嗷叫着扑过来,萧君慕的手在空中打了手势,十个人犹如蛟龙入海,一场厮杀开始。 苗星冉手心出了汗,她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狠辣。 第106章 杀人不眨眼 厉刚带的人都是金矿的打手,平时在矿上吆三喝四趾高气扬,看谁不顺眼就拳打脚踢。这些人身上也有功夫,对付矿上那些手无寸铁的矿工,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今天遇上萧君慕的“十八宿”,算是遇到对手了。“十八宿”就算只有十个人,那气势也不是他们能抵挡的。这些都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对付这些三脚猫功夫的打手,如同快刀切西瓜。 萧君慕都没动手,甚至旺财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发出袖箭打死了那只恶犬,剩下的时间他就站在萧君慕身边没动。 尘土飞扬,杀声震天,鲜血四溅。 等尘土渐渐飘散,一切归于平静,厉刚傻了。他的三只恶犬除了第一只被袖箭所伤有个全尸外,剩下的两只已经不成形,胳膊腿都没了。还有他带来的二十多个人,哭爹喊娘躺在地上,有些人没了胳膊,有些人没了腿,还有些人直接没命了。 厉刚吓得面色如土,惨!惨!惨! “伤亡情况。” 萧君慕冷冷吐出一句话,谢昆立马轻点。 “回公子爷,十六的腿挨了一刀,十八胳膊受伤。” 萧十六萧十八咬牙忍着疼回道。 “十六、十八请罪。” 萧君慕头都没回,冷声道。 “十六、十八回京后训练加大一倍。” 两个人异口同声,“是。十六、十八谢公子惩罚。” 苗星冉傻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受了伤还得领罚? 不仅苗星冉傻了,厉刚也傻了。以前自己打死人没觉得惨,这会儿被“十八宿”杀成这样,苦胆都吓出来了。 “你......你......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爷们的名号你不配知道。” 厉刚见势不妙想逃走,旺财眼疾手快,飞身从马上跃起,眨眼功夫就把厉刚拿下。 “公子,拿下。” 萧君慕淡淡然下马,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走到厉刚面前,厉刚吓的不迭声的求饶。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我只是给苗家做活,我是苗家的狗,苗家让我干啥我干啥,我可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个看场的。英雄你大慈大悲,饶了我吧......” “呸——休要污蔑苗家。你到底是谁的手下,是唐淮让你这么干的吧?” 苗星冉听不得厉刚这么说苗家,挺身而出痛斥厉刚。厉刚看着苗星冉,皱起眉头,这女子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苗星冉指着厉刚。 “说,唐淮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打着我苗家的奇旗号,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会遭天谴的。” 厉刚冷汗直流,这女子张口闭口说起大爷的名讳,难道她是苗家人? 苗星冉一把揪起厉刚的衣领子。 “看清楚,我才是苗家人,南锣金矿是苗家的金矿,不是他唐淮的。” 厉刚猛然想起来,苗家大小姐,苗家真正的掌家人! “你,你,你是......” “苗星冉,我是苗星冉。” 厉刚瞪大了眼睛,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是大小姐。不是说大小姐已经被唐大爷软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苗星冉唰的抽出宝剑,剑尖直指厉刚的脖子,厉刚筛糠一样,他是唐淮安排到矿上的,只听唐淮的,唐淮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唐淮没交代的他也做了。矿上那些打手,都归他指挥,他在矿上一手遮天。 可是谁能想到,被软禁的苗大小姐突然出现了。怪不得昨天晚上矿上出事,原来都是大小姐闹的。 不行,这事得赶紧告诉唐大爷。厉刚眼珠子一转,马上开始号丧。 “大小姐啊,小的真不知道是大小姐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唐大爷吩咐的,小的就是个跑腿干活的,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小的只是做个矿上看护挣点钱,小的真没干什么坏事,求大小姐明查。” 厉刚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萧君慕冷冷地看着,一语不发。 苗星冉不安地看向萧君慕,刚才那一场撕杀让她明白,眼前这个冷峻公子不是凡人,他不仅身份贵重,而且手下人都是训练有素,以她并不丰富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比江湖人更加残暴。 厉刚一边求饶,一边眼观六路,他必须逃回去通知人给唐大爷送信。 旺财哪能看不出厉刚的小心思,一脚把厉刚踢了个狗吃屎。 “想逃是吧,行,给你个机会,爷爷我数到三,你要是能跑出去三步,爷爷我就放了你。” 厉刚大喜,瞪着旺财。 “你,你说话算话?” 旺财还没见过如此天真的人,哈哈大笑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逗逗这傻子呗。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厉刚从地上爬起来。 “你数,你快数啊——” 旺财伸出手指头,“一,二——三——” 厉刚在旺财刚开口就跑,可是厉刚马上就后悔了,当他的腿迈出第三步时,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啃了一嘴的灰土。紧跟着就感觉双腿一疼,旺财手里的袖箭钉在了他腿上。 萧君慕居高临下问。 “矿上总共多少打手?矿工多少人?多少死囚犯?多少是被你们抓来的?” 厉刚疼的哭爹喊娘龇牙咧嘴,旺财笑嘻嘻从靴子里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在厉刚面前晃了晃。 “说吧,你不说耳朵可就没了。爷爷我不是菩萨,不会普度众生,只会杀人,且只喜欢割耳朵割舌头做成下酒菜,然后把你吊起来,用这匕首把你身上的肉一道一道割下来烤着吃,哎呦,想想就痛快。” 第107章 南锣金矿 厉刚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哭带喊交代个底吊儿。 “矿上总共有二百四十八个矿工,只有十个是死囚犯,剩下的都不是死囚犯,他们有一半是青州密州莱州县衙送来的,还有些是我们自己抓来的。矿上有打手一百一十个,我带出来二十六个。大爷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不能出事啊,小的出了事老娘和孩子都会饿死,求大爷发发慈悲吧——” 萧君慕的声音冷的像冰原上千年不化的冰。 “矿上那些矿工向你求饶的时候,你可饶过他们?你往死人坑里扔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杀——” 苗星冉脸色煞白,厉刚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见旺财呵呵笑着走过来,紧接着一声惨叫,厉刚脖子上的血喷溅出来。刚才还哭爹喊娘的打手瞬间没声音了。 旺财拿厉刚身上的衣服擦擦匕首,插回靴子里。 萧君慕冷漠地看着地上的鲜血,这才是真正的他。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刚才之所以让阮青萝等人先走,一来是不清楚矿上会有多少人来追杀他们,阮青萝在会成为他的软肋。二来他不想让阮青萝看到他大开杀戒。 “公子,咱们是追赶阮小姐他们,还是回南锣金矿。” 旺财是萧君慕肚子里的蛔虫,萧君慕想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 萧君慕看看阮青萝离开的那条路,冷声道。 “回南锣金矿。” 苗星冉跪地磕头。 “求公子助我。” 萧君慕看也不看苗星冉你,飞身上马,一骑绝尘,旺财紧随其后。十个护卫催马跟上,苗星冉也紧紧跟随。她必须依靠萧君慕,也只能依靠萧君慕。 苗星冉更没想到南锣金矿竟然成了这样,唐淮一手遮天,把南锣金矿视如囊中之物。她真是瞎了眼,招了个白眼狼夫婿。 厉刚带着人去追萧君慕等人,柴老九和矿上其他打手并没放在心上,敢来金矿捣乱,不要命了。 是以,对于厉刚等人迟迟没有回去,柴老九也没有在意,这种事也有发生,厉刚手段狠辣,不追到人誓不罢休。金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闯进来的人必须死。 想着昨天晚上苗大小姐来金矿,柴老九皱眉,大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苗家的事现在都是唐大爷当家,大小姐怎么突然来问金矿的事? 柴老九是苗家的老人,也是金矿的头,当初苗星冉的父亲把金矿交给柴老九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没想到柴老九会背叛苗家,追随唐淮。 萧君慕带着人风驰电掣返回南锣金矿,这次苗星冉带路,顺利了很多,他们很快进了金矿里。 真正进到矿场里,萧君慕才看清楚,所有的矿工都面黄饥瘦,有些人更是瘦的如同骷髅。 那些打手手里拿着鞭子守在矿场周围,看到谁的动作慢一点,鞭子劈头盖脸打下来。 萧君慕刚刚进去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见两个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打手脚踩着他们的脸,面目狰狞地叫嚣。 “这就是不干活的下场,谁要不想干活,尽管有样学样。” 打手吼完,随手指了两个人过来。 “把他扔到死人坑。” 扔到死人坑,那就是自生自灭了。苗星冉再也控制不住,挺身而出。 “大胆,谁让你如此草菅人命?唐淮吗——” 苗星冉抬手一剑,打手的胳膊被削掉,矿场顿时安静了。矿工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人杀了打手! 苗星冉此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其他打手立马蜂拥过来,萧君慕一摆手,谢昆带着人现身,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又有四五个打手被撂翻,躺在地上哀嚎。 这下,矿场真的震动了,所有的矿工都停手,傻愣愣看着这变故。 打手们眼见自己人被伤,哪会袖手旁观,叫嚣着一拥而上。为首的见状,抄起大刀就砍了过来。旺财守在萧君慕身边,抬手就是一个袖箭,正中举大刀人的脖颈,血瞬间染红了前襟。 “杀人啦——” 随着一声大喊,打手越来越多,厉刚说矿场一百多个打手,除去他们已经解决掉的二十几个,现在还要八十多个。 打手人们乌泱泱围拢过来,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矿上找事,活的不耐烦了。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打手越聚越多,萧君慕也加入战团。 矿工们见有人帮着他们对付打手,有胆大的醒悟过来,搬起矿石砸向打手。 有一个人出手,就又会第二个,第三个。转瞬间,矿工们都动手了,有石头的搬石头,没石头的直接搂住打手的腿,他们五六个人对付一个。 刹那间,整个矿场成了斗殴现场。 柴老九看到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这是想造反啊。 “厉刚——厉刚——” 柴老九想找厉刚,却找不到。猛然想起厉刚带着二十多个人去追苗星冉了。现在苗星冉在这里,厉刚却不见,难道厉刚被苗星冉杀了? 柴老九仗着人多,以为打手能镇住苗星冉等人,哪知道随着打手丢胳膊断腿,或者直接命丧黄泉,柴老九慌了,趁着乱哄哄一片,悄悄溜了。 在矿工们的帮助下,打手全都被拿下。 萧君慕一脸冷漠看着血流成河的现场,民愤,这就是民愤。 看到打手们被制服,矿工们欢呼不已,有矿工冲着矿场大喊。 “是这些英雄好汉帮了咱们,大家伙都来谢过英雄好汉。” 矿工们跪地磕头,地动山摇。萧君慕心潮澎湃,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此刻看到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跪地磕头,萧君慕喉咙处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萧君慕伸手扶起最前面的矿工。 “快起来,我们还是来迟了。让诸位受苦了。” 矿工们听到萧君慕这么说,有些人竟然呜呜痛哭起来。 萧君慕立刻让旺财找几个矿工做头目,把他们分成几组,挨个儿登记他们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还询问他们当初是因为什么被抓来矿上的。每一个人登记完了都按上手印。 第108章 唐淮 旺财领着护卫开始挨个记录矿工的情况,萧君慕则和苗星冉谈话。 “这些矿工必须全都放回去,你可有什么意见?” 苗星冉惭愧不已。 “苗家对不起他们,都是我苗家惹的祸,苗家理应承担。苗家愿拿出补偿,每个人二十两银子。” 萧君慕没吭声,二十两银子,买矿工们几年的劳动?那些死去的人呢?苗星冉好大方。 苗星冉见萧君慕眼皮都没抬,知道自己说的没入萧君慕的心,赶紧改口。 “不不不,我说错了,每个人五十两。” 萧君慕抬起头,淡淡道。 “他们在矿上为你们苗家挣钱,你们苗家出五十两银子?哼——” 苗星冉咬牙,面红耳赤道。 “公子说多少?公子也知道,我现在是被赶出来的,唐淮掌握着家里的大权,就算我说一百两,也拿不出来。” “哼。苗小姐只要说个数,本公子能让苗家拿出来。” 苗星冉心一横。 “公子只要助我重掌苗家,我愿每个人出二百两银子。” “好,成交。还有那些有记录已经死了的。” 苗星冉咬咬牙,应下。 萧君慕站在高处,朗声道。 “诸位,你们在矿场不辞辛劳,没日没夜,本公子决定,每个人发二百两银子作为你们的遣散费。等银子到了,拿着银子回家,安分守己,好生开荒种田。”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是活菩萨啊——” 矿工们再次跪地磕头,有人甚至高呼万岁,萧君慕摆摆手,让旺财他们加紧登记。苗星冉错愕,明明是苗家出钱,怎么到这位公子嘴里,成了他出钱? 再说柴老九,一口气跑出十里地,他要赶快去给唐淮报信。大小姐带着人来到矿场,控制了打手,眼瞧着矿场都被控制了。南锣金矿若是被大小姐控制了,唐大爷那边可怎么交差? 柴老九一路颠簸,总算到了苗家。因为苗星冉逃出苗家,他派人去追,结果那么多人竟然没有把苗星冉带回来,还大败而归。 唐淮顿时起火,苗星冉竟敢和外人勾结,反天了。唐淮愤怒不已,若不是现在苗家本家还有一些人不听他的,他早就把苗星冉杀了。 唐淮派人去寻找苗星冉,却得知苗星冉身边有一群人,为首的男子英朗俊俏。 唐淮恨不能立刻找到苗星冉杀了她。他还在呢,苗星冉就敢如此明目张胆找姘头,别被他抓到。只要他抓到苗星冉,定手刃那对奸夫淫妇。 唐淮正烦闷着,柴老九跌跌撞撞进来。 “大爷,不好了,大小姐带着人去了矿上,直接杀人,矿上现在已经被大小姐控制。” “你说什么?苗星冉去了金矿?” 唐淮立即点齐人马,带着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风驰电掣直奔南锣金矿。 等唐淮赶到金矿,看到的是矿场停工,门口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矿场上的矿工一个个喜气洋洋,比过年都快乐。 唐淮火冒三丈,带着人大步进门。 矿工们见唐淮到来,吓得四散逃开,如果说矿场的打手是凶神恶煞,那唐淮就是阴曹地府的阎王爷。打手们见到唐淮一个个点头哈腰,柴老九见到唐淮就差跪在地上舔唐淮的脚面。 有矿工马上去给萧君慕苗星冉通报,苗星冉听说唐淮来了,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唐淮的手段,她怕。 萧君慕觉察到苗星冉的战栗,目光扫过,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唐淮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见到苗星冉,一个健步过来,伸手就要拉苗星冉的手。苗星冉往萧君慕背后一闪,躲开。唐淮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但脸上依旧笑着。 “你说你出去散心,这都多少天了,也该回家了。我都担心死了。家里人都想你了,我来接你回家。” 苗星冉一脸惊慌,唐淮话说的好,但手段狠厉,她再也不会被骗。 “唐淮,南锣金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犯人?苗家从来不和官府打交道,你为何和青州、莱州、密州官府来往?你为何要用他们的犯人?还要那些矿工,他们并不愿意来矿上,你为何把他们都抓过来?” 唐淮仍旧笑着说。 “你看你说哪去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苗家祖训在那儿摆着,我焉能不遵守。” 唐淮还要去拉苗星冉,萧君慕抬手隔开。唐淮这才正视萧君慕。果然是英朗俊逸,唐淮心里恨不得把萧君慕撕碎,但脸上一点不显。 “娘子,这位是......” 旺财笑嘻嘻横插过来。 “这儿这儿,我家公子的名讳就不说了,你旺财爷爷在此,有事儿和你旺财爷爷说。” 唐淮皱眉。 “旺财——啊,不知尊驾府上何处?因何到我南锣金矿?” 苗星冉恨透了唐淮,见唐淮有意为难旺财萧君慕,又站出来。 “他们是我请来的,帮我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唐淮脸色变了,此时也不装了。 “苗星冉,我给你脸了是吧。私自出门找姘头,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倒要看看你东沂山苗家大小姐如何给我一个交代?奸夫淫妇,随我回苗家,当着苗家族人的面给我说清楚。” 萧君慕一脸黑线,他竟然被认为是苗星冉的姘头,他有那么老吗?猛地想到幸好阮青萝不在,还好还好。 因为平白被人诬陷,萧君慕眼底有杀意升起。旺财自然知道萧君慕的意思,笑嘻嘻凑过来。 “苗家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你是唐淮?来来来,咱们说说死囚犯的事。青州、密州、莱州三个县的死囚都到你这儿了,厉害啊。你这金矿比朝廷都厉害啊。你旺财爷爷想知道,这金矿一年给那三个县令多少孝敬?给赵王多少孝敬?” 唐淮一脸戒备,这个旺财竟然说到赵王? “你们是何人?” “爷们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就说说后面那个死人坑有多少死人吧。” 旺财说着欺身靠近唐淮,唐淮早就戒备,后退两步,身边的人唰的亮出兵器,二话没说照着旺财砍过来。 第109章 又是一场厮杀 唐淮带来的人比矿场的打手厉害的多。 刹那间,矿场里都是喊杀声,刀剑碰撞声,还有矿工们惊恐的喊叫声。 萧君慕旺财谢昆和护卫们毫不手软,护卫们和打手对打的时候,矿工们还上手帮忙,可是唐淮带着人一来,他们就不敢动了,一个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唐淮比柴老九、厉刚狠辣的多。 苗星冉起初不动手,唐淮带来的毕竟都是苗家人,她不愿意杀苗家人。可是最后看到唐淮带来的人根本不留情,苗星冉也加入战团。 唐淮本来站在一边不动,但见苗星冉开打,唐淮抽出宝剑直取苗星冉。他必须擒住苗星冉。 萧君慕余光瞥见唐淮杀进来,和旺财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虚晃几招,直奔唐淮。 擒贼先擒王,唐淮就是这些人的头儿,抓住了唐淮,什么事都迎刃而解。 护卫们都是跟久了萧君慕的,萧君慕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萧君慕和旺财身形刚动,护卫们瞬间背对着,形成了一个环形,如此一来,背部的安全解决。 唐淮刚刚纠缠上苗星冉,萧君慕和旺财就到了。唐淮能成为苗星冉的夫婿,身上功夫自然不弱,萧君慕和旺财不予持久战,两个人左右夹击,替换下苗星冉。 唐淮见萧君慕如此护着苗星冉,妒火瞬间烧着。 “苗星冉,你无耻!” 苗星冉知道和唐淮说什么都是废话,也不吭声,手中宝剑上下翻飞,和唐淮带来的人恶战。 “好好好,你不念夫妻情分,也休怪我无情。杀——” 唐淮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嗷嗷叫着涌上来,把护卫们团团围住。敌众我寡,萧君慕和旺财不敢掉以轻心,全力擒拿唐淮。 唐淮何等聪明,看出来萧君慕和旺财的心思,连连后退想退出战团。萧君慕旺财却死死纠缠。 南锣金矿矿场成了修罗场。 萧君慕的护卫们杀气大开,根本不看面前的是谁,直接杀,刀刀都带血,招招都要命。 苗家人死了一波又一波。唐淮心急,他没想到苗星冉竟然找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但事已至此,只能硬拼,他若退缩,就是死。 唐淮手中一把宝剑削铁如泥,旺财的九节鞭已经被削成几节。旺财不敢再和唐淮相碰,心里着急。 萧君慕知晓唐淮宝剑的厉害,攻势更加凌厉,转眼间,又是几十个回合,萧君慕和旺财终于合力擒住唐淮。 “都住手,谁敢再动,我先杀了他。” 萧君慕手中利刃直抵唐淮的喉咙,唐淮跪在地上,一只胳膊垂着,鲜血顺着手汩汩而下,另一只手被旺财扯在脑后。 苗家人见唐淮被控制,纷纷停手,这可是他们的唐大爷啊!怎么被人擒住了。 唐淮面如死灰,他不敢相信,他有宝剑护身,他武艺高强,怎么还会被这两个人擒住? “听着,不想死就放下兵器。” 旺财啐了一口血水,刚才唐淮一脚踢在他胸口,闷疼。 地上鲜血横流,断胳膊断腿到处都是。苗星冉看着如此惨状,呼吸都紧了。她虽是江湖儿女,但被父兄保护的太好,如此惨烈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苗星冉深吸一口气。 “听着,我是苗星冉,我爹爹和哥哥外出,苗家有我掌管。我被唐淮这奸佞小人蒙骗,导致整个苗家被唐淮掌控,我苗星冉愧对苗家列祖列宗。今日,我苗星冉把话撂下,你们若还是我苗家人,放下武器,我既往不咎。若是不愿意,休怪我苗星冉手中宝剑不认人。” 唐淮带来的人有些是苗家的老人员,有些是新招进来的,这些人听了苗星冉的话,老人员心思活动,新人员只认唐淮。瞬间,那些人分成了两派。有人还想去救唐淮,被护卫一刀两断。 苗星冉看着唐淮,一脸悲愤。 “谢公子,请把唐淮交给我处置。” 萧君慕冷冷看着苗星冉,唐淮说到底还是苗星冉的丈夫,苗星冉若是心软,他们这一番厮杀算什么? 萧君慕看一眼旺财,旺财嘿嘿笑着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啊——” 唐淮的脚筋手筋被挑断。唐淮躺在地上惨叫连连。萧君慕好似没听见没看见。 “哎呦,手滑,手滑。苗小姐,唐淮就交给你了。这会儿赶快找大夫,或许还能治个八八九九。只是,武功是没了。要说,唐大爷有没有武功都行,苗小姐武功这么好,以后靠苗小姐保护也行。苗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苗星冉咬着下唇,想着最初她和唐淮的恩爱,心一阵一阵痛。 “唐淮,我苗星冉自认对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呸,苗星冉,杀了我,杀了我啊,你这淫妇,竟敢勾结外人谋杀亲夫,你无耻......” “唐淮,我和谢公子是清白的,你休要侮辱我。” “清白不清白你自己心里清楚,废我武功,伤我至此。苗星冉,你好狠毒的心。” 苗星冉痛苦不已。 “唐淮,你若不囚禁我,我怎会如此?我苗家待你不薄,你为何......” “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以为我娶你是喜欢你?我要灭了你们苗家。告诉你,你爹是我杀的,你哥也是我杀的,哈哈哈——” “什么?你......” 苗星冉从来不知道她和唐淮之间竟然还有如此深仇大恨。 萧君慕无意听唐淮和苗星冉之间的事,冷声对苗星冉说。 “苗小姐,当务之急是先料理好矿场的事,矿工们要回家。” 苗星冉收起心思,深吸一口气。 “谢公子说的对,我马上就去料理。” 南锣金矿被唐淮控制了一年之久,里面的人全都是唐淮的,经此一战,柴老九被抓,厉刚被杀,还有其他一些小头目倒戈的倒戈,被杀的被杀,南锣金矿算是彻底大洗牌。 两天后,有矿工急匆匆来给萧君慕禀告。 “大爷,莱州县令陈大人来了。” 陈广义来了。这是听到风声了。 萧君慕冷笑,正好,他还没找陈广义的事,陈广义倒先来金矿了。 第110章 查办陈广义 陈广义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南锣金矿,他还不知道唐淮已经被打伤。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多岁头上动土?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好好拷问拷问。” 苗星冉慢慢走出来,陈广义见一个女的在矿场,指着苗星冉怒喝。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流之辈竟敢来矿场,来人啊了,拖出去。” 苗星冉怒目圆睁。 “我姓苗。” “我管你姓什么,赶紧滚。柴老九?柴老九呢?” “死了。” “什么?” 陈广义猛然间愣住了,眼前这个女人说她姓苗,南锣金矿原本是苗家的,难道...... “我是东沂山苗家掌家人苗星冉。你是哪位?” 陈广义没想到苗星冉会出现,唐淮不是说苗星冉已经闭门不出了吗?怎么这会儿冒出来了? “你是苗家掌家人,那唐淮呢?你嫁给了唐淮,就应该严守妇德,相夫教子。女流之辈抛头露面,还有没有规矩?唐淮呢,叫唐淮出来,我和你说不着。” “唐淮在屋里,想见你自己去见。” 陈广义自认自己是莱州县令,不害怕什么东沂山苗家,气哼哼进了苗星冉背后的屋子,这屋子平常是唐淮的屋子。一进屋陈广义傻眼了,唐淮躺在床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淮,你怎么成了这样?” 唐淮身上血迹斑斑,一张脸毫无血色。 陈广义觉察到情况不对,马上转身要出去,却不料被旺财堵在门口。 “陈大人,这是下来体察民情了?还真是个百姓的好官啊。” 陈广义怎能听不出旺财在讽刺他,指着旺财怒斥。 “你是何人,竟敢挡着本官的去路,快滚开。” 旺财索性靠在门框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呦,还急眼了,陈大人,这可不是一个好官应该说的话。” 在莱州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在陈广义面前这么说话,他可是莱州的父母官。陈广义想要拨开旺财,奈何旺财脚上生了钉子,一动不动。 陈广义高声喊他的人,意欲让他的人来把旺财弄走,却见萧君慕走过来。 “陈广义,好大的胆子啊。” 陈广义看到萧君慕,陡然间打了一激灵,这人,这人长的像谁? “你在莱州八年,是不是把莱州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莱州的皇帝了?” “大胆。竟敢如此诋毁朝廷命官。来人,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关进死牢。” 没有人回应,陈广义成了光杆司令,他带来的人刚进矿场就被谢昆带着人给抓了起来。 “陈广义,这南锣金矿每年给你多少孝敬?你每年往矿场送多少犯人?你每年给赵王孝敬多少?” 陈广义大惊,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张口就说他给赵王孝敬多少?不对,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像太子,他在京城时曾经见过太子,这人像太子! 陈广义眼里满是惊恐。 “南锣金矿用村民挖矿,得付钱。用犯人做矿工,就不用给钱,省下一大笔费用。这主意真好,是你想出来的吧?犯人不够用,那就上街去抓,随便给人罗织罪名,抓进监牢,送到南锣金矿,你好大的胆子。” 陈广义额头冒汗。 “你,你,你胡说。你敢污蔑朝廷命官,本官,本官定不轻饶。” 萧君慕出京时,皇上曾经给他密旨,便易行事。今天,他就便易一回。 “摘了他的乌纱帽,剥了他的官服。” 旺财得令,三下五除二就把陈广义的官服和乌纱帽给去了。陈广义看着乌纱帽被旺财用手指头顶着转圈,两眼冒火。 “你竟敢戏弄朝廷命官,你想造反。好好好,你等着。” “不用等着,旺财,带着圣旨去莱州县衙,当众宣布,莱州从现在开始由县丞主持,陈广义我要带回京城交给三司审问。” 陈广义听到圣旨,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萧君慕本不予在此时惩办陈广义,他原本想着尽快了解南锣金矿的事,追上阮青萝,赶往齐州和谢雨汇合。哪知道陈广义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陈广义是地头蛇,若不此时拿下陈广义,南锣金矿的事就前功尽弃。苗星冉也根本掌控不了金矿。 为此,萧君慕快刀斩乱麻,祭出圣旨,直接查办陈广义。拿下莱州县令,青州和密州县令就得掂量掂量。 金矿本是朝廷的财产,就这么进了这些人的腰包,皇祖父知道,岂不气坏了? 旺财拿着矿工们的签字画押诉状,押着陈广义去莱州县衙,萧君慕带着谢昆等人急匆匆去追赶阮青萝。 至于南锣金矿,唐淮已经被废,苗星冉要靠着萧君慕,定然会按照萧君慕的意思做事。萧君慕和苗星冉约法三章,朝廷占六成,苗家占四成,这四成里,还有萧君慕两成。 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苗星冉就知道萧君慕的身份不简单,加上苗家经过唐淮的侵占,确实需要有个靠山,苗星冉咬牙答应了。 萧君慕揣着苗星冉亲笔书写的契书,急匆匆带着人离开南路金矿,追赶阮青萝。 阮青萝洪九娘四个人不想做萧君慕的累赘,玩命往前赶路,走一段在路边的树上或者石头上做个记号。狂奔半天路,总算停下来。四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像逃难。 阮青萝看着来处,满心担忧。南锣金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谢公子身边虽然有人,但他们是不是南锣金矿的对手?那天在老汉的带领下偷窥南锣金矿,矿场戒备森严,打手一个接一个。他们十几个人,能对付的了吗? 歇了小半个时辰,缓过劲来。阮青萝决定派洪九娘折回去看看,洪九娘单人单骑,应该不会让矿场的人怀疑。 洪九娘独自返回去,先是看到了之前萧君慕他们救的人被藏在乱草中,再往前走发现他们分开的地方死尸一个接一个。 洪九娘恶心的不停呕吐,折回去带着受伤的人就走。 阮青萝听洪九娘描述惨状,忍不住也一阵恶心。 “你的意思,那些人都死了?” “嗯。没听到呻吟声,应该是死了。瞧着衣服,不像是谢公子的人。”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可是那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按说谢公子胜了,胜了不是应该赶快来追上她们,怎么不见了人影? 第111章 岔开了 萧君慕沿着阮青萝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赶阮青萝。记号是他教阮青萝画的,阮青萝也做了。可惜萧君慕就是没有找到阮青萝。 他追了一天一夜后,记号断了。 断了! 萧君慕惊出一身冷汗,天知道他拿出圣旨,查办陈广义是为什么,就是要火速把南锣金矿的事搞定,好追上阮青萝。 洪九娘和叶红袖两个人身上是有功夫,但他们两个不足以保护阮青萝。 萧君慕找不到记号,瞬间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和阮青萝分开的地方是青州密州莱州交界,离莱州近。再往前走是岔路,一条往青州,一条往密州。阮青萝的记号偏向密州,萧君慕不假思索打马往密州去。 密州县令虽不比莱州县令陈广义罪恶滔天,却也好不到哪去。萧君慕急切的想要追上阮青萝,但是进了密州境,记号没了。难道是陈广义给密州县令通了信?让密州县令趁早准备,抓走了阮青萝? 萧君慕不假思索,打马往密州县衙去。 到了县衙,萧君慕直接亮明身份,县令孙国安看到黄灿灿的铜牌,吓的赶紧下跪磕头。 “下官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请贵人责罚。” 萧君慕不说话,冷着脸直奔县衙牢房,他以为阮青萝肯定被密州县令抓起来关进了牢房里。 县衙牢房空空如也,一个犯人都没有。 萧君慕心急如焚。 “孙大人真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牢房里一个犯人都没有。” 孙国安弓着腰,像个大虾米。 “不敢当贵人夸赞,下官时刻谨记皇上教诲,宽以待民严于律己,密州辖内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是吗?我怎么听说南锣金矿里的矿工有你密州的犯人。” 孙国安吓的噗通跪倒。 “不敢不敢,下官怎么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孙大人还知道这是大逆不道啊?” 萧君慕凑近孙国安的耳边,低声道。 “陈广义已经被撸了乌纱帽,南锣金矿的犯人也都放了出来,他们交代他们都犯了什么罪,我记得有个人说他投了邻居家的菜,被邻居告到里正那里, 就成了死囚,呵呵,没想到密州的律法被我大梁的还要严厉啊,孙大人,了不起。” 孙国安腿都是软的,冷汗直冒。陈广义被抓了,坏事了。见孙国安不说话。萧君慕更加恼火。 “近几日,孙大人可抓了五个人,四女一男?” 孙国安噗通跪倒。 “没,没,没有啊......” 萧君慕一把揪起孙国安,孙国安直接吓晕了。萧君慕扔下孙国安,把县衙的衙役召集过来,一个一个询问,得知真没有。这下萧君慕更急了,没有被抓,那阮青萝能去哪?生死不明,他这心都要炸了。 萧君慕这边着急上火找阮青萝。阮青萝在哪儿? 洪九娘和阮青萝汇合,矿工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荒山野岭,根本没有大夫。阮青萝只能下令往人多的集镇去。 又走了半天,总算到了一个村子。但村里没有大夫,说要找大夫就得去五里外的集镇。 阮青萝二话没说带着人就去五里外的集镇,她并不知道,这个集镇已经不再密州境内,而在青州境内。 她也在那个村子里做了记号,但她刚做完记号,正好村里有户人家盖房,那块有记号的石头被挖走了,记号就这么断了。这个记号一断,直接导致阮青萝和萧君慕一个走密州,一个走青州。 阮青萝在青州集镇上给矿工疗伤治病,彼时,萧君慕已经到了密州县衙。 等了两天,矿工脱离危险,却依然等不到萧君慕。阮青萝担忧,是不是萧君慕遇到的事情十分棘手?他是太子妃族人,自然要维护太子一派,唐淮是赵王的人,萧君慕和苗家肯定有一场争斗。 阮青萝思量再三,拿不定主意,想回去找萧君慕,又担心成了萧君慕的累赘。 偏巧,阮平上街买东西,碰上了蔡家商队的人,蔡启怀找上门来,阮青萝和蔡家商队汇合了。 阮青萝看到蔡启怀,眼圈红了。这些天走得提心吊胆,走得异常艰难。 “蔡叔,蔡叔,总算又见着了。” 蔡启怀也是高兴,虽然阮青萝是个女孩子,但这一路上阮青萝表现出来的聪明和勤快,是他走商这么多年来非常少见的。 “阮青,哈哈哈,又见面了,你在莱州的事办完了?” “办完了。” “正好,我们再过两三天就要走,你与我们一道走吧。” 阮青萝不想走,她得等萧君慕。洪九娘却不愿意再等下去。 “阮小姐,咱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初秦掌柜说的就是护送你到莱州见你爹爹。现在你也见着你爹了,正好咱们也和蔡家商队会合。我的意见,回去。” “九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和谢公子说好的,这一路上,咱们多亏了谢公子。咱们不能不守信用。” “阮小姐,谢公子身份贵重,他要办的肯定是大事。你、冬麦、阮平,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人,我和红袖倒是会功夫,但我们的功夫和谢公子的人相比 ,提鞋都不配。就咱们五个人,再加上一个伤病的矿工,你以为咱们能给谢公子帮多少忙?” 阮青萝沉默,洪九娘说的对。她和萧君慕走到一起,只会是萧君慕的累赘。 “九娘的意思......” “再等三天,在蔡家商队离开青州之前,如果谢公子到来,咱们和谢公子一起走,如果没到,咱们就和蔡家商队一起走,回京。” 阮青萝叹了一声,只能如此。 三天转眼间就过去了,没有等到萧君慕。蔡启怀的货物已经收拾妥当,要离开青州,阮青萝无奈,只好留下记号,跟着蔡家商队一起离开青州,一路向西,直奔京城。 第112章 总算回家了 萧君慕找不到阮青萝,却也不能再耽搁下去,只能把谢昆留下继续寻找,他快马加鞭去齐州和谢雨汇合。齐州的事更大。 阮青萝跟着蔡家商队一路向西,五天就出了青州。阮青萝回头看看越来越远的青州,叹了一声。不知道萧君慕如何了,南锣金矿的事不知道了结没有? 阮青萝没有发觉,她在关心萧君慕的安危。 阮青萝有意无意问蔡启怀齐州的情况,蔡启怀说的也不多,他说的都是经商上的事,阮青萝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有心脱离商队自己走,去齐州,说不定能碰上萧君慕,但洪九娘不愿意。 没办法,只好继续跟着商队走。至于那个受伤的矿工,在青州征求矿工的意思,矿工本是密州人氏,自然不愿意跟着阮青萝远走他乡,最后阮青萝留下一点钱给矿工,矿工千恩万谢留下来养伤。 回家的路走的特别顺利,特别得快。 转眼间,阮青萝离开京城已经两个半月,总算靠近京城地界。冬麦欢喜在马车上高呼。 “回来了,回来了——” 冬麦的情绪影响了阮青萝,阮青萝也高兴起来,一别快三个月,总算回家了。好出门不胜烂在家,说的一点不假。她这一趟出门,长了见识,也遇到了危险,若不是萧君慕,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蔡启怀的商队没有进京城,他们要去洛阳,阮青萝和蔡启怀分开。阮青萝和蔡启怀约定,等蔡启怀回到京城,她亲自下厨,给蔡启怀做下酒菜。蔡启怀哈哈大笑,扬鞭而去。 阮青萝目送蔡家商队一路向西,直到看不见,才打马往京城方向飞驰。 城外凌王的庄子上,灰头土脸的阮青萝总算见到了家人。 梅氏看到黑瘦黑瘦的阮青萝,一边哭一边拍打着阮青萝的背。 “你说你,一走就是仨月,娘每天都提心吊胆,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啊......” 阮珂、郑妈妈、莲心荷香长生都围过来,亲人相见,好一番唏嘘。 “娘,见到我爹了,瞧着挺好的。我爹还说想吃娘做的翡翠汤,我胡乱做了,爹说好吃,其实我知道,爹是糊弄我呢。这是爹给娘的信。 小珂,这是爹给你的信,还有你写的字,爹也做了批改,还给你打了样。爹说你要好好练,爹还说他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写的字还没有你写的好。” 阮珂擦着眼泪,郑重地接过信和自己写的字。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写字。” 阮青萝又站起身,冲着郑妈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把郑妈妈唬了一跳。 “小姐这是做什么?” “这不是我给妈妈行礼,我是代表我爹给妈妈行礼。爹说,妈妈跟着我们受苦了,等爹爹回来,一定让妈妈享福。” 一番话,把郑妈妈说的眼泪汪汪。 “看三爷说的什么话,哪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折煞奴婢了。奴婢伺候三奶奶,伺候小姐少爷,奴婢心里欢喜。” 家人团聚,当天晚上,围坐在一起,阮青萝挑能说的,把路上的见闻都说了,阮珂羡慕不已,当场表示等他长大了,也要出去走走,却不想挨了梅氏两巴掌。 这一夜,阮青萝睡的很安稳,连梦都没做。到家了,离京近三个月,终于到家了。 在庄子上停留了两天,阮青萝一家回城,回梅宅。 这三个月,可把郑妈妈憋坏了。他们刚回家,不等把行李都搬进屋,郑妈妈就着急忙慌给阮青萝说。 “小姐,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老奴的那些老姐妹们肯定想老奴了,老奴去见见他们,老姐妹们好好说说话。” 阮青萝焉能不知道郑妈妈的心思,笑笑说。 “妈妈总不能空着手去见那些老姐妹,拿点钱才是正经。” 郑妈妈哈哈大笑,知她者,小姐也。 收拾完行李,阮青萝给梅氏说,她要去知行书坊拜谢秦掌柜,梅氏也没阻拦。 阮青萝带着冬麦提着礼物去知行书坊。秦子江乍见阮青萝,惊得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你,你,你回来了,快快快......” 阮青萝跟着秦子江进了书坊后院。书房里,秦子江看着又黑又瘦的阮青萝,心疼不已。 “你这孩子,一路上受苦了吧。不让你去,偏要去。这下好了,见到你爹了?” “见到了。爹说他很好,这是爹爹写给义父的信。” 秦子江接过信,并没有拆开来看,而是询问阮青萝这一路上的经历。 阮青萝简明扼要说了这一路上跟着蔡启怀的所见所闻,还说了夜宿寺庙被假和尚火烧,幸好遇到萧君慕等人。 秦子江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阮青萝就命丧黄泉了。秦子江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青萝,往后再也不要出门了。” 阮青萝笑笑,岔开话题。 “义父,出去这一趟,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点也不假。” “你再胡说。” 见秦子江真发了脾气,阮青萝不说了,转移话题说起了阮枫的状况。秦子江脸色渐渐沉下去。 阮青萝又说了萧君慕收拾南锣金矿,秦子江马上就想到皇子争斗,南锣金矿肯定被牵扯其中。 轮到秦子江说京城的情况,秦子江一开口就是一个大炸弹。 “武安侯被夺爵了!” “什么?夺爵?” “嗯。夺爵。武安侯的爵位没了,阮松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哦,他的官职也没了。” 这,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阮青萝半天没回过神来,回来的路上,她还想着回京后万一武安侯府再找他们麻烦,她该想什么法子应对呢。怎么说夺爵就夺爵了? “义父,阮松犯什么事了?” “阮松把外室弄进侯府抬了贵妾。还把外室子养在阮老夫人跟前。刘氏担心外室有样学样学阮老夫人以妾上位,让她的哥哥们联络御史,弹劾阮松家风不正,管家不严。偏巧,黄叶在外面放贷的事被人发现,御史揪住不放。加上阮柏养好了伤,自觉丁氏和他和离是羞辱他,上丁家闹。丁家和御史联合弹劾阮松。然后就夺爵了。” 阮青萝抿抿嘴叫,哈哈,就这样被夺爵了?真遗憾,夺爵的时候她不在京城,她要是在京城,得敲锣打鼓送个匾额去,匾额上写四个大字:罪有应得。 第113章 夺爵1 阮青萝回到家还没坐稳,郑妈妈风风火火回来了。 “快快快,大事,出大事了。” 梅氏慌的忙问。 “又出什么事了?” “三奶奶,小姐,夺爵了,侯爷的武安侯被夺了。没爵位了。老奴去看了,门头上的‘武安侯府’的匾额已经没了,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啊——” 除了阮青萝和冬麦,其他人都愣住了,他们在庄子上三个月,深居浅出,就害怕侯府找麻烦,没想到武安侯竟然被夺爵了。 冬麦是最喜欢听八卦的,在知行书坊听到秦子江说武安侯被夺爵,硬是憋着不敢问究竟。这会儿可算是遇到知心人了,赶紧端来一碗水。 “妈妈先喝点水喘口气,慢慢说。” 郑妈妈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袖子在嘴角上一擦,就开讲了。那架势,从院子这头讲到院子那头,从东厢房门口讲到西厢房门口。院子里所有的人目光随着郑妈妈的移动而移动。 事情的从阮柏被救回家说起。阮柏回家后,柏院空空如也。丁氏已经和他和离。阮老夫人临时把自己院里的一个丫鬟抬了姨娘,那丫鬟才伺候阮柏。 可是丫鬟伺候阮柏几天后,颇觉委屈,伺候阮柏不怎么尽心了,阮柏埋怨小妾伺候的不好,又想到自己在监牢里,丁氏连看望都没看望,越想越憋气。 他不说自己对丁氏有多不好,他只说丁氏无情无义,还有他那一双儿女,也被丁氏教坏了,无情无义。 骂过丁氏和一双儿女,接下来埋怨阮松和阮老夫人救他迟了,让他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那些天,柏院整天骂声冲天。小妾是个有心机的,她的卖身契在阮老夫人手里,她在阮老夫人跟前伏低做小,阮老夫人看在她伺候阮柏的份上,把卖身契给了她, 这下好了,有一天,伺候阮柏的小妾借着出门给阮柏买药的空档,跑了。 阮老夫人气地捶着桌子让阮松出去找,去报官。阮松也生气,倒也去报官了。官府让拿出卖身契,阮松拿不出来。没有卖身契就不算逃奴。管家一脸灰败回家。 阮柏这下更没人伺候了。阮老夫人想着让丁氏再回来,就亲自去丁家,可丁家人连门都没让阮老夫人进。 阮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急吼吼让下人抬着他去丁家。他认为丁家太可恶,他要新账老账一起算。 丁家人对阮柏是深恶痛绝厌恶至极。阮柏在丁家大门口破口大骂,骂丁氏,骂丁家的人。丁家的门房拿着棍子把阮柏打跑了。 丁氏听说阮柏在丁家门口找事,气的差点撞墙自杀。丁家哪能咽下这口气,不过他们知道阮柏是个疯狗,被疯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丁家就存了心,开始暗中搜集阮家的事,已备伺机而动。 因为救阮柏,阮松卖田庄卖铺子,阮老夫人的私房钱也被搜空。阮家没钱了。又因为黄叶的事,刘氏把家里能省的都省了,吃穿用度全都缩减,发卖了将近一半下人。 阮松觉得日子拮据。以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手头不会没钱。现在不行,家里没钱,他手里也没钱。 刘氏缩减用度,发卖下人,黄叶最先受到冲击。刚进府时,阮松给她派了两个婆子加两个丫鬟。以前的郭婆子在阮家又做了几个月,觉得处处受压制,不如以前自在,辞了工。黄叶院里的人就都成了阮家的人。刘氏裁撤下人,黄叶身边只剩下一个丫鬟,一个粗使婆子。 这一个丫鬟和一个促使婆子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丫鬟既要伺候黄叶、伺候阮鑫,还要出门领食盒,还要自己浆洗衣服。婆子要洒扫庭院,要跑前跑后给黄叶跑腿。丫鬟婆子累的每天一到天黑,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最后丫鬟和婆子直接跪在刘氏院门前,磕头求饶说他们宁愿去浆洗房也不在黄叶的院子里伺候。 刘氏要的就是这个,丫鬟婆子都走了,黄叶身边彻底没人伺候。刘氏故作大方,又给黄叶安排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这两个人可不是善茬,在黄叶面前比主子还主子。 到了饭点去厨房拿食盒,好,给钱,跑腿费。 洗衣服,给钱,浆洗费。 扫院子,给钱,扫院子费。 黄叶整天被要钱要钱,没几天就支撑不住了。她知道刘氏是故意的,她在阮松跟前哭诉,阮松也是一脑门官司,自己身上的屎都擦不干净。更不想听黄叶哭诉。阮松还斥责黄叶,以前多温柔多体贴,这会儿怎么成了这样,看来一切都是装的。 黄叶又羞又恼。她恨刘氏狠毒,恨阮松无情。让黄叶更加恼恨的是,刘氏从外面买回来一个小戏子,比黄叶年轻,比黄叶更会撩拨男人,阮松顿时被迷了魂,彻底不去黄叶那儿了。 黄叶肠子都悔青了,决定去赵王府找黄姨娘说话,让黄姨娘毅赵王小妾的身份压一压阮松,可惜她连门都出不了。黄叶思来想去,花钱买通婆子,给婆子许以重金,让婆子去找以前她的小姐妹,拿出自己的积蓄,放贷。 她想的很好,阮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缺钱,那她就以钱生钱,用钱把阮松再勾回来。小戏子也在刘氏手里拿捏着,手里也就那么一点钱。她有钱了,就能把阮松再勾回来。 婆子得了钱,腿可勤快。很快就联系上了黄叶以前的小姐妹,放了贷,得了利钱。 黄叶有了钱,又守在阮松回家的路口温温柔柔的等待阮松,阮松见黄叶又和从前一样,跟着黄叶去了黄叶的院子。两个人好一番温存,黄叶大大方方拿出钱给阮松话,还说这都是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攒的,现在见他拮据,就拿出来给他用。 把阮松感激的搂着黄叶好一阵亲热。阮松往黄叶院里跑的勤了。黄叶自觉自己找到了笼络阮松的好法子,更加疯狂。黄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刘氏的掌控中,放贷,收钱,刘氏大开方便之门。 第114章 夺爵2 出面的不是刘氏,而是她哥哥。刘家大爷一直盯着婆子,盯着黄叶的小姐妹,黄叶的每一笔钱利息多少,房贷多久,他都一清二楚。 终于有一天,刘家大爷引御史看到婆子拿着钱回武安侯府,御史当场抓住婆子。婆子吓的筛糠一样,供出了黄叶,这下人赃俱获。 朝廷严禁放贷,官眷放贷更是为人不齿。 丁家见有御史弹劾阮松家眷房贷,觉得有机可乘,立即落井下石,找了御史弹劾阮家。 加上之前阮松被停职,连个给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几方施压,阮松的爵位就这么被夺了。 小太监到阮家宣读圣旨的时候,阮老夫人直接气晕过去。刘氏本来还不动声色,夺爵就是她的意思。她希望阮松被夺爵,爵位直接落到自己儿子阮浩身上。可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太监带着人直接把武安侯府的匾额给摘了,武安侯这个爵位,直接被朝廷收回。阮松的爵位是没了,却也没有落到阮浩头上。 刘氏傻了。阮松也慌了。求爷爷告奶奶,但是没人搭理他。 因为《侯门恩怨》,阮松的形象前所未有的坏,京城世家谁也不想和阮松牵扯上。阮松求告无门,只好去找自己的姐夫裴忠。 裴忠倒是见了阮松,第一句话就是:自作自受,落到这种地步,只能怨自己。既然爵位没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好好教养孩子,说不定孩子们将来会有出息。 阮松哪会听进去,挺着脖子和裴忠理论。 “姐夫倒会说风凉话,当年侯府红火的时候,姐夫跑的比谁都勤。” 裴忠被气的直吹胡子。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因为你们阮家事,我被同僚挤兑,元秀被同学讽刺,你还挑唆你姐姐去梅宅闹,打伤老三的女儿。阮柏更无耻,绑架老三的儿子,砍伤老三的女儿,这不是你们自作自受是什么?现在爵位被夺了,你慌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若不把老三撵出去,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阮松气的直翻白眼,转了一圈,又说到老三身上了。对,都是阮枫惹的祸。要是没有阮枫,他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要是没有那套书,他们也不会被御史盯着。 阮松还起了心思,想找人去梅宅闹事,可是梅宅人去楼空,梅氏带着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阮松只能气哼哼作罢。 再说那天被宣旨夺爵,阮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彼时阮松没回过神来,刘氏也顾不上。等他们都想起来,才给阮老夫人请了大夫。大夫来了后切脉针灸,好一番摆治,最后摇摇头,阮老夫人瘫了。 梅氏听完,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她原以为侯府家大业大,稳固如山,却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呼啦啦,变成了这样。 之前荷香回来说过,翠云被卖了,在街上看到荷香,想让荷香回来求求她,她继续回来伺候。经过这么多事,梅氏心里头也有了计较,既然他们艰难的时候翠云看不起他们,凭什么他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就要接纳翠云? 这会儿想想,女儿说的是对的,能共享福不重要,能共患难才重要。 郑妈妈一口气说完,拍着大腿惋惜。 “可惜了那块门头上的老匾,那可是好木头啊。” “哈哈哈——” 这下,不仅阮青萝笑了,梅氏也笑了。郑妈妈惋惜的点原来不是侯府被夺爵,而是那块木头啊。 郑妈妈看着阮青萝说:“小姐,那些老姐们问我咱们家里还招人不,小姐猜我怎么会说?” 阮青萝淡笑地看着郑妈妈,她喜欢看郑妈妈扬眉吐气眉飞色舞的样。 “我说啊,我们家的庙小,盛不下那么多大佛,我还说小姐就喜欢我这把老骨头伺候。” “哈哈哈——” 梅宅,所有人都笑了,看门的老李头都笑了合不拢嘴。 侯府不再是侯府,梅宅却依旧是梅宅。 阮青萝开始琢磨做生意,买来的两个铺子不能一直闲着。可是就在阮青萝琢磨生意的时候,秦子江约她见面。 知行书坊后院,秦子江开门见山。 “青萝,那套书写完了,莱州你也去了,停笔这么久,是不是又能写本新书了?” 阮青萝没想到秦子江找她竟然是又让她写书,她写《侯门恩怨》是为了报复武安侯府好不好。现在武安侯府已经不复存在,她还写什么? “青萝,我的意思,‘蕉下叟’这个名号已经打响,你只要继续写,大家伙儿肯定都爱看。对于你来说,没有比写书赚钱更好的生意,你说是不是?” 阮青萝想想,也是啊。写书可不是赚钱最容易的生意!“蕉下叟”名声大噪,只要她写,肯定是写一本火一本。 “义父说的是,那我想想写什么好。” “这就对了。青萝,第八册书中写元侯爷被夺爵,前不久阮松也被夺爵,全都应上了。现在人们对这套书还是津津乐道,说那简直就是武安侯府的自传。老安王爷还专门找我说,让那个‘蕉下叟’赶紧写,她写一本本王看一本。” 阮青萝抿抿嘴笑了,写就写,反正是个投入少赚钱多的好生意,何乐而不为。 阮青萝又是买笔又是买纸张,冬麦想着小姐又开始写书赚钱,欢喜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儿了。 “小姐,咱们又要赚大钱了。” 阮青萝弹了冬麦脑门一下。 “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把钱挂在嘴上,俗。” 冬麦吐吐舌头,两个人抱着东西往家回,正走着,就见到阮青英带着丫鬟一脸怒气从首饰店出来。 刚出首饰店的门就看见阮青萝,阮青英火气更大。都说《侯门恩怨》里面元飞扬的原型就是阮青萝,呸,都因为那套书,要不是那套书,她爹的爵位也不会被夺走,他们家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阮青萝,站住——” 阮青萝也看到阮青英,本不不想搭理,奈何不长眼的人非要撞上来,且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阮青萝只好站住。 “阮二小姐,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啧啧啧,你怎么这么黑,黑炭一样,呸,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 阮青萝笑了。 “我本不是大家闺秀,自然不需要装模作样。只是阮二小姐往后恐怕装不成大家闺秀了,毕竟爵位都没了,再装下去,也不知道给谁看。” “你——” 第115章 郭小姐 阮青英抬手就要打阮青萝,阮青萝岂会让阮青英打到,伸手抓住阮青英的手腕。 “还想打我?” “对,打你怎的?小贱人,要不是你们家,我们家也不会成了这样。你怎么不死?二叔怎么没让人把你砍死,砍死才好。” 阮青萝瞳孔紧缩,阮青英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她就是这么狠毒的人。 阮青萝脸色沉下去。 “终于知道武安侯的爵位是怎么没的。都是你和你那好二叔作没的。” “小贱人,你胡说。要不是你们不撤案,二叔也不至于被打断一条腿,家里也不用卖庄子卖铺子,我们的爵位也不至于被夺走。都是你的错。你就是个祸害,你们一家都是祸害。” 阮青英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大街上,刚才在首饰店受的屈辱,这会儿全都爆发出来,她全都算到了阮青萝的头上。 阮青英这样,阮青萝反倒不生气了,还有了一点点可怜阮青英。平日里被刘氏护着,自以为自己是侯府千金,一天天趾高气扬的,以前欺负阮青萝原身,现在侯府不是侯府,阮青英出门交际,被人瞧不起,被人说三道四。境遇一落千丈,这就是人情世故。阮青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说不定说亲都是个问题。 阮青萝淡淡看着阮青英。 “阮青英,你确定要在大街上对我又吼又叫又打又骂?” “呸,怎的?就打你了就骂你了,你能怎样?有本事你还像泼妇一样召集人啊。” 阮青萝摇摇头,长叹一声。 “阮青英,什么叫痛打落水狗你明白吗?御史们好不容易找到事儿做,正想找你们的麻烦。你这会儿当街打我骂我,我不还手不还嘴,这一幕被有心人看见了,或者被哪个在大街上闲逛的御史看见,你说,是不是又一桩事?阮家已经没有爵位庇护,就只剩下任人宰割。你爹的麻烦就又多了一层。阮青英,你确定要继续下去?” “你,你,你......奸诈小人......” 阮青英被阮青萝这番话吓到了,是啊,家里本来就乱套了,她心烦才出来转转,没成想在首饰店看中一件首饰,却被郭小姐挤兑。 她恼恨自己家被夺爵,正好碰上阮青萝,本以为把气都撒在阮青萝身上,却不想阮青萝直接呛住她了。 阮青英涨红着脸落荒而逃。 看着阮青英落荒而逃的背影,阮青萝扯扯嘴角,冬麦哼了一声。 “小姐怎么突然提醒她?让她被御史们看到才好。” 阮青萝淡淡道。“我不是提醒她,我是突然想到了咱们以前过的苦日子。” “阮四小姐。” 一个声音传来,阮青萝知道这是在喊自己,但她已经不是阮家四小姐,也就不理会。 哪知道阮青萝没能走成。 “这位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去路被阻挡,阮青萝只好站定。 “对不起,不知道你家小姐是哪位?” 绿衣丫鬟抬抬下巴,一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样子。 “我家乃吏部侍郎郭家。” 哦,明白了,吏部左侍郎郭平光的女儿。 “我与你家小姐素五来往,不知你家小姐找我何事?” “我家小姐找你你就去,怎的?你还敢违抗?” 冬麦不乐意了,横的插过来,挡在阮青萝身前。 “猪鼻子插葱,你装什么大象?你家小姐找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就得听从啊?你家小姐是王爷还是公主?还违抗,咋了,你家小姐说的话是圣旨啊。” 冬麦战斗力杠杠的,伶牙俐齿,把绿衣丫鬟怼的脸红脖子粗,一句话说不上来。 “你,你,你粗鄙......” 阮青萝抿抿嘴角,淡淡对绿衣丫鬟说。 “对不住,我还有事,下次再遇上,再见你家小姐也不迟。” 阮青萝拉着冬麦要走,却不想首饰店走出了一个戴着幕篱的小姐。 “碧柔无理,怎敢如此和阮小姐说话。掌嘴。” 绿衣丫鬟听到自家小姐开口,噘噘嘴,伸手在自己脸上拍打开来。 “阮小姐请恕罪,我这丫鬟没规没矩,是该好好管教一番。阮小姐觉得这样的惩罚可以吗?” 阮青萝眸子一缩,这位郭小姐不是善茬啊。她的丫鬟无理,她自己回家管教便是了,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话?这是想把皮球踢给她啊。好手段! 阮青萝扯扯嘴角。 “郭小姐想教训自己的丫鬟,回到你自己家里怎么管教都行,没必要问我。这大街上郭小姐让丫鬟打自己的嘴,知道的是丫鬟自己没规矩受罚,不知道的还以为郭小姐多刻薄。” 郭蓉愣住了。这个阮四小姐怎的如此伶牙俐齿?她听人说阮四小姐以前在武安侯府就是个木头,木头会说出这一番话? 阮青萝不管郭蓉有多惊讶,拉着冬麦越过绿衣丫鬟就走,哪知道郭蓉不依不饶抓住了阮青萝的胳膊。 “是我的不对,我给阮家妹妹赔不是。阮家妹妹这边请,这是我家的铺子,请阮家妹妹移步。” 阮青萝很诧异,不知道这个郭小姐执意拦着她想做什么? 阮青萝想了想,跟着郭蓉进了首饰店。 雅间,郭蓉摘下帷帽,露出银月般的脸庞。阮青萝压着满心疑惑,坐下来。 “我与郭小姐甚少来往,不知道郭小姐找我是何意?” 郭蓉抿嘴笑笑,银月般的脸庞露出俩酒窝。 “刚才你和阮二小姐的争论,我都看见了。唉,阮二小姐也太嚣张了。让妹妹受委屈了。” 阮青萝更纳闷了,这人是自来熟吗?怎么和她如此亲近?亲近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郭小姐有话尽管说。” 郭蓉帕子捂着嘴笑笑。 “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令尊以前在詹士府,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自然是见过公子爷的。不知道令尊和公子爷熟不熟?” “公子爷?” “妹妹不会连公子爷是谁都不知道吧?令尊回到家中就没有说过?公子爷是太子嫡子萧君慕。” 阮青萝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原主的记忆里也有。 “不好意思,家父回家从来不说那些事。我也仅知道公子爷是太子嫡子。他不是在北疆吗?” 郭蓉本来满脸笑,听阮青萝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唰的没了,感情眼前这位什么都不知道啊。进错庙拜错佛了。 第116章 威胁很文雅 郭蓉听阮青萝这么说,脸色变了。 “如此说来,令尊在家里什么都不说?” “嗯。家父甚少说公事,即便说了我也不懂。” 郭蓉眸光闪了一下,端起茶杯,这意思,很明显端茶送客。 阮青萝故作不明白,端端正正坐着,一脸淡笑看着郭蓉。郭蓉算是彻底明白,眼前这位就是个傻子,说她是木头一点也不假。她都端茶了,这位怎么还不走? “阮小姐不是还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阮青萝抿嘴笑笑。 “不是郭小姐拉我进来的吗?原来郭小姐的事就是打听公子爷啊 。都怨家父,回家也不说多讲讲公子爷的事,家父要是讲了,我也能给郭小姐说了子丑寅卯来。真是对不住。要不我去找找家父的同僚,家父虽然流放了,但詹士府的人我还认识几位叔伯,一定能打听到公子爷的喜好。” 郭蓉瞬间感觉不好了,这人怎么顺杆爬?阮青萝如果出去乱说,说出来是帮着她打听公子爷,那些世家贵女还不把她吃了。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问。阮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刚才见阮二小姐和阮小姐争吵,阮二小姐穿金戴银的,阮小姐身上一点首饰没有,我就觉得不公平。正巧这家铺子是我家的,我也能当家做主,就想让阮小姐进来挑个自己喜欢的。咱们过去挑挑,阮小姐若是看中了,我送与阮小姐。” 阮青萝咯咯咯笑。 “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郭蓉现在的想法是,赶紧把这个人支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与阮小姐一见如故,走吧,我陪着阮小姐挑。” 阮青萝欢天喜地去挑首饰,最后相中了一对耳坠,二两银子。既不昂贵,也不便宜。郭蓉咬咬牙,送了。 阮青萝欢欢喜喜拿着耳钉出门,郭蓉心疼肉疼在首饰店里生闷气,什么也没打听出来,白搭进去一对耳坠。 拐过弯,阮青萝就把耳坠扔给了冬麦。 “送你。” “这是什么?” “酬劳。” 冬麦拆来了一看,欢喜不已。一对朱红色的耳坠。 “小姐帮着郭小姐做什么了?郭小姐就送这一对耳坠?” “郭小姐打听太子嫡子?” “她怎么跟小姐打听?小姐知道吗?” 阮青萝摇摇头。 “她以为爹爹回家会说些太子嫡子的事,向我打听。哪知道进错庙拜错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冬麦哈哈大笑。 “小姐不知道她还送?” “嘿嘿,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爹以前的同僚知道,我可以去詹士府帮她打听。她就说送我首饰。” “哈哈哈哈,小姐这招真是绝了。小姐这么一说,那个郭小姐肯定慌了。厉害,我的小姐。”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你家小姐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她要是答应,我真去詹士府打听了。” 冬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姐太太太厉害,威胁人都这么文雅。她得好好学学。 两个人回到家,阮青萝开始琢磨开什么新书。能抓人眼球,能赚钱。这才是正经。 想来想去,想起了以前废寝忘食看过的帝王系列书。几个皇子夺嫡,皇上一废二废太子。阮青萝记得她看帝王系列时,一晚上不睡觉,看一遍不行看两遍,那看的太带劲儿了。 对,就写这个。 阮青萝在心里默默嘀咕:凌老爷子,对不住,我不照搬,借用,借用。 阮青萝决定把背景用到前朝,大梁之前是大夏,大夏之前是大唐,就大唐了。 阮青萝又开笔写书,书名:大唐风云。 阮珂又去学堂上学,之前在庄子上三个月没上,阮青萝给他布置了不少课业,阮珂一样没拉下。三个月没上学,阮珂反倒层级优异。 可是,长生满头大汗回来说,阮珂被先生留在学堂! 梅氏一听阮珂在学校被留堂,被叫家长,顿时慌了神。 “这个怎么办?你爹又不在家,娘去能行吗?娘也不敢去啊。” 阮青萝接过梅氏的话。 “娘放心,我去。小珂不是胡作非为的人。冬麦,把咱们酿的果酒拿两坛,长生带路。” 阮青萝就这么去学堂了。 阮珂果真被留在了学堂,一见到阮青萝来,咬着下唇低着头不说话。阮青萝拍拍阮珂的头,先去见先生。 “拜见先生,舍弟阮珂顽劣,让先生费心了。阮青萝代家父给先生赔罪。” 先生上下打量阮青萝,阮枫的名号,京城谁不知道。连中三元,高中谈话,金殿上和皇上对诗。再加上《侯门恩怨》,阮枫和他的儿女被人津津乐道。 “你就是阮珂的姐姐?” “是。” “阮珂说你去莱州看望你爹?” 阮青萝苦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阮珂说出去,阮珂还是说出来了。 大梁对女子的约束虽然不是十分严厉,但她一个姑娘家家出门,却还是会被这些老夫子诟病。 “是,家父流放莱州,家母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家父来信,信中只说好不说坏,家母更加担心。为人子女,不能替父母分忧,是为不孝。青萝虽是女儿身,也该为父母分忧。是以,青萝女扮男装,跟着商队去了莱州。” 先生姓刘,一脸严肃。 “你说你女扮男装,跟着商队去了?” “是,蔡家商队要去青州,青萝就跟着蔡家商队去了。” “一路上可还顺利?” “尚可。” “可遇到山匪路霸?” 阮青萝一愣,这位刘先生怎么问这些?阮青萝看了一眼门外,阮珂就站在门口。遇到假和尚那些事,阮青萝根本没在家里说,这会儿刘先生问起来,阮青萝犹豫了。 刘先生察觉到阮青萝的心思,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阮珂,去教室收拾东西。” 阮珂蹬蹬蹬跑了,阮青萝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先生的话,确实遇到山匪路霸,不过商队早有准备,用钱买路。这些事青萝怕家母担忧,没给家里人说,还请先生保密。” 刘先生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书。 “阮珂说这是你写出来的?” 阮青萝一看,心道:“坏了,阮珂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桌上放着的是阮青萝写给阮珂用的数学书。加减乘数,还有应用题几何题。那是阮青萝闲着没事教阮珂的,用的都是后世她自己学的数学。 “青萝要去莱州,来回要两个多月。我们家和侯府的恩怨,先生也清楚,几个月前小珂差点被绑架,小女也被砍伤。为了避免侯府找麻烦,青萝让家母和小珂出城躲了一段时间。因担心小珂荒废学业,青萝从家父的书里面找出了几本书,其中就有算术书。但那些算术书里的知识太深奥,小珂看不懂,青萝就自作主张摘出来一些,弄出了这本浅显易懂的算术书。青萝无意扰乱先生的教学。请先生原谅。” 刘先生突然哈哈大笑。 第117章 解几道数学题 阮青萝愣住了,刘先生这是气疯了。 “我说的阮珂的算学怎么这么好,原来是有个好姐姐。好好好,甚好!” 听刘先生这么说,阮青萝长出了一口气,不是批评就好。 “书是阮小姐自己弄出来的,那阮小姐定然会。来来来,老夫这里有一道题,你解一下。” 刘先生拿出一张纸,推到阮青萝面前,阮青萝一看,数独。这还不简单,想当初,他们闲着没事就做数独,一开始是四宫格,后来是六宫格,再后来是九宫格,最难得是九个九宫格连在一起。 阮青萝略略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写出来。 “先生请检查。” 刘先生一直盯着阮青萝,这可是九宫格,学堂里的学生甚少有人解出来。就算能解出来也要费老长时间。可是阮青萝只用了一息就解出来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你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是。家父曾经教过小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 刘先生张大嘴巴老半天没有合住,就在阮青萝忍不住要提醒的时候,刘先生又拿出一张纸,阮青萝一看,笑了:鸡兔同笼,小学三年级的题。阮青萝毫不含糊,唰唰唰又解出来。 刘先生大吃一惊,看着阮青萝的解题方式,抬头又看看阮青萝,起身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随手翻一页,指着其中一题,声音很急。 “解,你解这个。” 题目:放牧人粗心大意,三畜偷偷吃苗青;苗主扣住牛马羊,要求赔偿五斗粮,三畜户主愿赔偿,牛马羊吃得异样,羊吃了马的一半,马吃了牛的一半,请问各畜赔多少。 阮青萝略略思考,在纸上写出解的过程。 “先生,请看。羊的主人赔偿七分之五斗,马的主人赔偿一又七分之三斗,牛的主人赔二又七分之六斗。” 刘先生不淡定了,索性又拿了本书,随便翻开其中一页。 “解,把这两页的题都解出来。” 阮青萝出了一把汗,《九章算术》,老天爷,这是来考她了。 偏偏阮青萝从小到大,数学最好,这下可算是考到她老家了。阮青萝二话不说,提笔开始列算式。 起初,屋子里只有刘先生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不知道何时,刘先生的屋里多了两个人,他们和刘先生一起,聚精会神、鸦雀无声地看着阮青萝解题。 阮青萝解题中的演草纸用完一张,刘先生赶紧拿过来一张新的。 一炷香,两个《九章算术》的题解完。 刘先生和另外两位先生抢着看,阮青萝抿嘴笑笑。《九章算术》是古代的数学书,里面的题都是古人的智慧结晶。有些题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不过,对于阮青萝这个数学学霸来说,不在话下。 三位先生轮流看,就这几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刘先生一拍脑袋。 “我的天爷,这......这怎么可能?快,快找李山长来,快点。” 外面有学生飞快去找李山长。不一会儿,一个比刘先生还要老的老头来了,鹤发童颜。 “山长,李山长,快,您看看。这个,还有这个。” 李山长是个讲究人,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不疾不徐。 “何事慌张?刘先生你也是老先生了,为何如此不淡定。身为先生,要注重情绪。” “山长,您看这个,快看。” 李山长坐下来,接过刘先生递过来的纸,起初并不怎么在意,看了两张后,神情严肃起来。继而又看完剩下的纸张,不淡定了。 “谁解的?” “她,她,就是我那个学生阮珂的姐姐。” 李山长上上下下打量了阮青萝,花白的胡子一动一动。 “你解的?” “回山长,是。” “山长,千真万确,我看着,还有他俩也看着,就是她解出来的。” 李山长看阮青萝的眼神有些异样,吓了阮青萝一跳,这老头怎么回事。 “在这里等着。” 李山长腾地站起身,大步并小步去往他自己的屋子。阮青萝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本想提出告辞,但先生们全都顾不上她,一个个拿着演草纸看她写的解题过程。 李山长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个,这个,你解。” 阮青萝接过来:三百七十八里关,初行健步步为难,脚痛每日减一半,六朝才的到其关,要见每朝行里数,请君仔细祥推算。 阮青萝拿着纸蹙眉想,想了半天,设第一天走了x里,第二天是二分之一x,以此类推。但解起来太麻烦。阮青萝决定倒推,设第六天走x里,往前推第五天是2x里,第四天是4x里、第三天是8x里,第二天是16x里,第一天是32x里,六天相加,x+2x+4x+8x+16x+32x\\u003d378,解出来x\\u003d6里,那么第五天走了12里,第四天走了24天,第三天走了48里,第二天走了96里,第一天走了192里。 阮青萝算完,恭恭敬敬把演算纸双手捧着给李山长。李山长看的时候,刘先生和其他两位先生伸长了脖子看。 “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山长指的是x,阮青萝解释。 “这是一个符号,用来表示第六天走的多少。小女只是随手写,也可以是其他符号。” “你刚才假设第一天走多少里?” “是。如果设第一天走多少,那么第二天是第一天的二分之一,第三天又是第二天的二分之一,以此类推。虽然也能解出来,但很麻烦,倒不如倒着推理,简单明了。” 李山长一拍桌子,吓了阮青萝一跳。 刘先生赶紧拱手。 “山长,可是这孩子解的不对?” 李山长又拍桌子,拍的啪啪响,阮珂在门外心惊胆战,还以为自己闯的祸太大,连山长都惊动了,这会儿山长连带三位先生都在为难姐姐呢。 阮珂小嘴一瘪,差点哭。 “你,你,你是怎么想的啊,你竟然倒着推,我怎么没想到啊......” 李山长指着阮青萝,激动的手都是抖的。 “刚才,刚才你说你爹是谁?” “回山长,家父姓阮,单字一个枫。” “阮枫,阮枫?探花郎阮枫?” “是。” “哈哈哈——” 李山长捻着胡子,仰天大笑。 第118章 当个先生如何 阮青萝和阮珂直到天黑才回家,梅氏都在家门口看了好多回。他们一进家门,梅氏就迎了过来。 “是不是挨罚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先生怎么说?小珂你在学堂到底做了什么事?看看让你姐姐也跟着你挨骂。” 阮青萝笑着道。 “娘,没事。小珂在学校第一个解出先生出的算术题,先生不相信,毕竟他有三个月没上学堂。先生以为是他抄的。” “后来呢?” “后来就没事了,误会解除了,我们就回来了。” “怎么解除的?青萝你给先生说说先生就相信了?是不是先生不相信,连你也罚了?天都黑了。你俩肯定还有事瞒着我。快说,别让娘着急。” 阮珂笑呵呵拉着梅氏的手。 “娘,是我不小心把姐姐给我弄得算术书带去学堂了,先生不相信是我姐姐弄出来的。就把我留下来,正好我姐姐去了,先生让我姐姐解算术题,李山长也不相信。我们回来的晚,就是因为李山长和先生们让我姐姐解题呢。娘,我姐姐可厉害了,把先生们给的题全解出来了,连李山长解不出来的也解出来了。” 梅氏不相信地看着阮青萝。 “真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姐最厉害。” 阮珂一蹦三尺高。 “吓死我了,你俩没事也不说让长生回来报个信儿,害得娘提心吊胆这么长时间,该打。” 梅氏作势要打阮珂,阮珂牛皮糖一样乱扭。梅氏和阮珂在院子里一个要打一个不让打,阮青萝弯弯唇角,笑了。 次日一早,阮珂和长生去上学,阮青萝在家里开笔写书。下晌放学,不仅阮珂长生回来了,李山长和刘先生也来了。 先生拜访学生家里,这可是头一份儿。 梅氏慌的手脚都没处放,阮枫虽然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但梅氏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际。以前在侯府,如果有宴会什么的,都是刘氏带着阮青英等人出去,梅氏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离了侯府,单独住,又是阮青萝撑起了门事,梅氏根本不用管外面的事。 “山长、先生,是不是阮珂在学堂胡闹,求山长和先生......” “哈哈哈——阮珂在学堂很好,是个好学生。今日我们来,不是为阮珂,是为你的女儿阮小姐。” 阮青萝隐约能猜到什么,但又不确定。笑着给两位长辈福了一福。 “山长和先生有事,尽管让舍弟回来说一声,小女立刻去学堂,怎敢劳山长和先生大驾。” “瞧瞧,瞧瞧,知书达理,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 李山长捻着胡子,笑眯眯道。 “昨日你拿到学堂的果酒在哪里买的?” 阮青萝一愣,马上明白过来。 “是,是小女自己下乱弄做出来的。山长喝着如何?” “嗯,微甜,起初跟喝糖水一样,后来上头了。老夫舔着脸来讨酒了,阮小姐能不能再送老夫两壶。” 阮青萝哪有不答应之礼。冬麦立马跳出来。 “两位先生稍坐,奴婢这就拿酒去。” 冬麦和荷香,一个去外面买酒壶,一个去筛酒。很快,四壶酒打好。 李山长看着酒壶,胡子都翘起来。刘先生搂着两个酒壶,嘴巴都咧开了。 “是这样,昨天咱们见识了阮小姐的算学,实在是厉害。阮珂小小年纪能把那么难的题解出来,足见阮小姐家学渊源,深得探花郎真传。学堂有位算学先生前不久家中有事辞去了,如今没有人教蒙学班算学。正好阮小姐擅长算学,能不能请阮小姐暂时先到学堂帮帮忙,教教阮珂他们这个班的算学?” 刘先生边说边看着李山长,李山长频频点头。 “刘先生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蒙学班的算学老师走了,他们的算学无人教,这不是耽误学生吗?昨日见识了阮小姐的算学,老夫欣喜,还请阮小姐不要拒绝。” 阮青萝大喜,学堂请她去当数学老师,哈哈哈,这还真是想瞌睡有人递来了枕头,太好了。 阮青萝把目光转向梅氏,梅氏是家长,她应该询问梅氏,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梅氏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阮珂兴奋地扯着阮青萝的袖子,万分期待阮青萝能答应下来。他姐姐是算学先生, 阮青萝又看看李山长和刘先生,咬咬牙说。 “山长、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小女需要和家母商量一二。” “嗯嗯嗯,对对对,就得商量,好好商量。那行,我们就先告辞了,等着阮夫人和阮小姐商量的结果。” 冬麦赶紧把自己做的小吃包了两包,李山长和刘先生也不客气,接过来,提溜着走了。 送走李山长和刘先生,郑妈妈最先开口。 “小姐能去学堂当先生了?老天爷,观音菩萨,阿弥陀佛,三奶奶,咱们明日就去庙里上香,好好给菩萨磕几个头。不行,老奴这儿就去准备东西,别等到明天着急忙慌的拿啥忘啥。” 冬麦一脸崇拜,两眼放光。 “小姐要当先生了,奴婢,奴婢去做好吃的,庆祝庆祝。” 莲心和荷香也是欢喜不已,长生和阮珂在院子里闹腾,两个人就差翻跟头了。 梅氏两眼含泪看着女儿,能让山长亲自来请,足见女儿有这个本事。虽然她不问女儿在做什么,可是不代表她不知道那套《侯门恩怨》是女儿写的。女儿有本事,有能耐,比她强。 想着丈夫在信里面的交代,梅氏吸了吸鼻子,柔声道。 “青萝,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 阮青萝抿嘴笑笑,当李山长和刘先生说出来缺少算学先生的时候,她在心里面已经答应了。一来是提升自己家的声望,让世人看看,武安侯府被夺爵,江河日下。阮枫这一门却红红火火,连女儿都当了学堂的先生。 二来,她还想为阮枫铺路。阮枫被流放,回京后不能再当官,一肚子学问总不能荒废了。她是阮枫的女儿,阮枫的女儿都能当学堂先生,阮枫的才学更厉害。 次日,阮珂上学,阮青萝带着礼物陪着阮珂上学,她要正式答应李山长,出任学堂的算学先生。 第119章 解道题,压压惊 秦子江得知阮青萝被学堂请去做算学先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开口。 “青萝,你——说什么?三杨学堂请你去当算学先生、” “是,今日一早我已经去过学堂了,见了李山长,聘书也签了,明日正式去学堂上课。” “等会等会儿,让我捋捋。” 秦子江的手比比划划,半天后一拍桌子。 “嘿,真带劲儿。我家青萝当先生了,了不得,太了不得了。你好好给义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青萝把自己给阮珂编书,阮珂不小心把书拿到学堂,学堂刘先生让阮珂叫家长,梅氏不敢去,她去了。到学堂一口气解了几道算术题,惊动了李山长,然后李山长就上门来请她去当算学先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青萝,你知道三杨学堂的先生有多少人挤扁了脑袋想进去却进不去吗?” 阮青萝摇头,她真不知道。 “每年想去三杨学堂当先生的,托关系走门路,还有人托王爷出面。不管用,李山长根本不理会。却没想到,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到你这里竟然如此轻而易举。我的天爷,青萝,你是不是被菩萨保佑着?” 阮青萝笑笑,耸耸肩,她就是被菩萨保佑,要不然也穿越不到这里。穿越过来到现在,遇怪打怪,遇鬼杀鬼,逢凶化吉,这不是锦鲤命是什么? “你,你,你等会儿。三杨学堂的先生个个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义父给你备几份厚礼,可别让他们小瞧了咱。” 秦子江急吼吼去取了几本书。 “这本书你送给李山长,他一准喜欢。这本你送给刘先生,这本送给林先生,还有这本......” 秦子江拿出来的都是孤本,平常根本不往柜面上摆放。可是因为阮青萝去学堂当先生,秦子江一口气全都拿出来了。 阮青萝感动不已。 “义父,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孤本,您还是留着吧。我有准备大礼的。我给小珂整出来的两本算术书,想让您印出来。既然我去教他们算学,那就按照我的法子,这两本书算是我送给学堂的。” “好,拿过来,我这就安排印刷。” “义父,我还有个设想,书印出来,书尾可以加上作者、雕版、排版、校对,如此一来,咱们书坊的师傅们都能随着这些书名垂千古。义父请看,这是我设计的封尾。” 秦子江展开阮青萝推过来的纸,喜笑颜开。纸上写着:知行书坊印刷。作者一行空着,下面一次是雕版、排版、校对。 按照这样的设计,不管什么书,只要印出来,书坊的师傅们都会随着此书被传到全天下。 “好,好,好,就这么办。快快快,把算学书拿出来。不用你送,这书就算咱们知行书坊送给三杨学堂的。” 秦子江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前所未有的满身干劲,前所未有的满怀斗志。 想想他秦子江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书尾,哪怕是他百年之后,看到书的人都会记着,这书是他知行书坊印刷,是他秦子江刊印、校对,太好了。 阮青萝正式进三杨学堂做算学先生。去学堂第一天,梅氏三更就起来了,把给阮青萝准备的衣服挑了又挑,粉色活泼却有失庄重,红色太耀眼,黄色太跳脱,深蓝色不适合阮青萝的年龄,挑来挑去,最后选定了浅蓝色的小衫加湖蓝色的裙子,外面罩青竹云肩。 等梅氏看着阮青萝一身这样的装束出门,眼圈又红了。郑妈妈抹着眼泪劝梅氏。 “看看咱家小姐多出息,奶奶应该高兴。” 梅氏扶着郑妈妈,两个人说着高兴,却都泪水不断。 阮青萝一脸淡然进了三杨学堂,学堂里有些学生都比她大。 蒙学班的孩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九岁。这年龄正好是小学二年级、三年级,但学生们的算学却参差不齐。有些孩子自认家世富贵,瞧不起阮青萝女流之辈站讲台。尤其是几个大龄的孩子,根本不买阮青萝的帐。 其中一个家高于非的,是定南侯高家的嫡长孙,第一个站出来质疑阮青萝。 阮青萝也不闹,学生质疑老师,她那个时代多了去了。多刺儿的学生她都见过。她决定从高于非抓起,把刺头儿高于非拿下,其他学生自然而然就听话了。 “我知道你不服气,咱们来比试比试,我给你出题,你若解出来,我走。你给我出题,我若解不出来,我也走。敢不敢比?” “敢!怎么不敢。” 阮青萝要和高于非比试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学堂,李山长等先生们课都不上了,纷纷过来围观。 高于非显然是有备而来,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无封面、缺页,纸张泛黄。显而易见,这是本古书。 有先生们窃窃私语,他们认出来了,这是高家从来不拿出来示人的孤本。 高于非随随便便翻开一页,指了其中一道题说。 “请解。” 阮青萝定睛细看:今有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阮青萝皱皱眉,这佶屈聱牙的古文,太绕口。她用自己的语言默念:公鸡一只值五块,母鸡一只值三块钱,小鸡三只值一块。一百块要买一百只鸡,那么公鸡、母鸡、小鸡各应多少只? 整个学堂的学生都不上课了,因为没先生了,先生都来蒙学班看阮青萝解题了。 阮青萝略略思考,提笔开始解。设公鸡、母鸡、小鸡是x、y、z,列两组方程式,代入,解方程,推理。 高于非满眼都是轻视,这本书是他偷偷拿出来的,他们家视如珍宝,他祖父都解不出来这书里面的题。 等到阮青萝唰唰唰埋头解题,演算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刘先生把阮珂递过去,给阮青萝递纸,演算纸一张又一张,刘先生拿到就给李山长。李山长身边围了一圈先生和大点的学生。 “成了,这道题难度适中,答案有三组。” 阮青萝把答案写在纸上,刘先生一把抢过,双手捧着给李山长。李山长捻着胡子看着满满三大张的演算纸,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几位看看,阮先生解的对不对?高于非,你也看看。” 高于非恼恨不已,这题他根本解不出来。 第120章 抓刺儿头 阮珂紧张的揪着阮青萝的衣服。 “姐,解出来吗?” “嗯。” “对吗?” 刘先生呵呵笑笑。 “对,很对。” 李山长的白胡子都笑起来。他没想到,阮青萝的算学会这么好。高于非那本书,他知道,高家的宝贝,从来不公开,阮青萝肯定没见过。但阮青萝解出来了。了不得。 阮青萝一脸淡然,解道题而已,高数她都信手拈来,这种题还可以。 高于非不服气。 “你不可能解出来,一定是有人告诉你。” 李山长沉默不语,他要看看阮青萝如何应对高于非。作为一个先生,既要能把知识传授给学生们,还要让学生信服,从心里认可。这是一个为师者的德行。 阮青萝咪咪笑。 “书是你拿来的,对不对?” “是,是我拿的。” “从这本书的品相上看,是孤本,鲜少在世人面前出现。” “当然,这是我家的家传之物,当世只此一本,都是我祖父保管的,从来不拿出来示人。” “很好。刚才诸位都看见了,这位高同学拿出书,全程他自己给我指题,对不对?” 周围有人附和:“对对对。” “是。是我给你指题的。” 要的就是高于非这些话。 “那就是说,在此之前我没见过这本书?我也没机会看这本书。书是你的,题是你随机指给我的。如今我解出来了,你倒说说看,是谁告诉我的?” 高于非张大嘴却辩驳不了,这书是他们家的家传之宝,从来不示人。题也是他指的。可是他就是不服气。 “这题我祖父也解不出来,谁知道你解得对不对?万一是你瞎胡写。” 阮青萝叹了一声。 “既如此,你找一道你祖父你能解出来的。” 高于非又翻开书,找来找去,又指着一道题。 “这道,这倒你要是能解出来,我,我就喊你先生。” 阮青萝气笑了,这熊孩子,还真是和她杠上了。罢罢罢,既然要抓刺儿头,那就抓到底。 阮青萝抿嘴笑笑。 “高同学,你看这样好不好,这道题,让您认为学习好的同学和我一道解,我若解不出来,立马滚蛋。我若解出来,以后我的课,你要规规矩矩。” 高于非两眼放光。 “这是你说的,可别说我欺负你。” 高于非冲着李山长一拱手。 “山长,她自己说的,解不出来就滚蛋。” 李山长捻着胡子,点点头。 “嗯,我听得真。” “好。” 高于非找了三个大一点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是高于非的表兄。加上阮青萝四个人,一同解这道题。 题目:六贯二百一十钱,倩人去买几株椽.每株脚钱三文足,无钱准与一株椽。 阮青萝抿抿嘴,哎,难解的不是题,是翻译。 她心里默念:买一批椽,椽的价钱是6210文。如果每件椽的运费是3文,那么少拿一株椽后,剩下的椽的运费恰好等于一株椽的价钱,问6210文能买多少株椽? 阮青萝蹙眉咬着笔杆想,这道题应该是初中难度。其他三个学生看到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刘先生和几位先生一脸紧张,只有李山长捻着胡子不吭声,一脸淡定。 阮青萝思考一会儿,提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瞬间,伴随着阮青萝提笔,周围的声音没有了,鸦雀无声。刘先生把阮珂挤过去,亲自给阮青萝研磨。 见阮青萝开始解题,其他三位学生也开始解题,尤其是高于非的表兄,脑门上都出汗了。高于非在一旁不停催促。 “快点,一定要解出来。” 阮青萝唰唰唰解题,头都不抬。李山长赞许地点点头,那天阮青萝解题他就看出来,这丫头很纯粹,做什么事很专注。专注的人、纯粹的人都能成大事。 可惜了,若阮青萝是个男儿身,说不定和其父一样,又是一个探花郎。 密密麻麻的三张演算纸铺在桌上,阮青萝收笔。 “解完了,橼是45根。” 阮青萝淡淡地看向高于非,高于非正看着另外三位学生解题,见阮青萝解完,气急败坏地催促那三个同学。 “快点快点,你们倒是解啊。” 三位学生,尤其是高于非的表兄,扔下笔气哼哼道。 “你想显摆,为何把我们都拉上。要解你自己解。” 其他两位学生闻言也扔下笔,一脸不忿地看着高于非。高于非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阮青萝淡淡弯弯唇角,总不至于埋没她的数学才华,挺好的。 阮珂抓住阮青萝的胳膊。 “我姐姐解出来了,哼。高于非,恭恭敬敬喊我姐姐‘先生’。” 阮青萝不予树敌,高于非是定南侯的嫡长孙,傲气一点很正常。 “小珂,还不快去温书。” 阮珂头扬的老高,却不动。 “刚才已经说好了,你给我姐姐出题,我姐姐给你出题。现在轮到我姐姐给你出题了。” 高于非瞬间脸色不好看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都去上课。今日诸位先生和同学们都长见识了吧,不要因为阮先生是女郎就质疑她的学问。要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都记下了吗?” “谨记山长教诲。” 学生们纷纷拱手行礼,之后纷纷散去,他们三三两两,小声议论。今天阮青萝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昨天我还不服气,今日一看,真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 “那是。你看看他爹就知道了,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专门给太子讲史,谁能有这能耐?” “我听我爹说,阮大人是被诬陷的,可惜了阮大人一肚子的学问。” “是啊,瞧瞧这位,那两道题,我可解不出来。高于非是自取其辱。” 学生们散去,留下先生们。此时此刻,那些不服气的老夫子们对阮青萝五体投地。加上秦子江送的书,三杨学堂的先生们一派祥和。 阮青萝就这么开始了她的教学生涯。 三日后,秦子江亲自来三杨学堂,把一百二十本算学书送到李山长手中。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山长和秦子江在屋里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 李山长还亲自送秦子江除了学堂,两个人已经兄弟相称。 第121章 讹钱的来了 阮青萝在三杨学堂做算学先生的事,很快便满城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以前是议论《侯门恩怨》,后来议论阮柏绑架侄子砍伤侄女被丢进监牢,前几天议论武安侯被夺爵。 这才几天功夫,被逐出侯门的阮枫的女儿,一个犯官之女阮青萝竟然被三杨学堂聘用为算学先生。 这一年来,京城的新鲜事怎么都跟姓阮的分不开啊。 不过,有心人发现,桂花胡同的阮家是叽里咕噜连滚带爬走下坡路,而关帝街的阮家,虽然只有老弱妇孺,却是蒸蒸日上。瞧瞧,阮枫的女儿都做先生了。三杨学堂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严格,李山长连凌王的账都不买,却能聘用阮枫的女儿,足见阮枫的女儿确实有才华。 再看看桂花胡同阮家,哎呦喂,那兄弟俩真是,没法说啊。 阮老夫人中风瘫痪后,救治的不及时,再加上阮松和刘氏都沉浸在自己的得失中,阮老夫人的病越来越重。现在连说话都不成了。吃饭要人喂,喝水要人喂,大小便都得人伺候。 起初丫鬟们还应心,伺候的很好。后来丫鬟们见阮松半月十来天不来寿康堂,刘氏更是撒手不管。丫鬟们也懈怠了。寿康堂那味道,难闻死了。阮老夫人身上也有了褥疮,整天哼哼哈哈哀嚎不断。 原先柏院的下人,丁氏的人都走了。刘氏裁撤下人,一个院只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阮柏的小妾跑了,两个丫鬟更是噤若寒蝉,从来不进阮柏的屋子,婆子更不可能进屋了。一时间阮柏屋里也没什么好味道。 阮柏哪受过这种待遇,气得破口大骂。每天都骂骂咧咧,起初骂丫鬟婆子狗眼看人低,后来骂丁氏没良心,从丁氏骂到刘氏,说刘氏刻薄。骂完了刘氏骂阮松,说阮松不顾亲弟弟的死活。 反正能骂的都骂。阮柏越骂,越是没人伺候他,最终阮柏成了孤家寡人,连吃饭都要自己去厨房。 阮松比阮柏稍好点,毕竟全胳膊全腿,不是残废。但爵位被夺,官职被撸,阮松自觉丢脸。整天在家里买醉。刘氏又恼恨阮松,一分钱都不给。 阮松和刘氏闹了几次,甚至休妻的话都说了出来。刘氏才不怕呢,骂阮松只会窝里横,有本事去外面自己把爵位夺回来。 阮松无语了,他哪有那本事。以前还想着借用赵王府黄姨娘的关系,让赵王帮忙把爵位弄回来。可是黄叶放高利贷被查出来,阮松怕牵扯自己,直接让官府把黄叶带走。 他这么做倒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却也成功切断了和赵王府的关系。黄姨娘恨不能把阮松杀了。 刘家,现在急更不能得罪了。不管怎样刘氏也得看在儿子阮浩的面子上操持这个家。 两家比较,高下立分。 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当初阮松把阮枫撵出去,那是把福气全都撵出去了。 阮青萝听到这样议论,抿嘴笑笑,也不做理会。 这天,三杨学堂放学,阮青萝和阮珂姐弟两个边走边说话,阮青萝考校阮珂的学业,阮珂对答如流。 眼看着再走一段距离就能拐进关帝街,一个人拦住了他们姐弟的去路。 谁? 阮柏。 阮柏柱着拐杖,挡住了阮青萝阮珂的去路。 “站住。” 阮青萝见是阮柏,心头的火蹭蹭蹭起来了。 “好狗不挡道,滚开。” “好你个死丫头,竟敢对长辈不敬。找打。” 阮柏拿着拐杖就要打阮青萝,阮青萝一把抓住拐杖,顺势一带,阮柏站立不稳,噗通来了个狗吃屎。 阮珂哈哈大笑,长生在一边起哄。 “来啊,起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阮柏气恼,他听下人们说阮青萝当了学堂先生,他就想讹点钱花花。刘氏整天把钱看的死死的,月例都两个月没给了,他酒瘾犯了,连喝酒都没钱。 “放肆,我是你二伯,还不快搀我起来。” 阮青萝冷笑,一脚把拐杖踢出去老远。 “这会儿知道摆长辈架子了。绑架小珂把我打伤的时候怎么没说你是我们二伯?” 阮柏最恨别人说起那件事。 “胡说,我没有,都是梅富贵干的,我是冤枉的。” “呸,你冤枉?你要是冤枉,天底下就没冤枉的人了。梅富贵都说了,是你出的主意。” “你们现在不都好好的?我要是真把你们怎么样,你们还能站在这儿,你姐还能当学堂先生?我可是你们亲二伯,我能干出那种缺德事?” 阮青萝气笑了,今天才知道,阮柏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人。 阮青萝不想理会阮柏,拉着阮珂就走,阮柏一把揪住阮珂的胳膊。 “青萝,你在学堂做先生有束修吧?二伯最近手头紧,先借给二伯俩钱。二伯明个儿就还你。” 阮青萝彻底笑了,真是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阮青萝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怎的如此......如此厚颜无耻......” 裴元秀。 裴元秀听说阮青萝做了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特意提着东西来看望,哪成想就遇到了阮柏死乞白赖要钱。 阮柏看到裴元秀,顿时起火。 “你说谁厚颜无耻,我是你亲舅舅,天大地大娘舅大,你敢这么说你舅舅?你读的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她们不给钱,你给。今天你们不给钱,休想走。” 阮柏索性耍无赖,躺在地上乱喊乱叫,引来一圈人围观。阮青萝扯扯嘴角,还真是得了真传啊。 “表哥,你这是去做什么?” 裴元秀赶紧回答。 “前段时间你表嫂差婆子来给你们送东西,门房说你们出城去庄子上住了,要好久才回来。我也就没过来。今日正好听说你去三杨学堂做了算学先生,你表嫂准备了礼物,我过来看看你们。” 对裴元秀和梁氏,阮青萝还是愿意交往的。 “那表哥,请吧。” 阮青萝请裴元秀走,裴元秀却万分为难。地上躺着亲舅舅,他这个做外甥的管还是不管? 第122章 名垂千古 阮柏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裴元秀,你敢置你亲舅舅于不顾?你等着,我上裴家闹你个地覆天翻,闹不死你,我不姓阮。” 裴元秀是斯文人,斯文人对上无赖,完败。 裴元秀脸都涨红了,想要扶起阮柏,却被阮柏踢了一脚。 阮青萝最看不惯这种充横装愣的无赖。阮柏这种无赖,只能欺负裴元秀这种人。 “阮柏,瘸了一条腿还不够是不是?以前爵位在,尚能护着你。现在爵位不在了,你说,我要是再去京兆府敲那鸣冤鼓,京兆府会不会再把你抓进去,废了你另一条腿?你觉得,就你们家现在这样子,还会那钱赎你出来?刘氏不给你钱为什么?还不是嫌恶阮松卖田庄卖铺子救你。你若是再进去,我干打包票,阮松比不会再管你,到时候你就死在监牢里吧。” “你你,你......” 阮柏摸着断腿,想着在监牢里那非人的生活,顿时气馁。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阮青萝和他隔了一层,裴元秀可是他亲姐姐的儿子,亲外甥。 他奈何不了阮青萝,裴元秀这个亲外甥可不敢把他怎样。但见阮青萝挡在裴元秀前,阮柏咬咬牙,准备等裴元秀一个人的时候再黏上裴元秀。 阮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裴元秀见状,跑过去把拐杖捡起来双手递给阮柏。阮柏抄起拐杖就打了裴元秀两下。 “你等着。” 阮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裴元秀才提着礼物和阮青萝一起回梅宅。 “李山长可是出了名的严苛,从来不讲情面,表妹怎么说服了李山长?” 阮珂骄傲地仰起脸。 “表哥,不是我姐姐去求的山长,是山长来家里亲自请我姐姐的。” 阮珂兴奋地把来龙去脉都讲了,裴元秀听得目瞪口呆,心生佩服。果然还是三舅舅教养的好,看看表妹便知道了,小小年纪,算学惊人,能被李山长亲自请,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 梅宅,梅氏见阮青萝和裴元秀一起回来,笑着张罗给裴元秀倒茶。 裴元秀问起梅氏去庄子上住的事。 “舅母怎么会突然到庄子上住?” 阮青萝不予让裴元秀知道她出京去莱州的事,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梅氏想出城散散心,裴元秀也没有深问。 裴元秀又问了学堂的事,每次裴元秀问完,阮珂都迫不及待地回答。高于非逼迫阮青萝解题那段,阮珂讲的绘声绘色,裴元秀听的一愣一愣,满眼都是惊诧。 他真的没想到表妹竟然如此有才华。 在梅宅盘桓一会儿,裴元秀告辞,梅氏拿出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衣服。 “听说外甥媳妇快临盆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裴元秀欢欢喜喜接住,行礼告辞。 裴元秀回家后和梁氏说到阮青萝,还拿出梅氏送的小衣服,梁氏抚着大肚子,笑着收下。 “我早就说过,三舅母和四表妹都是好的,你瞧瞧,真的吧。” “是啊。唉,今天还遇到了二舅舅,二舅舅竟然厚颜无耻的向四表妹要钱,他真是想钱想疯了。他绑架阮珂,砍伤表妹的时候,就不想想他是亲伯父。唉!” 梁氏点点头。 “是啊,都姓阮,差别怎么如此大?我爹爹说三舅舅是被冤枉的,想想也是,三舅舅那么有学问的人,前程大好,那是要进内阁的人,怎么可能去办那种龌龊事。夫君,往后咱们多看护三舅母和四表妹他们,至于桂花胡同,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裴元秀想着今天阮柏躺地上耍无赖的行径,叹了一声。 “这些事,你看着办,大礼上没错就行了。至于娘那边,你不用理会。” 梁氏抚着大肚子,抿嘴笑笑。阮桃依然在佛堂关着,府里的管事婆子都她换完了,就算阮桃出了佛堂,她也嚣张不了。 阮青萝一边在学堂教算术,一边写书。 《大唐风云》第一册出来,书工工整整的,书后面按照阮青萝和秦子江的设计,刊印了一系列东西,出版“知行书坊”,作者“蕉下叟”,策划“秦子江”,雕版写了两位师傅,排版也写了两位师傅,还有校对也是两位。 如此一来,知行书坊的六位师傅的名字全都印在了书上,伴随着书的发行,六位师傅的名号瞬间满城人都知道了。秦子江明显感觉到,师傅们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凌王拿到《大唐风云》,立马把秦子江找了去。 “老秦,你这是何意?”凌王指着书后面的名字,问秦子江。“把名字都写上去,不嫌寒碜?” 秦子江不慌不忙回禀。 “王爷,这事还是蕉下叟老先生提醒。他说,一本书的发行,不仅仅是她一个作者的功劳,还有雕版师傅、排版师傅、校对师傅,包括在前台卖书的小伙计都有功劳,得让世人都知道这些人。小的想了想,老先生说得对,就把咱们书坊的师傅们都印了上去。这书会流传后世,后世也知道这本书是哪里发行的,是谁校对的。” 凌王一拍大腿。 “好你个老秦,这个好的事,为什么只想着你自己?你都名垂青史了,本王倒籍籍无名了?不行,把书都收回来,本王的名号也要印上去。” 秦子江不咸不淡地说。 “恐怕收不回了,一听说是蕉下叟老先生的新书,疯了一样,不到一个时辰就光了,就这本,还是我事先给您留的。” “秦子江,你敢违抗本王?” “不敢,小的怎么敢违抗王爷呢。小的只是陈述一下事实,不过,王爷若想,等第二册乃至往后的书出来,小的把王爷的名号印上去,您看可好?” 凌王踢了秦子江一脚。 “算你还有点良心。来,尝尝我这茶,江南新进贡的,皇兄给了我一包。便宜你了。” 秦子江端起茶杯正要喝,就听到蹬蹬蹬的声音。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这一出门都两个月了,肯定是故意甩开我出去疯了,啊——” 萧九发疯一样边吼叫边拿着鞭子抽打路边的花花草草。凌王一听,眉头皱起来。 “王爷,世子爷为何生这么大气?” “唉,还不是君慕,那小子去谢家拜寿,都出去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回来。萧九气不过,见天往太子府跑,都魔怔了。” 秦子江想着阮青萝说她在衮州被萧君慕所救,这会儿凌王却说萧君慕去谢家拜寿,他马上明白了。萧君慕借拜寿之名出去办事了,这事极其隐秘。 秦子江眨眨眼,站起身,走出客厅,笑呵呵冲着萧九拱手。 “世子爷,小的新得了一个好宝贝,今日来的匆忙,没带过来,世子爷想不想看看?” “什么破东西,还敢糊弄本世子。老秦,你是不是皮痒了?” 秦子江凑近一步,低声道。 “和汗血马有关。” “什么?快快快,在哪儿?是不是在书坊,走走走,本世子随你去拿。” 萧九扯着秦子江就走,凌王松了一口气,萧君慕去办差的事,他当然知道,但不能说。 第123章 萧君慕回京 萧君慕在密州找不到阮青萝,心急如焚,但齐州的事还等着他去,陈广义还需要押回京城,赵王还在黄淮泛区。 国事当前,容不得儿女私情。萧君慕咬咬牙,狠狠心。派两个侍卫从密州转道青州去寻找阮青萝,并叮嘱两个侍卫,在青州发现阮青萝的踪迹,务必带阮青萝去齐州。他自己则急匆匆赶往齐州。 谢雨已经在齐州把事情摸的八八九九,就等萧君慕到来。 看着谢雨递上来的东西,萧君慕浓眉紧锁。这次竟然不是和赵王扯上关系,而是和蜀王扯上了关系。 萧君慕银牙紧咬。 “好一个卖国贼。连铁矿的主意也打上了。就是不知道皇祖父看到会作何想?亲儿子啊,为了那个位子,竟然祸国殃民,投敌叛国。可恶!” 谢雨郁郁地问。 “公子,这些东西递上去,皇上会查办蜀王吗?” 是啊,皇上会查办蜀王吗? 一个赵王已经够受了,拉拢朝臣,给太子使绊子,架空太子。赵王父子俩披着仁义的外衣,收揽人心,祸乱朝廷。此刻再加上一个蜀王,父亲能应付得了吗? 南锣金矿每年的账目他都带走了,他就是要让皇祖父看看,南锣金矿每年产出的金矿,都进了谁的腰包。 他直接在矿场抓了莱州县令陈广义,不为别的,就为杀鸡给猴看。赵王和太子斗了这么多年,不相上下。赵王让太子吃闷亏禁足半年,他就端了金矿,让赵王哭去吧。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齐州的事会牵扯到蜀王。那个看似畏畏缩缩笑面虎一样的蜀王。他只以为蜀王是跟在赵王后面打哄的,太子被禁足半年这件事也有蜀王的影子,就是不知道,齐州铁矿是蜀王自己的还是也有赵王的手笔。 如果这铁矿是蜀王自己的,没有赵王的份儿,赵王知道了,会如何?萧君慕冷笑一声,当即写出一封信,让谢雨送出去,他要把这水搅浑了。让赵王和蜀王狗咬狗去。 萧君慕眉头紧锁,他在北疆三年,一门心思想着守好北疆,把北戎打服帖,保证北疆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知道父亲竟然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父亲竟然要面对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 赵王染指金矿,蜀王直接控制铁矿。赵王要钱,蜀王直接要兵器。这两个人想干什么?为了一个位子,连家国都不要了。 “公子,铁矿已经开采了五年之久,据查,他们还有自己的兵器作坊。” 萧君慕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蜀王弄兵器作坊想干什么?那两个字呼之欲出。齐州铁矿还和北戎搭上了关系。这是卖国啊! 萧君慕银牙咯咯咯作响。当初只想着暗访黄淮泛区,只以为赵王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竟然牵出了蜀王这个卖国贼。 想着自己在北疆拼死和北戎厮杀,想着自己背上的伤疤,想着倒下去的将士,萧君慕脸色越来越阴沉,蜀王这次触到了他的逆鳞,他要把蜀王拉下马。不过,怎么拉,就要看赵王了。凭什么让这些人身居高位不思百姓疾苦?凭什么赵王蜀王仗着皇子的身份为所欲为?这一次,他定要把京城闹个天翻地覆。 萧君慕扮成乞丐,悄悄潜入齐州铁矿附近,让萧君慕震惊的是,他没能进铁矿场,铁矿场比南锣金矿的戒备严了十倍。 要想灭了铁矿场,必须当地军营。他本想去借兵,身上有皇上密旨,肯定能借来并。谢雨却提醒了一句:“公子,这么大的铁矿,当地驻军不可能不知道”。 萧君慕恍然大悟,是,铁矿已经开采五年,当地军营不可能不知道,这么说,齐州已经是一块铁板了,驻军和铁矿场,还有官府都勾结在一起了? 萧君慕咬咬牙,他要回京。 萧君慕从齐州出发回京,去青州的两个侍卫回来,说在青州发现了阮青萝做的记号,一路查问,得知阮青萝和蔡家商队一起回京了。 萧君慕松了一口气,阮青萝安全就好。 旺财押着陈广义,在通州和萧君慕会合。萧君慕让谢雨押着陈广义慢慢走,他带着旺财急速回京。齐州铁矿的资料,他要立刻马上面呈皇祖父。同一时间,蜀王在齐州有铁矿的消息,传到了赵王耳朵里。 萧君慕紧赶慢赶,进京已经是阮青萝回京一个月后。 这天,阮青萝一天秋香绿衣裙,头上是一支白玉簪,通身上下一点多余的首饰没有,看着清爽利落。 她要去采购一些小工具,给蒙学班的学生上课用。 阮青萝带着冬麦,两个人买好了东西,正准备回学堂。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闪开,快闪开——” 阮青萝拉着冬麦赶快闪开,几匹马风驰电掣由远及近。突然,像是有某种感应,阮青萝猛地回头看骑马人,骑马人也急勒缰绳。 “吁——” 马喷着热气两只前蹄扬起,重重落下,双蹄不安分地挠着地面。 马上之人看着阮青萝,阮青萝也看着马上的人。 萧君慕! 萧君慕一身尘土,两眼放光。回京的路上,他还想着等料理完手头的事,去南货铺子找阮青萝。却没想到,回京的第一天就在大街上遇到了。 那一抹秋香绿,实在是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萧君慕唇角微微扯了扯,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她看起来胖了,比他们在一起时胖了不少,脸也白了。阴郁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阮青萝张了张嘴,想要问声好:嗨,好久不见!可是话在喉咙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呆愣着看着对方。 旺财看看四周,小声提醒。 “公子,这是大街上。” 萧君慕回过神来,长吸一口气。 “走——” 马哗啦啦又走了,阮青萝看着扬起的灰尘,用手赶了赶,喃喃自语“他回来了”。 萧君慕风尘仆仆,直奔皇宫,在宫门口下马,整了整衣衫,背着包袱直接进宫。旺财已经在半道上离了萧君慕,去了凌王府。 很快,凌王也出现在皇宫里。 御书房里只有三个人,皇上、凌王、萧君慕。 第124章 齐州事发 皇上脸色阴沉的吓人,萧君慕带回来的东西,堆了满满的一龙案。南锣金矿的,青州密州莱州三县联合起来把囚犯送到金矿上,监牢里犯人不够,上街上抓人,随便找个借口就定为罪犯。 齐州铁矿倒没用犯人,但齐州铁矿挖出来的铁矿,直接炼成铁,都送到北戎了。 “哈哈,好,真好 ,我大梁的铁变成兵器,送到北戎人手中,让北戎人拿着我们自己产的兵器反过来杀我们的百姓,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女人,占我们的河山。好,真是太好了!” 皇上怒极反笑,笑声很刺耳。 萧君慕低着头,一声不吭。事情是他发现的,如何处置,那是皇祖父的事。他知道,这件事闹出来,皇祖父肯定是最伤心震怒的,但没办法,齐州铁矿已经涉及到百姓安危国家存亡了。 “老七,你看看,你看看这帮逆子,这是想活活气死朕。” 皇上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分外寥落,整个人瞬间老了很多。 凌王揣着小心,拿起龙案上的东西,虽然旺财已经给他打了预防针,但现在看到矿工们按了手印的证词,看了齐州铁矿和北戎交易的账本,凌王也坐不住了。 “皇兄,这,这是想亡我大梁啊。” 皇上苦笑。 “朕南征北战,殚精竭虑,每天晚上批折子到三更,就是想把一个稳稳当当的江山留给他们,老七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丧尽天良,丧尽天良,畜生都不如。父亲,父亲,你看见了吗,儿子没用啊,你的孙子们要亡我大梁啊......” 皇上说着说着,伏在龙案上哭起来。 萧君慕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凌王叹了一声,冲萧君慕摆摆手,示意萧君慕下去。萧君慕弓着腰,退出御书房。 范大邦在门外守着,看到萧君慕出来,微微拱了拱手。 “做点安神汤,晚上记着点安神香。辛苦范公公了。” “公子爷说哪里话,应当的。” 萧君慕又看了一眼御书房,才抬腿离开。 当天晚上,有人听到御书房传来哭声,凌王一晚上在御书房都没出来。次日,范大邦顶着黑眼圈对群臣宣布——早朝取消。 群臣震惊不已,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皇上从登基到现在,除了亲征,早朝从来没有停过。今日怎么停了早朝?出了什么事?难道北疆又出了战事? 这个话刚提出来,就被人否定了。太子嫡子萧君慕驻守北疆三年,刚回来半年多,北疆不可能出事。 太子看着紧闭的金殿,神色肃然。蜀王眼神闪烁,看看左右,扭身往后宫去。 太子冲左相右相拱了拱手,慢慢踱步,去了合议阁。往常,三朝后,左相右相和六部的尚书都会到合议阁议事。皇上批下来的折子也会在这里被分类,经过太子和左相右相的手再滤一边,发放下去。 太子脚步沉重,想着和儿子的谈话。昨天儿子回来,父子两个在书房说了两个时辰的话,黄淮泛区的事,南锣金矿的事,齐州铁矿的事,父子二人掰开了揉碎了,一件一件分析。 太子对蜀王卖铁器给北戎彻底无语。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想把自己的国家拱手送给敌人,唉。 右相看了左相一眼,却见左相迈着方步慢悠悠往合议阁走。有人向左相打听,左相摆摆手。 “都散了吧。虽然皇上不早朝了,诸位手里的事都不能耽搁。赶快各就各位。” 群臣听左相这么说,纷纷拱手离去,各自回部门做事。 右相不甘心,却又不能闯宫门,只能落后一步,正要去合议阁。忽然想到什么,招手对站班的小太监说道。 “你去宫门口,把老夫的药拿过来,这几日有点上火,牙疼。” 小太监颠颠儿去宫门口找右相的马车,右相的贴身长随把药葫芦递给小太监,笑呵呵给小太监塞了一个银锞子。 “劳烦小公公交给我家相爷,提醒相爷这药的含在嘴里一会儿再咽,效果最好。” 小太监笑呵呵答应,拿着药葫芦走了。 小太监把药葫芦交给右相,同时也递给右相一个纸条。上写着:蜀、铁矿、北戎。右相不动声色,把纸条卷了卷,扫进了靴子里。 蜀王要败了。右相敲着桌子盘算,他是赵王的舅老爷。尽心尽力扶持赵王。但对蜀王,他的意思是,联合起来,对付太子。 蜀王如果完蛋了,赵王肯定失去了一个联盟,这样不好。右相看看端坐在椅子上看折子的太子,又看看闭目养神的左相,嘴角抽了抽。太子嫡子萧君慕并不是去谢家拜寿,他是带着密旨出去搞事情了。 不过,你们想让蜀王完蛋,想断了赵王的臂膀,嘿嘿,他偏要保住蜀王。不为别的,就为转移目标,给赵王增加助力。 蜀王直接去后宫找母妃姜德妃。一进姜德妃的宫殿,蜀王冲伺候的人摆摆手。宫人们悉数退下。 “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不好看?” “母妃,你要救救儿子,有人诬陷儿子,儿子恐怕要被父皇厌弃了。” 姜德妃吓坏了。 “慢点说,说清楚,到底是谁诬陷我儿?本宫定不会轻饶他。” 蜀王收了悲声,慢慢说了萧君慕昨天回京,直奔皇宫,昨晚上凌王一夜未出宫,和皇上在御书房都没出去。今天早上皇上罢了早朝。姜德妃听的脸色都变了。 昨晚上凌王没有出宫她知道,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相连着的。后宫的这些人,那个不是人精,皇上的一举一动她们都知道。尤其是她这样有儿子傍身的妃嫔,早些年争宠为自己,现在则是为儿子。儿子荣光了,她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更加荣光。 “别慌。萧君慕带回什么了,你说清楚,母妃也好给你补救。” “齐州,齐州的事......” 姜德妃手脚冰凉,齐州事发。 第125章 更重要的事 “莫慌,让本宫想想。” 姜德妃搅着帕子神色慌张。 “齐州的事,老大知道吗?” 蜀王一怔,老大说的是赵王,他怎么可能让赵王知道,这是他的独门生意。若是被赵王知道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肯定会啃他一大块肉。 “不,不知道。” 姜德妃咬咬牙。 “你这样......” 姜德妃压低了声音,听着姜德妃说话,蜀王脸上的慌张渐渐消失。 “母妃说的是,儿子这就去办。” 姜德妃一扫刚才的惊慌失措。 “遇事不要慌张,要沉得住气。事情是萧君慕发现的,皇上肯定不会让他再染手。你把这个拿给王宏,他会帮你的。” 蜀王接过姜德妃递过来的东西,紧紧握在手中。王宏就是右相,蜀王不知道母妃和右相之间会有什么牵扯,但母妃既这么说,肯定有用。 梨花小筑,萧君慕原原本本说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行程,霍铭听的很仔细。虽然两人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但书信并不足以包含全部。 说到衮州救了阮青萝,霍铭吃惊不小。 “阮小姐去了莱州?怪不得。” “是,也是巧了,正好我去齐州,在衮州救了她。先生,阮小姐给我讲了前朝的事。” 萧君慕说了他和阮青萝那天晚上的夜谈,说了前朝某位开国皇帝,铁腕治国。但太子仁厚,在皇帝处置老臣时总会帮着老臣说话。皇帝看不惯太子这一点,觉得太子太仁慈不好。皇帝就把太孙带在身边教养。不巧太子病逝,皇帝痛心,临终传位太孙。太孙和太子一样,性子敦厚,待人和善。这本是美德,却被骁勇善战的皇叔篡了位,最后太孙不知所终。 霍铭听完,心潮澎湃。他也是饱读诗书,前朝的事信手拈来,为何这种事他不知道? “公子,阮小姐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这些,不过,阮小姐让我转告太子嫡子,当今是个明君,只要踏踏实实办事,那位自会看到。她还说,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 霍铭猛地一拍桌子。 “说得好。” 萧君慕抿抿嘴,他也觉得阮青萝说得好。 “先生也认为好?” “当然。太子是国之储君。若是和其他兄弟争,就落下乘。不争才是上策。” 萧君慕点点头,所以,他和父亲那天晚上谈了两个时辰的话。 争——为什么争?储君之位本就是太子的,不用争。 不争,埋头做实事,皇上自会看在眼里。 霍铭敲着桌子缓缓道。 “所以,公子实打实做了几件事,把这事情都堆在了皇上面前。下一步,皇上会安排人去齐州莱州查证,公子不要插手。不过,这人选,可由不得他们。” 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谁?卢绰。刚刚从偏头关调回京城不久的大理寺少卿卢绰。 说完了正事,霍铭拿出了一本书。 “公子,蕉下叟老先生又出了新书,《大唐风云》,瞧着不错,讲大唐皇家的。不过,书上写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我虽然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也是熟读史书的。大唐这段历史,怕是蕉下叟先生杜撰的。” 萧君慕一听蕉下叟,赶紧拿过来。 “我看看。” 霍铭不疑有他,把书推给萧君慕。 “对了,京城这一年的新鲜事,都和阮家有关。阮松被夺爵了,阮柏和离了,阮松的小妾黄氏放贷,被查出来,阮松大义灭亲让官府把黄氏带走了。” 萧君慕眉毛扬了扬。 “早该夺了。” “还有件事。阮枫的女儿,做了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听说还是李山长亲自上门取请的,还听说进学当先生第一天被定南侯家的高于非刁难,高于非从家里偷出家传之书,让阮小姐解题......” “怎么样?解出来没有?” 霍铭诧异,公子为何这么急切? “当然解出来了。高于非当场喊了先生。” 萧君慕的心噗通落下去了,阮青萝竟然当了学堂的先生,了不得。 萧君慕想见阮青萝的心思更加急切。他耐着性子和霍铭又说了会儿话,匆匆离开梨花小筑。他要去阮先生散学的地方逮人。 萧君慕想像着阮青萝教书的样子,嘴角扬的更厉害。旺财偷眼观瞧,心里偷乐:公子爷总算开窍了,可惜剃头挑子,一边热啊。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旺财明知故问,萧君慕心不在焉哼了一声。 “随便走走。” “公子,凌王世子已经知道公子回京了,这会儿只怕在咱们府里候着。” “让他多等会儿。” 旺财嘿嘿笑笑,又说。 “公子闲逛也得有个方向,小的好给您备些水。” “不用。” “公子,谢雨传信说明日进京,陈广义押哪儿?” “交给大理寺。” “公子......” “你今天话太多,滚远点。” 旺财闭嘴了,不说就不说,是你不让说的。哼,有你求我的时候。 萧君慕在前,旺财在后,一主一仆步伐一致,慢悠悠走,好像在赏景,又不是在赏景。 郭蓉正好看到这一幕,我的天,公子爷回京了。她欢喜地在探出身子冲萧君慕挥帕子,奈何萧君慕没看到。郭蓉超级忙慌出门,咣撞到了门框上,额头起了个大包。气的两眼掉泪直跺脚。 萧君慕哪有心思关注别人,他正一门心思想着逮人呢。这条路是阮青萝散学的必经之路。在这儿等着,肯定能见到阮青萝阮先生。 萧君慕想着等会见到阮青萝,该说什么恭喜的话。可是,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学堂的学生们三三两两都走光了,也没见到阮青萝的影子。 “怎么回事?被先生留堂了?不对,她自己就是先生。旺财,去,去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旺财又是明知故问,萧君慕照着旺财的屁股就是一脚,旺财一跳躲开。 “学堂早没人了。”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阮珂刚才都走了。” “阮珂走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 “你哪能看到阮珂,你眼里只有阮先生。” 萧君慕又要踢旺财,旺财脖子一扬。 “公子再踢,绝密消息小的可就不说了。” “什么绝密消息,还敢威胁我?翅膀硬了是不是?” 旺财嘻嘻笑,凑近萧君慕耳边。 “阮先生今日沐休,陪着阮软夫人去城外普济寺上香,这会儿已经回家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是公子让小的闭嘴的。” “你,你这杀才,等着,回去定不轻饶。” 旺财很委屈地咂咂嘴。 “那行,更重要的事我就不说了。” 萧君慕一把揪住旺财的衣领子,压低了声音在旺财耳边吼。 “说,还有什么瞒着我?再不说,把你送回北疆。” 旺财故作一脸惊恐。 “哎呦,小的好害怕的,小的不想去南疆,小的只想酉时二刻在南货铺子里吃点阮先生亲手做的小食。” 萧君慕放开旺财,狂走了几步,又拐回来踢了旺财一脚。 “你等着。” 萧君慕急吼吼去骑马,旺财笑嘻嘻一溜小跑追上。 “昨天冬麦就找了小的,说阮小姐今天下晌在铺子里见面。” 萧君慕扬起马鞭,佯装要打旺财,旺财跳上马,打马而去。 第126章 太子嫡子长什么样 萧君慕大步走进南货铺子,掌柜的刚要迎上去请安说话,旺财一把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萧君慕进了后院,掌柜的才低声问旺财。 “公子怎么了?” “没怎么。” “那为何看着一脸焦急?” “嗯。往后就知道了。” 旺财一脸高深莫测,拍拍掌柜的肩膀,悠悠然往后院去。 阮青萝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食,冬麦提着食盒,两个人从关帝街出来,走乔家巷,进小院,老妪抬头看一眼阮青萝,咧开嘴笑笑,负又低下头继续做活。 穿过后院的天井,进了南货铺子的后院,还是那个雅致的小院,阮青萝轻车熟路进去,冬麦把食盒摆到桌上。 “小姐,谢公子会来吗?” 阮青萝耸耸肩。 “等等吧。旺财肯定会告诉他的。” 阮青萝把小食摆放好,一盘一盘的,摆成了一个花形。 从南锣金矿分开到现在,一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阮青萝往南货铺子跑了一趟,冬麦也跑了一趟,叮嘱掌柜的,若是萧君慕回来,一定告诉他们。没想到,萧君慕第一天回京,他们就在大街上见着了。 阮青萝慢慢走出屋子,站在树下,看着斑驳的树身,想着一会儿萧君慕来了该说什么?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君慕伟岸的身影出现在阮青萝的视线中。 看到阮青萝亭亭玉立站在树下,萧君慕站在院门口不动了。他看着阮青萝,阮青萝看着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阮青萝一身烟紫色裙衫,头发梳着简单的垂挂髻,脸上还是清清爽爽,但和莱州时的假小子判若两人。 “你——你先说——” 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两次异口同声,两个人相视而笑。 萧君慕大步走到阮青萝面前,看着明眸善睐的姑娘,嘴角扬了扬。 “你没有走密州?” “是。我不放心你们,让九娘回去打探,九娘说见到一堆尸体,回来后带了那个受伤的矿工。矿工伤很重,我觉得不能等下去,就去找医馆。但那地方太偏僻,根本没有医馆。后来到一个村子里,村民说三里外的集镇上有医馆,我们就去了。后来才知道那个集镇已经不是密州,而是青州。我在村里口留了记号,你没见到?” 萧君慕摇摇头,若是见到记号,他也不至于往密州瞎跑了几十里。 “你在青州遇到了蔡家商队?” “是,我们在集镇上给矿工疗伤,遇上了蔡家商队的人,后来蔡家商队要回京,我本该等你的,可是又担心成了你的累赘,就决定留下记号,跟着蔡叔回京。” 萧君慕点点头,集镇上的记号,护卫回来说了,之后护卫说一路上都有记号。有记号说明阮青萝是安全的。 “那就好,你安然无恙那就好。” “你呢?金矿的事处理完了?” “嗯。陈广义被我抓回京城了。” “你这样抓一个朝廷命官,不害怕被御史弹劾?” 萧君慕本想说他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想着自己并没有跟阮青萝表明身份,就打了个马虎眼。 “实在是陈广义太可恶。没事,我抓陈广义后就给太子送信了,这会儿他们已经知道了。有太子撑着,不怕。” 阮青萝秀眉微蹙。 “你这给太子招祸。随随便便罢了一个朝廷命官,除非你带着圣旨,否则太子爷保不了你。你还是赶快想想法子补救吧。” 萧君慕心头一股暖流。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一会儿回去就去太子府请罪。” 阮青萝和萧君慕并肩,萧君慕嗅到阮青萝身上有一股香味,肚子忽然叫嚷起来。萧君慕蹙眉,今天出门前用饭了呀? 阮青萝请萧君慕进屋,一进屋,萧君慕就看到桌上摆着的盘盘碟碟。 “这是什么?” “我做的小食,在莱州市就说了要亲自做给你。昨天见你回京,就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你尝尝。” 萧君慕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坐到椅子上,伸手拿起筷子,夹一块送入口中。 鸡柳、薯条、骨肉相连、鸡肉卷、麻辣鸡块,一共五样小食,外加一小罐蔬菜豆浆。 “嗯——焦酥香脆,好吃。” 院子里,冬麦拿出一个纸包。 “特意给你留的。” 旺财喜出望外。 “就知道冬麦最好。什么好东西?” “我家小姐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告诉你,只要我家小姐动手,做出来的都是你从来没见过的。还热乎着呢,快吃。屋里的都是你家公子的,你家公子肯定吃独食,这一包给你。” 旺财嘿嘿笑,公子被人诋毁了,哈哈哈。旺财伸手捏了一根鸡柳放入口中。 “乖乖,这么好吃。” 旺财在院子里吃鸡柳,萧君慕在屋里吃麻辣鸡块。 “好吃。没想到你还能做得出这么好的东西。” 阮青萝倒了一碗蔬菜豆浆,白瓷碗中,碧绿的豆浆,让人心情大悦。 “尝尝这个。” 萧君慕喝了一口豆浆,细滑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还夹杂着蔬菜味。 “这是什么做的?” “青菜挤出汁水,磨豆子的时候加上这青菜水,煮的时候加点糖。” 萧君慕点点头,这种碧绿的豆浆还是第一次喝道。 “这些都叫什么?总不能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阮青萝抿嘴笑笑道。 “这个是鸡柳,这个叫薯条,这个叫鸡肉卷,还有这个是骨肉相连,这个是麻辣鸡块。都是油炸的东西......” 阮青萝说到这里住嘴了,突然想起手里的铺子,干脆弄个油炸小吃铺算了。 萧君慕见阮青萝说着说着不说了,还以为阮青萝怎么了,急忙问。 “你......怎么了?” 阮青萝恍然。 “没什么,突然想起手里的铺子,一直在想做什么生意好,现在看看,做这个小吃也不错。” 萧君慕呵呵呵笑笑,继续吃东西。阮青萝突然想起郭蓉,随口问。 “太子嫡子长得什么样?” 萧君慕一愣,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怎么突然想到问......他了?” 阮青萝抿嘴笑笑把那天郭蓉找她的事说了,萧君慕一阵咳嗽,赶紧喝两口豆浆压住。 “也不知道太子嫡子长得什么样,能让郭小姐下狠心舍下二两银子来收买我。” 阮青萝一脸狡黠,萧君慕的脸发烫,幸好刚在外面回来,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古铜色,不显红。 第127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萧君慕看着已经恢复白皙肤色的阮青萝,眼里都是欢喜。 “怎么想到去学堂做先生了?” 阮青萝噗嗤一笑。 “出去两个多月,担心小珂荒废学业,就想法子在以前的算术书上摘录了一些简单的算术题让小珂做,与以前的算术书不同的是我用的是白话,浅显易懂。小珂把书带到学堂了,还说是我编写的。先生不相信,叫家长,我去了。解了几道题,山长觉得我还行,正好学堂的算学先生有事辞了,山长让我先暂代一段时间。” 萧君慕却知道绝不是如此简单轻松,肯定是阮青萝惊才绝绝,惊艳了李山长,要不然一向严苛的李山长怎会亲自登门请阮青萝去学堂。 “怎么样?学生们还听话吧?” “还行。能对付得了。” “怎么又写书了?” “义父说,‘蕉下叟’的名号已经打响,只要我写,书不愁卖。我想了想,没成本的生意,赚钱又快,何乐而不为。就以前朝大唐为背景开书,写着玩的。” 萧君慕哑然,阮青萝说这叫写着玩?好家伙,就这本《大唐风云》,昨晚上他一口气看完,脑子里展现出来一个大戏台,一个睿智圣明的皇帝,还有十个不省油的皇子,围绕着皇位,十个皇子各显其能。这叫写着玩? 萧君慕没有再问下去,他想看看阮青萝接下来会写出什么精彩的书。 两个人说着,吃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开铺子赚钱上来。 “京城地界上的铺子,不管哪个都有背景。你要是想开铺子,我给你出个主意,找人合作。” “是,我已经和义父说好了,和义父合作。掌柜和伙计都要义父帮忙,我只管出技术。” 萧君慕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找一个谁也惹不起的,扯虎皮做大旗,你的店就能做顺利。秦掌柜那里不算。” 阮青萝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她倒是想找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瞧不上她。 知道阮青萝担心的是什么,萧君慕弯弯唇角。 “这事包我身上。我给你找个。” “谁?” “保密。” 萧君慕老神在在继续吃东西,吃着吃着不吃了。 “怎么,不好吃吗?” “不是,想起一个人,我妹妹,我出去这么久,她一定憋坏了,昨天到今天一直忙,也没顾上和她好好说话。这些小食带回去,算作补偿。” 阮青萝不知道,就在一瞬间,萧君慕准备把妹妹蓝雅郡主萧蓝雅介绍给阮青萝认识。 萧蓝雅眼下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胎记,因为这个胎记,萧蓝雅极度自卑,从来不出来见人。若是和阮青萝结识,蓝雅会不会开朗一些? “你妹妹?多大了?” “十三。青萝,我……可不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可以啊,就怕我这样的人会吓到令妹。” “不会,你性子这么好,又通古博今,肯定能接纳她。” 见萧君慕说话的语气分外低沉,阮青萝下意识问。 “令妹她......” “蓝雅眼下有一小块胎记。” 阮青萝明白了。 两个人转了话题,又说了一些别的事,阮青萝告辞,萧君慕送阮青萝到天井尽头,看着阮青萝出了墙洞,才转身离开。 回到太子府,萧君慕直奔妹妹萧蓝雅的院子。萧蓝雅正在看书,是那本出了名的《侯门恩怨》。 “蓝雅。” 萧蓝雅看到萧君慕提着东西进来,弯弯唇角,脆脆地喊了一声。 “哥哥总算不忙了。” 萧君慕抬腿进屋,把纸包放到桌上。 “快尝尝,你从来没吃过。” 萧蓝雅看着纸包里的东西,脸上一来愕然。 “哥哥,这是什么?” “这个叫鸡柳,这个叫薯条,这个是麻辣鸡块,还有这个是骨肉相连。蔬菜豆浆我喝光了,等下次再有,我给你带回来。” 萧蓝雅捏了一小块鸡柳,这会儿鸡柳已经不热了,没有刚才那么焦酥,但味道还是很好的。 萧君慕看着妹妹一口一口吃,眼睛都不眨。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萧君慕裂开嘴笑。 “拿回来不热了,刚才热乎乎的,焦酥焦酥。下次哥哥带你出去吃。” “出去啊——” 萧蓝雅脸上的喜悦渐渐退去,萧君慕知道妹妹心里想到了什么,遂拍拍萧蓝雅的肩膀,低声说。 “蓝雅,哥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爹娘都不能告诉,你能吗?” “能。” “那可说好了,除了你我,在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发誓。” 萧蓝雅举起了手,却被萧君慕拦下。 “哥哥信你。是这样......” 萧君慕指了指桌上的那本《侯门恩怨》。 “我认识‘蕉下叟’,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啊——哥哥,你,你认识......” 萧君慕点点头,声音更低了。 “蕉下叟不是老头,而是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姑娘。” 萧蓝雅惊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哥哥——” “这些小食就是她做的。她非常博学,她现在还做了学堂的算学先生。” 萧蓝雅眼里都是向往,实在是《侯门恩怨》写的太好了。 “蓝雅,今天我给她说了,介绍你们认识。你想不想?” “想,当然想,可是我......” 萧蓝雅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的胎记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听娘说刚生下来只有小米粒大小,后来变成了榆钱大小,现在已经又大了一圈儿。等再过两年,她就成丑八怪了。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蓝雅,她是个非常特别的人,肯定不会嘲笑你。我说了你的情况,你猜她怎么说?” “她,她怎么说?” “她说,人的相貌是父母给的,谁也改变不了。没必要为一点皮相自暴自弃,那样不仅自己过得不舒坦,父母亲友也不舒坦。” 萧蓝雅看着萧君慕,半天不吭声。 “蓝雅,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肯定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对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我可以见她?” “当然,哥哥给你安排,你一见她就会喜欢她的,她性子非常好。” 萧君慕说这话时,两眼放光。萧蓝雅看出了哥哥的异样,嘴角微微扬起。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第128章 心意明了 萧君慕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蓝雅,不许胡说。” 萧蓝雅嘻嘻笑着指指萧君慕的脸。 “哥哥不好意思了。” 萧君慕落荒而逃。回到自己院子,萧君慕一头扎进书房,他想用书清理自己纷乱的头绪。可是看了半天,旺财小声提醒。 “公子现在好厉害,倒着都能看书。” 萧君慕这才发现,书拿倒了。 “滚——” 旺财一脸坏笑,公子这样子,哪还有丝毫北疆“活阎王”的样子。 萧君慕把书扔在桌上,看到书名,又珍惜的把书整理好。《大唐风云》,‘蕉下叟’的新书。 萧蓝雅的话一直在耳边响: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你喜欢她。 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就是喜欢她。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阮青萝被阮柏等人砍伤后领于为用最好的药,还让于妮亲自照顾阮青萝。 要不然,他也不会离京后时时刻刻想着阮青萝的伤。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衮州救下阮青萝后出一身冷汗一阵一阵后怕。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密州找不到阮青萝而气急败坏。 要不然,他也不会急吼吼去学堂那里等着阮先生散学。 是的,他就是喜欢她了。只是他一直不明白这份心意,此时此刻被妹妹说中了心思。 萧君慕唇角微微扬起,这一瞬间心意明朗,原来这一切的牵挂和担忧都是因为他喜欢她啊。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萧君慕更加开心。旺财端着茶进来,小心翼翼的问。 “公子为何如此开心?” 萧君慕心情好,看旺财都是一朵花。 “公子开心是好事,能不能让小的也跟着开心一下。” 萧君慕没搭理旺财,又拿起书,这回没拿倒,正的。 “阮小姐今天问‘太子嫡子’ 长啥样,公子怎么没告诉阮小姐?” 萧君慕本当笑骂旺财,可是顷刻间脸上的笑又没了。 太子嫡子,他就是太子嫡子。他跟阮青萝说自己姓谢,是太子妃族人,他一直以谢家公子的身份和阮青萝交往,若阮青萝知道自己就是太子嫡子,知道自己骗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从这一点开始往下延伸,萧君慕起了一头冷汗。 他是太子嫡子,他从小被皇祖父教养,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在北疆是“活阎王”,将来父亲登基,他就是太子。他身边站着的人,一定是显贵世家的女子,那是要母仪天下的。 他喜欢阮青萝,可是他能给阮青萝带来什么? 他的婚事连他爹娘都做不了主,他怎么配喜欢阮青萝?是了,不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阮青萝做正妻,纳阮青萝做妾肯定能。但阮青萝那刚直的性子,会做妾吗? 萧君慕突然没了底气,原来他连喜欢一个女子的自由都没有。 旺财纳闷,刚才还好好地,怎么转瞬间脸又阴沉了。哎,公子的脸,还真是五黄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好你个萧君慕,答应的好好地,私自出门不带我......” 萧九大吼着从外面蹬蹬蹬跑进来,萧君慕收起凌乱的心思,换上笑脸去迎接这个他惹不起的九叔。 “正打算去看九叔,正巧九叔就来了。旺财,快把我给九叔带回来的好东西拿过来。” 旺财颠颠去拿东西,萧九往椅子上一坐,手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借着拜寿的名义出去游山逛水了?” 萧君慕斯皮笑脸给萧九倒茶。 “九叔您喝茶。” “不喝,甭想糊弄我。告诉你,这事咱们没完。趁着我受伤,一出去这么久,萧君慕,我还是不是你九叔。” “是是是,你当然是我九叔,也是赶巧了,我着急出城,九叔偏偏受伤。都怪阮柏那帮祸害。” “呸,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我没受伤,你小子也会找借口不带我出去。萧君慕,我是你九叔,我哪拖累你了,你这般嫌弃我,你......” 萧九越说越生气,把萧君慕数落的没一点好。旺财老神在在守在门外,也不说进屋添茶。凌王世子数落公子,他可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萧九数落了半天,总算气消了。拿着萧君慕给他带回来的小弓弩,套在胳膊上试了试。 “算你还有良心。走,跟我出去,老秦弄了本书,上面有汗血马的东西,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行。小宝贝这两天不大对劲儿,脾气很爆,差点踢了我。” 萧君慕陪着萧九出门,旺财在身后一脸正经。公子没工夫郁闷了。 阮青萝带着冬麦回到家,想着要开小食店,就开始着手准备设计,她要在大梁开一家独一无二的小吃店。 前世吃的啃某鸡,她凭着记忆写出一个菜单,有按照菜单琢磨配料。看着配料表,冬麦来劲儿了。 “小姐,咱们的店就做这些吗?” “嗯,门脸儿扩大,咱们做东西让顾客看得见,吃的也放心。除了吃的,喝的也得准备。上次咱们做的蔬菜豆浆算一份,我再想几种喝的,等我琢磨好了,咱们就开店。冬麦,到时候你就是主厨。这几天你就按照我这个单子去试验,做好了咱们自己家人吃,多了送给邻居们。送给义父。” “什么?我,我是主厨?” “那当然,别人我不放心。这都是吃的,入口的东西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保证干净卫生。外面请的师傅,我不放心啊。” 冬麦脸涨的通红,怪不得小姐一直让她动手做吃的,原来小姐要让她做主厨啊! 阮青萝利用两天沐休,做了详细的策划案,铺子需要装修,门脸儿扩大,冬麦做东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冬麦一个人可不行,还需要有个跑腿的,再找个专门收账的,再找个人做冬麦的帮手。 算算,一个小吃店,还得再招三个人,对了还得有个掌柜,这些人就交给秦掌柜来找。她得把铺面的设计弄好。 阮青萝一门心思做生意,秦子江看到眼前十几页的策划案,半天没吭声。 第129章 蓝雅郡主 某天散学,阮青萝和阮珂长生说说笑笑,边走边谈论学堂的事,正走着,就见旺财从小道拐过来。 “请阮小姐安。” 阮青萝赶紧避开,旺财可不是一般人,手底下功夫厉害着呢。 “我家公子想请阮小姐移步。” 阮青萝看了看前面,却见不远处的酒楼里,二楼的窗户开着,萧君慕站在窗户前。 阮青萝顿了顿,叮嘱阮珂和长生自己回家,自己则进了酒楼。冬麦这两天都没跟着,一直在家里琢磨那些菜单上的东西。 阮青萝推门进屋,就见萧君慕笑着迎过来。 “青萝来了。” 萧君慕身后,站着个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孩,乌发如云,脸上蒙着轻纱。阮青萝了然,这就是萧君慕说的妹妹吧。 “你好。” 萧蓝雅紧张地拽着萧君慕的衣袖,略略点了点头。 “蓝雅别怕,这就是我说的阮先生阮小姐,你叫她青萝姐姐就好。” 声如蚊呐,萧蓝雅低低的喊了一声,阮青萝笑着伸出手。 “西洋有一种礼节,见面握手,表示友好。蓝雅小姐好。” 萧蓝雅惊慌失措,茫然地看着萧君慕。萧君慕笑着鼓励。萧蓝雅才迟迟疑疑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阮青萝的手上微有薄茧,萧蓝雅的手柔弱无骨。 萧蓝雅握了一下阮青萝的手,飞快缩回。 阮青萝笑笑,坐下。萧君慕亲自给阮青萝倒了茶水。 “今天在学堂累不累?” “还可以。上了三节课,劲跟一帮熊孩子斗智斗勇。” 萧蓝雅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阮青萝,见阮青萝说的如此轻松,不由的也轻松了许多。她拽拽萧君慕的袖子,似乎想说话。阮青萝笑着看着萧蓝雅。 “听,听哥哥说,你......《侯门恩怨》是你写的?” 萧君慕赶紧解释。 “对不起,我只是......” 阮青萝摆摆手,冲萧蓝雅点点头。 “是我写的。” 萧君慕心里一颗大石头咚落地了。 萧蓝雅满眼都是震惊,之前只是听哥哥说蕉下叟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她想着女孩子一定是五大三粗人高马大,却没想到阮青萝如此清秀婉约。 “那,那个元飞扬就是你了?” “是我。只不过为了效果,元飞扬是男的,我是女的。” “元飞扬挨打,你也挨打了?” “嗯,挨打了,被阮大姑奶奶打得和猪头差不多,脸肿这么大。” 阮青萝边说边比划,萧蓝雅咯咯咯笑了,笑完之后又叹息起来。 “脸都肿那么大,阮大姑奶奶下手真狠,她可是你姑姑啊。你哭了吗?” “没有。哭是弱者的表现。挨打了药还回去。一开始我还想不出怎么对付他们,她打了我,反倒让我想出了对付他们的招数。” “什么招数?” “《侯门恩怨》。” 萧君慕没想到阮青萝会如此坦诚,松了一口气。自从那天和萧蓝雅说了介绍她给阮青萝,萧蓝雅就天天盼着等着。对这个琉璃一样的妹妹,萧君慕是捧在手心里,实在是萧蓝雅太敏感太脆弱太自卑。 萧蓝雅整个人越来越放松,她一直都是个健谈的孩子,只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露。 萧君慕放心地坐下来,静静听妹妹和阮青萝聊天。突然间,他发现听女孩子聊天也是一种享受。妹妹一直都敏感又脆弱,家族里的那些姐妹聚会,蓝雅从来不参加,真抹不开面子参加一次,也静静坐在角落里不吭声,做一个安静的看客。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妹妹的主场,你看蓝雅多活泼。他从来不知道妹妹又那么多为什么,有那么多问题。 当得知阮青萝女扮男装去莱州,萧蓝雅惊的面纱掉了都不知道。阮青萝算看清楚了,萧蓝雅脸上的胎记还真是显眼,她肌肤白皙吹弹得破,但胎记成了最大的败笔。 萧君慕刚要提醒妹妹面纱掉了,却见阮青萝微微摇摇头,萧君慕闭嘴了。 “青萝姐姐,你有没有遇到坏人?嬷嬷说,一个女孩子出门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遇到了,不过我跟着商队,商队的蔡叔很厉害的,他三拳两脚就把坏人撂翻在地,坏人连连求饶,说什么‘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是迫不得已,求大爷饶我性命,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奇怪了,一路上遇到的坏人,怎么都是这个说辞,难不成他们的老娘都是同一个人,都八十多岁......” 阮青萝连比划带说,把萧蓝雅逗的咯咯咯直笑。在她眼里,女子出门必须前呼后拥带侍卫,她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阮青萝这种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姑娘。她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有趣的事。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庶姐妹的讥讽嘲弄和排挤。 怪不得哥哥想让她认识阮青萝,恨相逢太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哥哥说你还是学堂先生?” “三杨学堂请我暂代算学先生。” “算学......很难吧?哥哥说你解了很难的题,连山长都夸赞。” “尚可。你若是想学,我送一本书给你,很简单。学了之后你会发现,我们的生活里,处处都是算学。” 萧蓝雅欣喜地看看阮青萝,又看看萧君慕。 “我,我可以吗?” 萧君慕点点头,这是他记忆里,妹妹最开心的一天。 “没有不可以的人,只有不努力的人。要不要试试?” 萧蓝雅小鸡啄米办点头,双眸中都是欢喜。突然,萧蓝雅的脸色变了,到此时她才发现面纱落在地上。 萧蓝雅惊慌失措的捂着脸,她的脸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 “哥哥,我......” 萧蓝雅脸色煞白,泪珠滚下来。 阮青萝总算明白萧君慕让她认识他妹妹的原因了。这是一个自卑敏感且脆弱的女孩子,她就像一个琉璃,晶莹剔透,让人疼惜。 “蓝雅别怕,我有办法让你脸上的胎记消失。” “什么?” 不仅萧蓝雅,萧君慕都震惊了。蓝雅长这么大,什么药方都试过,一点用没有。阮青萝竟然说她有法子?真的吗? 第130章 过河拆桥 萧蓝雅怔住了。萧君慕噌的站起来。 “青萝,你确定,你真能让胎记消失?” “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好,你说,需要什么?只要你说,我就能弄到。” “给我几天时间。” “好。你若是弄好了,去南货铺子说一声就行。” 萧蓝雅喜极而泣,却又忧心忡忡。这么多年了,太医都束手无措,阮青萝能行吗。 不管能行不能行,阮青萝还是着手准备了。前世她在孤儿院时,有个女孩,半边脸都是胎记,脖子下还有个肉球。在孤儿院,那孩子极度自卑,从来不和人玩,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里。 后来政府有个公益基金,她脖子上的肉球被摘除了,脸上胎记也被用了激光治疗。不过激光治疗后半边脸还是能看出来胎记,后来她被人收养。 长大后,阮青萝和女孩再见,女孩的脸已经看不出胎记,左右脸的肤色一样。阮青萝问她怎么做的,女孩说养父是中医,自己配置了一个药方,七八种药材研碎成细细的粉末,加上牛奶调制成膏状,涂到脸上,每天一次,一次半个小时。她坚持用了一年,长大后隔三差五还用,脸上的肤色两边就正常了。 那女孩还专门给阮青萝说了方子。阮青萝记得很清楚,女孩子谁不想让自己变美。那女孩说,那个方子能淡斑、让肌肤变白皙滑嫩。 那天阮青萝离开萧君慕兄妹就去了知行书坊,买了本《本草纲目》,专门了解那个方子里药物的功效。 她把记忆里的方子默写下来,又拿着方子去找安和药房找于为。让于为把这些药材磨成细细的粉末,她带回家自己试验。 药材弄好了,牛奶怎么弄?打听来打听去,阮青萝也没打听到谁家有牛奶。 阮青萝给南货铺子传信,让萧君慕给她弄头奶牛。 萧君慕在北疆当然见过奶牛,北戎人都喝牛奶。他也没问阮青萝要奶牛做什么,不到两天就给阮青萝找来了。不过奶牛太大,不能养在梅宅。 阮青萝需要牛奶,让旺财每天送两罐。 阮青萝乐了,合着有牛奶喝了。 牛奶和药粉和在一起,先在自己脸上试试。家里人见阮青萝糊了满脸东西,都吓了一跳。 荷香得知这东西能让脸变白,毫不犹豫说让她己试试,她的脸上疙疙瘩瘩的,肤色还暗黄,她都愁死了。姑娘们谁不爱美啊。 阮青萝在荷香脸上试验,先用热布巾把脸敷热,每天敷一次。连着敷了五天,荷香脸上的疙瘩小了很多,红血丝也不见了,把荷香高兴的搂着镜子不放。 “小姐,是不是再用几天疙瘩就全没了?” “我又不是大夫,说不准。” “奴婢觉得好,奴婢觉得比前几日白了许多呢。” 阮青萝见荷香脸上没有过敏反应,而且疙瘩也小了很多,就决定用这个方子给萧蓝雅试试。只是,萧蓝雅肌肤白皙,根本不需要敷整张脸,只需要在胎记那儿敷就行。 南货铺子,萧君慕和萧蓝雅看到阮青萝提着东西进屋,两个人同时站起来。 萧蓝雅甚至连面纱都取了。 “青萝姐姐,你,弄成了?” “大概是吧。在我们家荷香脸上用了五天,她脸上原本有疙瘩,还又黑又黄。每天用,五天后疙瘩变小了,肤色也比五天前有了改善。” 萧君慕的心嘭嘭嘭的狂跳,阮青萝若是弄成了,妹妹再也不用被人诟病。 “我,我可以用吗?” “先在耳后试试,如果不过敏就能敷到脸上。” “青萝姐姐,不用试,直接敷到脸上。” 阮青萝却没听她的,把调好的膏弄了一点敷在萧蓝雅的耳后。 等了一炷香,阮青萝把面膜膏去掉,萧蓝雅的耳后除了比周边的肌肤水润一点,没有红肿的迹象。阮青萝这才松了一口气。 “蓝雅小姐,这是药粉,这是牛奶,每天用新鲜的牛奶把药粉调制成这样,敷到胎记上。这需要很久很久,几个月甚至一年。” 萧蓝雅赶紧点头,“我能坚持。” 因为有了上一次相谈甚欢,再加上阮青萝悉心调制膏药,阮青萝成了萧蓝雅的偶像。 “青萝姐姐,上次你给我的算术书,我解了,解出了大半的题。可是有一道题,我始终参不透,姐姐教教我。” 阮青萝没想到娇滴滴的萧蓝雅竟然如此爱学习,而且爱算术。据她了解,世家小姐大多读《女戒》《女德》,那些有远见的家族会让自己家女儿读四书五经等等,甚少有女孩子研习算术。他们大都认为,只有商户女才会用到这些深奥的算术,作为世家女,他们知道点皮毛,以后做管家妇够用就行。 像萧蓝雅这样的世家女,少见。 “哪一道?” “青萝姐姐,这道。通州到沧州水路长600里,一船从通州到沧州,顺水航行三天到达沧州。从沧州开往通州,逆水五天到达,求船在静水中的速度和水流速度。” 萧蓝雅满眼求知,阮青萝提笔在纸上讲解,萧君慕坐在一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崇拜,阮青萝倒是坦坦然然。 突然想起妹妹说的那句话,萧君慕的脸唰得红了,不敢再看阮青萝,悄悄出了屋子,站在树下深呼吸,只是耳朵竖起来,屋里阮青萝的话一字不漏。 “教你个简单的方法,假如我们设船在静水中的速度是x,水的流动速度是y,蓝雅小姐看看,能不能列出算式?” 在阮青萝的鼓励下,萧蓝雅大胆列出了式子。阮青萝耐心的讲解,不一会儿屋里传来萧蓝雅的欢呼声。 “我解出来了。怪不得我一直犯错,原来我没弄明白船在顺水和逆水中是不一样的。” “对啊。顺水中行船,船速加上水速。逆水行船,船速减水速。” “我记住了,以后再遇到这类题,我肯定能解出来。哥哥,我解出来了。我厉害吧?” 萧君慕看着妹妹笑颜如花的脸,笑着摸摸萧蓝雅的发辫。 “蓝雅是这世间最聪明的,哥哥一直都相信你。” 萧蓝雅咬着下唇,小脸红扑扑的,在太子府没有找到的快乐,在这里找到了。阮青萝送给她的书太好了。 “青萝姐姐,以后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吗?” “可以。” “太好了。哥哥,以后你就不用陪着了,我直接找青萝姐姐。姐姐你家在关帝街,我都知道,我可以直接去你家吗?” 阮青萝点点头,她也喜欢这个纯洁如一张白纸般的蓝雅小姐。 只是萧君慕不乐意了,什么叫不用我陪着了,合着你这刚过了桥,转过头就来拆桥? 第131章 太子府 萧君慕还没有错愕几秒,萧蓝雅又开口了。 “哥哥,你先走吧,把旺财留下就行,九叔这会儿指不定在家里等你,你也别身在曹营心在汉。走吧走吧。” 萧君慕彻底无语了,他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好不好,他甘之若饴,他求之不得,他满心欢喜,他恨不得天天在这儿。 “谢公子若是有事,就不用陪着了。” “谢......公子......”萧蓝雅奇怪地看着萧君慕,萧君慕一瞪眼,萧蓝雅马上明白过来。“哦,对对对,哥哥快走吧,我还有好几道题问青萝姐姐呢。” 萧君慕恨不能揪着萧蓝雅的后衣领子把萧蓝雅揪走,这小妮子过河拆桥的本事怎么这么大。 “我没事,你们解你们的题,正好我也听听,我也很喜欢。” 萧蓝雅睁大眼睛万分奇怪。 “哥哥不是说这本书上的题都是小孩子玩儿的,哥哥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解小孩子的题?我记得哥哥最不耐烦这些烧脑子的题。” 萧君慕恨不能捂住萧蓝雅的嘴,这小丫头平时不是闷不吭声的吗?今天怎么话这么多?都成话痨了。 萧君慕彻底无语。 萧蓝雅缠着阮青萝让阮青萝教她解题,阮青萝又用同样的设未知数的法子教了萧蓝雅两道题,发现萧蓝雅还真是个数学天才,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她的思路瞬间打开了。 做老师的谁不喜欢这样聪明又有天分的学生。 于是,萧君慕孤孤单单站在外面,很无辜地看着屋里叽叽喳喳说话的妹妹和耐心教题的阮青萝。旺财很有眼力见的搬来一个椅子,萧君慕才得以坐下来。 转眼间,天黑了,阮青萝只能从散学后再来南货铺子,她在学堂已经忙了一天,这会儿再被萧蓝雅纠缠,萧君慕心疼阮青萝太累,催促萧蓝雅回去。 萧蓝雅心不甘情不愿地噘着嘴出了院子,萧君慕咳嗽两声,非常抱歉地对阮青萝说。 “蓝雅因为脸上的胎记,平常基本都不出门,也没有朋友。偏你又如此待她,她可算是遇到知心人了。往后,少不了她缠你。” 阮青萝笑笑。 “蓝雅小姐很可爱,很有算学天分,有些东西一点就透。下次再来,我会带一些高阶题让她做做。小孩子,只要发现某一方面的特长,加以引导,会有很大的发展。” 萧君慕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精力旺盛,那个人整天像橡皮糖一样黏着他,他现在都没发现那个人有什么天分。 试试把那个人也介绍给阮青萝,让阮青萝拾掇拾掇他 ,发现发现那个人的天分?他也好把自己解脱出来。 萧君慕说的那个人就是萧九。此刻的萧九,正在萧君慕的屋子里大发脾气。 萧君慕出门去了,去哪儿,竟然没人知道。这就奇了怪了。 萧君慕带着萧蓝雅回太子府,就见门房冲萧君慕挤眼。 “公子快回去吧,世子爷都要把咱家拆了。太子和太子妃去了也不行。世子爷还说,往后公子要去哪儿,必须得他同意。” 萧蓝雅噗嗤笑了。 “哥哥快去吧,九叔可是不好说话的。你好好劝劝九叔。” 萧君慕一把揪住萧蓝雅,在萧蓝雅耳边低声叮嘱。 “不许把青萝说出去,不许把南货铺子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往后不带你去见青萝。” 萧蓝雅赶紧点头,一脸惶恐。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心大姐姐,若是往后不能见,那怎么好。 萧君慕放开萧蓝雅,大步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见礼。太子和太子妃一见到萧君慕进院,夫妻俩齐摆手。 “快走快走,快回你院,你再回来晚点,萧九把咱家拆了。” 随后进来的萧蓝雅噗嗤笑了,看着萧君慕急匆匆跑走的身影,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太子妃心细如发,看出来女儿很高兴。拉着女儿的手笑着问。 “跟着你哥哥去哪儿了,这么开心?” 萧蓝雅抿抿嘴,摘下面纱,笑着道。 “保密,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 太子看着这个娇美如花的女儿,万分疼惜。就因为脸上有块胎记,萧蓝雅整日不出门,难得出门一次还这么开心,太子制止了太子妃。 “蓝雅难得如此开心,你就别问了。往后只要蓝雅和君慕一起出门,咱们就不问,只要蓝雅开心就好。君慕是哥哥,还能不好好护着蓝雅?” 萧蓝雅搂着太子的胳膊,亲昵的把脸贴上去,她难得有主动亲近人的时候。太子拍拍萧蓝雅的头,父女两个难得如此亲近。 “哦,妹妹出一趟门就这么开心啊,那往后可要经常出门。” 随着一个尖亮的声音,一道倩丽的身影进来。萧蓝雅搂着太子的手放松,收了回去。 萧明华,太子的长女,生母赵侧妃。 萧明华十五岁,圆盘脸,眼睛圆而大,很有神。这双眼睛像极了太子。因为是太子的第一个女儿,且赵侧妃母家显赫,又加上萧蓝雅这个太子嫡女身有缺陷,萧明华占尽了风头。 此刻见萧蓝雅站在太子身旁,搂着太子胳膊,萧明华醋意大发。她草草给太子妃福了一福,径直走到太子身边,把萧蓝雅挤过去,搂着太子的胳膊摇了摇。 “父亲要给女儿出气,今日在澜西园,萧玉婷戴的红玉手镯,说是南番进贡的,宫里赏的。父亲,我也要。” 萧玉婷是赵王的次女,和萧明华同岁。两个人一见面就掐,谁也不让着谁。今日萧玉婷的红玉镯是宫里李贵妃赏的,人家是亲奶奶啊。 萧蓝雅默默退后,站在太子妃身边,低声说。 “母亲,女儿累了,先回去了。” 太子妃叹了一声,站起身,拉着萧蓝雅的手,陪着萧蓝雅,母女两个悄无声息地走了。厅中,太子正被萧明华缠着,丝毫没注意太子妃拉着萧蓝雅离开了。 第132章 阮青萝很忙 阮青萝的食谱一直在试验,冬麦现在俨然一个大师傅。但凡是阮青萝想出来的,冬麦全都照着做出来,而且做的非常到位好吃。 从阮青萝决定做小吃生意到十几个种类的小吃摆在秦子江面前,总共用了十天。 秦子江看着面前摆着的盘盘碟碟,惊讶不已。 “青萝,这就是你说的小吃店?” “是,义父请看,这是我画的草图,铺子门脸儿扩大一倍,弄成大橱窗。伙计就站在这里卖货。这里还有个伙计专门负责收款。冬麦是主厨,再要一个打下手的帮厨。” “就这一间铺面,小不小?” “外面可以放两三张桌子,几张条凳。如果有人在外面用餐,收银员空闲的时候可以出来把外面的桌椅收一下。” 秦子江研究了半天,觉得这种模式颇新颖,没有过多的小二招呼客人,没有花里胡哨的招牌,只有一个大门脸儿,能让人一目了然。 “这么说,这都是冬麦的手艺?” 冬麦赶紧福了一福。 “回掌柜的话,奴婢这些天都没跟着小姐去学堂,就在家里琢磨这些。小姐说一样,奴婢做一样。失败了家里人吃,做好的送与邻里,大家都说好吃。非是冬麦手艺好,都是小姐的点子好。要是没有小姐的好点子,奴婢这猪脑子也想不出来。” 阮青萝笑着补充。 “送与邻里,一来是感谢他们对我们家的照拂,二来是试试口味,这小吃生意面对的销售群体就是年龄小一点的,他们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秦子江还是第一次听到“销售群体”这个词。 “什么销售群体?” “就是咱们开店要面对顾客年龄。比如知行书坊,面对的就是识字读书的文化人群体,那边的成衣铺里有高档的衣服也有低端的衣服,它面对的销售群体范围就比较大,涵盖了各个年龄段。再比如街边那个卖糖葫芦,他面对的主要是小孩子,而城门口的大车店,面对的则是走商的小商人。不同的年龄段的人,有不同的需求。找对需求,才能找到生意的定位。” 秦子江点点头,阮青萝总结的很到位,做生意不就是讲究定位吗。 “嗯,说的好。既然你已经设计好了,咱这就开始行动,门脸儿那边我去找人拾掇,伙计也包在我身上,到时候就让冬麦大师傅直接亮相就行。” 冬麦脸都红了。 小吃店就这么定下来了。铺子用的就是之前阮松卖的那个一间铺子。 阮青萝忙成了陀螺,白天去学堂教课,散学回家后直接拐去铺子上,和匠人们讨论铺面的装修。晚上回家还要挑灯写书。 这一忙乎。眨眼就过去了五六天。 萧蓝雅自从跟着萧君慕去过一次南货铺子后,每天除了敷脸,就是做数学题。那本阮青萝送的算术书上的题都做完了,但是不确定对还是不对。她想让萧君慕带着她去找阮青萝,可是找了萧君慕几次,都没找到。 萧蓝雅很失望,很心急。她不知道,萧君慕找了阮青萝两次,阮青萝都不得空,她很忙。 这天萧蓝雅去找萧君慕,萧君慕依旧不在。从萧君慕的院子出来,正好碰上萧明华。萧明华比萧蓝雅高一头,站在萧蓝雅面前,气势很足。 “妹妹最近出来的很勤快啊,天天往哥哥这儿跑?” “姐姐安。妹妹还有事,先回去了。” 萧蓝雅不想和萧明华针锋对麦芒,退了一步,想要离开,却被萧明华挡住去路。 “妹妹急什么?我听说那天哥哥带你出去玩了两个时辰,哥哥可从来没带我出去玩过。妹妹说说,你们去哪儿玩了?下次我让哥哥也带我去。” 萧蓝雅微低着头,在明艳的萧明华 面前,她只有退避的份儿,她想把自己缩小,避开萧明华的光芒。 “又不说话。哼,别以为我打听不出来。你等着。” 萧明华气哼哼走了,萧蓝雅才抬起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胎记,双拳握的紧紧的。青萝姐姐说的好,要发扬自己的长处,把自己的优点放大,等到自己的优点光芒四射,世人就会忽略掉她身上那些缺点。 她一定要努力,青萝姐姐说她有算学天分,她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总有一天,她要让萧明华仰着脸看她,总有一天,她要在萧明华面前扬起头,再也不低头。 萧蓝雅下决心了,她要像青萝姐姐一样,光芒万丈。 《大唐风云》第二册书送给秦子江后,阮青萝松了一口气,书不能断,虽然都在脑子里,但总的写出来,而且还要避开当世的一些忌讳,得用脑子。 书里面九子夺嫡,当世难道不是吗?太子和赵王的争斗愈演愈烈,看似太子被禁足半年,但太子一派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赵王一派虽然暂时胜了,但谢公子却在莱州抓了陈广义,端了南锣金矿。 两方不分伯仲,谁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两方争斗,自己的便宜爹就是个牺牲品。唉,她想安安生生做个米虫却根本不可能。 这世道,但凡她像便宜娘一样软弱,他们娘仨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所以,书里的情节必须避开当今皇上和皇子之间的一些事,免得有些人上纲上线,到时候连保她的人都没有。她只是个升斗小民,写书挣钱糊口而已。 小吃店装修好了,秦子江的意思是直接开张,阮青萝却在门口挂了个招牌,招牌上写了还有十天。秦子江不明白阮青萝的意思,阮青萝解释说,倒计时开张,吊足世人的胃口。 而且阮青萝也写出了销售策略。开张第一天,前三十位顾客白送,从第三十一位到第五十位,半价。第五十位之后就是正价。开张第二天,前二十位白送,从第二十一六位到第五十位半价,五十位之后正价。开张第三天,前十位半价,第十一位到第三十位半价,此后的正价。另,一次性买三两银子以上的,随机送两样小吃或者饮料。 秦子江看着这个销售策略,目瞪口呆,做掌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开店的。 第133章 他的婚事谁做主 天黑了,阮青萝从小吃店慢慢往回走,路过乔家巷,就看到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萧君慕。 阮青萝脚步一顿,猛然想起,她还答应过一个女孩子,要教她学数学。 夜色蓉蓉,萧君慕站在巷口,阮青萝站在路中央,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阮青萝率先打破沉默,乖乖进了乔家巷,头前往小院走,进小院。萧君慕看看左右无人,一闪身也进了小院,两个人就站在小院里,老妪和老头见萧君慕和阮青萝就站在院子里,慌得躬身一礼,避进了屋里。 萧君慕冷着脸问。 “最近很忙?” “是。” “忙什么?” “忙小吃店的事,忙着写《大唐风云》,忙着在学堂教课。” 萧君慕沉默,这么说来,阮青萝确实很忙。 “小吃店是什么?” “就是那天给你做的那些鸡柳、薯条什么的,我凑够了十五种,准备让冬麦做大厨,开了小吃店,赚点钱好养家糊口。” “你很缺钱?” “缺不缺是一回事,赚钱是另一回事。这地道,谁也不会跟钱有仇。”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 “别,别说出来。我这人意志不坚定,有个大树我就想靠着,有个大款我就想傍着。我好不容易想奋发图强自力更生一回,你别让我懒惰。再说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已经欠你两条命了,再伸手,怕这辈子还不清。” “我没让你还。” “让不让还是你的事,还不还是我的事。我这人最怕欠别人。” 萧君慕知道阮青萝性子刚直,却没想到会刚直到这种地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说“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还”,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阮青萝若是寻常女子,他也不会喜欢。 对,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了。他就是喜欢这个刚直的女子。 想到此,萧君慕心里只剩下心疼了。 “蓝雅找了我好几次。那孩子你也知道,我不忍心拒绝,只能躲着。” 阮青萝苦笑,最近实在太忙,把萧蓝雅这事给忘了。 “我想想......后天,不行,后天小吃店开张,我打算请假去小吃店帮忙,明天吧,明天散学后,我来这儿。后天之后除了上课,我还要去小吃店帮忙。实在对不住蓝雅小姐。” 萧君慕满眼都是心疼。 “别这么拼,适可而止。” 阮青萝苦笑,她倒想像萧蓝雅一样,做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闺阁女孩,但是不能啊。老天爷对她已经够仁慈了,她要努力,对得起老天爷的仁慈。 “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小吃店走入正轨,我就轻松了。” 萧君慕见阮青萝实在太疲倦,不再说什么,约好明天下午到南货铺子后院见面,目送阮青萝出了小院,等阮青萝走出巷口,萧君慕才出了小院,站在巷口看着阮青萝进了梅宅。 后天小吃店开张,他得找那个人去给阮青萝撑撑场面,顺便把那个人拉进去,做个小股东,做阮青萝的保护伞。他倒是想做阮青萝背后的大树,但是不能,他若是表明了身份,阮青萝还会和他来往吗? 萧君慕眉头不展地去了梨花小筑。霍铭看着萧君慕紧皱的眉头,问道。 “公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萧君慕端起茶杯喝了杯水,低声问。 “先生,你说,我的婚事会落到谁家?” “这个嘛,放眼我朝世家大族,能配得上公子的,无非就是内阁九卿之家的女儿,除了九卿之家的女儿,其他人家的就算是再贤良淑德,也只够做个侧室。” 霍铭不明白萧君慕怎么突然问到他的婚姻大事。 “怎么?有人打公子婚事的主意?是哪家?” 萧君慕无言。从他十四岁开始,京城世家的夫人们都在打他的主意,可是他的婚事父亲母亲都做不了主,他的婚事在皇祖父手里捏着。 萧君慕以前还以此为荣,那么多皇孙,皇祖父只关心他的婚事,他觉得这是他的荣耀。可是现在,他二十了,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才知道,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现在,他喜欢阮青萝,可是阮青萝的家世和他差的是天上地下,他这辈子注定不能喜欢阮青萝吗? 次日下晌散学后,阮青萝早早离开学堂,连小吃店都没去,直奔乔家巷。 南货铺子小院,萧君慕和萧蓝雅都在,见阮青萝见来,两个人齐齐站起来。萧蓝雅更是抢在萧君慕前面,一把抓住阮青萝的手。 “可算又见到姐姐了。我整天去找哥哥,想让哥哥带我出来,可是就是见不到哥哥,哥哥整天忙。” 阮青萝歉意地笑笑,不是萧君慕忙,是她忙。 “姐姐,你看看我解的题对不对?” 萧蓝雅拉住阮青萝,让阮青萝给她看作业,她急切的想得到阮青萝的肯定。萧君慕不动声色,倒了杯温水,端过来递给阮青萝,他知道阮青萝喜欢喝温水。 阮青萝接过来一饮而尽,她真渴了。 “谢谢,再来。” 萧君慕抿嘴,他乐意效劳。又一杯水下肚,阮青萝发现了错题,她耐心地讲解给萧蓝雅,萧蓝雅频频点头。 萧君慕坐在一边看着,原来算学这么有趣啊。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要算多少只鸡多少只兔。一个鼓乐队里,会弹琴的九人,会敲鼓的六人,两个都会的三人,求乐队多少人。 哈哈,这些问题好太意思了。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萧君慕不忍阮青萝回家太晚,强行把萧蓝雅带走。 阮青萝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明天小吃店开张,她请了一天假,去小吃店帮忙。过了明天,就是冬麦一个人独挡了。 这一晚,阮青萝做了个梦,梦见前世自己坐在麦某劳中,啃着汉堡包,喝着可乐,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来了个大款,扔给她好多钱,她乐的搂着钱咯咯咯直笑,她这是不是遇上财神爷了。 阮青萝做了美梦,当然还有更美的在明天,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棵参天大树出现在她背后,成了她的保护伞。 第134章 大树来了 小吃店开张,阮青萝早早来到店里,秦子江找了一个老成的中年人做掌柜,另找了三个伙计和一个妇人做帮厨。一个伙计专门卖东西,一个伙计专门收钱,还有一个伙计负责里外跑腿。掌柜的只负责迎来送往。 如此一来,四角齐全,各司其职。 阮青萝把大招牌竖在门口,这就是前世的广告,优惠条件明明白白写在招牌上,醒目又明了。 掌柜、冬麦、伙计、帮厨,全都清一色的淡蓝色衣服,头上戴着淡蓝色帽子,给人一种清爽利落整洁的感觉。 一挂鞭炮后,“阮家小吃”开张。 为了营造气氛,秦子江把书坊的六位先生都请过来,让先生们去排队,每个人领了两包小吃。六个人拿着小吃,兴高采烈走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文钱没收,掌柜的还笑容可掬地送到老远。 这下,围观的百姓相信了,免费的谁不要。掌柜的慌忙维持秩序,让大家排着队有序领取。 第一天是前三十位顾客免费,掌柜的数到第二十四位顾客,大声吆喝说今天的免费前三十位够了,从第三十一位到第五十位半价。 排队的人群里,除了刚才走的六位师傅,第二十四位顾客是个妇人,拍着胸脯大呼“阿弥陀佛”。第五十位看看前面排的人,手指不停地数,数了两遍,确认自己就是第五十个,嘿嘿笑,直言幸好跑得快,虽然没抢到免费的,但抢到半价也不错。 免费的每个人可以拿到两样小食,兴高采烈地的离开。拿到小食的人开始研究旁边的优惠政策。 研究完后吵吵:“明天早点来排队,争取还拿到免费的。” 等着半价买的人也吵吵,明天一定更早点,坚决也领到免费的。半价的领完,正价购买的人断崖式下跌。这也在阮青萝的预料之中。任何生意都不会一直红红火火。她设置的讹惠条件,就是在最少损失的情况下,勾起人们的购买欲。 十五种小食,五种小饮料,全都是明码标价,木牌上写的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有钱人是不在乎那点免费和半价的,这不,一帮鲜衣怒马的少年公子来了,每个人都要了三寺小食,按照销售策略,一次性买到三两银子的,免费送一种小食或者小饮料。 四五个少年公子买的,加上送的,一包又一包,十五种小食竟然全了。他们拿着东西,边走边评论,说这东西酥脆酥脆的,好吃。 店里面,冬麦一脸严肃地炸东西,炸完这种炸那种,帮厨的牛嫂麻利的在一边忙忙,手脚不停。 秦子江站在小吃店对面的铺子门口,默默观察着店里的情况。 说实话他对阮青萝弄出的那个销售策略很不明白,原本他的意思,直接免费一天,就是用免费来买口碑。但阮青萝说服了他,说她的这个销售策略,能让人有一种争抢的意识。 今天的免费和半价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的顾客只是零零星星,做吃食生意的,就是这样。 秦子江正要回去,却见萧君慕带着萧九萧琰溜溜达达过来。秦子江闪身躲到了铺子里。 “看着满地的鞭炮,新开张的。” “瞧着像,走,看看热闹去。” “哎呦喂,这还有免费的。” 旺财夸张地看了一声,邢大邢二也跟着过来,几个人围着店门口的招牌研究起来。掌柜的慌忙过来解释,说免费的和半价的已经都卖完了,有目共睹,大家伙都看着呢。 萧九大手一挥。 “今个儿本世子请客。你们几个,随便拿。” 旺财嘿嘿笑着直奔铺面上,正好冬麦的活告一段落,正坐在一边休息,旺财大声喊,生怕冬麦听不到他的声音。冬麦冲旺财笑笑。 阮青萝听到旺财的声音,忙出来,看到萧君慕萧九,笑着福了一福。 “不用世子爷请客,我还没谢谢世子爷救我,这客我请。” 十五种小食全都拿出来,一溜排开,五种小饮料也盛出来。 “世子爷,今日小店开张,请世子爷多提宝贵意见。” 阮青萝的话,把萧九听的一愣一愣。 “你等会,我帮你什么了?” 感情萧九萧大世子爷还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帮了阮青萝。 “世子爷贵人多忘事,阮柏绑架我和我弟弟,世子爷仗义出手,抓了歹人,这才免了我姐弟被歹人抓走。” 萧九恍然大悟,他嘿嘿嘿直笑。阮青萝这顶高帽把他戴的,心花怒放。 “你说那件事啊,我都忘了。你还好吧?” “还好。都是世子爷的功劳。” 萧九摸摸后脑勺,哼哼哈哈。萧君慕背过脸,装作没看见,大帽子都给你戴上了,这个忙看你怎么帮? 萧琰探究的看着阮青萝,眼前的阮青萝和他见到的不一样。阮青萝还做了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就那天那个贪婪的阮青萝?李山长看走眼了吧? “几位爷快尝尝,都是新炸出来的。” 萧九闻着香味,捏了一个麻辣鸡块送入口中。 “嗯,嗯,好吃。君慕,萧琰,你们尝尝,酥脆酥脆,麻中带辣,过瘾。” 萧君慕萧琰从善如流捏了一块鸡柳放入口中,连连点头。 十五种小食,萧九每样都尝了尝,直言吃的过瘾。 “把这些每样都给本世子包一份,带回去给我家老头子老娘尝尝。哦,对了,邢大,明个儿记着提醒我过来拿一份,我要进宫。” 阮青萝笑着帮忙打包。 “世子爷,热的好吃,凉了就没有这般焦酥香脆了。” “邢大邢二,你俩吃,吃完了送回去,就说是我孝敬的。” 萧君慕退后一步,看着小小的门脸儿,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今个儿吃了,明个还有没有。” 萧琰奇怪的看了萧君慕一眼,他当然明白萧君慕的意思。京城这地界做生意的,谁没个三亲六故。阮青萝做生意,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明个儿咋没了?还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作乱?哼——”萧九看了看铺子,又看了看阮青萝。双手叉腰。“阮小姐是吧,既然上次我帮了你,那我就帮到底。听着,以后这家店本世子爷罩着,谁要是不长眼来你这儿店里找麻烦,你就报本世子爷的名号,本世子爷让邢大邢二削死他们,揍他们后悔他娘生了他。” 第135章 歪诗 阮青萝没想到萧九会来这一手,错愕之后瞬间明白,这就是谢公子说的背后的大树吗?谢公子把凌王世子请来做靠山,让她无话可说。 凌王世子的地位,在京城那是一等一的。凌王世子今日在这里说出这些话,她这个小吃店的靠山稳了。 萧琰人精一样,脸上带着笑。 “九叔这一嗓子,满京城谁敢动这小店。厉害!” 萧九一脸傲娇,没办法,这就是资本,他就是有这资本。谁让他是凌王世子,还是皇上的眼珠子。 阮青萝笑眯眯打包了一模一样三大包,一大包给邢大,一大包给旺财,一包给银锁。 瞅人不注意,看了萧君慕一眼,弯弯唇角,表示谢意。萧君慕跟喝了桂花蜜一样,满身都是甜丝丝的。 萧君慕心道:看在萧九挺上道的份上,找个机会把他介绍给阮青萝,让阮青萝发现九叔的长处,最好让九叔像蓝雅一样,着迷一件事,他就解脱了。 萧君慕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小人,他还在为自己又多找了一个和阮青萝亲近的借口而高兴。 晌午忙了一上午,下晌的人零零星星,大家都抱着来尝鲜的意思,买上一两样。 阮青萝在后面计算着今天的出货量个成本,正忙着,阮珂和长生回来了。 “姐,我回来了。” 阮珂把书包往外面的桌子上一放,兴冲冲进屋去,冬麦早给阮珂准备好了,端出来让阮珂和长生一起吃。 就在这时,三个人慢悠悠走了过来,在铺子外面的长凳上坐下。 “看这一地的鞭炮,像是今天才开张。” “是啊,生意不断,说明我朝商业繁荣。” 其中的一位老者点点头。 “瞧着挺别致,坐下来歇会儿。” 掌柜的赶快过来招呼。 “是嘞,三位爷真是好眼力,咱们小店今个儿才开张。咱们小店主打小吃,就是小零嘴,小的跟三位爷上一盘,三位爷您尝尝鲜。” 掌柜的颠颠去端盘子。 这边桌前,阮青萝和阮珂长生坐在一起。 “小姐,少爷今天挨刘先生罚了。” 阮青萝脸色一沉。 “怎么回事?我才请假一天,你就不安生了?说吧,闯了什么祸?” 阮珂踢了长生一脚,低声说。 “没闯祸,就随口说了两句诗,被刘先生好好数落一顿。” “哪两句诗?你要是好好背诗刘先生会批评你,肯定是你不好好背。” 长生咯咯咯笑。 “小姐,少爷背的是歪诗,长生也会。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举头望房梁,低头见蟑螂。” 阮青萝气笑了,正要开口训斥阮珂,隔壁桌那位老者一口蔬菜豆浆没咽下去,全喷到了出来。慌的旁边两个人赶紧拿帕子帮忙擦拭。 阮青萝戳戳阮珂的头,低声呵斥。 “你等着,回家我再收拾你。” 阮青萝赶紧从店里拿了干净的抹布过来,把隔壁桌上的豆浆擦了擦。 “对不住三位爷,我家小弟胡闹,让三位爷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举头望房梁,低头见蟑螂’,小子,过来,我问你,你这歪诗倒也押韵,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阮珂呐呐迟疑了一下,看了姐姐一眼,低声说。 “是,是我姐姐随口说,我觉得好玩,记下了。” “那你还会别的歪诗吗?” 阮珂看着阮青萝,嘴巴闭得紧紧的。 老者看一眼阮青萝,笑呵呵说。 “不用怕,这家店是你们家的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背一首歪诗,我买一样你家的小食。你背几首我买几样。” 阮珂一听,还有这好处,那得可劲儿背,最好这位老者把店里的东西全都买光,他们关门回家。 “老先生说话算话?” “那当然,你看我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阮珂摇摇头。 “不像。老先生像我们学堂的李山长,一看就是又威严且说话算话的人。” 老者更加开心,看着中年人呵呵笑。 “威严且说话算话,嗯,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奖。小子,来吧。” 阮青萝正要制止,阮珂背一首歪诗就被刘先生惩罚了,这会儿再多背几首,被刘先生知道,还不连她也惩罚。可是不等她阻止,阮珂就清清嗓子背开了。 “日照香炉生紫烟,远看那是烤鸭店。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口袋没有钱。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一翻身,压死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二锅头......” 阮珂摇头晃脑被歪诗,老者起初还忍着笑,后来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中年人早已经笑的趴在桌上搂着肚子直拍桌子。面白无须的老者忍的太辛苦,脸都憋红了。 “等会儿......”中年人问阮珂,“二锅头是什么?” “一种酒,喝了很上头。姐姐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还不如来一杯二锅头。” “哈哈哈,哈哈哈,皇......二哥,你听听,你听听,哎呦,笑死我了,哪里有这二锅头,我也想喝上一口......” “你,你,你是谁家小子,这般有歪才?” 老者指着阮珂,笑的说话都断断续续。 阮珂规规矩矩拱手。 “小子姓阮,家父原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单字一个枫。” 老者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上下打量了阮珂问道。 “你是阮枫的儿子?” “是。” 老者把目光转到阮青萝身上。 “这么说你就是阮枫的女儿?” “是。” 老者又往铺子里看看,点点头。没有继续问阮枫的事,反而问歪诗的事。 “你刚才说这下歪诗都是你姐姐吟诵的?” 阮珂还以为老者会向刘先生告状,胸膛一挺。 “不是我姐姐,老先生听错了,是我,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阮青萝拉了一把阮珂,此时深深后悔自己闲着没事胡乱背诵那些歪诗。 “老先生,都是小女一时玩闹,和舍弟无关。” 老者看着阮青萝,目光中都是探究。 “《侯门恩怨》元飞扬的原型就是你?” 阮青萝低低应了一声。 “他们都说是,那便是了。” 老者点点头。 “听说三杨学堂聘请了个女算学先生,是你?” “是。小女只是临时帮忙。” “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第136章 更大一棵树 阮青萝没想到老者会突然开口出题,知道遇到了行家。不过这题是《孙子算经》中的,为了能在学堂胜任,她通过秦子江的关系,弄到了《孙子算经》、《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等等古代算学书,那里面的题她都解出来了。 阮青萝微微低垂双眼,手却在微不可见的动作,最后抬眼,笑着道。 “回老先生,此数有多个解,最小数是23,再后一个是128,再后是233,往后还有。” 老者看着阮青萝,眼中满是惊异。这小丫头连纸笔都不用,直接口算就出来了? “今有良马与驽马发长安,至齐,齐去长安三千里,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一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齐,复还迎驽马,问几何日相逢?” 这下阮青萝不能口算了,阮珂见状,赶紧拿出纸笔,掌柜的拿出墨和砚台,在一边给阮青萝研磨。阮青萝提笔在纸上解起来。 老者站起身,站在阮青萝旁边,看阮青萝解题,满满一张纸,密密麻麻写完,一炷香不到。 “老先生,解出来了,这是一个相遇问题,也就是两匹马相向而行。良马跑的速度快,劣马跑得速度慢,最后算出来两匹马跑了十五天又十分之七天相遇。” 老者拿起演算纸,认认真真看完,哈哈大笑,折巴折巴,放入了袖中。 “老范,吃了人家的小食,得付钱。” 随后,老者又拍拍身边中年人的肩膀,呵呵笑着说。 “今日出来,不虚此行。走吧,天也快黑了,回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二锅头。哈哈哈——二锅头......” 中间人陪着老者悠悠然走了,面白无须的人结账,掌柜的赶紧又包了几包小食,这是他们的销售规矩。 阮青萝不知道,躲在对面铺子里的秦子江出了一身冷汗,等那三个人走了,秦子江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他是和凌王提了一嘴,却没想到凌王竟然把那位给带出来了。我的老天爷,我的乖乖,那位能在外面吃东西吗?王爷怎么这么大胆? 秦子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想要站起来,却没能起来。 阮青萝看着三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人气度不凡,言谈举止都与常人不一般。阮珂说像学堂的李山长,不,李山长是饱读诗书的那种威严,这位老者的身上,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威严,和李山长的绝不一样。 想不明白,阮青萝就不想了,她从来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 小吃店里的东西所剩无几,阮青萝让伙计打包,掌柜的和三个伙计并牛嫂子每个人分了两包,铺子里收拾妥当,关门回家。 阮珂拉着阮青萝的手,快乐的跟小鸟一样。 “姐,咱们有了小吃店,日子会越来越好。娘也不用整天做针线活。姐,等我长大了,赚好多钱,娘和姐姐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阮青萝摸摸阮珂的头,笑着没吭声。她并不觉得辛苦,她甘之若饴。 旺财满头大汗,刚离开小吃店没一会儿,他就被主子打发往府里送小吃给王妃和蓝雅郡主,公子还冲他眨眨眼,他多聪明啊,送完了东西就去小吃店外面盯着。 皇上和凌王范大公公一走,他立马去凌王府找萧君慕,没找到。跑到梨花小筑,又跑回太子府,这一番折腾,总算看到萧君慕了。 “哎哟,我的公子爷,出大事了......” 萧君慕闻言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萧蓝雅见状,识趣的带着小食走了。刚才正吃小食呢,听说哥哥回来了,萧蓝雅提着食盒就来了。 等萧蓝雅出了院子,旺财那股劲儿也缓过来。 “公子,皇上去小吃店了。” “什么?” 萧君慕脸色唰的白了。 “皇祖父去小吃店做什么?和谁一起去的?青萝有没有口出狂言?快说——” 旺财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尊卑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去,手背在嘴上一抹,说。 “皇上和凌王还有范大公公一起去的。起初吃东西好好地,哪知道阮珂突然背了歪诗,把皇上逗笑了,皇上让阮珂又背了几首,歪诗把皇上逗地伏案大笑。不知怎么他们又说到解题,皇上当场出了两道题,阮小姐全都解出来了。第一道题阮小姐口算出来,第二道题用了演算纸,皇上把演算纸拿走了。” “皇祖父走的时候表情如何?” 旺财沉吟一下,突然仰起脸,哈哈哈大笑几声。 “这样走的。不对,好像还吟了一句诗......我想想......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二锅头。” 萧君慕脑子里一阵迷糊,什么二锅头?但此时可顾不上探究二锅头,大不了下次见到阮青萝,问问阮青萝就知道了。萧君慕长出一口气,照着旺财的屁股就是一脚。 “你这狗才,吓死我了。你这样慌慌张张再来几次,就给你主子收尸吧。” 旺财挠挠头。 “皇上应该不生气,范公公给钱的时候笑眯眯的,还点了点阮珂的脑门,说小子有福气。” 萧君慕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吓死了,心都要跳出来了。皇祖父怎么突然微服出宫了?顾不上喜悦,萧君慕急匆匆去太子书房,把皇上私服出宫的事说了,但没有说去小吃店的事。太子点头表示知道了。 “父亲,皇祖父怎么会心血来潮突然出宫?” “听说去了国子监,去了户部,又去了南市。” 可不就是南市,小吃点就在南市边上。 萧琰也知道皇上出宫了,先去国子监,再去户部,再去南市,还去了小吃店里。银锁道。 “皇上还和阮枫的儿子阮珂相谈甚欢。阮珂背了几首歪诗,把皇上逗笑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皇上让阮枫的女儿解题,还问她在三杨学堂的事。阮青萝全都解出来了。皇上还把那张演算纸拿走了。” 第137章 捧杀 萧琰眉毛一挑。 “拿走了?” “是。第一道题是那个什么‘三三数剩二’,阮青萝口算出来。第二道是什么良马驽马,阮青萝用了演算纸。皇上就把演算纸拿走了。” “皇祖父没说解得对不对?” “没说。反正哈哈大笑走了。还说了一句什么‘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二锅头’。” “二锅头?那是什么东西?” 银锁摇头,他也不知道。 “世子爷,还有件事,那铺子原是武安侯府的。因为救阮柏,阮松把铺子卖了。” “铺子原先是阮松,现在是阮枫女儿开了小吃店?” “是。” “有点意思。阮松卖铺子,阮枫买铺子。阮家这兄弟俩,呵呵。” 萧琰敲着桌子,琢磨着银锁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今天他见到的阮青萝,一次和一次不一样。这个阮青萝到底有几面?难道皇祖父去小吃店是早有预谋,见阮枫的儿女也是早有预谋? 如果皇祖父是故意去见阮枫的儿女,那是不是说皇祖父知道阮枫...... 萧琰顺着这条路往下想,这么一细想,萧琰心里疑云窦生。 “难道皇祖父对钱贵生的案子有怀疑?” 银锁见萧琰紧锁眉头,忍不住小声插嘴。 “这个不会吧,皇上若是知道阮枫是被冤枉的,怎么会让阮枫流放?” 萧琰一时间弄不明白了。都说帝心难测,果然不假。父王这么多年都没有猜透皇祖父的心思,更别说他了。 他自觉皇祖父对他比对萧君慕好,尤其是萧君慕在北疆的三年里,皇祖父给他的赏赐比别的皇孙多的多,那么多皇孙,唯有他的世子妃人选是皇祖父钦定的。 皇祖父对他从来都是和蔼的,说话极其温和,从来没有严厉过。相反,皇祖父对萧君慕格外严厉,别的不说,就说亲征北戎,皇祖父把萧君慕带去,彼时萧君慕刚过十五岁。大家都说皇祖父把萧君慕带在身边,是手把手教皇太孙。可是皇祖父班师回朝,却把萧君慕留在了北疆。吃风喝沙,萧君慕在北疆三年,简直变成了一个粗人,哪还有皇室子弟的风度。 几个月前他以为萧君慕出京是去谢家拜寿,他还专门去试探萧九,确认萧君慕确实是去了谢家。可是随着萧君慕出京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怀疑。 他派人暗查,萧君慕确实去谢家了,但在谢家只住了一晚上就走了,去了哪儿无人知道。萧君慕回京带的十八卫,之前就住在城外的庄子上,萧君慕离京,十八卫也不见了。 萧琰马上想到父王在黄淮,他紧急给父王飞鸽传书,把萧君慕出京的事告诉父王。但父王回信,没见到萧君慕。 可是他查不到踪迹的萧君慕,三个多月后回京,带回了莱州县令陈广义,带回了莱州青州密州交界带的南锣金矿一案。 南锣金矿和父王扯不上关系,因为那是他掌握的。和东沂山唐淮接头的,正是他的人。唐淮野心勃勃,意欲吞了苗家,他暗中支持,好不容易这几年有了成效,却被萧君慕一朝捣毁。 气人!太气人! 萧琰突然打了个激灵。皇祖父看似对他和蔼可亲,但从来没让他单独出去办过差,一次都没有。皇祖父看似对萧君慕严厉,但却能放心让萧君慕带着密旨去办差。 “捧杀!” 萧琰突然想到这个词。对,就是捧杀! 萧琰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直以为他们父子在皇祖父眼里比太子父子重。太子被禁足,萧君慕回京,皇上没见萧君慕。他和父王都以为皇上厌弃了太子父子,却原来不是。 萧琰双眼缩了缩,突然射出寒光。他一直都自诩第一皇孙,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皇祖父亲自教养,连他写的字送到皇祖父面前,皇祖父都不批改。相反,萧君慕的字每一张他都要查看。 原来,区别一直在,只是他没看到。 好好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世子爷,卢绰出京了,从金殿上下来,让长随回家拿了衣服,带着长随轻衣简从走了,没人送。钦差仪仗随后来出京。” 萧琰咬牙,当初那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他没少费劲儿,父王手底下那么多官员,都盯着大理寺少卿。可是他们造那么大势,最后皇祖父却把偏头关的卢绰调了回来。 卢绰,文人出身,却在偏头关带兵多年。偏偏萧君慕也在北疆三年,皇祖父钦点卢绰任大理寺少卿。现在看来,皇祖父是在给太子增加臂膀。卢绰和萧君慕,虽然面上没来往,但暗地里肯定有来往。 他大意了。 “父王到哪了了?” “明日能到通州。” 萧琰阴沉着脸,赵王出去小半年,京城局势已经有了变化。他们父子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太子禁足半年,这局势利于赵王,决不能被破坏。 “世子爷,还有件事,明日午时,菜市口腰斩陈广义,皇上责令在京的六品官以上的都要去观斩。” “去,为什么不去。哼——”腰斩一个陈广义,无所谓。就算把莱州青州密州乃至整个山东都掀翻了,他也不在意。他有的是底牌。 想着他费那么大劲儿也没有捞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萧琰顿觉烦闷。目光转到桌上阮青萝送的小食,气不打出来。 “扔出去。” 银锁一摆手,进来一个丫鬟,端着小食出去。萧琰一拳头捶在桌子上。萧君慕在莱州闹腾一通,端了南锣金矿,卢绰那个愣头青再去,山东的天要变了。 萧琰气闷,出了屋子,就见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正在分享刚才那包被他扔出去的小食。 “世子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好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世子爷怎么舍得给咱们?” “谁知道呢,兴许是世子爷良心发现。反正世子爷让扔,咱就扔。至于扔哪儿,世子爷又不管。嘿嘿。” 两个小丫鬟边吃边嘀咕,萧琰脸色瞬间沉下去。 “拉出去,杖毙。” 两个小丫鬟听到萧琰的声音,瞬间傻了。银锁一摆手,过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直接布条堵了嘴,拖着两个小丫鬟走了,小丫鬟连挣扎都没来的及。 第138章 真心对真心 散朝后,皇上沉着脸回到御书房。几天了,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萧君慕这一趟出去,带回来的东西太让人震惊。南锣金矿牵扯了三个县令,齐州铁矿牵扯到蜀王。 莱州陈广义的案子好说,虽然和赵王搭了点边儿,但到底赵王没有直接插手。 齐州铁矿,自己的亲儿子,私开铁矿,铸铁器,卖给北戎人。萧蜀安这是想颠覆萧家江山啊! 金殿上不经三司会审,直接下旨腰斩陈广义,诛九族,家产充公。贪官必杀。可是陈广义杀了,萧蜀安呢? 齐州铁矿,儿子挖老子墙角,他公开审,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朝中如今暗流不断,他不说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儿子们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子,却太弱了。 从萧君慕回京到现在,皇上夙夜难眠,痛心疾首。凌王不忍看到皇兄如此难受,昨日提议微服出宫,让皇上出宫散散心。他们去国子监,皇上听着国子监学生的读书声,心中郁结散了一些。又去户部,查看了国库账本,还好,国库没有让皇上失望。再后来去小吃店,被阮珂几句歪诗逗笑,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 出门一趟回来,皇上的心情好了很多。但问题总是要面对的,昨晚皇上又是一晚上没睡。 此刻半躺在软榻上,范大邦给皇上揉着太阳穴,御书房龙案上摊着阮青萝那张演算纸。 “阮枫是怎么教的?他的女儿竟然口算就算出答案?朕还真没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朕的儿子们孙子们也没见有这般聪慧的。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瞧皇上说的,王爷们和皇孙们哪个差?别的不说,就说公子爷,那可是皇上您手把手教出来的,马上马下,文韬武略,公子爷手到擒来。皇上怎么能这么说皇家子弟。” “你说君慕啊,那孩子好是好,可是还欠缺的很呐。” 皇上顿了顿,问范大邦。 “你给朕好好说说阮家的事。” 范大邦就从阮枫被下监牢开始说到阮柏找人绑架阮珂和阮青萝,打伤阮青萝等等。 皇上动动眼皮。 “这么说,那本书上面写的千真万确。这个‘蕉下叟’还真是把阮家事摸透了。可知道‘蕉下叟’是谁?” “这个,不知道。知行书坊是凌王殿下的铺子,凌王殿下问了书坊的掌柜,掌柜的扛着不说,把凌王爷气的不行。老安王爷也要找蕉下叟,那个掌柜就是不说。据说这掌柜在凌王爷和老安王爷跟前很吃得开。” 皇上嗤嗤笑了两声。说了三个字“没出息”。 范大邦呵呵笑笑,知道皇上这是在说凌王,对凌王这个小弟弟,皇上宠的,没边没沿儿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阮枫被流放。他的妻女被赶出侯府,这娘仨竟然越过越好了。阮枫这个女儿,是个好孩子。” “皇上不知道,外面还有人传说,阮松把阮枫撵出去,那是把阮家祖上积存的一点好福气都给撵走了。说来也奇怪,自从阮枫一家被撵出来后,武安侯府就连连倒霉,现在连爵位也给作没了。” “阮行疆优柔挂断,以妾为妻,这就是他武安侯败落的源头。娶妻当娶贤,一点不假。妻贤家道昌,福妻兴三代啊。” 范大邦笑笑,手下的劲道不轻不重。 “君慕有二十了吧?” “是,公子爷已经过了十九岁生辰,马上要二十了。” 范大邦以为皇上会顺着话题说萧君慕的婚事,但皇上闭嘴了,再没有说话。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凌王世子请见。” “小九来了,快叫进来。” 皇上一改刚才的郁闷,脸上有了笑意。 “侄儿给皇伯父请安,皇伯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没外人,不用这么多礼。怎么满头大汗,大清早又缠着君慕跑马了?你年纪小,悠着点。不要羡慕君慕的马上功夫,他那都是摔打出来的。” “君慕能,侄儿也能。皇伯父就是太偏心,亲征只带君慕不带侄儿,哼,哪天侄儿自己跑去北疆历练一番,叫皇伯父刮目相看。” 萧九笑嘻嘻双手捧着纸包,手里还提着两个罐子。 “皇祖父,新得了好吃的。我爹说昨个你们去吃过了,但这个皇伯父肯定没吃过。范大公公,快帮忙,热乎着。” 范大邦喜滋滋拿了茶盏,又帮忙把龙案上的东西都收拾过去,萧九把纸包展开。 “皇伯父,新鲜的,刚出来的锅贴。快尝尝。” 萧九顺手拿了一个,塞入口中。皇家的规矩,入皇上口的东西,必须身边人先尝。 范大邦笑呵呵拿了筷子。 “皇上,老奴请您赎罪,早起老奴没吃饱,世子爷这什么锅贴让老奴的肚子咕咕叫,老奴先尝一块。” 范大邦也夹了一个吃了,又喝了罐子里的东西,方才点点头。 “好吃,世子爷真有心了。” 皇上这才拿起筷子,夹了锅贴送入口中。范大邦在茶盏中倒了罐子里的东西,皇上一愣。 “怎么是红色的?” 萧九嘻嘻笑。 “皇伯父不知道了吧。这叫红豆红米外加花生豆磨出来的五谷粥,喝了对身体又好处,强身健体。” 皇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笑着说。 “你这是哪学来的?还强身健体,一套一套的。给你爹你娘送了没?” 萧九挠挠头。 “这不一有好吃的,先想着进宫了,没顾上呢。等会儿回去给他们送。” 皇上的心软乎乎的,凌王是他一手带大,这个萧九是凌王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的眼珠子。萧九性子直爽,为人耿直,直肠子,不会耍心眼。谁若对他的心思,他掏心掏肺对人好。 萧九五岁那年,被庆王捉弄,趴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抓锦鲤,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偏没人发现,还是萧君慕眼尖,二话没说跳进荷花池把萧九捞上来。彼时萧九已经快不行了,萧君慕倒背着萧九,在皇宫里跑了两圈,总算捡回了萧九一条命。至此,萧九成了萧君慕的跟屁虫。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皇上找了个由头,把庆王降爵,从亲王变成了郡王。 果然,这世上,只要你真心实意对他好,他就真心实意对你好。看看萧九就知道了。 第139章 赵王回京 吃着萧九送来的锅贴,皇上郁闷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赤子之心,说的就是萧九。 “去库房里把那把鱼肠剑拿出来,早就说给小九,一忙都忘了。” “哎呦,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应该提醒皇上的。老奴这就去。” 萧九进宫送了几个锅贴,换回了一个鱼肠剑。别的皇孙孙听说了,都咂咂嘴,这待遇,也就萧九。庆郡王世子萧瑞,牙都要酸倒了。 “大哥,你说说,咱们可都是亲孙子,那就一个侄子,用得着这样上心?知道的是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儿子呢。难不成百年后,他还想把皇位传给那个傻子?” “闭嘴。” 萧琰呵斥萧瑞,阻止萧瑞继续往下说浑话。 “隔墙有耳,这话传出去,你脖子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哼,早就不想要了。做这个憋屈的世子爷,还不如平头百姓。有本事,把我父王的爵位一撸到底,把我这郡王世子也给撸了。当年是我父王一个人的错吗,那个傻子就一点错没有?为一个傻子,为收买人心,委屈自己的亲儿子,从古至今,就他一个。不就是凌王吗,不就是为了维护虚伪的兄弟情义吗?杀那么多兄弟,只单单留下凌王,还不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脸面。什么兄友弟恭,问问他手上死了多少兄弟。” 萧瑞阴着脸发牢骚,庆郡王这些年过的有多憋屈,他这个做儿子最清楚。当年不仅庆郡王在,还有其他几位老王爷也在,萧九是个傻子谁不知道?他若是个精明的,难道不知道大冷天下水会冻死人?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不亲近,把一个侄子亲近到天上了?为了全自己的脸面,狠心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古今绝情绝意第一人。 “住嘴!胡说什么?黄汤灌多了。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出了这个门,闭上你的嘴。什么傻子?什么皇位?什么兄友弟恭,这话你也能说?” 被萧琰训斥,萧瑞哼了一声,一脸不服气。兄弟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萧瑞开口。 “大哥,我怎么听说萧君慕出去一趟,揭出齐州铁矿?五叔这回够尿一壶了。” 萧琰脸色分外不好看。齐州铁矿,当初他也想掺一脚,奈何蜀王叔不愿意,把齐州铁矿看得紧紧的。无奈他才把目光转到了莱州的南锣金矿上。 现在齐州铁矿被萧君慕挖出来,他拍手叫好。狗咬狗一嘴毛,借着萧君慕的手把蜀王拉下去,哼,谁让蜀王以前总给他们穿小鞋。 但萧琰没想到,蜀王竟然找了右相王宏。也不知道蜀王和右相王宏说了什么,王宏竟然同意帮蜀王打掩护。 可气!可恶! 王相可是他祖母李贵妃的表兄,难道王相转而要扶持蜀王? 不,他绝不允许。 “大哥,大伯什么时候回来?京城局势都这样了,大伯再不回来,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快了,明日到通州。” “成,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接大伯。” 午时,菜市口腰斩陈广义,百官前去观斩。刽子手在刀上喷一口酒,明晃晃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一刀下去,陈广义的眼睛还在眨,嘴还一张一合,血溅了一地。 刑场上鸦雀无声,萧琰和萧瑞面无表情。 次日,萧琰和萧瑞出城去接赵王。 通州码头,去黄淮泛区小半年的赵王总算回京了,萧琰和萧瑞赶紧上前见礼。赵王一手搀扶起一个。 “快起来。” 赵王笑呵呵和前来迎接的官员打招呼,官员们纷纷称颂赵王心系百姓,不顾辛劳远赴黄淮泛区。赵王谦虚地说一切都是应该的,他作为皇子,应该为百姓着想,为皇上分忧,哪怕是鞠躬尽瘁也毫不在惜。 官员们听赵王这样说,纷纷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贤王”,还说大梁有如此“贤王”,必当国力昌盛,百姓安居。还有老者跪在地上痛哭磕头,说赵王是尧舜再生。 赵王礼贤下士,亲手扶起痛哭的官员,但他谢绝了官员们的接风宴。 “本王要赶着回京面见父皇,诸位的心意领了。” 通州知府还想留赵王在别院住一晚上,赵王婉言谢绝。他回京这么大阵仗,皇上焉能不知道。他决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赵王与官员们拱手作别,上了车辇,萧琰也上了车辇,萧瑞骑马跟着。 “父王一路上可还顺利?” “嗯,顺利。” “黄淮泛区如何?” “还算可以,老天辟佑,今年没发特别大的水,往年被淹的地方,今年尚可。总算没辜负父皇的重托。” 其实赵王没说,黄淮哪能没有泛滥,河堤决口,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只是,在他的描述中,大被子一盖,全都是功劳。 “京中如何?” “卢绰离京了,领钦差仪仗,掌天子剑,巡视山东。萧君慕出京三个月,抓了莱州县令陈广义。皇祖父没经三司会审,直接御批‘斩立决,诛九族’。昨日陈广义在菜市口被腰斩,百官观斩。齐州铁矿也被萧君慕发现,皇祖父至今还没有什么态度。蜀王找了王相,王相有回护之意。” 车门没有关,赵王脸上带着笑,和街边的百姓和官员招手。 等车门关上,赵王脸上的笑意没了。 “父王,蜀王这是着急了,想拉咱们下水。王相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要帮着蜀王。” 赵王沉着脸,良久吐出一句。 “为什么不帮?现成的好处,萧蜀安不是很牛吗?齐州铁矿开挖之初,咱们想和他合伙,他不愿意。这会儿,我要让他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父王,小心为上。皇祖父至今都没有发落蜀王,儿子还摸不清皇祖父的心思。” “不需要摸。他既恨萧蜀安挖他的墙角,又不忍对亲儿子下手。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回,我让他什么也捞不着。” 第140章 兄友弟恭乎? 赵王进京后,风尘仆仆直奔皇宫。 御书房里,父子相见,兄弟相见,好一番唏嘘。赵王跪在地上,双目含泪。 “儿子以前一直在京城,从未离京,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此番奉旨去黄淮泛区,才明白父皇说的都是对的。儿子在京城一顿饭,就能吃掉寻常百姓一年的口粮,儿子惭愧。看着黄淮泛区往年那些被冲毁的房舍和良田,儿子痛心疾首。若不是惦记着父皇,儿子不会这么快回来。儿子定要把把那些被冲毁的房舍建起来,把逃难的百姓找回来。” 赵王说着说着伏地呜呜哭起来,他说此番出门,亲眼见亲耳听,黄淮泛区的百姓太苦了。他说自己在河堤上的见闻,说他给了一个人干粮,一群人围过来向他要干粮,衣服都给他拽烂了。赵王说的很痛心,皇上听的很痛心,站在一旁的太子眼圈也红了。 “起来吧。你这一趟出去,清减了不少。却也长了见识,知道了百姓的不易。也算不虚此行。” “是,儿子以前是井底之蛙,只想着在京城说句话,下面就照办了。这次出去,亲眼见亲耳听,儿子才知道父皇的不容易。” 皇上摆摆手,赵王起身,范大邦赶紧给赵王看茶。赵王端着茶,喝了两口,再次感慨。 “还是父皇这里的茶好喝,儿子这半年来都喝白水。实在是那里的百姓太苦,儿子宁愿和他们一样受苦。” 皇上点点头,又问了赵王很多事。赵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折子。 “父皇,儿臣请罪。” 赵王再次跪地,双手把折子捧过头顶。 “未经父皇同意,未经三司会审,儿子擅自罢了几个人的官,还擅自开了几所官仓。儿子所作所为,都在折子上写着,请父皇降罪。” 范大邦赶紧把折子接过,皇上拿过翻开看,折子很厚,足有半尺厚,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字。皇上看了一会儿,问。 “一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 “你刚才进门走路怎么一跛一跛的,受伤了?” “不碍事,崴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老范,宣太医来,给你家王爷好好瞧瞧,别伤到骨头了。” “不用不用,一会儿回家再找太医看也不迟......”皇上打断赵王的话,“宣孙太医,他治疗骨伤病最好。再把张太医叫来,让他给老大好好诊脉,看看内里如何。” 范大邦躬身出去宣太医。赵王又关心地问皇上这半年来在京城如何,问太子在京城如何。三个人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情景。 孙太医和张太医来,一个给赵王诊脉,一个给赵王看脚伤。 皇上一直盯着看两位太医,最后两位太医跪地回禀。 “王爷的脚没有伤到骨头,经脉些许扭伤,养几天就好。无需用药。” “启禀皇上,王爷乘船日久,夜里眠浅,内火大。臣开三服药,这几日还请王爷以清淡为主。” 皇上点点头,摆摆手让太医下去。 皇上留饭,赵王和太子陪着皇上一起用了午膳。最后太子扶着赵王出了御书房,兄弟两个哥俩好。太子一直把赵王送到宫门口的车撵上,看着赵王的车架启动,才上了自己的车架。 这一幕,被有些官员看到,谁不说赵王和太子兄友弟恭? 但上了车的赵王立马换了副样子。 赵王回到王府,王妃带着侧妃小妾还有萧琰并所有的儿女们都出来迎接。 赵王笑意满脸,和他们一一说话,并让人把给他们捎的礼物都拿出来。个人拿了自己的礼物,都欢喜不已,赵王摆摆手,让他们都散去。 赵王先沐浴换衣服,然后去书房,长史田丰等一帮幕僚正在书房等候,见赵王进来,纷纷见礼请安。赵王和煦地笑笑,一一扶起众人。 “本王不在京城,辛苦诸位了。” 众人齐声拱手道“不敢不敢。” 赵王在主位上坐定,田丰率先开口。 “王爷这一趟黄淮之行,可否把所见所闻晓谕老朽及诸位。” 赵王把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一套又重复了一遍。众人都唏嘘不已,纷纷夸赞赵王宅心仁厚,不愧是“贤王”,还有人夸赵王的行为直追尧舜。 赵王和众幕僚交谈了一番,萧琰起头说赵王路途劳累,且有脚伤,该好好歇息歇息。众人纷纷告退,唯有田丰退而复返。 “王爷,王相和蜀王见了三次面,王相答应帮助蜀王躲过齐州铁矿案。世子爷反对王相帮助蜀王,王爷看该如何?” 赵王冷冷一笑,此时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刚才的和煦春风。 “帮,为何不帮?齐州铁矿,做的是北戎人的生意,钱都进了蜀王的腰包。他既然想让咱们帮他,那就看看他能拿出多少。这些年,齐州铁矿把他的人喂肥了,胆子也喂肥了。” “父王,萧君慕去谢家只住了一天就离开,去了哪里没有查到。他带回了莱州县令陈广义,还把东沂山南锣金矿端了。据咱们的人调查,南锣金矿现在还是东沂山苗家掌管,掌管金矿的人已经不是唐淮,而是苗家大小姐苗星冉。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是萧君慕救了苗星冉,唐淮瘫痪。” 赵王点头表示知道这事,萧琰给他传书说萧君慕出京,他就怀疑萧君慕奉了密旨,果然不假。 田丰捏着山羊胡子道。 “卢绰奉旨去山东巡查,奉天子剑和圣旨,王爷,咱们得尽快把山东的事撇干净。青州、密州肯定不保了。不过,下一任县令也必须是咱们的人。老朽已经想好了人选。” “好,这几个州县你操心就是。还有齐州。齐州铁矿事发,县令逃不了,死罪。挑几个人选送到吏部,到时候务必让他们这几个州县还是咱们的人。齐州铁矿经此一查,朝廷肯定要收回来,到时候就看谁是齐州县令了。 南锣金矿,萧琰你派人去,东沂山苗家那个什么大小姐,能用则用,不能用换人。” 萧琰点点头,萧君慕能扶持苗星冉,他就能换了苗星冉,东沂山苗家又不是只有苗星冉这一支人。 “父王,那如果皇祖父要重责蜀王呢?” “哼——皇上发落的轻了,蜀王往后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咱们。皇上发落的重了,蜀王手里的人脉就都是咱们的。两全其美。” 第141章 皇帝也难 伴随着赵王回京,一些给赵王歌功颂德的折子送到皇上的龙案上。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萧君慕暗访黄淮泛区,把赵王的一切行径都查得清清楚楚。 赵王几次三番要钱修河堤,关系到民生大计百姓安危,户部尚书乔守粮挡着就是不拨钱,最后还是皇上和左相右相商议讨论了几次,才让乔守粮拨了二十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粮食。 萧君慕乔装改扮,把赵王修的河堤走了个遍,赵王抓河工修的河堤,根本经不起水泡,萧君慕试验过,一脚踩下去,一个坑。这要是大水泛滥,不垮塌才怪。 赵王说今年没什么大雨,黄河淮河都尚好,没有多少决堤决口的,也没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可是萧君慕带回来的资料,详详细细写清楚了黄淮泛区倒塌的房舍,冲毁的良田,还有整村整村逃难的百姓。 且萧君慕还在大雨到来之前参与了一个村庄的转移,萧君慕帮着村里人转移后,河堤决口,整个村庄成了一片泽国。也就是在那时候,萧君慕得知了齐州铁矿的事。 萧君慕折子上说河堤决口,他派人去县衙找县令,县令早就跑了。那些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在赵王的折子里成了为百姓请命的好官。 萧君慕折子里身先士卒抗洪惨死的官员,在赵王的折子里成了贪污河工银子的贪官。 孰是孰非,皇上焉能看不出来?赵王和太子一派针锋对麦芒多年,赵王自认是皇长子,处处给太子使绊子,目标直指皇位。太子却温吞水一样,好在他把萧君慕带在身边教养,他让萧君慕小小年纪就上战场,他把萧君慕扔在北疆三年,成就了今天的萧君慕。 若萧君慕是个提拉不起来的,若萧君慕和其父一样,他真的考虑废太子。 范大邦忖着皇上脸色不好看,也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候在一边。 “宣萧君慕。” 范大邦一个激灵,马上出门让小太监去太子府宣萧君慕。彼时萧君慕正在梨花小筑和霍铭讨论赵王的事。听说皇上宣他进宫,马上骑马飞驰进宫。 御书房,皇上把赵王递上的折子扔给萧君慕。 “你看看,你大伯要给这些人请功呢。” 萧君慕拿起折子粗粗翻看一下,苦笑。 “皇祖父,这个龚西风根本就是个大贪官,粮仓里的粮食都是霉的。他还把粮仓里的好粮食拿出来卖掉,低价买一些陈粮充进粮仓。还有这个郑永虎,打着洪水的旗号,直接把老百姓的好地圈起来说是自己的地,导致百姓被迫离家,不愿离家的变成他的佃户。 还有这个李通,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没日没夜巡视河堤,最后被洪水冲走。李通死了,那些人竟然把河工银子的缺口安到李通身上,这是让李通死不瞑目啊。皇祖父,孙儿见过李通的儿子女儿,小小年纪,成了乞丐。孙儿已经着人护送他们进京。皇祖父若不信,可以派人调查。” 皇上沉默不语,他相信萧君慕,但现在,赵王动不得。他不能一下子动两个儿子。 “慕宝儿,把李通的子女交给卢绰,你不要插手。” “是。” 萧君慕心里难受,“慕宝儿”是皇祖父给他起的乳名,只有皇祖父这样喊他。 “慕宝儿是不是觉得皇祖父优柔寡断?赵王和蜀王动摇国之根本,朕却瞻前顾后?” 萧君慕不吭声,他确实有这种想法。这一趟黄淮泛区暗访,看到的听到的太触目惊心,赵王这一趟,不仅捞了人还捞了钱。只可怜了那些百姓和那些好官。 “你还小,有些事由不得你啊。连皇祖父这个做皇帝的,做事也不是随心所欲啊。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皇上摆摆手,让萧君慕下去。出了皇宫,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萧君慕心情不好。皇祖父难吗?难。齐州铁矿是蜀王,黄淮泛区是赵王,手心手背都是肉,皇祖父确实难。但是再难有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难吗? 洪水过去,家园没了,良田没了。天灾也就算了,人祸岂能容忍?那些借着这机会发国难财的人,个个都该死。 他和霍铭掰开了揉碎了讨论,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好失望啊! 赵王借这次黄淮泛区修筑河堤,从户部要钱中饱私囊。蜀王和北戎做交易,贩卖大梁铁矿。这些事放在平头百姓身上,甚至一般官员身上,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可是到了赵王和蜀王这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萧君慕心情郁闷。信马由缰,目无焦距。他一直以为皇祖父厌弃自己父亲的宽容,所以他努力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弥补父亲的不足。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太简单了。 旺财骑着马跟在后面,看着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道。 “公子,郡主和阮小姐约好了,在南货铺子见面。这会儿只怕已经在了。” 就这一句话,萧君慕立马眼睛有了焦距,人也有了生机。 南货铺子后院,萧蓝雅吃着小食,喝着奶昔,别提多惬意了。 “青萝姐姐,你真在小吃店帮忙?” “我散学后就会去店帮一小会儿忙,其实大多都是掌柜的和冬麦他们。好吃吗?” “好吃,尤其这个,酸酸的甜甜的,我喜欢喝。” “你喜欢就好。” “青萝姐姐,我解的题都对吗?” 萧蓝雅小心翼翼地问,见阮青萝的脸色一脸严肃,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这道题应该这么解,青蛙最后一跳是不是已经跳出了井?” 萧蓝雅点点头,阮青萝继续说。 “既然跳出来了,还需要再倒退吗?” 萧蓝雅看着阮青萝画的图,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青蛙最后一次跳不需要再倒退,我多算了。” 阮青萝笑了。她现在不仅教三杨学堂蒙学班的算学,连童子班和大班的算学也教。三杨学堂那么多学生,还没有一个学生的数学天分能和萧蓝雅比。 萧君慕说,在此之前,萧蓝雅只简单接触过最简单的几加几的算学,却没想到,一接触阮青萝送的算学数,萧蓝雅被激发了潜能,一发而不可收拾。 “青萝姐姐,这本书我全都解完了。你不是说还要送我高阶题吗?” “好哇。书我都带来了,你先看看第一道题,看能不能解出来?” 萧蓝雅专心致志开始解题,阮青萝在一旁看着。萧君慕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自己的妹妹面纱没戴,专心致志埋头解题,阮青萝站在一旁看着。这画面很美,很娴静。 萧君慕满腹的郁结瞬间散去,整个人也放松起来。他不忍惊动这一副美人图,静静站在院子里,欣赏着这一幕。 第142章 帝王之术 “哥哥,你怎么来了?青萝姐姐在教我更难的题呢.” 萧蓝雅一抬头,看到了萧君慕,阮青萝抬头,冲萧君慕点点头。 萧君慕抬步进屋。 “别骄傲,好好跟着你青萝姐姐学。” “我才没骄傲呢,青萝姐姐说我很聪明,一点就透。比她那些学生都聪明。” 萧君慕捏捏萧蓝雅的脸蛋,看着萧蓝雅解题。说实话,这道题他也不会。 “青萝,我怎么听说你会做歪诗?” 阮青萝大囧。 “别道听途说,就是随口说了,被小珂乱说出去了。” “‘二锅头’是什么?” 阮青萝莞尔,前天歪诗一出来,秦子江向她打听,小吃店的掌柜也打听,还有学堂的刘先生不知道怎的也听说了,也打听。 “一种酒的名字,很上头。” 萧君慕弯弯唇角。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二锅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还不如一杯二锅头。青萝,你脑子里怎么想的?” 阮青萝深为自己胡乱背歪诗后悔,早知道反应如此大,就不背了。 “谢公子别放在心上,我就是胡乱说说。” 难得见阮青萝如此,萧君慕笑了。 “哥哥,我下一次要去小吃店,吃热乎的酥脆的。” “好。” 对萧蓝雅能主动提出要出门,萧君慕当然开心,这是难得的开始。 “蓝雅,青萝难得来教你解题,还不趁着这时间多请教几道。” 萧蓝雅连连点头,拿起笔又开始做题。萧君慕做了个请的姿势,阮青萝跟着萧君慕出了屋,两个人站在院子里。 “赵王回京了,上了一堆折子,表功请功的。我暗访黄淮泛区,查出来的那些贪官污吏,在赵王的折子里都成了清官好官。把粮仓粮食高价卖出去,发国难财,激起民愤发生饥民暴动,被他说成暴徒抢粮。李通巡河殉职被他们安上贪污的罪名。颠倒黑白,可恶!” 阮青萝叹了一声,这事从古至今,哪朝哪代都不会少。贪官污吏,杀都杀不完。 萧君慕长叹一声。 “我暗访黄淮泛区,又取道齐州挖出齐州铁矿,抓住陈广义,都在为黎民百姓,为我大梁江山,可是为什么现在是这种结局?” 阮青萝想了想,低声道。 “你也别这么悲观。帝王之术,讲究的是一个平衡。早先有一个朝代,有位皇上十分宠爱一个大臣,这位大臣是个理财高手,皇上说国库空了,他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生钱的点子,但是他很贪。皇上死后皇上的儿子抄大臣的家,这位贪官家里的钱能装满四个国库。” 萧君慕倒吸一口凉气,四个国库,这是贪了多少。 “贪官很贪,也很博学,人长得也好。皇上事事都倚重他。但每次皇上托付给他重大事情,又会给他安排一个搭档,这个搭档刚直不阿,是个出了名的清官。两个人斗来斗去,最后事情办好了,皇上得到了实惠。”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示意阮青萝继续说下去。 “一个君王,不可能亲力亲为去做很多事,比如黄淮泛区赈灾,他要用人。是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而皇帝要做的就是平衡。就好像一个天平,这边重了,那边加一个砝码。两边要平衡才能国家平衡。 回到你说的赵王和蜀王的问题。你是太子一派,我也不怕你难受。如果皇上现在把赵王和蜀王都拿下了,那是不是说太子独大?为皇帝者,最忌讳朝中一支独大。前朝大唐太宗皇帝的事你不会不知道。” 萧君慕大惊,阮青萝怎么想到唐太宗?唐太宗玄武门杀兄,逼李渊禅位做太上皇,阮青萝怎么能这么说? “据说太子仁厚,但太子身边的人呢?如果有人起哄,太子会不会心动?毕竟那个位子......” 萧君慕嗖地捂住了阮青萝的嘴。 “噤声。不要命了。” 嘴被捂住,阮青萝不吭声了。萧君慕的手被阮青萝呼出的热气,撩拨的手心发痒。 “呀——哥哥,你捂住青萝姐姐的嘴做什么?” 萧蓝雅在窗前惊呼一声,萧君慕的脸噌的红了。他赶紧收回手,把手背在身后。阮青萝也讪讪的,不再说话。 阮青萝转身回屋,去看萧蓝雅做题。萧君慕依然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里的两个女孩子。 天降黑,阮青萝离开南货铺子,回家。 萧君慕护着萧蓝雅回太子府。一路上萧君慕的心跟敲小鼓一样,噗通噗通。刚才阮青萝的话没说完整,太子一支独大,有可能会逼宫,危及皇上的皇位。是啊,李世民逼李渊退位。还有再往前的朝代......萧君慕眉头紧锁,不惩治赵王和蜀王,难道皇祖父真是是担心父亲逼他禅位? 萧君慕陪着萧蓝雅回府,在太子妃院里碰上了萧明华。 “哥哥又带妹妹出去了,哥哥什么时候也带明华出去玩一玩?” 萧君慕淡淡看着萧明华,他对几个庶弟庶妹并无好感,而况这个谢明华仗着她是太子长女,欺负萧蓝雅,甚至当着外人的面嘲笑萧蓝雅是无盐女。 “嗯。” 一个“嗯”,看似答应,又看似没答应。萧蓝雅绕过萧明华,给太子太子妃请安后,抱着书就要离开。却被萧明华绊了一下,怀里的书掉落。 “哎呦,这是什么啊?” 萧明华先萧蓝雅一步捡起书,大声念起来,她以为这下可抓住萧蓝雅的把柄,哪知道萧明华这一念,太子大吃一惊。 “蓝雅,你看这样的书?” 萧明华见太子神色大变,更加高兴。但脸上满是担忧。 “父亲,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别惩戒妹妹。妹妹,快给父亲认错,往后再别读此书了。” 太子一把夺过书,看着萧蓝雅,萧蓝雅下意识后退,却被萧君慕伸手扶住。手掌的温度从后背传来,萧蓝雅猛然间想起阮青萝明亮的眼睛,她咬着牙抬起头,接住太子的目光。 “是,父亲。女儿不仅能看,还能解。” 太子两眼放光,这个嫡女从来都是不吭声,像个透明人。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算学奇才。 “来来来,你随为父来。” 太子拉着萧蓝雅就走,萧君慕冲太子妃一拱手,紧随其后。萧明华见着父子三人往太子的书房去,气的帕子都要撕破了。 阮青萝回家,郑妈妈说了一件事。 “小姐,今天奴婢看到了郭婆子。她没买东西,就是在一边看了好久。来买东西的人多,老奴也没顾上,这会儿才想起来。小姐,那边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第143章 无赖祖宗 阮家,郭婆子在刘氏面前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老奴都打听了,铺子已经开张十天。今个儿老奴从他们开门就盯着,哎呦,我的夫人啊,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一包小食,最便宜的要五文,每个去买小吃的都大包小包的,算下来每个人都得花上好几十文钱。有些有钱的一买就是几两银子,那钱啊,哗哗的。 铺子里面有个小丫头掌厨,还有个帮厨的婆子。三个伙计,有人收钱有人卖东西,还有个在外面跑腿打杂,一个掌柜,啥事不干,就和人唠嗑说闲话。今天郑婆子也去了,老奴看的真真,郑婆子和那小丫头还有帮厨有说有笑的。郑婆子比以前胖多了,白胖白胖的。” 刘氏苍老了很多,自从阮松爵位被撸,她自觉没脸,很少出门,自然对外面的事知道得少了。这会儿听郭婆子说铺子上的事,猛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哎呦我的夫人啊,快快打起精神吧。那铺子原是咱家的铺子,不是因为救二爷吗,侯爷把铺子卖了,现在这铺子是那边的了,人家新开了,叫‘阮家小吃’。” 刘氏猛地醒悟过来。 “你说什么?原先咱家的铺子被三房买了,现在开张了?” 郭婆子咂嘴,她都说了老半天了,夫人才醒悟过来。 “老奴也是昨个儿听人说的,偷偷去看了,今个儿一大早又去,果真。天降黑,四小姐也去铺子里帮忙了。” 刘氏的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那铺子虽然是老钱婆的,但老虔婆的就是他们的。因为救阮柏,阮松又是卖铺子又是卖田庄,现在这铺子竟然在三房手里。可恶,可恶! 刘氏拍桌子骂阮老夫人,骂阮松骂阮柏,骂完了本想自己上门去找梅氏说理,但又怵阮青萝,阮青萝可不是个善茬。加上现在他们已经被夺爵,她连门都不想出。 郭婆子眼珠子一转,低声道。 “夫人,这铺子是因为二爷才被卖的,二爷若是知道了,现在铺子在三房手里,肯定会去闹。” 刘氏眼前一亮。 “对对对,快,找个人透给二爷。” 当天晚上,阮柏就听说了原先他娘的铺子被阮青萝买下,现在已经改头换面做起了小吃生意。 阮柏一听就火了,在柏院直着嗓子骂了半个晚上。 次日一早,阮柏一瘸一拐出门,阮家现在连马车都没了,出门都得自己走。郭婆子不远不近跟着阮柏,看着阮柏去了小吃店。 阮柏一瘸一拐到了小吃店前,小吃店还没开门。阮青萝定的规矩,小吃生意,不是早餐店,不用那么早开门。巳时三刻开门就行。 阮柏往铺子门前的地上一躺,这就算是等上了。 巳时一刻,掌柜的伙计还有冬麦牛嫂都来了,郑妈妈也过来帮忙。一干人看着躺在店门口的阮柏,傻了。 郑妈妈和冬麦都知道阮柏是个滚刀肉,以前还讲究点身份,可是自从瘸了一条腿,自从丁氏带着儿女和他和离,阮家被夺爵,再加上小妾卷铺盖逃走,阮柏就露出了本性。 这会儿见有人来了,嘿嘿冷笑躺在地上不动。 掌柜的拱手要说话,却被郑妈妈阻止。 “哎呦,这不是阮二爷吗,怎么一大早躺我们店门口,被撵出来了?啧啧啧,我们被撵出来,因为我们爷不是阮老夫人亲生的,阮二爷你可是阮老夫人的亲儿子,她怎么把你也撵出来了?” 郑妈妈现在日子过得舒坦,扬眉吐气,对阮家那边的人也放开了胆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阮柏已经彻底不要脸面,抬抬眼皮,冷笑道。 “滚——臭婆娘,下贱货,叫你主子来和爷说话,否则,今个儿爷跟你们没完。” 阮柏翻了个身,不再搭理郑妈妈,郑妈妈知道,这是遇到了无赖,自己应付不了了。 “冬麦,快去学堂找小姐。” 冬麦撒开腿就跑。掌柜的还不知道阮柏的厉害,上前去和阮柏理论。 “你这是想讹人?告诉你,这地界,天子脚下,容不得你撒野。” 阮柏一骨碌爬起来。 “呸,你算哪根葱?敢在爷面前口出狂言。爷我打死你——” 阮柏抄起拐杖想要打吴掌柜,吴掌柜躲开,阮柏索性靠着铺子大门。 “叫阮青萝那臭丫头来,把铺子还给我。还有你们,一个个都跪地上给爷磕头作揖,爷高兴了赏你们口饭吃,否则,全都撵走。” 这生意眼看着是做不成了,郑妈妈低声对吴掌柜说了阮柏的事,吴掌柜总算明白,原来这位是大小姐的二伯,这可怎么是好? 阮青萝正在上课,冬麦不敢上前影响,硬是在外面等,一直等到阮青萝下课。 冬麦急急忙忙跑过去。 “小姐,不好了,阮柏在咱家铺子门口耍赖,门都开不了。” 阮青萝冷笑一声,铺子没开张她就想到阮家那边听到风声,肯定会来找麻烦,果然她判断的没错。哼,阮松没脸来,把阮柏推出来,反正阮柏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什么脸面都不要了。看看阮老夫人的两个儿子,还真是一个赛一个。 “不用慌,你去找秦掌柜,秦掌柜有办法。铺子开张之前我就给他说过,他有法子对付阮柏。我还有两节课,上完了就去。” 冬麦急匆匆又去书坊找秦掌柜,秦掌柜听说阮柏来闹事,一撸袖子带着人就要去。走了两步,猛然想起那天萧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小吃店他罩着,秦子江马上就想起了扯虎皮做大旗,现成的靠山不用,他是不是傻。 秦子江转头去凌王府,正好萧九要出门,秦子江揪着萧九。 “世子爷去哪儿?” “爷还用给你报备?” “嘿嘿嘿,不敢不敢。小的来时听说阮家那个滚刀肉去闹你的小吃店了。” “老秦你说哪跟哪儿,阮家滚刀肉是谁?我啥时候有个小吃店?” “哎呦,世子爷贵人多忘事,我听说前几天有家小吃店新开张,世子爷吃了人家的东西,当着好多人的面说铺子以后世子爷罩着。这会儿阮柏可在你的小吃店那儿闹腾,小的刚才去买小吃,店铺的门都没开。哎呦,打脸喽,世子爷被阮家的滚刀肉打脸喽。” 愣头青萧九勃然大怒。 “找死——” 萧九上马,邢大邢二赶紧跟上,秦子江一脸淡定坐车跟在后面。 第144章 阮柏挨打 萧九一边上马一边吩咐邢大。 “去告诉君慕,我先打杀了阮柏那祸害,再和他出城。” 小吃店门口,吴掌柜着急上火,小姐没回来,请的人也没来,阮柏靠着门吊儿郎当,大放厥词,怎么办?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店才红火起来,这要是声誉受损,往后的生意可怎么做? 冬麦气喘吁吁回来,对吴掌柜说。 “别担心,一会儿有人来治他。” 阮柏听冬麦说有人来治他,顿时大火。抄起拐杖就打冬麦,怎奈冬麦灵活,他根本打不到。 “你打啊,有本事你来打啊。死瘸子,绑架我家少爷,砍伤我家小姐,没判你死刑就不错了。打断你一条腿,我看应该把你打成瘫子才好” 阮柏听冬麦提起丢脸事,更加恼怒,若不是阮青萝不撤案,他也不至于被打断一条腿,他也不至于在监牢里住那么久,他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子。 “呸,臭丫头,你等着,等着——爷我今天烧了这铺子,不叫我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阮柏一瘸一拐去其他铺子里找柴禾,其他店铺不让他进,阮柏左右看看,正好看到有个卖小面的摊子,就去抢人家的炭火。 小面摊的老头阻拦不了阮柏,眼看着阮柏拿着红彤彤的柴禾要烧铺子门窗,吴掌柜急了。 “这么怎么办?铺子可不能被烧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萧九萧君慕等人马挂銮铃哒哒哒跑过来。 萧君慕冷冷看着阮柏,当日把萧九拉过来,就是为了让萧九做小店的靠山。今日,先把阮柏开练。 “九叔,这人就是阮柏,就是他指使人伤了你的脚,害的你不能和我一起出京去谢家。这小吃店开张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小店以后你罩着,还真是秦掌柜说的,阮柏来打你的脸了。” “呸——狗杂种,找死——”萧九不听萧君慕挑拨还好,一听萧君慕说脚伤没能跟着萧君慕出京,顿时心头大火轰地烧起来。“要不是你们弄伤本世子的脚,本世子也不至于不能出京,现在还敢来本世子的铺子里闹事,本世子抽死你。” 萧九的马鞭劈头盖脸打下来,阮柏挨了一鞭子,疼的嗷嗷直叫。 “别打,别打——” 萧君慕马都没下,冷着脸坐在马上看着。旺财悄悄挪到冬麦身边。 “放心,经此一事,往后没人敢打小吃店的主意。” “谢谢你们。哪天你过来,我专门给你做好吃的。” “成,我记着。得空我就过来。” 秦子江赶到,却不着急下车,在车里看着萧九鞭打阮柏。阮柏这种人,你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就是欠揍。但平常人凑他,回头还会被他讹上,直接找个位高权重的人一次把他打怕了,打趴下,往后他就不敢。 阮柏在地上打滚想要躲开萧九的鞭子,但他行动不便,被萧九打个正着。不一会儿头破血流。秦子江见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就下车装作调和,拦着不让萧九再打下去。 “世子爷消消气,别跟小人一般见识。打死他没事,怕污了世子爷您的好名声。咱不跟无赖一般见识。” 秦子江好一番劝说,才把萧九劝走。阮柏灰溜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跑了。吴掌柜赶紧冲萧九拱手作揖。 郭婆子躲在角落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战战兢兢跑回阮家,煞白着脸去见刘氏。 “夫人,二爷挨了顿打回来了。三房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凌王世子爷。” “什么?” 郭婆子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刘氏半天没回过神来。 “梅氏搭上了凌王府?” 刘氏嘴里发苦。三房搭上了凌王府,凌王世子亲自出面鞭打阮柏维护小吃店。他们家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三房什么时候和凌王府搭上了?哦——想起来了,阮柏和梅富贵绑架阮珂,砍伤阮青萝,在城外撞伤了凌王世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搭上的。 刘氏气恼的不行。三房怎么那么好命,怎么就搭上了凌王府?他们家好歹有爵位,凌王世子是不是眼瞎,放着他们这有爵位的人家不结交,却去结交一个犯官之家。 呸呸呸!刘氏一边暗骂萧九眼瞎,一边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的不行。他们家要是和凌王搭上关系,也不至于被多了爵位。 刘氏指恨阮松没和凌王搭上关系,丝毫不说她让她的哥哥们联合御史弹劾阮松让阮松丢爵位的事。 “夫人,这么看来,铺子是要不回来了。” 刘氏咬咬牙,她不甘心。凭什么三房现在过得好好的?她咽不下这口气。阮柏不行,让老虔婆出面。凌王世子总不能鞭打老虔婆。对,就这么办。 刘氏带着郭婆子去了寿康堂,阮老夫人已经瘫痪几个月,屋子里味道难闻死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起初还尽心尽力,但是见阮松和刘氏都不常来,越来越懈怠,甚至阮老夫人大小便拉到床上都没人料理。 刘氏捏着鼻子进来,假惺惺看着阮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就上不来气,跑出去了。站在屋门口,刘氏抬高了声音和郭婆子说话。 “唉,真是造孽。要不是老二,老夫人也不至于瘫在床上,现在铺子又被三房买走,成了三房的产业,这可怎么办?” 郭婆子马上明白了刘氏的意思,顺着刘氏的话往下说。 “夫人别急,今天二爷去要铺子被打,大爷去了,三房肯定不敢,三房肯定得把铺子还了。” “哪有那么容易,大爷现在连爵位都没了,谁还高看咱们。听说今天凌王世子打了二爷,大夫说二爷的另一条腿怕是也保不住了。唉——可怜的二爷啊——” 刘氏嚎了几嗓子,“那可是老夫人娘家陪嫁的铺子啊,硬是被三房占了,气死我了。我要是有能耐,肯定去把铺子要回来,唉——” 刘氏和郭婆子故意在门口高一声低一声故意说给阮老夫人听。阮老夫人气得全身直抖,在里面啊啊呀呀也不知道说什么。刘氏扫了一眼里屋,甩着帕子走了。 第145章 阮老夫人死 阮老夫人躺在床上,用尽全力捶打着床,但丫鬟婆子都去送刘氏了,哪顾得上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使劲挣扎想起来,最后竟然起来了,可是一时受不住,从床上滚到地上,整张脸贴着地面,她想喊人,可是看不出来,口鼻都被堵着。 阮老夫人突然看见了孙婉宁,阮枫的亲娘。只见孙婉宁淡淡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嘲笑她,生了两男一女,最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阮老夫人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孙婉宁的气,她拼尽全力,大吼一声“不——”。 丫鬟婆子送刘氏回来,也不进里屋,自顾坐在外面说闲话。一直到晚上,丫鬟才进屋,这一进里屋才发现,阮老夫人已经硬了。 丫鬟和婆子都吓坏了,阮老夫人死在地上,这要是被胡子们知道了,还不剥了她们的皮。两人一商量,壮着胆子把阮老夫人抬到床上,又把阮老夫人的身体弄平展,把屋里打扫干净。 看一切都收拾妥了才大呼小叫跑去跟刘氏禀告,刘氏本来还等着阮老夫人闹起来,却没想到老虔婆就这么死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郭婆子马上想到,可能是她们说的那些话刺激了阮老夫人,赶紧给刘氏出主意。刘氏稳住心神,一边派人去给阮松说,一边大声干嚎着去寿康堂。 郭婆子则对丫鬟婆子好一番叮嘱,让她们闭嘴。伺候阮老夫人的丫鬟婆子心里也有鬼,成了封嘴的葫芦。 阮松赶紧跑到寿康堂,见老娘确实已经死了,想着往日的家里的红火,想着老娘为这个家做的那些努力,阮松哭的很痛。阮柏被打,浑身是伤,听说老娘死了,一瘸一拐也哭来了。 “娘啊——你咋就死了,你死了儿子咋办啊......” 不管真哭假哭,阮家顿时哭声震天。 阮老夫人的丧事不办不行,管家往各家报丧。按照习俗,阮家出了丧事,最近的姻亲都得第一时间赶来。 刘氏盘算着,按照以前的惯例,老虔婆的丧事,他们又能收一大波礼。家里现在已经入不敷出,正好借老虔婆的丧事,把阮青英的嫁妆钱攒起来。 刘氏盘算的很好,可是现实结结实实打了她的脸。 管家带着人报丧跑了整整一天。刘氏眼巴巴等着亲朋故旧来吊唁封礼。 天快黑时,裴忠和裴元秀过来,送了二百两银子,阮桃却没来。 阮松一脸不忿。数落裴忠,说阮老夫人都死了,还要关着阮桃。 裴元秀解释说阮桃确实病了,见不得人。阮松自认占了理。在灵堂前指着裴忠大骂。 “你敢不让我姐来给我娘守灵,我就去衙门告你。” 裴忠思量再三,只要决定把阮桃放出来。 次日一早,阮青霞的婆家王家派了个婆子来,说阮青霞小产了,受不得风,就不来了。刘氏的娘家也派个婆子来吊唁,只送了四色纸,一两银子都没封。丁家已经断了来往,自然不会来。 这天,只有零零星星几家来吊唁,距离刘氏的预期少的可怜,刘氏一口气憋在胸口,病了。想着那个每天都有进项的铺子,刘氏气不顺。 刘氏让人在阮松跟前嚼舌头,说阮老夫人是听了铺子被三房买了,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死了。 阮松一查,查出来阮柏去小吃店闹事,挨打,老夫人听说铺子的事,还听说阮柏被打,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阮松气的捶胸顿足,三房竟敢把他娘气死,他绝不会饶了三房。 阮松让管家去关帝街梅宅报丧。阮枫就算被撵出去,也得回来给老夫人守孝。阮枫被流放,阮枫的媳妇儿女还在,他们必须回来守孝。等他们回来守丧,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把铺子夺回来。 管家一身孝服敲开关帝街的门,老李头见是个一身孝服的人,吓了一跳。当得知是桂花胡同阮家,老李头也不敢冒然放管家进去,让严婆子往里面传话。 梅氏听说阮家来报丧,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阮老夫人死了。 阮青萝阮珂去了学堂,长生和郑妈妈去铺子上帮忙了,只有莲心和荷香在家。梅氏想了想,既然是报丧的,总不能把人挡在外面,就让人进来。 管家进来给梅氏磕头。 “三奶奶,老夫人殁了。” “去?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殁了?” “这事......” 管家没有继续说阮老夫人的死,而是转述阮松的话。 “大爷说,虽然你们出府另居,但说到底都姓阮,三奶奶理应带着少爷小姐回去守孝。” 梅氏傻了,回去守孝? 阮青萝回来,荷香急巴巴说了阮家那边来报丧的事,还说了管家传阮松的话让他们回去守孝。 梅氏眼巴巴看着阮青萝。 “青萝,你说,你说这怎么办?” “娘想回去守孝吗?” 梅氏想想阮老夫人以前对她的苛待,心里疙疙瘩瘩的,但她只是个传统的三从四德的女人,丈夫姓阮,她是阮家妇,她不想回去守孝,却又不愿意让丈夫和儿女背上骂名。 “青萝,咱们要是不回去,你爹和小珂还有你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你又在学堂教书,娘担心那边的人编排你们,污了你的名声。娘想了,娘去,你和小珂不去。娘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你俩好好的就行。” 阮青萝心里暖暖的,便宜娘能说出这话,进步很大。指望便宜娘说出什么更加硬气的话,难。 “娘,他们报他们的丧,咱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外人的唾沫淹不死咱们。当初是他们把咱们撵出来的,除族文书还在咱们手里,不怕。” 梅氏听阮青萝这么说,吃了定心丸。 “那好,那咱们就不去。娘让郑姐姐去吊个唁,封十两银子。” 阮青萝想了想,阮松是想借这事让世人诋毁他们三房,没门。这事,还得她出面。 “娘,不用郑妈妈去,我带着小珂去。说到底人家是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 “你去了可别和那边闹起来。” 阮青萝扯扯嘴角。 “娘看我是那喜欢闹腾的人?放心,只要他们不找我的事,我保证不打他们。” 阮珂哈哈哈笑了,姐姐说话总是这么风趣。 阮青萝当即带着阮珂,并十两银子去阮家吊唁。阮珂满脸不乐意。 “姐,一两都多,干嘛还拿十两?” 阮青萝弹了阮珂一个脑门。 “做人要有气度,他们不仁,我们不可以不义。君子立世,要心胸宽阔,目光高远,格局远大。阮家做事不地道,咱们不能跟着他们学。如此才能显出爹爹把咱们教养的好。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 阮珂和长生嘎嘎嘎笑个不停。 第146章 大闹灵堂 阮青萝带着阮珂往桂花胡同去,刚到胡同口,斜刺里出来一个人挡住了阮青萝的去路。认识,荷花,阮靑芜的丫鬟。 “四小姐,我家小姐让奴婢转告四小姐,小心。大爷恐怕会对四小姐和三少爷不利。” 荷花说完,左右看看,赶紧跑走了。 阮青萝看着荷花跑走的身影,半天没吭声。阮珂揪住阮青萝的袖子。 “姐,咱们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况他还算不得虎,顶多算是一条虫。长生,过来。” 阮青萝招手让长生过来,在长生耳边低语了两句,长生扭头就跑。 阮青萝拉着阮珂去了胡同外的小茶铺,要了一碟茶点,和阮珂坐下来,正好能看到阮家的大门。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来阮家吊唁的稀稀拉拉,没几个人。阮青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拍拍阮珂的头,姐弟两个往阮家去。 灵堂就设在刚进大门不远处,灵堂跪着阮松、阮浩、刘氏、阮青英,还有阮桃,阮柏的儿子阮海和女儿阮靑芜。丁氏和阮柏和离,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阮海和阮靑芜还是阮家人,只不过是跟着丁氏住。所以阮青芜和阮海必须回来守孝。丁氏已经不是阮家妇,自然不会给阮老夫人守孝。 阮青萝一进门,就看着阮青芜,阮青芜张了张嘴,又看看阮松,阮青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阮青芜这才松了一口气。 阮松阮桃见阮青萝阮珂上门,两个人脸色瞬间铁青。阮柏没来灵前守孝,就是被凌王世子打的,都是因为小吃店。小吃店本是老夫人的,现在却成了阮青萝的,可气。 阮桃恨不能上前杀了阮青萝,要不是阮青萝,她也不会被关在佛堂,也不会被夺了管家权。现在裴家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儿媳妇梁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儿子裴元秀劝她不用管事好好休养,女儿裴静也被梁氏哄的不跟她亲近。她阮桃这辈子何时过的这般憋屈? 还有侯府,要不是三房,侯府也不会被夺爵。还有老二,梅氏乖乖撤案,老二也不会被打断一条腿。 在阮桃看来,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三房,阮家现在这样子,都怪三房。 阮青萝和阮珂在灵堂前磕头,并送上十两银子。管家拿出了孝服孝帽,意思是阮青萝和阮珂换上。阮青萝和阮珂不接,阮桃率先按捺不住,不等阮松说话就开口训斥。 “梅氏呢?她怎么不来?” 阮青萝没搭理阮桃,这是阮老夫人的丧事,是阮家在承办,阮桃算哪根葱。 恰在此时,裴元秀来了。正好听到阮桃这般质问,赶紧上前劝说。 “娘,这是外祖母的丧事,舅舅舅母主事。” 裴元秀不说还好,裴元秀这么一说,阮桃压在心头的火轰直接爆炸开。阮桃啪一巴掌打在裴元秀脸上。 “我在我娘灵前说话都不能?在你裴家你和你爹把我关进佛堂,这里是阮家,不是你裴家。滚——” 阮桃面目狰狞,泼妇一样吼着裴元秀。被关在佛堂这么久,非但没有让她变得和蔼,反倒让她更加乖戾。 “来人,给他们穿孝衣。去把梅氏抓来,婆婆亡故,做儿媳的竟敢不回来守孝,反天了。” 阮桃大声吼叫,完全一副当家主妇的做派。阮松和刘氏都不说话,两个人此时非常心意相通,阮桃出面,更好。 阮青萝冷笑,两根手指头捏起白粗麻孝服,看了看,孝服在她手里慢慢落下。灵堂前众人面色各异,阮青萝敢不穿孝服? 阮青芜捏了把汗,来时她娘丁氏叮嘱过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生生守孝就行。可是她还是让荷花去提醒阮青萝,不为别的,就为阮青萝的勇敢。阮柏因为阮青萝断了一条腿,但她一点也不记恨,阮柏要是不起了歪心思,哪会有这事。 “敢问阮大爷,阮老夫人过世,什么人该为她披麻戴孝?” “阮家的子孙。” “这就对了,阮家的子孙才该为她披麻戴孝,我们姐弟算阮家什么人?” “你们当然是孙子孙女?” “哦,孙子孙女啊——当初我爹出事,把我们撵出去除族的时候怎么没听阮大爷说我们是阮老夫人的孙子孙女?扣留我娘嫁妆的时候怎么没说我们是阮老夫人的孙子孙女?阮二爷绑架我和小珂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老夫人的孙子孙女,是他阮二爷的侄子侄女?这会儿倒想起我们这孙子孙女了,不好意思,我们没那么大脸。” “你——来人,给我抓起来。” 阮松气的手都是抖的,阮桃一下子跳起来,抬手就要打阮青萝,阮青萝可不再是往日的阮青萝,闪身躲过。阮桃还要打,裴元秀挺身挡在阮青萝面前,生生受了阮桃一掌。 “你——滚开,逆子......” 阮桃打不到阮青萝,又恨儿子挡住她,发疯一样捶打裴元秀,裴元秀的脸被阮桃打肿了。 阮青萝眼里碎了千年寒冰,阮桃这样的人,真该下地狱,她活着就是个祸害。 阮松一脸铁青,指使婆子们抓住阮青萝。 “给我抓住,让她穿孝服。” “阮大爷,好大的口气。你以什么身份抓我?武安侯?大伯?想好了再动手。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别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来,阮大爷又埋怨是我们使坏。” 阮松被阮青萝挤兑,揭伤疤,恼羞成怒。 “死丫头,这孝你不戴也得戴。只要你还姓阮,这辈子就都跑不了。还有那个铺子,马上把房契地契交出来。” 阮松一摆手,管家带着人把阮青萝围住。 “谁敢动我姐?” 阮珂跳起来,张开双臂挡在阮青萝身前。阮浩见状,趁人不出意外冷不丁从侧边一脚揣在阮珂腿上,阮珂一个趔趄摔倒。阮浩趁势骑在阮珂身上,挥拳打阮珂的头。 阮青萝见状,猛地撞开挡着她的一个婆子,揪着阮浩的头发,就给阮浩来了个过肩摔。 阮珂一咕噜爬起来,照着阮浩的肚子就是一拳,阮浩嗷一声惨叫。一直在一边观战的刘氏见儿子被打,不愿意了。 “放开我儿子。” 阮珂才不管呢,照着阮浩的胖肚子又是一脚,阮浩疼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刘氏伸手要去抓阮珂,阮青萝灵巧地伸一脚,刘氏正好被绊倒。 “哎呦——” 第147章 真是一家子 阮青英见刘氏和阮浩都不是阮青萝和阮浩的对手,抓起哭丧棒就打阮青萝。 “小贱人,竟敢绊倒我娘,我打死你......” 阮青萝一把抓住哭丧棒,回手给了阮青英两下,阮青英哪受过这疼,哇哇大叫着要扭打阮青萝。 阮青芜拉着阮海,姐弟两个退到一边。她已经提醒阮青萝了,唉,还是不行,青萝和小珂恐怕是走不了了。 阮桃也加入战团,她、刘氏、阮青英三个人围着阮青萝一个人,阮桃想抓阮青萝的头发,裴元秀赶紧把阮青萝拉到身后。 “娘、大舅母,有话好好说,这是外祖母的灵堂。” 刘氏才不管什么灵堂不灵堂,她现在只想要房契地契。一想到铺子庄子都被卖了,她的心就在滴血。 阮松见灵堂乱成一团糟,急火攻心。 “反了反了,给我抓起来,快,抓起来——” 管家一招手,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仆人鱼贯而入,瞬间堵住了灵堂口。 “臭丫头,别看你搭上凌王府,别看你当上三杨学堂的先生。呸,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姓阮,你就得给我守阮家的规矩。” 阮家大门外,看热闹的一圈又一圈。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三房就该守孝,毕竟是阮家门里出来的。 有人说守什么孝,再被赶出门了,不算阮家人。 还有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儿的起哄。桂花胡同里三层外三层,热闹非凡。还有些来吊唁的人也不吊唁了,站在一边看热闹。 灵堂里,乱七八糟的。七八个男仆人要抓阮青萝和阮浩,阮青萝扬声喊一嗓子。 “红袖——” 嗖——一道红影子像一团火飘进来。 “等的我都着急了,还以为用不上我了。” 叶红袖,一身火红色衣服的叶红袖,犹如滑动的鱼,在七八个男仆人之间嗖嗖嗖穿梭几次,男仆人惨叫不断,摔倒在地。 阮松大吃一惊。 “你,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竟敢在我侯府撒野,信不信本侯叫人把你抓进监牢?” 叶红袖手里攥着峨眉刺笑嘻嘻走过来。 “还好意思自称本侯,你的武安侯不是已经被撸了吗?咋了,朝廷又还给你了?” “你——”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阮松脸憋得干红,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武安侯,顺嘴自称“本侯”,却被这小丫头抓住了把柄。 叶红袖走到阮松面前,她个子矮,仰脸看着阮松,就在阮松要训斥叶红袖的时候,叶红袖突然一扬手,手里的峨眉刺抵着阮松的喉咙,阮松整个人都僵硬了。 “杀人啦,快来人啊——快放开我爹——” 阮青英率先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抓着刘氏的胳膊,指着叶红袖浑身发抖。 刘氏见叶红袖的峨眉刺直抵着阮松的喉咙,也吓坏了。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青天白日善闯侯府,你快放开。” 叶红袖扮了个鬼脸。 “你闭嘴,你嘴太臭。还侯府呢,也不嫌寒碜,青萝姐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起来了,脸真大,比洗脚盆都打。” 刘氏被叶红袖这一番怼,险些晕过去。她就算不是侯夫人,却也是个体面人,怎么能被这么寒碜。刘氏指着叶红袖,捂着心口说不出话。 阮桃也不敢乱动了,峨眉刺就抵着阮松的喉咙呢,那小丫头一用力,阮松的喉咙肯定被戳了大窟窿。 叶红袖问阮青萝。 “青萝姐姐,你说我是直接刺穿,还是划一个大口子,让血自己流出来?” 阮松脸都白了,这小丫头是杀人魔吗? 阮青萝冲着阮松冷笑。 “阮大爷可别动,红袖是个小孩子,手底下没轻重,万一伤了阮大爷,咱们都不好看。” 裴元秀到底年长,见状赶紧过来劝阮青萝。 “表妹,快让你朋友放开大舅,让外人看见多不好。大舅,青萝和小珂也吊唁了,让他们走吧。” 裴元秀的本意是想劝阮青萝和阮珂赶紧走,哪知道刘氏不愿意。 “不能走,把房契地契留下。” 刘氏这话一出来,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连外面看热闹的人也不吭声了。裴元秀恨不能堵住刘氏的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惦记着房契地契。阮青萝看着刘氏,呵呵呵笑起来。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你丈夫的命都在我手里攥着,你却只惦记着铺子田庄,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见识了。” 裴元秀羞愧不已。刘氏确实好没觉得不对,阮松神色灰白,怒目瞪着刘氏。刘氏无视阮松的愤怒。 “阮青萝,那铺子不是你家的,赶紧还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阮青萝摇摇头,这一家子,实在是奇葩的很。阮老夫人若是看到这一幕,会做何想? “阮大爷让人给我们报丧,其实并不是真心实意让我们来守孝吧?你心里想着的是你卖掉的铺子,我说的对不对?实话告诉你,你卖的田庄也在我名下。别说那是你们家的田庄,那本是亲祖母孙夫人的嫁妆。阮老夫人不要脸,你们比她更不要脸。” “你——你胡说,那是我阮家祖上的田庄。” “是不是阮家祖上的?衙门有备档,查查不就知道了。” 刘氏不吭声了,那田庄确实是孙婉宁的嫁妆,孙婉宁是后,阮老夫人直接把名字换过来,就成了阮家的田庄。 阮松被揭穿阴谋,脸色更加难看。 “阮青萝,你现在可是三杨学堂的先生,你这般不孝,会被天下学生唾弃。过了今天,三杨学堂还会要你?” “哈哈哈,好叫阮大爷知道。临来前我请教了李山长,征询李山长的意思,我们已经被除族,阮老夫人这丧事,我们该不该来吊唁?呵呵,李山长说,论理,已经被除族,不是一家人不需要去。但论情,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吊唁一下也可。” 阮松怎么也没想到李山长会这么说,他不是最讲礼教吗?阮枫就算被除族,那也姓阮,阮枫不在,他的儿女就该守孝。 第148章 井水不犯河水 峨眉刺在阮松喉咙间转了转,阮松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别别别——” 叶红袖嘻嘻笑看着乱糟糟的灵堂,摇摇头。 “也真有你们的,老娘尸骨未寒,就算计别人的铺子田庄,也不怕你们老娘半夜三更来找你们。” 阮青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往刘氏身后缩了缩。 阮青萝抬了抬下巴。 “就因为我爹姓阮,没法子。我和小珂代替我爹来吊唁,全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那点可怜的刻薄亲情。阮大爷别说你家老夫人对我爹怎么好,我爹能活到现在,全靠运气。你老娘害死我亲祖母,你还算计我来给她披麻戴孝,你就不怕她受不起我的礼,棺材板都盖不住跳出来。” 阮青英“啊——”一声,死死搂住刘氏,阮青萝说的什么话啊,什么棺材板盖不住跳出来,诈尸? 看热闹的人哄一声炸开了锅,之前的《侯门恩怨》早就深入人心,阮青萝直接撕破脸,这是彻底不顾阮松的脸面了。 阮青萝昂首指着灵前阮老夫人的牌位。 “卫氏,你本是妾,利用狐媚手段上位,害我祖母,害我爹爹,害我祖母腹中胎儿,霸占我祖母嫁妆。今日,你儿子媳妇设计让我给你戴孝,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的棺材板盖不住,就怕你到了阎罗地府过不了关。我父阮枫说过,我们阮枫一门,和你势不两立。十两银子送与你,黄泉路上你好自为之。” 阮松浑身都是抖的,阮青萝怎敢这么说他娘?阮青萝怎敢?这是犯上,该下监牢。可是他不敢动,峨眉刺还在脖子上呢。 阮桃一扑一扑要去抓阮青萝,她恨死阮青萝。 “贱人,你怎敢,怎敢这样说我娘,我娘待你不薄......” “别这么说,违心。头上三尺有神明,会遭天打雷劈的。” 阮桃还想上前打阮青萝,裴元秀死死挡着。阮桃恨的照着裴元秀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阮青萝同情地看了一眼裴元秀,拉着阮珂蹬蹬蹬出了阮家。叶红袖等阮青萝阮珂走远了,才笑嘻嘻收回峨眉刺,嗖地飞出去,追阮青萝和阮珂。 刚才阮靑芜让丫鬟给阮青萝送信,阮青萝就让长生去找叶红袖,叶红袖现在是阮家的常客,还兼教阮珂学武。一听说有人要对阮青萝阮珂下手,蹭蹭蹭就飞跑来,长生硬是没追上。 鼻子上没了威胁,阮松腿一软,瘫在地上。本来想算计没事来守孝,顺便要回铺子,没想到梅氏没来,阮青萝大闹灵堂,还说出那样一番诛心的话。丢脸,丢脸,他阮松活几十了,所有的脸面都被阮青萝扒光了。 还有刘氏,他都被人威胁着要命了,刘氏竟然不顾他的死活,臭婆娘,该死! 阮松瘫在地上喘了一会儿,爬起来照着刘氏就是两巴掌。 “臭婆娘,好毒的心。” 刘氏被打懵了,脸都歪了。阮松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头晕目眩,被管家扶进书房歇息。刘氏挨了两巴掌,一口气上不来,心口疼,郭婆子扶着刘氏走了。阮青英和阮浩瞅人不注意,跑了。阮靑芜和阮海没地方可去,只能继续在灵堂前跪着。 阮桃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灵堂,悲从心中来,嗷嗷嗷哭起来。 她娘多有本事的一个人,以商户女当上侯夫人,多威风。可是现在怎么成了这样,死了还被阮青萝那小贱人指着牌位骂。为什么? 再想想她自己,多骄傲的一个侯门小姐,怎么就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娘家成了这样,婆家把她关起来,她不甘心不愿意。 阮桃哭得昏天暗地,她弄不明白,好好的娘家,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这样了。 裴元秀失望地看着自己的亲娘,以前只知道亲娘是个骄傲的蛮横的,却从来不知道是个颠倒是非的。现在阮桃这样,他做儿子的也心疼,但裴元秀有是非观,刚才阮松夫妇的做派,阮桃的言行,让裴元秀深深失望。 裴元秀长叹一声,冲灵堂一拱手,也不再管阮桃,默默离开阮家。 梅氏看着阮青萝和阮珂回来,又见叶红袖跟着,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青萝,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们了?” 叶红袖快嘴快言。 “没为难,就是不让他们走,七八个大汉围着他们,让他们穿孝服,把铺子的房契地契交出去。” 梅氏瑟缩了一下,她还以为阮家那边是真心实意让他们回去奔丧守孝,却原来打着这个主意。 “青萝,他们没没打你吧?” “没有,红袖在,他们动不了我。我搅和了卫氏的灵堂。” 梅氏目瞪口呆,大闹灵堂,她想都不敢想。 “娘,往后咱们和那边井水不犯河水,再有人来,直接大棒子打出去。” 梅氏连连点头,心道:幸好自己没去给孩子们添乱。 阮老夫人的丧事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办完了,阮柏就是在出殡的时候干嚎了两嗓子,等着阮老夫人的棺材抬出门,阮柏就借口自己腿疼不去送殡。顺带还把阮青芜和阮海揪住,让阮青芜和阮海拿钱,不拿钱就不放他们两个走。 丁氏得知阮柏竟然没皮没脸到这地步,气的心肝疼,也庆幸自己早早离了阮家。最后丁氏还是拿了二十两银子,阮柏才放阮青芜和阮海离开阮家。 阮松刘氏送阮老夫人出城下葬后,回到家两个人就干了一架。阮松的脸被刘氏挠的稀巴烂,阮松急火攻心写了休书,哪知道被刘氏直接撕得粉碎。 阮青英吓的躲在自己院子里不敢出来,这个家怎么忽然间这么恐怖飘摇。 第149章 阮柳 阮家那边闹腾的不行,阮松恨刘氏不顾夫妻情分不顾他的死活,就知道惦记铺子。刘氏恨阮松为救阮柏败家,致使阮家现在入不敷出,连阮青英的嫁妆都凑不齐。 夫妻两个一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阮青英吓的呜呜痛哭,缩在自己院子里不敢出来。阮浩倒是放疯了,没人管,整天借着上学堂的名义逃学出去瞎混。 阮柏没人伺候,说话也没人听。刘氏管着家,一分钱都不给他。阮柏就偷偷把寿康堂阮老夫人的东西拿出去当,当了几次被刘氏发现,直接把柏院的门一锁,不让阮柏回柏院,要把阮柏撵出去。 阮柏拄着拐杖去找阮松理论,阮松恨阮柏恨的要死。家里所有的不好都是从阮柏绑架阮珂开始,要不是阮柏干出那事,他也不用卖铺子卖田庄,他也不至于被夺爵,老娘也不会瘫痪致死。 阮松揪着阮柏把阮柏打了一顿,阮柏挨打,气的跑到阮家大门口大骂阮松刘氏苛待他,还扬言要分家。阮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人都在看热闹。 主子们闹得不行,下人们自然也不好好当差,有人偷东西拿出去卖。整个阮家,成了一盘散沙。 阮桃回裴家,裴忠恨阮桃打裴元秀,直接又把阮桃关了起来。阮桃跪在地上求裴忠不要关了她,她保证什么事都不管。但裴忠太了解阮桃,根本不听阮桃哭诉。裴静心软,想替阮桃求情,梁氏低低在裴静耳边说了句“想想你自己的婚事”,裴静顿时闭了嘴。阮桃再次被关进了佛堂,再也没出来。后来连裴静出嫁都没出佛堂。 关帝街梅家这边,阮青萝安安生生去学堂教课,回家写书。小吃店里冬麦掌厨,一帮人稳稳当当做生意。 日子分外安静祥和,阮青萝刚刚感慨“岁月静好,惟愿一直如此,等到爹爹回京”,两个不速之客登门。 这天阮青萝散学后回家,家里来了两个人,一个一脸憔悴的妇人和一个比阮珂大一点的男孩。见阮青萝阮珂回来,两个人急忙站起身,一脸局促。 梅氏给阮青萝介绍。 “青萝,这是你二姑,这是你二姑的儿子翟勋。” 阮青萝再看妇人,认出来,此人是阮家那个庶出的二姑奶奶阮柳。 阮柳的生母是老侯爷的一个妾,生下阮柳就死了。当然怎么死的,阮青萝脑补就知道是阮老夫人卫氏的杰作。阮柳比阮枫大两岁,因为死了亲娘,阮老夫人为彰显自己的大度,容阮柳活着。 阮柳十六岁那年,阮老夫人把她嫁给了城外的一个老鳏夫做填房。一开始老鳏夫还活着,阮柳的日子还好。可是老鳏夫一死,加上阮家又不待见阮柳,阮柳和他儿子翟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仅被撵出翟家,还一点财产都不给。 阮柳带着儿子只能向翟家族里求援,但翟家族里的人早就被老鳏夫原配的儿子买通,全都不向着阮柳说话,阮柳带着儿子走投无路,只好进京城向阮家求助。 哪知道阮松根本不搭理,刘氏更是不让阮柳进门。 阮柳带着儿子在桂花胡同盘桓了两天,还是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关帝街梅宅。 阮青萝听阮柳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萝,二姑就是来借点钱,二姑这就走,二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阮柳饱经风霜的脸上都是泪水,翟勋咬着牙低垂着头站在一边。 阮青萝叹了一声。 “二姑,既然来了,先住下,其他的事慢慢说。” 不是阮青萝烂好人,而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位二姑比阮桃那位大姑好百倍。而且,阮枫和这个二姐感情很深。阮枫小时候生病,都是阮柳陪着的。 阮柳出嫁后,悄悄把自己的翟家攒的钱拿给阮枫用。阮枫一直都教育阮青萝和阮珂,要记着二姑的好。 阮柳听阮青萝这么说,眼泪哗哗出来了。 “妈妈,帮忙把倒坐房先收拾一下,让翟勋和长生将就一晚上。二姑,先委屈一下,和郑妈妈住一晚上,这会儿天黑了,明天我再想法子。” 阮柳拉着翟勋,差点哭晕过去。从翟家被赶出来到现在,几个月了,这是她听到的最暖心的话。 “勋哥儿,快谢谢你表姐,” 翟勋低着头不吭声,阮青萝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尊心,且之前受那么大波折,心里还没扭转过来。 “二姑,别难为表弟。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就外道了。” 梅氏赶紧招呼摆饭吃饭,这是阮柳和翟勋这么多天吃的最不惶恐的一顿饭。 次日一早,阮青萝让郑妈妈带着阮柳去之前托秦子江买的第二个铺子,还是阮松卖的那个,前面是门面房,后面带了一个小院,三间正房一间耳房。关帝街这边住不下,只好让阮柳和翟勋先住在那边。 梅氏听到阮青萝买了两个铺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揪着阮青萝问。 “青萝,你啥时候买的?” “娘,早就买了,我去莱州之前就买了,一直没吭声。那时候阮松为救阮柏卖铺子,我托人买了。眼下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空着呢。让二姑和表弟先去那儿住。” 阮青萝又吩咐郑妈妈看着缺什么就添置什么,把阮柳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阮青萝安排完,急匆匆拽着打着哈欠的阮珂去学堂。今天把长生撇在家里帮忙跑腿。 梅氏不放心,陪着郑妈妈阮柳去那边的铺子。 一帮人用了一天功夫,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也添置了。 傍晚阮青萝专门去那边看看,见一切都齐全,很满意。 阮柳拉着阮青萝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着感谢的话。阮青萝笑笑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要这般客气。翟勋这才抬起头,真诚的对阮青萝拱手行礼。 “多谢表姐。收留之恩无以为报,翟勋记在心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翟勋不会忘记。” 阮青萝笑笑,这个翟勋倒是个好孩子。 第150章 突然造访 阮青萝并不在意翟勋将来报答不报答,她这么帮助阮柳,只是为了还阮柳对阮枫的照顾。如翟勋说的,滴水之恩涌泉报,当年阮柳被阮老夫人送给人做填房,她的日子那么艰难,还攒点钱送给阮枫,这份情义,她记着。 “昨天太匆忙,没问你几岁了?可上学了?” 翟勋听阮青萝这么问,眼神黯淡下来。阮柳叹气。 “十岁,以前一直在学堂。只是这半年没有再上。” 阮柳一说这话,又想起了伤心事,眼圈红了。 “原先还指望他读书读出个名堂,可是现在......” 阮青萝知道阮柳想到什么了,想了想道。 “二姑,明天到了学堂我去问问李山长,看能不能让表弟去三杨学堂。” 阮柳在京城长大,知道三杨学堂是个非常有名且教出来的学生都很有出息。今天郑妈妈帮着收拾这边,和阮柳说了他们被侯府撵出来后的日子。还说阮珂能去三杨学堂,还是学堂的山长看在阮枫的面子上,毕竟阮枫当年连中三元还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这会儿阮青萝说帮忙问问三杨学堂收不收,阮柳欢喜不已,拉着翟勋想让翟勋给阮青萝磕头。 “勋哥儿,快,快给你表姐磕头,谢谢你表姐。就算去不了三杨学堂,去别的学堂也行。你千万别为难。” 阮青萝笑笑,没再说什么。翟勋紧握拳头,看着阮青萝和阮珂,发誓一定将来一定好好回报他们。翟勋后来过着有了出息,那是后话。 次日阮青萝问了李山长,李山长同意了,但是要按照三杨学堂的规矩来。翟勋的年龄应该上中班,每个进班的学生都要通过考试。 阮青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阮柳和翟勋,翟勋看着阮青萝,坚定地说。 “表姐,我一定好好考,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阮青萝笑笑道。 “不是给我丢脸,而是给你自己挣前程。三杨学堂治学严谨,学风端正,师傅们都是出了名的严格。我只是为你争取到了考试的资格,能不能考好?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这几天好好温书,三天后考试。” 翟勋握紧双拳,眼里都是坚定。 阮青萝交代完,就回家了。她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阮青萝还没进家门,就听见有人喊她。 “青萝姐姐——” 是萧蓝雅。 萧蓝雅提着裙子下车,旺财无奈地摊摊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姐姐不请我进家里坐坐?我听说令弟的算学很厉害,我想和他比试比试。” 阮青萝扶额,萧蓝雅这是走火入魔了吧。 阮珂听说有人来家里向他下战书,小孩子立刻跃跃欲试,他的算学,在蒙学班那可是杠杠的,甚至中班有些师兄都不及他。 “谁,谁要找我比试?” 阮珂看到萧蓝雅,噘噘嘴。一个女孩子,还想找他比试。可是一想自己姐姐也是个女孩子,姐姐那么厉害,姐姐还说女孩子在某些方面也很厉害的,不要随随便便轻视女孩子。阮珂收起了轻慢。 梅氏看着萧蓝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淡粉色的裙衫,像画上走下来的,唯独脸上蒙着面纱。 “娘,这是我一个朋友,蓝雅小姐。” 梅氏急忙往里面请,萧蓝雅福了一福。 “冒昧前来,还请夫人见谅。” “哪里哪里。小姐能来,我们这家蓬荜生辉,快请。” 阮青萝对萧蓝雅突然来很奇怪,低声问旺财,旺财叹气。 “蓝雅小姐去了南货铺子几次都没见到小姐您,公子说小姐您很忙,蓝雅小姐不相信,就上家来堵门了。” 阮青萝无语,她很忙,学堂、铺子里,家里写书,几乎没一刻闲着。 萧蓝雅打量着这院子,很小,还没有她的院子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讲究的人家。 阮青萝请萧蓝雅坐下,荷香端来了茶,他们家的茶都是冬麦按照阮青萝的意思自己配置的花茶。萧蓝雅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惊异的发现这茶很好喝。 “青萝姐姐,这茶很好喝啊。” “冬麦自己配置的花茶,你要喜欢,一会儿给你带包。” “好哇。” 萧蓝雅觉得带着面纱喝茶说话碍事,犹豫了半天,把面纱取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楚,萧蓝雅的脸上有块胎记。但所有人都忽视不见。梅氏更是对萧蓝雅又多了份疼惜。姑娘家家的,脸上有胎记,将来说亲时肯定会被婆家看低。这姑娘,好可怜! 存了这么心思,梅氏对萧蓝雅更加呵护。萧蓝雅见惯了眉高眼低,尤其在太子府,整天被萧明华奚落,偶尔出去赴宴,也会被那些世家小姐指指点点,她对自己没有自信,对陌生人总是多了一份畏惧。 唯独在阮青萝面前,她完全放开。壮着胆子来阮青萝家,没想到阮青萝的家人和阮青萝一样啊。 萧蓝雅眉眼带笑,她为今天的冒昧开心。 萧蓝雅要和阮珂比试,阮青萝拿出了一本算学书,随便指了一题。这是一道高阶题,阮珂没学过。不过,按照他教阮珂的方法,阮珂努力做做,也能做的出来。倒是萧蓝雅,阮青萝想试试萧蓝雅的深浅。 两个人同时开始,一炷香的时间,谁先解出来谁赢。 萧蓝雅和阮珂,两个人同时提起笔同时开始。阮青萝两边看看,并不作声。 不到一炷香,萧蓝雅停笔,阮珂还在解。阮青萝拿起来看,不得不佩服,萧蓝雅绝对是个算学天才。 阮珂有点气馁,阮青萝并没有安慰阮珂,男孩子,受点挫折无妨。 萧蓝雅得意的抿嘴笑,太开心了。 阮青萝留萧蓝雅在家里用饭,虽然只是家常便饭,但萧蓝雅吃的很舒心,比在府里吃山珍海味舒心。 天完全黑了,旺财催促离开,萧蓝雅才恋恋不舍地出门上车。 “青萝姐姐,我可以常来吗?” 阮青萝不知道该这么回答,谢家是太子妃娘家,蓝雅小姐身份贵重,她倒不介意,但谢家呢? 第151章 蜀王事发 萧蓝雅刚一进府门,就被萧君慕揪着后衣领子就到了自己院子里。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私自使唤旺财。” 萧蓝雅缩了缩脖子。 “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认识青萝姐姐家,可是我实在想见青萝姐姐。哥,我只有青萝姐姐一个朋友。” 听着萧蓝雅软糯软糯的求饶声,听着萧蓝雅说自己只有阮青萝一个朋友,萧君慕的生气瞬间没了。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打搅到人家?” “没有打搅。真的。阮夫人脾气很好,说话也好听。我还在青萝姐姐家用了晚饭,虽然是家常便饭,但很好吃,比咱们家的饭好吃。” 听到这里,萧君慕不禁有点吃味儿,却又无可奈何。 “哥哥,我还给你带回来一包茶叶,是青萝姐姐自己配置的,说是喝了能败火。” 萧君慕接过来,打开闻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随手就把茶叶放入了自己的抽屉里,萧蓝雅张了张嘴,想说“分我一半”,却又不敢说了。 萧君慕告诫萧蓝雅,仅此一次,不要总是去关帝街,这会给阮青萝招麻烦。萧蓝雅赶紧点头,却不知道萧蓝雅根本没把萧君慕的话放在心上。她照样偷偷去了关帝街,正是她频繁去关帝街,被有心人看到了。 三天后,翟勋考试。阮柳等在学堂外,一上午的考试,经史子集,虽然都是最入门的浅显的,但样样都有题,甚至算学也有。 考完试,翟勋踩着云彩深一脚浅一脚出来,他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阮柳赶紧迎上去。 “怎么样?先生可说什么了?” 翟勋摇摇头,好半天才说。 “娘,我尽全力了。” 阮青萝要避嫌,全程不参与。下午散学的时候,李山长叫住阮青萝。 “阮先生,你这位表弟,字写的倒是工整,经学可以,史学中等,子学下等,算学几乎不涉猎,破题立意不行。” 阮青萝心一沉,李山长评价人从来不留情面。 “山长教训的是,翟勋家有变故,失学已经半年。” “哦,已经了解,他自己也说了。失学半年,能考到如此,已经不错。通知他,让他明日来学,进中班。三个月后,再考试一次,若没有进步,三杨学堂就不能留他。” 阮青萝赶紧拱手,李山长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让翟勋进学了。 阮青萝把消息告诉阮柳,阮柳喜极而泣。翟勋噗通跪倒在阮青萝面前。 “表姐放心,我一定会抓住这三个月,不会被赶出三杨学堂。” 阮柳和翟勋就这么住在铺子后院,一应用度阮青萝供应。不过,翟勋上学后,阮柳就去铺子上帮忙,她说她不能吃白饭。 梅氏劝阮青萝不要让阮柳去,阮青萝没吭声。自强自立的人,她从来不拒绝。阮柳去铺子里帮忙,不要工钱,正好证明她自食其力。 裴元秀得知阮青萝收留阮柳,供翟勋上学,阮柳去小吃店打下手帮忙,惭愧不已。同是出自阮家,自己的亲娘是那样,两个舅舅现在闹的满城人看笑话,差别怎么如此大? 萧蓝雅频繁外出,终于被萧明华逮住了。 那天,萧明华出去赴宴,宴席散后坐马车回家,刚刚拐进太子府那条街道,就见萧蓝雅的马车出来。萧明华心里一动,萧蓝雅最近出府分外频繁,而且每次出门都很晚才回来。让她惊讶的是,萧蓝雅最近敢顶嘴了,以前萧蓝雅从来不敢和她顶嘴的。 萧蓝雅有情况。 萧明华跺跺脚,吩咐自己的马车远远跟着,看萧蓝雅去哪儿? 萧蓝雅的马车直奔关帝街,她算准了时间,这时候阮青萝应该刚刚散学,她的马车到关帝街,正好阮青萝到家。 果然,萧蓝雅的马车到了一小会儿,阮青萝到家。 萧明华看着萧蓝雅进了一个小院子,疑云窦生。萧明华不动声色让马车停在别处,让丫鬟躲起来观察,一直等到萧蓝雅出来,等到萧蓝雅上了马车离开。萧明华的马车才跟着萧蓝雅的马车后面回了太子府。 萧明华并没有直接去找太子太子妃告状,她派人盯着关帝街梅宅,把梅宅的人打听的清清楚楚。 萧明华本以为自己抓到了萧蓝雅和年轻男子见面的事,哪知道打听出来梅宅一家子都是妇女,两个男子还是不满十岁的小孩子。 萧明华奇怪,萧蓝雅这段时间频频外出,难道就是去了那个阮家,见阮青萝? 萧君慕最近很忙,卢绰去山东,飞鸽传书回来一封信,说是齐州铁矿已经空无一人,铁矿也没了。卢绰扑了个空。 萧君慕气地捶桌子,他带回来整套证据,就是没有当场抓人,就这么被蜀王钻了空子。 其实不是蜀王钻空子,是赵王和蜀王联手,两个人加上右相王宏密谋之后,直接散了齐州铁矿的矿工,把铁矿石运走,齐州县令据说是喝酒失足落水而死,齐州和体况有关系的人全都死的死,散的散。这下,死无对证,蜀王在齐州铁矿一事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萧君慕要进宫找皇上告状,却被霍铭拦住。 “公子一个人焉能斗得过那帮人。很明显,蜀王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投诚赵王,赵王全盘接受蜀王人脉,往后赵王和蜀王穿一条裤子了。” “那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非也。皇上派卢绰去山东,只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现在草打了,蛇也惊了,山东的天彻底变了。蜀王以为搭上赵王就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却不知道真正的危险马上就要来了。” 萧君慕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上次阮青萝说的,为君者,最忌讳结党营私,最忌讳拉帮结派,他这时候若进宫告状,皇上肯定会察觉出他和卢绰有联系。 萧君慕正在烦闷时,羽林卫悄悄为了蜀王府。 蜀王一觉醒来,出不去了。羽林卫的人一个个冷着脸,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守着门。 蜀王大呼冤枉,要进宫面圣。等来的却是范大邦捧着明黄色圣旨。 蜀王办事不利,被罚去皇陵守孝。蜀王的妃嫔及子女全都跟随去皇陵守孝。 一时间,蜀王府中哭声震天。 第152章 釜底抽薪 萧明华一直在暗中盯着萧蓝雅,萧蓝雅去关帝街几次,停留多久,萧明华清清楚楚。她想不明白萧蓝雅为什么要频繁去关帝街梅宅? 如果梅宅里是个青年男子,还说的过去,但关帝街那个宅子里的都是妇孺弱小,萧明华想不明白萧蓝雅频繁去是为什么? 她迫切的想把萧蓝雅踩在脚底下,永远不要翻身,但这个把柄用的不太好,且再等等。 萧蓝雅成了关帝街梅宅的常客,无他。在梅宅,没有人盯着她的脸看,更没有人诋毁她的容貌。她在梅宅完全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一开始萧蓝雅来梅宅是为了阮青萝,渐渐的阮青萝没有散学她也来梅宅,哪怕是静静的和梅氏说话也行。 梅氏也喜欢这个软糯软糯的孩子。她的两个孩子,阮青萝刚强,阮珂顽皮,只有这个蓝雅小姐和她性子相像。 萧琰也发现了萧蓝雅的秘密,有一次萧蓝雅去小吃店买小吃,和冬麦有说有笑。正好萧琰路过,见此景很奇怪。萧蓝雅和别人不同,她很少出门。他这个大堂兄都很少见到萧蓝雅。可是没想到萧蓝雅竟然敢来小吃店买吃的?这有点太稀奇。而且萧蓝雅和冬麦一个小丫鬟有说有笑,萧琰就存了个心眼。 银锁暗查了几次,终于发现了萧蓝雅的秘密。 “世子爷,蓝雅郡主和阮青萝交好。” “阮青萝?又是阮青萝?” “是。蓝牙郡主还经常去关帝街梅宅,她和那家人很熟。” “查到什么原因了没有?” “蓝雅郡主每次去都会带着书,据说是让阮青萝教她算术题。” 萧琰有点懵,萧蓝雅让阮青萝教她算学? 但是和萧明华不一样,萧琰多疑,让银锁又盯了两次,终于发现了端倪。 “世子爷,萧君慕和阮青萝颇熟识,阮青萝唤萧君慕‘谢公子’。” 萧琰沉吟片刻,哈哈大笑。 萧君慕和阮青萝早就认识,萧君慕遮掩太好,所以他并没有觉察到萧君慕和阮青萝在之间的交往。这么说来,那天他们去小吃店,是萧君慕故意带萧九去的,让萧九去给阮青萝撑腰。 再往前推,阮青萝被阮柏梅富贵砍伤,阮柏被关在监牢里,为什么他都出面了,京兆府那边支支吾吾不放人,原来是萧君慕利用萧九。 这么一想,什么都通了。原先他一直以为阮枫被流放,太子一派不闻不问,原来萧君慕出面安抚啊。 哼。 萧琰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齐州铁矿已经被他们接手,齐州县令人选还没有确定,莱州县令也没有确定。萧君慕以为他和卢绰的交往没人知道吗? 卢绰在山东好一番手段,他鞭长莫及,动不了卢绰,好哇,他可以动一动萧君慕的棋子啊。 萧琰说行动就行动,他直接去了赵家。赵家是谁?赵远征,吏部左侍郎,他的女儿赵瑜,正是皇上为萧琰定下的世子妃。 赵家,赵瑜红着脸低着头,她没想到萧琰会直奔她的闺房。 萧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双眼睛里都是亮光,就是这双眼睛,让京城很多世家贵女着迷。 “再过两个月咱们就要成为夫妻了,你可高兴?” 赵瑜脸红的像块红布,声音像蚊子哼。 “高兴。” 萧琰看了一眼赵瑜的丫鬟,摆摆手,丫鬟赶紧退下。 “既然你我马上就是夫妻,我也就敞开心扉和你说话。我与父王做的事,你爹爹也知道,想必你也清楚。那件事若成,将来你就是母仪天下之人。” 赵瑜瞬间抬起头,看着萧琰,这话萧琰也对她说?赵瑜的心嘭嘭嘭狂跳,萧琰真的是敞开心扉和他说话。 “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 “何事?世子爷请讲。” “原詹士府阮枫的女儿阮青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要你劝她嫁入王府做我的侧妃。” “啊!” 赵瑜惊了,萧琰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去劝阮青萝嫁给萧琰,萧琰是不是疯了? 萧琰微微一笑,把手放在赵瑜的手上。 “你不要多想。听我细说。” 萧琰低声对赵瑜说了一番话,赵瑜脸上的震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世子爷放心,我,我一定办成此事。” 萧琰又笑,伸手在赵瑜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刮。 “就知道你是我的贤内助。皇祖父要给我赐婚,我都担心死了,当知道皇祖父把你赐给我,做我的世子妃,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兴奋的。” 赵瑜的脸瞬间又红了。 送萧琰走到门口,萧琰突然回身,抱住赵瑜。 “此生能娶瑜儿为妻,我萧琰死而无憾。” 赵瑜差点晕过去。 出了赵家们,萧琰脸上的甜蜜和温情消失。萧君慕自以为做的非常隐秘,好哇,你既然想隐秘,那咱们就隐秘这来。其实他满可以大张旗鼓去关帝街梅家求亲,但是他没有。 他走赵瑜这条路,就是让女人去说动女人。他清楚地知道,萧君慕对女人的态度,避而远之,这么多年萧君慕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男的。可是他唯独对阮青萝另眼相看。 不要说萧君慕是为了阮枫,他不信。 阮青萝开小吃店,阮青萝进三杨学堂作算学先生,阮青萝在他面前表现的贪婪卑微,但是在别人面前却是另一个样。尤其是那几首歪诗,一个贪婪的人是做不出那种诗的。 萧君慕之所以和阮青萝走的近,却不仅仅是因为阮枫。 萧琰冷笑,萧君慕出京一样,把山东闹的人仰马翻,他就来个釜底抽薪,把阮青萝捏在手里,看萧君慕该如何自处。 阮青萝一门心思过日子,《大唐风云》第二册书出来,皇子争斗的大场面拉开,霍铭把这本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觉得这本书写的就是当今。同一时间,萧琰也看到了《大唐风云》。 第153章 参加宴请 《大唐风云》被萧琰关注到的,被霍铭注意到,同样也被凌王注意到。 知行书坊是凌王的产业,《大唐风云》上凌王是发行人。两册书出来,凌王看完,带着书就进宫了。 左相右相都在,户部尚书赵守粮也在。 凌王也不吭声,自己搬把小凳子坐在一边。三位大臣见凌王如此,知道凌王又是和皇上说,把事情和皇上说完,各自离开。 等左相走出御书房大门,凌王才收起散漫的表情。 “皇兄,看看这个。” 领完刚从袖笼里拿出两本《大唐风云》。皇上接过来。 “什么书?” “蕉下叟新写的书,《大唐风云》。” 皇上翻开看了几页,对凌王说。 “就是那个让你抓狂的蕉下叟?说的是前朝大唐的事?” “又是又不是。皇兄有空看看,这书臣弟看着十分怪异,尤其是里面的皇上和几位皇子。” 皇上又看了几页,还没看到什么端倪,凌王就把书中情节讲了个大概。皇上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你的意思这书有点影射当今?” “也是也不是。臣弟说不上来,皇兄还是仔细看看再说。” 皇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蕉下叟还是没查出来?” “没。秦子江那个臭石头,又臭又硬,咋说都不管用。臣弟又不能把秦子江给换了,想想只要能赚钱,管他呢。这两本书,一本卖到五两银子,一本书印了一千本,两本书就是一万两。只要他给给臣弟赚钱,不管别的。” 皇上瞪了凌王一眼,继续看书。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这本书中写的大唐明宗和自己还真是有几分像。 “卢绰最近和你有联系没有?” 凌王摇摇头。 “自打上次收到卢绰的信后,就没有再收到卢绰的信。山东那地界不太稳当。” 皇上放下书,从身后的木匣子里拿出一摞东西,让范大邦交给凌王。 凌王接过来翻看,这一看,凌王的眼睛都缩成了一条线。 “皇兄,这字迹怎么如此眼熟?臣弟想想,是......” 皇上点点头。 “是他。那边的情况他一直在跟进。老五啊,朕是不是太失败了,齐州铁矿,一个儿子和北戎勾结,莱州又出来个倭人,咱们的盐咱们自己不能用,都被倭人弄走,还有金矿。这是想亡我大梁啊,这是想把祖宗的江山拱手送人啊。” 皇上的声音很冷,凌王的脸色也很冷。 “皇上,臣弟请命,去山东。”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皇兄,老大他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吧?” 皇上捂着胸口咳嗽两下,范大邦赶紧端来热茶,皇上和了两口,压住了咳嗽。 “如你这本书里所说,他自认占了皇长子之位,自认自幼受朕的关爱,自认能胜任这个位子。这些年,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凌王不知道该这么说。他当然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但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么多年了,是皇兄一步一步把那个人的胃口喂大了。若不是皇兄的默许,他焉能在山东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他焉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把齐州铁矿弄到手? 齐州铁矿被萧君慕爆出来,莱州金矿被萧君慕查出来,还有他手里这些折子,难道只有这些吗?南边呢?南疆铜矿也有他的手笔。 凌王知道又如何,不能说,不敢说。他虽然是皇兄一手带大的,但那又如何,天家无亲情,他纵然再受皇兄宠信,也不想纠缠到他们的父子之争中。 从皇宫出来,凌王眉头紧锁,山东竟然有倭人出没,那卢绰呢?会不会有危险? 凌王急匆匆回到王府,很快,萧九和萧君慕回凌王府,凌王把萧君慕叫到书房。 “君慕,借你的十八卫一用。” “凌王爷爷想用他们做什么?” “保卢绰。” 萧君慕眉毛一挑。 “凌王爷爷放心,十八卫一直跟着卢绰,只不过没在明面上。” 凌王长长出了一口气。踢了萧君慕一脚,骂了一句“你小子”。 阮青萝散学回家,梅氏高兴的眉眼都是笑。 “青萝,快看,有人请你去参加花会。” “花会?谁请我?” 阮青萝拿过请柬,有点懵。赵家?赵小姐?脑子里没这号人啊? “咱们和赵家有来往吗?这个赵家是谁家?” 自从搬出侯府,他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和别的人家有什么来往。 “礼部左侍郎赵家,赵小姐是将来的赵王世子妃。再过两个月就要和赵王世子成亲了。” 听到赵王世子,阮青萝想起来了,萧琰。就是那天那个把她约到笔墨铺子里要给他爹送信的人。他的未婚妻下帖子? 阮青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梅氏却非常开心。丈夫流放在外,女儿眼看着已经十四,京城这般年龄的女孩子,都已经开始相看人家。可是他们家这样子,高不成低不就。自从离开侯府,女儿什么宴席都没有参加过,这样怎么好?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优秀,但别人不知道啊。再加上顶着一个犯官之女的名号,谁敢娶青萝? 梅氏一见到赵家的帖子,欢喜的一整天都在笑。她不记得在侯府时和赵家又来往,但赵家能下帖子请女儿去,肯定是慕名。女儿这般优秀,只要走出去,肯定有人能看到女儿的好。 “青萝,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娘这就去给你准备衣服。” 梅氏喜滋滋去准备衣服,阮青萝却满头雾水。帖子上的时间倒是很好,正好那天学堂没课。等等,这位赵小姐早早打听了她,连学堂有没有课都知道? 阮青萝陡然间有点被人监视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 两天后,在梅氏的催促下,阮青萝带着荷香去了赵家。 赵瑜请了几位世家小姐,阮青萝到时,那些小姐们正在说说笑笑,赵瑜言笑晏晏的招待各位小姐。 “阮小姐到。” 随着小丫鬟一声吆喝,众位小姐都往这边看。 “阮小姐?哪家阮小姐?以前的武安侯吗?” “应该是,京城也就他家姓阮?” “赵姐姐怎么请她来?武安侯已经被夺爵了。” “听说现在他们家闹的不像样,整天打架。那个阮二小姐现在连门都不出。” “咦,不是阮二小姐。” 第154章 我为正,你为妾 阮青萝就在众家小姐的的目光中,款款走进了亭子。赵瑜迎了过来。 “阮小姐,早就听说阮小姐博学多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阮青萝不卑不亢,福了一福。 “能得赵小姐邀请,青萝不胜荣幸。” 赵瑜拉着阮青萝的手,阮青萝很巧妙又不失礼貌地脱出赵瑜的胳膊,躲开了赵瑜的手。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手牵手。 赵瑜请阮青萝坐上座,阮青萝怎么可能坐上座,谦让一番坐到了下首。众家小姐见状,颇为不解。其中一位杨小姐笑嘻嘻过来。 “瑜姐姐,这位阮小姐好面生啊。你是武安侯府哪房的小姐?” 阮青萝点点头淡淡笑笑。 “这位小姐,我不是武安侯府,武安侯府已经不存在。我是另一支阮家,与曾经的武安侯府不是一家。” 赵瑜急忙解围。 “阮家妹妹,这位是工部员外郎杨家的小姐,小名婵儿,最是顽皮。” “杨小姐好。” “阮小姐好,咦?你就是那个被武安侯撵出府的那位小姐吗?嗨,你们快过来,我看过《侯门恩怨》,我哥哥有全套书。你是不是里面元飞扬的原型?我听说你还敲锣打鼓去桂花胡同要嫁妆,是你吗?” 荷香倍觉无奈,这群小姐怎么这样。 赵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替阮青萝挡。她受萧琰之托来说服阮青萝,她知道萧琰对阮青萝没意思,一切只是为了那件事,但一想到这女子将来也会进王府和她同侍一夫,她这心里面还是疙疙瘩瘩的。 众家小姐一听到眼前的阮青萝就是《侯门恩怨》元飞扬的原型,都围拢过来。 阮青萝心里暗骂,这是把她当猴看吗?看就看呗,人长得本来就是让看的。阮青萝端正了坐姿,任由她们打量。 “阮小姐,武安侯那边真扣留了你娘的嫁妆?听说裴夫人打了你?都是真的吗?” “书上不都写了吗。都是真的。” 众家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那你认识蕉下叟?” “不认识。” “他为何把你家的事写的那么清楚?他每件事都写得很真实,他一定和你家人认识。” 阮青萝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们还不知道吧,阮小姐还是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呢。” “啊?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三杨学堂不都是男子吗,阮小姐和那么多男子在一起,那怎么可以?” 赵瑜静静观察阮青萝,若是旁人,被这么多人评头论足,早就不知所措了,但阮青萝一点也不在意,还时不时地参与一下讨论。 赵瑜不由地捏了一把汗,这样的女子若是进了王府,做了世子爷的侧妃,会不会是她的劲敌? 但想着萧琰说的那件大事,想着萧琰对她的好,赵瑜咬咬牙,她必须办到。 赵瑜借口请教问题,把阮青萝拉到一边,两个人单独说话。 “阮小姐别怪她们 ,她们比不了阮小姐,整天只知道讨论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 “赵小姐说笑了,我也是如此。” “阮小姐不怪她们就好。” 赵瑜顿了顿,道。 “阮小姐也十四了,可想过将来的夫家?” 阮青萝愣了一下,没想到赵瑜会问这个问题。她和赵瑜又不熟悉。 “这个......没想。我还小。” 赵瑜松了一口气,她真害怕从阮青萝的嘴里说出她喜欢萧琰。 “阮小姐小我两岁,我唤阮小姐妹妹吧。青萝妹妹,不怕你笑话,我十三岁,我娘就开始给我相看,谁家有宴请,我娘就带我去。为的就是让人家看看,赵家的女儿长大了,到说亲的年纪了。十四岁,我娘相中了三家人选,可是我爹爹回来突然说我的婚事定了。我当时就傻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阮青萝突然同情地看着赵瑜,好可怜,盲婚哑嫁,自己的护士自己做不得主,就这么决定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赵瑜想着那天萧琰的拥抱,脸红了。 “我爹爹说,皇上找他谈话,说有意将我许给赵王世子,我整个人都疯了。” “赵小姐是高兴疯了吧。赵王世子那么好,赵小姐应该高兴才是。” 赵瑜认真地看着阮青萝。 “阮小姐也觉得世子爷好啊,真好。那阮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进王府,咱们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话。” 阮青萝不相信地看着赵瑜,赵瑜刚才说了什么? “赵小姐刚才说什么?” 赵瑜还以为阮青萝不好意思,遂拉着阮青萝的手,虽然心里面不情愿,但还是强装大度地说。 “我愿意和妹妹共同侍奉世子爷,妹妹觉得如何?” 阮青萝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这个赵瑜是不是疯了,竟然对她说这些话?赵瑜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赵小姐,你说,你说让我和你共同侍奉赵王世子?” “是。” 赵瑜强装微笑。“青萝妹妹的婚事也是个难题,令尊被流放,武安侯被夺爵,你们独木难支,你又抛头露面做生意,还去学堂做先生。之前你敲锣打鼓去侯府要嫁妆,那些事都有损咱们女孩子的名声。你这样的,很少有人家敢娶。我也是为妹妹着想。虽说是侧室,但有王府做靠山,谁也不敢再说三道四。世子爷是个很会疼人的,我和妹妹一见如故,咱们相互扶持,共同照顾好世子爷,你说好不好?” “不好。” 阮青萝脸上带着笑,但眼里一点笑意没有。 “赵王世子是赵小姐的佳婿,赵小姐为何这般大方,要与我分享呢?” 赵瑜心里暗骂:谁愿意与你分享,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我知道和妹妹说这些,十分冒昧。但我是真心实意为妹妹着想。咱们做女子的,这一生还不是为了找个好夫家安安稳稳一辈子。以妹妹这样的境况,进王府,是最好的选择啊。” 阮青萝笑笑,问赵瑜。 “赵小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赵王世子的世子妃是我,我来和你说让你和我共侍一夫,我为正你为侧室,你愿意吗?” “怎么可能?我是赵家女,我怎么可能做侧室?” “这就是了。赵小姐不愿意做侧室,凭什么就认为我愿意做妾?” 第155章 我不愿意 赵瑜没料到阮青萝会这么说,就阮青萝现在的家世和名声,能进赵王府已经是最最最好的选择,阮青萝凭什么不答应? “阮小姐,你,你不愿意?” “是啊,我不愿意。对不住,让赵小姐失望了,如果赵小姐约我来就是为这件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告辞。” 阮青萝福了一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赵瑜愣了。阮青萝怎么就走了?难道她说的不够明白吗?她都放下身段了。她一个世子妃正妃,低声下气求一个犯官之女和她共侍一夫,她脸都不要了,阮青萝竟然拒绝了? 凭什么? 阮青萝哪来的底气? “等等,阮小姐,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两个月后,我进王府为正妃,你进王府为世子的侧妃。你若愿意,我可以同世子说说,让你和我同一天进王府。” 阮青萝淡笑着看着赵瑜,刚才她还在替赵瑜不值,却没想到转瞬间,她埋怨自己眼瞎。怎么就没看到这女人脑子进水了,她站这么远都听到咣当咣当响。 “赵小姐,还要我怎么说?我不做妾。” “你——阮青萝,我已经放下我世子妃的身份和你说话,你竟敢肖想我的位子,你,你妄想。” 阮青萝都被气笑了,她敲敲自己的脑袋。 “赵小姐这里病了,病的不轻,去找个大夫瞧瞧。” 阮青萝抬腿走了,赵瑜气的脸都绿了。阮青萝竟敢如此不识抬举,她都容许阮青萝同她一天进王府了,这还不行吗?呸,下贱东西。 “阮青萝,你别不识抬举,我这是给你脸。” “赵小姐,我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人,你的好意对于我来说,让我恶心。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让我与你共侍一夫,或许那边有人愿意,至于我,不稀罕。” “你——” 赵瑜气得胸膛一鼓一鼓,那边那些世家小姐,她要是放出风声,哪一个都会争着抢着往王府挤。可是世子爷点名说了阮青萝,阮青萝不愿意,这可怎么办? 赵瑜办不成事,又被阮青萝打脸,也不管那个花会,气哼哼自顾回自己院里生气。 阮青萝带着荷香,冷着脸出了赵家。想了想,不能回家,一回家梅氏就会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去了小吃店。 哪知道萧蓝雅在小吃店外面坐着,见阮青萝来了,喜出望外。 “青萝姐姐,阮夫人说你去赵家了,我还以为要很长时间呢,不是花会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阮青萝耸耸肩,没说什么,进铺子里忙乎,给自己和萧蓝雅调制酸梅汤。 萧蓝雅看阮青萝神色不对,拉着荷香问。 “荷香,青萝姐姐怎么了?赵小姐为难姐姐了?” 荷香看着阮青萝的身影,压低的声音说了在赵家的事,萧蓝雅目瞪口呆。赵瑜想干什么?她怎么能让青萝姐姐做妾?青萝姐姐那么好,她绝不能做妾。 猛然间,萧蓝雅想起来自己的哥哥喜欢青萝姐姐。 “哎呀,坏了!荷香,告诉青萝姐姐,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找她。” 萧蓝雅急吼吼登上马车回太子府,有人打青萝姐姐的主意,青萝姐姐要是被别人娶走了,哥哥可怎么办? 萧蓝雅提着裙子急急忙忙跑进萧君慕的院子。 “哥哥,哥哥——” 萧君慕不在,萧蓝雅扭头就往凌王府去,哥哥整天被九叔缠着,不在自己家,就在凌王爷爷家。 刚刚跑到二门处,就见萧明华回来。萧明华见萧蓝雅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忍不住拿起长姐的范儿训斥。 “萧蓝雅,你疯疯癫癫跑什么跑?” 萧蓝雅都要急疯了,才不管萧明华呢,回头吼了一句:“要你管。” 萧明华愣住了,什么情况?萧蓝雅敢吼她?反了反了。 萧蓝雅催促马车,急急忙忙去凌王府。可是凌王府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哎呀,她刚才光顾着回来找哥哥,忘了问荷香青萝姐姐答应没有,萧琰的家世和样貌都不比哥哥差,万一青萝姐姐答应了,可就麻烦了。 萧蓝雅两头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再去找阮青萝问,怎么问?怎么说? 等到天黑,总算把萧君慕等回来了,萧蓝雅一直在萧君慕院子,见萧君慕回来,飞也似地从屋里跑出来。 “哥哥,哥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听凌王府的人说你都跑去凌王府找我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凑死他。” 萧蓝雅刚要说,又看看左右,旺财点点头,表示没有闲杂人。萧蓝雅才开口。 “赵瑜今天请青萝姐姐去她家,青萝姐姐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不好看。我问了荷香,荷香说,赵瑜想让青萝姐姐做大堂兄的妾。” “什么?” 萧君慕脑子嗡的一声。 “你再说一遍。” “赵瑜想让青萝姐姐做萧琰的妾。” “青萝答应了?” “我,我,我刚才光顾着回来告诉哥哥,忘了问青萝姐姐答应没有。” 萧君慕的眼里瞬间凝聚一股杀气,萧蓝雅吓了一跳。萧君慕马上收敛,深吸一口气,拍拍萧蓝雅的肩膀。 “好了,这件事哥哥知道了,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哥哥自有分寸。” 萧蓝雅点点头,可是又不放心。 “哥哥,万万不能让青萝姐姐做萧琰的妾。青萝姐姐那么好的人,一定不能。” “放心,不会的。” 萧蓝雅惴惴不安,一步三回头走了。萧君慕沉着脸坐到椅子上,手不停地敲着桌子。 旺财听力好,刚才萧蓝雅说的他都听到了。 “公子,小的马上去找阮小姐问个明白。” “不用。萧琰是在打草惊蛇,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还不确定,所以想要打草惊蛇。他要是十拿九稳,就直接去阮家提亲了。他让赵瑜去跟阮青萝说,就是还不如确定。 我要是此时去找青萝,就上了他的当。他若知道青萝是我的软肋,他会想方设法把青萝控制在手中。到那时我在真真是束手无策。” “那,那总不能就这么不问清楚吧?万一他直接向阮夫人提亲,咱们不是抓瞎了?” 萧君慕敲桌子的手指越来越快,旺财说的也对。阮青萝不会也不可能给人做妾,阮夫人却不是个刚强的,阮家现在这样子,萧琰若以帮着阮大人回京为条件,阮夫人很可能会屈服同意。 第156章 娱乐庄 萧君慕的心七上八下,他想去找阮青萝,告诉阮青萝不要答应萧琰,可是他现在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一动,萧琰什么都知道了。 “公子,小的夜半三更去。” “不妥,萧琰能走出这一步,肯定在咱们周围布下了眼线。你和我都已经被监视。蓝雅今天这一番火急火燎来回奔波找我,萧琰肯定已经知道了。” “那,那怎么就什么也不做吗?等着他出招?” 萧君慕的手不停地敲桌子,越敲越急。 “九叔,不是还有九叔吗。” 萧君慕喃喃自语,从萧九入手。 这一晚上,萧君慕枯坐在屋里,连灯都没点。 如萧君慕所想,萧琰就是在等。 赵瑜和阮青萝不欢而散,赵瑜一边庆幸阮青萝没答应,一边又不知道该怎么给萧琰交差。想来想去,只好写了封信,让丫鬟给萧琰送去。 萧琰看完赵瑜的信,又得到银锁的禀告,说阮青萝从赵家出来直接去了小吃店,偏巧萧蓝雅在小吃店,萧蓝雅急吼吼回太子府,又去了陵王府,显而易见,萧蓝雅在找萧君琰。 这么说,萧蓝雅也知道萧君慕和阮青萝的事? 萧琰更加坚定要把阮青萝弄到手的决心。他喜欢看萧君慕不舒坦,萧君慕不舒坦,他就舒坦。 “世子爷,蓝雅郡主来来回回跑,就是为了找萧君慕。萧蓝雅这么急,肯定是知道萧君慕和阮青萝的事。咱们先下手为强......” 萧琰扯扯嘴角。 “不急。阮青萝不答应,牛不喝水不能强按下去。一步一步慢慢来。阮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她一定会答应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青萝说了不算。那边可有动静?” “奇怪。没动静。萧君慕进了太子府就没有出来。好像没那回事一样。难道咱们判断错误?” 萧琰冷笑。 “错误不错误,等等就知道。” 萧琰在等,萧君慕也在等。 天终于亮了,萧君慕对谢雨吩咐一番,谢雨出门。他自己直奔凌王府,萧九还躺在床上睡大觉,被萧君慕从被窝里揪出来。 “快,快起来,给你找个好去处。” 萧九一骨碌爬起来,飞一般洗漱换好衣服,跟着萧君慕出城。 “去哪?” “跟着就是。” 萧君慕一路打马,萧九在后面紧追不放,旺财邢大邢二紧随其后。 约摸一个时辰,萧君慕停下来,萧九勒住马缰绳。 “好家伙,这一阵跑的,屁股都颠坏了。这什么地方,以前没来过。” “进去就知道了。” 萧君慕下马,萧九也跟着下马,一行人来到门前,旺财啪啪啪拍门。 门开了,萧君慕带着萧九就往里面走,这是个庄子,庄一半是平地,一半是山坡,山坡上树木多。 “君慕,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萧君慕带着萧九走到山脚下,指着树林中的一些东西说。 “九叔,看看那些新鲜玩意儿,敢不敢上去?” 萧九抬眼看,才明白树林间有东西,绳梯,绳桥,接着树木搭的独木桥,树与树之间除了两根绳子没有任何东西全凭跳跃中抓住绳索才能过去。 萧九目瞪口呆,他沿着树林间小道走了一圈,竟然有十几个项目,其中的攀岩更是在悬崖上直接要踩着山壁上凹进去的小坑往上爬。 萧君慕抿抿嘴角,抬抬下巴。 “九叔,怎么样?敢不敢上去?” 萧九张了张嘴,他胆子是不小,但这些项目,他可从来没见过。 “君慕,这,这是什么?” “九叔稍坐,我先上去。” 萧君慕带好护具,从绳梯开始爬,爬到高处再下来,然后过绳桥,两棵树之间上面两根绳子做扶手,下面一根绳子是桥,两边还有两根绳子上拴着木板。 萧君慕直接走绳桥,两只手抓着两边的绳子,脚踩在中间的绳子上,晃晃悠悠过桥。萧九在下面嘴巴都合不上。太刺激了。 绳桥过往是跳跃,萧君慕有功夫,抓住绳子轻轻松松陈年根这棵树到那棵树,萧九哇哇大叫,他也要上去。 萧九跃跃欲试,邢大邢二慌了,绳梯倒没什么,绳桥怎么过?公子爷有功夫过桥都晃晃悠悠,世子爷那三脚猫功夫可怎么好? “世子爷不可——” 萧九才不理会,蹬蹬蹬跑过去。有人过来给萧九戴上安全护具,萧九蹭蹭蹭开始爬绳梯,绳梯几米高,萧九爬到半截腿就开始打颤。但不想丢脸,咬着牙总算爬了过来。 等到过绳桥,萧九的腿不行了,软得跟面条一样。 “世子爷,咱不过桥了,行不行。” 邢大邢二三下五除二就把萧九给弄下来,萧九走路都歪歪斜斜。 萧九喘着气问萧君慕。 “你啥时候弄这些东西了?早不跟我说一声。” “不是我弄得。” “谁?谁tm弄出这些玩意,我腿都软了。” “阮青萝。” 没错,就是阮青萝。 这庄子是阮枫的亲娘孙婉宁的嫁妆子,也是阮松为救阮柏卖掉的那个庄子。阮青萝托秦子江买下来,她从莱州回来后,就找匠人改造。她把庄子打造成了一个户外体能娱乐场所,能玩,能吃,能住。如今庄子已经初具规模,马上就能开业。 “就是做小吃的阮青萝?” “对,就是她。有一次我出城,恰好路过这里,看到他们在这树上绑绳索,我问他们这是做什么,他们说要做个娱乐庄。我也不知道娱乐庄是什么。前几天我又来一趟,这些东西都弄好了,试了两个项目,我的腿也软。” “乖乖,那小丫头咋想的。” 萧九又戴上安全护具,顺着木梯子上了绳桥,他可不敢直接踩在绳子上,他踩在两边的木板上,但木板晃晃悠悠,慌的邢大邢二伸双手站在下面,就怕萧九摔下来。 萧九提着心吊着胆,总算走完了绳桥,看看后面的项目,罢了罢了,还是歇会再说。 第157章 娱乐庄子 萧君慕陪着萧九坐在树下歇息。 “君慕,你说那丫头弄这些东西,谁来玩?” “咱们不是来了吗?咱们大梁的富家公子,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阮青萝弄出这个娱乐庄,就是要让那帮酒囊饭袋锻炼锻炼,让他们在娱乐中又锻炼身体。九叔想啊,北戎可是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呢,还有南疆也不太平。咱们这些公子哥们若整天醉生梦死,一旦敌人杀到家门口,咱们还不束手就擒等死?” 萧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我最看不惯那帮酒囊饭袋,阮青萝弄这庄子好,把他们都拉过来,让他们好好练练。别一个个都长成了孬种。” “就是,阮青萝可是犯官之女,她这庄子能不能红红火火,就看你了。” “那是当然,只要能把那帮猢狲们训练成汉子,我当然罩着她。再说她几个锅贴让皇伯父赏了我把鱼肠剑,我怎么的也得谢谢人家。” 萧君慕笑笑。 “忘了给九叔说。阮青萝不仅算学好,还懂兵法。九叔不是一直想学兵法吗,今天等阮青萝来了,九叔听听阮青萝的见解。” “不会吧?那丫头还懂兵法?我的天爷,阮枫是怎么教的,他准备把女儿教成大军师?” “九叔只要记住,不管谁问起来,这庄子是你让阮青萝设计的,别的事就不用管了。我说服阮青萝教你兵法。” “好,一言为定。” 萧琰听说萧君慕萧九出城跑马,马不停蹄追了出来,他要看看萧君慕到底是何反应。 看到萧九萧君慕进了那个不起眼的什么娱乐庄,萧琰皱眉,这两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他都让赵瑜出面找阮青萝谈了,萧君慕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萧琰要进庄子,却被告知庄子还没有开放,不能进。 银锁要强行闯入,被萧琰阻止。 “刚才进去的那帮人我们是一起的,我迟了一步。不信你去问问她们,就说萧家老大来迟了。” 守庄子的人上下打量了萧琰,跑进后面去问,很快回来,请萧琰进去。 彼时,萧九还坐在地上喘气。 “九叔,我去找你,家里人说你和君慕出来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哎呦,这些都是什么?” 萧君慕看了一眼萧琰,眼里都是寒意,但那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是九叔新弄的娱乐庄,还没开张。大哥来的可是巧了,要不要上去试试?” 萧琰看着那些绑在树上的绳索,不知道这该怎么用。 “来人,给他装备好,让他上去试试。老大,你要是能走三个项目,晚上我在醉仙楼请你。” 萧琰可跟萧君慕不一样,萧君慕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萧琰就是个花架子。 “九叔,你这不是笑话我吗,我哪能爬那么高?” “来了就试试。大不了爬半截滚下来,哈哈哈——” 萧琰就这么被萧九连推带哄给架上去了。安全装备穿上,萧琰开始走绳桥。萧琰不敢往下看,抖着腿往前走,刚走了两步,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银锁——” 银锁飞身上来,架起萧琰,把萧琰从绳桥上救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还不如我,我好歹还走下来了。怎么样?这玩意刺激不刺激?” 萧琰脸都吓白了。 “九叔,你这是要了侄儿的命了。九叔什么时候弄了这庄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萧九哼了一声。 “还能什么都让你知道。这是阮......我让阮青萝弄的,阮青萝知道吧,就是上次我带你去吃麻辣鸡块,人家还送了咱们一大包。” 萧琰眉毛一挑,看了一眼萧君慕,却见萧君慕正在检查自己身上的安全设备。 “九叔怎么想到让阮青萝弄这庄子?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懂什么?别是骗九叔的。”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大,你这眼光可不行。告诉你,这全都是阮青萝设计的,往后这庄子吃喝玩一条龙。咱京城的公子哥都得到这庄子上来练练,别一个个跟脓包似的。” 萧君慕开始爬绳网,那是一张绳子编成的网,挂在两棵大树中间,离地半人多高。萧君慕一跃而起,抓住绳子,脚踩在绳子上,就这么直着身子在绳网上爬。绳网晃荡的不行,萧君慕的身体帖在绳网上,随着绳网的晃动而晃动。 萧琰就算心里酸,却不得不承认萧君慕身手了得。但酸过之后又冷笑,当皇帝的哪个需要整天打打杀杀,保护皇帝的人多的是,他又不需要上阵杀敌,学那一身功夫有何用?萧君慕也就是一介武夫。 萧琰不再看萧君慕,转头和萧九说话。 “九叔似乎非常信任那个阮青萝?” “那是当然,她做一顿锅贴,让我皇伯父赏我一把鱼肠剑,我当然要信任她了。” 正说着,就见阮青萝一身青色男装往这边走。 “见过两位世子爷。” 萧九和阮青萝熟识,加上刚才萧君慕对他一番耳语,萧九急于让阮青萝教他兵法。 “免了免了,又没外人。还别说,你这身衣服听利落的。” 阮青萝抿嘴笑笑。 “我去给世子爷准备午饭,保证是世子爷都没吃过的。” “好,你去忙。我们一会儿下去。” 阮青萝拱手,利落的转身离开。萧琰看着阮青萝的背影,又斜眼看了一眼绳网上的萧君慕,心里盘算开来。 萧君慕从绳网上下来,浑身是汗,这绳网比刚才的绳梯和绳桥更难。 “还是君慕厉害。” “那里。大哥说笑了,我这一身的汗。这些东西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走得完的。” “走,咱们看看后面的项目,就算不走完,也得知道怎么玩。等开张了,把那帮兔崽子们都赶过来,让他们一个个爬绳梯。” 萧九头前走,这些个项目,每一个都是那么刺激,他一定多试几次,争取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君慕说这些项目能锻炼人的胆量,他想要去北疆杀敌,就从这里开始锻炼胆量。 萧琰跟在萧九身后,看着这些项目,除了目瞪口呆,再就是震惊。阮青萝到底还有多少面? 第158章 我不稀罕 中午,阮青萝弄了炭火,炭火上放了个铁板,做铁板烧。 萧家叔侄三人都坐着一边看阮青萝操作,只见阮青萝一身天蓝色的衣服,头上戴着天蓝色的帽子,帽子把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都遮住。 她手法娴熟的把各种食材放到铁板上,淋上油,那种滋滋滋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 萧九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看。 “阮小姐,你这叫什么?” “铁板烧。” “铁板烧?不对,应该叫烧铁板。你看,下面是火,烧着铁板呢。哈哈哈——” 萧君慕一直不吭声,偶尔看阮青萝一眼。萧琰则全程都盯着阮青萝。他对阮青萝的兴趣越来越浓。 阮青萝先烤了豆腐,然后烤了鸡翅,还有各种蔬菜。萧家叔侄三人吃的唇齿留香。 “好吃,阮小姐,你这都是咋想出来的?” “回世子爷,在书上看到,我爹爹的书多,还有西洋的书,他们书上这么说的。” 萧九边吃边问。 “西洋书上还说啥了?” “就是刚才你们玩的那些啊,好玩、刺激,还能锻炼胆量。” 萧君慕抬眼看一下阮青萝,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但那种宠溺转瞬即逝。 “以后我们想吃,能不能请你到我府上?” “可以啊,不过我很忙,今天出来还是和别的先生调了课。学生们耽误不得。” “是是是。等你沐休了,咱们再吃。” 萧九很乖很好说话。萧琰微微皱眉,萧九怎么和阮青萝如此熟识?萧琰看着萧君慕,萧君慕一直埋头吃东西,根本不看他们。 萧琰决定下一步大棋。 “阮小姐如此聪慧过人,不知将来花落谁家。九叔,侄儿有个不情之请,这事还得请九叔帮着侄儿张罗。” 萧九哼了一声。 “有屁快放。” “侄儿倾慕阮小姐,还请九叔帮着说合说合。” 萧九正往嘴里送肉,顿住了。 “你说什么?” “侄儿倾慕阮小姐,请九叔帮忙牵个线。” 萧琰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萧君慕,却见萧君慕丝毫反应没有。 萧九的反应却大的不得了。 “你,倾慕阮小姐?” 萧九也不吃了,看看阮青萝又看看萧琰,却见阮青萝不烤了,淡淡地看着萧琰。 “你你你,你不是马上要大婚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说这事?” “九叔,大婚是大婚。赵小姐是皇祖父赐的,侄儿又拒绝不得。自从认识了阮小姐,侄儿就想着能和如此聪慧的阮小姐双宿双飞。侄儿这不是不敢和父王说吗,正好今天九叔和阮小姐都在,侄儿索性就请九叔出面,帮帮侄儿。” 旺财在萧君慕后面吃东西,差点没吐出来。但看自己家公子稳如泰山,旺财也收敛心神。 阮青萝似笑非笑看着萧琰,昨天她拒绝赵瑜,今天萧琰自己上来了,欠抽吗? 萧九见阮青萝笑,还以为阮青萝早就知道萧琰的心思。刚要说话,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君慕刚刚说让阮青萝教他兵法,萧琰跳出来说倾慕阮青萝。哦,阮青萝若是进了赵王府,还能自由出入? 不妥,不妥。 猛然间,萧九想到什么,扫了一眼萧君慕,又看看阮青萝。他人小人单纯不假,但不代表他傻。明明是君慕和阮青萝熟识,难道这堂兄弟俩都喜欢阮青萝? “这个,大侄子啊,你倾慕阮小姐,阮小姐对有意思吗?别欺负我小,我可是看过话本的,不都说是两情相悦吗?你也得问问阮小姐的意思。” 萧琰笑笑。 “阮小姐或许现在不喜欢,但将来一定会喜欢。” “是吗?” 萧琰挑挑眉毛,看向阮青萝。 “阮小姐,虽然我即将大婚,但我可以承诺,除正妃之外,本世子只宠你一人。” “咯咯咯咯——”阮青萝笑起来。“赵王世子这个承诺,要是被赵小姐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打翻了醋坛子。赵王世子和赵小姐还真是伉俪情深啊,昨天赵小姐出面,被我拒了,今天赵王世子亲自出面,怎么?我碍着你们什么了,让你们一个个上赶子让我做妾?” “昨天?昨天怎么了?” 萧九一脸懵。 “回世子爷的话。昨天赵小姐请我去她家赏花,赵小姐这位准赵王世子妃说我父亲流放,我敲锣打鼓去阮家要嫁妆,我开小吃店做生意,我抛头露面去三杨学堂当先生和一帮男子混,说我已经没有名声,说我这样的京城没人敢娶,只能进赵王府做赵王世子的小妾。世子爷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 “说,快说你怎么回答的?” 阮青萝看着萧琰,嘴角有淡淡的嘲讽。 “我说,我不稀罕。” “啊?哈哈哈,哈哈哈——” 萧君慕终于抬头,他的眼底有浓浓的笑意,这才是阮青萝。他没看错,他一直都知道,阮青萝不会答应,只是他以为阮青萝会委婉的回答,毕竟那是萧琰。却没想到阮青萝回答的如此干脆。 “大胆——” 银锁豁然站起身,指着阮青萝,另一只手按着腰刀,大有马上就要抽刀杀过来的架势。旺财笑呵呵拍拍银锁的肩膀。 “兄弟,主子们都在呢,你这拿刀拿枪的,多不好看。” 银锁觉得肩膀上有千斤重,一边肩膀瞬间垮下去。银锁一用力,想甩开旺财,哪知道旺财的手像生了根,就这么贴在银锁的肩膀上,银锁竟然动不了了。 萧君慕眼角带笑,说了两个字“好吃”。 阮青萝斜斜瞥了一眼萧君慕,心里暗骂了句“吃吃吃,吃你个大头鬼。也不说帮帮忙。” 萧琰不怒反笑。 “阮小姐不至于把话说的如此绝吧。本世子自认家世人才配你绰绰有余,这是本世子尊重你,让赵小姐先与你说。今日碰巧遇上,本世子也吐露心声,怎么?阮小姐一点也不心动吗?还是说阮小姐心里已经有人?” 萧琰指着萧君琰。 “他吗?阮小姐难道是喜欢太子嫡子?” “太子嫡子?” 萧君慕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最初他对阮青萝隐瞒身份,是不想节外生枝。却不想一瞒就瞒了这么久,他本想坦白的,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想,今天被萧琰揭穿了。 青萝不会生气吧? 第159章 她,你喜欢不的 阮青萝短暂地停顿后,又开始在铁板上操作。萧君慕是太子嫡子这件事,她以前稍稍微微有点怀疑,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萧蓝雅频繁来找她,尽管萧蓝雅时时注意,但还是说漏了嘴。 彼时阮青萝已经猜到萧君慕的身份,所谓的谢家公子,太子妃族人,怎么可能和凌王世子萧九好的跟一个人一样,怎么可能面对赵王世子和庆郡王世子一点也不卑微,怎么可能在莱州毫不犹豫对南锣金矿下手,还干净利落把一个县令抓到京城。 想想,那时候她还担心萧君慕给太子招祸。这么看来,自己就是瞎操心。 又想想,郭蓉向她打听太子嫡子的消息,她还把这当做笑话说给萧君慕,真是好笑。那时萧君慕定然笑掉牙了吧。 就这么一会儿,阮青萝把前前后后串起来,什么都想通了。她开小吃店,他说找个大靠山给她,带着凌王世子萧九去小吃店捧场。哦,他说的靠山是他吧,还拿萧九做幌子。 还有今天这庄子,让谢雨找她说今天务必来庄子上。原来还是扯虎皮做大旗,套住凌王世子。 突然间,阮青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激萧君慕做的这些,却又憋屈得很。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把憋屈和烦闷先放下。这时候不能生闷气,也不能和萧君慕算账,这时候要对付萧琰。 “太子嫡子?赵王世子说他吗?呵呵,在我眼里,你们皇室子弟有什么好?除了靠着祖上打下来的江山,你会什么?你是能种一亩地?能纺一斤线织一尺布?还是能亲自下厨做一顿饭?不是我笑话你,离了你的丫鬟离了你的下人,你什么都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俩肩膀抬个脑袋,除了吃饭睡觉算计人整天和人勾心斗角,你还什么?” “你——” 萧琰被阮青萝怼得上不来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 “赵王世子,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以为那些世家小姐们对你趋之若鹜,是因为你这个人吗?不,是因为你赵王世子这个身份,没有这个身份,你看看还有谁往你跟前凑?你也别说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说的再好,我不稀罕。” 萧琰脸色特别难看,阮青萝这话,比直接打他的脸更让他颜面扫地。 “阮青萝,你别给脸不要脸。” “哎呦,我才说几句难听话,这就急了?赵王世子,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你给的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世子侧妃,什么除了正妃之位什么都给我,我真不需要。我呢,就是一个犯官之女,本本分分做个小生意,本本分分做我的教书先生,安安生生过我的日子。赵王世子若是打别的主意,那您真是想错了。我这人脾气臭,嘴巴毒,不是侧妃好人选。非常感谢赵王世子的抬举,阮青萝感激不尽。” 萧九哈哈大笑,他是个没开窍没心没肺的,但就是觉得阮青萝这段话说的康强有力掷地有声,好听! 萧琰呵呵呵干笑。 “阮小姐此言让本世子更加喜欢,怎么办?儿女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世子倾慕阮小姐,故而不顾礼数先对阮小姐吐露心声。阮小姐有顾虑是自然,稍后本世子会让人亲自登门,向令堂提亲。” 萧琰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萧君慕,萧君慕叹了一声。如果之前萧琰还没有确定,那么阮青萝这番话,让萧琰更加要把阮青萝弄进赵王府了。 阮青萝嗤嗤笑笑,不再说话。和明白人说半句话都多,和糊涂人磨破嘴也枉然。 “各位都吃好了吧?吃好了民女就先下去了。” 阮青萝起身一福身,走了。萧君慕看了一眼萧九,萧九正傻笑呢,突然接到萧君慕的眼神,急忙站起身,追着阮青萝走了。 阮青萝抿着嘴,生气,太tm 生气了,憋屈。 “阮小姐等等。” 阮青萝回头,看着萧九,皱眉。 “你跟出来干什么?” “那个,君慕给我看一本书,《孙子兵法》,上面有你的批注,我看了非常喜欢,阮小姐怎么会有那么多奇特的想法?一本兵书被阮小姐讲解的浅显易懂,我想请你教我兵法。” 一听萧九说到《孙子兵法》,阮青萝顿时起火。那是她给阮珂批注解释,让阮珂看的。萧蓝雅去关帝街多了,和阮珂熟悉了,见阮珂看的有意思,就借走了,没想到竟然到了萧君慕手里,现在又到了萧九手里。 “他说把《孙子兵法》给你了?” “嗯。你批注的太有意思了,比先生们讲的好。我想跟你学?” “跟我学?是谢......萧君慕出的主意?” “嗯。啊——不不不......” 萧九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被阮青萝步步追问,说秃噜嘴了。 紧追着萧九出来的旺财捂着脸,就差钻地底下了。旺财赶紧过来,拱手行礼。 “阮小姐莫怪,有些事情需要解释。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家公子请小姐教世子爷兵法,是深思熟虑的,小姐务必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呢?” “小姐莫要志气,非常时刻,不可任性。” “我就任性了,怎么了?他还能把我吃了?杀了?他是天皇老子?他想怎样就怎样?” 旺财慌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阮青萝这般气愤。萧九挠挠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女孩子。 “小姐,赵王世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公子也是迫不得已。” “狗屁迫不得已,去tm的迫不得已。” 阮青萝照着一个树一脚踢出去,“哎呦——”撅了脚指头,疼——疼的鼻子都酸了。真tm憋屈。 萧九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站在那儿犯傻。阮青萝突然忍着疼冲萧九吼一嗓子。 “凌王世子,真想跟我学?” “嗯嗯,想。君慕说你懂的很多,你教的很好。” “好,既如此,你过来,今天我就教你第一课,可知道最着名的阳谋?” “啊——阳谋?” 萧九愣怔,阳谋是什么?他只知道阴谋。 阮青萝见萧九一脸茫然,只好开讲。 “从古至今,第一阳谋当属推恩令。” “推恩令?” “今天的作业,回去把推恩令背会,把推恩令的背景弄清楚。明日到三杨学堂等我散学后考你。” 萧九挠着头答应,阮青萝转身要走,突然又站住。 “还有个作业,打萧君慕是个嘴巴子。完不成别找我。” 萧九傻了,旺财愣了。 那边,萧君慕和萧琰还在对峙。萧君慕淡淡看着萧琰,萧琰也看着萧君慕。 “君慕,哥哥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虽说阮小姐的父亲是犯官,但阮小姐出类拔萃,做个侧室,想必父王不会介意。君慕你说呢?” “大哥喜欢谁,那是大哥的事,被大哥喜欢上,那也是那位小姐的荣幸。只是,青萝啊——大哥你还是别打主意了。” “哦?难不成君慕也喜欢?你可是太子嫡子,将来的储君,喜欢一个犯官之女?太子叔叔愿意吗?太子妃婶婶愿意吗?哦,忘了,你的婚事他们做不了主,皇祖父同意吗?” 第160章 撕破脸了 萧琰笑得不怀好意,他就是故意的。刚才被阮青萝怼,当时生气,可是这会儿已经不生气。 萧君慕看似淡定,但是他的手指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一想到萧君慕能如愿,萧琰就气不顺。他一定要得到阮青萝,不为别的,就为给萧君慕添堵。 凭什么萧君慕每办一件事都能得到皇祖父的认可?同样都是皇孙,他凭什么就不能随心所欲?这一次,他就随心所欲一回。 萧君慕看着萧琰,眼里很平静。阮青萝刚才的话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是太子嫡子这个身份,阮青萝早就知道。至于他欺瞒阮青萝,那是他们两个的事。 眼前,要解决的是萧琰。 “君慕,你不会是开玩笑吧?你也喜欢阮青萝?这么巧?” 萧琰边说边摇头。 “咱们兄弟两个竟然喜欢同一个人,这要是传到皇祖父耳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君慕,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早说,大哥就让给你了。可是你看现在,我,我都在九叔跟前说了,阮小姐脸皮薄,虽然拒了,但等她想明白了,就知道我的心思了。换别的,大哥我肯定让了,但,我已经说出来了,且还关乎阮小姐的剩余。君慕,大哥这回儿可不让了。” 萧琰自说自话。 “君慕,不是做大哥的我说你。你的婚事你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你现在连正妃都没有,先娶个侧室进门,你让将来的正妃如何自处?所以啊,你别想了。” 萧君慕看着萧琰,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太子叔叔将来登位,你就是储君,你能娶一个犯官之女?大哥也是为你好。” 萧君慕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大哥真是我的好大哥。时时处处为我着想,君慕感激不尽。不过,我劝大哥,还是不要打阮青萝的主意。不然,万一出个什么事,大哥谋图的那些,可就成空了。” 萧君慕说完,站起身走了,萧君慕刚刚走出不远,他刚才用的杯子啪的裂成了两半。萧琰心一惊,萧君慕这是在警告他? 银锁跳起来拿起杯子看,切口齐齐整整,就像用刀切下去一样。萧君慕的功夫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萧琰看着萧君慕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阮青萝生气不生气?刚才生气,不过对萧九说了那些话后,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世界就是这么个世界,皇权至上,皇家人从出生那一刻就高人一等。她一个小老百姓,一个犯官之女,拿什么和人家抗争? 所以,保命要紧。萧君慕之前欺瞒,可能事出有因,后来拼命找补,还拉着萧九为自己撑腰,这份苦心她能想通。虽然心里面还有些堵,但想想这个世界,阮青萝耸耸肩,唉,谁让给自己穿越到这个不可理喻的朝代呢。 萧九得了阮青萝的作业,急忙去找萧君慕。 “君慕,阮小姐给我留了作业。” “什么作业?这么快就有作业了?” “嗯,两个作业,一个是回去把推恩令背会,弄清楚推恩令的背景。还有一个......” 旺财赶紧挡在萧君慕身前,阮青萝的第二个作业他听得清楚。 “世子爷,那都是阮小姐的气话。” 萧九揪着旺财,把旺财扯过去。 “一边去。别耽误我正事。” 萧君慕还以为萧九要向他请教推恩令的典故,正要说话,却见萧九围着萧君慕转了一圈,转到萧君慕身后。 “就这儿吧。” 萧九一脚踢在萧君慕屁股上,萧君慕根本不防备萧九会突然踢他屁股,至亲之人,一点防备没有,就这么被萧九踹了个狗吃屎。 萧九一脚得逞,高声叫喊。 “邢大邢二快过来,给爷按住了。” 邢大邢二就是萧九的狗腿子,萧九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邢大邢二一个按头,一个按脚。 “九叔,你干什么?” “都给我按住了,别让他动。” 萧九脱下鞋子,照着萧君慕的屁股啪啪啪打起来。 “君慕,你可别埋怨我,是阮小姐留的作业,让我打你。我寻思,不能打脸,打别的地方也不合适,就屁股最合适。你放心,不多打,就十下。” 萧九啪啪啪一边打一边数,一边数还一边高喊。 “我打了,我完成作业了。阮小姐看清楚没有。” 阮青萝就站在远处树丛间,看到萧君慕被邢大邢二按在地上,萧九拿着鞋子打他屁股,忍俊不禁唇角一弯,笑了。 萧琰看到这一幕,一言不发。今天算是和萧君慕彻底撕破了脸,以前兄弟见面,还维持着面上的和睦,大家都要脸。往后...... 萧琰等着萧九打完萧君慕,冲着萧九一拱手,带着银锁匆匆下山离开。 萧君慕爬起来,看着萧琰的背影,冷笑一声。 “旺财,通知谢雨,人务必今天到位。” “是。” 萧九胳膊搭在萧君慕肩膀上。 “君慕,他跟他老子一个样,见谁都一脸笑,背后说捅刀就捅刀。蜀王的钱财都进他们腰包了。他打阮小姐的主意,不知道又冒什么坏水。” 萧君慕没再说什么,有些事萧九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九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 萧九午睡,萧君慕却睡不着,他到处找阮青萝,最后在绝壁攀岩的地方看到了阮青萝。彼时阮青萝腰上挂着安全绳,正在绝壁上攀岩。 看着越来越高的阮青萝,萧君慕什么安全措施都不戴,直接就上去了,他施展轻功,蹭蹭蹭就追上了阮青萝。 阮青萝看一眼萧君慕,并不搭理他,自己一个劲儿往上爬。十米高的绝壁,她这还是第一次爬。 萧君慕没有戴安全绳,必须小心谨慎,手紧紧抠着绝壁上的凸起,脚踩着绝壁上的凿出来的坑。旺财在下面捏了一把汗,公子就算想跟阮小姐道歉,也不至于把命搭上吧。 “啊——” 萧君慕手一滑,没抠住,整个人打了一个忽闪。旺财在下面惊呼“公子——” 萧君慕就在阮青萝下面,阮青萝低头,看到萧君慕正在奋力想抓住绝壁上的凸起可因为手滑,几次都没成功。只好向下挪动,把自己的后腰对准萧君慕。 “小桶里有防滑粉,手放进去。” 萧君慕听话的把手神经阮青萝后腰挂着的小桶中,白色的粉末,手伸进去,瞬间没有了湿滑的感觉。 “逞什么能,安全绳也不挂。下去吧。” 阮青萝慢慢往下走,萧君慕腾身而起,稳稳当当落到地上,看到阮青萝还在慢慢往下爬,腾的飞身而起,搂着阮青萝的腰,落了下来。 旺财捂着眼,嘟囔了两句,隐入树林中。 第161章 发现了什么 “松手。”阮青萝板着脸,“多此一举,六指挠痒多一道。” 萧君慕一愣,大概没想到阮青萝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六指挠痒多一道。哈哈,这话说的,多了吗?” 萧君慕没有立刻放开阮青萝,阮青萝照着萧君慕的胳膊拧了一下。 “哎呦,疼。” 萧君慕佯装疼痛惨叫一声,树后的旺财捂着眼,刀砍在背上哼都不吭的人,被拧一下喊疼?鬼才相信。装,你就装吧。 萧君慕舔着笑脸帮着把阮青萝身上的安全绳取下,阮青萝冷着脸也不搭理。 “我错了,我道歉。” “哎呦喂,顶顶有名的公子爷能错了?” 萧君慕跟着阮青萝一个劲儿道歉。 “是人都能犯错,我又不是神。我认罚,你别生气。” “哎呦,公子爷金尊玉贵的,我一个小老百姓哪敢生公子爷的气。快别寒碜我了。” 旺财捂着嘴闷笑,阮小姐这话说的,公子这一关可不好过。 阮青萝自顾朝前走,萧君慕紧紧跟着,阮青萝突然停住脚步,萧君慕收脚不及,一下子撞到阮青萝身上,把阮青萝撞了个趔趄,亏得萧君慕抓住阮青萝的胳膊,阮青萝才没有摔倒。 “你走路不不长眼啊。” “是是是,怨我,我走路不看路,没长眼。” 旺财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还是他家公子吗? 阮青萝想甩开萧君慕,奈何萧君慕抓得牢。 “青萝,听我解释好吗?” “解释什么?你和我解释得着吗?” “青萝,我们好好说话好吗?当时阮大人刚刚入狱,我也刚刚回京,有些事情不甚了解。那时候你们刚被武安侯撵出来,我担心给你们惹来麻烦,所以才隐瞒身份,说我是谢家子弟。” 阮青萝被萧君慕拽着胳膊不能走,只好扭着脸看着别处。 “后来咱们渐渐熟悉,你聪明、睿智,胆大、博学,咱们在山东,你勇敢、冷静。青萝,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别的姑娘没有的东西。” “你不知道,从南锣金矿出来找不到你,我都要疯了。我担心你被歹人掳走,担心你遇到不测。后来侍卫从青州回来说你跟着蔡家商队走了,我才放心。回京那天,在街上看到你,我好开心,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青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 阮青萝淡淡回了一句。把萧君慕噎住了。树后面的旺财急的直跺脚:我的公子啊,说句明白话都不会吗,真急人。 旺财实在憋不住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小姐,我家公子喜欢你。” 旺财一嗓子,让萧君慕和阮青萝都安静了,萧君慕还拉着阮青萝的胳膊,阮青萝看着萧君慕,两个人都僵住了。 空气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在流动。 旺财急吼吼从树后面走出来。 “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家公子嘴笨,不怎么会说话,可是他早就把小姐的事放在第一个。谢昆说公子在密州没找到小姐,急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马都快被跑死了。两个侍卫去青州寻找,看到小姐留下的记号,马不停蹄到齐州见公子,公子一听说小姐跟着蔡家商队回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这可是我亲眼见的。 还有昨天,蓝雅郡主回来说赵小姐当说客,公子一晚上没睡,真的。他睡不好,就折腾小的,小的也一晚上没睡。小姐您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阮青萝扑哧一声笑了,旺财的脸本来就黑,哪有什么黑眼圈。 见阮青萝笑了,萧君慕明显松了一口气,旺财挑挑眉毛,他助攻完就很识趣地离开,这回是真走了,完全放心的把这里留给了公子和阮小姐。 “他说的是真的?” “是。昨晚一晚上没睡,就想着怎么破局。萧琰并不是真心喜欢你,他是给我添堵。他已经查到我们的来往。南锣金矿被咱们端了,唐淮不是赵王的人,是萧琰的人。唐淮被我废了,少了金矿的收入,萧琰急了。 大理寺少卿卢绰奉旨去山东,就是要惩办莱州青州密州齐州的官员。萧琰恼恨我搅了他在山东的布局,想给我添堵,就把注意打到你身上。” “关我什么事?你们之间的争斗别扯到我,我就一个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 萧君慕见阮青萝说话,唇角微微扬起来。 “赵王曾经想拉拢阮大人,奈何阮大人不从。所以阮大人才被构陷下了监牢。” 阮青萝微微皱眉。 “既然我爹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被流放?” “我也曾找皇祖父说过这事,皇祖父没接我的话。阮大人被流放莱州很蹊跷。莱州从来没有流放过官员。咱们那次见到阮大人,我回来后查了,押解阮大人去莱州的两个解官,后来就跟着阮大人在莱州了,成了阮大人的人。” “啊——我没见到啊?” “你是没见到,我见到了。在阮大人见你之前,我就见过了阮大人。彼时他身边就有这两人,张宝朱贵。刑部解官没有这俩人的备档。” 阮青萝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你慢点说,我没明白。” 萧君慕眼底有笑意闪过。他就喜欢这样的阮青萝。 “阮大人曾经是皇祖父钦点的探花郎,其实阮大人能做状元,只是有个字犯了忌讳。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也是皇祖父钦点的。皇祖父还曾经叮嘱我好好听阮大人讲史。这样的人,皇祖父已经知道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会流放?” 见阮青萝听得认真,萧君慕唇角弯弯,放开阮青萝的胳膊,改为牵着阮青萝的手,阮青萝竟然没发觉。萧君慕牵着阮青萝的小手,慢慢往下走。 “钱贵生案,被丢官去职的官员都有罪名,唯独阮大人没有罪名。” “是啊。我爹只说流放,没说罪名。” 萧君慕用手拨开挡在他们面前的树枝,牵着阮青萝的手往山下走。 “你那么聪明,肯定也想到过这问题。我不能明着查,只能暗中查,还真发现了一点端倪。” “发现了什么?快说。” 第162章 特殊任务 阮青萝越是催促,萧君慕越是不说。直到阮青萝一脸诚恳,一脸急切地抓住萧君慕的胳膊。看着阮青萝白皙的脸庞。看着阮青萝熠熠生辉的双眸,萧君慕心湖荡起涟漪,唇角止不住扬起来。 “青萝,这事只是我的猜测,你不可对任何人讲,令堂都不行。” “好,你说。我谁都不告诉。” 萧君慕再次握住阮青萝的手,手指还捻了捻,这手不如蓝雅的手柔弱无骨,因为长期握笔,手上有点薄茧。但和他粗大的巴掌相比,依然柔软的像棉花。 “阮大人有可能是带着密令去莱州的。” “啊——” 萧君慕马上捂住阮青萝的嘴,又往左右看看,见没人才不情愿地松开手。阮青萝的脸蛋软软的肉肉的,手感很好,很想捏捏。 萧君慕更加小声。因为声音小,阮青萝不自觉地凑近,萧君慕也倾身过来,两个人几乎靠在一起。 “咱们去莱州见阮大人,阮大人说他在看粮仓。可是咱们还没离开莱州,他就被调离粮仓,去海防工事上。审讯陈广义时,陈广义说阮大人在莱州换了三份差事。回京后我细想,这三份差事,每一份看似都是苦力,但都不简单。每一项差事都触及到关键处。 守城门、粮仓、海防工事,三个差事起初并不搭,但是我的人查到莱州有倭人出没,还有人给倭人提供便利。看到倭人我才恍然大悟。阮大人可能在查倭人。只是我把陈广义押回京城,可能坏了阮大人的计划。” “啊?” 阮青萝惊呆了,便宜爹竟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是被流放去莱州,暗地里却干着密探的事。 “可是,莱州有倭人,你们皇室那么多暗卫,个个都武功高强,随随便便派一个人去就成了,为什么要让我爹一个文弱书生去?他去岂不是送死?” “咱们刚进莱州城,就被有心人盯上了。我没跟你说,担心吓到你。陈广义交代,所有进出莱州城的人都被盯梢,都要查个底吊儿。给阮大人密令的人大概是知道莱州情况特殊,才让阮大人以流放的名义去莱州。城门口看城门,所有进出莱州城的人他都清楚。粮仓有多少粮食,他也清楚。海防工事除了防御海水,还要防护倭人。这三件差事都不简单啊。阮大人还想去莱州盐场,没成功。” 阮青萝无语了,这么危险的事,让她爹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人去办,老皇帝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那,皇上既然知道莱州有问题,这趟卢绰大人前去,是不是能把山东的事情彻底办妥?” 萧君慕沉默,他也不清楚。十八卫传回来消息,卢绰在山东异常顺利,萧君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两个人慢慢往山下走,边走边说。阮青萝想着卢绰在山东这一趟若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她爹是不是能回来了? “蜀王被关在皇陵,赵王接手蜀王在齐州的产业,难道不能直接对赵王下手?” 萧君慕摇摇头。 “按说可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祖父就是不动手。父亲是太子,他若出面说严查赵王,会被群臣构陷,说是嫉妒兄长。我也不能。” 阮青萝看看萧君慕,点点头。 “是啊,你们父子两个都不适合参与此事。可是,任由蛀虫就这么啃咬下去,也不行啊。老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萧君慕扯扯嘴角,老皇帝?这丫头真敢说。 “再等等吧,皇祖父自有他的道理。阮大人身边有张宝和朱贵,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阮青萝还能怎样?老爹远在莱州,她就是想帮忙也枉然。 旺财远远看着两个人相依偎这走下山,乐地拍大腿。是不是得感谢萧琰?若不是萧琰来这一出,公子还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呢。现在好了,虽然阮小姐生气了,但解释开就好了。 哈哈,公子可算开窍了。 旺财乐颠颠的往后退,咚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哎呦——旺财,不长眼啊。” 萧九睡醒了,出来找萧君慕,被退着走的旺财撞到。旺财赶紧拔高声音高声道。 “世子爷,对不住对不住,旺财给你扑打扑打,没踩着您吧?” 萧君慕听到旺财的声音,立刻收回手,和阮青萝拉开距离。阮青萝浑然不觉,她还陷在阮枫带着密令去莱州的事情里没出来呢。 “君慕,这儿。阮小姐也在啊。” 萧九笑嘻嘻道。 “阮小姐布置的两项作业,第二项已经完成了,我打了君慕屁股,十下。反正阮小姐有没有说打哪。” 阮青萝没有听明白萧九的话。 “什么打十下屁股?” 萧君慕一把揪起萧九的后衣领子,把萧九提溜走了。旺财讪笑着过来。 “小姐是不是忘了?刚才不是给世子爷布置了两项作业吗,一项是推恩令,一项是打我家公子十下。世子爷刚才把公子按在地上,用鞋子打了十下屁股。” 阮青萝噗嗤笑出声来。 阮青萝坐马车回城,萧君慕和萧九骑马走在马车前。夕阳下,两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很惹眼。 萧琰率先回城,今天很多事情都确认了。萧君慕喜欢阮青萝,哈哈,他就是要从阮青萝身上下手。阮青萝拒了又如何,她做不了自己的主。 萧君慕直接去找赵王,把自己的意图说了,赵王摆摆手。 “随便。不就是一个小妾吗。” 萧琰又去找赵王妃,赵王妃出面更好。赵王妃一听萧琰想抬一个犯官之女进门,当即不愿意。萧琰把自己的图谋说了,赵王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好吧,既然你说成这样,那我就让人上门一趟。你马上要大婚了,赵小姐若是知道,你得亲自去解释。” “母妃放心,我会的。赵小姐知书达礼温良贤淑,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你啊,不能因为瑜儿脾气好就这般胡来。瑜儿是你的正妃,你可不能冷落了她。” “母妃放心,我纳阮青萝进门,纯粹是为了山东的事。萧君慕欺人太甚,我不能吃哑巴亏。萧君慕喜欢阮青萝,我把阮青萝弄到手,看他萧君慕该如何。” 赵王妃戳戳萧琰的脑门,转身对身边的婆子交代。 第二天一早,阮青萝和阮珂去学堂上学,梅氏和郑妈妈等人在家做活计。 赵王妃的婆子上门了。 第163章 来说亲了 梅氏一脸懵。这婆子穿着体面,身上的衣服料子比自己的好了很多,头上的金簪子,彰显着她的富贵。 婆子进门,打量着梅宅。这一番打量,把梅氏打量的心里七上八下。她不明白赵王府的人来她家里做什么? 莲心看茶,婆子站在椅子前却没有坐下,随行伺候的小丫鬟拿出个帕子铺在椅子上,婆子才坐下来。 梅氏的心突突突狂跳不停,这架势,是嫌弃他们家的一支不干净?郑妈妈见此情景,火爆脾气上来,不过也没吭声,还不知道此人的目的,不能冒然。 “你就是阮青萝的娘?” “是。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是赵王妃第一得用之人。” “李妈妈好。” 李婆子皱皱眉头,这称呼,很不好听。她可不是一般的管事妈妈,她不仅是赵王妃的陪嫁嬷嬷,还是现在赵王府的内总管。世子爷和王妃说了想纳阮青萝,王妃本当要找个媒婆,她想着在世子爷跟前卖个好,自告奋勇来梅宅。 “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就是太小了。听说你的儿子也住在这院,男男女女住在一起,一点避讳没有,也忒没规矩了。” 梅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院子就这么小,总不能把阮珂撵到外面去住啊。 郑妈妈和莲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出对方的傲慢。 “你们家几口人?” “老老小小的十口人。” “十口?都有谁啊?” 郑妈妈见李婆子抬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抢先一步答话。 “我们家夫人,小姐和少爷,还有老奴、莲心、荷香,冬麦姐弟两个,还有看门的老李头和严婆子,可不就是十口人。” 李婆子斜眼看了郑妈妈一眼。 “十口人?主子和奴才混在一起,也不嫌寒碜。”“郑妈妈脸上不好看了,夫人小姐对他们好,从来不拿他们当下人,到这婆子嘴里,他们不算人了? “回你的话,别家大概是分的清楚的,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家小姐说了,我们家一视同仁。” 李婆子拍了一下桌子。 “你是谁?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你凑什么热闹?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婆子指着郑妈妈鼻子训斥,可把郑妈妈气坏了。从李婆子进门到现在,她就憋着气呢。 “我家夫人是主子,主子对主子,奴婢对奴婢。要是王王妃来了,自然是我家夫人说话。但是对你,我就行。你是王府的管事婆子,我是我们家的管事婆子。咱俩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你们阮家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我们阮家的规矩,比不得赵王府,但也是顶顶好的。赵王府再大,也没见一个下人眼睛长在脑门上。” “你——” 李婆子哪受过这种气,在王府,谁不对她低声下气。没想到,到这里被一个粗鄙的婆子怼了。 李婆子站起身气哼哼要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又站住。就这样回去,世子爷那里可交不了差。李婆子重新转身坐下,换了语气,对着梅氏说。 “下人不懂规矩,我不跟她计较。我只与你说。阮小姐可有人家了?” 梅氏听李婆子说道阮青萝的亲事,立马来了精神。 “还未及笄,不曾说亲。” “那就好。我奉王妃之命,来跟你说件事。我家世子爷看中了阮小姐,欲纳阮小姐为妾。王妃本来想着找个媒婆上门,后来想想,你们家当家的犯了事被流放,找个媒婆上门太张扬,不好。王妃就让我上门来给你们说一声。 我家王妃是个慈善的,知道你们好歹养了这么多年,不舍得。许你们再留一个月。一个月后,王府小轿来抬人。那个学堂的差事,辞了吧。安安生生在家里等着王府来抬人。没得要进王府的人还整天往外跑,被人说出去,对王府名声不好。” 这一番话,让梅氏直接愣住了。 “你,你说世子爷看中了我家青萝?” “是。我家世子爷金尊玉贵的,看中了你家小姐。想纳进门。一个月后来抬人。世子妃是赵家小姐,最是贤良淑德。好好教导你家小姐,进了王府规规矩矩的,不要整天想什么幺蛾子。” 郑妈妈火冒三丈。 “住口。我家小姐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你一进来就对我家小姐挑三拣四。什么纳妾,什么抬人,谁答应你了?” 李婆子眼风都不扫郑妈妈,只看着梅氏。 “我只与你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小姐的婚事,什么时候让一个下贱的婆子当家做主了。” “我呸——我是下贱婆子,你又算什么东西?娘家世子金尊玉贵,我家小姐就是根草吗?谁家孩子不是爹亲娘爱的。你要是好好来提亲,我家夫人也高看你们。偏你这狗头嘴脸的东西来我家冲高贵耍大头,打量谁怕你?王府咋了,王府就能来抢人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们不怕。” 梅氏从惊愕中醒悟过来,也气愤不已。阮枫虽然被流放,但他们家也是清清白白的,怎么能给人做妾。 李婆子自认在王妃跟前得用,出门的时候也打听了阮家的情况,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这趟差事定会手到擒来。却没却没想到是这样。 李婆子脸色不好看起来。 “哼,就凭你们家,阮三爷犯事被流放,你家小姐泼皮破落户敲锣打鼓去武安侯府本家要嫁妆闹得满城皆知,听说还弄了个铺子自己做生意,现在又去三杨学堂教书,和一帮男子混在一起。自己瞅瞅自己的名声,自己看看自己的门第,放眼京城,谁敢要她? 我家世子爷堂堂天子皇孙,一表人才,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们还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家是什么样。告诉你们,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我家世子爷这是在救你家小姐。哼,不进我家王府,她连嫁都嫁不出去。” “你,你——” 梅氏气的脸色变白,胸膛一起一伏。她花一般的女儿,怎么被人这般诟病? “我的女儿,就算是,就算是做老姑娘,也......也不做妾。” “对,我家小姐金贵着呢,不稀罕你家的妾。” 郑妈妈的了梅氏这句话,顿时更加精神。郑妈妈火力全开,把李婆子直接怼的抬不起头来。 李婆子气哼哼走了,老李头啪的关上门,临了还骂了一句。李婆子吵着紧闭的门啐了一口,气哼哼离开。 梅氏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眼泪吧嗒吧嗒下来了。 “郑姐姐,她怎么能这般侮辱青萝。她怎么能......” 第164章 心意明白了 阮青萝散学回来,见家里气氛分外压抑,梅氏和郑妈妈脸色都不好看,莲心的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么不好看?” 梅氏看着阮青萝,眼泪吧嗒吧嗒下来。郑妈妈气得直捶桌子。莲心拉着阮青萝,刚起了个头,郑妈妈那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我的小姐,太气人了,气死我了。” “怎么就把妈妈气成这样,谁气妈妈了?说出来,我给妈妈出气,揍他找不到北。” “唉,咱们惹不起人家啊。小姐,今天赵王府来了个婆子。说,说.......” “赵王府?” 想到昨天萧琰说的话,阮青萝脱口而出。 “是不是说他们世子看中了我,想纳我为妾?” “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阮青萝竟然知道? “青萝,你,你知道?” “嗯,知道。昨天在庄子上他说了。” 梅氏慌了,女儿知道,那女儿是什么态度? “青萝,你,你的意思.......” “娘想让我进赵王府吗?” “我,我......我不想。王府再好,你进去了,也是个小妾。娘不想看你受气。” “对对对,刚才夫人还和我说呢,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咱们家虽然穷,但也不至于给人做妾。” 郑妈妈一脸焦急看着阮青萝,刚才梅氏哭,她给梅氏解劝,梅氏说,就算是穷死,也不能给人做妾。看人脸色不说,还受气,生的孩子还得喊别人母亲。女儿脾气倔,性子直,女儿若是做妾,肯定会憋屈。她自己软弱,丈夫又流放,没人给女儿撑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欺负。 阮青萝笑笑。 “娘、妈妈,放心,我心里有数。萧琰是异想天开,别理他。” 梅氏和郑妈妈听阮青萝这么说,马上明白阮青萝的心思。可是梅氏胆小,怕事啊。 “那,咱们不愿意,赵王府那边不会为难咱们吧?” “娘放心,他们不敢。” 梅氏见阮青萝胸有成竹这般笃定,心总算落到肚里了。天知道刚才李婆子走后,她有多害怕。她不想让女儿做妾,可是又害怕赵王府势力大,到时候直接上家来抢人。 梅氏和郑妈妈哭哭,埋怨自己太软弱,埋怨自己不能给女儿撑起一片天。这会儿,听阮青萝说几句话,梅氏顿时有了主心骨。 郑妈妈也有了精神。自从搬出侯府,小姐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小姐只要说一句话,她们就跟有了定海神针一样。 阮珂小脸气鼓鼓的。 “他们要是仗势欺人,敢来抢我姐姐,我跟他们拼命。” 阮青萝弹了阮珂脑门一下,催促阮珂去温书。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睡了,冬麦在小吃店累了一天,也睡了。 阮青萝在灯下写书。《大唐风云》第三册。写着写着,阮青萝停下笔。这两天的事,让她心不定。 萧琰这个人做事非常有目的,他想纳她为妾,肯定是查到了她和萧君慕往来繁多。如萧君慕所说,萧琰并不是看上了她,她要容貌没容貌,要家世没家世,脾气还臭。一个正常的世家子弟,遇上她都会掂量一二。萧琰身份特殊,皇长孙,金尊玉贵,京城多少世家女子眼巴巴的盯着,可是萧琰昨天说倾慕她,她要是信了,这世界就有鬼了,萧琰无非就是想给萧君慕添堵。 想着昨天萧君慕牵着她的手,阮青萝的脸有点发烫。上辈子活到二十八岁,加上这辈子的十四岁,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的老阿姨了,也没和男孩牵过手。哦,不对,幼儿园时和小男生牵过手跳舞。这一世牵过阮珂肉呼呼的手。 昨天她想着阮枫的事,没注意萧君慕牵着她的手。后来注意到了,想抽出手,萧君慕却攥的紧。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回来坐在马车上,看着萧君慕骑在马上的背影,她把前前后后串起来,想通了。 什么找萧九做靠山,什么教萧九兵法,无非是想拉上萧九这个大虎皮,萧君慕用心良苦。 阮青萝不感动是假的,算来,萧君慕多次救她,她欠萧君慕良多。以前她没有往这上面想,现在知道了萧君慕的心思,她这个老阿姨也动心了,这世上的感情都是双向奔赴的。萧君慕喜欢她,她也喜欢萧君慕,只是以前没完这方面想。 阮青萝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月色蓉蓉,分外安静。萧君慕早就起了心思,一直隐藏得好。在莱州时,萧君慕的表现已经很明显,要怪就怪她自己反应太迟钝。 被一个男生喜欢,阮青萝还是很欣喜的,证明她有魅力。可是被萧君慕喜欢,不是什么好事。萧君慕是太子嫡子,多少人盯着他。且不说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就那些世家小姐,也不一定能入了皇上的眼。 萧君慕的妻子,必定是家世和相貌都能与他相匹配的。 阮青萝轻轻叹息一声。她是犯官之女,和太子嫡子相差甚远,他们不成啊。 哎——真倒霉,老阿姨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却还有这么多束缚。 转而又想到眼前的困境,赵王和太子不相伯仲,如满清康熙朝的几个皇子争斗,皇子争斗,皇孙也在争斗。萧琰和萧君慕,一个是皇长子的儿子,一个是太子嫡子,他们的争斗会随着皇位之争不停歇。 她不想搅进这里面。可是萧琰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退也退不的。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联合萧君慕,共同对付萧琰。 忽然又想到萧君慕说的阮枫的事,如果萧君慕猜测的是对的,那么便宜爹流放莱州,肯定是老皇帝的意思。老皇帝也真是的,用谁不好,偏用了便宜爹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要是便宜爹圆满完成任务回来,还好说。要是完不成,可就惨了。 阮青萝脑子里乱乱的,突然,阮青萝决定把实事写到书里,就像《侯门恩怨》一样,既然萧琰想打她的主意,那她就把萧琰写进书里。她能用《侯门恩怨》把武安侯府拉下马,那也能用《大唐风云》把萧琰拉下马。拉萧琰下马就要把赵王拉下马,对。 说干就干,阮青萝立刻回屋,继续写书。《大唐风云》,开始进入夺嫡的布局。 第165章 当街拦人 李婆子气哼哼回赵王府,添油加醋,说在梅宅被梅氏拒绝,被郑妈妈唾骂。李婆子边说边抹眼泪,在赵王妃面前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在王府都没人敢给她脸色看,去了梅宅却被阮家的一个下贱婆子唾骂。 赵王妃一听,气得直拍桌子。 “反了她了。竟然如此辱骂我王府的人。来人,带几个人去,好好教训教训不懂规矩的人。” 李婆子眼里闪过几分得意。可是人还没出门,萧琰沉着脸进来。下人被萧琰阴沉的脸色吓到,都站着不敢动。 “世子爷,您是不知道,老奴给世子爷提亲,今天被他们家的婆子羞辱了。世子爷啊,老奴在咱们王府都没有受过这般折辱,老奴没能办成事,求世子爷责罚。” 萧琰看着李婆子,目光冷淡。 “说说你去了阮家是怎样求亲的?” “老奴......老奴就按照王妃交代的话,说世子爷看中了阮小姐,想纳阮小姐为妾。” “还有吗?” “没了。” “真的没了?” “真没了。” 萧琰不看李婆子,对赵王妃说。 “母妃,阮枫曾经是左春坊大学士,阮青萝现在是三杨学堂的先生,阮家也是书香门第。咱们虽然是纳妾,但也得走全了礼数。母妃就这样让一个下人去人家家里说纳妾,谁家愿意?” 赵王妃被萧琰这么说,脸上挂不住。 “照你这么说,我该亲自上门,是吗?一个犯官之家,女孩子不好好安分守己,又是做生意又是进学堂当什么教书先生,怎么?没男人做教书先生了?她一个姑娘家家逞什么能?以前我听说她还去武安侯府要嫁妆,把武安侯夫人气的不行。这样的人进门,让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若不是你说的那些话,哼,我根本不会让李嬷嬷去。就李嬷嬷去他们家提亲,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她还想怎样?” 萧琰见赵王妃动怒,只好缓和了语气。 “母妃,阮青萝必须进王府,我已经和父王说过了。父王的意思也是如此。萧君慕在山东搅和了我的好事,我绝不会让他事事如意。阮青萝是萧君慕的软肋,只要抓住了阮青萝,我想怎么拿捏萧君慕就怎么拿捏。” 赵王妃见儿子如此说,也知道丈夫和儿子谋的大事,顿了顿,才说。 “那行吧,依你,找个媒婆去。不过,萧君慕真的对她上心?” “母妃尽管去做就是了,别的不用母妃管。” 赵王妃不再说什么。 这天一大早,阮青萝带着阮珂出门去学堂,刚拉开门,叶红袖跳过来。 “青萝姐,小珂。” “你怎么来了?有事?” 叶红袖眨眨眼,笑嘻嘻挎着阮青萝的胳膊。 “青萝姐,我娘又出门了,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很孤单的。” 阮青萝也喜欢叶红袖的豪爽,江湖儿女,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好啊,你回家吧,家里有人。不想在家里带着去小吃店也行,冬麦在那儿。” “不,我跟着青萝姐。我也进学堂认认字。我娘说,跟着青萝姐能识文断字,让我多跟青萝姐学学。长生现在都认好多字了,我也要认字。” 阮青萝没有拒绝,让叶红袖跟着一起去学堂。 半道上,萧琰拦住了阮青萝的去路。 “阮小姐留步。昨日我家婆子不懂规矩,还请阮小姐原谅。” 阮青萝扯扯嘴角。 “不敢。婆子说的没错,我们就是犯官之家。还请世子爷放过。” 萧琰眯了眯眼,冷声道。 “阮小姐是认定了萧君慕?” 阮青萝噗嗤笑了,她一个老阿姨,还被两个小鲜肉抢上了,她是不是该放挂鞭炮,请春和班唱它三天,好好庆贺庆贺? “那天在庄子上,我已经给世子爷说清楚了。王府门槛太高,我高攀不上。还有,我不做妾。至于我认定谁,那是我的事,不劳世子爷挂心。” 萧琰哈哈大笑。 “阮青萝,我抬你进府,是你最好的出路。你以为你拒了我,就能和萧君慕双宿双飞?做你的春秋大梦。” 阮青萝看着萧琰气急败坏的样子,咯咯咯笑的很开心。 “我就喜欢做春秋大梦,怎么了?碍着你了?赵王世子,挡路了。” 阮青萝绕过萧琰,哪知道萧琰伸手就要抓阮青萝,荷香惊叫一声,想要保护阮青萝,阮珂和长生急忙扑过去,他们都没有碰到阮青萝,一身红衣的叶红袖嗖的飞过来,一扯阮青萝,把阮青萝扯到自己身后,手中峨眉刺亮出来。 银锁见叶红袖亮出峨眉刺,嗖抽出腰刀。 “找死——” 叶红袖峨眉刺对上银锁的腰刀。两个人就这么在大街上过上了招。叶红袖不是银锁的对手,但叶红袖机敏,人小,灵活,银锁一时半会儿也拿叶红袖没法。 阮青萝担心叶红袖受伤,高喊一声。 “赵王世子这是想逼我就范吗?天子脚下,郎朗乾坤,堂堂赵王世子当街抢民女?律法何在?” 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通往三杨学堂的必经之路,早上上学的孩子们都要经过这里。此刻听阮青萝这一嗓子,顿时都停下了脚步。 阮青萝是他们的算学先生,阮青萝讲课风趣幽默,教他们解题的思路新颖独特。尤其是高于非,在上一次考试中拔得头筹。高于非彻底被阮青萝折服,成了阮青萝的跟屁虫。高侯爷更是亲自上学堂来感谢,还是李山长亲自接待的。 高于非正好路过,见阮青萝被人逼迫,虽然惧怕赵王世子,但还是站在了阮青萝身后。高于非站住了,其他同学也站在了阮青萝身后。 萧琰见三三两两上学的学生越聚越多,急忙喝令银锁住手。阮青萝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敢敲锣打鼓吆喝武安侯府克扣嫁妆,这会儿再有三杨学堂的学生支持,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赵王府一直在清流中颇有声望,若是因为这件事被人诟病,可不好。 银锁收刀,叶红袖退到阮青萝身边。 “红袖,受伤没有?” 叶红袖喘着气摇摇头。阮青萝秀眉倒竖。 “赵王世子,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就是做姑子,做老姑娘,也不会给你做妾,你死了这条心吧。” 李山长路过,正好听到阮青萝这句话。走过来问。 “阮先生,出了何事?” 萧琰可不敢得罪李山长,这个李山长是左相的师弟,当年还和皇上一起吟诗作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没事没事,是本世子的侍卫和阮小姐的丫头闹着玩。” 李山长打量了一下萧琰,转头对阮青萝和学生们说。 “还不快去上学。” 阮青萝不予多说,冲李山长一拱手,带头往学堂去。高于非阮珂等学生跟着阮青萝身后,一起去学堂。 萧琰看着阮青萝淹没在学生中的身影,银牙快要咬碎了。 第166章 媒婆上门 阮青萝上完课,刚刚走出教室,就有学生过来拱手行礼。 “阮先生,山长有请。” 阮青萝知道李山长是问她和萧琰的事,略略迟疑一下,去了李山长那儿。 “山长,您找我?” “嗯。赵王世子要纳你为妾?” “是。” “你同意了?” “没有。青萝不做妾。” “嗯,那若是正妃呢?” “山长,青萝是犯官之女,不宜与权贵联姻。青萝只想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 “好,我知道了。去吧,下个月初九有一次算学赛事,是京城四个学院联办的,好好去准备。人选你定,蒙学班出三个人,小班、中班大班各两个人,咱们三杨学堂已经许久没有在联赛中拿过奖项了。好好准备。” “是。” 阮青萝告辞出了李山长屋,一门心思去盘算下个月的算学赛。 李山长看着阮青萝的背影,捻着胡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手边放着《大唐风云》。 赵王府真的找了个媒婆,正式登门向梅氏提亲。 这天底下,媒婆的嘴最厉害,死的都能被他们说成活的。 媒婆大腿翘二腿,帕子在手里甩来甩去。 “哎呦,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这么好的亲事,哪找去。世子爷说了,只要你们答应,他会一力周旋想方设法让你们当家的早点回来。这可是大事,你们说说,一个家没个男人,可怎么是好?你们这一屋子妇孺, 万一有个蛮横不讲理的登门闹事,你们可就惨了。还有,三媒六聘,一应俱全,跟娶正妃一个样。” 梅氏昨天得了阮青萝的话,有了计较,笑着说。 “她爹临走的时候有交代,女儿的婚事等他回来再说。” “我说这位娘子啊,你也是太傻了,这流放在外,多久才能回来?没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那可是赵王府,进了王府可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想怎么用怎么用。王府侧妃,多少世家小姐挤扁了脑袋想当了。” 梅氏笑笑。 “实在是我们家小门寒户的,她爹又犯了事,我们高攀不起啊。” “看你说的,小姐进了王府,不就攀上了吗。王妃一再叮嘱,要好言好语,昨天是王府的婆子不会办事,说话不好听。王妃还让我道歉来着。不是我说啊,我韩媒婆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保媒拉纤的没有上千个也有几百个,我还真没见过赵王府这般诚恳的。说句得罪人的话,世子爷正妃赵家那边都没有这般礼遇。” 韩媒婆虽然说话夸张,但人家有礼有貌的,梅氏和郑妈妈也不好下脸子。 “赵家你们知道吧,那可是王妃娘娘的舅舅家,赵小姐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你家小姐进门和赵小姐做了姐妹,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姐姐啊。” 梅氏叹气,韩媒婆说的再好,她也不心动。和最初被撵出侯府不一样了,那时候丈夫下监牢,自己带着儿女不知所措,侯府但凡有个人说让他们回侯府,她都激动不已, 现在虽然丈夫没有回来,但青萝说阮枫在莱州很好,不用担心。而家里,青萝一个人撑起来了,又是做生意,又是去学堂当先生。她不求日子大富大贵,只要安安稳稳就行。 是,青萝进了赵王府,做了世子爷的侧室,看似他们家地位升了,可是她总觉得不对味儿。青萝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 说她软弱也好,说她立不起事也罢,她听丈夫的,丈夫说女儿的婚事等他回来再说,她就等。她听女儿的,女儿说不做妾,那就不做妾。 经过这么多事,再加上郑妈妈整天在梅氏耳朵边叨叨,梅氏现在通透了很多。她说自己不能和别的娘一样给儿女撑起一片天,但至少要听儿女的话。如今女儿能干,她就听女儿的,不拖女儿的后腿。 韩媒婆见梅氏就是不吐口,有点急。赵王府那边的钱已经收了。出门时世子爷还答应了,要是她吧这门亲说成了,她儿子的差事就有了。韩媒婆哪能不用心。 “我说娘子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王府那边肯定答应。” 梅氏不解,赵王世子为了能娶到自己的女儿,这么用心吗? 郑妈妈却得了阮青萝的话,笑呵呵说道。 “韩媒婆可要说话算话,只要是我们提到的,王府那边一准办到。” “那是自然。” “刚才你说了三媒六聘,一切都跟娶正妻一个样。我家三爷和我家小姐都留有话,不做妾。既然你说的一样,那就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走正门进。能办到吗?” “啊——” 韩媒婆的嘴巴张的能塞进个鸡蛋。 “你。你想什么呢?世子爷说和正妃一个样,那是给足了你家小姐面子。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家小姐凤冠霞帔从正门进,赵小姐算什么?人家是皇上钦定的赵王世子妃。你们拿什么和赵家比?” 郑妈妈扯扯嘴角。 “看看,不还是不一样。刚才你还说了,赵王世子有诚意,那诚意也就那么一点点。” 梅氏叹气,正妻和妾怎么可能一样。 “郑姐姐,送客吧。韩媒婆,辛苦你了。我家实在攀不上王府,您辛苦了。” 郑妈妈笑呵呵请韩媒婆出去,韩媒婆气的脸色都变了。在京城保媒拉纤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梅氏这般傻的,放着好好的王府不进,拽什么拽。 韩媒婆被郑妈妈送出门,气的冲着街门啐了一口,这婚事成不了,她儿子的差事也没了,气死人了。 阮青萝挑选参加算学比赛的人选,她没有直接定人,而是准备四个不同阶段的班级里组织一场考试,取前几名。学生们得知要去参加算学比赛,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要回家好好温书,争取被选上。 阮青萝盘算,回家出四套卷纸,明天到学堂考试。定了人选后,再开小灶,单独强化训练。 散学后刚走出学堂,就见秦子江等在外面。 “义父怎么来了?” 秦子江和阮青萝边走边说。 “赵王世子去家里求亲,要纳你为妾?” “传的这么快。” “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秦子江皱眉,他可不看好赵王。 “你答应了?” 阮青萝笑笑。“义父猜呢?” “你这孩子,和义父逗什么趣,快说,义父都急死了。” 阮青萝莞尔。 “义父放心,我没答应。” 秦子江长出一口气。 “那我就放心了。你年纪还小,不要想那些事。你的婚事,你爹有话,等他回来再说。” 阮青萝想着萧君慕的话,点点头。 第167章 直接抢 秦子江吃了定心丸,满意地走了。 阮青萝带着阮珂长生荷香还有叶红袖几个人先去了小吃店,生意也还可以,冬麦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小厨娘。 因为要出卷纸,阮青萝没有在小吃店帮忙,逗留了一小会就回家。还没进家门,就听到萧蓝雅的笑声。 “青萝姐姐回来了,我听到青萝姐姐的脚步声了。” 萧蓝雅小鸟一般笑着迎过来,阮青萝笑着拍拍萧蓝雅的肩膀。 “不会又偷偷跑出来吧?” “没有,我跟娘说了。” 萧蓝雅存着阮青萝的脸色,见阮青萝和往常一样,心里忐忑,拉着阮青萝的袖子小声问。 “青萝姐姐,大堂兄想纳你为妾,好多人都知道了。今天府里姐姐也说了。她还说......还说姐姐家是犯官之家,能被大堂兄看中,是你的造化。” 阮青萝一边洗手一边笑着问萧蓝雅。 “你也认为是我的造化?” 萧蓝雅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姐姐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也不是说大堂兄不好,就是姐姐要是进了赵王府,就要守着赵王府的规矩,姐姐一身的才学可就埋没了。再说,妾不好。” “这么说,你不看好我进赵王府?” “是。毕竟是妾,姐姐值得更好的。” “好,听你的。” 阮青萝捏捏萧蓝雅的鼻子。 “走,去吃糕点,刚出锅的。” 萧蓝雅开心地笑了,哥哥喜欢青萝姐姐,天知道那天她听说赵小姐当说客,说服青萝姐姐进赵王府给大堂兄做妾时有多害怕,哥哥虽然掩饰的很好,府里爹娘都不知道,但他看出来了。她很看好哥哥和青萝姐姐,抛开家世,青萝姐姐这么好,哥哥那么好,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蓝雅决定,回去和哥哥好好说说,一定要让哥哥尽快行动起来。 大堂兄那个人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他要是认定了青萝姐姐,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端。这会儿满京城的世家小姐们都知道了大堂兄看上了青萝姐姐,还让媒婆登门提亲。哎,这事吆喝出去,青萝姐姐的名声可怎么办啊? 萧蓝雅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郁闷,她是真替阮青萝担心啊。 “蓝雅,下个月有场算学大赛,京城四个大学堂联赛。李山长让我选人参加,我准备出四套卷纸,你来陪着我参详参详。” 萧蓝雅一听出算学卷纸,来劲儿了。刚才的郁闷和担忧立刻被扔进了爪哇国。 “姐姐,我们这就开始。” 阮珂撅撅嘴,他也想参加比赛,可是姐姐不让他参加。姐姐说,卷纸是姐姐出的,他得避嫌。 阮青萝和萧蓝雅一起参详卷纸。那些算学书全都被拿出来,两个人圈圈画画。最后全出了上百道题,难易程度不同。 萧蓝雅回去时天已经黑了,马车刚刚走出关帝街,萧君慕和旺财就到了。 “哥哥——” “一猜你就来这儿了。青萝上了一天学堂,很累的。你又打搅她。” “才没有。青萝姐姐要出卷纸,我帮了好大的忙呢。哥哥,到车上来。” 萧君慕知道妹妹要说什么,二话没说就上了车。 “哥哥,我问青萝姐姐了,青萝姐姐不想给大堂兄做妾。可是今天我听明华姐姐说,京城好多世家小姐都知道大堂兄让媒婆上门来提亲了,他们还说青萝姐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大堂兄这样做,是要把青萝姐姐架在火上烤啊。现在满城都是传言,还有的说大堂兄和青萝姐姐早就两情相悦。哥哥,怎么办嗯?他这样,青萝姐姐的名声可就没了。” 萧君慕拍拍妹妹的头。 “放心,哥哥有办法。哦,你说下个月有个四大学堂的算学比赛?” “是。李山长让青萝姐姐挑人,青萝姐姐想着出四套卷纸,四个年龄段的学生都参加开始,优中选优。定了人选,她再单独强化训练。哥哥,我也想参加比赛。” 萧君慕捏捏妹妹的脸蛋,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有了主意。 萧琰想让阮青萝被人议论,想用流言蜚语逼迫阮青萝低头。好哇,他就借势让阮青萝名声大噪,让阮青萝更被人瞩目。到那时,萧琰逼迫阮青萝做妾,京城的学子们都愿意。 如阮青萝讲给萧九的,阴谋和阳谋比起来,阳谋比阴谋更直接,更强悍。他就用阳谋来打败萧琰的阴谋。 次日,学堂开始算学考试。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做四张不同的卷纸。题目都是阮青萝从那些算学书上找出来,又经过自己的改编。 阮珂也参加考试,但成绩不做数。刘先生很为阮珂抱不平,但阮青萝主意已定,他再说也无用。 李山长得知阮珂不能参加比赛,捻着胡须点头,阮青萝有乃父之风。 四场考试成绩出来,大班中班小班各两个人,蒙学班以高于非为首,四个人,其中两个人成绩并列。 阮珂和高于非最是不对头,但此刻阮珂仰着脖子对高于非说。 “咱们蒙学班可就靠你带头了,你可别出岔子。我姐姐说,你的状态只要稳着点,就能夺魁。咱们蒙学班的荣誉就看你了。” 高于非涨红了脸,紧握双拳。 “我发誓,我一定会赢。” 接下来就是强化训练,每天散学后,阮青萝单独给这几个孩子开小灶。她把前世自己学数学用的方法都拿出来,倾囊教授。列方程解法、做辅助线解法,画线段图解法等等。 大班的两个学生比阮青萝还大,自从进了强化辅导班,两个人对阮青萝彻底折服。 再说韩媒婆回王府复命,添油加醋又说了一大堆梅氏的不是。赵王妃恼了。 “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抗拒我赵王府。来人啊,请管家过来。” 赵王妃请管家来,这事情可就有点严重了。赵王府的管家都是有品级的。听了赵王妃说派了两个人去梅宅说亲都没成,就知道赵王妃的意思了。 “王妃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按照赵王妃的意思,直接去关帝街梅宅把人抬进来,进了王府,阮青萝还想怎样? 管家打探清楚,趁着阮青萝沐休,带着一顶小轿七八个婆子和侍卫,气势汹汹去梅宅。 管家带着人直接一脚把梅宅的门踹开。 “你们干什么?” 老李头刚喊了一声,就被婆子一脚踹开。阮青萝和院里的人急忙过来。 “哪位是阮小姐。” “我就是。” 管家嘿嘿笑。 “阮小姐,请了。” 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撸胳膊抓住阮青萝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叶红袖大喊一声。 “找死——” 峨眉刺亮出来,直接就扎到一个婆子肩头,婆子惨叫一声放开阮青萝,管家一看,脸上浮现怒气。 “京城重地,兵器伤人,来啊,抓起来——” “抓谁?” 一个人慢悠悠从照壁后转出来,管家一看,吓的噗通跪在地上直磕头。 第168章 一个小丫头 没等管家的头磕到地上,来人一脚把管家踢了个四仰八叉。 “爷,爷,您怎么在这儿?小的给您磕头。” “爷我要是不出来,你就把人给我抓走了是不是?好大的胆子。私闯民宅,你还想恶人先告状。邢大邢二,给我朝死里揍。” 邢大邢二一左一右,可算逮着机会了,把赵王府管家给按在地上,好一顿羞辱。 萧九冲叶红袖摆摆手。 “小红袖,你那玩意挺好玩的,回头教教我。” 叶红袖天不怕地不怕,对萧九说,嘿嘿笑着点头。 “成,不过,我这个适合女孩子,你要用得做个大点的趁手。” “成,回头我就叫人给我弄一对儿,你教我。” “我教的可不是花架子,那都是来杀人的。上次我跟我娘出去走镖,我一出招就扎到了山匪的眼睛,山匪直接挂了。” “叶红袖,你小看我,我学的也是上阵杀敌的,才不是什么花架子。” 萧九和叶红袖一问一答,好像邢大邢二在打沙袋。管家哭爹喊娘,想他养尊处优,在赵王府享惯了福,哪受过这种气。邢大邢二又都是拳头硬的,整天跟着凌王世子萧九,没个出气的机会,好不容易逮着了,打呗。 阮青萝见打的差不多了,制止了邢大邢二。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家抢人?” 阮青萝已经猜到管家是谁,但故意这样问。管家鼻青脸肿腰酸背痛。邢大邢二揍人可不讲究打人不打脸。 “说,不说还打,打的你不知道自己姓啥。还有你们几个,邢大邢二,给我打。” 萧九招呼邢大邢二打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邢大邢二还没动手,就有婆子招了。 “别别别,爷,咱们是赵王府的。这是我们王府管家。” 萧九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萧九一脚踩在管家肩膀头上。 “老实交代,上阮家来干啥了?谁让你来的?” 管家怎么敢把萧琰供出来?更不敢把赵王妃供出来。上门抢人这话要是说出来,他的脑袋就别在脖子上安生了。 “是,是刚才有个小偷往这边跑,我们一路追,恍惚看见进了这院子。” “哦,抓小偷啊。爷我怎么听到你们进来就问谁是阮青萝?” “有吗?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听我喊了吗?” 管家身后的人都赶紧摇头,矢口否认刚才进门喊阮青萝。 阮青萝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承认的,就算萧九真把这个管家打出个好歹,这些人也不会承认是上门抓人。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别整天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堂堂赵王世子,丢人。我阮青萝在家里等着他,有本事他自己上门来抢。他要是自己上门来,我倒高看他了。” 萧九照着管家又是一脚,管家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滚,赶紧滚。邢大邢二,去赵王府告诉大哥,就说我说了,堂堂赵王府,是没钱了还是没地位了,干这种上门抢人的勾当。一会儿我就进宫去皇祖父跟前,告他一状。” 管家带着人灰溜溜走了,邢大邢二上马去赵王府找赵王传萧九的话。 阮青萝终于知道萧君慕说的,萧琰做事到底有多不择手段。 “阮小姐,别怕,有我在。我罩着你。你是我的先生,我看谁敢动你。就是赵王来,我也照样把他打趴下。” 阮青萝和萧九绕过照壁进内院。 萧君慕早把阮青萝的时间掌握清楚,今天沐休。一大早,萧君慕就去凌王府,把萧九从床上揪起来。 “快起来,阮小姐今天沐休,你得趁着她沐休的时候上门找她求教。” 萧九被萧君慕催着换衣服洗漱,带着邢大邢二去关帝街。 阮青萝没想到萧九这个时候来,但是既然答应了叫萧九兵法,就不能食言。 其实她也不是教什么兵法,就是把自己前世学到的东西绘声绘色讲给萧九。阮青萝讲的那些添加了一些分析和故事,萧九听得入神。萧九说比尚书房的老夫子们讲的好太多了。 今天讲的是以少胜多。阮青萝用的例子是前世耳熟能详的麻雀战持久战等等。 萧九正听到精彩处,赵王府管家来抢人了。 赵王不在王府,邢大邢二直接求见赵王妃。赵王妃见到鼻青脸肿的管家,又听邢大邢二说来传凌王世子的话,赵王妃差点被气晕过去。 邢大邢二一走,萧琰出来。 管家看到萧琰,龇牙咧嘴直喊疼。赵王妃埋怨管家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又对着萧琰好一通埋怨。 “你看中的是什么人,怎么还扯上了那个小阎王?这下好了,给你父王惹祸了。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萧琰脸色铁青,一定是萧君慕,肯定是。萧君慕不能出面,就把萧九推到前面做挡箭牌。可恶! 萧九在阮家听了一上午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萧九不想走,可实现想着他那个雷打不动午睡习惯,只好带着邢大邢二走了。出了关帝街,萧九脑子一转,不回府了,直接进宫去。 萧九进宫从来都是横着走,宫门口的侍卫见到萧九,一个个喜笑颜开和萧九打招呼。 萧九直奔御书房,今日是小朝会,这会儿皇上已经在御书房了。 御书房,皇上和左相右相还有太子、户部尚书、侍郎,刑部尚书等正在议事。萧九很乖的溜进屋里,找了个位子坐着不动。 皇上见小侄子这么乖,忍不住扯扯嘴角,越大越有大人样了,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小顽皮。 萧九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把他等瞌睡了。 皇上知道宝贝侄子的习惯,让范大邦扶着萧九,让萧九去暖阁睡,萧九果然就在暖阁睡了。 等萧九睡醒,范大邦正好在摆饭。 “饿死了饿死了,皇伯父,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废寝忘食。吃饭睡觉是大事。” “嗯,是大事,听你的,来来来,陪朕用膳。” 两个人用了饭,萧九蹭到皇上身边。 “皇伯父,侄儿今儿听了一个好故事,可好听了。” “什么好故事,说来听听。” 萧九把阮青萝讲的麻雀战原原本本说了,皇上瞪大了眼睛。 “麻雀战?这名字新颖。” “可不是吗,麻雀不就是一窝蜂飞下来,抢了吃的就走,等人不注意了又飞下来。这战法好。适合以少胜多,打他个措手不及,等敌人防不胜防是,在大部队上去,全端。” “嗯。你小子,在哪儿听说的?” “我的新兵法师父,讲的可好听了。她还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分析分析上次皇伯父去北疆和北戎打胜的那场到底是怎么胜的?还让我好好想想,要是我到了北疆,对上北戎人,会用什么法子。” 皇上双眸瞪大。 “尚书房哪位先生了?” “不是尚书房的夫子,皇祖父不认识,一个小丫头,可厉害了。她还说弄个沙盘,教我推演沙盘。” 皇上重复了萧九的那句话:一个小丫头。难道......不知为什么,皇上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那个做歪诗的小丫头。 第169章 又是她 皇上看着自己这个傻乎乎的侄子,状若无意地问。 “一个小丫头?什么样的小丫头?这丫头能讲出这么新颖的词,朕倒是想见见。” “哎呀,皇伯父还是别见了,侄儿好不容易让人家教兵法了,万一皇伯父您把人家吓跑了,侄儿上哪找这么好的先生。” 皇上闻言忍不住笑。 “怎么?多少人排着队想教朕的侄儿,她倒还拽起来。朕这就去会会她。” “别别别,皇伯父不知道,她很忙的。每天都要去三杨学堂教算学,侄儿只能等到她沐休了才能去找她,听她讲课。上次她留的作业是从古至今第一大阳谋推恩令。她让侄儿把推恩令背会,还让侄儿把推恩令的背景弄清楚。皇伯父啊,您是不知道啊,侄儿真没想到,这汉武帝这法子真厉害,硬生生把诸侯的权利给分散了,照推恩令这法子,两代之后,那些诸侯们就没能力和皇室抗衡了。” 皇上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侄子有一天会突然这么上进。 “弄清楚了?” “在尚书房逮着万老夫子让万老夫子讲了一个多时辰。哎呦喂,这个万老夫子都把我讲瞌睡了。” “你跟万老夫子学,学完了去找小丫头,小丫头怎么说了?” 萧九来劲儿了,盘着腿直接坐到了皇上身边。 “阮小姐说,推恩令明着是汉武帝把对兄弟们的恩情推下下去,实际上就是削弱权力。假如武帝有两个兄弟,汉武帝把这个馒头一分为二,两个兄弟一人一个。这两兄弟一人的了一半馒头,有封地,有食邑。假如每个兄弟生五六个儿子,那这一半的馒头又得分,越分越小,分到最后,什么都没了,连渣都不剩了。” 皇上笑眯眯看着萧九,这个侄儿生下来不哭,长大了发现傻乎乎的。偏凌王就守着凌王妃一个,不纳妾不要侧妃,凌王府就这一个孩子。他这个做伯父的,只希望萧九平平安安就成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傻侄儿突然就开窍了。 “小九啊,那你觉得阮小姐讲的推恩令好呢,还是万老夫子讲的好?” “当然是阮小姐讲的好。阮小姐给我讲故事我听了不睡觉,听了还想听。万老夫子这样......” 萧九学着万老夫子摇头晃脑的样子,把皇上逗笑了。手指头点点萧九的额头。 “不许这般笑话万老夫子,万老夫子可是尚书房出了名的博学。他能耐心给你讲,那是你的福气。” 萧九学着万老夫子的样子,摇头晃脑点头。 “是是是,侄儿肯定好好听讲。今天阮小姐还给我留了作业,说让我弄清楚三国官渡之战和火烧赤壁。皇伯父,我得去找万老夫子了。侄儿告辞。” 萧九给皇上行礼,急匆匆走了。皇上看着傻侄儿的背影,笑意不减。 “老范,小九终于开窍了。” “是啊,皇上再也不用愁了,凌王爷肯定开心疯了。” “老范,你知道小九说的阮小姐是谁吗?” “老奴记得,阮枫的女儿,还会做歪诗。” “嗯。没想到,阮枫的女儿这么有才,比阮枫那个文弱书生还有才。有点意思。” “皇上,老奴听说了一件事。咱们京城四个大学堂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算学大赛,三杨学堂参加比赛的学生就是阮小姐挑选的。” “噢?李文山这么放心?把这么一个大赛的人选全都交给一个小丫头?” “可不是吗,老奴听说了,也是惊讶不已。要不是今天世子爷过来,老奴把这事都给忘了。据说这位阮小姐进三杨学堂,是李山长亲自登门请的。” 皇上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慢慢开口。 “自从计相刘广才死了后,朝中再也没有人能在这方面挑大梁。赵守粮虽然是个铁算盘,抓钱的好手,但和计相相比,还差一大截啊。老范,算学大赛那天,咱们去瞧瞧。朕倒要看看,阮枫的女儿挑选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萧君慕很快知道了萧九进宫和皇上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了皇上会去看算学大赛。他大费周折,为的就是让阮青萝名声大噪。萧琰之所以敢对阮青萝下手,不就是因为阮青萝势单力薄,身后没有人撑腰吗。这回,他就让阮青萝站在最大的大树下面。 萧琰到底还是去了凌王府。 “九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侄儿已经狠狠责罚了那个杀才。他竟敢冲撞九叔,不要命了。父王也惩罚了他,打了三十板子,这会儿还趴着不能动呢。” 萧九正在给汗血马梳毛,萧琰也赶紧上手帮忙。 “九叔,您可千万别去皇祖父跟前说这事,那个杀才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错了人。侄儿给您赔罪了。本来父王要来的,不巧有其他事来不了,侄儿自告奋勇来给九叔道歉。” 萧九脑子直,人单纯,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原本今天进宫要说这事,在皇上面前给赵王上眼药,但是想了想,这事儿说出来,皇伯父顶多把赵王叫进宫训斥一顿,不痛不痒。反倒会让皇伯父对阮青萝印象不好。想了想,萧九就没说赵王府管家登门抢人,而是说了阮青萝教他兵法。 这会儿萧琰来道歉,那他的好好要个说法。 “打了三十板子啊?轻了。” 萧琰牙疼,萧九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去,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九叔,那您说咋办?要不我把他提溜来,让九叔亲自打。” “呸,打他脏了我的手。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只告诉你一点,阮小姐是我的先生,以后长点眼。我要是再看到有谁对阮小姐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老大,我虽然比你小,但我是你叔,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 萧琰心里恨的不行,这个萧九傻到家了,被萧君慕当枪使都不知道。 “咱们尚书房那么多先生,九叔怎么让一个小丫头教兵法?她一个女流之辈是上过战场还是杀过敌兵?九叔莫被人骗了。” 萧九把手里的刷子一扔,冷冷看着萧琰。 “你的意思,我很好骗?我傻?” “不不不,九叔说哪去了。侄儿这不是担心吗。” “假惺惺。邢大邢二,送客。” 萧琰就这么被萧九赶走了,出了凌王府,萧琰脸上的讪笑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 “萧君慕,萧九,等着,等着——” 第170章 闹一场 因为萧九的插手和敲打,萧琰暂时没有再想法子动阮青萝。在京城,萧琰谁都能动,什么事都能插手,唯独不能动萧九。 萧九是凌王的眼珠子,是皇上的眼珠子。庆郡王的遭遇,他可不想摊上。 太子被禁足半年,詹士府折进去一个阮枫。本以为太子会偃旗息鼓,却不想萧君慕回京。这个北疆野人出京一趟,把山东搅的天翻地覆。 实在可气。 金矿没了,山东各个州县风声鹤唳,官员们人人自危。卢绰又火急火燎去了山东,他们两个把整个山东给搅翻了。 萧琰不敢轻举妄动,父王的暗卫说,皇上的人一直都盯着卢绰,而且还有一股隐藏的势力也在保护卢绰。 本来,太子禁足,他们这一派稳占上风,只要再加把劲,太子就能被废。可惜呀,太子有惊无险,现在依然入朝理政,六部之事都是先通过太子再报给皇上。 这样很不好。所以他才想动阮青萝,用阮青萝来牵制萧君慕。 萧九横插一脚,说阮青萝是他的什么先生?屁话!都是萧君墓使的鬼伎俩。他自己不出面,把萧九推到前面。萧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萧琰一个人喝闷酒,这个局怎么破?萧九护着阮青萝,他要动阮青萝,必定会对上萧九那个傻子。 萧琰想想,派银锁去请萧瑞。萧瑞来了。 “咋了这是?马上要大婚了,愁什么?” 萧琰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唉。无法启口啊。哥哥我看上了一个女子,这不马上要大婚了吗?不知道该咋办。” “大哥,看上谁家女子,那是他的福气。赵家那边不同意吗?” “赵瑜那都好说。就是这女子家有些特殊。” “怎么特殊了?说出来,兄弟帮你解决。他们家人不愿意?” 萧琰点点头。 “阮枫的女儿。” “阮枫?不是流放了吗?” “对。” “这还不简单。一个犯官之家,直接一顶轿子抬进来,他们家说不定还谢天谢地呢。” 萧琰摇摇头。 “一般人家倒也罢了,这个阮小姐是三杨学堂的先生,九叔还说阮小姐也是他的先生。今天九叔把我叫去,好一顿训斥。说不让我打阮小姐的主意。” “什么?萧九?他掺和什么?大哥,不会是他也看中了那个小妞吧?” 萧琰喝酒不说话,萧瑞拍桌子气愤不已。 “怎么哪都有他的事?他一个小屁孩懂个啥?还说那小妞是他先生,尚书房那么多先生还不够他用?我看他就是存心捣乱。他就是存心让大哥你不好过。这事你放心。交到兄弟我身上。我一准把这事给办成了。” “老五,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九叔既然看上了,我就让。” “让什么让?凭什么让咱们兄弟让?他得的还少吗?就差把皇位给他了。不能让!这事你听我的,我出面,你不用再出面。” 萧瑞端起酒杯,一口气把酒喝完,啪的把酒杯放到桌上,扭头就走。 萧琰喊了一声“老五——”,可是人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 银锁凑过来,低声说。 “世子爷,五爷能成吗?” 萧琰冷哼。 “成不成无所谓,总得闹出来,让世人都知道。总不能咱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世人都知道了,咱们才好做事。” 隔天,老安王妃寿辰,老安王是皇上的叔叔,辈分高。皇室子弟都去给老安王妃祝寿。 宴席上,萧君慕和萧九坐在一起,两个人小声说话。自从萧九跟着阮青罗学习,就没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萧君慕。 “君慕,阮小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那么多故事,她怎么记住的?前几天给我讲奇货可居,昨天又给我布置了个二桃杀三士,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和她年岁差不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在尚书房我是不是啥都没学?” 萧君慕笑笑。 “九叔不是没有学,只是不想学而已。现在阮小姐讲的故事生动,九叔自然就想学了。” 萧九点点头。 “你说的对。以前在尚书房上课,老夫子摇头晃脑,晃的我头晕。现在听阮小姐讲故事,恨不能让阮小姐进王府住,天天给我讲。” 萧君慕心里叹气,牙痒的不行。阮青萝讲的那些故事他都没有听过,真是便宜萧九了。好在萧九回来会给他转述,他记住了麻雀战,记住了运动战,也记住了持久战。 但他听萧九讲这些新词的时候,他恨不能立刻去见阮青萝。可是阮青萝现在太忙了,带着那几个参加算学大赛的学生集训,还有那个《大唐风云》的书,还要挤时间写。她太忙了。 萧君慕心疼不已,惊叹不已,阮青萝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萧君墓和萧九正低着头交头接耳咬舌头。萧瑞端着酒一巴掌拍在萧九的肩膀头。 “九叔,来来来,侄儿敬你一杯。” 萧九最不待见萧瑞,扒拉下萧瑞的手。 “你和别人喝去,我不喝。” “九叔也忒不给面子了。侄儿我先喝,您随意。” 萧瑞一仰脖喝完。萧君慕看萧瑞的样,总感觉萧瑞来者不善。 “老五,九叔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弟兄们哪个不喝酒?九叔总有喝酒那天,来来来,满上。” 萧九的暴脾气上来了。 “萧瑞,你胡闹什么?” “哎呦,九叔怎么急了?侄儿只是想和你喝杯酒,又不是和你抢女人。我只是想着九叔都能抢女人了,酒肯定也能喝。酒色酒色,那是双生子啊。” 萧君慕听出来了,萧瑞是来找事了。他刚想劝萧九。却见萧九一只手端起酒壶,另一只手揪着小瑞的耳朵,就要给萧瑞灌酒。宴席上的人赶紧过来劝,萧琰也过来劝。 萧瑞冷笑。 “怎么?我说错了吗?九叔能做,我倒不敢说了。” 萧九两眼冒火。 “萧瑞,你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 “哎呀,九叔,都是侄儿不对,侄儿给你磕头,求九叔饶了我,我口没遮拦,我不该说出九叔抢女人的事,都是我的错。” 众人都惊奇不已,傻子萧九抢女人?新鲜。谁家女子? 萧瑞竟然真跪地磕头。 “九叔您饶了我这条狗命,我错了,您是皇祖父眼里的香饽饽,抢女人这都是小事。我不该说出来,我罚酒,我磕头,我错了。” 萧君慕明白了,萧琰把萧瑞推上来,让萧瑞做先锋,要坏阮青萝的名声。 萧君慕豁然起身,刚要说话,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第171章 干掉萧九 萧瑞突然跪倒在地 一个劲给萧九磕头。 “九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黄汤灌多了,口没遮挡,九叔饶——我知道,因为我爹把你骗下水,你一直记恨。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爹也受到惩罚了,九叔你就饶了我们吧。今天我就是喝多了,九叔饶了我吧——” 萧瑞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从他爹把萧九弄下水说到被降爵,说到这些年庆郡王不受待见等等。 宴席上,一桌人都呆住了。萧君慕脸色铁青,眼里陡然间生出来一股杀意,萧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朝萧琰看了一眼 ,萧琰点点头。萧瑞马上明白,萧琰是让他把事情闹大。老安王妃的寿辰,这么多人,他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萧九能把他怎样?萧君慕能奈他何? 对,老大。谁怕谁! “九叔你跺一脚,整个京城晃三晃京城,皇祖父宠你宠到天上。放眼我大梁,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你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抢别人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都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九叔侄儿是怕您往歪路上走啊……” 萧九越听越恼火 直接一脚踢在萧瑞的胸口,萧瑞惨叫一声。 “啊——疼——杀人了——九叔,别杀我。” 萧瑞鬼哭狼嚎,宴席上的人全都往这边看。这一桌都是萧君慕的堂兄堂弟等皇室子弟 ,平日里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抠鼻子,挖眼睛,什么龌龊事都能办出来,这会儿见萧瑞和萧九闹起来,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在一旁起哄。 萧君墓搂着萧九,萧琰挡在中间,但萧琰一点作用没有,没到萧九踢出去,萧琰正好躲开,萧九正好就踢到了萧瑞身上,萧瑞立刻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萧君慕深吸一口气,肩膀一扛,萧琰被萧君慕扛了个趔趄,摔倒在地。萧君慕插到萧九和萧瑞中间,一只手铁钳一样抓住萧九,另一只手推萧瑞。 “老五还不快走。” 见其他人装模作样起哄,萧君慕大吼。 “都愣着干什么?这是看热闹的时候?还不赶快把人拉走。” 这是老安王妃的寿辰,萧瑞这一闹,老安王妃的寿辰肯定给搅黄了,老安王的面子还要不要? “三哥,我知道你和九叔要好,你也劝劝九叔,别让九叔再往歪路上走了。九叔想要什么样的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抢别人的?” 萧九要气炸了,他才刚过十三岁生辰,萧瑞这个王八羔子竟然说他抢女人?找死。萧九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用尽全力挣脱萧君慕,照着萧瑞就是一下。 “哎呦,九叔动刀了,急眼了急眼了,这还得了,要出人命了。” 幸亏萧君慕反应快,在萧九挣脱他的瞬间,抓起萧瑞往后一甩,萧瑞被甩出去,萧君慕的胳膊却被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到。衣服都破了。 萧九一看伤到了萧君慕,瞪着血红的眼怒吼。 “你挡什么,我今日非宰了他不可。” “小九。”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席间各个皇室子弟顿时鸦雀无声。 凌王。 “反了你,连你老安王奶奶的寿辰也敢闹。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回去,关起来败败火。张太医在那边,找张太医来给君慕瞧瞧。” “凌王爷爷,我没事。” 萧九见凌王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把他押回去,顿时炸毛。 “他该死,我要杀了他。” 凌王满目怒火,抬手就给了萧九一巴掌。 哭闹的萧瑞没声了,看热闹起哄的人也安静了。 凌王身后是老安王和现任的安王,父子两个都劝凌王,太子、赵王、庆郡王等都过来,庆郡王训斥萧瑞,萧瑞哭的更痛。 “我也是为九叔好,这么小一点就抢女人,再大点还不真成了纨绔。” 凌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凌王的侍卫蹬蹬蹬往这边来,眼看着就要抓住萧九,萧九脸憋得干红干红。 “谁敢动我——萧瑞,你等着,今日我杀不了你,明日我定让你碎尸万段。” “还不快带走。” 凌王满眼怒气大吼。哪知萧九愤怒地狂奔出安王府。萧君慕要去追,凌王一把拉着。 “别管他,谁都不准去。” 萧瑞跪在灵王跟前,嗷嗷痛哭。 “谢凌王爷爷救命之恩,凌王爷爷迟来了一步,孙儿就死了。呜呜呜——” 安王赶快过来插科打浑,把凌王劝走,又安抚了一番萧瑞和庆郡王。宴席继续,喝酒的人照样喝酒。 萧君慕迟了一步,等凌王被安王劝走,赶紧出去追萧九,但到底迟了一步。 旺财说,萧九怒气冲冲出门,骑上马就走。邢大和邢二赶紧去追,他们三个往南城去了。 萧君慕赶紧飞身上马去追赶,萧瑞今天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在老安王妃的寿辰上闹起来,当着这么多皇室子弟的面,说萧九抢女人。 照萧九的火爆脾气,肯定会打萧瑞。这下就更坐实了萧九的坏名声。 萧九一路打马横冲直撞,不知道撞翻了多少商贩。萧九一口气跑出南城,邢大邢二慢了一步。 萧九独自出城,出城不到两里地,突然斜刺里出来一队人马,萧九急忙勒住马缰绳,马本来狂奔,猛地被勒住,收不住,两只前蹄飞起,萧九被摔下马。 那群人蜂拥而起,照着萧九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有人拿出了刀,眼看着萧九要挨刀,邢大邢二赶到,大喊一声。 “住手!休伤我家世子爷。” 那群人根本不听,邢大邢二亮出兵器,护着萧九,彼时萧九已经被打晕。 双拳难敌四手,邢大邢二虽然厉害, 但人太多,两个人也受了伤。 “住手——” 萧君慕和旺财赶到。萧君慕人未到,袖剑打出,旺财也是甩出软鞭,那些人见萧君慕和旺财不是善茬,一个呼哨,这些人纷纷散去。 萧君慕抱起萧九。 “九叔。” 萧九没动静,萧君慕眼底黑云翻滚。 “旺财,发信号。” 旺财一抬手,一个黑色的信号冲天而起,在天空炸出黑色的花。 萧君慕带着萧九回城,在城门口遇到谢雨。 “带着人,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那帮人,其中有人用弯刀。旺财先走,去找太医。走——” 第172章 小弯刀 萧君慕看着太医给萧九下针,看着太医说萧九已经醒了,只是头部受到撞击,需要休息。他才向凌王告退后急匆匆进宫。 皇上已经知道了萧九被伏击受伤,见到萧君慕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小九怎么样?醒过来没有?伤的重不重?什么人这么大胆?” 萧君慕沉着脸,声音非常冷。 “禀皇祖父,发现小型弯刀。” 皇上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瞪着萧君慕。 “你说什么?小型弯刀?北戎贵族才用的小弯刀?” “是。” 北戎人用的都是大弯刀,在战场上杀敌快准狠,只要被弯刀割到,没有不死的。北戎贵族不喜欢用大弯刀,他们用的是比大弯刀小两倍的小弯刀。形同于小匕首,像个月牙。 “孙儿晚了一步。他们都穿着黑色劲装,蒙着脸,他们中有人用匕首,其中几个人用小弯刀。我一到,他们立刻把小弯刀收起来。邢大邢二胳膊上受的伤就是被小弯刀所致。皇祖父,北戎贵族来京了。” 皇上的脸铁青铁青。小弯刀是北戎贵族们常用的贴身武器。 “去查。挖地三尺也要查到。北戎人胆敢在我大梁的土地上行凶作恶,朕岂能饶他。君慕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 皇上顿了顿,继续道。 “不管查到谁,无需隐瞒,直接报朕。” “是。” 皇上从龙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玄铁令牌扔给萧君慕。 “拿着令牌去找燕飞鹰。” 萧君慕拿着令牌拱手行礼告退。范大邦进来,他专程去了凌王府,也打听了萧九为什么被凌王训斥,导致出城遇刺负伤。 “启禀皇上,九爷已经醒了,只是不肯说话。凌王爷让老奴转告皇上,请皇上安心。” 皇上怎么可能安心?萧九被小弯刀所伤。持有弯刀的人是北戎人无疑,大梁人从来不用弯刀,还是这种小弯刀。到底是谁放北戎人进大梁的?且在京城附近,若大批北戎人进京,大梁还能安稳吗? 北戎贵族来京,想干什么?若不是萧君慕赶到,萧九还有命在? 皇上一阵后怕。 范大帮又原原本本说了老安王妃宴席上的冲突。 皇上越听越恼火,分明就是萧瑞胡搅蛮缠,分明就是萧瑞看不惯萧九。 但想到萧瑞说萧九抢女人,这事肯定不会空穴来风。 “可知道萧瑞说的小九抢女人,抢的是什么女人?这女人是谁?” “老奴打探了一圈。庆郡王世子爷说的女子可能就是阮枫的女儿。九爷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他跟着阮小姐学兵法,阮小姐讲的故事比尚书房的老夫子讲的更绘声绘色,他喜欢听阮小姐讲故事,讲兵法。” 皇上点点头。之前,萧九来和他说过,阮青萝教他兵法,而且他还从萧九嘴里知道了麻雀战持久战运动战等新词汇。 “阮枫的女儿?她不是在教小九兵法吗?” “皇上,还有一桩事。赵王世子看中了阮枫的女儿,还让人上门提亲,被拒了。” “萧琰?再有一个月,他要大婚了,他的正妃不是赵家人吗?” “是。赵王世子还让赵小姐出面说服阮小姐,让阮小姐进赵王府,做赵王世子的小妾。阮小姐当场拒绝。后来,赵王妃又派人去提亲。再后来,赵王府管家直接抬着轿子上门抢人,恰好被九爷撞见。彼时,九爷正在阮家听阮小姐讲兵法。九爷把赵王府管家打了一顿。” 范大邦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串起来,傻子都能看出什么问题。 萧瑞是萧琰的跟屁虫,萧琰放个屁,小瑞都认为是香的。赵王府管家去阮家抢人,被九爷撞见,挨了一顿打,这口气萧琰怎么可能咽得下去?萧琰不能动手,萧瑞这个枪就出头了。 皇上眼里闪过凌厉,明白了。萧琰得不到阮青萝,就拿阮青萝来诋毁萧九。他自己不出面,吧萧瑞推出来当枪使。可恶! 皇上气的把杯子都摔了,范大邦一声不吭。 “他不是想要小妾吗,朕这就给他。传旨,杨中逵的小女儿聪慧可人,特准其与赵家女一同进赵王府。” 范大邦去传旨。杨家人懵了,杨婵欢喜的哈哈大笑。赵家人也懵了,赵瑜气的呜呜痛哭。 杨婵是谁?是萧琰的表妹。杨家是赵王妃的娘家,赵家是赵王妃的外祖家。 赵瑜是赵王妃表兄的女儿,杨婵是赵王妃亲弟弟的女儿。 范大邦面无表情宣旨,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王妃慌了,赵瑜和杨婵这对表姐妹一同进府,往后可怎么办?偏谁像谁?赵瑜和杨婵能好好相处? 亲侄女和表侄女,她当然偏向亲侄女。可是亲侄女是妾,她总不能让一个妾越过正妃。 赵王妃只想着杨婵和赵瑜能不能好好相处,赵王和萧琰却想的更深。皇上已经知道安王府那场闹剧,是萧琰撺掇萧瑞挑起来的。这不,皇上来替萧九出气了。 赵王书房,赵王气急败坏。 “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现在萧九受伤,你能说得清楚?” “父王放心,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萧九跑出城也不是咱们能预料的,他遇袭只是偶然,说不准是他的仇家,亦或是凌王的仇家,与咱们何干。” “你说的轻巧,怎么不与你相干?你忘了……” 赵王不说了,下面要说的父子两个都明白。 “父王,咱们都在安王府,什么我都不知道。” 赵王恨不能痛打萧琰一顿。 “你,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萧琰满不在乎,怕什么?迟早会有这一天。 萧君慕带着令牌去见燕飞鹰,燕飞鹰听了萧君慕的描述,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弯刀出现,这事情不简单。 “公子放心,属下马上去查。” “不,先不用劳师动众,秘密进行。就当不知道。” 燕飞鹰明白萧君慕的意思,两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阮青萝听说萧九受伤了,皱皱眉头。恰在此时,叶红袖说。 “青萝姐姐,旺财来说,散学后,老地方见。” 第173章 如果不是意外 阮青萝也想知道萧九到底伤的重不重,依约来到南货铺子。 萧君慕已经在等。阮青萝从来没见过萧君墓脸色如此难看,即便是在莱州也没见过这样的脸色。 “世子爷伤的很重吗?” 萧君母摇摇头。 “已经醒了,就是不肯说话。谁也不搭理。来之前我又去看他。我问他可看清了那些人,他不搭理我。” “邢大邢二呢?他们两个不是一直跟着世子爷吗?” “他们也受了伤,伤的还不轻。若不是他们,九叔……” 阮青萝心里陡然间生出了一种恐惧,原来像萧九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依然会被人算计。 “九叔这次是中了人的圈套。在安王府,萧瑞故意挑起争端。九叔性子直,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萧瑞略施小计就激起了九叔的脾气。九叔拿出匕首,差一点伤了萧瑞。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凌王爷爷打了九叔,还让侍卫把九叔押回去。九叔一恼就跑出城。我迟了一步,等我和旺财赶到邢大和邢二已经受伤。他们两个人对付二十多个,伤得不轻。” 阮青萝吃惊不小,萧九就算是落单,身上的衣服、马鞍,哪一样都能证明他的身份,什么人这么大胆? “天子脚下,青天白日,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他们不是碰巧,肯定早就谋划好了。这次是萧九出去凑巧碰上了,若是换上别人,比如……” 阮青萝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萧君慕大惊。 “青萝 ,不得不说。” “打个比方而已。如果他们图谋的是那位,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萧君慕脸色唰的白了。 “青萝,你……” “现场还在吗,趁着天色还不晚,咱们去现场看看。” “走。” 萧君慕这时候也顾不上掩藏南货铺子,直接带着阮青萝从南货铺子正门出去,两个人飞身上马,直奔南城门。 南城门外,再往前奔走两里地左右,就是萧九遇袭的现场。 阮青萝跳下马细细搜查,萧君慕旺财也细细搜查。阮青萝不放过草丛中任何地方,终于在天黑之前,阮青萝找到了一点东西。恰好,萧君慕也找到了一些东西。 两个人都拿着东西,异口同声。 “你看。” 阮青萝手上是一颗珠子,萧君慕手上有一块胡饼。 萧君慕冷笑。 “果然是他们。” “谁?” “北戎人。我到的时候,他们把小弯刀藏了起来,小弯刀只有北戎贵族才用。你手里的珠子也是,北戎贵族才能用。胡饼就是北戎人的干粮。” “北戎人?他们怎么会来京城?” 萧君慕不便说,北戎人来京城,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私自潜入,一种是被人利用秘密渠道请来。 不管哪一种渠道,北戎人出现在京城,肯定不是好事。 “青萝,天色已晚,咱们回去。” 阮青萝听话的上马,和萧君慕并行,刚走不远,就见一个书生急匆匆赶路。 阮青萝打马经过,见书生走的匆忙,不由的多看了两眼,那书生也看了两眼阮青萝。 萧君慕手中马鞭轻轻打了阮青萝的马屁股,马哒哒哒飞跑起来。萧君慕扫过书生,策马追赶阮青萝。 萧君慕没觉察,书生看萧君慕的眼神非常阴狠。 阮青萝让萧君慕带她去凌王府。萧君慕想了想,说不定阮青萝去,能劝劝萧九。 凌王听说萧君慕带着阮青萝来,皱皱眉头。萧九被救醒后,一直不说话,和谁也不说,王妃都要哭晕了。 王妃边哭边骂萧瑞,还骂阮青萝。骂萧瑞是因为这事是萧瑞挑起来的,骂阮青萝是因为萧瑞口中的女人就是阮青萝。 凌王和王妃听说萧君墓带着阮青萝过来,夫妻两个气不打一处来。 “撵出去,不要让她进来。” 可是凌王想想,还是让萧君慕带着阮青萝进了王府。 萧君慕带着阮青萝直接去萧九的院子,彼时,凌王和凌王妃也在。凌王妃想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就是因为阮青萝才会被萧瑞诟病,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来……” 凌王赶紧捂住王妃的嘴,不让凌王妃再说下去。 “九叔,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萧九眼珠转都未转,直愣愣盯着幔帐。萧君慕苦笑地摇摇头,萧九一直都是这样子。 阮青萝近前,看着萧九,拿出了自己在草丛里找到的那颗珠子。 “萧九,这是我在你受伤的现场捡到的珠子。萧君慕说他赶到时,看到有人用小弯刀,小弯刀是北戎贵族才用的武器。他还在草丛里找到了一小块胡饼。从这些东西来看,这些人是北戎人。 北戎人能悄无声息潜到京城,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偷偷潜入进来,另一种是内外勾结,京城有人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 你是凌王之子,凌王掌兵权。凌王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如果你出了意外,你想会是什么情况?凌王会不会崩溃?” 萧九的眼珠转了转,但依然没有说话。 “我给你讲过,阴谋对上阳谋,就好像月光见到阳光,消失与无形。现在他们已经把阴谋用到了你的身上,你若因此颓废下去,那我教你的阳谋屁用没有。你也不用整天吵吵着要去北疆打北戎人,就这几个人你都应付不了,以后那些话还是不要说了。丢人。” 外面的凌王妃听阮青萝这么说她儿子,气的要往里冲。却被站在门口的萧君慕拦住。 “我听说皇上极其宠爱你。他为什么宠爱?还不是为了将来凌王能把兵权交到你手,你好好掌兵权护佑大梁百姓。能被皇帝这样信任,是你们凌王府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责任。现在才受这么一点挫折,你就躺在床上装死。那如果北戎人打到京城呢?你也不用学什么兵法了,我给你指两条路,一条是在城头上竖白旗投降,一条直接卷着铺盖卷往南逃。” “我才不逃呢。” 萧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吼了一声。可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惨叫了一下。但就是这一句话,让凌王和萧君慕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开口说话了。 “ 你不逃就得顶上去打仗。上战场真刀真枪打仗是一回事,在没有正面战争的情况下,防止敌人渗透,和敌人斗智斗勇,也是一种战争。 昨天你被他们袭击,你应该仔细想想。为什么会被袭击?在安王府你本来好好吃饭,为什么会突然脾气爆发私自出城?萧瑞故意那样说,挑起你的火气,你上当中了圈套。凌王为了维护安王的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你。所以你发脾气跑出城,为什么那么巧你一出城就被袭击?这一环又一环,环环相扣,你想过吗?” 萧九看着阮青萝。 “我知道萧瑞是故意那样说,他就是故意激怒我。可是我遇到袭击,明明是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呢?” 萧君慕和凌王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 第174章 开窍了 凌王大步进屋。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意外?” 萧君慕紧随其后。 “凌王爷爷,青萝只是猜测,她……” “你闭嘴,让她说。” 阮青萝耸耸肩。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而且,他们选择萧九,应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换做别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激起火气,且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幸好,邢大邢二跟着,幸好萧君慕及时赶到。否则……” 凌王出了一身冷汗,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眼珠子一样。他掌着兵权,皇兄无条件信任他。他们兄弟两个互相帮衬,护卫大梁的江山和黎民。 如果,如果萧九出事,他们兄弟会如何?从君慕和阮青萝找到的东西上看,是北戎人。他们兄弟定会大举向北戎人发兵为小九报仇。 要对北戎用兵,国内必定会分成两派,有主战,还有反战,那时朝中必定大乱。有些人肯定会趁着朝中大乱动手脚。皇兄年事高,太子性子仁厚,那帮人闹起来,内忧外患…… 凌王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越想心越惊,越想冷汗越多。 凌王想的萧君慕也想到了。这帮人的狼子野心太可恶。 萧九突然出声。 “父王,我要习武,我要习兵法,我要学排兵布阵。” 小九掀被子就要跳下床,猛然间想起阮青竹,还站在屋子里,硬生生又把被子盖住了。 “九叔,这事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 “阮小姐,我会让父王去三杨学堂给李山长请假,你只要没课,尽管来我府里教我。父王,请专门为阮小姐备一辆马车,挑专人做她的车夫。 父王,麻烦您进宫给皇伯父说,我要他库房里的那个黄匣子。君慕,把你看过的那些排兵布阵的书全部给我拿过来。” 凌王一愣,儿子的一番言语让他想不到。萧君慕看着萧九点点头道。 “好,我马上就把书籍整理一下送过来。青萝这边你就不用费心了,我备马车,我让谢雨专门接送她。” “好,那就这么办,父王、君慕你们分头行动吧。阮小姐,反正你今天也来了,继续前天的课吧。” 凌王看着突然间长大的儿子,有点不适应。 “父王,邢大邢二受伤严重,务必请太医好好治疗。还有,告诉母妃,把各种补药补品都给我用上,我要马上好起来。你们可以去了,阮小姐,咱们开始。” 凌王彻底傻了,傻儿子突然开窍了。喜事,大喜事。凌王急匆匆出府进宫。 萧君慕不情愿离开,阮青萝在这儿。可是萧九猛然间开窍 ,这不是他一直盼望着的吗? “九叔还是等养好伤再说,阮小姐又跑不了,她……” 萧九鄙夷地扯扯嘴角。 “这么大了,一点出息都没有。阮小姐在我这,没人敢把她怎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萧君慕惊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这话萧九也能说的出来,刚才他还想着萧九要学习,是因为听了阮青萝的那一番分析后,突然间爆发了斗志,可是这话一出来他就明白了,小九彻底开窍了。 萧君慕讪讪笑道。 “九叔说哪里话,侄儿这不是担心你的伤吗。” “假惺惺的,赶紧走,不要耽误我学习。” 萧君慕只好走了。出了屋就见凌王妃还站在院子里。 “君慕,就让那个阮什么在屋里呆着?这,这不合规矩啊。” 萧君慕就担心凌王妃瞎想,赶紧解释。 “王妃奶奶别多想,阮小姐是九叔的兵法先生。您胡思乱想,气走了阮小姐,九叔肯定会怪你。他好不容易开窍了,知道习武习兵法。我们就得顺着他的意思。” 零王妃将信将疑。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凭刚才阮青萝一番话把萧九激开口说话,这个情她得承。 凌王妃走了,不过一小会儿,一个丫鬟端着茶点来,丫鬟过来时,阮青萝正在讲火烧赤壁,萧九听得津津有味。 “诸葛亮并不是神,他之所以知道那么多能借来东风,就因为他懂得天文地理。当时的人们读书识字学知识的人不多,诸葛亮能学到知识,注定和别人不一样。后世传来传去,把诸葛亮神话了。萧九,你要是学的天文地理,运用天时地利人和,照样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萧九两眼放光,连丫鬟进来都不知道。 “曹操也厉害,以前给你讲的官渡之战,以少胜多,打得袁绍落花流水。但是到赤壁大战,曹操已经不是以前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手底下还有一帮能人志士,还有百万大军,彼时刘备要兵没兵要人没人,江东孙家孙策刚死没多久,孙权地位不稳。就算孙刘练手,曹操自信能胜。” 萧九急急问。 “可是曹操败了。” “对。他败了。若不是华容道关羽放了他,历史上就没曹操这号人了。你说说他为什么败了?” 萧九想了想。 “没算到孙刘联军会如此强大。” “也对,也不对。看似孙刘联军,其实刘备这边并没有多少人。” “那就是诸葛亮聪明。” “有这因素。” 萧九挠挠头,想不出来了。 “一,天时。诸葛亮能草船借箭,借东风火烧战船,都因为天时,江上起大雾,曹操夜晚不敢冒然出兵,只能用箭。江上起东风,战船遇火,火借风势越烧越旺。 二、地利。曹操的兵都是北方人,不识水性,上了船会晕船。虽然铁索连船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也为火烧战船埋下祸根。东吴的宾馆都是水上悍将,不可比。 三、人和。曹操带兵攻打孙吴,东吴人认为曹操是进犯他们,再加上周瑜、黄盖、关羽、张飞、诸葛亮等等这些人通力合作,曹操必败。 火烧赤壁,咱们后世看起来简简单单四个字,但孙刘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想要在战场上获胜,光有匹夫之勇不顶用,还有用脑子,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利用上。” 萧九听得入迷,丫鬟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丫鬟鹦鹉学舌,学着阮青萝的样子说给凌王妃,凌王妃听愣了。 “这丫头真是在教萧九学兵法啊。” 同一时间,御书房只有皇上和凌王兄弟俩。 “那丫头真是这么说?” “是。她就这么说了,小九才开口说话。” 皇上看着凌王,半天才开口。 “阮枫都是怎么教的?” 谁知道阮枫是怎么教的,这丫头也太虎了。 “那丫头还要去府里给小九上课?” “是。小九是这么说的,阮小姐没拒绝。君慕说备马车和车夫,每天接送阮小姐,只要学堂没课,就接来。” “明日,她若来,咱们悄悄听听。” 第175章 偷听 萧君慕果然让谢雨做了车夫,专门弄了一辆小巧的马车,天一亮去关帝街接阮青萝去学堂,阮青萝在学堂上完课就被谢雨接去凌王府,那几个即将参加算学大赛的学生,眼睁睁看着阮青萝被谢雨的马车接走。 学生们纷纷找李山长,说马上要大赛了,为什么阮先生说走就走? 李山长问高于非等人。 “阮先生走之前是不是给你们布置了作业?” 学生们都点点头,说是。 “既然阮先生没有耽误给你们讲课,那你们就不用再管阮先生的事。她不仅是你们的先生,也是别人的先生。” “什么?阮先生除了教我们,还要教别的学堂的学生算学吗?不行,这绝不行。” 高于非第一个跳起来。最近跟着阮青萝集训,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这些勋贵家的子弟,一开始个个都趾高气扬,傲慢不已。但他们一旦认定了某一个人,一旦被某一个人折服,他们就成了这个人的迷弟。高于非就是这样,他现在把阮青萝奉为神明。谁要是敢说阮青萝的不是,他立刻脸红脖子粗和那人干架。 李山长看着高于非从以前的桀骜不驯到现在的整天闷着头学习,很是欣慰。他把高于非叫到近前,附在高于非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高于非一脸惊愕不相信。 “山长说说说的是真的?” 李山长点点头,高于非顿时没声了,也不和别人说话,扭头就走。 其他学生见高于非闷不吭声走了,都莫名其妙,却也都跟着高于非走了。 阮青罗背着她让梅氏专门给她做的双肩包,里面放着她专门为萧九设计的教学方案。 为了让萧九尽快进入学习状态,阮青萝专门写了教案。把每天要教萧九的课程写出来,今天讲什么?需要注意什么?最后要达到什么目的?还有课堂互动等等。 就像前世她见过的老师的教案一样,每天都有。 今天她讲的是《孙子兵法》之用兵: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阮青萝讲,萧九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要把关键点记出来,这是阮青萝要求的。 “这一篇昨天我走时让你预习了。说说你的理解,或者说说以前先生怎么教你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理解对,是这个意思。还有没有其他的?” 萧九咬着下唇,绞尽脑汁想。昨天阮青萝给他留下作业,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就让人去找尚书房的万老夫子,把万老夫子讲的一字一句背下来。刚才那八个字也是老夫子说的。 萧九想了半天,眼巴巴看着阮青萝不吭声。这下可急坏了隔壁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恨不能冲出去,替小九回答问题。 “孙子说的这些。字面意思理解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现在接到战报,北戎攻打偏头关,你会怎么做?” 萧九不假思索说了起来。 “发信让偏头关死守边城,调集宁武关、雁门关的兵马支援偏头关。另,我在朝中挑最精锐的部队,挑最有能力的将领,派先锋部队先行行动,并托皇祖父筹集粮草,以保证队伍用粮。” 隔壁屋中两个人都点点头,萧九说的很对。 “你这个回答中规中矩,是个带兵的都会这样想。我今天给你带了沙盘了,你看这里。偏头关在这儿,宁武关在这儿,雁门关在这边。如果北戎人在偏头关东边布置了重兵。宁武关和雁门关的救兵,根本到不了偏头关。还有一点,筹集粮草不是一天就能办到的。粮草若是延误一日,你的大军就会有一日的军心不稳。你怎么办?” 萧九张了张嘴,半天没吭声。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想过。 “所以,孙子说的这个,其实是告诉后人。打仗打的并不全是前方,而是后方。在这里又说到昨天我给你讲过的人和。人和又可解释为朝廷和前方军队一心。 不管前方仗打多久,后方朝廷无条件支持。这就需要有一个经济非常富裕的朝廷,政治非常和谐的朝廷。你能明白吗?” 萧九重复着阮青萝的话,突然一拍大腿,不巧拍到了伤口,疼的直咧嘴。 “我明白了。我在前面打仗,后面为我筹备粮草的,必须是无条件支持我的人。比如说我父王,比如说君慕。” 阮青萝点点头。 “人是选对了,那粮草呢?” 萧九挠挠头回答不上来,对粮草这方面,他还真不知道。 “我研究过皇上前几次和北戎打的仗,粮草都是从江南调过去的,这一点很不好。路程太远了。” 阮青萝在沙盘上点了点,如果我们在这里、这里、这里建立粮仓。 这些粮仓不属于地方政府管辖,直属于户部,他们的粮食每年一换,如果遇到灾荒年,可以直接就近开仓放粮。如果遇到战争,这里的粮食可以直接做军粮供应。” 萧九刚才就想问沙盘,这会儿更是两眼放光。 “阮小姐,这是你做的?” “照着书上做的,很粗糙,将就着讲课用。” 萧九又想拍大腿,又担心拍到伤口,忍了。 “这沙盘能不能送给我?” “本来就是做给你讲课用的。” 萧九哈哈大笑,隔壁屋的两个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险些冲出屋子进来。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文臣都不希望打仗吗?” “那就是一群酸儒,贪生怕死。” “错了。文人中有骨气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怕死。他们知道,一旦开始打仗,首先要出人,其次要出钱。你想,士兵们要吃饭穿衣服用兵器。 制造重兵器和车马,要有专门的工匠。有伤兵的话,还得有军医,还得有药材,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场战争下来,不仅仅是人和粮食。整个社会都得围绕着这场战争动起来,所以后方必须人和。有人破坏,前方打不赢,后方闹起来,敌人再用点手段,这个国家就完了。” 阮青萝讲完课走了,她要回家准备明天的算学集训课教案和兵法教案,还有写书,太忙了。 阮青萝刚走,隔壁屋两个人冲进来。 “沙盘呢?” 第176章 换个地方养伤 皇上和凌王急吼吼进了萧九的书房。却见桌上放着两尺见方的木盘,木盘里有高低起伏的山脉每个山脉上都插有旗子,旗子上写有字。 皇上拔下一个旗子,见上面写着雁门关,再看其他的,上面都写着各种关隘和城郭的名字。 皇上在沙盘上指指点点,凌王盯着刚才阮青萝说的偏头关,也在上面指指点点比比划划。 “皇兄,看这儿。刚才她说的偏头关。” 皇上点点头。 “小九,刚才她说在哪里建粮仓?” “这儿,这儿,还有这里。阮小姐刚才就指了这些地方。她说,在这些地方建粮仓,灾荒年直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战时可以直接从这些粮仓调粮,比在江南押运粮草快。” 皇上和凌王看着萧九指的地方,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如阮青萝所言,在那几个地方建粮仓,还真是可以一劳永逸。 皇上和凌王正研究着,萧君慕来了。见皇上和凌王两人围着桌子看着桌上的东西。 “皇祖父、凌王爷爷,在看什么?” 皇上指着沙盘问萧君慕。 “如果偏头关有战报,你将如何?” 萧君慕看着沙盘,他见过这个沙盘图纸,阮青萝画的,他当时问这是什么,阮青萝说这是沙盘,她做一个给萧九讲课用。如果有舆图,她能做的更详细。 萧君慕立刻拿出边关舆图,央阮青萝做一个北疆的沙盘。 所以,见到这个小型沙盘,他一点也不惊讶。 “偏头关有战报,那要看是哪里的敌人?偏头关是内长城和外长城的交汇处,往西是榆林延绥,往东大同,背后是太原。除非是北戎大举进攻,全线出击,否则,单独攻打偏头关,进关后关门一关,他们就被关在关内,咱们也可以中捉鳖。所以,北戎人不傻。” 皇上点点头。 “你说得对,他们不会单独攻打偏头关。他们要打,也是同时攻打几个关隘,让守军顾不了别人,只能等关内援兵。” 凌王认为萧君慕说得对。皇上又问。 “刚才阮小姐说,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建粮仓,你认为如何?” 萧君慕抿抿嘴,他曾经和阮青萝说过在北疆打仗,由于粮草供应不上,将士们只好勒紧裤腰带,一天只吃一顿饭。 一天吃一顿饭的士兵怎么和北戎人相比。阮青萝当时就说过在重要的卫所附近建粮仓,没想到这会儿皇上也知道了。 “建粮仓当然好了。粮食一年一换,户部直管,很好。” 皇上看着沙盘,越看越有意思。皇上拿着沙盘就走,萧九急了。 “皇伯父,那是阮小姐送给我的沙盘。” 皇上呵呵笑笑。 “小九啊,伯父研究两天还给你。” “不行。皇伯父一拿走,肯定不会还我。” 凌王急忙训斥萧九。 “怎么跟皇上说话呢?就是你皇伯父拿走了不还你又如何?” 萧九满脸不服气,正要继续辩驳。却见萧君慕过来,伏在萧九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萧九立马改口。 “那行吧,皇伯父先用着吧,等你用烦了再还给侄儿。” 皇上喜滋滋拿着托盘走了。凌王跟着出去送皇上。萧九不等凌王出去,就急声问萧君慕。 “你说的是真的?阮小姐要做一个更大的沙盘,在你的书房?” “当然是真的。 做你这个小沙盘用了一天时间,做我要的大沙盘,一整张桌那么大要好几天。” “我要去你那养伤。” “行啊。” “现在就走。来人啊,给我收拾行李。” 凌王送皇上离开凌王府,回来就听说萧九要去太子府养伤,急忙和凌王妃跑过来。 “小九,你这腿还伤着,咋咋呼呼想干什么?” “不干啥,我就是想换个地方养伤。太子哥哥家养伤更好。你们放心。我就住在君慕的院子里。娘,快让人给我收拾东西。等我能走动了,我自己就回来了。” 凌王和凌王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萧君慕微微笑道。 “凌王爷爷王妃奶奶,九叔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吧,心情好也有利于伤口快点愈合,他也能快点好起来不是。” 凌王和王妃无可奈何,只好让人打包了一堆一堆的东西,装了满满的两大车。凌王妃亲自送萧九去太子府。 太子和太子妃赶紧迎出来,凌王妃和太子妃相携手进院说话,太子亲自陪着萧九去萧君慕的院子。 萧九不乐意了。 “太子哥哥忙你的去,别管我。有君慕呢。我在家里养伤,整天有人来看我,烦死了。看会书都不得清静君慕这儿书多,我就想来君慕这看看书,清静清静。太子哥哥,你可得给我挡住了人,我就清静几天。” 太子哑然失笑,对这个小弟弟只能顺从。 萧九就这么住进了萧君慕的院子。 萧君慕求之不得。为什么?阮青萝每天都去给萧九上课,去的是凌王府。萧九来养伤,阮青萝讲课必须得来他的院子,多好啊。 旺财忙前忙后帮着收拾屋子,抽空还不忘在萧君慕耳朵边嘀咕了两句。 “公子爷真是神机妙算啊!这一来,阮小姐就天天来了。” 萧君慕踢了旺财一脚。 “再胡说八道,你去当马夫,给阮小姐赶车。” “行啊。求之不得。” 萧君慕马上就明白旺财的心思。 “想的美。你整天给青萝赶车,那还不是更方便你去找冬麦。好好给我在院子里守着。去盯着沙盘制造,尽快把沙盘做出来。” 旺财嘿嘿笑笑。 萧九安逸的在萧君慕院子里养伤。萧君慕把自己学武学兵法学排兵布阵用的书籍全都拿了过来,萧九按照阮青萝交给他的学习方法,一点一点学习。一边学习还一边做笔记。 萧君慕看着萧九的笔记,不禁咋舌。阮青萝还真的把小九给调教过来了。 “九叔,学成了真要去北疆吗?” “不能去吗?” “能,能,当然能。” “你忙你的去,别在我眼前晃。耽误我学习。作业完不成,阮小姐会生气的。对了,把旺财给我。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让旺财给我当个跑腿去问问万老夫子。” 得,院子被霸占了,书房被霸占了,连旺财也给霸占了。万一沙盘做成了,萧君慕现在怀疑。萧九会不会把大沙盘霸占了去? 第177章 算学大赛 距离算学大赛还有三天,高于非彻夜难眠,他拼命想做题,可是拿着题,上面的字都认识,题都了。高于非整个人都傻。 高于非在家里大发雷霆,看谁都不顺眼。到了学堂,人坐在教室里,心却不知道哪去了。 高于非找到阮青萝,万分痛苦地说。 “阮先生,我,我想退出大赛,我,我觉得我不行,我现在什么题都不会。” 阮青萝听了高于非的话,找李山长专门请了假,带着高于非出了三杨学堂。阮青萝交代谢雨带来两匹马。 “会骑马不?” “会。” “走,咱们去跑马。” “不,阮先生。我不去。我只想退赛。” “退赛不退赛的另说,今天咱们不谈学习,不谈比赛,咱们就跑马。看你能不能跑过我。” 高于非一听跑马,还和阮青萝比,他立刻来了精神。像他这么大的勋贵子弟谁不会骑马? 谢雨按照阮青萝的吩咐,早就和庄子联系好。阮青萝和高于非直接去了庄子上。 阮青萝和高于非在跑马场飞驰。高于非一心要把阮青萝比下去。狠命打马。但依然不能甩开阮青萝。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高于非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从参加算学集训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几圈后,高于非勒住缰绳,阮青萝落后他一个马头停下来。高于非没想到阮青萝一个女孩子骑术也这么好。他更加佩服阮青萝。 “先生骑术了得。” “一般吧,还是跑不过你。” 高于非顿时又有一种欣慰,总算没输。 “高于非,我没教你之前,你的算学如何?” 高于非想了想,道。 “不如阮珂。” “现在呢?” “阮珂不如我。” 阮青萝点点头。 “你看,阮珂的算学,在你们同龄中算是好的,但现在你都比过阮珂了,你说你自己如何?” 经过刚才的跑马发泄,高于非整个人不那么紧绷了。 “我,我担心别的学堂的选手更厉害。我比不过,给咱们学堂丢人,也丢先生的人。” 阮青萝笑笑。 “丢人算什么,只要不丢命。我教你们的方法,别的学堂不会有人用,这就是你的长项。以你的程度,在你现在的年龄段里拿个状元绰绰有余。放松自己,就当去见见世面。” “我,我还是担心拿不了奖,丢人。” “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次考试,大考小考,甚至有些人到老了还在参加科考。他们不紧张吗?高于非,你要是怕丢人,那往后你就什么也不要参加了。因为人无完人,总会有失败。” 高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能因为怕丢人怕失败就退缩,那是懦夫的表现。你往后要撑起你们侯府,你祖父对你寄以厚望,如果这个小小的比赛你就害怕,往后你也别说撑侯府了。” 高于非一脸痛苦。阮青萝知道这些话过于严厉过于刺激人,但高于非的成长太顺利,需要敲打敲打。 阮青萝让高于非继续跑马,跑到极致。 这天晚上,高于非回到家倒头就睡。一来是太累,二来是被阮青萝打消了不自信和紧张。 转眼就到了算学大赛这一天。京城四个大学堂的山长和算学老师并参赛的学生都来了。阮青萝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头发简单的用个方巾抓住,女扮男装。 阮青萝一出现,其他三个学堂的山长和先生纷纷侧目。当初,李山长请阮青萝做算学老师,他们就不看好。阮枫固然富有盛名,但他的女儿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能耐? 李山长泰然处之, 阮青萝浑不在意。三杨学堂的几个学生谈笑风生,轻松自在。这是阮青罗在赛前给他们调整了心理。 阮青萝把教高于非的话也说给了他们,告诉他们人这一生大大小小要经历过无数场考试,如果每一次考试他们都紧张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那以后可怎么办?考试不仅要考你的成绩,还要考你的心理素质。 经过阮青萝的赛前心理辅导,她的学生们个个轻松上阵。 算学大赛正式开始。 来观赛的除了四个学堂的山长和先生外,还有京城各大世家,还有朝廷的官员,高于非全家都来了。户部尚书赵守粮是主考官,尚书房的乔老夫子是副考官。 皇上和凌王来了,萧君慕带着萧蓝雅和萧九来了。 题是赵守粮和乔老夫子共同出的。赵守粮出完题,皇上还专门叫他,看了他出的题。赵守粮很奇怪,皇上怎么对算学大赛这么关注? 高年级比赛开始。每人十道题两炷香的时间。 当其他三个学堂的算学先生都捏紧了拳头提心吊胆时。阮青萝给高于非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讲笑话。 旁边其他学堂的学生鄙夷地看看阮青萝。还有人小声议论。 “看看这就是李山长执意要请的算学先生。大赛当即,她还有心情给学生们讲笑话。” “就是呀,这样的先生岂不是误人子弟?” 皇上和凌王乔装改扮,躲在旁边的隔间里。有人专门把场中的情况时时刻刻汇报给皇上和君王。 萧君慕和萧蓝雅在另一个隔间里。题一拿出来,萧蓝雅就拿到了。萧蓝雅也和他们一样,拿起笔开始做题,她用的方法全部都是阮青萝教的。 萧君慕看着妹妹拿笔在纸上刷刷刷的计算,眼里都是宠溺。 妹妹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活泼起来。她敢自己出门,有时候出门还会忘了带面纱。她已经渐渐能忽略自己脸上的缺陷。这都是阮青萝的功劳。 至于阮青萝弄的那个敷脸的药方子。他问过阮青萝。 阮青萝说,那面膜不一定能去掉胎记,它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会让萧蓝雅觉得这面膜管用。有的时候人的病是心病,心病治好了,人就好了。 萧君慕从窗户缝里看比赛现场。阮青萝一身蓝色长衫,头上戴着方巾这样子,异常的儒雅风流俊俏。 萧君慕捻捻手指,上一次牵着阮青萝的手,感觉很好。什么时候能再次牵着人情我的手? 萧君慕胡思乱想的时候,比赛现场有学生交卷了。不是别人,正是三杨学堂的学生。 学生交了卷子拱手对赵守粮和乔老夫子一礼,然后脚步轻松地回到青萝身边。 “山长、先生,全做,保证全对。” 李山长蔫捻须点点头,阮青萝冲学生笑笑,其实这学生比她还大。 第178章 夺魁 三杨学堂的学生交卷后,整个考场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三杨学堂的学生不受一点干扰,头都没有抬,专心致志做自己的题。赵守粮点点头,这就叫定力。 第一个学生的卷子一交到台上,隔壁的皇上和凌王就看到了。他俩在隔壁屋子里,别人不知道,赵守粮知道。皇上拿着卷子,看着上面的解题步骤,一步一步清楚明了,有些是他从没见过的解题方法。这就是阮青萝教的? 另一间,萧蓝雅拧眉解题,自从知道算学大赛。她就把所有的古书都弄了来,不会的圈出来单独问阮青萝。以前还得到南货铺子求教,自从萧九搬到太子府养伤,阮青萝天天来给萧九上课,萧蓝雅求教更方便。 三杨学堂的学生在学校集训,她在太子府集训。《孙子算经》、《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等 ,上面的题她全部都解了一遍。 萧君慕欣喜地看着萧蓝雅解题,果然还得感谢阮青萝,是她让蓝雅在做题中找到了自信。 两柱香时间,第一场高年级比赛结束。所有人的卷子都被收了上来,封了姓名和学堂。萧君慕早和国子监的人打了招呼,萧蓝雅的卷子也被封了姓名夹在卷子中。 三杨学堂的学生围着青萝,小声地说着什么? “先生,有一道题用你的方法更简单,我就用先生的方法设了未知数来解。” 阮青萝笑着点点头。 “先生,好几道题我做过类似的题型。” “对对对,先生给咱们讲过的是另一种题型,这次考的比咱们做的要简单一些,少了一步。” 相比于三杨学堂地叽叽喳喳,其他学堂的人安静了很多,有些人一脸沮丧,有些人眉头拧成了川。 看着学生们围着阮青萝说话,萧蓝雅也想出去,可是哥哥不让她出去。哥哥说把她偷偷带来现场做题,就已经是破例。 第二场开始,萧蓝雅也拿到了卷纸,萧蓝雅做题的时候,萧九坐在一边抓耳挠腮。 “早知道不跟你出来了,连大声说话都不行,我还不如在家里看兵书。” 萧君慕示意萧九闭嘴,不要影响了萧蓝雅做题。萧九瘪瘪嘴,趁萧君慕不注意,悄悄溜出去,考场不能进,他去隔壁房间舒展舒展。 哪知道进了隔壁房间才知道,这里还不如刚才的地方,这屋里两座大神,哪一个他也惹不起。 皇上和凌王看到萧九,两个人异口同声问。 “你怎么在这?” 萧九支吾了半天,不会撒谎。 “君慕带着蓝雅来参加比赛,我也不想在府里憋着,就跟来了。” “你说什么?蓝雅也参加比赛?在哪儿?” “在隔壁房间做题呢。君慕没让蓝雅露面,刚才的第一场比赛,她的卷子也被收了进去,也封了姓名。就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皇上和凌王吃惊的不得了。 “蓝雅什么时候会解题了?” 萧九不满地哼了一声。 “皇伯父,您平日里也关心关心你的孙子孙女们,蓝雅可厉害了。阮小姐说蓝雅是她见过的最有算学天赋的学生。” 皇上不相信地看着萧九,又看看凌王。 “他——他在埋怨朕不关心朕的孙子孙女们?” 凌王瞪了萧九一眼,埋怨萧九说话口没遮挡。萧九白了灵凌王一眼,不再吭声,想要走却被皇上喊住。 “蓝雅现在还在做题?” “是。我就是担心影响蓝雅做题才出来,想到这里舒展舒展,却没想到您二位在呢。” “老五,这个事你得记住,等会卷纸改完了,朕要看看蓝雅的卷纸。” “当然要看看,臣弟也想看看咱们家的孩子。真没想到,平时足不出户,闷不吭声,不往人前站的蓝雅,竟然还是算学奇才。这要是学成了,皇兄啊——这也是咱们皇家的一大幸事呀。咱们皇家的孩子也是天赋异禀,也能在算学上有成就。” 皇上想要笑,却又担心外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压着满心的欢喜点点头。 同样是两柱香的时间,同样是十道题。依然是三杨学堂的学生提前交卷。相比于第一场比赛,三杨学堂只有一个学生提前交卷。第二场比赛,三阳学堂的两个学生全都提前交卷。 萧蓝雅的卷纸也被封在了这些卷子里。 轮到蒙学班的算学比赛就更有看头了,尤其是高家人,就差敲起锣鼓家伙给高于非加油了。 望子成龙,不管什么样的家庭都是这样的想法。高家虽然是勋贵之家,高于非能参加算学大赛,高侯爷四处炫耀。高于非如果拔得头筹,那高侯爷就要大宴三天。 高于非临上场前走到阮青萝面前,阮青萝拍拍高于非的肩膀。 “专心去做题,不要有思想负担,就当是平时我在集训。” “是,先生。” 高于非深吸一口气,冲着李山长和阮青萝深施一礼,扭头昂首挺胸进了考场。 高侯爷看着宝贝孙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们家主坟不是冒青烟,是炸了。 高侯爷决定,不管这场比赛如何,不管宝贝孙子能不能得奖,他都要好好犒赏犒赏,然后再去好好酬谢李山长和阮先生。 萧蓝雅一并也做了蒙学班的卷纸,只是她比高于非们做的更快。 萧君慕看萧蓝雅做题,笑了。 “这么快?可见全都会。” “是啊,这些题的类型青萝姐姐都教过我。就算没有教过,我稍微一想也能解出来。” 萧君慕摸摸妹妹的头,眼里的笑意流露出来。 “蓝雅越来越厉害了,等卷纸出来,让父亲和母亲都大吃一惊。” 萧蓝雅红了脸,下意识想要摸摸脸上的胎记。可是突然想到阮青萝的话,硬生生止住了。 高于非第一个交卷,一脸轻松走到阮青萝面前,深施一礼。 “先生,学生有信心。” 阮青萝笑着点点头。 “任何紧张和恐惧都是纸老虎,只要你有强大的定力和精神,都能打败他。现在明白我说的话了吧?” “明白,多谢先生,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皇上从窗缝儿里往外看,阮青萝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颇有乃父风范。 第179章 都是状元 “老五,你说阮枫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他的女儿好像没有不会的。” 凌王呵呵笑笑。 “皇兄,这个您得问问阮枫。” 皇上横了凌王一眼,凌王讪笑。 “也不知道那件事儿如何了?” 凌王没有接话,皇上说的那件事,他清楚。可是有小九在这儿,不便说。 算学比赛现场,四大学堂的学长和先生,还有参赛的学生们都没有走,他们在等比赛结果。每年的算学大赛都是如此,当场比赛,当场出结果。 赵守粮和尚书房的乔老夫子坐镇,国子监的学生们改卷,有赵守粮和乔老夫子监督,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改着改着出问题了,国子监的学生们不约而同拿着卷纸去问乔老夫子。 “大人、先生,您看,学生从未见过这种解题方法,思路奇特,但结果却是对的。” 赵守粮和乔老夫子拿过卷纸看。这一看,两个人都愣了。还真是他们也没有见过的解题方法。乔老夫子提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开始解题,答案和卷子上的一样。 “赵大人,答案一模一样。” 赵守粮看着乔老夫子的解题思路和卷纸上的解题思路,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正误。这是他也没有见过的解题方法。鸡兔同笼,直接假设有几只鸡几只兔,还用奇怪的符号代替,但这样的方法更加简单明了。 赵守粮和乔老夫子研究了一会儿,决定把有这种解题方法的卷纸单独放到一边。 一个时辰,卷纸全部改完。 皇上和凌王眼巴巴在屋里看着,萧君慕和萧蓝雅也眼巴巴在屋里等着。参赛的所有学生们同样眼巴巴等着。 国子监的学生们把封条一张一张撕开。答案就这么揭晓了。 三杨学堂高年级参加两个学生,中年级参加了两个学生,蒙学班参加三个学生。七个学生站在一起,腰杆挺的笔直,就像一棵一棵挺拔的青松。 其他三个学堂的山长一脸凝重,唯有李山长一脸淡然。其他学堂的先生一脸严肃,不苟言笑,阮青萝淡笑着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 萧君慕嘴角扬了扬,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越是接触阮青萝,发现阮青萝身上的优点越多,阮青萝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 其他三个学堂的学生分数都出来了,十道题,每道题十分。一张卷纸一百分。他们的得分从七十多到八十多到九十多。 随着乔老夫子的宣读成绩,三杨学堂的学生都愣住了,没有他们的名子,我没有他们的名字? 就在他们困惑不解时,乔老夫子说。 “我这里十份卷纸,全都是对的。他们的解题方法老夫从未见过,但得出的答案全都是正确,而且解题方法异常新颖,简单明了。老夫和赵大人商议后,决定接纳这些新颖的解题方法,解算学题,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答案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们追求的。” 赵守粮清了清嗓子,掌声宣读名单。 “三杨学堂张志成全对,三杨学堂李金才全对,三杨学堂燕单全对,三杨学堂高于非全对,三杨学堂……” 随着一声声三杨学堂,比赛现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相比于那些来给三杨学堂的学生们加油的家人,三杨学堂的学生们非常淡定。七个孩子脸上带着笑,一同走到李山长和阮青萝面前,异口同声道。 “谢山长、先生教导。” 李山长点点头,胡子都在笑。阮青萝看着学生们的笑脸,异常开心。 高侯爷直接冲到场上,一把抱住高于非。 “好孙子。你给你爷爷长脸,给咱们高家长脸。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有大宴三天,请春和班唱三天大戏。” 高侯爷本想带高于非走,可是高于非要和三杨学堂的人在一起。 高侯爷拍拍高于非的肩膀,把高于非拍的差点趴下。 “好孙子,尊师重教,对,去吧。” 高侯爷又走到李山长面前一拱手。 “山长、阮先生,明日我高家摆宴,还请山长和阮先生务必到场。没有山长和阮先生的教导,我那孙子肯定夺不了奖,哈哈哈,老夫这就回去准备,哈哈哈——” 高侯爷大笑着走了。 皇上和凌王,萧君慕和萧蓝雅都没动,萧蓝雅也参赛了,怎么没有成绩? 萧蓝雅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哥哥,我……” “别急,再等等。” 就在这时,赵守粮拿着三张卷纸问。 “萧蓝雅为何不写学堂?不知道比赛规则吗?不写学堂这三张卷纸就作废。” “啊?” 萧蓝雅的卷纸上没有写学堂,她不是这四个学堂的学生,她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都面面相觑,萧蓝雅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时,萧蓝雅一咬牙,推开门走了出来。 “赵大人,乔先生,小女便是萧蓝雅。” 皇上和凌王也差点冲了出去。 赵守粮看着萧蓝雅,认出来了,眼角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太子的嫡女。 “郡主怎么在此?” 萧蓝雅紧握着拳头,看向阮青萝。阮青萝点点头,萧蓝雅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我也想参加算学大赛,可是我不是这四个学堂的学生,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参加,不知道我做的对还是不对?请赵大人乔先生明讲。” 赵守粮和乔老夫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太子嫡女,以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戴着面纱,且很少出现在人前。可是今天她连面纱也不戴,就这样站在大赛现场。 “这三张卷纸都是郡主所做?” “是。” “可有证人?” “哥哥可以作证。九叔也可以作证,我一直在屋子。哥哥也一直在。九叔,刚才出去了。” “我在这,我在这。我没走远。我怕打搅你做题,就去隔壁屋子舒展舒展。我可以作证,咱俩说的都是真的。” 萧九一瘸一拐从耳房出来。 “赵大人,你快说,这三张卷子做的如何呀?” 赵守粮没想到一场算学大赛竟然把凌王世子太子嫡子太子嫡女都惊动来了,关键是萧蓝雅这三张卷子全对。 赵守粮冲萧九和萧君慕一拱手。 “诸位,今天的算学大赛,考题是本官和乔老夫子出的。本官和乔老夫子以人格保证不会泄题。比赛当场进行,卷纸当场密封,国子监诸位学生当场批改。诸位觉得此场比赛可公平公正?” “公正。” “好。既然诸位认同这场比赛公正。那本官就宣读比赛结果。” 赵守粮顿了顿。朗声道。 “本届算学大赛高年级状元三杨学堂张志成李金才并列,中班状元三杨学堂燕单袁鹏飞并列,蒙学班状元三杨学堂高于非,榜眼三杨学堂刘年生。” “哇——” 场上一阵欢呼,赵守粮拍拍桌子,示意安静。 “郡主萧蓝雅做了三份卷纸,全对,是本届算学大赛状元中的状元。” “啊——” 萧蓝雅惊叫一声,也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了,直接跑到阮青萝身边,一把抱住阮青萝。 “青萝姐姐,我全做对了——” 阮青萝还没有说话,就见皇上哈哈大笑从耳房走了出来。 第180章 惊艳全场 赵守粮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跪地磕头,三呼万岁。众人赶紧跟着赵守粮跪地磕头,三呼万岁! 阮青萝在下跪的一瞬间偷偷看了一眼哦,最有权力的统治者,见着了。这一看,呵呵,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在小吃店吃小吃的老先生。 原来他是皇上! 想着她做的那些歪诗,阮青萝手心里有点潮湿,皇上会不会记起来她做的那些歪诗? 皇上环视众人,直接走到萧蓝雅面前,双手扶起萧蓝雅。 “没想到朕的小孙女也是状元了,哈哈哈——” 凌王站在皇上身后,笑呵呵道。 “蓝雅,你个小鬼头,竟然藏的这么深。说吧,该怎么惩罚你?” 萧蓝雅脸都红了,她真的没有想到,皇祖父和凌王爷爷会在。萧蓝雅低着头不说话,皇上疼惜的捏萧蓝雅的脸蛋。 他以前关注的从来都是萧家的儿郎,从来没有想过萧家的女儿也这般出色。 以前他从未关注过萧蓝雅,她的存在感太低了。每一次都戴着面纱,在宫里摆家宴,萧蓝雅总是坐在最角落。 今日,萧蓝雅没戴面纱,虽然还有些害羞,但比起以前强了很多。这么看,萧蓝雅和已故的皇后颇像。皇后害羞的时候,也是这样微微低着头。皇上大为感慨,发妻以前也是这样啊。 “蓝雅,一会儿随皇祖父回宫。皇祖父那儿还有几本古书,你帮皇祖父参祥参祥。教教皇祖父用你的方法解题。” 小萧蓝雅抬起头,两眼放光。 “好啊,皇祖父说话要算话。” 皇上再一次哈哈大笑。 “怎么?还需要皇祖父和你小时候一样拉勾上吊吗?” 萧蓝雅仰着白皙的小脸,小脸红扑扑的,笑的非常开心。 “萧九,萧君慕——” 萧九和萧君慕赶紧应了一声。 “你俩可知道错了?” 萧九还要辩驳,萧君慕赶紧拉住萧九。 “孙儿知道错了,九叔并不知道此事。都是孙儿的错,蓝雅太胆小,太自卑,太没有自信。孙儿为了让蓝雅活泼起来,想到阮大人的女儿,就带着蓝雅去见了阮小姐。阮小姐发现蓝雅算学天份极高,蓝雅做题时,完全忽略了她脸上的胎记,自信满满。孙儿就鼓动蓝雅学算学。孙儿病没想到蓝雅会这样厉害。” 萧君慕回答的非常有技巧。皇上埋怨他隐瞒萧蓝雅学算学的事,那我就把责任全揽到身上,理由是不可拒绝的。皇上仔细想想,就不会责怪了。这个理由既表达了萧蓝雅学算学是为了增加自信,又为阮青萝争功了。 皇上想想,以前的孙女和今日的孙女确实不一样。但他依然没松口。 “虽是如此,还是有错。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接受惩罚吧。” “是,孙儿接受惩罚。” “明日散朝后到御书房来。你和小九一起来,有事说与你们。” “是。” “皇祖父,不关哥哥的事,都是孙女自己……” 皇上拍拍萧蓝雅的头,拉着小萧蓝雅走到阮青萝面前。 “抬起头来。” 阮青萝略略迟疑了一下,抬起头。但没有敢和皇上对视。 “朕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教你弟弟做歪诗。” 阮青萝赶紧把头又磕到地上。 “那都是民女和弟弟闹着玩,做不得数。请皇上责罚。” “蓝雅的卷纸我看过了,那些解题方式是你想出来的?” 阮青萝可不敢胡乱回答了。 “民女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都是以前跟着爹爹看书看的。有些西洋书上是这种方法,民女改良了一些。” “那些书现在还在吗?” “爹爹出事后,民女一家被赶出侯府,只带走少量衣物,那些书现在还在不在,民女不知道。” 阮青萝不能说自己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只能说是看的西洋书,至于那些书在哪里,推到曾经的武安侯府的头上。 皇上总不会现在去阮家找书,即使去阮家找书,肯定也找不到。他们的枫院早就被刘氏占用了,以前爹姐用的东西也都被刘氏扔了,这就是最好的掩饰。 皇上点点头,他知道阮枫博学,阮枫涉猎西洋书,这一点他也能想到。至于阮青萝能用西洋的解题方式来解古人乃至大梁的算学题,那就只能归咎于阮青萝聪明,能举一反三。 这一关就过去了。 皇上又走到高于非面前。 “臭小子,回去告诉你祖父,有日子没进宫和朕下棋了。” 高于非赶紧又磕头回应。 皇上环视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众人,心情颇好。他走到李山长跟前,拍拍李山长的肩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德性。” “这么多年了,皇上和草民一样,彼此彼此。” 众人吓了一跳,李山长竟这么和皇上说话?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会生气时,皇上却哈哈大笑。 “你个老货。” 皇上拉着萧蓝雅走了,凌王也跟着走了。萧君慕又看了一眼阮青萝 阮青萝恰好也看过来,萧君慕微微点点头,赶紧快步跟上。 这场算学大赛,以三杨学堂大获全胜而轰动京城。 同样轰动京城的,还有阮青萝和萧蓝雅。 三杨学堂的女先生教算学太厉害了,一年一度的算学大赛,三杨学堂的学生全都做对了。算学大赛年年举办,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出人意料的事。 萧蓝雅更是。人们知道有个太子嫡女,但从来不在人前,跟个透明人一样。可是就是这个透明人,一鸣惊人。 秦子江也顾不上避嫌了,直接去阮家。 “青萝,真没想到,全胜,全胜啊。哈哈哈——厉害,厉害。” “义父,不是我厉害,是那些学生厉害。” 秦子江才不管呢,就认定是自己的义女厉害。回到家,秦子江对妻子说。 “真嫉妒阮枫,自己读书读的好,生个女儿也如此了得。真是嫉妒死了。” 太子府,太子和太子妃提着心萧君慕萧蓝雅回府,太子妃一把抓住萧蓝雅的双肩。 “蓝雅,你你你……竟全都做对了?” 太子妃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女儿太难了。 太子看着太子妃母女,感慨无比,以前只以为萧明华那样明艳的女儿能出众,却没想到,蓝雅惊艳人的方式如此特别,不愧是他的女儿。 萧琰得知算学大赛皇上对阮青萝赞赏有加,咬咬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第181章 召见 皇上的心情很好,让范大邦去库房里拿出了那本古书。萧蓝雅毫不含糊,一头栽进古书里。皇上看着萧蓝雅痴迷的样子,心中感慨,他对这个孩子忽略的太厉害了。 “蓝雅,不用着急,这本古书祖父送给你。” “真的吗?” 皇上又笑了。 “当然是真的,祖父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 萧蓝雅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皇上让萧蓝雅去暖阁自己研究古书,这边他和萧君慕萧九说话。 “你们两个和阮枫的女儿早就相识?” 萧九浑不在意皇上话里的意思,点点头直截了当说。 “当然。阮小姐教侄儿兵法呢,她做的锅贴,还帮侄儿换了伯父一把鱼肠剑呢。” 皇上一瞪眼,萧九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舔着脸说道。 “皇伯父别生气。侄儿也是见到锅贴非常好吃,马上就想到皇祖父,我爹都靠边站。谁曾想皇祖父就把鱼肠剑赏给侄儿了,巧合。” “巧合个屁。” 皇上爆了一句粗口,萧九不吭气了。 皇上转头看着萧君慕。 “你呢?” 刚才皇上和萧九说话的时候,萧君慕就思忖该怎么回答皇上的问题。如果他如实相告,他和阮青萝相识的点点滴滴,皇上肯定对阮青萝有微词。不能一五一十说,那就有挑有拣地说。 萧君慕说了他从北疆回京当天,撞到阮青萝。然后因为阮青萝敲锣打鼓要嫁妆而关注阮青萝,后来又因为《侯门恩怨》得知阮青萝就是书里面元飞扬的原型后,更加关注阮枫的家人。 萧君慕重点讲了他跟在赵王的后面去暗访黄淮范区,后来因为查到齐州铁矿改道齐州。半道碰到了女扮男装的阮青萝去莱州探父。 “你说阮青萝一个女子女扮男装,跟着商队去了莱州?” “是。孙儿正是在去齐州的路上救下了阮青萝,后来阴差阳错,侄儿跟随她去了莱州,发现了南锣金矿的事。” “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上回打着去谢家拜寿的理由出京就是去了山东?” 皇上瞪了一眼自己的傻侄子。继续问。 “阮青萝在莱州见到了阮枫。” “是,见到了。彼时阮枫在看粮仓。我们走的时候听说被调去海防工事了。” “阮枫在莱州可还安分?” “瞧着还可以,没说几句话。主要是阮青萝见阮枫。孙儿着急着查南锣金矿的事。” 皇上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御书房里很安静。 “君慕,你回去准备一下,再去趟山东。” 萧九一听萧君慕要出京城,立马跳出来。 “皇伯父,侄儿也想出去。” “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去。” “好了好了,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好,你刚才走路不是还一瘸一拐吗? “没有没有,那都是装的。您看现在,侄儿走路就稳稳当当的,没有一点事。皇伯父,就让侄儿去吧。你看君慕去趟山东,查出了齐州铁矿和南锣金矿。侄儿要去了,说不定能查出更大的事。侄儿总不能占着皇家的名分,不为咱大梁做一点事,侄儿长大了,求皇伯父成全。” 萧九橡皮糖一样缠着皇上,皇上被缠的烦了,一摆手。 “行行行,去去去,让你跟着君慕去。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一路上都得成君慕的话,不可以任意妄为。不能出去惹祸。要是你惹祸了。从今以后不准你再离开京城半步。” “看皇伯父说的,侄儿是那惹祸的人吗?侄儿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您放心,我肯定听君慕的话,君慕说让侄儿往东,侄儿肯定不往西。” “滚吧,回去给你爹说,准备行李吧。” 萧九一下子跳起来。可是又伤到了脚,刚想一瘸一拐走,又觉得不能这样一瘸一拐,只好强忍着走出了御书房。 “卢绰来信,山东出现了倭人的痕迹。” 萧君慕听到皇上说这话。他一点都不惊讶。十八卫一直暗中跟着卢绰,传来消息和皇上说的一样。 “倭人?皇祖父的意思?” “你带领人马秘密出去山东来,和卢绰汇合,山东守军随你调遣。把倭人在山东的据点全部给朕端了。全杀。我大梁的土地上怎么能让倭人横行霸道?” “孙儿遵旨。” 萧琰的亲祖母张贵妃亲手给皇上送了参汤。 “皇上,听说咱们家蓝雅还拔得了算学的头筹,可喜可贺呀。真想不到咱们家的孩子也这么优秀啊。” 皇上这几天天天宣萧蓝雅来御书房陪着他解题。萧蓝雅深度阮青萝真传,那种解题方式让皇上耳目一新。 这会儿听张贵妃夸赞萧蓝雅,皇上也非常开心。 “可不是嘛。咱们皇家的孩子也有个算学天才。” “可不是嘛,臣妾听说了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要是皇后姐姐还在,还不定多高兴呢。臣妾整日在这后宫,连咱们家的孩子如此出色都不知道。皇上,听说教咱们家蓝雅的也是个女孩,还是个什么学堂的女先生?” 皇上点点头。 “是阮枫的女儿。” “阮枫?这名字好熟悉呀。” “朕钦点的探花郎。” 张贵妃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笑得更加灿烂。 “想起来了。臣妾记得阮枫被皇上钦点探花郎时,臣妾还远远看了一眼,觉得他一表人才。还想把臣妾娘家的侄女许给阮枫,却不想一打听,人家早就有了家室。” 皇上哈哈大笑。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啊,榜下捉婿,多少人都瞄准了阮枫,可是阮家那个老太婆早就给阮枫定了亲。他生怕阮枫攀了高枝,威胁了阮松的爵位。” “哦。那时候臣妾还懊恼了许久。照这么说,阮枫是个探花郎,那女儿现在能把咱们蓝雅教的这么好,那就更出色了。皇上见过那个阮小姐吗?” “见过。” “长什么样呀?是不是跟传说的一样?貌若天仙,跟画上的仙女一样?” 皇上把参汤碗往桌上一放,噗嗤笑了。 “别一天天道听胡说,那个阮青萝长相一般,就是气度不凡。” “哎呦,你看臣妾整天呆在宫里,听别人一说,还以为阮小姐真是仙女下凡呢。皇上这么说,臣妾更想见见了。明儿个臣妾在宫里备个宴,让臣妾也饱饱眼福,见见咱们蓝雅的女先生如何?” 皇上点点头。 “你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瞧皇上说的,好像臣妾是那凶神恶煞一样。” 皇上哈哈大笑。天擦黑的时候。传旨太监到了关帝街。 第182章 别怕 阮青萝刚刚走进关帝街,就见荷香站在街口。自从叶红袖跟着阮青萝后,荷香就没有再跟着阮青萝去学堂。 “小姐。宫里来人了,让您明日进宫。说是张贵妃召见。” 阮青萝愣了一下。 “宫里?张贵妃?找我?” 阮青萝不知道张贵妃是哪号人物,又为什么要找她?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来了个小太监,说话细声细气的,说张贵妃召小姐明日进宫。还说是奉了皇上之命。” 前世看的那些穿越书,里边皇宫那地方不是个好去处。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脖子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她不想进宫,可是这地方沾上皇字都厉害,惹不起。 “红袖,咱们去找找蓝雅。荷香,你回去告诉我娘,我去找一下蓝雅,问问明日进宫的事。” 阮青萝直奔太子府。 算学大赛让阮青萝名声大噪,太子妃怎么也没有想到,貌不惊人的阮青萝会把萧蓝雅教的那么好,萧蓝雅现在开朗了很多。 听说阮青萝来女儿,太子妃直接让人带阮青萝到她的院子。阮青萝教萧九算学,她知道,还见过。但萧君慕告诉她,阮青萝是萧九的先生,不要打搅。太子妃就没有过多关注,直到萧蓝雅拔的头筹,太子妃才惊悟,那丫头不简单。 “阮小姐来了,快坐。已经使人去唤蓝雅了。阮小姐从学堂刚回来吗?” “是刚刚散学,忽然想到有点事儿来和蓝雅郡主说一声。” 太子妃微笑着看着阮青萝,现在看阮青萝越来越顺眼。 “青萝姐姐。” 萧蓝雅小鸟一样进了门,冲太子妃行了礼,笑着坐到阮青罗身边。 “本来今天要去找姐姐呢,没想到姐姐就来了。” 太子妃从未见过女儿会如此的依赖一个人,但见女儿和阮青萝这般亲近丝毫没有那种羞怯和自卑,打心眼里欢喜。 “蓝雅还不快带阮小姐去你的院子里坐会,说来阮小姐教你这么久,还没有去过你的院子,快去吧。你们好好说会儿话,先别忙着走,就在这儿用晚饭。” 萧蓝雅拉着阮青萝。 “行啊,姐姐去我的院子里坐会,我家厨娘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两个人到了萧蓝雅的院子,阮青萝感慨,这院子也忒大了,比她家的院子还大。 “蓝雅,我找你有点急事。” “什么事?姐姐说。” “张贵妃派个小太监传旨,让我明天进宫,张贵妃要见我。这个张贵妃是什么人,你给我说说。” “张贵妃宣姐姐进宫?” 萧蓝雅脸色严肃起来。她让丫鬟悄悄去告诉萧君慕。 “张贵妃是赵王伯伯的母妃,是大堂兄的亲祖母。我的亲祖母是皇后娘娘,可是早就过世了,现在后宫是张贵妃在打理。” 就这么几句话,暴露了多少信息。张贵妃是赵王的亲娘,萧琰的亲祖母。她宣阮青萝进宫,肯定没好事。 萧君慕和萧九领了圣旨,萧九来太子府收拾了东西直接回凌王府,他要出京去山东,必须得先回家告诉凌王和王妃。 萧君慕没有太子府,直接去了梨花小筑。他离京,京城的事情就要交给霍铭。 萧君慕和铭交流了好一会儿才回太子府,刚到自己院门口,就见萧蓝雅的丫鬟急匆匆从里面出来。 “公子爷,阮小姐来了。郡主让奴婢来给公子爷说一声,张贵妃请阮小姐明日进宫。” 萧君慕剑眉一挑。 “张贵妃!” 萧君慕冷笑,阮青萝名声大噪,萧琰更加着急了。他自己出面不行,赵王妃也不行,那就请张贵妃。 “我道了,去吧。” 萧君慕回自己的院子,在屋里转了两圈。拿了一本书,径直往萧蓝雅的院子去。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萧明华的声音。 “以前我家蓝雅足不出门,最近见天想跑出去玩,心越来越野了。原来是交了朋友。” 萧明华的声音尖利响亮,萧君慕皱起眉头。 “蓝雅也是的,这么好的先生,怎么也不介绍给姐姐认识认识。我认识了,也能得个算学状元。” 萧蓝雅对上萧明华,一点其实没有。阮青萝却看不得萧蓝雅被挤兑。 “算学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得看天份。蓝雅郡主算学天份高。” 萧君慕想笑,阮青萝骂人不带脏字,她是在说萧明华笨。萧明华丝毫没听出来。 “阮小姐整天和三样学堂的那些男子在一起,就没有人说闲话吗?你往后可怎么说亲?” 萧蓝雅恨不得把萧明华撵出去。 “姐姐胡说什么?青萝姐姐是旷世奇才,皇祖父都夸过。” “夸过又如何?咱们女子最后不还得相夫教子。现在看是她一时风光,等到了夫家,可怎么办啊?谁家会要一个抛头露面的女子?” 阮青萝淡淡道。 “这个不老郡主操心。” “我听说大堂兄心仪你,想抬你进府。这么好的事,你怎么就不答应呢?赵王世子的小妾,也比外面的正头娘子强百倍。还是说你想做大堂兄的正妃?哎呦,那估计不行啊。” 萧君慕眼底黑云翻滚,他大步进屋,萧明华想干什么?萧君慕还没进屋,就听阮青萝说。 “郡主一个未嫁女,张口闭口夫家小妾,规矩都学哪了?我在学堂教书,皇上都没说什么,郡主道说三道四的。” 萧明华一脸尴尬,阮青萝将了她一军。皇上都认可的事,你叽叽歪歪什么。萧君慕嘴角微扬,进了屋。 “蓝雅,得了本算学书,给你送来。哦,阮先生来了。对了,九叔说他正在整理笔记。” 阮青萝点点头。 “谢公子告知。” 萧君慕把书交给萧蓝雅,顺势坐了下来。 “明华很闲?也想学算学?” 萧明一肚子不服气,但在萧君慕面前,她可不敢造次。在太子府,她最怕萧君慕。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其他事,我先走了。” 萧明华急慌慌走了,萧蓝雅松了一口气。 “哥哥,张贵妃让青萝姐姐明日进宫。” “怕吗?” 阮青萝耸耸肩。 “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哥哥,你先陪青萝姐姐一会儿,我去催催晚饭。我要留姐姐在这儿用晚饭。” 萧君慕顺嘴说一句。 “把我的饭菜也送过来。” 萧蓝雅带着丫鬟出门,萧君慕目光灼灼。 “别怕,我已经告诉九叔,明日王妃奶奶也进宫,她会帮你。还有静妃,她是我祖母的表妹,她也会帮你。不管张贵妃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阮青萝苦笑。 “你说的容易。”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眼底的情意完全流露。 “我不会让萧琰得逞。” 第183章 我明白你的心思 阮青萝心里一颤,看了萧君慕一眼,只这一眼,阮青萝慌了。 萧君慕眸中那种坚决一涌而出,那种深情一涌而出。 自从那天在庄子上,旺财吼那一嗓子,萧君慕的心思完全暴露。后来明知道萧九来太子府养伤是萧君慕的手笔,不知道为什么,阮青萝没有拒绝。 夜深人静时,阮青萝纳闷,自己一个老阿姨,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扰乱了心神? 后来,又是在学堂教学,又是算学集训,再加上教萧九兵法,晚上回家还要写书。她整个人都像陀螺,一刻不停歇。也没时间再去思考萧君慕的心思。 现在面对萧君慕灼灼含情的目光,阮青萝想快速逃离,她还没有想好,还不知道该应对萧君慕的神情。 说她不心乱不喜欢,那是假的。大雪天萧君慕请她吃烤红薯,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位陌生的好心人,这份温情她藏在心里。后来两次相救,她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份感激藏在心里。 谁能想到萧君慕会喜欢她,可惜,他们身份太悬殊,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当然,她若愿意放下坚持,做萧君慕的妾,就无需如此纠结了。但她不愿意,这是她的坚持。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砰砰砰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我来了有一会了,告辞。” 萧君慕一把抓住了阮青萝的胳膊。 “我刚来你就走,怎么?想躲我?” 阮青萝白了萧君慕一眼,此时此刻的萧君慕,十足一个小痞子。阮青萝还要挣扎,萧君慕就是不放手。 “青萝,我马上又要出京去山东。我会拐到莱州去见阮大人,我想亲自向令尊求婚。” “你——” 萧君慕的手顺着阮青萝的胳膊滑下,握住了阮青萝的手。萧君慕粗粝的大手轻轻把玩着阮青萝柔滑的唯有薄茧的小手。 “我知道你的骄傲,知道你的心思。放心,你不做妾,只做妻。我明白的。” “萧君慕,你明白什么?” “你想的,我都明白。相信我。” 萧君慕说着,把阮青萝的手放到了唇边,轻轻啄了啄。阮青萝的手像触了电,抖了一下。她想要抽出手,却不想被萧君慕一拽,整个人都被萧君慕拉到怀里。 “青萝,山东出现了倭人,皇祖父然我去山东驱逐倭人。后日我就离京,九叔也和我一起走,你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你出门去学堂,不要落单,叶红袖要一直跟着你,那孩子虽然小,但人机敏,武艺也不错。谢雨还给你赶车。我给九叔说过了,九叔自会去给王妃奶奶说的,你只要两点一线,萧琰不敢动你。” 萧君慕轻轻抚摸这阮青萝的背,他能感觉到,阮青萝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萧君慕贪婪的闻了闻阮青萝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女儿香中带着一丝丝油墨香。 “你准备准备,把给阮大人捎的东西备好,明天下晌我在南货铺子等你。” 阮青萝突然间鼻子有点酸。 “明天进宫的事,不用怕,大大方方,该如何便如何,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你在算学大赛上名声大噪,风头正盛,皇祖父都夸赞你。张贵妃不敢明目张胆把你指给萧琰。至于萧琰,明日他就有事做了,暂时他顾不上你这边。” 阮青萝吸吸鼻子,声音有些颤。 “谢谢。” “傻瓜,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吗?” 萧君慕放开阮青萝,双手在阮青萝的胳膊上摩挲了两下。又把阮青萝鬓边的散发挂在耳后,顺手还捻了捻阮青萝的耳垂。 阮青萝的脸红了。 萧君慕的心里像有小猫抓一样痒痒的。 “青萝,要不,我让九叔去缠着皇祖父,让你陪着我们一起去山东得了,就说九叔的兵法不能断。对,就这么决定了。” 萧君慕越来越觉得自己聪明,这主意怎么早没想到。一会儿就去凌王府给萧九说,让萧九去磨皇祖父。 “萧君慕,别胡闹。你们是去办差。再说了我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我去不了。至于萧九的兵法,我今晚回去给他制定个计划,让他不能断了就行。其实也怪你,我哪会什么兵法,我就会讲故事,你这样,让我下不来台。” “世上人万万千,会讲故事的人万万千,懂得兵法的人也万万千,可是没有人能把兵法和故事糅合在一起,讲的如此通透明白。九叔性子单纯,不会弯弯绕绕。老夫子们讲的那些非常正统,但九叔听不懂,一听不懂就不想学。你不一样,你讲的九叔喜欢听。千金难买九叔喜欢。青萝,一点也不委屈你。凌王爷爷也在夸你。自从九叔跟着你学习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上次九叔出门,还给王妃奶奶买了份胭脂,把王妃奶奶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太兴奋了。青萝,这都是你的功劳。润物无声,九叔只能你来教。”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心里叹气。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此刻,在萧君慕眼里,她比西施还美吧。 阮青萝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哥哥、青萝姐姐,饭菜来了,香酥鸡,好像啊——” 萧蓝雅的声音出来,阮青萝赶紧后退,和萧君慕保持一段距离,萧君慕深深看一眼阮青萝,收敛情绪,坐稳。 饭菜摆好,萧蓝雅笑嘻嘻做到萧君慕和阮青萝中间。 “哥哥、青萝姐姐,快动筷子。母亲说,青萝姐姐难得在咱们家用饭,把父亲的香酥鸡霸占了,嘻嘻,哥哥,你的谢谢我。” “吃饭,哪来那么多话。” 萧君慕家了一块香酥鸡肉堵住了萧蓝雅的嘴,萧蓝雅呜呜呜说不出话。萧君慕很自然的给阮青萝也夹了一块。 “辛苦阮先生教授蓝雅,让蓝雅如此出色。请阮先生以后多教教蓝雅。蓝雅只有在阮先生面前,才会如此快乐开心。” 萧蓝雅总算把鸡肉咽到肚子里。 “哥哥,你就装吧。刚才我都看见了。” 阮青萝手里的筷子吧嗒落到桌上,脸更红了。 “蓝雅,不许胡说。还有谁看见了?” 萧蓝雅嘻嘻笑,戳戳自己的脸蛋。 “羞羞羞,哥哥不知羞。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把丫鬟们都散去了。我说青萝姐姐教我算学,不需要人伺候。” 萧君慕捏捏萧蓝雅的脸蛋。 “小鬼头,记住,不许说出去。” 萧蓝雅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阮青萝草草用了几口,就告辞离开太子府,萧君慕和萧蓝雅亲自送到府门口,萧蓝雅故意说。 “哥哥,天色晚了,麻烦你帮我把青萝姐姐送回去,一定要把青萝姐姐好好送到家。” 萧君慕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请阮青萝上了马车。 萧琰听说萧君慕送阮青萝回关帝街,脸阴沉的像要下雨的天。 “等着,明天非让你答应不可。” 第184章 进宫 宫里贵人召见,你得提前到,还得打扮得体。 梅氏慌的一晚上没睡好,女儿出息了,她倍觉骄傲,可是现在宫里贵人召见,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她把阮青萝的衣服全都拿出来,一件一件查看,挑来挑去,选来选去,最后决定让阮青萝穿白底大红花撒金边裙,上身罩同色小衫,云肩同样是白底大红花撒金边。 天蒙蒙亮,阮青萝梳洗过后,荷香给阮青萝梳了飞天髻,梅氏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衣裙。阮青萝一看,苦笑不已。 “娘,我又不是去选秀,穿这么花哨做什么。还有荷香姐,快把头发取下来,难受死了。还是我上学堂的打扮,简单点。衣服就穿那件绣竹纹裙子。” “这怎么行?那是去学堂,这是进宫。不一样不一样。” “娘,皇宫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能少去就少去。赵王世子想纳我为妾,我不同意。张贵妃可是赵王世子的亲奶奶,娘觉得她召我进宫会有好事?” 阮青萝这一番话,把梅氏说慌了。她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 “那,那,那能不能不去?万一,万一张贵妃要当场赐婚,咱们怎么办?” 梅氏顿时又慌了神。阮青萝安慰梅氏。 “娘,先不用慌张,我进宫去看看情况,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 在梅氏和一家人的忐忑不安中,阮青萝登上了马车,叶红袖也跳了上去。谢雨一甩马鞭,马车哒哒哒离开关帝街。 “小姐,公子爷都安排好了,您不必担惊受怕,有人帮忙。” 阮青萝深呼吸一下,问谢雨。 “他走了吗?” “还没有,不过此刻已经不在城内。公子之前查那些北戎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公子要出京,需要和燕飞鹰有一番交代。” 阮青萝不再说话,坐在马车里深呼吸调整心态。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很不舒服,难受。 宫门口,阮青萝本来想坐在马车里等,但谢雨说。 “小姐请下车,在宫门口等。” “什么意思?” “散朝的人多,能看见。” 阮青萝明白了,萧君慕这是让她把声势闹大。哦,萧君慕是学了她敲锣打鼓要嫁妆的招数了。阮青萝莞尔,整理了一下裙衫走下马车,站在宫门口侧边。 果然,散朝的官员都看到了阮青萝,经过那天算学大赛,阮青萝已经家喻户晓。官员们窃窃私语,还以为皇上召见阮青萝。 赵守粮下朝走出宫门,见阮青萝站在宫门口,略站了站走过来。 “阮小姐这是进宫去?” “是,贵妃娘娘召见。民女奉召进宫。” 赵守粮见阮青萝一副中规中矩的装束,点点头。此女心性很正,不错。出于爱才之心,赵守粮低声道。 “不要乱走动,不要多说话。尽量不要吃宫里的东西,规规矩矩就行。” 阮青萝像男子一样,拱手行礼。 “谢赵大人提点。” 赵守粮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一个小太监过来,扯着公鸭嗓喊。 “阮小姐可在?” “在。” “走吧,娘娘都等急了。” 阮青萝赶紧跟着小太监进了宫。两边都是红墙碧瓦,地上是青砖铺路,小太监在前,阮青萝在后。甬道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侍卫一队接一队巡逻,皇宫的森严一览无余。 瞅着空档,阮青萝往小太监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小太监飞快的把银子收到袖子里,脸上立刻有了笑。 “贵妃娘娘住在钟粹宫,贵妃娘娘身边的紫燕姑姑最是和气......” 小太监低声说了一点张贵妃的喜好,阮青萝一一记在心上。 终于到了钟粹宫,小太监在宫门口往里面通禀,一个年龄稍长的太监看了一眼阮青萝,扯着嗓子,傲慢地说了一句。 “候着。娘娘还在早课。” 阮青萝就这么站在钟粹宫门口。刚站了一小会,就见一个宫装丽人带着宫女娉娉婷婷过来。 丽人上下打量了阮青萝,很是诧异。 “这是那个宫里的?怎么这身装束?” 小太监赶紧回话。 “回静妃娘娘,是阮枫的女儿,之前算学大赛,教蓝雅郡主拔得头筹。” 静妃闻言再次上下打量阮青萝。 “就是那个在学堂当女先生的阮家小姐?哎呦,长这样啊。我还以为跟天仙一样。她来这儿做什么?” “回静妃娘娘,贵妃娘娘召见。” 静妃用帕子捂着唇嗤嗤嗤笑。 “想必贵妃娘娘和本宫一样,也疑惑阮小姐的长相。哈哈哈,走吧,跟我进来吧。” 阮青萝看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阮青萝跟着静妃进了钟粹宫。 静妃甩着帕子进屋,人未进,声音就先进去了。 “静妃请娘娘金安,才将在宫门口见到那个阮小姐,哎呦,太失望了,妹妹还以为真的和传言一样,貌比天仙呢。没想到......那个,阮什么,还不快进来见过贵妃娘娘。” 阮青萝深呼吸,跪地给张贵妃见礼。 “姐姐瞧瞧,那天他们议论,说能教出三杨学堂那一帮算学状元,能把蓝雅郡主教成那样,还能教凌王世子兵法,定然是貌美如花,今日一见......可惜啊......啧啧啧......” 张贵妃也在打量阮青萝,阮青萝这身打扮,和寻常女孩子真不一样,别的女孩子这个年龄,想方设法把自己捯饬的花一样,阮青萝却穿的老气横秋中规中矩。 “起来吧。刚才静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吗?” 阮青萝依然跪在地上,头微微低垂着回答。 “传言而已,做不得真。民女会一点算学。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正好辞了,李山长临时抓壮丁,抓到了民女。等正儿八经的算学先生到,民女这个饭碗就没了。” “咯咯咯——” 静妃率先笑起来。张贵妃继续问。 “你一个女孩子去学堂,那学堂里都是男子,你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阮青萝叹了一声。 “娘娘容禀。民女父亲犯事被流放,民女和母亲还有弟弟被阮家撵出府,身无分文。母亲平日里给人做绣活换点钱,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李山长一说学堂临时缺个算学先生,民女就应了,不为别的,有束修,能养活母亲和弟弟。” “你不是还从阮家要了你娘的嫁妆了吗?怎么会没钱?” “嫁妆是外祖父给母亲置办的,卖嫁妆度日,母亲会心疼。” “哎呦呦,姐姐瞧瞧,这孩子还挺有骨气的。” 第185章 一台戏 张贵妃点点头,表示非常认同。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长辈不容易,知道心疼长辈,孝顺。” “可不是吗,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爹爹散朝回家,妹妹还亲手给爹爹做莲子汤呢。唉,一晃,都老了。” 张贵妃再次示意。 “起来吧。” 阮青萝磕头起来,坐到一边,不过可不是坐全椅子,只坐了一个边儿。这是郑妈妈交代的。 张贵妃再次打量阮青萝。 “说说你是怎么教蓝雅的?那丫头从来不出府,参加个宫宴都躲在最角落,怎么就听阮小姐的话?” “郡主大约是听说民女去学堂做了算学先生,认为民女是个怪物,就想看看。那天正好民女刚刚下学,拿着学堂的书。郡主无意中看了,非常感兴趣。就央民女教授。” “这样啊,皇上说蓝雅算学天分极高,是吗?” “是。蓝雅郡主很聪明,很多题目一点就透,还会举一反三。” “咯咯咯,姐姐,真没想到,咱们皇家的孩子也这么厉害。以前只以为别人家的孩子好,现在妹妹再也不羡慕了。明日妹妹就请蓝雅进宫,好好和蓝雅说说话。姐姐是不知道,妹妹自小也对算盘珠子感兴趣了,可是总也不会打。” 张贵妃被静妃的话逗笑了。 “静妃妹妹是翰林之女,怎么可能对算盘珠子感兴趣呢。” 阮青萝低垂着头不说话。张贵妃这话说的,非常有意思。算盘是商户们用的,静妃是翰林之女,书香门第,感兴趣的只能是琴棋书画。张贵妃是变着法子嘲弄她吧。 算盘珠子虽不代表算学,但肯定是算学里的。 “听说你还开了个店铺?” “是。卖一点小零嘴,养家糊口,免得母亲做绣活劳累。” “真是个孝顺孩子。” 静妃叹了一声,对张贵妃说。 “姐姐,妹妹今个见了这孩子,觉得颇投缘。这孩子难得进宫一趟,一会儿,妹妹领着这孩子在园子里转转,姐姐不介意吧?” 张贵妃扯扯嘴角。 “人家阮小姐初次进宫,你这样吓到阮小姐了。阮小姐是皇上夸赞的人,是本宫请来的,要是在这宫里出了差错,本宫可没法给皇上交代。静妃妹妹若是想和阮小姐相交,不如等下次吧。” “哎呦,妹妹也是一时兴起,罢了,姐姐这么说,妹妹也担不起这责任......” 突然,小太监在外面传话。 “凌王妃到。” 静妃急忙站起来,张贵妃也坐直了身体。凌王妃进了屋子,和张贵妃静妃互相见礼。 “今天哪阵风把婉玉吹来了?” 凌王妃叫吴婉玉。凌王妃坐在张贵妃下首,一脸不高兴。 “陪着我家王爷进宫来的。气死我了。贵妃嫂子给评评理。还不是因为小九不听话,整天瞎胡闹。” “小九又怎么了?” 凌王妃叹气。 “他受伤,不在家里好好养伤,非要住进太子府,去君慕那里。你说他祸害君慕就祸害君慕,反正是自己家侄子。现在又想歪门了,要出城去庄子上。说老是躺床上都躺发霉了。要去庄子上跑马。我说腿受伤了,不能骑马。那祸害竟然一声不吭收拾东西出城了。真是气死我了。” 张贵妃知道萧九任性,却没想到会任性到如此。 “那,皇上怎么说?” “皇兄能怎么说?我都不知道皇兄和王爷是怎么了,说他嫌憋闷,那就出城去庄子上散散心。大不了派两个厨子和一堆伺候的人。我的天爷,他们怎么能惯着小九......咦?这不是阮先生吗?怎么在这儿?” 凌王妃现在才看清阮青萝,阮青萝再次给凌王妃行礼。 “阮小姐是本宫请来的。宫里都传遍了,说阮小姐天纵奇才,美若天仙,本宫就起了好奇心,征得皇上同意,请阮小姐进宫来玩玩。” “我说的,小九今日怎么没上课。阮先生今日不给小九上课了吗?” “上,等会儿回去了就给世子爷上课。” 静妃又来了兴趣。 “阮小姐都教世子爷什么?”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民女就知道这些。” “真是厉害,这些书本宫都没有读过。”张贵妃淡淡说道。“本宫只读过《女戒》、《孝女传》。本宫的母亲说,女孩子要安分守己才好。本宫就奇怪了,令尊怎么会让你读这些书?难不成令尊还要让你去打仗?” 阮青萝低头回答。 “家父遍读群书,他说女孩子多读点书也不是什么坏事。恰好民女喜欢看书,家父就教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父亲想差了。阮小姐今年多大了?” 阮青萝心道:重头戏来了。 “回娘娘的话,民女十四。” 张贵妃点点头,继续道。 “十四,你母亲给你相看人家没有?京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已经相看人家了。闪过这两年,都不好说亲,成了老姑娘了。” 凌王妃端起茶杯,杯盖轻轻划过杯子,发出滋滋的声音。 阮青萝恭恭敬敬回答。 “家父离京时曾经留下话,民女的婚事,等他回京再说。” 凌王妃看了阮青萝一眼,继续喝茶,静妃摆弄着手里的帕子,不说话。张贵妃又说。 “你父亲是流放,他回京需朝廷赦免。他这是在害你。他不知道何年何月回京,如今他已经流放一年了,你十四,若他三年不能回京,你十六。五年不能回京,你十八。到那时,就没人要了。婉玉,你说对不对?” 静妃噗嗤笑了。 “贵妃姐姐是想给阮小姐做媒吗?像阮小姐这么好的孩子,谁家男儿娶走都是他的福气。哎呦——想起来,妹妹娘家有个侄子正当龄,娘家嫂嫂上次进宫来还在发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女儿,这不正好,现成的。阮小姐虽然年纪小,我们家也不介意,等到阮小姐及笄后再谈婚嫁。妹妹这就让人给家里说说,若是能成,真是门好亲。” 凌王妃把茶杯放下。 “静妃娘娘这么急吼吼的做媒,就不问阮先生同意不同意?阮先生教小九这段时间,我也看了,性子纯良,学识渊博。小九的变化皇上都说好。虽说小九没有拜师,但阮先生既教了小九,那就是小九的师傅。阮先生的婚事,我和我家王爷是要过问的。家世要好,人品要好,还要是正妻。总不能我家小九的先生去给人做妾吧。你说是不是啊,贵妃嫂子?” 张贵妃差点呛住,凌王妃在这儿等她呢。 第186章 重头戏 李贵妃今日召见阮青萝,就是为了萧琰。宝贝孙子开口了,一个妾而已,怎得还难办了?她就不信了。可是阮青萝一来,静妃来了,凌王妃也来了。这是来给阮青萝当帮手吗? 凌王妃因为萧九护着阮青萝,倒还说得过去。静妃算什么东西,也想来掺和一脚,哪哪都有她,可恶!搅屎棍一个。 李贵妃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说的也是。阮小姐这么出名,肯定得找个好人家。不过,正头娘子和侧室,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家?婉玉就不用说了,凌王只宠你一个,连个侧室都没有,你有底气这么说。可是放眼我大梁,谁家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本宫和静妃妹妹不也是侧室。本宫到觉得,这侧室也挺好的,当然那要看是谁家的侧室。” 阮青萝心中一凛,李贵妃这话可有点深意了。明面上是说她和静妃都是皇上的侧室,但暗地里也可以理解为阮青萝给萧琰做妾,将来萧琰登位,她阮青萝就是个妃嫔。好大的野心。 凌王妃挑挑眉毛,看着李贵妃。 “贵妃嫂子这话说的,我都没话说了。有几个人能和贵妃嫂子一样?阮先生能吗?” 李贵妃被凌王妃一激,马上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但李贵妃毕竟浸淫后宫多年,心机和手段哪个都不缺。 “唉!本宫这是见着阮小姐,猛然间就想到了过去本宫小时候,那时候啊,本宫也是期盼着当个正头娘子。没成想,本宫进宫了,做了皇上的贵妃,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本宫也老了。真羡慕她们啊。” 凌王妃见李贵妃说话缓和,自己也缓和了。 “说的也是,一晃咱们都老了。看看阮先生花骨朵一样,我都嫉妒。想当初我也是家里的娇娇女。” 静妃咯咯咯笑。 “哎呦,怎么说着说着都感慨起来。咱们要是不好,孩子们可怎么长大?就拿我家绵柔来说,一天一天长大,现在都会骑马射箭了。难道就以为咱们怕老,不让孩子们长吗?不妥不妥。和孩子们长大相比,妹妹我啊,倒宁愿自己快点老。” 李贵妃微微蹙眉,静妃今日总是和她唱反调,她想干什么? 突然,小太监再次禀告。 “赵王世子到,玉娉郡主到。” 李贵妃立马有了笑脸。 “快进来。本宫看着阮小姐,马上就想到玉娉呢。正是想谁谁来。” 萧琰和萧玉娉进屋,先给李贵妃见礼,然后给凌王妃和静妃见礼。萧玉娉蝴蝶一般扑到李贵妃怀里。 “祖母想不想玉娉?” “想,想,怎么会不想。” “玉娉也想祖母。” 萧琰故意走到阮青萝旁边坐下来,看着阮青萝,扬扬眉毛。 “阮小姐也在啊。” “是,贵妃娘娘召见。” 阮青萝礼貌的回答萧琰的话,萧琰做出和阮青萝非常熟稔的状态,他就是这个意思,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和阮青萝非常熟悉。 “咦?你就是外面传说的阮青萝?阮先生?就是你教蓝雅算学的?三杨学堂的算学也是你教的?听说那天三杨学堂可出风头了,全都做对了?是吗?” 阮青萝心里叹气,本以为凌王妃怼了李贵妃后,可以安然脱身,却不想又来了个萧琰和萧玉娉,这下又的打起精神来应付。 阮青萝站起身,拱手行礼。她故意没有行女子的福礼。 “回郡主的话,正是民女。” 萧玉娉走到阮青萝面前,上下打量了阮青萝。 “你怎么会在三杨学堂教书?我还以为在学堂教书的人,都像老夫子一样,还以为你长的五大三粗,没想到你这么瘦啊。你怎么穿成这样?” “民女在三杨学堂教课,穿这样很舒适,也很得体。” “啧啧啧,真可怜。咱们女孩子正当花季,不是应该打扮的漂亮吗。三杨学堂专门限制你的穿着?” “没有。但民女在学堂,打交道的都是学生,民女理应为他们做表率。” “原来如此啊——竟然你是进宫,没有在学堂。怎么还穿成这样?是不是你没有漂亮衣服,要不,我送给你?” 静妃噗嗤笑了。 “瞧瞧咱们玉娉郡主,真是菩萨心肠。” 萧琰低声阻止。 “玉娉莫要胡说,阮小姐为人师表,注重衣着是对的。阮小姐勿要怪玉娉,她被惯坏了。” 萧琰身体往阮青萝身边侧了侧,他这样做,这么近的距离,让人看着,总觉得萧琰和阮青萝很般配。 阮青萝端坐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世子爷无需道歉,郡主很好。” 赵王妃生了萧琰,萧玉婷和萧玉娉,萧玉娉在赵王府备受宠爱。萧玉娉冲萧琰噘噘嘴。 “阮小姐还没说什么呢,哥哥倒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和阮小姐有什么。” 阮青萝赶紧再次拱手。 “郡主勿要这样说,民女受不起。” “咦,你怎么行拱手礼?那不是男子才用的吗?咱们女孩子不都应该行福礼?” 阮青萝不卑不亢。 “在学堂如此行礼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还请郡主原谅。” 萧玉娉笑笑摆摆手。 “别总是道歉,我又没怪你。我听说哥哥喜欢你,想纳你进府,还专门让媒婆上门提亲。你为什么不愿意?” 阮青萝心头警铃大响,刚才是预演,重头戏在这儿呢。 “阮小姐不喜欢哥哥吗?很多世家小姐都喜欢哥哥的。哥哥人很好的。阮小姐算学好,哥哥就在家里学算学,学的可认真了。阮小姐教九叔兵法,哥哥也自己学兵法。哥哥还说要能和阮小姐有共同语言。你看,哥哥很用心的。” 阮青萝赶紧跪地。 “郡主切莫胡说。世子爷金尊玉贵,民女蒲柳之身,家父流放莱州,民女和世子爷身份悬殊,不敢高攀。” “阮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哥哥已经有了正妻,正妻讲究家世,侧室不讲究啊。阮小姐不必担心家世悬殊。阮小姐是不是担心和我未来嫂嫂相处不好?赵小姐很好性子的,还有婵儿姐姐,她也是好脾气的。阮小姐进了我家,完全不用担心。” 阮青萝头挨着地,不接话。萧玉娉还要说什么,静妃率先咯咯咯笑起来。 “玉娉郡主一来就给阮小姐指了婚事,刚才本宫还想着让人给本宫的娘家嫂嫂捎信,本宫的侄子正在相看人家,那可是正头娘子。刚才王妃也说了,阮小姐只做正妻,不做妾的。郡主的好意,怕是不成了。” 萧琰目光变冷,一招不成,还有一招,他就不信了。 第187章 落空 萧玉娉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这样啊,怪我了。我还想着哥哥喜欢阮小姐,阮小姐也喜欢哥哥呢。唉!阮小姐,我哥哥真的很好的,你真的不考虑?” 阮青萝伏在地上不接话,一动不动。这是无声的抗拒和拒绝。 萧琰冷笑,阮青萝想以此蒙混过去,哼,做梦。 萧琰和萧玉娉对视一眼,萧玉娉弯弯唇角,笑着弯腰去扶阮青萝。 “阮小姐快起来,地上凉。都怨我都怨我,是我不该这么说。” 凌王妃端着茶杯,垂目看着茶水,不吭声。小九专门找她,让她务必进宫帮助阮青萝。小九还说,萧琰想强迫阮青萝做妾,那天幸好他在阮家,不然赵王府的管家就把阮青萝抢走了。青天白日的,还能上门抢人,她可真是开眼了。 凌王妃亲眼见了阮青萝教儿子,阮青萝的教学方法很独特,就是讲故事,在讲故事中潜移默化渗透一些做人做事打仗的道理。她看过阮青萝设计的讲课教案,她对阮青萝从最初的不认同到现在的维护。 萧琰如此霸道,她绝不同意。她儿子的先生,做他萧琰的小妾,打的是凌王府的脸。 今日,她倒要看看萧琰到底有什么手段? 萧玉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皇家的人,哪一个没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巧舌如簧,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哼——她倒要看看,李贵妃能如何收场?阮青萝不做妾,她已经说出去了,李贵妃想要和凌王府杠上,那就来吧。她凌王府还没有怕过谁。 静妃拿帕子擦擦嘴角。 “阮小姐是不是被吓住了?放心,贵妃娘娘母仪天下,是咱们女子的表率,定不会强迫与你。玉娉郡主还是小孩子,阮小姐别介意。” “不敢,民女怎敢怪郡主。民女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郡主的话,民女词穷。” “哎呦,玉娉,你看看你,把学堂先生都说的词穷了。厉害了!这一点你可不如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从来不强迫人。” 李贵妃被静妃架在高台上,心里冷笑,但面上一点不显。 “快起来,你是本宫请来的,玉娉是小孩子,别跟她计较。” 阮青萝再次磕头,站起来,又坐回椅子上。萧琰眸子里的黑云在翻滚。今日计划好的,必定让阮青萝掉坑。 李贵妃思忖着,凌王妃来的时间不短了,静妃来的时间更长,她们也该走了,她们走了,她才好和阮青萝说话。可是凌王妃似乎使出了千斤坠,就是不动。静妃也是的,脸皮真厚。有她俩在,她也不好再说让阮青萝给萧琰做妾的话。 萧玉娉歪着头看看阮青萝,突然问。 “阮小姐怎么教蓝雅的?我记得蓝雅在尚书房的时候并不喜欢算学?” “算学这东西,就看开悟不开悟。蓝雅郡主聪慧,加上喜欢,有天份,一点就透。” “哎呀,我和蓝雅一直玩,怎么不知道蓝雅又算学天份?她定是背着我偷偷学了。我也要学,我比蓝雅聪明多了。” 萧玉娉走到李贵妃跟前,摇着李贵妃的胳膊。 “祖母,玉娉也想学。玉娉不比蓝雅笨。玉娉肯定能比蓝雅学得好。祖母,求您跟母妃说说,让阮小姐也教玉娉学算学。” 萧琰的唇角动了动,凌王妃撂出阮青萝不做妾的话又如何,他还有招数,他要让阮青萝进赵王府,只要进了赵王府,就由不得阮青萝了。 李贵妃笑着看着萧玉娉。 “哎呦,我家玉娉也想学算学,好哇。咱们尚书房的先生多的是,随你挑。” “不,那些老夫子们讲课摇头晃脑,一道题能讲半天,玉娉才不愿意跟他们学呢。玉娉想跟阮小姐学。等明年算学大赛,玉娉也想一鸣惊人。” 李贵妃脸上笑意更浓。 “好好好,依你依你。阮小姐啊,一个学生是教,两个学生也是教。蓝雅和玉娉是好姐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本宫决定了,让玉娉跟着阮小姐学算学。” 阮青萝心里暗骂:教你个大头鬼。 凌王妃看了萧玉娉一眼,淡笑。 “玉娉也想学算学啊,好,真好。咱们家的孩子要是都能跟玉娉一样上进就好了。” 李贵妃突然“哎呦”一声。 “玉娉是个女孩子,总不能去三杨学堂。三杨学堂都是男子,不妥不妥。” 萧玉娉噘着嘴。 “祖母不疼玉娉,不让玉娉学,玉娉要被蓝雅比下去了。” 萧玉娉一副要哭的表情,萧琰适时插嘴。 “祖母,不如请阮小姐去王府教玉娉,如此玉娉就不用去学堂了。哦,蓝雅妹妹也可以去王府,和玉娉一起。阮小姐两个一起教,倒也省事。” 李贵妃立马点头。 “这法子好,玉娉不用去学堂,阮小姐一并教两个,还真是两全其美。阮小姐,到时候可不要嫌弃玉娉脑子笨啊。琰哥儿,回去给你母妃说,就说本宫的意思,让玉娉跟着阮小姐学算学。让她好好招待阮小姐,慢待了阮小姐,本宫可不依。” 阮青萝淡淡的,拱手一礼,却不说话。她想爆粗口,凭什么你个死老婆子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我的事?我难道没有拒绝的权力?真tm的憋屈,姑奶奶不干了。还决定了,你算老几? 阮青萝正要说话,只听“啪”一声,凌王妃放下了茶杯。 “要说阮小姐做先生,那没的说。小九那个炸毛狮子就被阮小姐治的服服帖帖,如今对我们夫妻俩可孝顺了。前儿出门还给碰上好吃的,专门给我捎回来了。 小九这些变化,多亏了阮小姐,都是阮小姐教的好。皇上知道小九跟着阮先生学兵法,还定期考核小九。阮小姐若是去赵王府教与平和蓝雅学算学,小九的兵法就学不成了,毕竟阮先生还在三杨学堂教学。 贵妃嫂子说两全其美,我怎么突然就想到了三全其美。不如这样吧,阮先生早上去学堂教学,下晌到我凌王府,同时教小九兵法,教蓝雅和玉娉算学。凌王府人口简单,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回去专门收拾个院子,就做他们的学堂。他们叔侄也没什么好避嫌的。就这么定了。” 凌王妃站起身,对李贵妃说。 “来了有一会儿了,我家王爷估计也和皇上说完话了。贵妃嫂子,婉玉告辞。玉娉,你做好准备,等我把院子收拾好,就让人去给你传话,你就能上课了,在凌王府一应用度我全包了,你只要出个人就行。我可等着我们家的小玉娉明年算学大赛拿个头筹,到时候我有重赏。” 凌王妃走到门口,又站住脚步,回头看着阮青萝。 “阮小姐不是还要给小九上课吗,不如陪本妃一起出宫吧。” “是。” 阮青萝赶紧又给李贵妃磕头请辞。静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乏了,乏了,真是上年纪了,坐着一小会儿就乏了。姐姐,妹妹告退了。” 静妃甩着帕子也走了。 钟粹宫就剩李贵妃和萧琰萧玉娉。萧琰的脸色阴沉下去,萧玉娉也噘着嘴。 第188章 谋算谋算 李贵妃脸色很不好看,她在皇上跟前费了老大劲儿,让皇上同意她召阮青萝进宫。本来是打着关心阮青萝的旗号,说服阮青萝进赵王府,给琰哥儿做妾。 她也不明白琰哥儿为什么要纳阮青萝。不过,想着阮青萝被皇上赞赏,又是萧九的兵法老师。进了赵王府,肯定会对琰哥儿有帮助。再想想自己儿子赵王做的那件事,凌王府若是支持,那件事肯定易如反掌。她觉得说服阮青萝很简单,以她后宫贵妃的身份,说服一个犯官之女,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没想到,计划好好地,却被凌王妃和静妃给搅和了。想着凌王妃乔婉玉的嚣张样,李贵妃气不打一处来。还有静妃,搅屎棍一个。 “干什么啊,一个个上赶子挤兑人。” 萧玉娉生气的跺脚,今天她不管说什么都被挤兑。气死了。 “哥哥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阮青萝了。她哪点好?明明今天进宫,还穿成那样。她这是对祖母大不敬。让她教我算学,她还推三阻四。这样的人,就该直接打死。” 萧玉娉今天被无视,很生气。李贵妃最看不得宝贝孙女生气,加上凌王妃和静妃的掺和,李贵妃今天倍感没面子。 “琰哥儿,我看那阮青萝也就那样,品貌不如赵家小姐和杨家小姐,整天和一帮男子搅和在一起,没个世家小姐的规矩。她进了王府,肯定不安生分。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萧琰咬咬牙,摆摆手。屋里的宫女都退下。 “祖母,萧君慕喜欢阮青萝。我就是要恶心萧君慕。” 李贵妃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孙子并不是喜欢阮青萝,而是为了给萧君慕添堵。 “可是今天你也瞧见了,乔婉玉都插了一脚,还撂出了阮青萝不做妾的话,本宫要再说下去,依乔婉玉的性子,定会闹开。凌王府还有用,祖母不想撕破脸。” “没事的,祖母,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已经答应教玉娉算学,剩下的事慢慢来。” “都是你,哥哥,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说我想学算学,我最讨厌学算学了。哼——现在还得去凌王府,我不去。我不学了。” 萧琰赶紧哄萧玉娉,好不容易把萧玉娉哄好了。萧琰这才拉着萧玉娉拜别李贵妃,出了钟粹宫。 萧琰和萧玉娉刚走,李贵妃就对大宫女紫燕说。 “把《金刚经》拿去给静妃,就说我眼睛花了,看不清字,劳烦她抄百篇经书供奉到佛前。她写的楷书好,皇上都夸赞过,让她加紧抄写,抄不完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百篇《金刚经》抄完,没有一个月不行。静妃就这么被禁足了。 静妃笑嘻嘻让宫女接过紫燕送过来的经书。 “今天走路崴了脚,正好歇歇,贵妃娘娘还真是及时雨,知道本宫想什么。本宫就不去谢恩了,紫燕慢走。” 紫燕没走出门,就听到静妃的冷笑声。 “一天天就知道算计别人,可惜啊,没算计成,哈哈哈,痛快。” 紫燕加紧脚步,快速离开。 阮青萝和凌王妃一起出了钟粹宫,凌王妃坐小轿,阮青萝步行。长长的甬道,阮青萝一声不吭,凌王妃紧抿双唇。宫女一队一队,侍卫一队一队,甬道看不到尽头。 出了宫门,凌王妃坐上自己的马车,又对阮青萝说。 “上来吧。” 阮青萝听话地上了凌王妃的马车。 “今日可看出什么了?” 凌王妃丝毫没有遮掩,直截了当问出来。阮青萝愣了一下,缓缓道。 “召我进宫,本来是想逼迫我答应进赵王府给萧琰做妾,不想被王妃娘娘和静妃娘娘给搅和了。青萝谢王妃娘娘,青萝给王妃娘娘添麻烦了。” 凌王妃乔婉玉冷笑。 “不用怕,她是贵妃又如何,我凌王府还不会怕她。萧琰狼子野心,你小心点。不要落单,出门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车夫是君慕安排的,很好,一定让他好好跟着你。还有那个叶红袖,一定让她不离左右。” “是。今日多谢王妃娘娘。” 凌王妃笑笑。 “要说谢,该是我们夫妻谢你才对。小九这孩子不开窍,性子直,容易受骗。小时候就是被庆王欺骗,大冬天跳进了御花园的湖里,若不是君慕,小九就没命了。从你教萧九到现在,有一个月了吧。小九变化很大,知道心疼我们夫妇,知道凌王府将来靠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孩子总算开窍了,长大了。你不知道,当外人说小九是傻子时,我的心有多痛。” 阮青萝赶紧说。 “王妃娘娘别这么说,世子爷不傻,世子爷是大智若愚。他性子直,人单纯。这样的人心无旁骛,不管学什么都领悟很快。我教世子爷第一个阳谋是推恩令,讲了一遍,世子爷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说出了要害。所以,世子爷之前是不开窍,现在开窍了,那将来必定是国之柱石。” 凌王妃笑了。 “柱石不柱石的且不说,只要能撑起凌王府就行。” 半道上,阮青萝下车,和凌王妃作别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刚进马车,叶红袖就拿出了一包东西。 “快吃点,谢雨哥买的。谢雨哥说小姐进宫肯定会饿肚子,提前买了。” 阮青萝还真饿了,打开纸包就吃,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后,才品出包子的馅儿。 “小姐,公子爷传信,晚间公子爷在南货铺子等候小姐。” 阮青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马车吱扭吱扭往家走,阮青萝拿着包子陷入沉默。 今天幸好有凌王妃在,若不是凌王妃提出在凌王府教学,她就得进赵王府。进了赵王府,她的一切就不受控制了。那是萧琰的天下,前世看的电视剧和穿越书上,想弄出个桃色事件,一包药粉一杯茶就办妥了。 萧琰好狠毒。 阮青萝秀眉紧蹙,萧琰这般,她得做点什么,要是不做点什么,太对不起萧琰的苦心了。 想着晚上要见萧君慕,阮青萝心里盘算开来。萧琰背后有赵王,赵王在外素有贤名,不可能一下子扳倒。那就慢慢来。 阮青萝想着后世那部最有名的帝王三部曲,哼,赵王和八阿哥很像啊。 “谢雨,袭击萧九的事查的如何了?” “公子说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找死——” 马车一个急刹车,阮青萝头磕到车厢上。叶红袖撩起车帘,地上趴着一个书生。阮青萝看过去,书生抬起头,四目相对,阮青萝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189章 不想被动 “走路看着点。” 谢雨吼了一嗓子,书生往旁边挪了挪。阮青萝下意识问了一句。 “伤到没有?” 书生摇摇头。 “对不起。” 书生再摇摇头。谢雨一甩马鞭,马车哒哒哒离开。阮青萝放下车帘,这书生在哪里见过,为何如此眼熟? 关帝街家里人坐卧不安,冬麦今天都没去小吃店,一直在街口等着,见到马车回来,狂奔过来。 “小姐回来了?” 阮青萝撩起车帘,冬麦长出一口气。 “夫人和妈妈都等急了,快回家。”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阮青萝跳下马车,梅氏和郑妈妈迎过来。 “回来了,回来就好。” 梅氏拉着阮青萝的胳膊,郑妈妈拉着另一边,两个人像抓着珍宝一样把阮青萝扶到屋里。 “怎么样?贵人没有为难你吧?” 荷香倒了一杯水,阮青萝咕咚咕咚灌下去,嗓子总算清爽了。 “娘、妈妈,没事,贵人就是想见见我,见过了,就没事了。” “那她......她没有提那件事?” “没有,贵人的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不会看上我的。” “呸,他们凭啥看不上,我家小姐最好。” 郑妈妈最不能听人说阮青萝不好,宫里人也不行。 阮青萝拍拍郑妈妈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宫里发生的事,她不会跟家里人说,徒增他们的担心。 下晌,阮青萝照例去凌王府给萧九上课,到了凌王府却被告知萧九去了城外庄子,说是嫌在城内养伤憋屈,去城外透气了。 阮青萝知道,萧九这是要跟着萧君慕出城去山东,故意放出要去城外庄子上养伤的风声。 阮青萝乘马车离开凌王府。萧琰很快知道了萧九不在王府,出城去庄子上养伤的消息。萧琰摆摆手没做理会。萧九从来都是风一阵雨一阵,想起一出是一出。 晚间,阮青萝悄悄出门,转过乔家巷,进小院,直奔南货铺子后院。萧君慕果然已经等在天井处,见阮青萝进来,一把拉住阮青萝的手。 “如何?” 阮青萝扯扯嘴角,竟然没有挣脱萧君慕的手。 “也好,也不好。” “我都知道了。只要不进赵王府,你的安全就能保证。” “幸好今天王妃娘娘在,若不是王妃娘娘,萧琰就得逞了。他不能逼我做妾,可是他能让萧玉娉出面请我教她算学,这就是个坑。我明知道是坑,却还得往下跳。” 萧君慕感受到阮青萝语气中的低沉,捏了捏阮青萝的手心,轻声道。 “放心,萧琰不会如愿。”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太被动。我喜欢掌握主动权。” “我知道,我懂,交给我。” “不,我自己来。凭什么他给我添堵,我就要受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萧君慕牵着阮青萝的手,进了屋。灯光下,阮青萝的小脸泛着黄晕。 “萧君慕,我有一计,需要你配合。” “叫我君慕。” 四目相对,阮青萝的满腔的愤懑突然就散了,烟消云散。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说正事呢。” “叫我君慕。” 阮青萝被萧君慕缠的没办法,只好低声轻轻喊了一句。 “君慕。” 萧君慕笑了,眼底的情意一泻而出。 “青萝,我等这一声等了好久好辛苦。” 就这一句话,阮青萝的脸红了,老阿姨竟然脸红了。 “萧琰同时娶赵瑜和杨婵,我想做点文章,你要配合我造点声势。” “没问题。你说。” “萧琰再有半个月就要大婚,明天我去赵家见赵瑜,我要挑起赵瑜和杨婵之间的矛盾,赵家和杨家的矛盾从赵瑜和杨婵开始。赵王不是一心想和太子较量吗,我们就出手,先砍断他的臂膀。萧琰处理不好赵瑜和杨婵的事,赵家和杨家就起了龌龊。我要让他们内斗。让赵王无法平衡。一个是赵王妃的舅舅家,一个是赵王妃的娘家,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平衡。萧琰,我要让他后院起火。” 萧君慕顺手揽住阮青萝的肩,把阮青萝揽在自己怀里。 “需要我做什么?” “散布传言,就说杨婵想要做平妻。而且这消息要从宫里散出来。我今天进宫了,钟粹宫的事肯定不会传出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要让他们摸不着大小头脑。到时候赵家人质问,李贵妃肯定不承认,她越不承认,赵家就越有疑心。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好,我来办。” 萧君慕大喜,阮青萝这招若成,赵家和杨家起了龌龊,有赵王头疼的。赵家掌着盐运,杨婵的祖父是翰林院掌院。这两家都是赵王的铁杆支持者,他们闹起来,够赵王尿一壶。 “今日得多谢静妃。静妃怎么会支持太子府?” “我救过十一皇叔。” 明白了,萧君慕救过静妃的儿子,静妃投桃报李。 阮青萝详详细细说了进宫后的事,萧君慕听的很认真,一边听一边还分析。最后说到凌王妃霸气外露决定让萧玉娉在凌王府学习,阮青萝拍手叫好。 “凌王妃好厉害,真羡慕。” 萧君慕紧紧攥着阮青萝的手,轻声说。 “有一天,你也会如此厉害的。” 阮青萝沉浸在兴奋中,丝毫没听明白萧君慕的话。两个人又就计划研究了一番,决定明天阮青萝去找赵瑜。萧君慕在外面动作。 外面更声起,萧君慕不舍,但总是要分开的。 “明日我就要离京,和九叔去山东。我走之后,谢雨跟着你,叶红袖也跟着你,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能落单。除了学堂,别的地方不要去。萧琰贼心不死,你要小心。还有,你做的那个小沙盘,被皇祖父拿走了,他若召见你,一定要让谢雨去找凌王爷爷,和凌王爷爷在一起,我放心。” “为什么?你不放心皇上?” “不,我相信皇祖父,但我不相信皇宫。你和凌王爷爷同进同出,宫里那些魑魅魍魉就不敢动你。” 阮青萝点点头,她丝毫没觉察自己一直在萧君慕的怀里。 终于要走了,萧君慕拉着阮青萝的手,送阮青萝到天井,狭长的天井堪堪容两个人过去。萧君慕揽着阮青萝的腰。 “真想带着你去山东。” 阮青萝默不作声,萧君慕的情意,她怎么能不明白,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但现在,她又沉醉在萧君慕的柔情里。 “你出门要小心。倭人不会投降,他们不怕死,你不要奢望感化他们,或者让他们投降。和倭人交战,只有一个字,死。一定要记住。” 萧君慕点点头,他虽然听进去了,却没放在心上。直到在山东差点送命,才明白阮青萝说的是对的。 第190章 挑拨一小下 次日,阮青萝去学堂之前,让荷香往赵家送了帖子。从学堂回来后,阮青萝直奔赵家。 赵瑜想不明白阮青萝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之前她约阮青萝来赵家,对阮青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阮青萝就是不答应做萧琰的妾,为什么现在又来?难道是看着杨婵要进赵王府,想通了,想进赵王府了?一个杨婵已经够她心里膈应,再加上一个阮青萝,还是萧琰自己求的,这往后可怎么办? 阮青萝被领到赵瑜院子里,赵瑜端坐在椅子上,一副正室太太的样儿。 “阮小姐,你想通了?” “赵小姐,昨天我进宫了?李贵妃召见。” “我知道。贵妃召见你有何事?” 阮青萝没有回答赵瑜的话,浅笑着说。 “钟粹宫很大,非常华丽,李贵妃雍容华贵,说话十分和气。贵妃问我为什么要去学堂做先生?问我为什么会教蓝雅郡主算学和凌王世子兵法?” “贵妃就问这些?” “贵妃还问我,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还说我进学堂做先生,女子的名声就没有了,她为我着想,想让我进赵王府,还说富人妾比穷人妻好。” “你答应了?” 阮青萝摇摇头。 “没有。我不做妾。当时凌王妃和静妃娘娘都在。” 赵瑜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以为阮青萝也会进府,她已经劝自己,已经多了一个杨婵,再多一个阮青萝,无所谓,反正萧琰若坐到那个位子,后宫的妃嫔多的是,但不管多少人都越不过她这个正妻。 但此时听阮青萝这样说,赵瑜还是松了一口气,对阮青萝的感觉突然非常好。至少阮青萝不会盯着萧琰。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后来赵王世子和玉娉郡主也进宫了。玉娉郡主也想学算学,让我进赵王府教她。” “啊?”赵瑜心头一紧,一定是萧琰的主意,萧琰对阮青萝志在必得,阮青萝不同意做妾,他就想诓骗阮青萝进王府,好借机行事。 “凌王妃说我还要教凌王世子兵法,来回跑太费事,说在凌王府整个院子,让玉娉郡主过去,蓝雅郡主也过去,我跑一趟就够了。赵王府我不用去。” 赵瑜悬着的那颗心噗通落了下去。 “这样啊,更好。” “赵小姐性子纯良,我知道赵小姐找我让我进赵王府那些话不是出于本心,没有女子会劝另一个女子和她共享丈夫。赵小姐能劝我,足见赵小姐爱惨了赵王世子。可惜啊......” “可惜什么?” 阮青萝似笑非笑看着赵瑜,赵瑜的心又提了上来。 “赵小姐和杨小姐,谁和赵王府更亲近?” “那,那自然是......杨婵。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对了。有句话,我想了一晚上,就冲你那天和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话?谁说的?” “谁说的,我不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昨天我进宫了,见了贵妃娘娘,赵王世子和玉娉郡主也在。” 赵瑜的心都揪住了,整个人也慌起来。 “什么话?你......说。” “杨家比赵家更合......” 赵瑜愣了一下,脸色唰的变了,惨白惨白。 “彼时,静妃走了,凌王妃也先走一步,我留在最后。屋里还有贵妃和赵王世子还有玉娉郡主。大约是担心我听到,说了半截不说了。出宫后我忽然记起这句话,我琢磨了一晚上,杨家比赵家更合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合适’一次最恰当。” 阮青萝看着赵瑜苍白的脸,心里感慨,对不住,你男人想让我入坑,我不愿意,只好利用你了。 “杨家比赵家更合适,合适什么?后面的话你还听到吗?” “没有。钟粹宫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听那么多。就这半截话,还是我走慢了一步听到的。此前,玉娉郡主还说,我若是进了赵王府,她会让杨小姐好好照顾我。” 赵瑜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凉。杨家比赵家更合适,是不是说,杨婵比她赵瑜更合适这个赵王世子妃?是啊,赵王妃的父亲杨昆是翰林院掌院,天下学子们的榜样,自己的爹爹是盐运使,祖父虽然是太傅,但已经致仕。她和萧琰的婚事是祖父没有致仕的时候定下的。现在看来,杨婵比自己更适合赵王世子妃,没错,他们说的就是这句话。 赵瑜眼圈一红,眼泪出来。 阮青萝叹气,“早知道你反应如此大,我就不来这一趟了。” 赵瑜吸吸鼻子说。 “谢谢阮小姐,你不说,我还蒙在鼓里。” 阮青萝又叹气。 “你马上要大婚了,这个时候给你说这些,是给你添堵,实在对不起。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赵瑜用帕子擦擦眼泪,长叹一声道。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温良恭顺,只帮他打理后院,他不管纳进几个人,我都不会说什么。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说......” “这话,也是我耳朵尖,偶然听到的。赵小姐若是问赵王世子,我敢保证,赵王世子,还有玉娉郡主肯定不会承认。赵小姐,我言尽于此,你......祝你幸福吧。” 阮青萝往门外走,小声嘟囔:“这世上,妾变妻的事还少吗?想想我的亲祖母,唉——” 赵瑜浑身冰凉,阮青萝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青萝前脚出门,赵瑜跟着就扑到床上痛哭不已。 赵夫人听说赵瑜痛哭,赶紧过来。 “瑜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赵瑜搂着赵夫人,哭的更痛。赵夫人好一阵劝才劝住赵瑜。 赵瑜哽咽着说了阮青萝说的那些话,赵夫人一拍桌子。 “欺人太甚,你放心,娘绝不会让他们骑在咱们头上。” 赵夫人劝好赵瑜,急匆匆去找自己丈夫,赵乾正好也回内院找赵夫人。 “我找你有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赵夫人先说,说了阮青萝来访,对赵瑜说的那些话。赵乾也说了。 “外面不知道哪来一股风声,说杨家想谋求杨婵做萧琰的平妻。” “啊——果然,果然,他们杨家如此不要脸。连圣上赐婚都敢做手脚,反了反了,我找他们去。” “回来。你去杨家怎么说?那只是外面的传言。” “无风不起浪,阮家那个女娃娃今天来就说了这些,瑜儿现在还在屋里哭。你说,怎么办?” “先别急,再等等,看看杨家什么动静。如果是有人胡乱传言,故意挑起咱们两家的争斗,反倒不好。” 赵夫人想了想。 “行,那我就再等等。外面你给我盯紧了,马上要大婚了,如果杨家有动作,可别怪我不看亲戚的面子。” 第191章 胡闹 杨家,桃红色的嫁衣刺痛了杨大奶奶的双眼,如花似玉娇养大的女儿,就这么给萧琰做妾,穿着桃红色嫁衣,走小门,每天在赵瑜面前立规矩,气死了。 凭什么?赵瑜只不过比杨婵大两岁。赵家虽出了个太傅,但已经致仕,他们家杨老爷子可是翰林院掌院。赵王在文人中颇有声望,还不是多亏了他们家老爷子。 杨大奶奶越想越生气,越看桃红色越刺眼。 身边的婆子见杨大奶奶生气,低声说。 “别的不说,咱家小姐可是王妃的嫡亲侄女,这天底下最亲的就是姑侄亲。咱家小姐样样都好,本来是做正室的,不过就是比赵小姐小了两岁。唉——生生就从正妻变成了妾。” “别说了。” 杨大奶奶更加心烦。婆子顿了顿,忖着杨大奶奶的脸色,又说道。 “论亲疏远近,赵家是外祖家,咱们家可是王妃的娘家,小姐是世子爷的亲表妹,他俩自小在一起,青梅竹马,让小姐做妾,实在太委屈了。要是能和赵小姐换换就好了。” 杨大奶奶叹气。 “你说的都是废话,谁不想啊。可那是皇上赐婚,谁敢抗旨?不要命了。” “大奶奶,老奴有个法子,不值当讲不当讲?” “你这人,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这样吞吞吐吐了?说吧。” “老奴要是说错了,大奶奶别怪老奴就好。赵家那边已经占了先机,压了咱们一头。小姐出嫁,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穿桃红嫁衣走小门进王府,太委屈了。” 杨大奶奶的眼圈红了,可不是太委屈了,下人都看出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能咋办?那是皇上赐婚,谁有胆子改了?只是可怜咱们婵儿,如花似玉的,本该是正妃,却生生成了侧妃。” “大奶奶,其实这里面还有别的讲究。” 杨大奶奶心一动,问。 “什么讲究?” “自古以来,以妾变妻的事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已经被夺爵的武安侯府,阮老夫人以前就是妾,后来硬生生成了侯夫人。” 杨大奶奶眼前一亮,婆子见杨大奶奶侧耳听,更加起劲。 “世子爷现在娶赵小姐为正妻不假,但往后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王妃是咱们家姑奶奶,大奶奶不防去求求王妃,咱家小姐可是王妃看着长大的。王妃肯定心疼小姐。小姐一辈子的大事,绝不能穿桃红走小门。赵小姐是太子正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圣旨也改不。咱也不求其他的,穿正红,跟着赵小姐进门,这点王妃应该能做主。” 杨大奶奶顿时有了精神。 “你说的也对。我这就去王府。” 杨大奶奶兴冲冲去赵王府找赵王妃。 “姐姐,婵儿自从得知能进王府,高兴地整天睡不着觉。我这个当娘的也欢喜。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能走到一起,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王妃也欢喜,杨婵就像她的女儿一样,能进王府,她自然欢喜。 “按说婵儿能进王府,我这心里应该高兴,可是一想到婵儿做妾,这心里面就很难受。” 赵王妃也无奈,只好宽慰弟媳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你放心,婵儿进府,我拿她当眼珠子,肯定不会亏待她。那些晨昏定省的规矩,都免了。就是赵瑜,我也会叮嘱她,不给婵儿立规矩。” 杨大奶奶红着眼圈,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姐姐,按说我应该知足,不应该再想其他的,可是我这心里头就是憋闷。圣旨是改不了的,赵小姐是正妃,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姐姐,能不能不穿桃红,穿正红,跟着赵小姐进门。这也不算委屈了婵儿。这可是婵儿一辈子的大事啊。” 赵王妃颇觉为难,正红只有正妻才能穿,杨婵是妾,若穿了正红,岂不是和赵瑜平起平坐? “这......这不妥吧——” “姐姐,求你了......” 杨大奶奶说着就跪下了。 “别的什么都不求了,只要能穿正红,哦,走正门不行的话就走小门也行。姐姐,婵儿是你看着长大的,你那婵儿当亲生女儿,你也知道当娘的心,求姐姐成全。” 杨大奶奶竟然磕头了,慌得赵王妃赶紧扶起杨大奶奶,这可是她嫡嫡亲的兄弟媳妇。女子在夫家过的好不好,主要是看娘家。杨家是她的靠山。 赵王妃咬咬牙。 “行,我应你,穿正红,但只能走小门。别的我再也答应不了了。就这,王爷指不定该这么埋怨我呢。”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咱们杨家多谢姐姐。” 杨大奶奶心满意足的走了,转过脸,婆子就带着绸缎庄的人进杨家,商量重新做嫁衣的事。 赵家那边一直盯着杨家,赵夫人马上知道了杨家请人重新做正红嫁衣的事,赵夫人气的一拍桌子。 “欺人太甚。这婚不结了。我要进宫找皇上说理。” 阮青萝听着谢雨的汇报,唇角微微扬起。丢下一块石头,湖水就不平静了,还以为赵家和杨家是一块铁板呢,这下好了,一件嫁衣,炸锅了。 萧琰不是胸有成竹吗,这回,我看你怎么收场。 “小姐,公子出城了,世子爷也走了。这是公子给小姐的信。” 阮青萝接过来,没有拆开。她一直在等赵家和杨家的消息,现在赵家和杨家闹起来,她做壁上观,等着他们两家闹腾,看萧琰怎么救火。 萧琰还沉浸在怎么算计阮青萝的事情中,阮青萝进凌王府教玉娉郡主算学,他虽然也能进凌王府,但到底是在凌王府,不方便做手脚。 萧琰决定在阮青萝从学堂出来或者上学的路上,直接绑了,绑到城外,他来个英雄救美,如此一来,阮青萝就不得不委身于他。 萧琰正在设计绑架阮青萝的方案,银锁急匆匆过来。 “世子爷,出事了,赵家那边,赵太傅进宫了,说是要退婚。” “退婚?为何?” “说是杨家要让杨小姐穿正红嫁衣进府,还要跟着赵小姐走正门。赵家那边不愿意了,赵太傅亲自上折子,请皇上改口,退婚。” “胡闹。谁整出来的?” “说是王妃同意了,杨大奶奶已经开始准备正红嫁衣。” 萧琰急匆匆往赵王妃的院子去,半道上碰上萧玉娉。 “哥哥,我刚从杨家回来,婵儿姐姐可高兴了,我......” “我还有事,你先自己玩。” 萧玉娉噘噘嘴,满心不愉快,本来要回自己的院子,但是想到什么,直接跟着萧琰去赵王妃的院子。 “母妃,杨婵要穿正红嫁衣进府?” 赵王妃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想着自己娘家,自己的亲侄女,她还是咬着牙说。 “你舅母来了,和我商量成亲的事,我们觉得婵儿太委屈了,婵儿明明是做正妻的,给你做妾,唉——思来想去,就决定让婵儿穿正红进门,还走小门,还给赵瑜敬茶。” “胡闹——” 第192章 热闹的很 萧琰要气疯了,真是蠢。怎么能办这种事?这是抗旨,一群愚妇,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母妃怎么能答应舅母?和赵瑜的婚事是皇祖父定下的,现在外面传赵太傅要递折子请皇祖父退婚,若是皇祖父问起来咱们还怎么说?” “什么?赵家去退婚,不行不行,再有十天就要成婚了,这时候退婚,赵瑜还想嫁人吗?赵家想置咱们赵王府于何地?我亲自去赵家。” 赵王妃的亲娘和赵家老爷子是亲兄妹,赵王妃和赵乾是姑舅表兄妹。 赵王妃带着人直奔赵家,彼时赵老爷子已经带着写好的折子出门。赵王妃慌了,赶紧让人去给萧琰和赵王传话,让赵王和萧琰拦住赵老爷子。 赵夫人见赵王妃,一脸不高兴。赵王妃自知理亏,也不敢挑刺,一个劲儿给赵夫人赔不是。 “表嫂见谅,都是我那弟媳妇,在我面前一个劲儿哭,我也是个心软的。咱们亲戚这么多年,表嫂也知道我的性子。我脑袋一懵,没想那么多。我是极喜欢瑜儿的,瑜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瑜儿做琰哥儿的正妃。瑜儿端庄秀丽,性子柔顺,是琰哥儿的贤内助,琰哥儿能娶到瑜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赵夫人脸都没放。 “王妃说笑了,瑜儿恐怕没那份福气,老太爷已经写好了折子递牌子进宫求见皇上,一会儿就知道消息了。等老太爷回来,咱们就把聘礼送回去,往后咱两家就两清了。” “看表嫂说什么话,我今天来,是专门来给瑜儿添妆。抛开王府这层不说,我还是瑜儿的表姑。” 赵夫人听赵王妃这么说,心里的怒气消了一点,但脸依然没放。 赵王妃拿出一个首饰匣子。 “这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我娘亲手给我戴上的。今天我送给瑜儿。” 匣子打开,红宝石闪着光,赵夫人身后的婆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赵夫人的脸色总算好起来。 “去把瑜儿叫来。” 丫鬟赶紧去请赵瑜,赵瑜这两天明显憔悴了不少,听说赵王妃来添妆,总算打起了精神。 赵王妃一见到赵瑜,不等赵瑜行礼就拉住了赵瑜的手。 “别听外面那些的胡说八道,马上要大婚了。你赶紧进了门,我也好卸了这单子,等过两年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整天含饴弄孙了。” 赵瑜羞红了脸。赵王妃把红宝石匣子放到赵瑜手中,赵瑜双手接住,心里那颗石头落地了。祖父递折子退婚也只是做个样子,再有十天就要大婚了,如果真退了婚,她这辈子就没了。 赵王妃在赵家好一番表现,总算安抚了赵夫人和赵瑜。出了赵家,赵王妃长出一口气。 再说赵王和萧琰,两个人急吼吼直奔皇宫,总算在宫门口拦住了赵家老爷子。 赵老爷子连礼都没给赵王行,萧琰赶紧跪在赵老爷子跟前,挡住了赵老爷子的去路。 “祖父慢行,容我说两句话。” 赵老爷子绷着脸,一言不发。 “母妃糊涂,听信舅母的话,答应让杨婵穿正红嫁衣进门,这是对赵家的不尊重。父王知道后,已经训斥了母妃。此时此刻,母妃已经去了赵家,给瑜妹妹道歉。祖父放心,我不会让杨婵穿正红嫁衣进府,这是规矩。” 赵老爷子这才低头看着萧琰,宫门口有官员进进出出,都看着他们三人。 “算你还不糊涂。” “是,祖父教训的是。” 赵王爷赶紧插话。 “内宅妇人不懂其中要害,瞎胡闹,还请太傅见谅。” 赵老爷子被赵王和萧琰连哄带劝,离开了宫门口,折子自然也没有递成。 赵家这边暂时安抚下去。 赵王妃回到王府,总算松了一口气,好险啊,差点舅舅就进宫去退婚了,万一舅舅在皇上面前哭求,皇上怪罪下来,王爷还不惩罚她。总算有惊无险。 赵王妃这边松口气,杨家那边不安生了,尤其是杨大奶奶,直接在家里摔了杯子。 “退婚,去啊,他就是装装样子,吓唬谁呢?琰哥儿也是的,当着那多人的面怎么就跪下了,堂堂一个赵王世子,跪一个糟老头子,成何体统?赵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杨大奶奶生气,杨婵直接哭晕了。正红嫁衣就这么不能穿了吗?一辈子的事啊,她不甘心。 杨老爷子杨威庭今天没去翰林院,一直在自己的书房里没出去。杨大奶奶去王府求赵王妃,让杨婵穿正红嫁衣进王府,他并没有阻止。 这事若是成了,杨家也扳回一局。若是不成,他一推六二五,只说是儿媳妇胡闹。他笃定赵家会吃这个哑巴亏,毕竟再有十天就要大婚了。赵家不吃下这个亏,赵瑜的一辈子就毁了。 杨威庭怎么也没想到,赵家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敢去请皇上退婚。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赵王和萧琰出面阻拦,要他说,拦什么拦,让赵家死老头子去,皇上要是真同意他的退婚,那赵家就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可是没想到,这才一天,赵家那边就把事情料理了。赵王和萧琰出面,自己的女儿去赵家赔礼道歉,唉!凭什么?赵家老头子都已经致仕了,有什么价值? 杨婵哭了一会儿,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出门,乘车去赵王府。 杨婵哭着进王府,直奔赵王妃院子。 “姑母,姑母——” 赵王妃见杨婵哭的梨花带雨,赶紧拉着杨婵劝。杨婵扑在赵王妃怀里,哭地抬不起头。 “姑母,赵家欺人太甚,我只不过想穿正红嫁衣,又不是要和她平起平坐,她怎么就不乐意了?姑母要给婵儿做主。” 赵王妃嘴里发苦,她要怎么给杨婵做主?王爷已经训斥了她,若不是萧琰大婚在即,王爷就收了她的管家权。现在她可是不敢乱说半个字。 萧琰听说杨婵来了,避而不见。杨婵哭了一会儿,得不到任何承诺,只好悻悻而归。 杨大奶奶在家里闹腾,最后直接跪在了杨威庭的书房门口,扬言若是杨威庭不出面为杨婵做主,她就跪死在书房前。 杨威庭气的要死,他可以在翰林院发号施令,可以领导那帮学子,就是拿这个儿媳妇没辙。 最后,杨威庭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杨婵先进王府。 第193章 先进府 杨威庭去见赵王,赵王对老丈人可不敢耍威风。 “事情闹成这样,起初是妇人们胡闹,但细想,也不是没道理。以我杨家的门楣,婵儿是做正妻、宗妇培养的。现在婵儿屈尊做琰哥儿的侧妃,别说婵儿不服气,我也不服气。” 赵王不吭声,他也知道这件事让杨家受了委屈。一般侧妃都是选择一家世家的庶女,嫡女都是家族倾力培养的,是为家族宗妇做准备的。 杨婵是翰林院掌院的嫡孙女,自然是备受家族的重视,从小就有教养嬷嬷陪着,又加上杨威庭是翰林院掌院,杨婵从小饱读诗书,是多少世家嫡子求娶的目标。 现在却成了萧琰的侧室,意难平,意难平。 “岳父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父皇会突然下旨。” “臣子不揣测皇上的心思,这是规矩。圣旨既然下了,婵儿做侧室就做侧室,这口气我们杨家咽了。正红嫁衣是他们妇人胡闹,做不得数。只是如今闹成这样,怎么收场?” 赵王可不敢得罪杨威庭,一来是自己的老岳父,二来是翰林院掌院,他还得靠着杨老爷子笼络那帮翰林呢。 “岳父大人说怎么办?” “我思来想去,让婵儿先进府,一切都以侧室的规矩,提前五天进府。” 赵王沉默了,让杨婵先进府,这不是为难他吗。 “怎么?这也为难吗?正红嫁衣都不要了,正门也不进,就是个侧室,这也为难吗?圣旨只说让婵儿为妾,却没说什么时间进府。” 赵王见杨威庭冷脸,就知道这是杨威庭早就决定的事,他要是不照办,杨威庭肯定还有后招。 赵王一咬牙。 “一切谨遵岳父大人吩咐。” 杨威庭甩袖而去,这是他为杨婵争取的最大的好处。早五天进赵王府,站稳脚跟,等赵瑜再进府,加上赵王妃的帮衬,杨婵不至于受冷落,不至于受欺负。 将来,若真有那一天,他定要为杨婵争取最大的利益。看看赵王的亲娘李贵妃,照样掌管后宫。所以,这妾室也得看谁的妾室。 杨婵提前五天进府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赵王只跟赵王妃和萧琰说了。 赵王府本来就在布置大婚事宜,赵王妃只催促下人们加快进度。下人们还以为赵王妃重视世子大婚,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布置。 赵家一直盯着赵王府,知道杨威庭进了赵王府,但杨威庭离开赵王府后,一切如常,没有丝毫不利传出来,赵家那边就放心了,赵瑜安心备嫁。 赵家的一些亲朋故旧开始陆陆续续添妆,去完赵家去杨家。 杨大奶奶一一接待,逢人还委屈的掉几滴眼泪,说自己家如何如何委屈。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杨家和赵家,他们可不愿意掺和进去。 谢雨把赵家和杨家以及赵王府的一切动静一五一十说给阮青萝,谢雨没打听出来杨婵提前进府的消息。 阮青萝有点遗憾,赵家还是厉害,四两拨千斤,就一样佯装进宫递帖子就把局面稳住了,高。 可是杨家就心甘情愿吃这个暗亏吗?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子弹飞了几天,就有了结果。距离萧琰大婚还有五天,赵王府突然敲锣打鼓出来一顶花轿,只不过这个花轿是桃红色的。除了花轿是桃红色的,其他的一切都按照迎娶正妻的规矩。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萧琰身着大红色新郎服,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花轿直奔杨家。萧琰把杨婵娶进了王府,没走正门,走的是侧门。 阮青萝刚下课,叶红袖跑过来。 “小姐,谢雨哥说,萧琰抬着一顶桃红小轿去杨家迎娶杨婵,杨婵的花轿走偏门进赵王府。” 阮青萝一愣。 “萧琰这个时候娶杨婵进门?” “嗯,谢雨哥说的,他全程盯着。真真的。” 阮青萝笑了,子弹才飞了几天啊,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杨婵还是以妾室的规矩进府,可是这早进府五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之前一直以为杨家会忍下这口气,却没想到杨家使出了这招,绝,真是绝。 赵瑜得知萧琰娶杨婵进府,气的直接哭晕过去。赵夫人气的破口大骂,直接去找自己的老公爹诉苦。赵老爷子也生气,可是现在也没办法。 “说理?怎么说理?杨婵穿的是桃红嫁衣,上的是桃红轿子,走的是侧门。你说我怎么去找他们说理?” “可是,可是杨家欺人太甚。她提前五天进府,这是打咱们的脸。亲戚做到这份上,往后还是不要做了。” 赵老爷子也生气,可是他现在也没办法。圣旨上没有说让杨婵何时进府,杨家就钻了这个空子。欺人太甚,可恶! 萧琰就这么把杨婵娶进府,赵王妃把杨婵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和赵瑜的住院只隔一堵墙。 赵王府大宴宾客,杨婵身份可不一般,这宾客必须得宴请。不过,事情太突然,有些人还没醒过神来,只好临时来了。这顿新婚宴席虽说有点仓促,但也办的相当隆重。 当晚,萧琰和杨婵的新婚夜,闹洞房什么的,一应都不缺。杨婵看着满屋的桃红色,垂泪不止。 萧琰喝了点酒,醉醺醺的,看着杨婵垂泪,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杨家胡闹,他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赵老爷子跪下。 萧琰甩袖而出,但刚走到屋门,杨婵扑过来,搂住萧琰的胳膊。 “表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萧琰只好留下。 赵瑜得知萧琰和杨婵圆房,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至此,杨家和赵家起了龌龊。 新婚后的第一天,银锁悄声对萧琰禀告。 “公子,这事情出来前,阮青萝去赵家见了赵小姐。阮青萝说贵妃娘娘召见她,还说了世子爷和郡主也去了。” “什么?” “阮小姐离开赵家后,赵家就闹开了。然后外面就传出杨家要为杨小姐争取做平妻的传言。” “阮青萝——” 萧琰咬牙切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家和赵家这场龌龊,就是阮青萝使的坏。 “阮青萝现在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去学堂,回家。” “好,好,好——等着。” 萧琰想动手脚,但暂时顾不上,他和赵瑜的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不能再出差错。 第194章 后院不宁 萧琰和赵瑜的大婚,异常轰动,红毯从王府铺到赵家,嫁妆头都进赵王府了,尾还没有出赵家。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议论赵家这是下了血本。赵小姐嫁的可是赵王世子,赵王备受圣恩,皇长子啊。一直有人传言,皇上要废太子,立赵王为太子,赵王若成了太子,世子爷可就是皇太孙了,离那个位子也就是一步之遥。 赵老太爷曾经是太傅,赵乾如今是巡盐御史,掌着盐道,有的是钱。这也是萧琰不想失去赵家这门亲的原因。赵乾在盐道这两年,往他手里送的钱,跟流水一样。若和赵瑜成不了亲,赵家这个钱袋子可就没了。失去了南锣金矿,再失去赵家,他们谋的事可怎么办。 赵王府正门大开,红绸高挂。赵瑜身穿大红嫁衣,走正门,稳稳当当被萧琰一根红绸牵进了赵王府。 萧琰和赵瑜三跪九叩,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被送进洞房。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杨婵哭的头都抬不起来。隔壁院子里的热闹,一声接一声传入她的耳朵,就算她把耳朵捂住也不行,那声音像虫子,都钻进去了。 杨婵抓狂,冲着隔壁怒吼。 “谁没大婚,谁没做新娘子,显摆什么?我呸——” 陪嫁妈妈看着杨婵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她替自己家小姐叫屈。原本是做正妃的人,就这么成了侧室。隔壁院里还那么热闹,气死人了。 杨婵喊叫一会儿,还是不解气。她捂着心口喊疼。丫鬟忙着去隔壁喊萧琰。晓燕正在新婚呢,怎么可能过来? 杨婵一计不成,大声嚷嚷要回杨家。杨婵甚至都跑到二门处了,赵王妃知道了,赶紧过来,好说歹说,总算把杨婵劝住了。 赵王妃把杨婵的动静都封锁了,赵瑜安安稳稳过了这个新婚夜。 次日一早,赵瑜还是知道了。对杨婵的闹腾,赵瑜早就预料到了,在娘家赵夫人已经给她说过了,还给她陪嫁了厉害的嬷嬷。所以,这个新婚夜,圆圆满满完成了。 次日一早,萧琰带着赵瑜去认亲,赵王和赵王妃端坐在正厅,接受萧琰和赵瑜的跪拜和敬茶,赵王和赵王妃各自给赵瑜一份厚礼,赵瑜也按照规矩给赵王和赵王妃送了自己亲手做的鞋袜。 赵王和赵王妃都夸赵瑜手巧,女红做的好。赵瑜羞红了脸。 接下来是萧琰的弟弟妹妹,除了两个亲妹妹萧玉婷和萧玉娉,还有三个庶子两个庶女,赵瑜也送了东西。赵王的侧妃也在场,也都一一认了亲。 这场认亲,赵瑜端庄大方赢得了众人的夸赞。 萧玉娉却一直绷着脸,就算接了赵瑜的礼物,也满脸不高兴。萧玉娉和杨婵关系最要好,这几天也是萧玉娉陪着杨婵。萧玉娉一直为杨婵叫屈,觉得杨婵哪哪都比赵瑜好,可是赵瑜偏偏是正妃。 萧玉娉就是不服气。 “哼,什么东西,打发叫花子呢,还没有婵儿姐姐送给我的好。” 这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屋里的人都听见,赵瑜的脸色唰的白了。 “父王、母妃,我乏了,先走了。” 萧玉娉仰着脸,看都不看赵瑜走了,赵瑜想着阮青萝说的那句话,明白了。就是萧玉娉,那句话就是萧玉娉说的。 萧玉娉说的“杨家比赵家更合适”。 赵瑜几欲晕倒,正要离开,却听赵王妃说。 “左右都是自己家人,去把婵儿请来,就在这里敬茶吧。瑜儿,婵儿敬了茶,往后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原本咱们都是亲戚,这又都进了王府,成了一家人,往后我就等着你们各自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含饴弄孙了。” 赵王妃以为这一番话说的很感动人,但听在赵瑜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杨婵来了,没有穿红色,穿了水绿色的裙衫。先给赵王赵王妃行了礼,又给诸位侧妃行了礼,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子。 “婵儿,给你瑜儿姐姐敬茶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杨婵低垂着头不说话,赵瑜木着一张脸,提线木偶一样。 妾室给正室敬茶,需要跪着。杨婵端着茶刚要跪下,赵王妃又说话了。 “都在家里,这个礼就免了,婵儿快端茶给你姐姐。” 赵瑜还能说什么,看着杨婵半屈身端茶给她,她只好接了,嘴唇沾沾杯子。 “实在对不住,事先没想到会在这里敬茶,一时间没准备,这个,这个给妹妹玩儿。” 赵瑜脱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杨婵低着头,恭恭敬敬接住。 “是妾来的突然,不怪姐姐。” 萧玉娉去而复返。 “婵儿姐姐放下,那是她戴旧了的镯子,你要它做什么。什么没想到。是压根就不打算送。” “玉娉——” 萧琰冷声怒斥萧玉娉,死丫头这是来挑拨离间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安抚了赵瑜,萧玉娉这一嗓子把他的努力全都打碎了。 赵王妃也赶紧让人把萧玉娉拉走,屋里其他侧妃都在看笑话,他们巴不得看赵王妃的子女们的笑话呢。 杨婵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站在一边,这是嬷嬷教她的,让她装可怜,只有装可怜才能让世子爷疼惜。 认亲会就这么尴尬的过去了。 赵瑜气的回到自己新院子大哭,杨婵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萧玉娉在自己院子里摔东西。赵王对赵王妃冷脸,说赵王妃连个后院都打理不好,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换个人来打理王府。 赵王妃气的叶摔东西。 萧琰还有一堆事,顾不上后宅那两个女人。但他还是知道了赵瑜和杨婵之间的明争暗斗。 新婚的第二天晚上,萧琰和赵瑜刚要入睡,院门突然被拍响,有丫鬟高喊“杨姨娘病了,还吐了血。” 萧琰已经脱了衣服,鞋子都顾不上穿,急匆匆去了杨婵的院子。果然见地上一滩血。萧琰吓坏了,赶紧邀请太医。 杨婵抓住萧琰,说这么晚了请太医会惊动王爷和王菲,不必了,她可以忍到天亮。 萧琰就这么陪着杨婵过了一晚上。隔壁的赵瑜独守空房,这是她大婚的第二个晚上啊。 第195章 搞点事情 赵瑜的新婚第二晚,新郎不在洞房。 三天回门,萧琰陪着赵瑜回赵家,萧琰亲手送赵瑜上马车,又和赵瑜一起坐马车,一路上,萧琰一直攥着赵瑜的手。让赵瑜的委屈一点一点消散。 “瑜儿,你受委屈了。那天晚上婵儿确实吐了血,早上请太医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新婚夜,让你独守空房,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赵瑜心中酸涩,萧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瑜儿,你我夫妻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我也不隐瞒了。我虽然是世子,但父王还有其他儿子,那些人虎视眈眈,时时刻刻盯着我,但凡我有一点错处,他们就揪着不放。父王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夸萧琛,说萧琛像他。” 萧琰说到这里,苦笑。 “瑜儿啊,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苦苦撑着,不敢有丝毫差错。现在我们夫妻一体,你帮我打理咱们的院子。等母妃把中馈交给你,这个王府就靠你掌控,你一定要帮我。” 赵瑜满眼都是心疼。 “夫君说,我怎么帮你?” “婵儿年纪小,娇气些。她和你一样,都是家族培养出来做正室的,只是阴差阳错被皇祖父下旨做了我的侧室,你我都知道,委屈了婵儿。你放心,你是我的正妃,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们有皇祖父的赐婚,到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皇祖父说你端庄大方,温良恭顺,这一点婵儿就比不上你。婵儿拈酸吃醋,你看在为夫的面上,多担待。外祖父是翰林院掌院。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咱们还得靠外祖父靠笼络翰林,杨家那边就不好得罪。你明白吗? 咱们王府也不是铁桶一个。我希望咱们三个好好的,不要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去。那样其他房会看笑话,会钻空子,说不定还会夺了我这世子之位。” “啊——”赵瑜惊呼一声,出了一身冷汗。 萧琰拍拍赵瑜的手,以示安慰。 “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我和父王一直在努力那件事。等那件事成了,你我的前程就有了。你懂得。这话我没有对别人说过,婵儿都没有。她不懂事,嘴不把风。只有你,我的妻,我信你,所以才能抛开心扉说。你要支持我,帮助我搭理好后院。” 赵瑜感动的一塌糊涂,萧琰对她的信任,让她把在赵王府这三天的不开心事全都抛了。 “夫君放心,我理解。” 萧琰把赵瑜揽在怀里,赵瑜眼泪都出来了。 到了赵家,赵瑜竟然丝毫没有提新婚第二天萧琰让她独守空房的事,陪嫁妈妈因为赵瑜的叮嘱,也没有给赵夫人说。回门在一片祥和过去。 谢雨给阮青萝说了赵王府的动静,自然也说了杨婵吐血闹腾,在新婚第二天晚上叫走萧琰,让赵瑜独守空房。 “赵瑜不是杨婵的对手,也不是萧琰的对手。” 谢雨挠挠头道。 “内宅之事,小的不是很明白。瞧着赵小姐今天从马车上下来进赵家,脸上带着笑,丝毫没有受委屈的感觉。” “萧琰好手段,这是已经拿下了赵瑜。” 阮青萝暗暗思忖,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萧琰。她辛辛苦苦跑到赵家和赵瑜说那一番话,她辛辛苦苦不得局,不能就这么被萧琰轻而易举的给破了。 “谢雨,萧君慕说有事可以找霍铭霍先生。这样,麻烦你去找一趟霍先生。” 阮青萝声音放低,说了几句话,谢雨点点头。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办到,一定一字不错说给霍先生。” 梨花小筑,谢雨一字不错的转述了阮青萝的话,霍铭哈哈大笑。 “没想到,阮小姐竟然如此善谋。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不出两天,街巷里一定会出现消息。” 萧琰大婚的第四天,带着赵瑜和杨婵进宫去见皇上,见李贵妃。 皇上看到长孙已经成婚,身边也有两个如花美眷,龙心大悦,赏了萧琰一方宝砚,赵瑜和杨婵也各自得了赏赐。 钟粹宫,李贵妃看着跪在萧琰两侧的赵瑜和杨婵,笑地合不拢嘴。 “快起来快起来——都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赵瑜和杨婵起身走到李贵妃跟前,尤其是赵瑜,羞红了脸。 李贵妃先拉着赵瑜的手,好一番叮嘱,什么好好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等等,赵瑜一一答应。转过脸来对着杨婵,李贵妃还没开口,萧玉娉却说话了。 赵瑜认亲那天,萧玉娉为杨婵出头,被萧琰呵斥,萧玉娉一气之下进宫住了,她是李贵妃的嫡亲孙女,进宫来住,无人敢拦着。 此刻见赵瑜身穿大红色衣服,杨婵穿着水红色裙衫,心里气不过。 “祖母,孙女突然气闷,想让婵儿姐姐陪着去院子里走走。” “玉娉,休要胡闹,这是在宫里。” 萧琰训斥萧玉娉,萧玉娉一扭脸不搭理萧琰。李贵妃知道萧玉娉这是还在生气,但她必须给赵瑜面子啊。 “玉娉,怎么说话呢,你嫂嫂进宫到现在,你一个礼都不行,成何体统?还不快去见过你嫂嫂。” 李贵妃发话了,萧玉娉不甘不愿的给赵瑜行了礼,然后还是拉着杨婵出了屋。赵瑜心里苦笑,但脸上一点委屈不敢有。 “皇祖母勿怪妹妹,妹妹年纪小,性子憨直,孙女就喜欢妹妹这性格。” 李贵妃点点头。 “你是个豁达的,不要跟她小孩子计较。这女儿家家的,也就是在自己娘家能任性,等去了夫家,就任性不得了。” 赵瑜心里一酸,这话说得可不是她吗。 萧琰带着赵瑜和杨婵出宫,萧玉娉也跟着出宫回家,她和杨婵坐一辆马车。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说的,他们俩的马车竟然拐道,去了杨家。 杨婵在杨家好一阵哭诉,杨大奶奶气得就差拿刀了。 萧琰把赵瑜送回王府,折回来去杨家接杨婵和萧玉娉。杨威庭把萧琰叫到书房,好一番数落。萧琰只能听着。 不管怎样,萧琰还是把杨婵接出了杨家。萧玉娉执意和杨婵坐一辆马车,萧琰只好骑马。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杨婵的头上戴了一支大红色绒花。 马车路过和记饼屋,杨婵的丫鬟突然吸了吸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小姐最爱吃和记的红豆酥。” 萧玉娉立马跺脚然赶马车停下。 “婵儿姐姐,咱们去和记,一回府就出不来了。” 杨婵被萧玉娉拉着,两个人下马车进了和记,萧琰只好跟随。 从和记饼屋出来,萧玉娉又指着对面的醉八仙酒楼。 “哥哥,我饿了,咱们在醉八仙吃了再回去,如何?” 萧琰想着,既然现在只有杨婵和萧玉娉,再加上外祖父杨威庭的那些话,就没有阻拦。 次日,突然有人弹劾萧琰,说萧琰无视皇家规矩,以妾为妻。还弹劾赵家给赵瑜准备的嫁妆有违祖制,进而怀疑赵乾在盐道上中饱私囊。 萧琰懵了。赵家慌了。 赵老爷子一拍桌子:“杨威庭,欺我太甚——” 第196章 妻妾不和 御史弹劾萧琰以妾为妻,萧琰急忙进宫辩解。皇上也没听萧琰辩解,说这是萧琰的家事,让萧琰自己回去处理。但若是再有此类弹劾,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皇上还语重心长地教训了萧琰一顿,说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妾再好,也是妾,别跟武安侯似的,做出那等没脸的事来。 萧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认罪。等皇上摆手让萧琰退下,他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萧琰想不通为什么御史会弹劾自己以妾为妻?他想了想,没什么出格的事。杨婵虽然提前五天进府,但穿的不是大红色,也没走正门,完全是按照纳妾的规矩办的,怎么就以妾为妻了? 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昨天杨婵头上戴的那朵绒花,大红色。萧琰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越规矩的事 ,也就是昨天杨婵戴了一朵大红的宫花。 想到此,萧琰牙疼,疼死了。然而,萧琰还没有松口气,就在宫门口见到了赵乾,自己的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您这是......” 赵乾来不及和萧琰说话,急匆匆进宫。萧琰眉头皱起来,银锁赶紧过来低声道。 “世子爷,赵大人是被宣进宫自辩的。御史弹劾赵大人中饱私囊。” 萧琰浑身一个激灵,他总觉得有些不对,最近怎么总是霉运不断?猛然间想起阮青萝见赵瑜的事,他已经从赵瑜口中知道了,阮青萝说了“杨家比赵家更合适”。 他向赵瑜发誓,自己绝没有说过这句话,萧玉娉也没有,阮青萝就是胡说八道。 赵瑜没再说什么,萧琰自信能笼络了赵瑜。可是现在后院之火还没有平息,外面又出事了。 萧琰现在恨死阮青萝,要不是阮青萝见赵瑜,赵瑜也不会对他误解。不过,杨家是怎么回事?难道杨家出来闹也是阮青萝的手笔? 萧琰摇摇头。不对不对,阮青萝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她一个小丫头,也就是在赵瑜面前说三道四,挑拨一下而已。但那能起到实际作用吗,顶多是在赵瑜心里扎根刺。 萧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以他的判断,阮青萝一个女流之辈,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 萧琰不再想阮青萝,一门心思琢磨赵乾被弹劾的事。肯定是太子一方,或者是那些和赵王作对的人。 萧琰咬牙切齿,南锣金矿没了,赵家的盐道上要是再出事,他还去哪儿弄钱? “去查,谁弹劾赵家?” 银锁低声道。 “查了,弹劾世子爷以妾为妻的是一个叫曾季的小御史,平时根本不显眼,此人就一个毛病,死脑筋。家里穷的叮当响,说是昨天恰好在加上看到世子爷陪着郡主和杨姨娘,杨姨娘偏偏头上戴着红花,这个曾季就起了心思。” “赵家又是怎么回事?” “弹劾赵家的,是乔当先。” 萧琰一听这个乔当先,眉头皱起来。那个人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怎么会弹劾赵家?” “世子爷,说了您恐怕不信,前天,乔当先和杨大爷在一起喝了酒。” “啊——” 萧琰有些头疼,银锁已经打听这般详细了,乔当先和杨婵的爹在一起喝酒,那就是说,是杨婵的爹给乔当先透了信儿。这不是坏事吗? 萧琰想着昨天外祖父和他说的那番话,挠屁股头疼。 萧琰阴沉着脸回府,赵瑜迎出来。 “怎么样?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什么也没说,只说这是我的家事,让我自己处置。” 赵瑜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有责罚就说明没有多大事。她现在终于明白萧琰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了。 不过说实话,赵瑜心里头有点窃喜,外面人盯着呢,看萧琰怎么还怎么以妾为妻。想着昨天杨婵和萧玉娉从外面回来,杨婵头上戴着的那朵红色宫花她就觉得刺眼,当时她差点上前一把揪住宫花给杨婵扯下来。 但想想,为了维护自己端庄的形象,还是忍了。没想到,外面的御史看的真切,这么快就弹劾了萧琰,太好了。 萧琰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隔壁大呼小叫。萧琰怒气冲冲去了隔壁杨婵的院子,赵瑜也跟在萧琰身后。 杨婵的院子,丫鬟婆子都慌了神,杨婵躺在院子中间,婆子正掐着杨婵的人中,地上还扔着把剪刀。 “怎么回事?” “回世子爷,姨娘听到外面有人弹劾世子爷以妾为妻,就想自裁,被奴婢瞧见,奴婢多下了剪刀,姨娘又要撞柱子......” 萧琰一佛升天二魂出窍。 杨婵被救醒,见到萧琰和赵瑜都在,一下子哭嚎起来。 “表哥,求表哥送我回家吧,我不要表哥因为我被御史弹劾。我回了杨家,什么事都没有了。求世子妃成全,求世子妃让我回杨家......” 杨婵说着就给赵瑜跪下了,披头散发一脸泪痕,越发楚楚动人。 “胡闹,你怎么回杨家?你以什么身份回杨家?” “表哥给我一份放妾书,咱俩从此一刀两断。” “胡闹——” 赵王妃怒气冲冲带着人过来,见宝贝侄女跪在赵瑜跟前,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赵瑜,赵瑜的眼泪吧嗒吧嗒下来,她就是跟过来看看,一句话都没说,怎么成了她的错了。 萧琰正在安抚杨婵,那顾着赵瑜的委屈。 赵王妃让人把杨婵扶到自己的院子,重新梳洗。又把萧琰叫去好一番数落。最后总算安抚下杨婵,杨婵不闹了,当天晚上宿在了杨婵的院子。赵瑜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晕过去。 这边还没顺过气来,就听陪嫁婆子说。 “杨家指使御史乔当先弹劾咱家老爷,说老爷中饱私囊,把盐道上的钱都给小姐置办嫁妆了。” “啊——” 赵瑜一口气没上来,这回真晕过去了。 婆子一边救赵瑜,一边让人去隔壁喊萧琰,哪知道隔壁的院门怎么叫也打不开。赵瑜被救醒,看着空空的屋子,大红的喜字还没有被拆,一时间发狠,劈手撕下大红喜字。 “杨婵,欺我太甚,你等着。” 乔当先和杨大爷见面不假,但乔当先弹劾赵乾和杨家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外人却不这么看。 阮青萝听着谢雨汇报,点点头。 “赵王世子现在顾头顾不了尾,手忙脚乱。” 阮青萝摇摇头。 “不要小觑任何一个人,萧琰能布局那么大,肯定不会是个没脑子的。你让霍先生盯紧了燕飞鹰,看看北戎人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谢雨点头称是,他总觉得阮小姐办起事来,颇有公子爷的气度。 阮青萝坐马车去学堂,刚下马车,就见一个书生站在学堂门口,这人她认出来了,就是上次谢雨赶车差点撞到的人。 第197章 魏文德 阮青萝礼貌地点点头,抬脚进了学堂。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请问,这里是三杨学堂吗?” 阮青萝转身,看着书生,点点头。 “是。” “学生魏文德,来拜见李山长。” 阮青萝打量了一下魏文德,喊住一个学生,让学生去给李山长说。阮青萝冲魏文德点点头,自己先进去。三杨学堂没有里面人接,是进不去的。 阮青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心上,专心教她的课。 自从算学大赛三杨学堂一举夺魁,学堂里学生学习的氛围陡然间更上一层楼,学生们每天都争先恐后学习,都害怕自己落后了。 尤其是高于非,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不仅算学学的好,现在经学子学都开始了。高于非还主动要求阮青萝增加难度。他说他要追上蓝雅郡主,蓝雅郡主只比他大两岁,蓝雅郡主一个女孩子都能那么厉害,他也能。 阮青萝当然高兴高于非上进,同意给高于非增加难度。 因为高于非上进,好学,高家人非常感谢阮青萝,高夫人带着厚礼往关帝街梅宅都去了两趟。 学生好学,阮青萝自然倾心教授,这种氛围很好,让阮青萝信心十足。她想起前世考大学前,高三学生玩了命的学习,就为自己能考个好大学。 原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学习都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手段。 阮青萝连着在蒙学班和中班上了两节课,刚下课,就有学生过来。 “先生,山长有请。” 阮青萝整理了一下衣衫,去见李山长。李山长对面坐着魏文德,见阮青萝进来,示意阮青萝坐下,给阮青萝介绍。 “魏文德,这位是阮先生。阮先生,这位是魏文德,经人介绍,来咱们学堂修算学。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教比较合适。” 阮青萝打量了一下魏文德,并没有开口答应,而是问。 “读过什么?” “《孙子算经》。” “只有《孙子算经》?” “还有《周髀算经》也读过。” “全解?” 魏文德微微点点头,“是。” 阮青萝转头看着李山长。 “山长,先出几道题让这位学生解一下如何?” “可。” 阮青萝当着李山长,唰唰唰出了十道题。魏文德也不含糊,拿起笔就解起来。阮青萝在一边看着,这些题,她的学生会用两种方法,一种是传统解法,一种她教的解法。魏文德用的是传统方法,很慢,很复杂。 李山长捻着胡须,看着魏文德解题。 十道题,后三道魏文德解不出来,还有两道题解错了。 魏文德红着脸,双手交叉在一起搓来搓去。阮青萝拿起纸看了看。 “山长,您看让这位学生怎么学?以他的年龄,超出咱们学堂所有的学生了。” 李山长点点头,魏文德已经十八岁,他们学堂最大的也才十六岁,不适合,确实不适合。 “魏文德,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先生如何?” 魏文德突然起身,一躬在地。 “请山长收下学生,学生愿意跟着阮先生学习算学,学生不怕吃苦。” 李山长无奈,只好对阮青萝说。 “阮先生,可否让他插班到大班?” 阮青萝不能再坚持拒绝,能让李山长留下的,必定是有原因的。 “就依山长所言。” 魏文德就这么插班到大班,他不仅学算学,还学经史子集,每天散学,他都跟着先生们问问题。 魏文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阮青萝还在教凌王世子兵法,竟然提出让阮青萝也教他兵法。不知道为什么阮青萝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文德来学堂才几天,上上下下,从老师到学生都说魏文德好。阮青萝和叶红袖嘟囔了两句,谢雨听到了,却也没吭声。 阮青萝去上课时,谢雨叮嘱叶红袖,除了阮青萝在教室上课,其他时间叶红袖都要跟着阮青萝寸步不离。 谢雨把魏文德的情况说给霍铭,霍铭立马让人去查这个魏文德。可是查来查去,竟然只查到魏文德是朔州人士,而朔州魏家,竟然早就搬家离开朔州,至于搬去哪儿,无人知道。也就是说,这个魏文德来历不明。 谢雨大惊,赶紧把魏文德的情况告诉阮青萝,阮青萝皱眉。魏文德,朔州,那就是接近北戎啊。存了疑惑,阮青萝就留了心。因为读的书多,对北戎人的生活习惯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再加上谢雨跟着萧君慕在北疆三年,对北戎人也颇为了解。 谢雨把北戎人的生活习惯告诉阮青萝和叶红袖,让他们两个留心。阮青萝观察了许久,除了发现魏文德好学好问,颇有人缘外,再没有其他异样。 但阮青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个没有来处的人,是不可信任的。不过,阮青萝还是不明白,魏文德为什么瞅准了三杨学堂,还瞅准她。 因为有疑心,所以当魏文德再次提出来请阮青萝教她兵法的时候,阮青萝笑着拒绝了。 “你听错了,凌王世子喜欢听故事,我只是给凌王世子讲故事而已。” “阮先生可否给学生讲个故事?听说阮先生教过世子爷阳谋,可否讲讲。” 阮青萝心头警铃大响,她给萧九讲阳谋,没几个人知道,这个魏文德竟然知道这些? “是吗?你知道的还挺多,谁告诉你的?” “令弟阮珂。” 阮青萝一下子泄气了,阮珂什么不知道?魏文德从阮珂嘴里知道,一点也不意外。 “这样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只给凌王世子讲故事。” 魏文德仍旧一副谦恭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谦恭。 “阮先生这般干脆的拒绝,是因为魏某家世一半吗?是因为魏某不是权贵?我来三杨学堂之前就打听过,阮先生是个眼中无贫富差别的好先生,却没想到,阮先生也如此啊。” 魏文德一番话竟让阮青萝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因为魏文德家世一般而不教他兵法,她是对魏文德有戒心。可是这话怎么说? 谢雨说已经给魏文德画了像,霍铭派人带着画像去朔州打听了,很快就能回来,在打探的人没回来之前,她不会吐口。 魏文德见阮青萝不回答,深深一躬。 “学生造次,还请先生见谅。学生只是求学心切。” 阮青萝想了想,问道。 “凌王世子学兵法,为的是去北疆,护卫大梁百姓,凌王府掌大梁兵马,凌王世子必须学。你呢?你的目标是科考,做翰林,兵法是战场上用的,学堂里那些兵书你也读了,还不够吗?” 魏文德想了想,道。 “当朝左相、右相,无一不是学富五车,他们懂的太多,学生望尘莫及,学生只能努力追赶。据说他们都是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兵法医术也精通,学生想学他们。” 这样的回答,中规中矩,还十分励志,阮青萝笑笑,没有再说话。 一个伪装很好的人,你是无论如何也套不出话的。 第198章 贼心不死 阮青萝到底没有教魏文德兵法,心里存了疑惑,自然就增加了警惕。 魏文德第一次请求被阮青萝拒绝,就没有了下文。 萧九不在京城,阮青萝没有再去凌王府,安安心心上学堂教课,间或蓝雅郡主到家里,教教蓝雅郡主解题,和蓝雅郡主说说话。 阮青萝一直都在找个武学师傅,想让阮珂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本事。谢雨得知后,给霍铭说了,霍铭让谢雨先教教阮珂基本功。阮珂自跟着谢雨学武,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长生也跟着学武,一主一仆学的倒也认真。 萧琰那边后院不宁,麻烦事不断,乔当先弹劾赵乾中饱私囊,贪污盐道银子的事还没有结论。萧琰想要保住赵家,就要四面打点疏通。他自顾不暇,暂时顾不上阮青萝。 阮青萝现在最轻松,她就琢磨着,尽快完结了《大唐风云》,搞点其他事情做做。 哪知道阮青萝还没有想到搞什么事情,阮家那边又开始闹腾了。 之前阮柳带着儿子翟勋被翟家撵出来,阮青萝让阮柳和翟勋住在她买下的原先阮松卖掉铺子里,那铺子前面两间店铺,后面有个院子,三间正房外加一间耳房。 阮柳平日里在小吃店帮忙做活,阮青萝给薪水,翟勋在三杨学堂学习,他们娘俩的日子虽然紧张但也安稳。 阮青萝在算学大赛上出尽风头,教蓝雅郡主一举夺魁,教凌王世子学兵法,高侯夫人连着两次去关帝街梅宅拜访,那礼物是一车又一车,看的人眼热。 不仅高侯夫人去梅宅,萧蓝雅的马车也是隔三差五去梅宅。 梅宅现在是香饽饽。 阮家那边眼看着梅宅红红火火,阮松越发难受。阮家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他没了爵位,没了差事,俸禄也没了。再加上阮柏整天在家里闹腾要分家,阮松无奈只好和阮柏分家。 最后阮柏分走了一个铺子一个庄子,但是阮柏转手就把田庄卖了,换成钱一头扎进了赌坊。 阮松气的跳脚,却也无奈,他和阮柏已经分家,他也管不了阮柏的事,更不想管。 如今最头疼的是阮青英的婚事。之前刘氏给阮青英相看的人家,无一例外,都凉了。刘氏无奈,只好把目光转向自己娘家。 她本以为娘家会接纳阮青英,哪知道刘氏还没有开口,就被大嫂二嫂岔开了,两个嫂子笑容满面说让刘氏帮着打听打听几家姑娘,他们已经在接触了。 刘氏一阵一阵头懵,娘家不要阮青英。 刘氏嘴里发苦,以前对她鼎力支持的娘家,突然间转了风向,不支持她了。 刘氏在家里生闷气,阮青英在刘氏跟前哭,说以前一起玩的好好的姐妹,都不搭理她了,她亲自上门去找人家,门都不让进。 阮松不想听她们娘俩哭,去书房。刚在书房坐定,就见管家过来。 “大爷,二姑奶奶住在甜水街的铺子里。” 阮松一愣神,猛地没有想起甜水街的铺子。 “大爷忘了,那铺子因为救二爷,被卖了。听说是四小姐买下了。如今二姑奶奶带着表少爷住在后院,铺子一直都没开。” 阮松气的一拳砸在桌上。 “可恶——可恶——” 阮松带着管家去甜水街,果然见两间铺子关着门。阮松和管家转到后门,却见后门铁将军把门,一把铜锁锁着。 两个人又去小吃店,却见阮柳正在忙乎。 阮松径直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小二赶紧来招呼,阮松却抬抬下巴,示意小二叫阮柳过来。阮柳一抬头,见是阮松,心里扑腾扑腾狂跳。 “大哥来了。” “你怎么在此?翟家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阮柳没想到阮松一见面就这样问,顿时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大哥还不知道吗,我和勋哥儿被翟家撵出来已经半年多了,青萝收留了我们,让我们住在甜水街,又让我在这里干活,我们娘俩才有了活路。” “被翟家撵出来?一定是你做了错事。甜水街不是你能住的,我要收回去,你回去收拾收拾赶快回翟家,好好给翟家人赔礼道歉。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阮柳气的手发抖。 “大哥不问问什么原因就让我和勋哥儿回翟家赔礼道歉?勋哥儿他爹死了,我们娘俩被他们撵出来了。两个月前我和勋哥儿走投无路去阮家求助,连阮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被撵走。是三弟妹和青萝收留了我们,若不是他们,我们娘俩死哪儿都不知道。大哥若是来训斥教训我,请回吧。” “你——无耻——我是你长兄。” 阮柳福了一福,转身要去干活。阮松指着阮柳怒喝。 “赶紧搬出甜水街,那是阮家的铺子,我要收回去。” “你要收回甜水街?哦,你有什么资格收回甜水街?” 阮青萝下了马车,淡淡地看着阮松,如今看阮松,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臭丫头,你......正好你在,甜水街的铺子,我要收回去,那是阮家的祖产。” “收回去?怎么收?房契地契上是我的名字,你说收回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你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省省吧,还想打我。明个儿我肿着一张脸去三杨学堂,学生们问脸咋回事,我就说你打的。” 阮青萝的话成功把阮松给镇住了,阮松气的跟吹猪一样,肚子一鼓一鼓。阮青萝现在结交的可都是大人物。 “无耻——无赖——阮枫怎么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阮青萝不搭理阮松的辱骂,径直对阮柳说。 “二姑放心和表弟住着,那是我的宅子,谁也夺不走。” “你——你等着——” “好,我等着。你要是敢强闯,我这里有的是功夫好的人,你要是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阮松怎么也没想到阮青萝现在会如此强硬,一时间被气的想吐血。 回到阮家,阮松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恨。管家小心翼翼说。 “大爷,三爷被流放在外,虽说三房别居,但说到底也还是阮家人,四小姐出落的越发好了,若是大爷和大夫人给四小姐寻个好亲。那边就......” 阮松眼前一亮,可不是吗。三房也就阮青萝是个刺儿头,把阮青萝嫁出去,梅氏和阮珂两个还不任由他们拿捏。甜水街的铺子能拿回来,还有那小吃店,现在生意红火着呢。管家偷偷算过,一天毛收入就百十两银子,小吃店在手,他就又有钱了。有了钱,又能活动活动,把差事先弄回来,再把爵位弄回来。 阮松想的很好,越想越觉得管家这个提议很完美。阮松急匆匆回松院去找刘氏商议。说亲这种事,还得刘氏出面。 第199章 好伯母 阮松兴冲冲回松院,刘氏爱搭不理。他们夫妇现在,相看两厌。刘氏把钱看的死死的,一文钱都不漏给阮松,阮松想办点事都不能。内宅,阮松那两个人老珠黄的姨娘,每天还得自己浆洗衣服,吃饭不是凉的就是馊的。黄叶进了监牢,黄叶的儿子阮鑫就更不用说了,面黄肌瘦,再也没有刚进府时的圆润可爱。 阮松看到眼里,怒在心上,可是没办法,他没钱。 现在好不容易想到了来钱的法子,若不是需要刘氏出面,他根本不想踏进后院。 阮松一摆手,把雅涵婆子们都打发下去。刘氏阴阳怪气地说。 “那股风把武安侯爷吹来了?” 阮松恨的牙痒痒,但没办法,他得求着刘氏出面。 “你我夫妻多年,就不要再置气了。你我置气,对浩哥儿和青英哪里好了?” 刘氏想着阮青英的亲事,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提青英,若不是你办出没出息的事,若不是你那好弟弟败坏家风,青英能找不到好婆家?”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你骂得对。” 刘氏一愣,往常她只要一开口,阮松就开始和她对骂,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知道青英的婚事难,咱们现在也没钱,连给青英置办像样的嫁妆都不能。咱们要是给青英置办八十抬嫁妆,你看看谁敢小看青英?” 刘氏愣住了,阮松今天还真是犯神经了。 “你,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之前救老二,咱不是卖出了两个铺子吗,现在那两个铺子都在阮青萝那个死丫头手里。我今天去小吃铺看了,人不断,卖小吃的络绎不绝。” 刘氏气不打一处来。 “那又怎样?铺子已经卖出去了,现在铺子是人家的,你还能抢去?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人家现在结交的都是什么人?凌王世子都是座上宾,还有太子府的蓝雅郡主,一个个跟吃了迷魂药似的往关帝街跑。真不知道小蹄子使了什么手段。再知道死丫头有这本事,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撵出去。” 阮松等的就是刘氏这句话。 “夫人,我说的就是这。当初咱们把他们撵出去,那是族里四叔五叔逼的,咱们也没办法。说到底,我和阮枫是一个爹,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梅氏性子软,拿不住事,你忖着死丫头去学堂不在家,多和梅氏拉拉近乎。咱们给死丫头相看人家,梅氏足不出户,胆小怕事。咱们可是死丫头亲大伯亲伯娘,老三不在京城,死丫头的婚事咱们说了算。” 刘氏听到这里,来了精神。 “说的也是。梅氏那软面条样,咱们说什么她听什么。” “对,只要抓住了梅氏,给死丫头找个厉害的婆家,把死丫头嫁出去。留下梅氏和阮珂,什么不好办?你多和梅氏说说,房契地契写死丫头名字不好,死丫头出嫁还能把财产带过去?阮珂可是男子,家产理应给阮珂。到时候......” 刘氏一拍大腿。 “只要把阮青萝那死丫头嫁出去,那铺子马上就能要回来。小吃店我也打听过,生意红火着呢。小吃店要回来,青英的嫁妆,浩哥儿的聘礼都有了。” “对对对,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刘氏的脑子立马飞快转起来。 “我的抓紧给死丫头找人家,一定找个厉害的婆婆,找个瞎子瘸子结巴嘴,看她往后还敢说大话逞强。” “不妥不妥。你难道忘了,赵王世子都上门求她做妾。你要是真找个瞎子瘸子,梅氏都过不去。” “说的也是。哼——找个长相周正的太便宜死丫头了。” “你尽心去找,也不能找赵王世子那样的,她要是真进了赵王府,咱们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商人,就找商人,商人重利,看她会做生意,肯定答应。最好找个有钱的商人,死了老婆的老鳏夫。商人一出京就能把死丫头带走,咱们才好又动作。” 刘氏两眼放光,阮松说的正合她意。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老鳏夫把死丫头带走,梅氏和阮珂就等着吧。我这就让郭婆子去打听。” “慢着,当面和梅氏说,梅氏肯定不愿意,你该这样......” 阮松压低的声音,刘氏听了频频点头。阮松交代完,兴冲冲出了松院,刘氏抬高了声音喊郭婆子进来。郭婆子进来。 “郭妈妈,你抓紧去办件事,把京城的外地商人踅摸踅摸,看看有没有死了老婆的老鳏夫。” “夫人打听这些做什么?给谁说亲?” “你是我的心腹,我也最信你,不瞒你说,给三房那个死丫头。你也知道,死丫头弄了个小吃店,生意红火着呢。一天就有几十两进项。我想着,把死丫头嫁出去,铺子就能收回来。” 郭婆子急忙点头。 “夫人说的是。不过,既然是想远远的嫁出去,老奴还有一个建议。” “说,快说。” “只要是商人,管他鳏夫不鳏夫的。必须找祖籍不在京城的商人,这些商人一般家里都有老婆,在京城也不常住。要是咱们和他牵上线......” 刘氏把大腿拍的啪啪响。 “你想的太好了,对对对,老鳏夫不行,她嫁给老鳏夫还是个正妻。要是给那些外地的商人,可就是小妾了。哈哈哈,还是你点子多,快去,快去打听。这是办好了,重重有赏。你儿子那件事包在我身上。” 郭婆子欢喜不已,赏钱是小事,儿子的事是大事。儿子看中了二小姐阮青英身边的石榴,她求了刘氏,刘氏还没答应。 只要她把这件事办好了,夫人就能把石榴许给自己儿子,太好了。 阮青萝正闷着头在家里写书,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人惦记上了。 次日,刘氏等阮青萝出门去学堂,才拍响了梅宅的门环。 老李头还以为是阮青萝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慌慌张张开了门。一开门看是刘氏,老李头就想关门,郭婆子赶紧一脚伸进门里,阻止老李头关门。 “我家夫人是来和三奶奶说话的,你怎的这般没规矩。” “我家奶奶不和你们说话。” 刘氏今天是来服软办事的,自然不能端着架子,笑着道。 “你一个门房做不了三弟妹的主,去和三弟妹通禀吧。三弟妹要是亲口说不见我,我立马就走。” 老李头无奈,只好让严婆子绕过照壁去通传。郑妈妈听说刘氏来,冷笑。 “夫人,这是看咱们日子好过了,来巴结了,夫人不能见。” 梅氏现在被阮青萝整天规劝,比以前坚强了很多。 “你说的也是,他们那边现在过得不成样,夺爵的夺爵,分家的分家,唉,幸好咱们出来了,你去回话,我忙着,请她回去吧。” 第200章 震惊了 郑妈妈挺着胸膛,大步绕过照壁,不卑不亢冲刘氏行了礼。 “大夫人有礼了。” 刘氏现在可不敢得罪郑妈妈,笑着说。 “郑妈妈啊,许久不见,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郑妈妈不卑不亢。 “多谢大夫人夸赞,我家太太体恤下人,小姐少爷待我们好,家里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心宽体胖,自然就年轻了。不像大夫人,整天要操心一大家子的事情。” 刘氏心里的火噌蹭蹭往上窜,但是却不敢再呵斥郑妈妈,来之前她就决定了,忍,不管梅氏说什么都忍。却没想到,还没见到梅氏,就被郑妈妈怼了一顿。 “我家太太正在做绣活,这批绣活绣庄催得紧。我们家人都在赶绣活,怕怠慢大夫人,就不留大夫人了。” 郑妈妈整个人堵在门口,不让刘氏进去。刘氏岂是那种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她拍响梅宅的门环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进去见到梅氏。 “做绣活啊,正好,我也帮着三弟妹做做。” 刘氏冲郭婆子使了个眼色,郭婆子率先往门内挤,郑妈妈忙着堵郭婆子,门口就有了个空隙,刘氏赶紧一挤,就这么进去了。 郑妈妈气急,啪的甩了郭婆子的胳膊一巴掌,郭婆子也不恼,苦笑着说。 “妹妹尽管打,打脸也行。你是跟了三太太,过上了好日子,老姐姐我不行啊,我的身契还在大夫人手里,由不得我自己啊。咱们都是做下人的,你也能知道老姐姐我的苦。” 郭婆子说着眼圈红了,郑妈妈就是再黑脸,也无济于事了。只好悻悻回身进了内院。小姐可是巴巴嘴叮嘱她好好陪着三夫人的,不就是怕三太太耳朵根子软吗。大夫人现在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想想阮家老宅那边的糟心事,郑妈妈赶紧转过照壁进内院。 梅氏正坐在廊下做针线,见刘氏进来,叹了一声。 “大嫂来了,快坐。” 刘氏见梅氏肤色白皙,举止优雅,比在阮家时丰盈了许多,不由的嘴里发酸。想当初梅氏整天一副受气小媳妇样,说话不敢大声,见人都不敢大大方方。可是看看现在,身上的衣服料子虽然颜色不艳丽,但非常很衬梅氏肤色,越发显得梅氏艳若桃李。 反观自己,虽然精心打扮,但站在梅氏面前,到底还是撤了一大截,鬓边都有了白头发。 刘氏压着心里的酸涩,眼圈红了。 “三弟妹啊,我,我这是没脸啊......” 刘氏帕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梅氏叹了一声,让莲心倒茶,这就算是让刘氏坐下了。 刘氏哭了一会儿,旁边郭婆子也掉泪,一个劲儿的说刘氏撑着阮家不容易。梅氏想要说什么,却见郑妈妈微微摇头,只好换了语气。 “大嫂别哭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是啊,我家夫人不也在整天做绣活补贴家用吗,这一大家子,总要张嘴吃饭不是。” 郑妈妈插言,打断了刘氏想要说的话,刘氏沉吟一下,转了话锋。 “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这不是心里憋屈的很,来找三弟妹说说。三弟妹你是不知道啊......” 刘氏打开话匣子,说起阮柏的混。先是骂阮柏不顾亲情绑架阮青萝和阮珂,再是骂阮柏活该。说到阮柏分家,刘氏唾沫星乱飞,把阮柏骂的一无是处。 梅氏也恨阮柏,要不是阮柏,女儿也不会遭那么大罪。但是她不会骂人,一句狠话都不会说。 “三弟妹啊,你整天闷在家里,你是不知道。老二现在把分家分到的田庄卖了,得了钱直接进了赌坊。呸——就他那样,迟早有一天流落街头。幸亏老二媳妇和他和离了,要不然,老二媳妇的嫁妆都能给老二祸害光。” 梅氏叹气。 “只是苦了青芜姐弟俩,摊上这样的爹,说亲都难。” 刘氏紧紧咬着自己的舌头尖,才没说出要给阮青萝说媒的话来。她今天来就是和梅氏套近乎,和梅氏拉家常,多来几次,获得梅氏的信任,再说阮青萝说亲的事。 刘氏也知道,之前她出面撵人,梅氏家里上上下下对她都不会有好脸。这会儿她坐着,梅氏抹不开面子不甩脸,郑妈妈可一点好脸色没有,还有莲心荷香,俩小贱人只倒了一杯茶,连续茶都没有。 刘氏硬是忍了,她相信只要自己多来几次,姿态放得足够低,让梅氏充分信任她,郑妈妈莲心荷香几个下人根本不在话下。他们总不能越过梅氏这个主人。 至于阮青萝,她不会正面对上,她只趁阮青萝不在家时来。 刘氏正说话呢,啪啪啪传来敲门声。老李头开门,不一会儿严婆子进来。 “太太,郡主让人送东西来了。” “快请进来。” 梅氏站起身,郑妈妈莲心荷香赶紧迎过来,梅氏也迎到廊下。一个青衣丫鬟透着适合笑盈盈进来。 “请太太安,请各位姐姐安。” “莲心,快上茶。香雪这一路上辛苦了,快坐下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香雪,蓝雅郡主的丫鬟。 “多谢太太。家里做了香酥鸭,郡主想着小姐喜欢吃,就让奴婢送来了,香凝去了学堂,奴婢来了这里。” “看看,怎么还劳你们俩跑这一趟呢。累坏了吧?荷香,快把咱们厨房的银耳羹端出来。” 香雪也不推辞,从荷香手里接过碗就吃。 刘氏在一边看的心惊,郡主的丫鬟和梅氏竟然如此熟悉了?在这里端起碗来就吃,一点也不见外? “是冬麦做的吧,好吃。奴婢就喜欢吃冬麦做的。” 荷香拧了帕子给香雪擦汗。 “你的嘴可真刁,就是冬麦做的。等一会儿给你包一些。” “那我就多谢荷香姐姐了。” 香雪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荷香包了一大包东西,郑妈妈还拿出了一个小荷包塞进香雪手里,香雪笑嘻嘻搂着郑妈妈的胳膊。 “就知道妈妈疼我。” 郑妈妈点点香雪的额头,几个人笑着把香雪送出去。 刘氏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 “三弟妹,这是,这是......” “是蓝雅郡主的丫鬟香雪,常来,和他们几个都熟悉了。” 刘氏压着心里的震惊,又坐了一会儿,方告辞离开梅宅。她的赶快把自己亲眼见的告诉阮松,太子嫡女竟然把自己家做的香酥鸭送过来,这是什么情分?不仅送到梅宅,还直接送到学堂。 老天爷—— 第201章 捎东西的人 阮松一直在书房里等着,刘氏一进门,阮松就知道了,赶紧把刘氏请进书房。 “怎么样?” 刘氏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去,手背一擦嘴,一巴掌拍在书桌上。 “我的天爷,不能照咱们的计划。那丫头太厉害了。” “咋了,她打你了?骂你了?” 刘氏摇摇头,阮松急的不行。 “你倒是说啊。” “太子府的蓝雅郡主让两个丫鬟送香酥鸭,一个直接送到学堂给死丫头吃,一个送到关帝街。我亲眼看见,郡主的丫鬟和三弟妹还有郑婆子莲心荷香好的跟一家人似的。三弟妹和那丫鬟说话,完全就像自己家的丫头。” 阮松早就打听过,蓝雅郡主可是隔三差五去梅宅的。 “郡主去没去?” “没去,就是郡主的丫鬟,送香酥鸭。” 阮松捏着下巴想了半天问。 “你刚才我说不能照计划,你想的是什么计划?” “我本来想找个商人,把阮青萝嫁给商人做妾,商人一走,就能把阮青萝带走。可是现在看来,计划得改变。” 阮松的手都有些抖。 “怎么改变?” “把三弟妹他们娘仨接回来。” “接回来?” “对,接回来。他们住在家里,郡主要见死丫头,肯定就得来家里,还有高侯家,还有凌王世子。只要他们进了咱家的家门,外人还敢小看咱们?” 阮松眼前一亮。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夫人聪明。” 刘氏被阮松这么一夸,顿时红光满面。 “咱们把枫院收拾收拾,还是他们原先住的摆设,他们回来还住枫院。死丫头在三杨学堂当先生,咱家浩哥儿也能跟着沾沾光。” 阮松搓着手,直说好。 “对对对,鑫哥儿也能进三杨学堂,三杨学堂可不是好进去的。阮柳的儿子翟勋走的就是死丫头的路子。” 刘氏听阮松说阮鑫,翻了个白眼,但是现在她顾不上和阮松计较,这会儿把梅氏娘仨弄回来是正经。 “我这就让人收拾枫院。” 刘氏急匆匆走了,阮松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拍大腿叫好。 把梅氏娘仨弄回来,阮青萝是个女孩子,在外面的一切应酬都得他这个大伯出面,到时候只要他和这些贵人结交上,恢复爵位指日可待,太好了。 阮松越想越美,好像爵位马上就回来了。 阮青萝回到家,郑妈妈率先把刘氏来访的事说了。阮青萝一边洗手一边听。等郑妈妈说完了才问。 “她来就说了这些?” “是,就一直说那边的那些糟心事,还说二爷是活该,不定哪天就把分到手的铺子也卖了,到时候就看二爷当乞丐去。” “不能够啊,大夫人来咱家就说这些,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小姐不相信,老奴也不相信呢。可能大夫人还想说什么,这不香雪来送香酥鸭,把大夫人要说的话给打断了,香雪姑娘走后没多久,大夫人也走了。” “香雪走你们回东西了没有?” “回了,怎么能让香雪姑娘空着手走呢。回了莲子羹、菊花茶。还有二两碎银子。” 阮青萝点点头。 “蓝雅郡主身边的人,不管谁来,出手要大方,咱们家里不缺那点。钱你尽管花,花完了还能挣回来。” 郑妈妈咯咯咯笑,今天看着郭婆子那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跟着小姐,这辈子值了。 阮青萝回屋提笔写书,写着写着停下来。刘氏现在登门,肯定不会只是来倒苦水,她一定有什么心思。现在老宅那边咕噜打滚走下坡路,阮柏和阮松闹分家,阮柏还让人在阮家垒了一堵墙,说和大方这边分开,再也不来往。 阮松捉襟见肘,刘氏给阮青英相看人家屡屡不顺,她难道来家里是打秋风的? 阮青萝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来刘氏的真实目的。最后,阮青萝把刘氏的造访归结为眼红他们现在的安稳红火日子,打秋风。 《大唐风云》是她以“蕉下叟”的名义写的第二套书,书后面还加了印刷、校对、排版等等,凌王、秦子江还有书坊那些师傅的名字都在书后面,一时间名声大噪。再加上此书写的极其跌宕起伏,朝堂争斗历来是男人们喜欢看的,尤其是那些朝臣,几乎人手一本《大唐风云》。 秦子江催着阮青萝快点写,《大唐风云》只要印出来,一上午告罄,买不到的堵在书坊门口让秦子江加印。 阮青萝计算过,三本《大唐风云》赚的钱,他们一家人什么都不干吃喝三年不成问题。 阮青萝想到阮枫,不知道阮枫在莱州如何了,陈广义被萧君慕抓回京城判死刑,莱州县令换了新人,不知道对阮枫好不好。 萧君慕去山东时,她准备了一堆东西和五百两银子,拜托萧君慕捎给阮枫,不知道送到没有。 想到捎东西,就想到了捎东西的人。 眨眼间,萧君慕离开京城已经一个月,萧君慕面对的可是倭寇。阮青萝记得,前世学过的书里面,倭寇大多是在台州、福建那边,山东这边相对较少。但也不是没有,但愿萧君慕能驱逐倭寇。 阮青萝决定等沐休了去书坊找找关于倭寇的书,多了解一些倭寇的信息。 次日,阮青萝散学后直接去了知行书坊。小伙计们都认识阮青萝,知道阮青萝是秦掌柜的义女,对阮青萝格外热情。 秦子江听说阮青萝来了,从后院过来。 “青萝来了。” “义父,我想找一些关于东洋人的书籍。” 秦子江二话没说就在书架上找。 “阮大夫人昨日去关帝街了,我不在家,在学堂。她跟我娘大倒苦水,说那边过的很艰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秦子江一边找书一边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嘱咐家里人盯紧了门户,他们那边的人,不会轻易等人,登门必定是又什么企图。你平日都在学堂,你娘性子软,一定让家里人盯紧了。” “是,我和郑妈妈说了,让郑妈妈好好盯着。” “嗯,有什么事尽管使人来说一声。他们那边现在一身麻烦事,大概是瞧着你这边日子红火,想和你们套套近乎。” 秦子江突然想到什么。 “青萝,你说,她突然上门,是不是想打你婚事的主意?” 阮青萝耸耸肩。 “她敢有那胆,我直接给她轰出去。” 买了一堆书,谢雨和叶红袖抱着上了马车,阮青萝突然对谢雨说。 “谢雨,帮我弄来山东的舆图,我做个沙盘。” 第202章 继续套近乎 谢雨一听就明白阮青萝想干什么。 “小姐是想帮公子?” “是。” “好嘞。我一会儿就把舆图送到小姐手上。” 谢雨把阮青萝送回家后直接去了梨花小筑,和霍铭说了阮青萝要做沙盘的事,霍铭见过阮青萝在萧君慕书房做的那个桌面大的沙盘,立马亲自去找舆图。 不一会儿,霍铭拿着舆图出来。 “这是山东的舆图,没有沿海的,怎么办?我再找找。不过,希望不大,咱们对那边不甚熟悉。” “我先把这个交给小姐,看小姐怎么说吧。” 谢雨拿到舆图,马不停蹄赶到梅宅,亲手教给阮青萝。 阮青萝看都没看,直接说。 “沙盘在梨花小筑做吧,你给霍先生说一下,后天开始,我下学后去梨花小筑,让他准备个桌面。” 谢雨有赶快回梨花小筑,让霍铭准备东西。 阮家,因为香雪送香酥鸭带给阮松和刘氏的震撼还没有结束,两个人商量了几次,觉得把阮青萝嫁出去的事暂缓,先利用阮青萝结交上一帮贵人再说。最好青英能入了蓝雅郡主的眼,和蓝雅郡主程伟手帕交,那青英的身家可就噌噌噌起来了,到那时看谁还敢小看青英。 枫院很快收拾妥当,之前梅氏用的物件,能找回来的也都找回来,还有被阮青英霸占的阮青萝的东西,也都哄哄劝劝,都给弄了回来。 一切收拾妥当,就等着刘氏把梅氏娘仨请回来。 次日,阮家派人等在关帝街口,等着阮青萝去了学堂,飞也似地跑回去禀告刘氏。刘氏收拾妥当,带着郭婆子和丫鬟去关帝街。 因为有了昨天的事,今天刘氏顺顺利利进了门,郑妈妈也没有再甩脸子。 梅氏见刘氏来了,笑着让刘氏坐下。刘氏坐下来,状若无意的和梅氏一起缠线做伙计。郑妈妈也不说话,就坐在一边和莲心分线。 “哎,昨天来了一回,和你说说话,这心里头舒坦了许多。回去睡觉也安稳了,今天一早醒过来,我就想过来,还是咱们姐妹在一起说话随意。说出来些丑事你也不会笑话。不像别的人,就等着看我笑话。” 刘氏又开始演戏,帕子往眼角一擦,眼圈就红了。 “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就是外强中干,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厉害,做起事来心善手软。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黄叶。老三人正派,从来不沾染那些狐媚子。你是不知道啊......大爷偷偷拿钱给黄叶,又是给黄叶置办宅子,又是给黄叶置办铺子。幸好我发现的早,把宅子铺子都收回来了。可是样黄叶的那些钱再也收不回来了......” 刘氏说着哭起来,梅氏想着那段时间黄叶进阮家闹的满城风雨,郑妈妈天天蹲守阮家门口等着看笑话,不由的有点自豪,不管怎样,阮枫没有那些毛病,这一点,她比刘氏过的舒坦,没有糟心事。 刘氏哭了一会儿,也不见梅氏劝,自己不哭了。 “当时要不是老夫人压着,我死都不会让黄叶进府。勾栏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看看现在,一个狐狸精搅和的咱们家什么都没了。她在外面放贷,我又不知道,凭什么把爵位给夺了?这爵位一没有,谁眼里还有咱们阮家?可怜老侯爷和阮家的先辈,他们的好儿孙生生把爵位给作没了。现在我连出门都不敢出,出去就被人笑话。” 刘氏可算能大倒苦水了,这段时间整个人都要憋屈死了。回娘家和两个嫂嫂说话,两个嫂嫂明显爱搭不理。和以前交好的夫人们说自己家的事,她又觉得没脸。在他们这些世家夫人眼里,管不住自己的丈夫,那是自己无能,怨不得别人。要不然,那么多养外室的怎么就没有被外室祸害了,偏偏你家就被外室祸害了?归根结底还是刘氏没本事。 刘氏前三年后五年,把黄叶的事说了个底掉,梅氏想不听都不能。刘师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茶,可是喝完了茶,竟然没有人给她续杯。刘氏暗暗想,等梅氏回去住了,从郑妈妈到莲心荷香,一个都不要,全都发卖了。 “咱越来越老,不出去就不出去,可是青英眼看着要说亲,不出去走动怎么行?可是啊,青英上次回来说,她去参加宴席,都没人和她说话。三弟妹啊,你说说,我受点委屈不怕什么,孩子可不行啊——这下话啊,我也只能跟三弟妹说说,只有三弟妹懂我的心思。” 刘氏又开始落泪,由阮青英想到阮青萝,梅氏沉默了。刘氏察言观色,见梅氏神色有变,就知道说到梅氏心坎儿上了,赶紧趁热打铁。 “三弟妹,青萝现在这么能耐,都做了学堂先生,结交的也都是郡主,亲事上肯定不用愁,可有人上门说亲?” 梅氏嘴里发苦,说亲这件事,该怎么说?赵王府倒是让媒婆登门了,可那是个妾,她怎么可能让女儿去做妾。 女儿现在名气是有了,结交的也是贵人,可这婚事...... “三弟妹,青萝这么好,不会没人登门吧?” 梅氏支吾一声,低头做活。刘氏赶紧说。 “说来青萝才十四,早着呢。你也不用急,青萝这么好,肯定能说的好女婿。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摆摆大伯娘的谱。三弟妹,你可不能心软啊。” 刘氏故意这样说,梅氏扯扯嘴角,还是没有说话。 “要说啊,青萝的亲事也难办。你们现在别居在外,老三又不在家,阮珂还小,撑不起事。你整天也不出去走动,来个人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说,青萝的婚事可得谨慎。我听说前段时间赵王世子要娶咱家青萝为妾。那怎么行,咱们青萝这么好,那是要做正头娘子的,万万不能做妾。这一点,你可得拿定主意了,管他们什么皇亲国戚,做妾可不是好事。” “大嫂说的对,青萝不做妾。” 梅氏总算开口了,刘氏心中暗喜,说到梅氏心坎儿上了。 “就是就是。你想想,咱们就算没了爵位,那在京城也有了百十来年了,是世家子女,怎么可能做妾,那是丢祖宗的脸。你可不能错了主意。” 梅氏点点头,刘氏又说。 “我听说赵王府的管家带着人来家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三弟妹,你们这住的也太不安全了,要不,回桂花胡同住?” 第203章 狐狸尾巴 xs7.com 刘氏小心翼翼飞快看了一眼梅氏,低下头继续缠手里的线。仿佛刚才她什么也没说。 梅氏看着刘氏低头缠线的样子,半天没出声。刘氏这是想让他们回阮家住吗? 梅氏等着刘氏继续往下说,可是刘氏只说了那么一句,仿佛是无意说的,再也没有话了。 一直到刘氏离开梅宅,刘氏再也没说让梅氏娘仨回阮家的事。以至于梅氏怀疑自己听错了。 阮青萝下学后直接去了梨花小筑,霍铭一直等着,阮青萝二话没说,直接让霍铭领她去做沙盘的地方。霍铭领着阮青萝过去,阮青萝看着桌面,点点头。 “开始吧。” 八仙桌上,按照阮青萝事先说好的,已经铺好了白布。阮青萝拿起笔,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展现出山东的海岸线图,前世学的地理知识还没有完全交给老师,山东的底图,沿海的海岸线还在脑子里。加上霍铭找的舆图,阮青萝脑子里已经有了轮廓。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在白布上画起来。 霍铭在一边看着阮青萝画图,不禁惊叹不已。他不敢吭声,就安安静静看着。 阮青萝一口气画完图,白布上都是黑色的线条。 “看清楚,线条粗的都是山川,霍先生见过萧君慕书房的沙盘,还找那帮匠人做。尽快做,做好了我和你做沙盘推演,时间不等人。倭人最难对付,从古至今都是。萧君慕如果大意,会吃大亏。” 霍铭点点头,表示马上开始。 回到家,阮青萝吃过饭就进自己屋写书,郑妈妈跟着进来。 “小姐,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在我这里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今天那边大夫人又来了。” “又来了?说什么了?想做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诉苦,说那边的烦心事糟心事,还说二小姐的婚事,说了几家都没成。好的人家看不上二小姐,不好的大夫人看不上。就这么给架在这儿了。” “很正常。娘每天不出门,她来倒苦水,娘就当听闲话吧。 “小姐,要是只听闲话就好了。今天大夫人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说了一句。” 阮青萝看着郑妈妈,等着郑妈妈说下去。 “大夫人说请咱们回桂花胡同住。” 阮青萝笑了。 “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是啊,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淌他们家的浑水。小姐,你说大夫人为什么这会儿频繁来咱家啊?” “妈妈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咱们家现在过得红红火火,小吃店每天都有进项,我在三杨学堂做先生,薪水不高但是体面。高侯夫人来咱家两次,凌王世子常来咱家,蓝雅郡主隔三差五送东西。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他们怎么能看不见。武安侯爵位没了,阮二爷把家里折腾够呛,阮青英婚事不成。他们是想借咱们的人脉。咱们独居,他们拿捏不了咱们,也借不了咱们的人脉,若是咱们回去,凌王世子、蓝雅郡主、高侯夫人他们找我,就得要进阮家,深宅大院,待人接物不比咱们的小院,到时候就得由阮大爷出面,那人脉是不是就交给他了?他们打的算盘很好,很好!” “什么?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把我们赶出来的是他们,现在见我们过得好了,又想把我们弄回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老奴现在过得轻松自在还不受气,老奴可不想回桂花胡同。” “行行行,不回。妈妈不想回,我也不想回。不过妈妈得盯紧了,她说尽管让她说,就当你们在大街上看热闹听闲话。我娘那边你必须好好看着。” “小姐放心,老奴知道。” “对了。我记得妈妈的侄子是在外面铺子里当学徒的?” “是。小姐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妈妈抽空去见见令侄,咱不是还有两间铺子没开吗,我已经想好了生意,最近准备开张,令侄要是有兴趣,过来试试。” 郑妈妈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 “行行行,老奴明个儿一早就去找他。” 郑妈妈兴冲冲出去,阮青萝笑着摇摇头,郑妈妈也是个可怜人,早前有丈夫,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丈夫整天打她。郑妈妈什么都忍了,还容忍丈夫买来一个小妾生孩子。怎奈小妾太厉害,把郑妈妈撵出来了。郑妈妈走投无路,要跳河寻死,正好被阮枫和梅氏救了,至此郑妈妈就跟了梅氏。 幸好郑妈妈的侄子郑源对郑妈妈好,才算慰藉了郑妈妈的心。 霍铭那边加紧制作沙盘,只用两天就做好了。 这天当学,谢雨告诉阮青萝沙盘做好了,阮青萝直接去了梨花小筑。 “霍先生,推演一盘。” 阮青萝扮做倭人,从海上过来攻打,霍铭守。谢雨书海泛舟等人都在一边看着。 霍铭在各个要塞都布了兵,阮青萝却迂回曲折,从背面渤海湾那里进攻,她急的当时去莱州看望阮枫时,阮枫去修海防工事,莱州在渤海湾内,按照霍铭的思维,倭人会从东面登陆。 霍铭没想到阮青萝会绕道,赶紧调整兵力回堵。但阮青萝还有后招,盯着霍铭抽调兵力点,集中火力打。 几番回合下来,霍铭有些吃不住。 “小姐的功法颇凌厉,霍某和北戎人交过手,北戎人已经够残暴,难道倭人比北戎人更残暴。” “有过之无不及。霍先生,山东海岸线长,不能只守东面沿海,渤海湾里面也得守。倭人能选择在山东,足见他们早就摸清楚了我朝的驻军。登州、莱州、密州、青州、棣州,甚至再远一点的海州都可能是他们的登陆点。一旦他们上了岸,屠杀百姓,奸淫妇女,抢夺财产,他们的残暴不是你能想象的。” 谢雨从来没见过阮青萝脸上有过这种表情,悲愤、难过交织。 “小姐,要不要给公子提醒?” “霍先生,你们晚上继续推演,把各种可能登陆的地方都标出来,还要防着一些州县里有倭人的内应。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萧君慕会吃大亏。晚上我再话一份详细的舆图,还得麻烦霍先生找人尽快送给他。” “好,小姐尽管画,我马上安排人。” 阮青萝走后,霍铭又推演了几次,他也发现,阮青萝说的是对的。不仅要防范倭人在东面登陆进攻,还要防着倭人迂回登陆,也要防着倭人的内应。 霍铭挑灯夜战,给萧君慕写信,等着阮青萝的新舆图出来一并送走。 第204章 琅琊王 阮青萝连夜画好新的山东舆图,早上交给谢雨。谢雨送阮青萝去学堂后,直接回梨花小筑。 阮青萝在蒙学班上了一节课,课间,见魏文德和阮珂说话,微微蹙了蹙眉,她总觉得这个魏文德有问题,可是魏文德在学堂很受师生喜欢,阮珂都夸过魏文德好几次。 魏文德看到阮青萝出来,笑笑,阮青萝也点点头。 阮青萝去找李山长。 “山长,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阮先生讲。” “魏文德不管学识还是年龄,都已经超出了咱们学堂,为什么他还在学堂?” 李山长捻着胡子,沉吟了片刻道。 “他是琅琊王推荐的。琅琊王早年于我有恩。” “琅琊王?” “琅琊王是景安帝的亲弟弟,一直在封地琅琊,鲜少回京,故而你不知道。” 阮青萝不再问了,李山长既然这么说,这个魏文德短期内是不能离开三杨学堂的。 魏文德确实很用功,这才短短一个月,每次测试都能拿第一,当然除了算学。阮青萝心里有疙瘩,教魏文德的时候稍有保留。但魏文德似乎觉察出来,他不问阮青萝,他向其他学生讨教。 学生们面对比他们年龄还大的魏文德,又如此谦虚,自然知无不言。就是高于非也被魏文德请教过。 前世上学那么多年,阮青萝焉能不知道魏文德此类人的心态。一个人怎么可能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只有一个解释,装。 魏文德能装,既然能装,那就装呗。阮青萝倒要看看,魏文德能装多久。 撇开魏文德不说,阮青萝继续研究山东局势,因为不知道倭人的具体情况,阮青萝决定下学后再去梨花小筑,和霍铭好好谈谈。萧君慕和霍铭,肯定有联系。 再过一个月,阮珂高于非等的蒙学班就要升级。新的蒙学班孩子要来。一些高年级参加乡试的人已经离开学堂,全身心备考。 阮青萝还没有摸透乡试的规则,不敢多言。只给每一个离开学堂的学生们鼓劲儿加油。 魏文德也颠颠儿的过来送行,阮青萝状态若无意的问。 “魏同学不参加乡试?” 魏文德谦恭地笑笑。 “学生的水平太次,再等等。” 阮青萝点点头,表示认同。但内心已经有一万个草泥马飞奔过去。魏文德要再等等,等连中三元? 梨花小筑,阮青萝问霍铭。 “霍先生和我说说萧君慕现在的情况。我记得他说是卢大人发现了倭人?” 霍铭点点头。 “是,卢大人奉旨去山东,一来是南锣金矿和齐州铁矿的事,另外还有山东一些官员的事。山东不安定。不瞒小姐,卢绰和公子在偏头关是莫逆之交。只是咱们面上不往来。公子的十八卫就是跟着卢绰出去的,不过是暗中。卢绰在山东发现了倭人踪迹,第一时间送密函回京,一份给皇上,一份给公子。皇上让公子去山东和卢绰会合,就是为了把倭人驱逐出去......” 阮青萝突然插嘴。 “琅琊王是什么人?” 霍铭一摆手,书海出去,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卷资料。 “琅琊王的资料都在这里,小姐请看。” 阮青萝打开细看:琅琊王萧运,景顺帝十子,自幼聪慧,精通天文地理,善算学。喜好游山逛水。景顺十六年去封地,至今未回过京城。 阮青萝一口气读完,琅琊王的资料了然于心。 “景顺十六年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八年,这么说,这位琅琊王一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去封地时二十六岁,算到现在已经七十四岁。按照平均寿命,琅琊王萧运已经死了。” “是。现在的琅琊王是萧运的儿子萧道君。” “萧道君?这名字有点意思。“道君”,在道教中,道君这个称号地位可不低。这个萧道君回过京城吗?” “没有。景顺帝其实非常喜欢琅琊王,曾经一度想把皇位传给琅琊王,但因为琅琊王母妃是外族人,景顺帝此举被朝臣和皇室反对。景顺帝就把琅琊作为封地,留给萧运。景顺帝百年后,景安帝继位,因为忌惮琅琊王,下旨琅琊王无召不得进京。 景安帝百年后,先帝继位,这个规矩就一直延续下来。琅琊王因为多年没有回京,也就被世人渐渐淡忘。至于萧道君,没有关注过。” 霍铭顿了顿,问道。 “小姐怎么想到琅琊王?难道公子去山东会遇到琅琊王?” 阮青萝摇摇头。 “之前让先生帮忙查的魏文德,不论年龄还是学识都高学堂高年级学生一大截,照他的水准,应该去参加科考。今天高年级有些参加乡试的学生已经离开,魏文德一点反应没有。我很奇怪。问了李山长。李山长说,魏文德是琅琊王介绍的,早年山长曾经受过琅琊王的帮助。” 霍铭明白了。 “这样啊。” 阮青萝走到沙盘前,指了指沙盘。 “琅琊王的封地应该在这里。莱州就在封地附近,上次我去莱州,没听到琅琊王什么,早知道现在能遇到琅琊王有关的事,我就应该问问我爹。” “小姐的意思,琅琊王会对公子不利?” “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阮青萝拔出一枚小棋子,在沙盘上查来查去,突然,阮青萝大喊谢雨。 “谢雨,你之前说魏文德的祖籍在朔州,你们查了,魏家早就搬走,搬哪儿了?” 谢雨和霍铭对视一眼,都觉得阮青萝问的好突然。 “是霍先生派人查的,说是搬到山东一带,具体哪里还没有查出来,出去查访的人还没有回来。” 阮青萝把手里的小旗子重重插在琅琊郡。 “霍先生,快给君慕传信,不能总盯着倭人,还要盯着琅琊王。” “为什么?” “琅琊王萧运的母亲是倭人,你的资料上写的。” “对对对,萧运的母亲是倭人,据说是景顺帝微服私访,在海边救的,这姑娘就是倭人。景顺帝把姑娘带回京城后,一直养在后宫。后来还听说这位姑娘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景顺帝还痛苦了好久。” 阮青萝盯着琅琊封地。 “霍先生,快传信给君慕,让他留意琅琊王萧道君,萧道君的祖母是倭人,他最有可能和倭人联系。” 第205章 杨婵怀孕 阮青萝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 郑妈妈汇报,刘氏又来了,还是唠闲话,还说了以前他们在阮家的一些趣事,梅氏听着以前的事,沉默了许久。 阮青萝沉吟一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萧君慕在山东的事,没心思管刘氏,但刘氏频繁登门肯定是有事。 “妈妈,还是那句话,只要她来,你就在边上陪着我娘。不管他们说什么,你也不用插言,没必要和他们置气。她来陪我娘说话,就当是解闷,真做出过分的事,我饶不了他们。” “成,小姐心里有数就行。” 阮青萝把她想到的写进了书里,秦子江说,第三册《大唐风云》出来,市面上反应很大,凌王还专门找了秦子江,执意要见蕉下叟,秦子江又给挡了。秦子江的意思,尽管写,只要阮青萝写出来,别的事不用她管。 秦子江还说,赵王一派的人他接触不少,还有些人和秦子江称兄道弟,套秦子江的话。因为书里面,二皇子和赵王很像。 阮青萝听了这话,笑了,书里面的二皇子本就是按照赵王的样子塑造的。 现在,阮青萝决定把琅琊王加上去,把琅琊变成临沂,她要尽快把第四本书写出来,看看外面的反应,如果能打草惊蛇,那就最好。 阮青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琅琊王的母族是倭人,立马就想到琅琊王有可能和倭人勾结。实在是倭人这个民族太让人生恨,不管什么卑鄙无耻的事,这个民族都能干。细菌武器、活人实验、万人坑、刺杀比赛,这些都是那个民族做出来的,想想就生恨。若是有可能,阮青萝真想去山东,亲眼看着萧君慕杀倭人,最好能灭了那个巴掌大的岛。 她怀疑琅琊王还有一点,景顺帝本就喜欢萧运,有意把皇位传给萧运。可是最后萧运没能当成皇帝。如果他因为不能当皇帝而仇恨皇室,投靠倭人,那他的儿子孙子,耳濡目染,肯定也有此念头。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阮青萝越写越顺畅,一口气写到三更天,第四本书完成。 次日一早,阮青萝让谢雨把书稿送给秦子江,她自己上学堂。 谢雨执意要先送她去学堂,他们在路上碰到了赵王府的马车。阮青萝让谢雨停一下,让赵王府的马车先走。哪知道赵王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挑起,竟然是赵王世子妃赵瑜。 “可是阮小姐?” 阮青萝无奈,只好下了马车,走到赵王府的马车前。 “见过世子妃。” 赵瑜看着阮青萝,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身白底绣竹纹长衫,头上只有一支白玉莲花簪,就这身打扮,比那些满头珠翠的小姐们好看百倍。 赵瑜突然羡慕不已,终于明白阮青萝为什么不愿意给萧琰做妾了。 “阮小姐这是去学堂?” “是。” “学堂的学生们可听话?” “尚可。” 赵瑜勉强挤出一丝笑。 “说来我和阮小姐也是好友,若阮小姐不嫌弃,得空到赵王府,咱们一起说说话。” “世子妃邀请,莫敢不从,只是如今学生们都在准备应试,实在是不得空。等过一段时间,民女定登门拜访。” 赵瑜也知道阮青萝是托词,自己的夫君几次三番想要纳阮青萝,阮青萝若不傻,这辈子都不会进赵王府。 赵瑜冲阮青萝点点头,阮青萝拱手行礼,等赵瑜的马车过去,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叶红袖跟在阮青萝身后,小声说。 “眉头紧皱、笑容勉强。” 阮青萝拍了叶红袖一下。 “别胡说。” 其实叶红袖说的没错,阮青萝也看出来了,赵瑜脸色不好看。有杨婵这个小妾闹腾,再加上赵乾的事现在还没有结点,赵瑜不忧心才怪。 赵瑜的马车吱扭吱扭往赵家去,她突然间心生悲凉。都说她嫁给温文尔雅素有贤名的萧琰是这辈子的福气,家族里的人都这样说,她也这样认为。可是真正嫁给萧琰后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温文尔雅是假的,素有贤名也是假的。 她现在最怀念的是待字闺中时,在自己的闺房里绣花看书的日子,那时候什么心都不用操。现在呢,每天睁开眼就要面对杨婵那张惺惺作态的脸,就要应付王府里各种勾心斗角,还要担心爹爹那边的事。 赵瑜深感疲惫。昨天晚上后半夜,已经入睡的他们又被吵醒,萧琰又被隔壁叫走,今天早上就传出,杨婵怀孕了。 她出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进府,赵王妃和萧琰都陪着太医和杨婵,杨婵现在就跟供桌上的菩萨一样。整个王府都在庆贺杨婵有孕,连赵王也发了话。 赵瑜深感乏力,深感无奈,借口回娘家打探消息,出了赵王府。这会儿碰见阮青萝,又是感慨又是遗憾,当初若是阮青萝进了赵王府,现在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吧。 赵瑜心中烦闷,身边的陪嫁妈妈小声道。 “小姐也不用担心,刚刚怀孕而已,能生下来才是本事。” 赵瑜手一颤,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赵夫人听说杨婵怀孕,手指头戳着赵瑜的额头。 “你怎么这么傻?但凡世子去她的院子,就得一碗避子汤伺候。你是正室,还能让一个小妾在你前头怀孕,以前在家里白教你了。这是你别管,我自有主意。” “娘,不要。她怀孕就怀孕吧,我不想......” “不想什么?你是不是脑袋抽风了?人有一个小妾爬到你头上?杨家想借杨婵怀孕踩咱们赵家,没门。既然他们不要脸,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赵瑜叹了一声,她好累。大婚前的憧憬,全都化成了泡影。 魏文德今天没有来上课,阮青萝很奇怪,魏文德一向很用功的,怎么会不在学堂? 阮青萝悄悄问了高于非,高于非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阮青萝微微皱眉,魏文德说他在京城没有亲友,平时吃住都在学堂,今天不在学堂,能去哪儿? 阮青萝本想让叶红袖去找谢雨,让谢雨打听一下,可是叶红袖还没有行动,魏文德又回来了,他满面春风,嘴角带着笑,直奔李山长屋子。 阮青萝不知道,一件大事在等着她。 第206章 魏文德提亲 等魏文德从李山长屋子出来,嘴角的笑意更大了。连李山长都笑呵呵的。 “一切拜托山长。” 李山长捻须点点头。 “成与不成且不说,你能看到她的优点,足见你是个有心的人。也罢,我就出面说一说。” 李山长让自己的书童去请阮青萝。阮青萝听说李山长找她,收拾好衣衫过来。 “山长,您找我?” 李山长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坐。” 阮青萝坐下,对李山长今天的状态有些莫名其妙,平日里李山长总是不苟言笑,今日是怎么了? “阮先生芳龄?” “过了年十五。” “十五啊,豆蔻年华,真好。” 阮青萝心里有了谱,李山长莫不是要给她说亲? 果然! “可有人上门提亲?” 阮青萝笑了。 “赵王世子的事您也知道,被我娘拒了。” “哦,这样啊。令堂拒的对。阮先生怎么能为妾?阮先生一身才华,埋没于内宅,可惜了。” “山长想说什么?” 李山长咳嗽一下,笑呵呵道。 “如今有人托老朽提亲,不知道可不可以?” 阮青萝有些纳闷,李山长治学严谨,从来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今天大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山长帮人说亲?什么人能请的动李山长? “不知道山长说的是哪家公子,能让山长出面?” “你认识,咱们学堂的,魏文德。” “魏文德?” 阮青萝猛然想起今天早上魏文德没有上学,刚才她上完第一节课下课,见到魏文德兴冲冲从外面进来,直奔李山长屋子,哦,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啊。 阮青萝略略迟疑了一下。 “这个,山长,青萝上有父母,婚姻大事,理应有父母决定。” “对对对,是老朽唐突了。老朽想着阮先生豁达,不会在意那些小细节,老朽这就登门拜访,与令堂商议。” 阮青萝笑笑,顿了顿又问。 “山长,这个魏文德是哪里人士?京城的吗?家父不在京城,青萝若是出嫁,留下家母和幼弟怎好?青萝曾经有言,将来夫家不出京城。” 李山长明显一愣,随后点点头。 “说的也是。那好,老朽知道了。” 阮青萝起身行礼告退,快步回自己的屋子,叶红袖颠颠跟过来。 “小姐,我在门外都听到了,魏文德想娶小姐。” 阮青萝秀眉紧蹙,魏文德不会无缘无故求娶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红袖,去告诉谢雨,尽快查魏文德,我要魏文德的全部资料,祖宗十八代的都要。” 叶红袖见阮青萝脸色凝重,立刻嗖的没影了。 阮青萝整理好心情,继续去上课。 或许是在李山长面前说开了,魏文德再出现在阮青萝面前,眼睛里有光。阮青萝却异常冷静,魏文德肯定还有企图。 谢雨一听魏文德托李山长说媒,要娶阮青萝,火冒三丈。 “反了天了,奶奶的,这小子找死。” “小姐说要魏文德祖宗十八代的资料,要快。” 谢雨一甩马鞭,直奔梨花小筑。 霍铭听谢雨说魏文德要求娶阮青萝,眉头皱起。 “魏文德怎么会突然要求娶小姐?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没有,什么征兆都没有。这小子早就操心了,先生,要不要我暗里下手......” 霍铭摆摆手,“小姐怎么说?” “小姐让红袖传话,要魏文德祖宗十八代的东西,要把魏文德查个干净,挖祖坟也要查。” “是我疏忽了。”霍铭扬声喊书海,书海进屋。 “从现在此,派专人盯着魏文德。” 书海出去吩咐,谢雨急的挠屁股。 “现在咋办?” “不急,小姐肯定有主意,等等。去山东的人最晚后天回来。你和叶红袖,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谢雨点点头,立马离开。 阮青萝平心静气上课,写课后又平心静气回去备课,今天高年级只上一节课,早上刚才就上过了。阮青萝没有再见魏文德,她转着笔思考魏文德这个人。 说实话,魏文德此人,不考虑别的因素,还真是个好人选。谦恭、好学,为人和善,未语先笑,不去花楼不闹事。阮青萝能想到的,当今大梁年轻人的种种不良嗜好,魏文德都没有,他简直就是个完人。 但,越是完美无缺,越是不对劲儿。太完美的人,这个世界不存在。 阮青萝想不透,又一次有一种掌控不了的感觉,很不好。 下学后,阮青萝去了知行书坊,现在外面都知道秦子江是她义父,她来知行书坊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进,大大方方出。 阮青萝问秦子江。 “义父,您是凌王的人,你肯定知道很多皇家的事,能不能给我说说琅琊王。” 秦子江很奇怪阮青萝怎么会突然想到琅琊王,但还是说了他所知道的。 听完秦子江的讲述,阮青萝拿这些和霍铭那里的相对照,有些能对上,有些秦子江讲的,霍铭不知道。霍铭知道的,秦子江不知道。 “义父,这么多,琅琊王的母亲是自己悄悄走的?” “都说是。景顺帝救她时,她身负重伤。后来在后宫调养了三年才恢复。景顺帝对她很好,要什么给什么。这女子也温顺,景顺帝给什么就要什么,从来不反驳,一个不字都没有。” “那她后来为什么走了?她忍心撇下琅琊王?” “可能是担心自己带着琅琊王不能走的顺利吧。我偶尔听人说,那女子是一个岛国的公主,国内有人叛乱,她逃出来,被景顺帝救了。” 阮青萝暗暗印证,资料上没有写这么详细,霍铭也说着女子可能是某小国公主,如果再大胆一点,这个女子是不是倭人的公主? 离开书坊,阮青萝满脑子都是琅琊王,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琅琊王会如此多的故事。 阮青萝刚回到家没一会儿,谢雨又来了。 “小姐,去山东的人回来了。” 阮青萝急匆匆又来梨花小筑。霍铭迎出来。 “小姐,人回来了。” “在哪儿?” 霍铭引阮青萝进屋,一个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的干瘦干瘦的人。 “不急,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那人吃饱喝足,手背在嘴上一擦。 “薛进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魏文德家可在山东?” “在,在琅琊。” “琅琊?” 第207章 不妥当 薛进这两个字一出来,阮青萝和霍铭还有谢雨都愣住了。 “琅琊?你确定?” “是。魏家祖籍朔州不假,但早就搬到山东滨州一带。景安五年,魏家偶遇琅琊王萧运,魏家家主成了琅琊王的门人。” “魏文德呢?” “小姐,魏文德在十四岁上已经死了。死了五年了。” “啊?——” 屋子里几个人都愣住了,魏文德已经死了?那现在这个魏文德又是谁? “属下在滨州一带查了好久,还花钱买通了魏家的下人,魏文德确实早就死了,不过按照年岁算,正是现在这个年龄。属下还拿了魏文德的画像给魏家的下人看,魏家的下人起初说不认识,后来又加了钱,他才说,画像上的人应该是和魏文德关系很好的萧公子。” 阮青萝明白了,霍铭也明白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现在的魏文德是琅琊王萧运后人。” 薛进点点头。 “属下得知画像上的人姓萧,就去了琅琊附近,略略一问,就打听出来。萧瑨,现任琅琊王萧道君的儿子。” 阮青萝什么都明白了。 魏文德就是萧瑨,琅琊王萧运的孙子。不管琅琊王有没有和倭人勾结,这个萧瑨不远千里从琅琊来京城,又隐瞒身份进三杨学堂,其心绝对不单纯。 “小姐、先生,萧瑨既然是皇室中人,为何进京不去见皇上?” 霍铭沉吟一下道。 “萧运当年被景顺帝喜欢,险些登位。这样一个人,谁坐到那个位置上都会心有忌惮。何况当年景安帝还有圣旨,琅琊王无召不得进京。萧瑨是萧运的孙子,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阮青萝点点头。 “萧瑨进京,不管有什么目的,必须隐瞒身份。魏文德和他交好,且早就故去,这个身份正好能用。他没想到,咱们会查到山东琅琊。” 谢雨最着急的是魏文德——啊不,萧瑨的提亲。 “小姐,那萧瑨让李山长提亲的事怎么办?” “无妨。李山长有分寸,他会向我娘提亲。我今天说了,我不会嫁出京城。萧瑨要想提亲,就得想想我的条件。” 霍铭看着阮青萝,第一次见阮青萝时,阮青萝刚被阮家撵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日那个侯门弃女现在会如此光彩照人。公子虽然没说,但是他能看出来,公子喜欢阮小姐。只是,阮小姐已经拒了赵王世子萧琰,不做妾。公子要想让阮小姐进太子府,以阮小姐的家世,做不了正妃。那怎么办? 阮小姐说出去的话不会改变,不做妾,难到公子爷了。 霍铭把这点想法压在心底,一门心思和阮青萝研究眼前的困境。 “小姐,萧瑨的身份现在还无人知晓,若皇上知道萧瑨来了京城,肯定会有所动作。不管哪一种动作,萧瑨都得回应。依老夫的意思,把萧瑨的身份扬出去,让他自顾不暇。” 阮青萝摇摇头。 “萧瑨既然能以魏文德的身份进京,肯定事先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京城离山东这么远,皇上就算是派人去核实小金的身份,一两个月也过去了。我的意思,不必刻意宣扬萧瑨的身份。要恰到好处让萧瑨自己露出马脚。还有,现在咱们已经知道萧瑨的真实身份,敌明我暗,看看萧瑨到底有什么企图?” 霍铭点点头。 “小姐说的是,咱们暗中盯着。” 阮青萝深以为然。 “今天他只是让李山长和我说了一声,不急。就算到了我娘那里,我娘也不会答应。我想看看我娘不答应后,他还有什么动作。还有,霍先生,君慕走的时候说过,京城的人手都在你这里。我要知道萧瑨的一举一动,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知道。” “好,小姐放心,我安排。” “君慕可有消息?” 霍铭摇摇头。他今天刚把新的山东舆图送走,暂时不会有消息。 阮青萝猛地想起阮枫,山东要是乱起来,倭人要是在莱州登陆,她爹怎么办?想到阮枫的安危,阮青萝的眉头皱起。 回到家,阮青萝书也没写,双手抱头躺在被子上,盯着屋顶发呆。 “小姐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冬麦轻声问。她现在掌管着小吃店,每天睁开眼就琢磨小吃,隔三差五推出一样新型小吃,颇受欢迎。 “对了小姐,昨天有个学堂的学生来买鸡块。吃了鸡块后说好吃,只是少了一个调味。” “少了一个调味?他说什么了?” “没说。” “那人长什么样?” “高高的,看年龄不像是学堂的学生,可是他和高于非一起来的,高于非还喊他魏师兄。” “魏文德?” “好像是,奴婢在里面,没听太清楚。” 阮青萝顿觉不舒服,现在一听到魏文德就警铃大响,她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 这一晚阮青萝睡的不安稳,怪梦一个接一个,半夜还被冬麦推醒,说她说梦话了。 早上起床,阮青萝有了黑眼圈,郑妈妈慌忙煮了个鸡蛋,让阮青萝用热鸡蛋在眼圈滚来滚去,黑眼圈才算消去一些。 用过早饭,阮青萝带着阮珂长和叶红袖上学堂。 今天在学堂没见李山长,她心里有点忐忑,李山长莫不是亲自去找她娘提亲了? 阮青萝猜的没错,李山长还真是去了梅宅。 李山长说明来意,又把魏文德的情况说了,李山长的意思,忠人之事,他只是来提亲,同意不同意都无所谓。 梅氏不知所措,第一反应是不答应,魏文德是外乡人,她可不想把女儿嫁出去。将来跟着魏文德离开京城,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一面。 可是这是李山长来提亲啊,她要是拒了,岂不是不给李山长面子? 李山长走后没多久,刘氏来了。梅氏可算是找到能说话的人了。 “大嫂,你说说,刚才李山长来提亲了。” 刘氏心里一咯噔,李山长来提亲? “李山长来提亲?他提的是哪家公子?” “说是现在在学堂念书的一个外乡学生,叫什么魏文德。” “外乡学生,那怎么行?咱家青萝这么好,他一个外乡人,把青萝娶走了,你可就再也见不着了。不妥不妥。” 梅氏点点头。 “大嫂说的是,我也不愿意让青萝离我那么远。万一受了欺负,谁给她撑腰?” “可不是吗。咱们娇滴滴养出来的丫头,万万不可嫁到外面去。” 自从和阮松商量好,把梅氏娘仨弄回阮家,刘氏现在不想把阮青萝嫁出去了,阮青萝的人脉她还没有掌握,怎么能让阮青萝嫁出去。 第208章 刘氏劝说 阮青萝听郑妈妈说刘氏一个劲儿劝说梅氏不答应这门亲事,笑了。 郑妈妈忧心忡忡。 “小姐,太太也觉得大夫人说的有理,老奴担心太太被大夫人哄了去,在小姐的婚事上做文章。” “不怕。” “那李山长来家里提亲这件事,小姐不想想。” 阮青萝笑笑。 “妈妈放心,李山长也说了,只是忠人之事,来一趟,并不是非要把这件事情做成了。魏文德是外乡人,我不会嫁。” “那就好,那就好。” 郑妈妈这才放心了,她还真害怕小姐喜欢魏文德,想跟着魏文德嫁到京城外。 “那大夫人要说了什么,老奴该怎么办?” “没事,你听着就行,只要我娘不答应别的什么,没关系。” 阮青萝继续跟没事人一样上学,刘氏可不一样。 自从知道李山长上门替魏文德提亲,就回家和阮松商议了半天,夫妻俩一致决定,眼下还没有把阮青萝的一切人脉抓到手,还没有把铺子庄子弄到手,不能让阮青萝出嫁。万一阮青萝出嫁,梅氏心软,把那些庄子铺子给了阮青萝做嫁妆,他们可就抓瞎了。 刘氏又来了,这回还不是空着手,还带了小点心,只是那小点心被莲心和荷香鄙夷,就这一小包小点心,还不过塞牙缝。他们小姐哪回回来带的点心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是这几倍呢。 刘氏进门就和梅氏说起来。 “三弟妹,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错了主意。昨天你一说李山长来给青萝说亲,我回去就让大爷打听了。毕竟老三不在京城,大爷这个做大伯的,理应出面打听打听。你猜怎么着?” 梅氏瞪大眼睛等着刘氏下面的话。 “魏文德是在三杨学堂上学不假,她身边只有一个小书童,赁了一间屋子,一个老苍头看门,没了,别的什么都没了。你说说,这么寒酸的家,让咱们青萝去受苦受罪吗?咱家的姑娘可都是娇养着的,凭什么在咱家娇养着,却要到婆家去受苦受罪。这可不是门好亲。” 梅氏赶紧点头,她的女儿怎么能跟过去受苦受罪。 “咱们就是再穷,也不能苦了子女。这门亲事做不得,你可得拿定了主意。” “可是,可是李山长上门来,我该怎么拒绝。” “这个不急,到时候你就说,魏文德虽是个好的,但咱家姑娘不外嫁。除非魏文德在京城置了房产。 “这样妥当吗?” “没什么不妥当的。你只要这么说了,李山长就知道你的意思,肯定知难而退。那样咱不就不为难了。至于魏文德,他只要不找上门来,咱们也不用面对他。咱是女家,咱得端着点。” 梅氏觉得刘氏说的很对,点点头。 “好,到时候李山长再上门,我就这么说。” 两个人说开了,就说到阮青萝的婚事。 “三弟妹准备给青萝找什么样的人家?” “唉,还能找什么样的人家?咱这样的家庭,还挑什么挑?只要是对青萝好的,家里清清白白,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就好。青萝性子倔强,我就担心将来她到了夫家不受话。还有,三爷犯了事,好人家的人家看不上青萝,不好的我又不想让青萝嫁过去,太难了。” 刘氏当然知道阮青萝的婚事难,她扯扯嘴角。 “姻缘姻缘,讲究的也就是一个缘分,三弟妹也别担心,青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肯定能找到好人家。” 郑妈妈在一边听着觉得好笑,小姐当然是有福气的,三爷虽然犯事,但小姐这么能干,又和凌王世子还有蓝雅郡主交好,怕什么。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她家小姐的好。 赵王世子就看到了她家小姐的好,可惜是个妾。如果是正妃,她拍手叫好。哼,她家小姐可是做正室的人选。 郑妈妈一语不发,就坐在一边,等着看刘氏还有什么招数。 刘氏确定梅氏不会把阮青萝嫁给魏文德,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她上马车的瞬间就想了,得加快进程,尽早把梅氏一家弄回来。 刘氏回去又和阮松商量了商量,决定再加把劲儿。 刘氏一天来了两趟,下晌再来,直接开门见山。 “三弟妹,我觉得你们还是回桂花胡同住吧。如此一来,再有人上门来说亲,我也好出面给你挡一挡。大爷也能以大伯的身份出面张罗。就像魏文德的事,若不是我来听你说了,我回去给大爷说了,大爷也不能出面打听。你说是不是?” 梅氏不吭声了。 “三弟妹,我知道你心里有顾忌,当初让你们出府,让你们丢尽了颜面。可是那都是本家四叔五叔的事,大爷也劝了,劝不住啊。再说了还有那个老太婆在,大爷也拗不过老太婆。 我那时候做的也不对,我给三弟妹赔礼道歉。三弟妹啊,在颜面和儿女的婚事上,你可不能错了主意。我听说赵王世子想纳青萝为妾,都让人直接上门抢。若你们回桂花胡同,他们总的掂量掂量,深宅大院的,谁敢上门抢? 三弟妹放心,我保证,你们回去住,你们的一切用度都不会减少,用人也不会减少,你们想做什么也没人管,照你们现在的习惯。我和大爷一点也不干涉。哎——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你说说我们不操心谁还能为你操心啊。过去的事都应过去了,老太婆也死了,家里就咱们两家,咱们和和睦睦的等老三回来。” 刘氏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让梅氏心动。单门独户,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支撑的日子太难了。 “这样啊,我,我等青萝回来商量商量。孩子们若是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刘氏赶紧趁热打铁。 “哪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是长辈,他们理应听你的。你说咋办他们就得咋办。” 梅氏虽然听进了刘氏的话,但还是没有当场答应,毕竟现在当家做主的是阮青萝,阮枫走时交代过,家里的一切事都有青萝做主,她不会不和青萝商量。 刘氏还要劝说,却见郑妈妈冷冷地看过来,赶紧闭嘴了。刘氏心道:等回了桂花胡同,一定把这群人都给卖了,卖得远远的。 阮青萝下学回来,梅氏自己给阮青萝说了。 “青萝,今天你大伯母来,说让咱们回桂花胡同。” “娘的意思呢?” 第209章 没得逞 梅氏叹了一声,半天才开口。 “上次要不是凌王世子在,你就被抢走了。” 阮青萝笑笑。 “那样的事能发生几次?” “可是娘还是担心啊。” “娘是想回去吗?” 梅氏又叹气。 “你爹要是在就好了,娘也不用这般为难。” 阮青萝没有在让梅氏说下去,梅氏性子软,没主见。阮青萝并没有指望梅氏能拿什么主意。搬出阮家这么长时间,梅氏的性格现在比以前强了很多,没有听信刘氏的话,没有应承刘氏什么,知道等她回来和她商量,阮青萝很知足。 世上的人万万千千,性格各异,性子不同。像她这样的性格刚硬,做事有主见不拖泥带水的有,像梅氏这样凡事都靠着别人的也有。阮青萝不可能要求梅氏和她一样。 “上次赵王府管家登门抢人,但赵王府管家后来被人打了闷棍,差点命都没了。” “啊——” 梅氏不知道,梅氏什么都不知道。 “青萝,你......” “娘放心,不是我,我不会干偷偷摸摸的事,要是我,只会当面锣对面鼓来一场。那时就不是管家丧命,而是整个赵王府垮塌。” “青萝,不许胡说。” 阮青萝耸耸肩。 “娘,刘氏登门让咱们回去,娘可想过为什么?” “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想。你现在在学堂教书,读书人都说好。你还教凌王世子兵法,教蓝雅郡主算学,他们两个隔三差五往咱家送东西,高侯夫人都来了两趟,明眼人都看着呢。都知道你结交的都是贵人。 桂花胡同那边现在不好过,又是夺爵,又是分家,青英的婚事都黄了两起。刘氏让咱们回去,是想借你和贵人结交的便利,抬高自己的身份。” 阮青萝惊异地看着梅氏,梅氏轻轻拍打了阮青萝两下。 “青萝,娘不傻,娘知道她的心思。” “那娘为什么还为难?” “娘就是想着,你爹不在家,小珂又小,娘自己立不起事,帮不了你。家里家外都让你撑着,娘心疼你。” 梅氏说着,眼圈红了,她是真知道自己立不起事,心疼女儿,恨自己。 “娘但凡能说话硬气,你也不至于抛头露面。娘就是个累赘。大夫人说让咱们回去,我就想着,大爷好歹是个男人,能帮你撑一撑。” 阮青萝无声地搂着梅氏。梅氏虽然不能像其他当娘的一样时时刻刻都充满战斗力挡在她前面,但梅氏给她的温暖,是别的人给不了的。 “娘,你已经很好了。娘,咱不和别比,我和小珂只要回到家看到娘在,我们就安心。” 梅氏擦擦眼泪,叹气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回去?” “是啊,回去有这么自在吗?那边府里乱七八糟的。阮二爷隔三差五去闹一通,要是我去了学堂,娘一个人在家,阮二爷上门来闹,娘能顶得住吗?大房自己都顾不住自己,娘觉得他们会不会祸水东引?再说了,当初咱们出府,那是有文书的,爹爹也说过,往后咱们和桂花胡同不是一家人。娘忘了。” 梅氏赶紧点头,光想着回去住,能免去外面的麻烦事,能安全,却把出府文书忘了,也忘了阮枫的话。 “那就不回去,咱们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那你往后要多加小心,红袖可不能离开你半步。” “放心,红袖已经成了我的尾巴,我上个茅厕她都要跟着。” 梅氏破涕而笑。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不回桂花胡同。 次日,刘氏一大早就来了,还带了一辆空马车。 “三弟妹,快快快,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 “昨天不都说好了,回侯府......不不不,回桂花胡同的家啊。枫院我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回去呢。郑婆子,怎么还坐着,还不快收拾收拾。” 郑妈妈坐着不动,小姐都没同意,大夫人着急的跟火上房一样,干什么?强拉硬拽把他们弄回去?这跟赵王府的管家有什么区别? “大嫂,我们......不回去。” “什么?不回去,不是都说好了,我把枫院都是说好了,还和大爷也说了,大爷直说欢迎欢迎,本就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开住呢。” 梅氏讪讪笑笑。 “大嫂,昨天我并没有说要回去。我只说等青萝回来商量商量。” “还商量个啥。走走走,快收拾。” 郑妈妈、莲心、荷香都不动,刘氏就指挥郭婆子带着人去收拾,郑妈妈站起来拦住郭婆子。 “昨天小姐回来,太太跟小姐说了,小姐说,咱们住在梅宅清清静静的,就不回去了。” “呸,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一点规矩没有。” 梅氏拦住刘氏。 “大嫂,我们真不回去。当初我们出府,有出府文书,三爷临离京时说过,我们,我们和桂花胡同阮家不是一家人。” 刘氏闹了个大红脸,她今天出门时就满怀信心,一定能把梅氏弄回去,哪知道梅氏这回这么坚决,不回去。这可怎么办? “三弟妹,你,你不回去,这这怎么行?” 郑妈妈笑呵呵走过来,扶着梅氏坐下。 “大夫人这么急着让我们回去,是不是觉得我家小姐厉害,想借我家小姐的人脉啊?蓝雅郡主可是我家小姐的手帕交,张口闭口都喊‘青萝姐姐’呢,凌王世子也是,就喜欢听我家小姐讲课。我家小姐还在学堂教书,教出的学生在算学大赛上个个都是状元。大夫人是想借用我家小姐的人脉,提高阮家的声望?呸,就你那点心思,我家小姐门清。” 刘氏被郑妈妈揭了底裤,老脸都挂不住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想着他们娘仨孤苦伶仃的,老三又不在家,没人给他们撑腰拿主意,要是再出现有人上门抢亲,你们能挡得住吗?” “挡得住挡不住,不用我们担心,我家小姐有人护着,不劳大夫人费心。” “你——” 刘氏气的说不出话来。梅氏见刘氏脸红脖子粗,觉得不是太好看,就出言解围。 “多谢大嫂为我们着想,我们真不回去。” 梅氏不回去,刘氏也不能强行把人拉走,只好气哼哼走了。 郑妈妈和梅氏静心等阮青萝下学回来,可是等到了阮珂,却没等到阮青萝。天都黑了,阮青萝还没有回来。 第210章 凌王出京 阮青萝一直到宵禁才回家,一家人都等得着急上火。 梅氏一把抓住阮青萝。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娘,快去睡吧,以后我再有事,就让红袖回来先说一声。” 梅氏这才放心回去睡。 阮青萝回到自己屋,躺在床上想今天霍铭说的那些话。 “公子在山东遇险,遭到了伏击。山东守军中有内奸,和倭人里外勾结。小姐的话已经送到,公子已经派人盯着琅琊王。只是琅琊王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咱们从来没有人知道琅琊王长什么样。魏文德真是琅琊王的儿子,魏文德是萧瑨的伴读,自小就在一起,魏文德就是替萧瑨死的。萧瑨还说在魏家他就是魏文德,他还认魏文德的父母做义父义母。” 霍铭的话暴露了很多信息,一是萧君慕被我认和山东守军中的内奸内外勾结,受了伏击。二是琅琊王从来不在人前出现,或者没有人知道琅琊王的真实面目。三是萧瑨很会收买人心。 这三条信息,不管哪一条都够阮青萝思考好一阵。 在梨花小筑,阮青萝和霍铭又进行了沙盘推演。还是阮青萝攻,霍铭守。霍铭的防线做的很好,从沿海到内海,各个要塞都有重兵把守。但是阮青萝还是用内奸里外勾结一计,撕开了一个口子,从琅琊攻进内陆。 彼时,霍铭问。 “小姐为何一直咬定琅琊王会和倭人勾结?” 阮青萝无法说出自己是后来人,知道那个民族在中华大地上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恶行,屠杀了无数中华百姓,这个民族的劣根性就是侵占,侵占,再侵占,而且从来不认为自己错。所以,她告诉萧君慕,不要奢望倭人投降,遇到倭人直接就杀,直接把那个岛给它灭了最好。 “我解释不清楚,我查了很多书籍,那些书籍上没有连篇累牍的记载倭人的事,但是只言片语连在一起,倭人的形象就鲜明了。福州倭人,被渔民救助,养伤过程中看上了恩人的儿媳妇。儿媳妇不愿意,倭人伤好后恩将仇报,杀了恩人一家,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江浙倭人,起初求爷爷告奶奶上岸做生意,用海产换钱,后来租用铺子,再后来把他们的同类都带过来,现在一整条街都是倭人。最近的就说山东的倭人,皇上为什么派萧君慕去山东,就是因为倭人已经威胁到山东的安危了。” “小姐可否告知,倭人为何要源源不断离开本国来我国?” “倭人生活在岛国,地震不断,遭祸不断,资源匮乏,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出路,他们一直都想霸占别的国家。而且,这个民族就是个祸害,民族劣根性决定他们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会不择手段,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无所不用其极。” 霍铭一拍桌子。 “既如此,我明日一早就去找凌王爷,晓谕此事。” “皇上应该知道,早年皇上四处游历,应该知道倭人的行径。只是,皇上为何会忽略琅琊王?” “萧运离开京城到现在,琅琊那边一直都安安稳稳的,甚至朝廷几乎都忘了还有琅琊王这一号。” “霍先生此话诧异,什么叫安安稳稳的,齐州铁矿、南锣金矿那么大的事,琅琊王就在山东,那么近,不可能不知道?啊——不好......” 阮青萝突然惊呼一声,她突然想到什么。 “小姐,可有不对,是不是琅琊王和......” 阮青萝面色越来越凝重。 “就是你想的,琅琊王不仅可能勾结倭人,也可能和赵王、蜀王勾结,甚至和朝中一些大臣勾结。” “啊——” 阮青萝的一番言论,让霍铭等人顿感事态严重,如果琅琊王和倭人内外勾结,如果琅琊王和朝中大臣甚至赵王、蜀王都有勾结,那琅琊王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 “公子此行危险。” “霍先生,明日一早去见凌王爷,一定要请凌王爷出手,兵权在凌王爷手中,皇上信任他,一定要把利害关系给凌王爷说清楚,再者,萧九还跟着君慕,让凌王爷派出麒麟卫。山东守军不可信。” 霍铭等阮青萝一离开梨花小筑,就避开宵禁的巡逻,悄悄去了凌王府。 阮青萝回到家时,霍铭已经在凌王府了。这一晚上,阮青萝睡的很晚,满脑子都是萧君慕在山东遇险的情景。 再说霍铭,见凌王后没多久,两个人就离开了凌王府,避开宵禁的士兵直奔梨花小筑。 霍铭和凌王在沙盘上推演了两回,霍铭攻,凌王守,凌王败。 霍铭把阮青萝的推测都说了,只是没说出阮青萝的名字。凌王直到三更天才离开梨花小筑。不过凌王没有回凌王府,直接拿着腰牌进宫。 凌王和皇上在御书房,只留范大邦在跟前伺候,直到天亮,凌王才出宫,依旧没有回凌王府,直接出城。 霍铭得知凌王天刚亮就出城,松了一口气,凌王出手,公子就有保证了。 霍铭等到城外消息传回,凌王亲自带着人离京,才让人在宫门口等着,等太子下朝后去见太子。 阮青萝从谢雨口中得知凌王已经出京,也松了一口气。 “但愿还及时。” 京城的人忧心忡忡,远在山东萧君慕萧九、卢绰都正被人困在一座孤岛上。 萧君慕还是大意了,等吃了一次亏后才知道,阮青萝说的是对的,倭人根本就不是人。 他和萧九到山东,一进山东就找卢绰,可是谢昆找到他,说卢绰已经失踪了三天,就在他到山东之前。十八卫其中一半在秘密寻找卢绰,留下一半在等萧君慕。 萧君慕知道山东之行会不顺利,却没想到刚进山东就遇到了事。 接下来萧君慕一边找卢绰,一边根据谢昆的描述理清思路。邓州、密州、海州、莱州都有倭人的踪迹,沿海一带,已经遍布倭人。 以前倭人的装扮和大梁人有很大区别,很好认。但现在的倭人和大梁人差不多,很难辨认。谢昆说,卢绰还遇到了刺杀,幸好身边有护卫,还有十八卫在暗处保护。 但卢绰失踪,确实出人意料。萧君慕看着舆图,卢绰失踪在沂州。沂州,也是琅琊王的封地。 第211章 沂州 萧君慕研判了形势后,急忙带人去沂州。上次暗访,竟然没有觉察出琅琊王有异动,实在是最大的疏忽。 现在想想,齐州、莱州都在山东,琅琊王的封地就在附近,他焉能不知道这些?可是他在山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把莱州县令陈广义押走,琅琊王硬是一声未吭。 要么就是琅琊王压根就不知道,要么就是琅琊王装的很好。 萧君慕知道事情不简单了,琅琊王虽然也是皇室中人,但萧君慕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号人,萧运在景顺十六年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景安帝忌惮萧运,下旨琅琊王无召不得进京,琅琊王这一支就真的没有回过京城。 久而久之,京城皇室几乎忘了山东还有琅琊王。 “卢绰失踪是怎么回事?” 萧君慕一边看着舆图,一边问谢昆。 “回公子,卢大人三天前去沂州,进了沂州说是要微服,咱们的人也在暗处跟着。卢大人进了一家客栈,咱们的人为了不让人注意,住在对面的客栈。哪知道次日一早,没见卢大人出来。卢大人连同随从两个人都不见了。钦差仪仗的人也没有见到卢大人。咱们的人悄悄潜入客栈,只发现这张碎纸。” 萧君慕接过来,那张纸上只有两句诗:仙机缥缈人不闻,秘诀乃授...... “什么意思?没有写完。” 旺财看了一眼,挠挠头道。 “公子,卢大人不会是想告诉咱们什么吧?秘诀乃授......授什么?” 萧君慕敲着桌子想,卢绰这就是在告诉他什么,只是没写完。这纸上字迹潦草,可见写的很是匆忙,应该是事出紧急,临时写下的。 “授......” 萧君慕也想知道,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旺财,去找个老先生问问这两句诗。” 旺财拿着纸出门,半个时辰后回来。 “公子,问出来了。秘诀乃授琅琊君。” 萧君慕明白了,是琅琊王抓走了卢绰。 “公子,是琅琊王抓走了卢大人?他这般明目张胆抓走卢大人,是铁了心和朝廷作对。” 萧九在屋里转了两圈,一拍桌子。 “奶奶的,走,咱们去会会这个琅琊王。” “九叔,不急。旺财,去找钦差仪仗,告诉他们,摆开仪仗,直接去客栈,就说三天前钦差卢大人下榻客栈,钦差有信让他们来客栈接任,我要看看,客栈老板该怎么交差。”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不,九叔,咱们去会会童光山。” 童光山,沂州营守备,营中有三千多号兵。 萧九一听要去沂州营,立马来了精神。 “走。” 凌王掌大梁兵权,大梁所有将领和士兵都归凌王管,凌王世子萧九自然就是他们的少主子。 卢绰在沂州失踪,琅琊王就在沂州,萧君慕不相信童光山和琅琊王没有联系。 沂州营,萧君慕拿出圣旨,童光山跪地接旨。圣旨宣读完毕,童光山双手要接圣旨,萧君慕却把圣旨收起来。 “童将军,本公子陪同九叔来山东,往后可少不了麻烦童将军。” “好说,好说,世子爷和公子爷到了沂州,下官欢迎之至。下官马上吩咐下去,给世子爷和公子爷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咱们来沂州找钦差卢大人,却只见钦差仪仗不见人。卢大人失踪了。” “什么?卢大人失踪了?这怎么可能?堂堂钦差,怎么可能失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萧君慕看着童光山,童光山表情不像是装的,童光山不知道卢绰失踪。 “童将军在沂州多年,应该对沂州各方面都比较熟悉,可否请童将军帮助咱们找找卢大人。” “好说,分内之事。” 就这么,童光山答应帮着寻找卢大人。童光山还邀请萧君慕和萧九住到沂州营,萧君慕婉言拒绝。 离开沂州营,萧九低声问萧君慕。 “为什么不住在沂州营?” “不方便。不知道童光山和琅琊王有没有勾扯,不敢冒然。” “那你刚才还让他帮着寻找卢大人?” “试探。他如果帮着寻找卢大人,找到了,证明他没有和琅琊王勾结。如果不找,他们就有勾结。” “这也太武断了吧?” “武断?确实,但现在咱们人生地不熟,不能冒冒然行动,只能依靠童光山。” 其实,萧君慕还有一点没说,他直接拜访童光山,就是想打草惊蛇。也就是间接告诉琅琊王,他已经知道卢绰的失踪是琅琊王干的,接下来就看琅琊王自己的选择了。 萧君慕刚刚回到客栈,就收到京城来的密信。他和京城霍铭一直都有特殊的联系渠道。 萧君慕展开信,这一看,嘴角微微扬起。萧九猴急把信抢过去,这一看,拍手叫好。 “君慕,阮小姐这么厉害。快打开来看看。” 萧君慕把新的舆图展开,一帮人围着舆图细看,萧君慕越看越喜欢,这个新的舆图上,什么都标注了,海岸线上的弯弯曲曲都那么清晰。一想到这舆图是出自阮青萝之手,萧君慕的脸上布满了笑意。 旺财撇撇嘴,心道:冬麦那小丫头也没捎个东西来。 就在此时,去莱州给阮枫送东西的人也回来了。 “公子,阮大人的信。” 萧君慕展开阮枫的信,这一看,眉头皱起来。阮枫在信中说,他已经接到密信,全力配合萧君慕在山东的行事。莱州有个港口,港口不归莱州县管辖。那个港口他悄悄摸进去看过,全都是倭人。 萧君慕不禁暗叹,他的猜测都是对的,阮枫果然是身负秘事。阮枫还说,他曾经见过琅琊王的儿子在港口出现,彼时不知道那是琅琊王的儿子,但听陪同的人喊他世子。山东境内,能被称为世子的,只能是琅琊王的儿子。 萧君慕把信收起来,琅琊王和倭人勾结,这件事板上钉钉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窝端了倭人。萧君慕在新舆图上做了标记,莱州有倭人,阮枫在信中说了,那个港口有上百号倭人。 萧君慕和萧九一离开沂州营,童光山就换了装扮离开了沂州营,去了琅琊王府。 琅琊王萧道君的书房,童光山脸色非常不好看。 “钦差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 “赶快把他放了。” “呵呵,童将军害怕了。” “我怕什么,钦差又不是我抓的。你抓了不该抓的人,你知道今天谁去军营了?” “不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萧君慕,太子嫡子,皇上手把手教出来的,在北疆三年,让北戎闻风丧胆。那个小的,就是凌王世子。” 萧道君冷笑。 “哦,是他俩啊,说来他俩一个地喊我一声叔父,一个得喊我一声祖父。” 第212章 意外收获 童光山冷笑。 “这会儿来攀亲戚了?你就不怕他们是来找你麻烦的?我说你还是赶快把卢绰放了吧,省的出什么麻烦事。” 萧道君干笑不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卢绰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据我所知,卢绰一直都在北疆,出任大理寺少卿也不过半年,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竟敢动钦差,不要命了?” 萧道君呵呵呵笑了两声。 “我能和他有什么过节?童兄,我这也是为你好。卢绰在山东转了一圈,手里掌握不少黑料。你的沂州营给那边大行方便,卢绰都掌握的门儿清啊。卢绰要是把折子往御前一递,童兄这沂州营守备怕是要易主了。 哦,说不定折子现在已经到了御前。” “什么?” 童光山脸色骤变,指着萧道君半天才说出话。 “胡说,我什么都没做。你这是诬陷,你血口喷人。” “童兄,诬陷不诬陷,你心里清楚。一年两万两白银,白花花的,可不是白拿的。” “你——” 童光山没想到萧道君竟然会这样说,这是妥妥的要把他拖下水吗?童光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萧道君,别信口雌黄。你说的钱,谁见了?告诉你,你的那些烂事,本将军不稀罕说,你最好乖乖的。否则,别怪本将军翻脸不认人。” 童光山气哼哼走了。 萧道君仍旧满脸笑,看着童光山气哼哼离开。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童光山想撇开他,没门。他们就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一年两万两白银,不仅童光山,还有别的州县官员,他早就把他们拉上了这条船,谁也跑不了。 萧道君的长子,萧炫从屏风后走出来。 “父亲为何激怒他?” “激怒他如何,不激怒他又如何?他就是一个草包,每年给他两万两银子,吃了我的,喝了我的,这会儿还敢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我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父亲,萧君慕和萧九来山东,就是冲着那边来的,现在怎么办?” “哼,有童光山在前面顶着,不怕。” “那卢绰呢?” “杀了。” 萧炫顿了顿,制止道。 “父亲,不妥。既然要让童光山挡在前面,把卢绰扔到童光山的沂州营就是了。咱们最好不要和萧君慕萧九对上。敌明我暗是最好的状态。” 萧道君展颜一笑,点点头。 “好主意,好主意。这件事你去办,隐秘些。直接杀了,尸体扔到沂州营,我倒要看看,童光山该怎么办?” 萧炫出门处理卢绰的事。 萧道君,第一任琅琊王萧运的长子。生在京城,萧运离开京城时,萧道君已经记事。离开繁华的京城来到琅琊,生活一落千丈。因为景安帝暗中打招呼,琅琊王萧运一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刚来的两三年,他们竟然还要当当,当了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换了钱才能生存下去。 最初,琅琊王府的下人只有四个,堂堂琅琊王妃都要自己浆洗衣服。萧道君年纪长,还要挑水扫院子。 直到祖母的人找来,他们的日子才渐渐转好。 萧道君永远忘不了那些艰苦的日子,尽是白眼,尽受欺负。 从小,萧道君的心里就有个疑问,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皇室子弟,却沦落到这等低贱的地步。 直到祖母的人找到他们,萧道君才明白,原来他们体内流淌着倭人的血液,他的祖母是倭人公主,因为国内叛乱,逃出岛国,被祖父所救。就因为身上有那种血液,他们被猜忌,被景安帝赶出京城。明明他爹最有希望成为皇帝的。 景安十年,萧道君出海,去了祖母的国家,那个岛国对他们也不友好。岛国的人认为他们是外族之人。 萧道君问过萧运,可甘心? 萧运的回答是,他选择不了父母,选择不了出身。萧道君不是萧运,他不甘愿受此屈辱,他背着萧运开始频繁和祖母联系。正好岛国有人想要在大梁拥有一席之地,通过祖母的关系,那边的人和萧道君一拍即合。 萧道君开始招兵买马,用倭人的钱贿赂沿海一些州县的官员,倭人得到便利,上岸建造房屋,甚至和当地人通婚。倭人从来不把孩子给当地媳妇抚养,他们把孩子带回岛国内,养到十几岁再送过来。 四十多年过去,密州沿海一整个村都是倭人的后代,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夏道君一天一天把计划推进,他开始和京城人接触,让萧炫化名进京读书,让萧炫接触京城皇室。赵王、蜀王、庆王,都在他们的接触范围内。 齐州铁矿、莱州南锣金矿,还有一些没有被萧君慕发现的矿场、盐场,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们要起事,要带着倭人打到京城,京城皇室不是排挤他们吗,他们就把京城皇室屠杀干净。 可是从去年萧君慕发现齐州铁矿到现在,事情有了偏差。齐州铁矿没了,南锣金矿也没了。莱州县令陈广义还被抓走。幸好陈广义是个硬汉子,什么也没有供出来。 现在钦差卢绰来查,紧跟着萧君慕萧九来,这是不想他们过安生日子啊。哼,好好好,既然你不让我安生,那咱们大家都别想安生。 谢昆的人一直盯着童光山,从童光山牵扯到琅琊王萧道君。卢绰在萧道君手里,绝不能让卢绰死。 谢昆带着人一直盯着琅琊王府,发现琅琊王府戒备森严,高手如林。萧君慕命令,不要打草惊蛇,等着他们的行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等到了。 从琅琊王府出来几辆马车,出了琅琊王府分头走,谢昆赶紧命人盯着。萧九正好也跟着谢昆盯人,这几辆车分头行动后,谢昆拉着萧九要跟着最后一辆车。萧九突然道。 “你说,他们弄一模一样的马车迷惑我们,把我们都引出去了,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障眼法?” 一句话提醒了谢昆,谢昆和萧九没动,又过去半个时辰,才看到一辆拉粪车从后门出来,吱扭吱扭离开琅琊王府。 “谢昆,要不咱们跟着这粪车,说不定能从这车夫身上知道点东西。” 谢昆和萧九悄悄跟着粪车。粪车七拐八拐,直奔城外。一出沂州城,粪车停了下来。车夫摘下破破烂烂的帽子。谢昆大惊,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第213章 卢绰得救 萧九刚要跳出来,谢昆一把抓住。 “不着急,九爷。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萧九耐着性子跟着谢昆藏在暗处,只见那人跳上粪车,打开粪车的盖子,往里面看了看,用力把粪车推倒。粪车里乌七八糟的东西倒了一地。 谢昆和萧九隔老远都想吐。 粪水流完,那人从车辕里抽出一把刀,刀在粪桶底部用力一别,粪桶底脱落,那人伸手从里面拽出一个人。 萧九再也按耐不住,嗖窜了出来。 “你奶奶的,想熏死爷爷。可算逮着你了,谢昆,交给你了。” 萧九都跳出来了,谢昆怎么还能藏着,赶紧跟着跳出来。谢昆拦着赶车的人,萧九去看在粪桶里被拽出来的人。 那人见突然出来两个人,迎头就和谢昆打了起来。谢昆手底下功夫毫不含糊,两个人招招致命,打在一起。 萧九围着那人转了一圈,捏着鼻子凑近看,可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人头发湿哒哒的,盖着脸,毫无生机躺在地上。 萧九轻轻踢了一脚。 “喂,有气没有?你是不是卢绰?” 躺在地上的人不吭声,萧九急了,也顾不得捏鼻子了,凑近地上的人,扒拉开那人脸上的头发。 “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可就抓瞎了。” 萧九自言自语,伸手在那人鼻子下拭了拭,还有点微弱的气息。 “我的老天爷,没死,没死就好。爷我好不容易干回大事,你要是死了,爷可就白忙乎了。” 邢大邢二跟在萧九和谢昆后面赶过来,萧九可算找到帮手了。 “你俩,快看看,怎么把他弄醒。” 邢大邢二一上来,一个掐人中,一个在背后运气。很快,这人醒过来。 “醒了醒了,你是谁?是不是卢绰?你怎么会在粪桶中?”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把萧九急的直挠屁股。 虽然这人脸都肿的不像样了,但邢大邢二却认识,正是卢绰。 邢大邢二正要说话,谢昆那边起了变化。车夫不是谢昆的对手,一抬手打出一连串信号,谢昆大喊“不好——” “九爷,快带上人走。” 邢大邢二,一个背起刚被救醒的卢绰,一个抓起萧九,谢昆等他们先走后,晃了个虚招,追着萧九等人飞快逃走。 然而,他们逃走的速度虽然快,车夫的帮手来的也快。 转眼间,十几个人蜂拥而至。 萧九知道寡不敌众,就算是萧君慕带着人过来,也不一定是这些人的对手,何况现在还是在沂州,这是琅琊王的地盘。 萧九眼珠子一转,想起阮青萝说过的话,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萧君慕怀疑童光山和琅琊王有勾结,那又如何,他今天就大摇大摆进沂州营,寻求庇护。 “走,去沂州营。” 追兵就在身后,只能往前跑,谢昆听了萧九的话,四个人带着受伤的卢绰直奔沂州营。 沂州营。童光山看到仓皇而来的萧九,一时间愣在当场。萧九这下可摆出了凌王世子的身份。 “快,给本世子拦住那帮兔崽子,琅琊王府的。童将军,看你的了。” 萧九一进沂州营,谢昆就喊起来,士兵们都知道,这位少年公子是凌王世子。如此一来,童光山必须出面拦着后面的人。 谢昆也扔出了黑色的信号弹,他必须告诉萧君慕,他们在沂州营。 童光山铠甲在身,带着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出了营房,一字排开站在营房外。 车夫见童光山当先,一拱手。 “童将军,咱们追赶劫匪。”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沂州营。什么劫匪不劫匪,滚——” “童将军——” 萧九等人还在后面看着呢,童光山一摆手,士兵一拥而上,围住了车夫等人。 “识相的快滚——” 车夫知道进不了沂州营,带着人回撤。他们要赶快禀告萧炫。 危机解除了。谢昆却不敢掉以轻心,低声跟萧九说道。 “九爷,咱们在沂州营安全吗,童光山会不会......” 萧九扯扯嘴角。 “放心,这会儿咱们最安全。” 萧九冲着童光山一拱手。 “童将军,多谢,等回京,本世子定在皇伯父和父王面前如实告知,是你童将军救了本世子。” “不敢不敢,世子爷请。” “不急,劳烦童将军把军医叫来,钦差大人受伤了。” 童光山大惊,卢绰?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事钦差卢绰!果然是萧道君抓走了卢绰。这个王八羔子,这下把天捅了个窟窿。 经过刚才的狂奔,卢绰又昏死过去,军医过来好一番摆治,才让卢绰救醒。 萧九这会儿彻底把凌王世子的架子端了起来。以前一直在京城,从来没有出过京城,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这回跟着萧君慕出来,可算长见识了。 来沂州营,赖上童光山,等萧君慕,是眼下最好最安全的法子。 一众人围着卢绰,只是卢绰连话都说不了。 童光山的心扑腾扑腾狂跳,他刚刚和琅琊王萧道君说到卢绰,卢绰这就出现了,还成了这样。堂堂钦差,竟然被折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萧道君想造反不成? 萧九清清嗓子道。 “卢大人,本世子已经给君慕传了信号,君慕马上就到,放心,你安全了。” 卢绰看着萧九,差点没哭出来。 童光山恨不能长翅膀飞到琅琊王府,他想问问萧道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告诫萧道君了,让萧道君放了卢绰,怎么现在卢绰被萧九救了?还直接带着卢绰来了他的沂州营? 萧君慕很快赶到,一看到浑身是伤的卢绰,萧君慕倒吸一口凉气。他若再晚来一步,卢绰命不久矣。 “卢大人,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急,我来了。你放心,先安心养伤。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卢绰听萧君慕这么说,整个人松懈下来,又晕了过去。 “君慕,现在怎么办?” 萧君慕环视了一下屋子,童光山在屋里,童光山的兵士也在屋里。 “昨日童将军请本公子和九叔在沂州营住下,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算,算,当然算。” “好,多谢童将军。九叔,咱们就在沂州营住下。谢昆,去朋来客栈,用钦差仪仗,带天子剑去沂州府衙传令,就说:钦差卢大人身负重伤,住在沂州营养伤。明日,沂州所有大小官员,到沂州营听训。” 谢昆得令,利落地转身而去。 童光山张了张嘴,不敢说话。萧君慕这架势,是要代替钦差行权? 童光山忘了,萧君慕本来就是带着圣旨来的,他没有钦差仪仗,但他就是钦差。 萧炫得知卢绰被劫走,大怒。他已经用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来迷惑对手,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可恶!可恶! 很快,萧道君就知道了萧君慕让沂州大小官员明日到沂州营听训的命令,萧道君冷笑两声,他不属于沂州官员,不去。 第214章 面对面 萧君慕代行钦差大权,在沂州营见沂州府众多官员。 沂州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员得到命令,一大早就来了,一个个噤若寒蝉。钦差在沂州失踪,还受了重伤,这可是沂州的大事。现在太子嫡子和凌王世子来了,这是要出大事,大大事了。 有人小声嘀咕。 “没见琅琊王来啊。” “老兄,管住自己就行了,你还操心琅琊王,那是人家一家子。说不定太子嫡子和凌王世子早就去拜见过了。” “你说,他们会发现琅琊王的......” “闭嘴。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就跟你说说,又没有和别人说。你说,要是那两位发现他们本家弄那些事,会如何?” “能如何?再怎么着,这位可是那两位的长辈,那两位还能把这位给抓了?好歹还是个王爷呢。” “这事儿啊,说不准,保不齐钦差出事就是这位给弄的。钦差掌天子剑,代天巡视,那就是皇上出巡。这位敢对钦差下手,这是摆明了要跟皇上翻脸呢。” “别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还要命不要命了。” 谢昆一直在角落盯着众位官员,把官员们的窃窃私语都听到耳中。萧君慕和萧九都没有出现,昨天一晚上,把沂州城的大夫都找来沂州营给卢绰治伤。今天早上总算稳住了,卢绰醒过来一次,还算清醒,但只说了两句话,萧君慕就不让卢绰再说话,让卢绰休息。 卢绰的随从已经死了,卢绰有命在,不是因为命大,而是萧道君没有下死手。 萧君慕一晚上没睡,天快亮时才眯了半个时辰。出京时皇祖父只说倭人,却没想到山东情况会如此复杂,琅琊王牵扯够深啊。 天刚亮,谢昆带着京城密信过来,霍铭送来的。 萧君慕打开一看,寥寥几个字,暴露无数信息:魏文德中意阮,查魏,琅子。赵琅勾结。 萧君慕脸色非常难看,上次霍铭在信里面说朔州魏文德在三杨学堂,他还回信让霍铭查一查,这会儿竟然暴露出魏文德不是朔州人,而是琅琊王的儿子。又是琅琊王,他想干什么?一边在山东兴风作浪,一边让魏文德进京在三杨学堂读书,他的盘子铺的好大,萧道君是想和朝廷对着干? 萧九进来,低声道。 “君慕,萧道君不地道,有可能想造反。” “九叔从哪里看出来了?” “还用看出来?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钦差他都敢抓,这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 萧君慕也是这个结论。 “谢昆说,沂州官员都的听萧道君的,朝廷在沂州的府衙形同虚设,官员若是不听萧道君,直接换掉。萧道君就是沂州的土皇帝。” “奶奶的,反了他了。直接拿下,捆了带回京城。” 萧君慕看着手里的密信,把密信放在火上烧掉。萧道君的事,皇祖父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离京时皇祖父只言不提?还有父亲,父亲难道也不知道? 萧君慕困惑间,旺财进来。 “公子,人都来了,琅琊王没来。” 萧九挑挑眉毛,“老小子还不来,心虚?” 萧君慕摆摆手。 “九叔,走,先会会这帮人。琅琊王那边,等见过了官员,咱们叔侄两个登门拜访,好歹人家是长辈。” 童光山也站在众官员之列,萧君慕龙行虎步,萧九紧随其后,萧君慕手拿圣旨站在帐中,这是童光山的大帐,现在成了临时的钦差行辕。 “诸位久等,请诸位海涵。” 萧君慕双手打开圣旨,众官员赶紧双膝跪地口称万岁。萧君慕俯视众人,缓缓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宣读完毕,萧君慕指着沂州知府胡向南。 “胡大人,请查验圣旨。” 胡向南口称“不敢”,但还是双手接过圣旨,查看了两眼,又双手捧着交还给萧君慕。 “真?” “真。” “那就好。诸位请起。” 萧君慕把圣旨收回,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萧九坐在一旁,他最烦见这些官员,啰里啰嗦的,烦人。他现在想见见琅琊王,会会琅琊王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竟敢对钦差下手。 萧君慕例行问话,胡向南毕恭毕敬,问完胡向南问其他官员,从知府到同知、通判,再到书吏,萧君慕一一问到。 这一上午就在问话中过去。午间用饭,萧君慕和萧九两个人,外面旺财邢大邢二把守。 “九叔看出什么没有?” “这帮老小子,嘴里面没一句实话。胡向南最滑头,还有那个同知叫张什么来着,和胡向南穿一条裤,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九叔说错了,整个沂州府衙的官员都有问题。” “那下一步在那么办?” “下午去会会咱们的琅琊王。” “好。” 下晌,萧君慕萧九直奔琅琊王府。 萧道君一直盯着萧君慕,萧君慕萧九在沂州营见官员,和官员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一清二楚,萧道君不得不承认,萧君慕比他的儿子强。想他的儿子萧炫和萧瑨都是精心培养的,但今天听萧君慕说话,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萧君慕相距甚远。 他不说自己的培养有问题,而是咒骂景安帝,若不是景安帝,他们也不至于不能回京,若他们回京了,他的子孙也能享受京城的资源,也不至于目光短浅,也不至于比萧君慕差。 萧君慕萧九递帖子,执晚辈礼。萧道君毕竟和当今皇上和凌王一辈。 帖子递进去,两个人在门外等,萧道君这是故意要抻一抻萧君慕和萧九。 萧九果然要发脾气,但被萧君慕一个眼神制止。跟着萧君慕出来,萧九收敛了好多,现在已经很有自制力。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琅琊王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萧炫一脸笑出来。 “让两位久等了,都怪下人没说清楚。没想到竟然是贵客,请请请,快里面请。” 萧君慕对萧炫行子侄礼,萧九则随随便便一拱手。 琅琊王府正厅,萧道君一身紫袍站在厅中。 “刚才午睡,下人没说清楚,让贵客久等。快请上座。” 萧君慕请萧九先行,今日来,两个人都商量好了,先不说公事,只论家常,那就以萧九为主。萧九身份比他们都尊贵。 萧九笑嘻嘻坐下,打量了一下正厅道。 “伯父这地方真宽敞,比我家都宽敞。” “不敢不敢,穷乡僻壤怎么能跟凌王府比。” “哈哈哈,伯父说笑了,凌王府可没有这么大,就我刚才从门口到这儿,走了两炷香吧,厉害!这甬道,比皇宫的都长。” 第215章 还想走 琅琊王怎么会听不出萧九的话里有话,干笑两声道。 “本王这巴掌大的地方,怎么敢跟皇宫比。皇宫可是国之中心,比不了比不了。” “是吗?本世子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说话。王爷这棵红珊瑚,我在皇伯父那儿都没见过,这是南海之物,只有南海鲛人才能采到。就这一棵红珊瑚,价值万金吧。” “哪里哪里,就是一个海中树木,是早年一个南海商人所送。不值钱。” 萧九一句接一句,挤兑萧道君。萧道君谈笑间,一句接一句化解。两个人还真是棋逢对手。 萧炫一直在观察萧君慕,他曾经在京城五年,当然没有用萧炫的本名,用的是化名。他离开京城时,萧君慕才十岁,如今萧君慕二十岁,器宇轩昂,龙行虎步,妥妥又一个君王。 萧炫在萧君慕身上找自己的不足,找来找去,萧炫心生嫉妒,他若有那么好的条件和资源,必定不会比萧君慕差。 萧君慕在干什么?萧君慕一直都是淡淡的,看着萧九和萧道君你来我往打机锋。萧九虽然耿直,但萧九知道分寸,而且跟着他出来到现在,越来越成熟。昨天情急之下带着卢绰进沂州营,让他对萧九刮目相看。 今天来琅琊王府的路上,萧九就说了,他打头阵,先会会萧道君,毕竟萧君慕和萧道君差了两辈。他比萧君慕长一辈,年纪又小,得罪了萧道君,大不了赔个不是,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萧君慕就这么看着萧九和萧道君你来我往,一边观察萧炫和厅中一切。 萧道君这厅中的摆设,无不彰显着琅琊王的奢华。看着看着,萧君慕站起身,走到一幅画前。 “公子喜欢画?” “啊——不懂不懂,小侄只是觉得这幅画很奇怪,和我朝的画风不一样。” “公子眼光厉害,这是我曾祖母亲笔所画。” 萧炫自豪的介绍这幅画,萧君慕赶紧冲着这幅画拱手行礼。萧炫见萧君慕如此懂礼数,不觉又是嫉妒又是佩服。虽然没有撕破脸,但眼下只是表面的平静。就这样,萧君慕还对这幅画行礼,足见萧君慕的胸襟。 “此画不凡啊。” “不凡,哪不凡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萧九急吼吼过来,他看什么都是一张白纸上几条线,就是把前朝的古画拿出来,在萧九眼里,和自己在白纸上画两道没什么区别。 “九叔看这里,苍茫天地间,白雪茫茫中,一个武士挥刀往下劈,似乎想要劈开这苍茫乾坤。站在这画前,杀气扑面而来,你看这刀,还闪着寒光呢。” “什么?闪着寒光?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就看着这刀怎么这么别扭,不像咱们大梁人用的刀。” “这当然不是大梁人用刀,这也是倭人的刀。” 萧君慕轻飘飘一句话,让萧炫脸色一变,下意识看看萧道君,却见萧道君笑呵呵说。 “能看出来刀不一样,不错不错,到底是太子嫡子,确实厉害。我祖母是扶桑公主。想必你们都知道。” 萧九故作惊讶。 “王爷不会在开玩笑吧,你是我大梁皇室子弟,令尊琅琊王是我曾祖父亲儿子,我祖父的亲兄弟,你的意思,我曾祖父,也就是你的祖父娶了扶桑公主?” 萧道君一点也不隐瞒,笑呵呵道。 “当年扶桑国内有人叛乱,我祖母逃出扶桑,正好被在外游历的祖父救了,祖父把祖母带回皇宫,就有了家父,第一任琅琊王。” 萧九故作恍然大悟点点头。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不知道不知道,君慕,你听说过吗?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曾祖父厉害啊,还娶了个倭人公主。这要是写成画本子,保证很多人津津乐道。” “是扶桑公主。” 萧九一摆手。 “什么扶桑不扶桑,在我眼里就是倭人。” 萧道君不和萧九辩驳,转而看着萧君慕,他早就知道,萧九是个顽劣的纨绔,仗着凌王的权势霸道成性。倒是萧君慕,是当今皇上精心培养的。他要是借倭人的刀把萧君慕杀了,哈哈——老皇帝会不会被气死?到那时,朝中大乱,他就能趁乱攻进京城。 萧君慕淡笑着看着琅琊王萧道君。 “琅琊王祖父,君慕这样称呼您,合适吧。” “合适,合适。” “好,既然如此,那君慕就实话实说了。君慕自来山东,尤其是密州、沂州、莱州这一片,见到不少倭人。沿海一带,整个村庄都是倭人,不知道琅琊王祖父和这些倭人有没有关系?” 刚才萧九和萧道君胡搅蛮缠,萧道君不接招,那就他出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当面锣对面鼓。 “这个......你不问,本王也要说。扶桑人来我朝做生意,时间久了,就和那些村子的女人成了亲,有了孩子,就定居下来了。就像你在北疆见到的,我大梁人和北戎人通婚是一个道理。” “此话诧异,大梁和北戎通婚,生下的孩子接受我大梁教育,是我大梁人。沿海那个村庄,生下的孩子都被送回倭国,在倭国长到十几岁再送回来,这些孩子还是我大梁人吗?” 萧道君干笑不回答。 萧君慕也没指望萧道君回答。 “琅琊王祖父,君慕奉皇命,驱逐倭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原谅。” 萧道君还没有说话,萧炫的脸色变了。 “萧君慕,在我琅琊王府说这种话,是在侮辱我先人。” 萧九嘎嘎笑着过来,拍拍萧炫的肩膀。 “这屋子四个人,都姓萧,你的先人和我的先人都一样,在京城奉先阁供着呢。君慕怎么就侮辱你的先人了?难道不是他的先人?” “你——” “还是说你琅琊王一脉已经卖祖求荣,认倭人为祖先?哦,照你刚才那样说,还真是。” “萧九,你胡说八道。” 萧九指着墙上的画道。 “我胡说不胡说,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姓萧,当然你若不愿意姓萧,尽管改姓,京城族谱划掉你琅琊王这一支就是了。不过那些倭人,本世子誓要把他们一个不剩的赶出去。” 萧炫冷笑。 “萧九,我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别仗着你是凌王世子就敢在我这琅琊王府大放厥词。” 萧九还要说什么,被萧君慕打断。 “九叔年幼,世子叔父莫与他计较,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哈哈哈,进了我这琅琊王府,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216章 挑拨 萧九听到萧道君这句话,噌一下跳起来。 “你个老小子,还敢扣下本世子?呸——” 萧道君哈哈大笑。 “凌王也算是个人物,怎么生的儿子竟是个傻子。可见凌王一脉休矣。” “呸,你说谁是傻子,你才是傻子,你们全家都是傻子。奶奶的,我揍你找不到北。” 萧九最烦胡人说他是傻子,庆郡王世子萧瑞说他是傻子,他就带着人把萧瑞揍了一顿,后来庆郡王专门去凌王府道歉,带萧九就是不原谅。现在萧道君说他是傻子,他想把萧道君大卸八块。 萧九上去就要抓萧道君,他离萧道君最近,萧道君往后一躲,躲开了萧九。萧炫一个唿哨,十几个人进了正厅。把他们围在中间。萧九破口大骂,萧君慕非但没有着急,还坐到了椅子上。 “琅琊王祖父,你真确定这是些人能拦住我们叔侄?” 萧道君干笑。 “为什么要拦,我这人最不喜欢干强迫人的事,我喜欢直接杀人。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没有邀请。萧君慕,你是老皇帝精心培养出来的,你说你要是死了,老皇帝会不会气死?他要是气死了,太子和赵王可就闹开了,他们闹起来,正好趁我心。哈哈哈,想当年,把我们赶出京城,无召不得进京,我呸——这回,我要杀回京城。皇位本就是我父亲的,我要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萧九气急了,萧道君这是想造反? “萧道君,你个老不死的,还想打进京城,先把你爷爷我打赢了再说。” 萧九作势又要去抓萧道君,萧君慕拦住。 “九叔,琅琊王好歹是咱们的长辈,不要如此无礼,显得咱们京城来的没有教养,不好。” “呸,我管他什么教养不教养。我要把他抓回京城。” 萧道君退到安全地方,把场地交给萧炫和进来的十几名侍卫。萧君慕仍旧坐在椅子上,依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我和九叔一个随从也不带就来了琅琊王府,你们真以为我们好对付?” 萧炫一愣,是啊,萧九和萧君慕两个人来了王府,他们两个都是金尊玉贵的,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怎么会不带随从,何况还是来琅琊王府。 萧炫赶紧看向萧道君,萧道君冷笑。 “怕什么,就他们来沂州带的那帮人,老子一锅烩了。沂州是咱们的地盘,怕他们做什么。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萧炫,直接杀了,别跟他们废话。” 萧君慕无视眼前寒光闪闪的刀枪,淡淡说道。 “是,我和九叔来沂州没带多少人,可是办事的不需要人多,两三个就行。琅琊王祖父想必常去荷花村吧。巧了,我也去了荷花村,还别说,荷花村真是个好地方,一个村子周围都是荷花,名副其实啊。” 萧道君听到萧君慕说的荷花村,眼角抽了抽。 萧炫却知道,荷花村都是倭人后代,是他们精心布置的。可是荷花村他们藏的很隐秘,村里的倭人都是大梁人装束,一点也不像倭人,萧君慕怎么知道的? “我到荷花村,碰巧就遇上了一个叫翠微的倭国女人,这女人真是温柔,比我大梁女人温柔多了,用温柔似水来形容一点不过。琅琊王祖父,我不仅见到了翠微,还见到了翠微的儿子,一个酷似琅琊王祖父的孩子。” 萧君慕转过脸看着萧炫,含笑道。 “世子叔叔,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小孩眉清目秀的,很好看,和我们的人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他的眉眼像极了琅琊王祖父,哦,也像世子叔叔。那孩子很博学,和我说了会话,还说他父亲就是琅琊王。” 萧炫愣了,荷花村都是倭人后代,他当然知道。他还去过,还在那里住过一阵子,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个叫翠微的女人?翠微还给父亲生了孩子? “世子叔叔,来山东之前我没查过你们,但是进了山东我就查了你们,这些年,外面那些事都是你出面料理的吧?莱州、登州、密州、齐州,还有沿海一带的倭人村庄,都是你出面打理的吧。钦差卢大人也是你抓的吧。他为什么让你去处理卢大人?为什么外面一切和倭人勾扯的事都让你给你去办?为什么让你带着人来抓我们?你是琅琊王世子不假,可是你也是众矢之的。一旦事发,他死,你死。或者你死,他逃遁,带着荷花村的倭国女人翠微和那个外室子。” “萧君慕,休得胡言。” “世子叔叔,胡言不胡言,你自己想想不就行了。还有你那个胞弟,化名魏文德在京城,他为什么化名魏文德而不用萧瑨的本名?好好想想吧。唉,可惜啊,世子叔叔一心为琅琊王祖父,却就这么被摆了一道。世子叔叔,我再问你,你娘是怎么死的?” 萧道君大怒。 “萧炫,不要听他胡说。” “世子叔叔,我还没说什么,他就急了。哦,翠微和她的儿子也来了,你不妨亲自去看看。” 萧炫从来没想过这些,他只知道父亲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至于他亲娘,死于中毒,说是一个觊觎父亲的侍女毒死了他娘,父亲已经把侍女鞭打致死。萧君慕怎么问起这些?他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萧君慕,你什么意思?” “当局者迷啊,你父亲为得到倭人的帮助,恰好倭人头领看中了你娘,你娘没死,在倭国,被你父亲送去的。死的不是你娘,若是不信,你可亲自到倭国去看看。” 萧炫懵了,怎么可能,他六岁上就没有了娘,他一直以为娘是被侍女下毒害死的,萧君慕从哪里知道这些。 萧九哈哈大笑。 “我的天爷,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倭人,萧道君,你还算不算人?萧炫,枉你还死心塌地,看看你爹是什么狗屁东西,他根本不配做人。哈哈哈——萧道君,真有你的,萧炫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你竟然这样害他。哦,你是不是想,若是成了,你当皇帝,萧炫万一死了,死了就死了。你的小儿子正好精心培养。要是不成,萧炫就是替罪羊,他带着他的小妇和私生子远走倭国,反正他什么也没失去,倒是你,好惨啊——” 萧炫脸色越来越不好,他是真的不知道荷花村有个翠微,还要父亲的私生子。更不知道他亲娘在倭国,被他亲爹送给了倭人。 “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萧道君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围住了萧君慕和萧九。 “萧炫,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他们就是想离间你我父子关系。” 第217章 失踪 萧道君没想到萧君慕竟然会查到荷花村,还查到了翠微。还有发妻,这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萧君慕,可恶! “萧炫,别听他胡说,你娘早就死了,是婢女下毒害死的,你娘是我亲手埋的,府中那么多人都看着,怎么会错。” 萧炫看看萧道君,又看看萧君慕,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可是他就是怀疑了。 荷花村翠微和私生子的事,他不用想就知道,有可能。父亲身边姬妾无数,府里也有倭国来的女人,荷花村出现个翠微,完全有可能。 他娘在他六岁时死了,当时他哭的很痛,还哭着喊着不让他娘睡在棺材里。可是现在细想,他没有见过他娘的脸,他只看到他娘的衣裙。 难道萧君慕说的是真的,他娘真的没死,被他爹送给了倭人?一想到亲爹把亲娘送给倭人,萧炫就恶心。 萧君慕见萧炫迟疑,一把拉起萧九,把萧九往外一扔。 “邢大邢二,接人——” 萧九功夫不行,留在这里就是他的累赘。 萧九被扔出去,堪堪越过围攻他们的十几个人的头顶,邢大邢二已经得到信号,见萧九被扔出来,两个人伸手接住。 萧九这边落地,那边就高喊。 “快,围了琅琊王府,我一把火烧了你个王八羔子。” 萧道君见萧九被人救走,大怒。 “杀,杀,杀——来人,来人——” 萧炫却迟迟疑疑没有动手,十几个人围着萧君慕,萧君慕从腰间抽出软剑,毫不含糊和那些侍卫厮杀起来。 旺财谢昆带着人从房顶飞跃而下,直接把萧君慕护在中间。 “来人,来人,把他们全都杀了——” 萧道君气急败坏,堂堂琅琊王府,竟然有人从房顶上飞下来,这也太不把琅琊王府当回事了。 琅琊王的人越来越多,足足百十号人。 这是一场恶战,萧君慕招招下狠手,剑出必见血,出血就毙命。旺财更是大开杀戒,一边杀一边高喊。 “弟兄们,都给我精神点,切西瓜。北疆回来这一年多憋屈死了,都给我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 萧君慕带来的人大开杀戒,手起刀落,刀刀都不含糊。 琅琊王府的人也不含糊,一个个铆足了劲儿。打着打着,萧君慕一个呼哨,他的人全都围成了一个圈。他左右是旺财和谢昆。 “萧道君,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萧道君站在侍卫后面,居高临下。 “萧君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萧道君,这些人都是倭人吧,今日,我要驱逐倭寇。兄弟们,这是我大梁国土,容不得倭人撒野,杀,不论老弱男女,杀——” 萧道君哈哈大笑。 “萧君慕,死到临头还敢如此说大话。你以为我琅琊王府是纸糊的,给我放火,烧死他们。” “王八羔子,你把你九爷忘了。看看这是谁?” 萧九站在高处,邢大邢二站在两边,身后还有一大波人,其中一个是童光山,童光山手里押着一个女人,女人拉着一个孩子。 “翠微——” 萧道君大惊,翠微怎么在童光山手里?还有儿子?萧君慕竟然抓了翠微和儿子。 就在萧道君错愕之时,那孩子哭喊着。 “爹,他们把咱们村烧光了,所有的人都死了,都死了——” 萧道君险些晕过去,荷花村被毁了? 翠微脸色苍白。 “郎君,死了,都死了——” 萧九冷笑着高喊。 “萧道君,荷花村已经童将军烧了,你老婆和儿子我都给你送来了,啧啧啧,夫妻团聚,父子重逢,真是感人啊。” 邢大突然把刀架在那孩子脖子上。 “住手——萧炫,快,快让人救下他们母子。” 萧道君脸色大变,这可是他和翠微的儿子啊。 萧炫冷眼看着这一切,还别说,这孩子的眉眼真像父亲,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萧君慕说的没错,确实好看。 难道真是萧君慕所言,父亲就是把他摆在前面,让他做替死鬼? “萧炫,还不快——” 萧炫没动,童光山每年收他们两万两白银,可是现在竟然背叛了他们,投靠了萧君慕萧九,果然是喂不熟的狗。 “童将军,没想到你竟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童光山丝毫不生气。 “王爷此言差矣,童某怎么是背信弃义呢,童某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以为童某在乎你的那点银子,童某那是想摸清你萧道君的底细。萧道君啊萧道君,没想到你竟然敢伏击凌王世子和太子嫡子,囚禁钦差。你想造反,童某可不愿意,童某是大梁人,不做倭人的狗。” 童光山一席话,彻底把萧道君激怒。 萧君慕在沿海一带暗查时被伏击,初时萧君慕还想着抓住倭人问了究竟,却没想到倭人都负隅顽抗,有个八九岁的倭人小孩被抓到,萧君慕想和那小孩套套近乎,却差点被小孩一刀穿心。 从那件事后,萧君慕总算知道阮青萝的话不是胡说的。倭人果然没有人性。 所以,来沂州之前,得知琅琊王和倭人勾结后,萧君慕就悄悄来了后手,先派人暗中查看,他和萧九在明处,派出去的人在暗处,加上卢绰的明察暗访,荷花村的情况萧君慕全都掌握。 这才有了荷花村全村被屠杀。 至于童光山,是意外收获,童光山收琅琊王的钱给他行方便不假,但在钱财和前途以及合族人性命之间,童光山还是选择朝廷。 萧道君依然负隅顽抗,荷花村被屠杀无所谓,翠微和小儿子死了也无所谓,已经谋划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败涂地。没有了沂州,还有登州、莱州、密州。 就在萧君慕带人和琅琊王府的士兵奋力厮杀时,琅琊王萧道君不见了,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萧炫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被亲爹摆了一道。萧炫仰天大笑,他这二十五年就是个笑话。投降萧君慕,不能,他已经如此,怎么能投降朝廷。 萧炫殊死搏斗,怎奈童光山三千士兵就是车轮战也能累死他。萧炫不愿投降,一把火烧了王府。 琅琊王府这场火,烧了三天三夜,从萧运到萧道君再到萧炫,四十五年,王府成了灰烬。 沂州营,卢绰已经能说话,他和萧君慕萧九一起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萧道君不知去向,沿海一带萧道君经营这么多年,倭人和大量人一样,怎么分辨? 就在这时,京城传来消息,凌王带兵出京。 第218章 话说当面 京城,魏文德从李山长那里得知梅氏婉拒的理由,一点也不气馁,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阮太太说了,不希望女儿远嫁,要在京城给她找人家。你托我的事,恐怕不行。” “多谢山长。阮太太爱女之心,能够理解。阮先生那么好,哪个做母亲的都不愿意让女儿离得远。” “你能理解就好。阮先生才华卓绝,是个非常好的女子,当时,老夫识人无数,京城世家贵女无数,阮先生独一份。她的见地和心胸,常人比不了。老夫都佩服之至。你不要有别的想法,一如既往。要知道一家女百家求,求娶不成也无妨。” “是。” 李山长看看魏文德,颇为遗憾,魏文德看中阮青萝,他还十分高兴。 当初力排众议上门求阮青萝来三杨学堂教算学,他也是捏了一把汗,可是阮青萝没有让他失望,算学大赛所有参赛的学生都拔得头筹。虽然蓝雅郡主的风头盖过了三杨学堂,但蓝雅郡主也是阮青萝的学生,哈哈,这不是说他的眼光独到吗。 别说魏文德看中阮青萝,他自己都看中了,想把阮青萝娶进家里,可是家族里的子侄,划拉两圈,没有一个能配得上阮青萝的。 魏文德倒是能配得上,不论才学还是长相,但魏文德的身份...... 李山长想着魏文德的身份,颇为遗憾,若不是被身份所累,以魏文德的才学,中个状元都是信手拈来,可惜了。 魏文德却丝毫不被影响,仍旧一门心思的上课。他上阮青萝的课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依旧如常。 阮青萝更加奇怪,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大的心胸?想想萧琰,被他拒绝,直接就让人上家抢人,还恼羞成怒当面质问。哦,忘了,魏文德和萧琰不一样,萧琰是赵王世子,身份尊贵,魏文德虽然是琅琊王的儿子,但身份比萧琰差了好长好长一截。 阮青萝有些好奇,被拒绝了,萧瑨下一步会如何? 凌王已经出京去山东,琅琊王和倭人勾结,图谋不小。萧君慕已经受过伏击,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萧瑨和琅琊王府肯定有联系,他应该也知道自己和萧君慕的关系,就这样萧瑨还敢来上门求亲,真不知道萧瑨是怎么想的。一想到琅琊王和赵王还有勾结,阮青萝就先入为主的把萧瑨和萧琰归为一类,难道萧瑨在为萧琰报仇? 但是萧瑨来三杨学堂也有两三个月了,不像啊。谢雨的跟踪,萧瑨除了上学就是回家,没有和外人接触。 难道她猜错了? 下学后,阮青萝收拾好课本,和学生们互相道别,阮珂被高于非拉走了,长生自然也跟着走了。原先高于非和阮珂谁看谁都不顺眼,自从算学大赛后,高于非和阮珂成了穿一条裤的好哥们。高于非还非要跟着谢雨习武。谢雨现在看到这俩人就头大。 阮青萝整理了今天的教案,把明天要上的课也看了一遍,又把给蓝雅郡主的东西翻看了一下,起身刚要准备离开屋子,就听到叶红袖在门口说话。 “魏同学还不走?” “有几道题想请教先生。” 叶红袖扭身进屋。 “小姐,魏文德求见。” 阮青萝想了想,迟早是要面对的,她倒想听听魏文德想说什么。 “请进。” 魏文德站在门口,晚霞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他身材颀长,相貌俊逸,此刻站在门口,温文尔雅。 阮青萝点点头,示意魏文德进来。 魏文德看着阮青萝,十四岁的少女,脸似银月,面容娇美,眉宇间的沉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她就这么随意的坐着,有一种沉静的美。 魏文德拱手,却没有执学生礼。 “小姐安。” 叶红袖挑挑眉毛,魏文德不称“先生”了,改称“小姐”了。阮青萝也听出来了,知道魏文德要说什么。就好像两只靴子,掉下来一只,另外一只总算掉下来了。 “什么问题?” “魏某托山长上门提亲之事,阮小姐有何看法?” “家母已经说了。” “令堂是令堂,我想知道小姐作何想?” “没想法。” “难道是魏某不好?” “不,你很好。很踏实,很虚心,很博学。在三杨学堂,我找不出来比你更勤奋好学的学生。以你的水平,连中三元不在话下。” “能的小姐如此夸赞,魏某深感荣幸。既然魏某如此好,小姐为何没有想法?” 阮青萝笑了,魏文德这样的,肯定能让京城世家小姐趋之若鹜,但是她不,这就是她和世家小姐的不一样。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母已经说清楚了,我不远嫁。这就是我的想法。” “魏某可以在京城安家。” 阮青萝淡淡笑笑,终于还是把萧瑨的话逼出来了。 “在京城安家?你的爹娘同意吗?” “爹娘总是为儿女打算的更加长远。我若坚持,他们肯定同意。” “父母在,不远游。我记得李山长说过,你家在山东。山东距京城甚远,你在京城安家,令尊令堂可如何是好?这也是家母不愿意我远嫁的原因。推己及人,家母都是这样想的,令尊令堂肯定也是如此。” “这个不用小姐担心,家父家母都是开明之人,再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在京城安家,他们乐见其成。” 阮青萝想了想,她想逼迫萧瑨说出实话,看来得动动脑子。 “不好。” “为何?小姐是怕我说服不了家父家母?”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许你求娶,也许我拒绝。我这人想的很简单,看对眼就行。你很好,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哦,之前听说赵王世子求纳小姐为妾,小姐不愿意。魏某是求娶小姐为妻,这一点山长可以作证。” 阮青萝笑笑。 “我说的很清楚,你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再说,我才十四岁,不想过早考虑婚事。” “小姐此话诧异,一般京城女子,及笄之年就要订亲,小姐十四,正是好年华。难道小姐要等到十八九吗?到那时,京城还有谁家公子可以匹配小姐?再者,我也是为小姐着想。前有赵王世子一事,小姐的婚事很难。” “难吗?” 第219章 萧瑨 阮青萝似笑非笑。 “难有难的解法,容易有容易的解法。” “小姐此话差矣,婚姻大事岂能同于解题。赵王世子这一闹,小姐想在京城出嫁,恐难于上青天。谁敢和赵王世子作对。除非有比赵王世子身份更尊贵之人。放眼京城,比赵王世子身份更尊贵的,只有太子嫡子。我听说小姐和太子嫡子交情颇深,难道小姐和太子嫡子......” 阮青萝就知道会说到萧君慕,所以一点也不惊讶。 “你听谁说的?” “大家不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你何时也会道听途说了?我和蓝雅郡主交好,蓝雅郡主也是我的学生。和蓝雅郡主交往,自然会见到太子嫡子。至于谁传出来的,我不用想就知道。赵王世子被我拒绝,深觉丢了面子,四处散布,魏同学信了,也无可厚非。” “这么说不是,那我就放心了。” 阮青萝似笑非笑,萧瑨在打什么埋伏。 “太子嫡子身份贵重,皇上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太子嫡子就是储君。能站在储君身边的,定是世家之女。魏某这么说,只是不想小姐将来痛苦。” 阮青萝心里一阵不舒服,她最烦这些打着关心的旗号干龌龊事,比如桂花胡同那帮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劝我认清身份,认清现实,好答应你,是吗?” “是。小姐心思单纯,不易和皇室之人牵扯。赵王世子也好,太子嫡子也罢,自顾天家多纷争,皇室之人都无情。” “那你呢?” 萧瑨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 “我就是一平民百姓,家用有几亩薄田,做点小生意,虽不算是大富大贵,却也不会受苦受累。依魏某对小姐的了解,这样的家最适合小姐。魏某是小姐的最好人选。” 阮青萝摇摇头笑了。 “魏文德,您的口才很好,换做别人,肯定早就信了。哦,我说个人,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何人?” “萧瑨。” 阮青萝盯着萧瑨的眼睛,一脸淡然沉静。 “琅琊王此子萧瑨,不知你可认识?” 萧瑨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认识。魏家和琅琊王府交往颇深,二公子和我也交往颇深。” “哦,说说此人。” 既然萧瑨打马虎眼,阮青萝也跟着打马虎眼。 “二公子为人和善,脾气很好,很受百姓的尊崇。” “就这些?” “我十六岁和二公子分开,一直在外游历,这几年没有再见过二公子,只知道这些。” 阮青萝缓缓站起身,平视萧瑨。。 “魏文德早就死了,还是替萧瑨死的。萧瑨,你借用魏文德的身份来京城,到底想做什么?” 萧瑨明显的后退一步,但还是稳住了,叶红袖已经站在阮青萝身边,峨眉刺在手里转着。 萧瑨苦笑。 “原来你都知道。” 阮青萝抬抬下巴。 “萧瑨,原本我不想过问,也不想理会你的事,但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我不知道你来京城有什么目的,琅琊王和赵王勾结,您来京城目的不简单。萧琰纳我为妾不成,是不是把你推出来?哦,萧琰跟你说我和萧君慕关系匪浅,还说萧君慕倾慕我,是吧? 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谣都能造出来。哦,萧琰得不到我,就让你出面吗?” “小姐就这么想我魏某?” 阮青萝轻笑。 “萧二公子,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还是那句话,你,我不会考虑。” “小姐错怪魏某,魏某是真心求娶。” 阮青萝有些无语,都说的这样明白了,萧瑨还纠缠,是听不懂人话吗? “萧瑨,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阮青萝不考虑。” 萧瑨抢一步上前,眼看着手就要触到阮青萝,一把峨眉刺在眼前一晃,刺尖儿对准了萧瑨的喉咙。 “退后,长那俩眼睛是出气的,看不见姑奶奶我在这儿。还想欺负我家小姐,呸——” 萧瑨后退,再后退,阮青萝不愿意在学堂闹出什么事来,低声道。 “红袖,收手。” 叶红袖瘪瘪嘴。 “他出去我就收手。” 萧瑨已经站在了门口,只是人还没有出去。 “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姐愿不愿意跟着我远走高飞?京城是个是非之地,你在京城不会快乐。你若愿意,可以把令堂和令弟都带走。” 阮青萝无语,萧瑨那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般执着,真的听不懂人话? “萧瑨,我不远嫁。而且,我不喜欢倭人。” “你——” 萧瑨的脸色突然变了,声音也变的非常冷。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倭人。琅琊王和倭国勾结,在山东沿海一带弄倭人村,琅琊王的目的是什么?你很清楚。你来京城隐姓埋名,想做什么,我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也能猜出一点。” “阮青萝,住嘴。” 萧瑨的声音突然拔高很多。被阮青萝说到痛脚,萧瑨脸上阴云密布。 “阮青萝,我欣赏你,欲带你离开京城,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阮青萝长出一口气,这才是萧瑨的本来面目吧,往日的温文尔雅都是装的吧。 “萧瑨,琅琊王不会成事。” “你闭嘴。” 阮青萝苦笑。难道眼前的萧瑨是个偏执狂?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琅琊王和倭人勾结,朝廷已经知道,倭人想占领大梁的国土,不可能。您作为大梁皇室众人,还是不要执迷不悟。我虽没有查到你来京城到底想做什么,但你是琅琊王次子,肯定是带着目的来京城的。萧瑨,我劝你放下执念。” “你懂什么,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吗,你知道受人欺负的滋味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冠冕堂皇说我?是,我身上有倭人血统,我曾祖母是扶桑公主,就因为这一点,我祖父的皇位没了,我们被扔在琅琊,还说我们是皇族,皇族个屁。” 萧瑨面目渐渐狰狞起来,滔滔不绝述说着对皇室的不满。叶红袖的峨眉刺一直都抵着萧瑨的喉咙,见萧瑨如此疯狂,示意阮青萝赶快出去,哪知道阮青萝还没有出去,萧瑨动手了。 “一把小小的峨眉刺也想威胁我,滚——” 第220章 劫持 叶红袖大意了,她以为萧瑨只是个寻常书生,却没想到萧瑨的力道会这么大。 “小姐快出去。” 阮青萝一直对萧瑨邮搜提防,叶红袖一嗓子吼出来,阮青萝立刻往门口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萧瑨身形变动,如鬼魅般到了阮青萝身后,伸手就扣住了阮青萝的额手腕,叶红袖大惊,峨眉刺照着萧瑨的后心扎下去,萧瑨身边在变幻,阮青萝被萧瑨推到胸前。 “别动,我不想伤她。” 叶红袖不敢再动,阮青萝在他手里。 “谢雨哥——” 叶红袖拔高嗓门吼起来,此时学堂里只剩下几个老师和护校,叶红袖的声音特别突兀。众人都跑过来,李山长也过来,看到萧瑨抓着阮青萝,叶红袖手拿峨眉刺招招刺向萧瑨的要害,都懵了。 李山长大声喝止。 “魏文德,你干什么?快放开阮先生。” 萧瑨无暇顾及李山长,叶红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阮青萝在她眼皮子底下被萧瑨扣住,她还怎么跟萧君慕交代。 谢雨本来在学堂外面的马车上等待,一般情况下,阮青萝走的稍晚点,学生们都走光了,他们这些做先生的才离开学堂。 谢雨看着阮珂出来,阮珂和谢雨打了招呼,跟着高于非走了。谢雨继续等待。学生们三三两两都走了,有些先生也已经走了,阮青萝还没有出来。谢雨本想进学堂里面看看,刚迈进一只脚,就听到叶红袖的吼声。 谢雨顿觉不对劲,展开身形飞掠过去,正好看到叶红袖在和萧瑨动手,萧瑨单手对付叶红袖,另一只手里还扣着阮青萝。 “c你奶奶的,放开小姐。” “谢雨哥,他,他抓了小姐。” 谢雨吼了一嗓子,立刻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欺身换下叶红袖。叶红袖并没有退下,瞅着机会就用峨眉刺扎一下。 本来萧瑨单手对付叶红袖,根本不在话下,可是谢雨加入,行事立刻扭转。谢雨是萧君慕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比旺财还厉害,他和旺财一样是萧君慕的左膀右臂,旺财跟在萧君慕身边,谢雨负责打理萧君慕的暗卫队伍。 萧君慕去山东,带走了一部门暗卫和十八卫,却把谢雨留在京城,为的让谢雨保护阮青萝。谢雨当然知道,阮青萝在主子心里的位置。 此刻见萧瑨抓着阮青萝,怒火中烧,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刺向萧瑨的眼睛。萧瑨要想护着自己的眼睛,就必须要腾出手抵挡谢雨,但他一只手还扣着阮青萝。叶红袖在谢雨刺向萧瑨时也攻过来。 萧瑨要么放开阮青萝双手抵挡,要么把阮青萝推出去当挡箭牌。 取舍之间,萧瑨毫不犹豫把阮青萝推到了身前,谢雨的匕首堪堪到阮青萝的脸前收回。 “卑鄙无耻。” 阮青萝被萧瑨拉扯着,整个人都很不好,又是被拉着转圈,又是被推倒身前抵挡。阮青萝甚为恼火。 “住手——” 谢雨叶红袖瞬间定住。萧瑨喘着粗气站定。 “萧瑨,你想干什么?” “阮青萝,跟我走,我不会伤你。” “萧瑨,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京城。你若想活命,还是放开我,我保证你能离开京城。” “哈哈哈,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就凭眼前这两个人?阮青萝,不要逼我。” 阮青萝要疯了,萧瑨就是个性格分裂又偏执的人。他凭什么认为他对人好别人就必须要听从? “萧瑨,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你要什么感受?我说过,我会对你好,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阮青萝叹气,对牛弹琴,说多了都是废话。 “萧瑨,快快放开阮先生。” 李山长气急败坏,他当然知道魏文德是萧瑨,起初他还十分乐意为萧瑨奔走求娶阮青萝,可是现在萧瑨竟然劫持阮青萝,这,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阮青萝被萧瑨扣着脖子,脸微微仰着,她的手却没闲着,冲谢雨做手势。谢雨和叶红袖看着阮青萝的手势,两人心里明白。 “萧瑨,凌王爷已经带兵离开京城去了山东,我不知道琅琊王的事情i参与多少,但只要i放下屠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执意......” 就在阮青萝以说话来让萧瑨放松警惕时,叶红袖暴起,峨眉刺扎在萧瑨的胳膊上,萧瑨一疼,还没来得及呼喊,谢雨抢步上前,一把抓住阮青萝,把阮青萝从萧瑨手里抢过来,但萧瑨抓的太紧,阮青萝的护脖子被萧瑨抓住了血痕,生生撕掉了一层皮。 “畜生——” 叶红袖见阮青萝后脖子流血,破口大骂,谢雨匕首招招刺向萧瑨要害,萧瑨不是谢雨对手,勉强抵挡,胳膊受伤,腿上也受伤,就在谢雨匕首直奔萧瑨心窝时,一支箭凌空飞过来,直射谢雨的面门,谢雨翻身躲过。 半空中一条黑链子飞出,缠住萧瑨的胳膊,萧瑨借助黑链子的力道,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学堂墙外。 李山长赶紧过来查看阮青萝,阮青萝捂着后脖颈,疼,钻心的疼。 “快,去找于为。” 谢雨驾车,疯了似的拉着阮青萝去找于为。于为看到阮青萝后脖颈的伤,倒吸一口冷气。这边包扎伤口暂且不说。 霍铭很快知道萧瑨劫持阮青萝,立刻派人把阮青萝护住。这边派人护住阮青萝,那边霍铭悄悄进了左相府。 霍铭离开左相府不久,左相府出来一辆马车,直奔皇宫。 御书房,皇上和左相说了半晌话,燕飞鹰率领墨衣卫全城搜捕。 三杨学堂的事很快传开,满京城都知道了,赵王也知道了。赵王赶紧召集心腹商议此事。萧琰听说萧瑨劫持阮青萝,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希望阮青萝被萧瑨劫持出京城,最好萧瑨给阮青萝用药,哪知道萧瑨没得逞。 南城洼子巷,鱼龙混杂,住的人杂七杂八的,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一座大杂院内,萧瑨光着上身,正被人疗伤。一旁有个人来回踱步,数落萧瑨。 “你怎么能擅自行动?你做事之前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现在全城都在搜捕,现在你放心了。” 萧瑨忍着疼,谢雨的匕首扎的很深,伤口翻出来,血呼呼的。 “你放心,没人知道你。” “你——都这时候了,你还说硬话。万一查到这里......” “查到这里又如何,这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知道你,庆郡王世子。” 第221章 幕后 萧瑞指着萧瑨,气急败坏。 “我费尽心机把你弄进京城,不是让你被萧琰怂恿去为一个女人坏我的大事。” 萧瑨看着胳膊上翻出红肉的伤口,不做声。 “我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没聋。” “你看看你今天闹的事,若不是我的人一直盯着你,你以为你能脱身?萧君慕的暗卫,哪一个都不好惹,谢雨和旺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老皇帝大内的人都不一定打得过谢雨。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敢跟谢雨对上。没死算是你命大。” “庆郡王世子不怕墨衣卫搜到这里?怎么还在这里?” 萧瑞气的恨不能杀了萧瑨,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怎么能让萧瑨给坏了?不,绝不能。 “萧瑨,你给我好好待在这儿,哪都不要去。” 萧瑞气哼哼甩袖离开,他走大杂院后角门,后角门连着另一处院落,萧瑞就这么穿宅过院,一刻钟后,萧瑞出现在南城最大的胭脂楼。胭脂楼的女人都是京城最美最有情调的,不管哪一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萧瑞躺在倩云怀里,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突然,门被踢开,萧琰一脸怒气进来。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花酒,你不看看外面成什么样了?” 萧瑞睁着醉眼迷离的眼,冲萧琰招招手。 “大哥来了,来来来,上好的梨花白,倩云,快给大哥满上。叫牡丹过来,牡丹刚才还念叨大哥呢。你们是不知道,我这大哥,自从大婚后就再也不出来了,今个儿可是难得,快让牡丹好好伺候。” 倩云巧笑倩兮过来给萧琰倒酒,萧琰一把推开倩云。 “下去——” 萧瑞眯了眯眼,摆摆手。 “宝贝,先下去,等会我大哥气消了你再来。” 倩云走了,屋里只剩下萧琰萧瑞。 “大哥,你说你,好好地冲倩云发哪门子火,吓到我的倩云了。” 萧瑞说话舌头有点大,可见喝了不少。萧琰气的想抽死萧瑞,他到处找萧瑞,总算找到了,萧瑞却在胭脂楼喝成这样,这怎么能说事?可是不说,他又向谁说去? “萧瑞,你知道萧瑨在哪儿?” 萧瑞大着舌头,晃着脑袋。 “当然知道。这是不是你和我去办的?怎么大哥......问我......” 萧琰无语。“萧瑨现在在哪儿?” “学堂。三杨学堂。大哥你记性怎么这么差,不是你让他去的,说接近什么阮,阮......” 萧瑞说着,往桌上一趴,鼾声起来。萧琰恨的在萧瑞腿上踹了两脚。 “萧瑞——算了,来人——把你家世子爷带回王府。” 萧琰气冲冲走了,萧琰后脚踏出门,萧瑞的醉相没了,从桌上直起身,冷冷的看着门帘子。倩云扭着杨柳腰进来。 “世子,赵王世子急了。” “让他急去。您通知那边,萧瑨若还敢轻举妄动,直接杀了。” “杀了?那咱们的布局岂不是坏了?” “窝囊废,本指望他能在京城掀起风浪,却想不到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暴露。可恶。” “难道萧瑨真的喜欢上了阮青萝?世子,阮青萝真有那么好?” “呸,豆芽菜,干瘪瘪的。一点看头没有。萧琰看中阮青萝,无非想给萧君慕添乱,挖萧君慕的墙角,可是他现在后院不宁,自顾不暇。赵乾的事弄不好就是整个赵家覆灭,赵家可是他萧琰的岳家,哼,这些年赵家送给他的钱多如牛毛,他要是真舍弃赵家,赵乾就敢一口咬死他。” “杨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赵王妃出自杨家,杨家是翰林之首,都以为赵瑜和杨婵能给萧琰助力,哈哈,现在助力不成反成了绊脚石。且看着吧,处理不好,他多年的经营就毁了。” “还是世子爷您打算的好,咱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倩云低声又道。 “凌王出京,直接去了西山大营,从西山大营点了两千兵,分批走的。现在已经进了山东境内。琅琊王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萧君慕和萧九也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有消息,在路上。” 萧瑞冷笑一声。 “您给我盯紧了,山东那边一有大动静,就把京城搅乱。” “赵王世子那边呢?” “急什么,等我酒醒了再说。” 萧琰离开胭脂楼,急匆匆回王府,半道上还碰到墨衣卫挨家挨户搜查,见到萧琰,墨衣卫竟然没有避让。萧琰识趣的退后,墨衣卫直属于皇帝,除了皇帝,墨衣卫眼里谁都没有。 萧琰刚回到家,还没有坐稳,就见杨婵娇滴滴过来。 “表哥回来了。婵儿亲手做的参汤,表哥快喝点。” 萧琰哪有心情喝什么参汤,脸都没放。 “我还有事,你快回去吧。” 萧琰话音还没落,杨婵的眼圈就红了,一只手扶着根本没有显怀的肚子,抽抽搭搭的。 萧琰肺都要炸了,可是还得哄着杨婵。 “表妹先回去,父王叫我,等我处理完事情,一会儿就过去。” “表哥一定要过来?” “嗯,一定。” 哄走了杨婵,萧琰刚要走,却见赵瑜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萧琰咬咬牙,还是去了外书房。 赵王和心腹都在书房。 “世子爷可算回来了,可找到人了?” “没有。找遍了都没见。” “会不会去庆郡王世子那里?” “没有,老六在胭脂楼,喝的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庆郡王世子也不知道,那萧瑨能去哪儿?” “管他去哪儿,京城能藏人的地方多的是,只好不被燕飞鹰抓住就行。” 赵王有些沉不住气,他和琅琊王的联系早在几年前就有了,琅琊王还年年送给他钱财,他也知道琅琊王此举不妥,但有钱不拿是傻子。何况琅琊王龟缩在山东那个巴掌大的地方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萧瑨进京,萧琰安排的,当时萧琰和萧瑞在城外,遇到萧瑨,萧琰就安排萧瑨进京,恰好萧瑨有琅琊王的书信,萧琰就想方设法安排萧瑨拿着书信去找李山长,让萧瑨去了三杨学堂。萧瑨在京城的院子也是萧琰安排的。若是被燕飞鹰查到他们父子两个秘密和琅琊王联系,肯定会降罪。 皇宫里,皇帝已经知道赵王和萧琰为萧瑨进京大行方便之门,皇帝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把琅琊王撵出京城的是他爹,他爹要是不把琅琊王萧运撵出京城,保不齐这皇位就是琅琊王的。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自己儿子却又和琅琊王勾扯在一起,这是想干什么?想着赵王在山东巡查黄淮泛区,想着抽屉里萧君慕的折子,皇上闭了闭眼。 “范大邦,去赵王府宣旨,赵王、萧琰即刻进宫。” 第222章 父子对峙 赵王和萧琰跪在地上听范大邦宣读了圣旨,父子俩飞快的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收回。 “王爷,世子爷,走吧,皇上等着呢。” 范大邦没容赵王和萧琰再说话,一直催促,盯着赵王进了马车,又看着萧琰骑马跟在后面,这才上了马,连马车都没坐。 萧琰心里一咯噔,范大邦是为了防止他们父子两个说话。 一行人马不停蹄出门进宫。皇上脸都没放,脸色非常不好。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 赵王还没有行完礼,皇上啪的一下把一堆折子都扔到了赵王脸上。 “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 赵王大惊,赶紧捡起折子,随便翻开了一两个,额头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啊。都是他们栽赃陷害,儿子是什么人父皇您最清楚,儿子走路踩死只蚂蚁都心疼半天,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你也知道这是丧尽天良?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朕想着你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不管怎样都要维护好你。太子有什么,你就有什么,甚至太子没有的你也有。你的特权还小吗?朕担心太子对你不利,时时事事都护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想着,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朕抱你平安。” 赵王出了一身冷汗,折子上的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父皇为什么现在突然说起这些?难道因为萧瑨,因为琅琊王,太子又告他黑状? “父皇,儿臣真是冤枉啊——一定是太子,太子又在父皇面前诋毁儿臣,儿臣知道自己是皇长子,父皇您偏爱了些,太子嫉妒也是有情可原,儿臣一直都很注意,生怕行差特错半步,儿臣从来没有想和太子争,父皇,求您明查......” “住口。都这时候了,你还不遗余力诋毁太子?勾结朝臣是太子逼你?克扣赈灾银两是太子逼你?插手南锣金矿是太子逼你?私下里把蜀王的人脉全都收入手中是太子逼你?和萧道君勾结,让倭人在山东如入无人之境,也是太子逼你?” 赵王筛糠一样,浑身发抖,原来这些年的事皇上都看在眼里。赵王还想往太子身上栽赃,萧琰膝行几步,头磕的咚咚咚响。 “皇祖父,父王一时错了主意,请皇祖父责罚。父王和孙儿说过无数次,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了皇祖父您,您慈爱,您维护父王、呵护父王,您给予了父王一个父亲最大的关爱。是父王贪心,想要的太多,是父王嫉妒太子叔叔,都是父王的错,求皇祖父责罚。” 萧琰这么声泪俱下一打岔,赵王明白了,这个时候要赶紧认错,千万不能狡辩,越是狡辩,皇上越生气。 “是啊,父皇,儿臣贪心了,儿臣嫉妒太子是嫡子,得到父皇额外的关照,还得到了江山,儿臣就是不甘心,就因为太子托生在母后的肚子里,他就能得到父皇独有的爱护?儿子不甘心...... 赵王双手捶打着地面,头也磕在地上咚咚咚响。 萧琰和赵王都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打苦情牌,把那些罪行全都掩盖掉,让皇上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嫉妒太子,他们并不是真要祸害朝廷,祸害百姓。” 范大邦冷眼看着赵王父子俩表演,低眉不语。 皇上抓起桌上的白瓷杯,啪的扔到地上,杯子在赵王面前碎成一瓣一瓣,赵王吓的一哆嗦。 “都这时候了,还为你自己打掩护,你可真行啊。萧誉、萧琰,你们父子两个,还想哄骗朕到何时?你们是不是以为朕就是瞎子、聋子,任由你们哄骗?嫉妒太子?你凭什么嫉妒太子?太子就是太仁厚了,所以才能容你们到今天。” 突然,御书房外传来李贵妃的哭声。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你看到咱们夫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饶了誉儿和琰哥儿吧。皇上,臣妾求您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闻听李贵妃来为赵王父子求情,更加恼火。皇上气哼哼走出门,就见李贵妃一身素服,头上钗环一个没有,就这么跪在地上。 李贵妃希望自己素服素面,能让皇上黏在他们夫妻情分上,饶了赵王父子,毕竟这么多年,她打理后宫,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算儿子孙子犯了错,她希望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轻拿轻放。 再者,皇后早逝,她把持后宫多年,她背后的李家可是响当当的,她弟弟是封疆大吏,右相是她舅家表弟。她必须出来,让皇上掂量掂量在决定是否处罚赵王父子。 “你也来逼朕?” 李贵妃声泪俱下。 “皇上,臣妾怎么敢逼迫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只是想求皇上看在咱们父亲情分上饶了誉儿父子。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无意中做错了事......” 皇上指着李贵妃,声音都变了。 “李华,你说你儿子无意中做错了事?哈哈哈——好一个无意中做错了事。琅琊王萧运是怎么离开京城的?父皇当年让萧运无召不得返京是为什么?你不清楚,回去问问你的好表弟。你儿子和萧运的儿子勾结,给我人大行方便,他想干什么?你去问问他,萧道君的儿子怎么进京了,你问问你孙子。他们这是无意中做的?他们是想颠覆朕的江山,他觉得自己是皇长子,比太子年长,理应当皇帝。他们想尽办法诋毁太子,设套让朕把太子圈禁半年之久,就这还不够,你的好表弟还让朕废了太子,说太子懦弱,守不住江山。哈哈哈——太子守不守得住江山朕不知道,你的儿子肯定受不住,因为萧道君已经带着倭人要打进京城了。” “啊——不——不——” 李贵妃吓的魂都出来了,她不知道儿子竟然和琅琊王勾结,她以为儿子又是和太子争斗,惹怒了皇上。 “皇上息怒,皇上......” “怒?朕一点也不怒,朕高兴着呢、原本朕还不想把他们怎么样,现在,萧瑨进京了,琅琊王的人马上也会进京,既然他们那么想和琅琊王勾结,朕成全他们。” “” 第223章 谋反 “不好啦,贵妃晕过去了——” 李贵妃真晕过去了,她作为皇上的枕边人,当然知道皇上对琅琊王的态度。可是自己的儿子孙子竟然和蓝琅琊王勾结在一起,那还了得。李贵妃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皇上冷冷看着太监宫女乱作一团,御书房里的赵王和萧琰疯了似的跑出来,跪在地上呼喊李贵妃。赵王搂着李贵妃,一边哭一边喊。萧琰一个劲儿给皇上磕头。 “皇祖父,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求皇祖父不要怪罪祖母,祖母陪伴皇祖父这么多年,求皇祖父看着多年的情分上,不要怪罪祖母。” 皇上看着这祖孙三个人,突然间倍感孤独。皇上踉跄着回到屋内,范大邦见势不对赶紧扶住。 “皇上,别吓着老奴,快传太医。” 皇上艰难的摆摆手。 “别急,先传几道圣旨。宣太子进宫,宣燕飞鹰进宫,宣侍卫营唐虎进宫,宣左相右相和六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院都御史进宫。” 皇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头栽倒在软榻上。 范大邦知道事情紧急,不迭声让小太监们传旨,又着人去请太医。赵王和萧琰看着慌作一团的太监宫女,父子两个顿时大感不妙。 “出了什么事?” 萧琰一把揪住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摆摆手不吭声,却指了指御书房,急匆匆跑走了。萧琰见众人无暇顾及他,就悄悄起身,跑到御书房门口,撩开一点小口子往里看,就见皇上躺在软榻上,范大邦正喂皇上喝水。 萧琰小心翼翼放回帘子,快步回到赵王身边。 “父王,皇祖父不太好。” 赵王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管李贵妃了。 “不太好?” “父王,咱们不能在宫里,咱们得出去。” 赵王马上明白萧琰的意思,轻轻把李贵妃放下。 “你们好好照顾母妃,本王去去就来。” 赵王和萧琰迅速离开皇宫,非常时刻,非常行事。、 赵王让自己的心腹留在宫门口等着右相,等右相一过来,立刻把宫里的情况说清楚,他则急匆匆去见庆郡王。庆郡王一直都是他的跟屁虫,他说什么庆郡王哼什么,现在就是用得着庆郡王的时候。 萧琰则去见董双柱,董双柱是拱卫京城的禁军统领,董双柱是赵王的人,赵王有个侧妃就是董双柱的妹妹。赵王还想把侍卫营唐虎笼络到手,怎奈唐虎没有姐姐妹妹,赵王的如意算盘没打到唐虎身上。 萧琰和赵王商议的结果,眼下凌王不在京城,萧君慕不在京城,太子软弱,他们正好起事。现在皇上不好,宣左相右相进宫,宣六部尚书进宫,可见是要交代后事。 这个时候,手快打手慢,他们必须掌握禁军,一旦动手,禁军围了皇城,再有朝臣拥护,他赵王就能一呼百应,黄袍加身。 赵王回到王府,让人去请庆郡王,又把自己的心腹都请过来,一群人在书房里商议了一刻钟,纷纷散去。庆郡王离开赵王府,急匆匆回自己王府,刚进门就见萧瑞等候在门口。 “父王,赵王伯父现在找你做什么?为何如此急?” 庆郡王压低了声音。 “宫里事情不对,父皇晕过去了,传了太医,还传左相右相进宫,六部尚书进宫。京城怕是要不太平。” “那赵王伯父找父王做什么?” “他想让我盯着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是你娘的表舅。” 萧瑞一把抓住庆郡王的胳膊,拉着庆郡王直奔书房,一进书房,萧瑞就冲身后一摆手,他的心腹马上把守门口,连庆郡王自己的随从都不让进。 “瑞儿,你干什么?” “父亲,咱们什么都不要做。” “可是赵王那边......” “父亲,赵王的事是赵王的事,和父亲何干?宫里刚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急着想跳出来,万一,我是说万一皇上没事,到时候赵王把父亲扔出去,父亲该怎么办?” 庆郡王由亲王变成郡王后,一直谨小慎微,但赵王一直笼络他,还说只要机会合适,一定帮他把王爵拿回来。庆郡王现在就是仰人鼻息,就含含糊糊答应了。 这会儿听萧瑞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出门的时候,他把人都散出去了,干什么都布置好了。还有禁军的董双柱,萧琰去找了,这京城眼看着要乱起来。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他的事成了,咱们没帮上忙,他来个秋后算账,咱们家就更惨了。” “父亲放心,咱们也不是不帮,咱们要帮的适可而止。父亲去五城兵马司见表舅公,实话实说,表舅公愿意不愿意,那是他的事。父亲出来就在外面摔伤一大跤,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摔晕。” 庆郡王马上明白儿子这些话的意思,赵王交代的是,既要帮,也要撇清关系。万一赵王事成了,庆郡王就有从龙之功。 万一赵王不成事,庆郡王完全可以说是被赵王逼迫,不得已而已。 萧瑞看着庆郡王出门,才慢慢上了马车往胭脂楼去。赵王想起事,那就起呗。他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萧瑨,京城乱起来,萧瑨想干什么都便宜。 胭脂楼,萧瑞吩咐倩云,命令倩云马上布置下去,倩云这边刚刚布置下去,京城的街道上就已经有了兵马。 阮青萝后脖颈受伤,没有再去学堂,安安生生在家里养伤。谢雨两头跑,,在霍铭那里听到什么,过来告诉阮青萝,又把阮青萝的主意传达给霍铭。 晚上,阮青萝刚要睡觉,叶红袖突然一咕噜爬起来,峨眉刺瞬间亮了出来。 “王八蛋,半夜三更搞偷袭,姑奶奶要你的命。 “是我。” 一听到是谢雨的声音,叶红袖马上收回峨眉刺。 “谢雨哥——” “小姐呢?睡了没有?” “还没,刚躺下。” “请小姐出来。” 阮青萝听到声音,马上穿好衣服,慢慢走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 “小姐,赵王要谋反。” 阮青萝一惊。 “赵王谋反?” “是。刚刚得到消息,皇上病倒,宣太子左相右相和六部尚书进宫,宣燕飞鹰进宫,宣唐虎进宫。此前,赵王和萧琰被宣进宫,可是就在皇上宣太子进宫之时,赵王父子突然出宫,萧琰直接去禁军统领衙门。赵王府的幕僚都进了赵王府,一刻钟后又都离开,庆郡王去了五城兵马司。” 阮青萝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 “走,去梨花小筑。” 第224章 事发 阮青萝刚刚走出大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红袖,你回去,叫醒郑妈妈,给郑妈妈说,咱们全家人带上厨房的吃食,全都走后角门去隔壁院子,要快。我娘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进了隔壁,把后角门还隐藏住,千万不要让人发现。” 叶红袖一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梅宅隔壁有个两进的院落,已经荒芜了好久,阮青萝早就买了下来,一直没空整理,想着等阮枫回来了再拾掇,把院墙推倒,两个院子合成一个院子。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用上了。 她们是平头百姓不假,但非常时期非常行事。万一萧琰贼心不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在梨花小筑没事,萧琰若是抓走阮珂和梅氏,那可就抓瞎了。 梨花小筑,外面看不到一点异常。谢雨领着阮青萝穿过前院,一直走到后院,一进后院才发觉,灯火通明。 “小姐来了。” 霍铭起身拱手,阮青萝顾不得还礼。 “京城沙盘在哪儿?” “小姐这边请。” 霍铭闪开,露出身后偌大的桌子,桌子上是阮青萝早先给萧君慕做的沙盘。 “霍先生说说太子的布置。” 霍铭点点沙盘道。 “太子被宣进宫,临走让人送信给我,我马上联系李平亮、周吉、南剑,他们三个已经分头行动,小姐看这里,他们三个在这里。” 阮青萝看着霍铭在沙盘上插上三个小红旗,就是说李平亮、周吉、南剑都已经带着人马到了指定地点。这三个地点都在皇宫附近,皇宫内外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三个都能马上知道,马上采取行动。 阮青萝指了指城外。 “西山大营可派了人去?” “人已经到城门口,等到天亮即可出城。” “太子可有令牌给你?” “有。” “让你的人拿太子令牌叫开城门,带上凌王的手书和印信,去西山大营。让徐光友带兵围住京城,以防万一。” “先生——” 书海急匆匆进来。 “庆郡王去了五城兵马司,赵王世子从禁卫营出来,田丰召集一帮宿老。杨家那个老头也是四处奔走。” 阮青萝盯着沙盘,看着皇宫。 “霍先生,宫里的情况知道吗?太子能不能传出消息?” 书海摇摇头。 “宫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没有消息传出,太子进宫到现在,一点消息没有。” “不要在宫门口,目标太明显。看看皇宫还有没有别的出路。霍先生,着人去凌王府请凌王妃出面,凌王不在京城,凌王妃就是凌王。” 霍铭点点头。 “小姐的意思,请凌王妃出面主持大局?” “不是,凌王妃有随意进宫的腰牌,只要凌王妃能进宫,咱们就能知道宫里的情况。” 霍铭决定亲自去凌王府请凌王妃出面。 “等等,让太子妃做好太子府的护卫。还有,梨花小筑不安全,马上换地方。禁卫营投靠萧琰,禁卫有打开宫门的权力,谨防萧琰带兵强攻。萧君慕说过,燕飞鹰可信,想办法搭上燕飞鹰,唐虎我不知道情况,霍先生自己斟酌。我记得萧九说过老安王,老安王如何?” 霍铭顿了顿,说道。 “老安王看似纨绔,但和凌王爷如出一辙。” “那就好,你从凌王府出来就去安王府,找老安王,请老王爷出山,有老王爷坐镇,一些魑魅魍魉应该有所收敛。还有,南剑他们三个人,不要轻举妄动,得到你的命令再动手。咱们要让赵王觉得,京城确实已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叫慢军之心。” 霍铭点点头,阮青萝思路清晰,心细如发,他想到的阮青萝想到了,他没想到的阮青萝也想到了。请凌王妃进宫这一点,他就没有想到。慢军之心他也没想到。好! 霍铭又交代一番,让书海谢雨带着人火速把梨花小筑的紧要东西搬走,萧琰当然知道霍铭住在梨花小筑,还知道梨花小筑养的人都是太子府的暗卫。萧琰首当其冲要拿梨花小筑开刀。 霍铭刚走不到半个时辰,阮青萝正指挥人搬东西,梨花小筑被围了。阮青萝眼皮直跳,果然来了,好快! 阮青萝上到高处,用千里眼看梨花小筑门外,就见一伙兵丁手执火把,叫嚣着抓盗贼正在砸院门。 “小姐,快走。” 谢雨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抓起阮青萝的胳膊,带着阮青萝下楼就走。他们还没有走出门,梨花小筑的院门被撞开,一群人举着火把蜂拥而去。 “砸,给老子砸。” 突然,前院一阵火光。梨花小筑被烧了。 “这帮畜生。” 阮青萝面色阴沉,萧琰拿梨花小筑开这一刀,这是开战了。 梅宅那边也不安生,院门被撞开,窗户被捣毁,屋里的东西被扔了一地,阮青萝的书桌都被烧毁。只是梅宅空无一人。 隔壁院落里,黑灯瞎火躲在柴房里的梅氏死死咬着帕子,和郑妈妈搂在一起,莲心荷香冬麦瑟瑟发抖,老李头和严婆子早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阮珂和长生一人拿一把菜刀守在门后,叶红袖趴在房顶,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 “兔崽子,真想一刀剁了他们。” 阮珂小脸冷峻,叶红袖传了姐姐的话,保护好家里人,不要轻举妄动。这处宅院荒废了很久,没有人来这里。姐姐还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舍弃自己家,躲在隔壁,谁也不会想到。 萧琰得知梅宅空无一人,梨花小筑也空无一人,顿时大为恼火。 “烧了!” “已经烧了。” 萧琰气急败坏,本想趁乱灭了梨花小筑,抓走阮青萝,却没想到,霍铭竟然如此狡猾。阮青萝肯定是霍铭藏起来了,肯定是。霍铭,等着!萧君慕,他还是小看了。 萧琰一马当先,他要带兵闯宫。皇上病倒,太子和左相右相并六部尚书都在宫里,凌王和萧君慕不在京城,宫外就是他的天下,他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赵王已经披挂上阵。什么父子亲情,什么江山社稷,他只要那把椅子。太子懦弱,能做什么?他一定要做皇帝。 董双柱铠甲在身,这从龙之功他要。跟紧赵王世子,不,跟紧未来的太子,他将来就是王侯将相。 杨家也是倾巢出动,他们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杨老爷子可是翰林之首,只要他出面,文臣就没有什么微辞。 赵王信心满怀,一定要成事。这是最好的机会。 皇宫里,御书房,皇上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太子守在旁边,满面阴云。左相右相还有六部尚书都在。 “来人,把他们都请出去,皇上需要静养。” 李贵妃一身贵妃服饰,带着一帮人马盛气凌人进了御书房。 第225章 宫变 皇上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太子沉着脸站起身。 “贵妃娘娘这是想做什么?” 李贵妃冷冷一笑。 “本宫能做什么?本宫就是想保护皇上,勤王救驾。换能赶上都这样了,为何不叫太医会诊?太子是何居心?是不是在等皇上归天,你好名正言顺继位?萧靖,本宫告诉你,只要有本宫在,你的阴谋休想得逞。来人,左相右相年龄大了,倾倒偏房休息,六部尚书也请去休息。” 李贵妃盛气凌人发号施令,立刻,一帮孔武有力的老嬷嬷并人高马大的太监一拥而上,四个人上前劫持太子,左相右相身边也各有几个人。 “大胆,谁敢上前。” 太子怒目呵斥,那些人竟然丝毫没有迟疑。左相抬抬眼皮,刚站起身来,突然向后栽倒,身边的太监一把抓住,李贵妃呵呵呵笑。 “把左相扶到左偏房。” 众人眼睁睁看着左相被两个人架着拖走。 六部尚书并大理寺卿、都御史都被人推搡着离开御书房,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皇上、太子、右相,还有范大邦。 “怎么,太子还不出去?” “父皇如今昏迷不醒,本宫作为儿子,理应守在父皇身边。” 李贵妃哈哈大笑。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好好好,本宫成全你。来人,把太子给本宫绑起来。既然太子想守着,那就让他守着。” “谁敢拦我——” 李贵妃的人正要上前绑太子,就听门外一声娇喝。李贵妃秀眉皱起。 “她怎么来了?” 谁?凌王妃。 右相冷声吩咐:“还不快拦住。” 凌王妃一身王妃服饰,手里拿着先帝御赐的宝剑。、 “看清楚我手里是什么,先帝爷御赐的宝剑,知道这宝剑是做什么的吗?都给我听好了,斩祸国殃民的朝臣、斩狐媚惑主的妖妃、斩为祸乡里杀人越货的无赖。” 李贵妃眼皮直跳,凌王不在京城,凌王妃不好好在凌王府待着,这时候进宫,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不可能,儿子和孙子他们行事非常隐秘啊。 李贵妃深吸一口气,端着架子出了御书房。 门前,凌王妃一脸肃然,冷冷看着李贵妃。 “弟妹这是怎么了?先帝爷御赐的宝剑都拿出来了,想斩谁啊?” “谁挡我的路我斩谁。” 凌王妃把手里的天子剑唰的抽出来,寒光闪闪,李贵妃不由地闭了闭眼。 “都给我听好了,王爷不在京城,我文凤华还在,谁若敢在宫里祸乱,休怪我手下无情。” 李贵妃嗓子都冒烟了,这个混不吝的,在这里逞什么能。 “弟妹,谁要祸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本宫打理后宫的能力?” “贵妃娘娘,往日你喊我一声弟妹,我应。那是不想你难堪。论理,你不配称我为弟妹,皇嫂早就过世了。你,不过是皇兄的一个妾。” “文凤华——” 李贵妃气的浑身发抖,皇后死了多年,后宫就她一个皇贵妃,论理她和凌王妃的品级一样高,凌王妃凭什么这么看不起她。 凌王妃冷冷的朝着李贵妃走过来,到了李贵妃面前,宝剑突然一抖,剑尖直指李贵妃的胸口,李贵妃吓的连连后退,若不是后面宫女太监扶着,就要摔倒。 “哈哈哈,就这点胆子,还想谋反。呸——放心,我不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剑。” 凌王妃手中宝剑一指。 “圣上病倒,太子监国,左相右相辅佐,谁若不服,问问我文凤华手中的宝剑。” 李贵妃稳了稳心神,知道这时候必须拿下凌王妃,否则宫里的局面该怎么掌控?外面有儿子和孙子,里面有她和表弟,他们必须里应外合。 李贵妃低声对身边的心腹说了两句话,心腹太监趁着人乱招糟的,悄悄溜走了。 宫门口,刚才凌王妃拿着先帝爷御赐的天子剑,举着令牌进宫,除此以外,再没有人进宫。就在宫门口侍卫纳闷时,董双柱带领禁卫兵马挂銮铃风驰电掣过来。 “奉圣谕,接管宫门守卫。” 董双柱手里拿着令箭在宫门侍卫眼前一晃就收了回去,侍卫不服。 “你说圣谕就圣谕了,咱们只听上官的。” 董双柱一摆手,刚才答话的侍卫被董双柱后面的人一箭射到肩膀。 “啊——” 侍卫们大惊。 “不好,关宫门,快关宫门,禁卫谋反。” 说话间,唐虎大步过来,弯弓搭箭,雕翎箭呼啸而至,董双柱也不含糊,闪身躲过,雕翎箭射到一个士兵身上,士兵惨叫一声摔下马。 “唐虎,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董双柱,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奉圣谕接管宫门守卫。” “巧了,我这里也有圣旨。圣上说,宫门由我唐虎接管。” “唐虎,你敢缴召?” “哈哈哈,董双柱,你我谁缴召?来啊,关上宫门,谁敢上前,乱箭射死。” 厚重的宫门吱呀呀要关上,董双柱一看不妙,大吼一声。 “弟兄们,给我冲进去保护皇上,皇上被他们劫持了,护驾,护驾——” 禁卫兵叫嚣着往宫门口挤,唐虎登上宫墙,居高临下,手中的雕翎箭箭无虚发。 突然,赵王出现。 众人见赵王来了,都停手。 “唐虎,开宫门,父皇染病,太子却扣着父皇在宫里,不请太医,你莫要助纣为虐。” 唐虎哈哈的大笑。 “赵王爷想进宫可以,一个人进来。” “唐虎,休得无礼,不本王看在你忠心侍主的份上,不与你计较,速开宫门。” “开宫门——开宫门——” 禁卫不行的叫喊,唐虎看到,远处越来越多的士兵往这边来。不仅有禁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 想着皇上的圣旨,唐虎眸子缩了缩。 “都给我精神起来,杀——” 阮柏从赌坊出来,今天赢了一把小钱,高兴,喝了点酒,醉醺醺回家,走到半道上,突然被人兜头打了一鞭子,紧接着,又被人踢了一脚,阮柏赶紧咕噜到墙角,就见一队又一队士兵飞驰而过。 “出了什么事?” 阮柏吓的魂不附体,溜着墙根躲在暗处,只见士兵都往皇宫方向跑,还有人叫嚷着“勤王救驾,勤王救驾——” 阮柏脑子里灵光大闪,有人作乱谋反! “好机会。” 阮柏立刻走小路折回赌坊,找到经常赌钱的几个混混,几个人一嘀咕,阮柏带着人直奔阮家,他要趁火打劫。 第226章 兵荒马乱 街上兵丁一波一波,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动静太大,京城百姓纷纷紧闭院门,有胆大的扒着墙头往外看,乖乖,火光冲天,兵丁铠甲护身,手里的兵器闪着寒光,有夜不归者碰到兵丁,不由分说,直接就是一刀。 “乖乖,出事了,出大事了。” “是不是有人谋反?” “这么多年,咱们京城从来没有这么乱过,这是谁谋反?” “谁知道谁谋反,我瞧着——哎呦——” 看热闹的人从墙头滚落下来,发髻没了。 京城各个世家也是封门闭户,把家丁全都用上,连浆洗的婆子们都抄起棒槌严阵以待。 一些混混见有机可乘,迅速组成团伙,大的十几个,小的七八个,再不济的也能有两三个人。阮柏去赌坊吼了一嗓子,立刻有十几个混混响应。他们平日里都是有钱就来赌坊,没钱就去偷去抢。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正是好机会。 他们叫嚷着直奔有钱人家。能撞开院门就上前抢东西,撞不开就换下一家。反正贼不走空,进了门必定要抢走一些东西。 阮柏带着人来到阮家门口。 “撞,撞开。里面有钱,多的是。” 阮柏恨死阮松和刘氏,分家的时候,祖产都留下,只给他一个铺子一处庄子,这是不拿他当人看啊,还是亲兄弟呢,呸——你不仁,我不义。阮柏要报仇。 赌徒们撞门,撞了几下,撞不开。 “上墙,上墙。” 赌徒们叠罗汉上墙,阮松带着家丁拿着竹竿敲打,有赌徒被打下来,躺在地上嗷嗷直喊。阮松也听到门外阮柏的声音,气的恨不能拿刀砍了阮柏,这就是他费尽心机救出来的亲弟弟,简直就是个匪徒。 “阮柏,你还是不是人?带着人来抢亲哥哥家,你还有没有良心呢?谁把你从监牢里救出来的?早知有今日,我就该让你死在监牢里。” 阮松不骂还好,阮松一骂,阮柏更恨。阮松要是肯多拿钱,他爷爷不至于失去一条腿, “快啊,上墙,翻过去,里面有钱。” 分家后,刘氏精简下人,阮家里里外外只剩下十几个下人,还有好多老弱妇孺。阮柏带的赌徒一个个都人高马大,阮松带着的人哪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 到底还是有人翻过墙进了阮家,有一个人进去,就有第二个,阮家的大门被打开了,赌徒们蜂拥而入,阮松被赌徒一脚踹在心口窝,倒在墙角。 阮柏踢开阮松,直奔阮松的书房。房契地契,他要全部拿走。 “快,往里面去,里面有钱。” 有赌徒闯进后院,刘氏吓的晕了过去,阮青英吓的藏在了床底下,歹徒把阮家洗劫一空,呼啸而去。 刘氏被救醒,看着满地狼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阮青英披头散发过来。 “娘,娘,我害怕——” 刘氏搂着阮青英,母女两个哭成一团。 阮柏带着人离开阮家,想着阮青萝不撤案,害的他丢了一条腿,害的他在监牢里吃那么多苦,他要找阮青萝报仇,阮青萝现在开着小吃店,有的是钱。阮青萝要是不拿钱,就把阮青萝卖了。 “走,去关帝街。” 阮柏到达梅宅时,梅宅院门大开。阮柏一看,心道:坏了,来晚了。 梅宅已经被萧琰的人搜了一波,院子里还有火光。阮柏拍着大腿直喊来迟了来迟了。 这帮人见梅宅已经被人捷足先登,马上去寻找下一家。叶红袖趴在房顶上,看着这帮人在梅宅转了一圈,又是烧又是打砸,恨的牙痒痒。 带此时,叶红袖才知道阮青萝的聪明。他们就在梅宅一墙之隔的荒宅中,黑灯瞎火,院门都掉了一扇,所有经过的歹徒直接忽略,谁会去荒芜的院子里抢?傻了吧。 叶红袖借着夜色,两个起落靠近那帮赌徒,别的歹徒叶红袖还没有那么多恨意,唯独对阮柏,叶红袖恨的牙痒痒。阮柏不算人,她要不教训教训阮柏,她就不叫叶红袖。 叶红袖抄起一个瓦片,照着阮柏的后脑勺打去,瓦片正中阮柏后脑勺,阮柏惨叫一声一头栽倒。 赌徒们都在兴头上,一个个只想着多抢一家多弄点钱,谁也顾不上阮柏。阮柏趴在地上昏迷了许久,也没人管。也不知道多久,阮柏醒过来,摸摸后脑勺,血呼呼的。 “我的娘唉,要老命了。” 阮柏也不敢在外面逗留了,抄小路回自己家,却不想遇到禁卫。禁卫看到阮柏满身是血,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阮柏一刀,阮柏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这一夜,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高门大户紧闭院门,但依然抵挡不了被歹徒们抢劫。 还有些有宿仇的,借机报复,京城彻底乱起来。 阮青萝被谢雨拉着,穿宅过院,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到了一处院落。 阮青萝压着心慌,穿越过来,那些穿越书籍诚不欺人,兵荒马乱说的就是现在。阮青萝深吸几口气。 “谢雨,能不能派个人去关帝街。我担心我娘他们......” “小姐放心,属下马上去。” “算了,不要去了。咱们把事情办好,尽快让京城安定下来,他们就能好好的。红袖胆子大,小珂也长大了,能护住我娘。” 阮青萝压着心里的难受,对谢雨说。 “外面的情况我要知道详细的。还有,派人去接应霍先生,不能让霍先生出事。” 谢雨出去安排,阮青萝拿出京城地图仔细研究。赵王和萧琰应该早有准备,他们手里肯定不止五城兵马司和董双柱的禁卫。萧君慕说燕飞鹰可信,燕飞鹰现在在哪儿?皇上宣他进宫,不知道他出宫没有? 宫里的情况她一点也不清楚,禁卫围了皇城,若是凌王妃在宫里弹压不住李贵妃,让李贵妃里应外合,事情就不妙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情况,只要皇上好好地,赵王和萧琰就是跳梁小丑。可是太子的消息送不出来,他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啊。 就在这时,谢雨回来。 “小姐,霍先生被伏击,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阮青萝顿觉自己成了荒原上孤零零地一棵树,怎么办? “谢雨,看看咱们有多少人能用。” 第227章 天行 谢雨很快汇报。 “小姐,算上我,总共七个人。” 阮青萝看着京城地图,重复着谢雨的话。 “七个人,七个人。来,你说说霍先生的布局。” 谢雨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说着霍铭的布置。谢雨每说一处,阮青萝就在地图上标记一下,等谢雨说完话,她又把自己刚才的布置做上标记,包括凌王妃进宫,派人出城去西山大营,霍铭请老安王出山等等。 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阮青萝陷入沉思。 赵王处心积虑经营多年,不可能只有一点人手,他肯定还有后手。这个后手到底是什么?萧琰一直是赵王敛财最大帮手,萧琰这些年敛财不少,又接手了齐州铁矿,再加上和琅琊王勾结,赵王手里有的是钱。 钱多了就好招兵买马,赵王不会只关注城内,城外一定还有兵马。 西山大营是凌王直属,都是凌王的人,完全没问题。那么还有哪里需要注意? 阮青萝敲着地图,想着赵王最有可能的布局。眼下赵王想进宫控制皇上,只要控制了皇上,不管皇上是好是坏,只要赵王逼着皇上下旨废了太子,或者赵王直接把太子杀了,那赵王顺理成章是储君。 如果是这样,赵王只能闯宫。皇上宣燕飞鹰和唐虎进宫,可见燕飞鹰和唐虎绝对是皇上信任的,现在唐虎守宫门抵御赵王,燕飞鹰哪去了? “”谢雨,外面有没有燕飞鹰的消息?| “没有。燕飞鹰进宫后,就没见出来。” “燕飞鹰手底下有多少人?” “据公子推测,至少千把人,这些人平日里神出鬼没,从来不在人前出现,燕飞鹰也很少露面。公子也只是推测。” 阮青萝想联系上燕飞鹰的想法断了,她能想到燕飞鹰,赵王肯定也能想到。燕飞鹰应该身负皇命。 “宫门口现在情况如何?” “赵王正带着董双柱闯宫。” 突然,外面有人跑进来。 “小姐,霍先生派人回来。” 阮青萝和谢雨看着来人,正是跟着霍铭出去的石墨。 “小姐,先生被困外面,暂时回不来,先生让小姐全权指挥。先生说,西山大营已经动起来,但半道上被丰台营拦住,恐会耽误时间。还有,羽林卫兵营发生哗变。” 阮青萝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了,丰台营和羽林卫,对,就是丰台营和羽林卫。 羽林卫和禁卫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禁卫统领是董双柱,投靠了赵王。羽林卫统领叫柳长兴,柳长兴的妻子是皇上的亲侄女。当初柳长兴成婚,皇上还亲自去喝了喜酒。 阮青萝在羽林卫兵营做了标记。问石墨。 “柳长兴反了?” “没有,副统领张勇趁柳长兴不备,杀了柳长兴。柳长兴的亲信和张勇打起来,羽林卫兵营现在乱成一团。” “柳长兴的亲信有多少?都是什么职位?” “只知道其中一个叫徐彪,官职在张勇之下。” “谢雨,能不能趁乱杀了张勇?张勇一死,用太子手谕,暂时委任徐彪,稳住羽林卫。否则,羽林卫若被张勇带领着攻打皇宫,赵王就能闯宫成功,一旦赵王进了宫,皇上危矣,太子危矣。皇上和太子不能保护好,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谢雨立刻收拾妥当。 “小姐放心,属下定不负使命,带张勇人头来见。” “等等,给我说说丰台营的情况。” “丰台营的指挥使是老安王的女婿,老安王出面,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道霍先生那边什么情况。” “石墨,你说。” “先生说,丰台营那边没问题,老安王已经派人出城,丰台营和西山大营的误会会解开。” 阮青萝点点头,示意谢雨快去。谢雨要走,把屋里其他六个人加上刚回来的石墨叫到一起。 “拼死保护好小姐,不能让小姐出任何差错。” “是!” 谢雨趁着夜色,飞掠出去。阮青萝盯着黑沉沉的夜空,听着外面时远时近的喊杀声,手紧紧攥着。 萧君慕在山东不知道怎么样了?琅琊王和倭人勾结,绝不仅仅只是图谋山东。琅琊王和赵王勾结,难道也在京城布局了? 不好! 阮青萝想到萧瑨,萧瑨是琅琊王的儿子,萧瑨在京城,肯定有倭人也在京城。此时京城乱成这样,倭人会不会趁火打劫? 由倭人又想到北戎人。之前萧君慕和燕飞鹰调查,萧君慕半途去了山东,留下燕飞鹰继续调查,现在不知道查到哪里?如果北戎人也藏在京城,赵王有倭人和北戎人帮忙...... 阮青萝越想越害怕。凌王不在京城,萧君慕不在京城,皇宫只靠唐虎燕飞鹰,能守的住吗?西山大营兵马就算疾驰来京勤王护驾,也要到明天天亮。这一晚上,如果皇宫失守...... 阮青萝不敢往下想。 皇宫失守,皇上和太子被赵王抓住,凶多吉少。在外的萧君慕该怎么办? 赵王强行登基,萧君慕就是乱臣贼子,就算萧君慕有凌王支持,反抗赵王,最后也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阮青萝紧握双拳,恨不能自己插上翅膀,进宫把皇上和太子偷出来。 颓然,老态龙钟的老家院进来。 “天行见过小姐。” 阮青萝吓了一跳,此人头发花白,驼背。 “小姐别怕,老汉是这院子的门房。公子爷说过,只要天下太平,就让老汉永远当个门房。如果哪一天兵荒马乱,老汉就不是门房了。” 阮青萝大喜。 “老人家请坐。” “不坐不坐,整天坐着,老汉这把老骨头都坐僵硬了。老汉听了不少小姐的传说,小姐刚才的布局很好。” 阮青萝苦笑。 “布局好不顶用。太子手底下的人太少,李兴亮他们三个,根本抵不住禁卫,还有已经乱起来的羽林卫。谢雨杀张勇,也只是杯水车薪。” “小姐还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若长翅膀,把皇上和太子偷出来,留一个空空如也的皇宫给赵王就行了。” “小姐不用插上翅膀,老汉能让小姐土遁。” “土遁?” “是。” 阮青萝马上想到土行孙,难道这个天行有土行孙的功能?不会吧。 “小姐请随老汉来。” 阮青萝走了两步,跟石墨交代几句,让石墨带两个人继续守在这里,她带上四个人跟着天行走。天行也不打灯笼,带着阮青萝摸黑走,阮青萝走的摸不着北。 总觉得喊杀声很近很近,但喊杀声总是和阮青萝隔了一道街。 “到了。” 天行指了指一处水井。 “这是哪儿?” “小姐跟老汉来,这水井下面直通皇宫。” “啊——” 天行率先下井,阮青萝刚要下去,身边的人拦住她,第二个跳下去,阮青萝第三个,剩下的三个人依次下井。 这口井下竟然别有洞天,井壁上有台阶,很小,但每个台阶都恰到好处,正好让脚踩住,下到半截,天行率先进了一个洞,阮青萝们跟着也进去,弯腰走了许久,总算能直起腰了。 “小姐,前面就是宫墙,咱们要进宫了。” 第228章 皇宫 微弱的的灯光下,一堵墙伫立在眼前,阮青萝摸摸冰冷的墙,疑惑地看着天行。 “老人家,怎么过去?挡路了。” 天行走过来,在墙壁上摸了又摸,阮青萝眼看着天行摸到了一个凹处,突然,一个侍卫抢步上前,按住天行的手。 “等等,皇宫外有护城河,护城河那么深,咱们根本没有过护城河,你骗我们至此,意在何为?” 四个护卫把阮青萝护在身后,刚才下井时,他们就阻止了,奈何阮青萝执意要下。现在,他们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儿,必须阻止。 天行佝偻着背,呵呵笑着说。 “骗与不骗,让小姐说。” 阮青萝起初也是将信将疑,但刚才,她手摸墙壁时,隐约感觉到墙壁湿漉漉的,刚才他们一路走来,隐约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老人家,咱们头顶是不是护城河。” “是。” “咱们刚才下井就是为了避开护城河?” “是,小姐聪明。” “老人家,多谢,请开宫墙。” “小姐,不可——” 阮青萝摇摇头。 “无妨,我信他。老人家若不可信,君慕不可能把他放在院子里。” 天行突然对着阮青萝一拱手。 “小姐请——” 天行在宫墙上摸来摸去,摸到一个凹处,用力往下一按,宫墙闷哼一声,开了。天行当先进去,阮青萝紧随其后,四个护卫紧跟着阮青萝,几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总算往上走。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行停步。在墙上又摸索半天,在一处墙壁上使劲敲。 大约敲了十几下,墙慢慢开了,一道微弱的亮光出现,洞口有一个老人。天行率先出去对着那人打了一番手势,那人也打了一番手势,点点头。随后那人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几套衣服。天行换上,示意阮青萝也换上,四个护卫也跟着换上。 换上了衣服,阮青萝才发现,他们成了宫女太监。天行成了老态龙钟的太监。 天行当先,带着阮青萝五个人走出了院子,黑灯瞎火的,阮青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跟着天行一路走。 天行带阮青萝走的路根本没有人,喊杀声也很远。几个人一声不吭,一路匆匆,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天行闪身躲到墙下,阮青萝等人也躲到墙下,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已经到了御书房院外,人乱糟糟的四处奔走,凌王妃手握宝剑威风凛凛站在御书房门外,李贵妃正和凌王妃唇枪舌剑。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不知道是谁的人先动了手,两拨人打成一团,凌王妃的人少,被李贵妃的人打的措手不及,且战且退,眼看着已经被逼到御书房门口。 突然,燕飞鹰从天而降,十几个黑衣人同样从天而降。这些人都站在了凌王妃身前,凌王妃长长出了一口气。 “李贵妃,这是谋逆。” 李贵妃大哭。 “皇上龙体欠安,臣妾连皇上都护不住啊——你们都看看,文凤华闯宫,欲劫持皇上,还倒打一耙,快给本宫拿下。” 阮青萝咂咂嘴,这算是亲眼目睹宫变吗? “老人家,咱们怎么办?” 天行带着阮青萝,趁乱绕到御书房后面,瞅见左右无人,拨开一扇窗户,那扇窗户竟然是从外面开的。 “咱们从这里进去。” 一个护卫率先翻窗而入,紧接着阮青萝被扶进去。天行也进屋了,所有人都进去了。 阮青萝眼前一亮,这就是御书房? 他们在御书房的偏殿。阮青萝现在是小宫女打扮,她蹑手蹑脚,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抓住幔帐往正殿看,却见太子在殿内踱步,范大邦守着皇上,床上躺着的正是和她曾经有过两年之缘的皇上。 阮青萝轻手轻脚走出来,天行等人也出来了。太子和范大邦大惊,急忙护住皇上。阮青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太子殿下,我叫阮青萝,我们来救皇上和太子。” 床上一直闭着眼的皇上突然睁开眼,范大邦急忙过来,扶起皇上。皇上看着眼前的小宫女。 “阮青萝?” 太子见皇上突然醒过来,大吃一惊。 “父皇——” 皇上摆摆手,示意太子别说话。 “你怎么进来的?” 皇上看着阮青萝身后的人,目光定在天行身上。 “天行。” “老奴参见皇上。” 皇上点点头。 “阮青萝,你胆子不小啊。” 阮青萝苦笑,迫不得已啊。 “皇上,非常时期,不说那么多废话了。请您和太子跟我们走。凌王爷不在京城,萧君慕不在京城,禁卫董双柱反了,五成兵马司也反了,琅琊王的儿子萧瑨在京城,也就是说京城有倭人,加上之前袭击萧九的北戎人,赵王准备的很充分,京城要乱起来。一旦赵王闯宫成功,外面西山大营勤王救驾不能及时赶到,皇上和太子危矣。” 皇上看着阮青萝,有点不敢相信。 “皇上,请您相信我。” “你爹被朕流放莱州,你为何还要帮朕?” 阮青萝苦笑。 “我也不想帮您,可是您若是出了意外,被赵王劫持了,太子被倒霉,萧君慕是太子的儿子,也会倒霉。我和萧蓝雅交好,还教着萧九,之前萧琰想纳我为妾,我不同意,您说,赵王一派成事,我能好过吗?与其将来背井离乡四处奔逃,还不如现在搏上一搏。” 皇上点点头。 “确实如此。” 外面突然传来更大的喊声,凌王妃在痛斥李贵妃。 “皇上,西山大营被丰台营截住,羽林卫哗变,张勇杀了柳长兴,我让谢雨去杀张勇,还不知道能不能弹压住。宫门若失守......” 外面声音突然大起来,惨叫声不断。突然,阮青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王妃奶奶,您这般阻止孙儿见皇祖父是为何?难道皇祖父已经被太子谋害?皇祖父,孙儿来了,孙儿定为您报仇。” “不好——萧琰进来了。皇上,快走。” 阮青萝不知道萧琰是怎么进来的,但萧琰能进来,肯定宫门失守。唐虎没有挡住。 皇上摇摇头。 “唐虎不可能挡不住,萧琰有别的路径。” “那皇上更应该走。” 太子突然跪地。 “父亲,请您快走,儿子留在这儿。” 范大邦也跪下。 “皇上,老奴陪着太子殿下留在这里。阮小姐,天行,务必护好主子。” 范大邦不由分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灰不拉几的衣服。 “皇上,对不住了。” 皇上还要推辞,却被天行和范大邦合力换上了衣服,这已是一套老太监衣服。 第229章 救皇上 “范大邦,你敢犯上?” 太子上前一步。 “父皇,等您安全了,再治范公公的罪。阮小姐、天行,一定要护好父皇。快走。” 天行扶着皇上,皇上还要挣扎摆脱,奈何天行和阮青萝已经一左一右夹住了皇上。四个护卫对视一眼,两个在前,两个在后,护着三个人退到偏殿。 阮青萝突然想到,太子还留在这里。 “太子殿下——” 太子紧走两步,冲阮青萝拱手。 “阮小姐,君慕离京之前和我说过你,你很好,拜托一定要护好父皇。” “萧楠,你想做什么?” 太子冲着皇上跪下。 “儿子无能,不能替父皇征战沙场,但儿子同样能替父皇做事。儿子留下,父皇保重。” 范大邦也跪在地上磕头。 “皇上,快走吧。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老奴跑不动了,老奴陪着太子在这里等您回来。阮小姐,快带皇上离开。” 外面,萧琰的人叫嚣着,要闯进屋里。阮青萝咬咬牙,此时磨叽,就意味着送死。 “走——” 众人护着皇上,转到偏殿,还是那扇窗户,护卫先探出头,看看左右无人,出去后又把皇上扶出去,然后是天行、阮青萝。 一帮人原路返回,离开御书房的院子时,御书房正门已经不成样,萧琰带着的人堵着门口,出不去了。 “老人家,怎么办,正门出不去了。” 天行看了一眼皇上,低声道。 “委屈主子了。” 天行带着他们趁乱转到御书房院子的偏僻处,那里一丛杂草掩盖下,一个仅容一人钻出去的洞。 众人钻出洞,天行带着他们摸黑走路,半道上遇到都是慌不择路的宫女太监。大家谁也顾不上谁,四处逃窜,后宫的各个妃嫔都是灯火通明,每一处院落里都是哭声震天。 皇上回头看看火光四起的皇宫,两眼冒火。 “畜生,朕要回去。” 阮青萝无语,这是逞英雄的时候?赵王勾结倭人,勾结北戎人,闯宫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劫持皇上。 “皇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您是最重要的,若赵王找到您,给您提出一些要求,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敢!” “皇上,不是我不相信你,这时候的赵王,已经是离弦的箭,他谋划多年,就等这一天,您觉得他会对您仁慈?” 皇上被阮青萝呛住,阮青萝冲护卫使眼色,护卫扶着皇上继续逃窜。就在这时,突然,他们刚刚跑到一处院落门口,门开了,一个女人搂着包袱出来,堪堪撞到他们。 “啊——” 女人被撞倒在地,慌得拾起包袱,一抬头,刚好院里的火光打到皇上脸上,女人大惊。 “皇——” 阮青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她也认出来了,是静妃。 “静妃娘娘,想活就不要出声。快走。” 被静妃发现,不能把静妃留下,只能带走。静妃被阮青萝扯着,跌跌撞撞跟着跑,她很聪明,知道这些人是救皇上的,只要跟着皇上就安全,所以崴了脚也不吭声,硬是跟着他们跑到了冷宫。 对,地道出口就在冷宫,这处冷宫里常年四季就住着一个聋哑人,也没有人知道这人的来历和名字,但这人就这么在冷宫里住着。一应用度从来没有少过,既不多,也不少。相比于别的冷宫,这一处地方最偏,却最清静。 静妃一进冷宫,一下子扑倒在地,阮青萝把静妃扶起来。静妃喘着粗气。 “我实在走不了了,你们走吧。一定要护好皇上。” 静妃又冲着皇上磕头。 “皇上,您一定要好好的。” 皇上看着静妃,深吸一口气,冲聋哑老人打了几番手势,老人点点头。 “静妃,你只要安安生生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记住,千万别出去,等朕回来接你。” “是,臣妾等候皇上。” 看着静妃肿的大高的脚踝,阮青萝知道静妃是真走不了了。 “静妃娘娘,您保重。” 静妃听到阮青萝的声音,大惊。 “你——你是......” “阮青萝。” “啊——” “娘娘,后会有期。走。” 离开冷宫,下地道,爬井,在黑暗中穿宅过院,有几次飞起来的火把差点落到他们身上,两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阮青萝之前呆过的院子。 石墨看到阮青萝回来,大喜。 “小姐总算回来了。” 阮青萝拍打身上的灰土,哑着声对石墨说,“快弄点水,皇上在此,给皇上洗漱,再弄点软和的饭菜。” 阮青萝转头对皇上拱手。 “皇上,委屈您了。您先歇会儿。” 阮青萝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上的标记。 “石墨,这两个时辰可有什么新动静?” 石墨指着地图上的几处。 “回小姐,谢雨发出信号,张勇已经被杀,但羽林卫尚没有被徐彪控制。还有城外,一直都没有消息。霍先生传信,老安王亲自到了城门口,但城门不开,估计要等到天亮。” 城门是城门领看守,不属于禁卫,也不属于羽林卫,更不属于五成兵马司,它是一个单独的机构。 “阮青萝,拿这个,去见乔良安,让他开城门放安王叔出去,告诉安王叔,朕在这里等着他带兵回来。” 乔良安,是九门提督,在卫戍京城这些官兵中,九门提督官职最小,但却管着城门的开关。 “皇上,能成?” “去吧。” “好。” “石墨留下,两个人跟着我去城门口,其他人一定要保证皇上的安全,我......” “小姐——” 谢雨轻轻喊了一声,从房顶上跃下,身上一股血腥味儿。 “谢雨,你......” “小姐放心,不是我的血,是张勇的。被我杀了。现在羽林卫内乱,暂时顾不上攻打皇宫。徐彪正带着人弹压。” “谢雨,皇上在此。” 谢雨看着身穿老太监衣服的皇帝,赶紧跪地磕头。 “参见皇上,属下带着天子手令,杀了羽林卫副统领张勇,委任徐彪。奈何张勇的人不同意,两拨人闹起来,徐彪正在弹压。” “柳长兴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被张勇杀了。” 皇上沉吟片刻道。 “阮青萝,老安王出城后,立刻带着印信去羽林卫,传朕旨意,徐彪任羽林卫指挥使,即刻起统领羽林卫。” 皇上拿起笔,唰唰唰写了几行字,在纸上印上自己的小印。阮青萝揣起皇上的亲笔手书,对谢雨说。 “谢雨跟我走,其他人保护好皇上。石墨,想办法联系上霍先生,告诉他皇上在此。” 第230章 初绽风华 阮青萝冲皇上一抱拳。 “皇上,民女去了,您好好在这里,他们都是萧君慕的人,可信。他们一定能保证您的安全。您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皇上点点头。 “注意安全。” 阮青萝又转头看着石墨。 “石墨,城门口我若成功,放三个红色信号。羽林卫我若成功,三发蓝色信号。如果,如果......如果没有信号,你们一定蛰伏待机,护好皇上。” 阮青萝说完,深吸一口气,低吼了一声:“走——” 皇上看着阮青萝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忽然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么多年,他只在皇后身上看到这种临危不乱和决绝。 可惜,皇后死在那年宫变,一晃,这都过去几十年了。 阮青萝和谢雨借着夜色掩护,不敢走大路,穿街走巷,一路狂奔,很快到了北城门口,老安王的车驾就在城门口,乔良安也在,就是不开城门。老安王气急败坏,指着乔良安破口大骂。 阮青萝喘着粗气跑过来。 “乔良安何在?” 乔良安看着阮青萝,一个黄毛丫头竟敢直接喊他的名讳,反了天了。 “大胆,你是何人?” “乔良安听旨。” 乔良安和老安王都一愣,尤其是老安王,他和霍铭讨论后直接来北城门,却被乔良安阻止不能出城。皇上被困在皇宫里,他知道,这小丫头怎么拿到的圣旨? 乔良安也不相信。 无知丫头,竟敢假传圣旨。” 阮青萝喘着粗气。 “你看看就知道假不假。” 阮青萝拿出一张纸,双手交给乔良安。乔良安接过来,士兵拿着火把靠近,乔良安这一看,脸色大变。他刚要说话,阮青萝低低吐出两个字。 “圣安。” 乔良安深吸一口气,一摆手。 “开城门。” 乔良安又走到老安王面前一躬到底。 “老王爷见谅,实在是职责在身,城门至关重要,下官不得不小心。等此事了结,下官亲自登门请罪。” 老安王狐疑地看看阮青萝,摆摆手。 “乔良安,你小子够硬。连本王都敢阻止,行。请罪就不用了,等这事过去了,带两壶梨花白,和本王一醉方休。” 老安王这话,很明显。他不计较乔良安的阻止,反倒还欣赏乔良安。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拿着纸走到老安王面前。 “王爷,请看。” 老安王一看,激动了。 “丫头,你说......” “是,圣安。请王爷尽快出城,带领西山大营和丰台营回京勤王救驾。” “得嘞,本王这把老骨头还能颠簸一阵,儿郎们,走——丫头,回去好好跟皇上说,本王当年也是打过北戎的人,本王当年也杀人无数,放心——驾——” 老安王弃车驾,改为骑马,带着人飞驰出城。谢雨一抬手,三个红色信号发出去,在北城门的夜空绽放出灿烂的烟花。 阮青萝冲乔良安一拱手。 “乔大人,告辞。” 乔良安拱手,看着谢雨和阮青萝隐入黑暗中,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 “都给老子听好了,守好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 阮青萝和谢雨又是一路狂奔,城内兵荒马乱,他们若是骑马,太扎眼。两个人只能沿着背街小巷走。好在现在背街小巷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不敢出来。 半道上,遇到一伙歹徒,歹徒从那家抢了东西出来,哪家小伙子拼了命的想要抢回去,却被歹徒殴打。 “谢雨,去。” 谢雨抬手,三下五除二,四五个歹徒重伤倒地。阮青萝扶起被打伤的人,认识,阮柏的儿子阮海。 “快拿了东西回去,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阮海还没来得及说话,阮青萝和谢雨已经继续向前狂奔。 天快亮时,总算到了羽林卫。 羽林卫大营灯火通明,里面吵吵嚷嚷。谢雨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带着阮青萝直奔羽林卫大门。 大门口竟然连个值哨的都没有,谢雨阮青萝长驱直入,直奔中军大帐。 大帐里吵闹的不行,张勇已死,张勇一派和柳长兴一派水火不容,徐彪是柳长兴的亲信,空有太子令箭,弹压不了众人。 阮青萝和谢雨大步走进大帐。 “都别吵。” 阮青萝清脆的声音很突兀,让吵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外面打起来的兵士见大帐里安静下来,也停下手。 “徐彪何在?” “徐彪在此。你是何人?敢进我羽林卫大营?” 阮青萝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双手捧出一张纸。 “徐彪,任羽林卫指挥使,即刻起统领羽林卫。” 大帐中众人哗然,徐彪一派自然是拥护,张勇一派自然不愿意,叫嚣着冲过来。 “哪来的臭丫头,在我羽林卫大营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子。瞧着你水灵灵的,不如跟老子回家做个小,老子保证你......” 谢雨身形一动,在阮青萝面前大放厥词的人已经掉了一条胳膊。血喷溅到阮青萝身上,阮青萝心都要跳出来了。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恐惧压下去。 “圣旨在此,谁敢造次?他就是榜样,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你,近前来看圣旨。” “圣旨?圣旨?” 有人被阮青萝点到,将信将疑走过来,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纸上的小印,将信将疑退下。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真的......” “再来几个人。” 七八个人轮流看过那张纸,有人不再说话,有人还在叫嚷。 徐彪也近前看了,认出是皇上的字迹和小印,噗通跪倒。 “徐彪接旨。” “徐将军,皇上命你即刻起掌管羽林卫。羽林卫若有一名士兵走出营房,杀无赦。” 阮青萝冷冷看着众人,此时天渐渐亮起来,大帐中血迹斑斑。 “还有没有不听令的?站出来。” 阮青萝清冷的声音在中军大帐里很响亮,却无人再说话。 “赵王勾结倭人、北戎人,意欲谋害皇上,谋反。尔等也想学赵王,做谋逆之事?” 阮青萝顿了顿,看着刚才叫嚷最厉害的几个人。 “想想你们家中的老娘,想想你们的妻子孩子,你们真以为跟着赵王能成事?老安王已经出城,西山大营和丰台营马上就要进京勤王护驾。好好思量思量,看看你们是想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倭人在山东烧杀掠抢,北戎在北疆抢占土地,不图你们为国捐躯,你们竟然还想谋反。徐将军,把这几个人都记下,皇上说,若弃暗投明,明辨是非,忠君忠国,既往不咎,若执意一条道走到黑,杀无赦,诛九族。” 第231章 不相信 阮青萝的声音在天将明未明的羽林卫大营传的老远老远,羽林卫所有的人都人心惶惶。 这一天如同过山车,先是柳长兴被张勇杀了,张勇煽动羽林卫,说皇上被太子软禁,要带兵去皇宫支援赵王,勤王救驾。哪知道徐彪等人反对,两拨人已经真刀真枪干起来,徐彪他们眼看着落了下风,就在徐彪等人要被捆起来时,张勇神不知鬼不觉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在一片混乱中,无声无息的死了。 张勇一死,两拨人的争斗暂时告一段落。可是过不了一会儿,争斗又开始,张勇一派说是徐彪等人杀了张勇,徐彪等人直接说张勇杀了指挥使柳长兴,如今被人杀了,死有余辜。 整个羽林卫中军大帐吵的异常激烈,一会儿这个要带兵离开大营去支援赵王,一会儿那个堵着营门口。当兵的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听谁的。 就在他们乱哄哄时,来了一个女娃娃,还带来了圣旨,赵副将不相信,说了不三不四的话,眨眼功夫的胳膊没了。圣旨让徐彪徐副将掌管羽林卫,还限令他们不能走出营门半步。 这么说,皇上好好的,没有被太子软禁?赵王是谋反? 士兵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张勇的人虽然敢怒不敢言,但仍旧心里不服气,一张纸,上面写上几句话,有个印章就能确定是圣旨,这不是胡闹吗。 可是现在,赵副将就说了几句话,一条胳膊没了,他们还能怎样? 谢雨站在阮青萝身边,徐彪低声对阮青萝说着什么,阮青萝看着刚才和赵副将站在一起的人,目光很冷。徐彪和这些人官职一样,他们肯定不服气。 阮青萝抬抬下巴。 “几位,张勇跟随赵王谋反,你们还要继续吗?” 那几位一愣,料不到阮青萝会这么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不知道此女的来历,他们猜测,能拿到皇上的亲笔信,那肯定是公主。 “想继续的,我也不拦你,出门,直奔宫门口,请。” 安静,大帐里安静的不得了,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给你们半柱香时间,过了这半柱香,没人离开,就视为你们没有谋反之心,不会跟随赵王谋反,刚才的闹剧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半柱香后还有人不听徐大人指挥,杀。谢雨,点香。” 谢雨点燃一炷香,大帐里非常安静,香不紧不慢地燃烧,阮青萝淡淡的走到帐外,看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士兵,心里充满悲哀。 如果这些人跟随赵王谋反,一旦赵王失败,这些人肯定会被屠杀。到那时,京城更乱,百姓生灵涂炭,北戎人会如何?倭人会如何? 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不顾,赵王,该死! 挺而走险的人很多,这些人一根筋的以为跟着搏一搏,说不定能有荣华富贵,可是他们却不想,失败了会是怎样的结局。虽说乱世出英豪,但,这不是乱世。 阮青萝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萧君慕在做什么?凌王已经到了山东,萧君慕有了助力,山东的倭人应该很快会被赶出去。如果萧君慕的猜测是真的,那爹是不是能回来了? 从阮枫又想到梅氏和阮珂,想到梅宅,兵荒马乱,娘他们藏在隔壁,不知道如何了?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把焦虑按下去,多虑无用,先顾眼前。 “小姐,半炷香到。” 阮青萝回头,看着大帐中张勇一派。那些人也看着阮青萝。 “想好了没有?有没有人出去?” 那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胆大的忍不住问。 “我们也是被张大人蒙骗,张大人说皇上被太子劫持,赵王要勤王救驾。羽林卫自来就是保护皇上的。张大人要带我们去保护皇上,我们自然要去。现在你说赵王谋反,我们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所以让你们不出营门半步。不做便不会出错。” “万一皇上......” “放心,皇上好的很。一个赵王,两千号禁卫还想祸乱京城,他们想的太简单了。老安王已经在城外,西山大营和丰台营马上就进京。诸位,我阮青萝是在保全你们。我说话算话,就是皇上那里我也能保你们无事。徐大人,你们都是同僚,同在一起共事不容易,过去的不要计较,可行。” “是,徐彪听令。” 多年后,这些人再想起今天晚上的事,都心有余悸,后怕的不行,若不是阮青萝强硬弹压,他们肯定会离开羽林卫大营,那么,他们不仅会身首异处,还有被株连九族。幸好,幸好阮青萝及时出现。 羽林卫暂时安顿下来,阮青萝把皇上亲笔写的那张纸双手递给徐彪。 “徐大人,这是圣旨,皇上亲笔手书,谁若还是不服,直接杀。我们走后,关闭营门,敢有擅闯者,杀。” 徐彪双手接过圣旨,举过头顶。 “末将谨遵圣命。” 阮青萝在前,谢雨在后,两个人离开羽林卫。他们刚走出营房,徐彪亲手关闭营门。阮青萝看着紧闭的营门,对谢雨说。 “发信号。” 三个蓝色信号发出,在清晨的天空炸开。 谢雨低声问。 “小姐,羽林卫两千多号人,如果他们出面,应该能和禁卫对抗一阵。为何不让徐彪带兵勤王?” 阮青萝摇摇头。 “柳长兴作为羽林卫主帅,能被张勇杀了,足见羽林卫中张勇的帮手不少。咱们只是暂时弹压住,如果让徐彪带着他们去保护皇上,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脑子一热中途反叛,咱们就得不偿失了。说白了,我不信羽林卫。” 谢雨明白了,不是所有羽林卫不可信,而是有些羽林卫不可信。若他们离开营房,半道反叛,追随赵王,他们就惨了。现在把羽林卫禁锢在营房里,交给徐彪弹压,就是最好的处理。 阮青萝和谢雨往回赶,天已经完全亮起来,大街上到处都是哭喊声,有些人家的大门已经没了,塌在地上。有些人家起火,家人们慌慌张张救火,还有些人哭天嚎地,家被抢了。 阮青萝现在蓬头垢面,身上还是宫女衣服,和谢雨在街巷间奔跑。他们要赶回去,皇上不知道如何了?宫门口的情况还不清楚。萧琰闯宫成功,不知道闯进御书房没有?太子是否还好? 阮青萝满脑子都是担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担忧。她只是个小女子,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问题。 “哎呦——” 房顶上一块瓦片落下,正好打在阮青萝的后脖颈,疼,疼的阮青萝差点晕过去,后脖颈还有伤,是萧瑨抓伤的。 “萧瑨。谢雨,萧瑨这时候会干什么?” 谢雨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萧瑨这时候会做什么,但肯定不会做好事。 彼时,萧瑞从胭脂楼出来,这一晚上他都在胭脂楼,倩云做他的通信兵,外面的情况他一清二楚。赵王在宫门就和唐虎对上,禁卫死伤无数,唐虎的人也伤亡不少,宫门口的尸体堆积如山。 萧琰用了李贵妃的人,带着几十个人进宫,直奔御书房。萧瑞扯扯嘴角,伸了个懒腰。他期待萧琰把皇上和太子都杀了,那样凌王和萧君慕回京,肯定会找赵王萧琰报仇,两边打成一锅粥最好,他这个渔翁就能捡现成的。 哈哈哈—— 第232章 清君侧 皇宫,萧琰人仍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样子和身后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护卫很不相称。 “皇祖父,孙儿救驾来迟,不会让您受奸佞小人侮辱。” “萧琰,闭上你的臭嘴。皇上好好的,你带着人闯宫至此,想谋反不成?” “王妃奶奶,我敬重您是女中豪杰,但这是男人们的事,王妃奶奶还是尽快回王府的好。来啊,请王妃奶奶回凌王府,不可粗手笨脚弄伤了王妃奶奶。” 对凌王妃,萧琰还算客气,毕竟凌王掌握天下兵权,他们父子就算成功做了太子太孙,也得巴结凌王爷。 凌王妃怎会如萧琰所愿,宝剑指着萧琰。 “萧琰,你敢上前一步——” “王妃奶奶,孙儿无意冒犯,孙儿只是想保护皇祖父。皇祖父身体欠安,奸佞小人却以此要挟皇祖父,把持朝政,王妃奶奶说说,天理何在?” “呸——你说谁是奸佞小人?你们父子才是。勾结倭人,勾结北戎人,袭击我儿。现在你又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不惜谋反。萧琰,快快退出皇宫,饶你一命。否则,你赵王府上上下下,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萧琰呵呵呵直笑。 “王妃奶奶,你执意不走,孙儿也没办法,刀剑无眼,万一伤到王妃奶奶,等凌王爷爷回京,孙儿亲自请罪。哦,万一王妃奶奶出个意外,凌王爷爷还那么年轻,肯定会续弦,到那时,九叔如何自处?” “闭嘴,萧琰,你个混蛋。” 萧琰一边说,一边往后一退,他瞬间退到人后,那些人纷纷往前冲,举着刀上台阶。燕飞鹰首当其冲,宝刀直取来人面门。御书房门前,好一番厮杀,瞬间血流成河。 太监宫女吓的都远远的躲开。李贵妃已经被萧琰的人护送离开,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门前,现在成了修罗场。 整个皇宫都成了修罗场,到处都是哭喊声,以前那些备受欺压的宫女太监,借着这个机会纷纷跳出来。李贵妃被人护送回宫,紧闭宫门。 乱吧,彻底乱起来才好,等赵王成事了,她再拨乱反正。可恨文凤华,若不是文凤华,她直接就控制皇上了,那还用得着孙儿亲自带人闯宫。 没错,萧琰能进宫,就是她派人从宫里接应的,没走宫门,走的是拉泔水的小角门,很小很小,仅容一人进出,平日里把守森严,但她想成事,自然不惜代价。 如今,孙儿带着人进宫了,儿子在宫门口和唐虎对峙,快点快点,赶快把唐虎杀了,进宫,逼迫皇上废太子就好了。李贵妃在宫里喘了几口气,喝了杯水,稳了稳心神,对心腹太监低语几句,哼。这后宫妃嫔无数,唯独静妃整天阳奉阴违,她要趁这会儿,直接杀了静妃。敢跟她作对,哼—— 心腹太监带着人急匆匆出去,很快又回来。 “娘娘,静妃娘娘不见了,宫里乱糟糟,只剩下无关紧要的小宫女。” “什么?静妃不见了?拷问了没有?” “问了,没人知道静妃娘娘去了哪里。” 李贵妃气急败坏,静妃一定是躲起来了,可是皇宫这么大门现在哪里都是乱的,又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罢罢罢,先饶静妃一命。等这事过去了,照样能治死静妃。 御书房门前,萧琰淡笑看着厮杀,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功夫不行,手底下的人能行,那就他们上。他们父子已经商量好了,杀了太子,只要太子死了,皇上就必须倚重赵王,再加上群臣拥护,这储君之位非赵王莫属。当然,皇上若被气死了,或者从此以后不能再上朝理政,更好,天下就是他们父子的。 所以,他们打出的是清君侧,保护皇上,目标直指太子。 所以,在外面,他们放出风声,太子挟持了皇上,不让太医给皇上看病。 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就是要把太子定死了,太子必须死。 突然,门吱扭一声响了。 打斗瞬间停止,众人都看着门口,范大邦手拿拂尘,面无表情道。 “圣谕:赵王世子萧琰,扰朕清静,押回王府思过,钦此。” 范大邦站在门口,正好挡住了众人往里看的视线。 萧琰从人后走出来。 “范公公,皇祖父如何了?既然要惩罚降罪于我,总得让我见见皇祖父。” “世子爷见谅,日前有人弹劾赵王和世子爷勾结倭人,勾结琅琊王,皇上被气着。皇上不是还让老奴去赵王府宣旨,赵王爷和世子爷不是进宫来自辩了吗?世子爷不会这么快忘了吧。皇上为什么病倒?还不是被赵王和世子爷气的。此刻皇上刚刚喝了药,正在休息,世子爷若有孝心,请回府。扰了皇上清静,罪加十等。” “哎呦,本世子气着皇祖父了?本世子怎么不知道。那本世子更应该面见皇祖父。请皇祖父勿要相信那些道听途说。” 范大邦嘴角动了动。 “世子爷是要抗旨?” 萧琰冷笑着拾级而上。 “范公公,你一再阻止本世子见皇祖父,是何道理?就算皇祖父刚刚喝了药,正在休息,本世子作为孙子,担忧皇祖父,见见皇祖父有何不可?还是说皇祖父已经遭遇不测,太子缴召,范公公假传圣旨?” 他必须进到屋里,范大邦越是不让他见,证明皇上越有问题,说不定快不行了,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太子拿到皇上的手书或者遗诏,他们父子就成了乱臣贼子。 萧琰继续往台阶上上,身后的侍卫握着刀一步一步紧跟。范大邦怒目而斥。 “大胆,还不快快退下。” 萧琰扯扯嘴角。 “范公公,识相的,就不要挡了本世子的路。” 燕飞鹰宝刀指着萧琰,萧琰低头看了看。 “燕飞鹰,难道你早就投靠了太子?” 燕飞鹰不说话,他向来不喜欢多说话,只喜欢用手中的宝刀做事。 燕飞鹰刚要近前,萧琰的手下飞掠过来,宝剑从下自上架开宝剑,和燕飞鹰站在一起。 “范公公,闪开。” 太子温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众人都是一震。 太子从御书房走出来,范大邦随手把门关上。御书房门前,站着太子和范大邦,凌王妃担忧地看着太子,大敌当前,太子孤身一人,怎么是萧琰的对手。 左厢房的门呼啦也开了,左相被人扶着出来。 “赵王世子要清君侧?” 第233章 冤家路窄 萧琰看着左相,心里暗骂一声:老东西。 但是面上,萧琰并没有丝毫不恭敬,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温文尔雅的称号。 “见过相爷,没想到相爷也在。是,清君侧。皇祖父突发疾病,太子胁迫皇祖父,本世子与父王思量再三,决定清君侧。诚然,相爷会认为本世子是谋反,但只要皇祖父安康安稳,世人怎么说,本世子毫不在意。” 左相被人步履蹒跚走到萧琰面前,花白的胡子在胸前微微动了动。左相到底是三朝元老,气势逼人。萧琰被左相鄙夷的目光逼的连连后退,就在萧琰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右相阴瑟瑟站了出来。 “世子爷清君侧,勤王救驾,实属大义。左相不该阻拦。” 左相看都不看右相,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和右相说话,说白了,他看不起一个靠着姻亲关系上位的人,右相若不是沾了李贵妃的光,能站到右相的位置? 左相冲太子拱手。 “圣上龙体欠安,请太子殿下协理国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当立即捉拿。请太子钧令。” 左相出来,刚才被李贵妃的人扣押着的六部尚书也出来的,还有大理寺卿、都御史等人,只是,这些人分成了三派,有人支持太子,有人支持赵王,还有人支支吾吾做墙头草。 左相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人的立场和态度,并不奇怪。 “诸位,圣上刚才说的,诸位都听的一清二楚,太子仁厚,当理朝政。圣上口谕,太子监国理政,大小事等太子全权处理。” 有人附和左相,有人默不吭声,还有人反驳。 “虽说皇上是这样说,但皇上上位殡天,此时让太子监国,未免过早。” “过早?你不看看外面都成什么样了?赵王世子带人强行闯宫,这是何等行为?” “那......世子爷也是勤王心切。是自己也见不到皇上,自然心急。世子爷真是孝顺。” “住口。往日看你也是谦谦君子,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古往今来,谋逆着都没有好下场,你们难道愿意看着世子爷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左相此话诧异,何为歧路?赵王世子此番不仅不是歧路,还当为天下百姓知晓,世子爷不畏强权,维护皇上,此等行为实属大义,当为天下人传颂。” 左相斥责一句,右相回怼一句。两个人唇枪舌剑,在御书房门前吵起来。萧琰皱起眉头,两个老头在这时候吵架,生生浪费时间。 “都别说了,想吵,滚一边去吵。给我上——” 随着萧琰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蜂拥而上,直取太子,燕飞鹰等人誓死保护。 太子被范大邦扯着回到御书房内,凌王妃也被太子拉进去,屋门再次关上。 凌王妃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大吃一惊。 “皇上他——” “王妃婶娘,父皇安全,不过不在这里。” “是啊,王妃娘娘,为防万一,皇上被人救走了,安全着呢,王妃娘娘不用担心。” 凌王妃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外面依然在厮杀,左相和右相的吵架声已经被喊杀声淹没。 再说阮青萝和谢雨,料理了羽林卫的事,发完信号,急匆匆往回赶。这一路上,所见皆是人间惨事。有人家被抢了,有人家死了人,还有人家的女儿不堪凌辱上吊自杀。 阮青萝耳边都是这样那样的哭声和骂声。阮青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为生灵涂炭?这就是。 阮青萝和谢雨路过关帝街,本想去看看,但最后还是咬咬牙,没有进关帝街。 谢雨带着阮青萝走街串巷,专挑那些偏僻的小路走。突然,前面一帮人拦住了去路。 “阮青萝——” 这一声让阮青萝浑身汗毛都扎起来,萧瑨。 萧瑨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里握着宝剑。 “阮青萝,又见面了。”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 “是啊,萧瑨,又见面了。” “很高兴再次见面。” 阮青萝扯扯嘴角,拼命挤出一丝讥讽的笑。 “萧二公子藏的够深啊,那么多人找你都没有找到,足见你在京城势力不小。” “不敢当,只是认识几个人而已。阮青萝,我与你说的话还算数,如今京城大乱,你若随我,我护你周全。” “我若不随你呢?” 萧瑨俊逸的脸上都是笑,但眼里一点笑意没有。 “随与不随,都由不得你了。” 谢雨一把把阮青萝扯到自己身后,手中长剑亮出来。 “呸,狗杂碎,那天没宰了你,今日让你死在爷爷剑下,你也不算白活。” 萧瑨却没有上前和谢雨硬碰硬,他自知不是谢雨的对手。萧瑨身后几个人围了上来,阮青萝大惊。 “谢雨小心。” “小姐放心,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而已。” 谢雨把阮青萝护在身后,一个人对四个,长剑上下左右翻飞,刀光剑影中根本看不到谢雨的人。 阮青萝背靠着墙,心扑通扑通狂跳。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这时候碰上萧瑨。谢雨一个人对付四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必须尽快回去,皇上还在那里等着。怎么办? 阮青萝大为恼火,恨自己不会功夫,恨自己手里头没有后世的枪,恨自己怎么没有再小心点。 但是现在恨顶什么用,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啊。 萧瑨吊着一只胳膊,一步一步走过来。 “阮小姐,你说谢雨这是还能顾得了你吗?” 阮青萝不能说话,她不能让谢雨。 “阮青萝,我萧瑨是真的倾慕于你,并不是被萧琰蛊惑。” 阮青萝咬着下唇,眼里都是恐慌。十四岁的小女孩,怎么会不恐慌。 “男女互相倾慕,本是好事,但你的倾慕对于我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 “不就是你不愿意离开京城吗,我说过,我可以在京城安家。” “安家岂是那么容易的?你是琅琊王之子,朝廷会让你在京城安家吗?” “我是魏文德。” “难道你能一辈子用魏文德的身份?” “那有何不可。” 萧瑨已经近在眼前,只要萧瑨伸手就能抓住阮青萝,阮青萝瑟缩着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阮青萝惊恐的直摇头,摆手,想要制止萧瑨抓她。萧瑨胜券在握,萧瑨眼看着就要抓住阮青萝了。 突然,一声惨叫。 “啊——” 第234章 千钧一发 谢雨大惊,他想要速战速决,但四个人轮番上,车轮战,他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他不能受伤,受伤了就不能保护小姐,这是公子交给他的首要任务。 以前他很不屑保护阮青萝,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谢雨开始真心实意保护阮青萝,尤其是阮青萝在此时表现出来的聪明睿智勇敢果决,都让他大为惊叹。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公子。 “小姐——” “我没事。” “阮青萝,臭丫头,你找死。” 萧瑨破口大骂,宝剑掉在地上,他一只手捂着右脸,血顺着手指缝流出来。阮青萝强压着心慌,以迅雷之势捡起萧瑨的宝剑,扭头就跑。 “谢雨,撤——” 谢雨听到阮青萝这一嗓子,瞅个空档,飞身上了房顶,围攻谢雨的四个人还要追击,却见萧瑨满脸是血。 “二公子。” “别管我,抓住臭丫头。” 虽然萧瑨是这么说,但护卫怎么能不管萧瑨。他们纷纷过来查看,却见萧瑨满脸是血,血瞬间满身。 原来,刚才阮青萝故作害怕,让萧瑨以为阮青萝已经是待宰的羔羊,眼看着近在咫尺就要抓到阮青萝,哪知道阮青萝突然左手按右手腕,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打出来,直取萧瑨面门。 萧瑨若不躲闪,银针直入眼睛。他赶紧躲闪,但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就算萧瑨躲闪,也没能完全避开。 银针擦太阳穴飞过。如果只是一枚银针还好,针后还带着尾爪,萧瑨的太阳穴附近皮肤被直接撕掉一层皮,连带眼睛也疼痛难忍。 萧瑨又是恼火又是疼,他本来还要抓阮青萝,奈何阮青萝一句话,让他停手。 阮青萝说:针上有毒。 萧瑨要气疯了,本以为一个臭丫头已经已经成瓮中之鳖,哪知道竟然被算计,实在可恶。 谢雨从房顶跃下。 “小姐,得罪了。” 谢雨抄起阮青萝的腰,带着阮青萝飞上房顶,越过一条街后,见萧瑨没有追上来,谢雨才带着阮青萝下到地上。 这一番狂奔,阮青萝魂都要飞出去了。 “小姐,他可伤了你?” 阮青萝一边喘气一边摇头。可是刚要抬脚走路,猛然间感觉到钻心的疼。阮青萝咬着牙不说话,硬撑着跟着谢雨往回走。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阮青萝已经感觉不到脚的知觉,只是机械的被谢雨拉着。 街上很乱,哭喊声此起彼伏,血迹到处可见。 阮青萝顾不上这些,她必须尽快回去。 不知道狂奔多久,总算回来了。阮青萝一进院门就扑倒在地。谢雨急忙扶起阮青萝。 “小姐——” “我走不了了。” 谢雨这才看清楚,阮青萝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老高,比发面馒头都肿。 谢雨抱起阮青萝狂奔进后院。 众人见谢雨和阮青萝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虽然不说话,但眼里还是流露出喜悦。第一个信号打出来,他很欣慰。但第二个信号迟迟没有发出,他就有些担心。 羽林卫若跟着叛乱,唐虎和燕飞鹰的压力会更大。 等了两个时辰,总算看到了信号。皇上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皇上,幸不辱使命。我假传圣旨,让羽林卫封闭营门,所有人不管将领还是士兵,不得离开营房半步。” “为何?” “徐彪临危受命,但不一定能弹压住。唯今之际,只能把羽林卫困在营房里。不图他们勤王护驾,只要他们安安生生呆在营房,不添乱就是最好的。” 皇上点点头,阮青萝的顾虑是对的。 “你的脚……” “可能是崴到了,没多大事。” “小姐,我去找于为。” “先不急,外面兵荒马乱,你出去了能不能尽快回来还不知道,去找找红花油。我先涂上去再说吧。外面情况如何?” 石墨等人一一汇报外面的情况,霍铭也联系上了,只是霍铭回不来,仍旧被困着。 阮青萝跳着脚到地图前,皇上也跟过来。两个人正研究着,突然门开了。 “赵王世子进宫了。” 皇上大惊。 “唐虎没挡住?” “宫门口依然激战,赵王在宫门口。赵王世子是通过运送粪车的小门进去的。据说是李贵妃的人事先买通了小门护卫。” 皇上一拳击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阮青萝继续问。 “宫里情况现在怎么样?萧琰攻进御书房了吗?” 护卫摇摇头,宫里情况不明,他们散在外面的人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 皇上眉头紧皱,李贵妃和萧琰勾结,可恶!他只想到让唐虎和燕飞鹰保护皇宫,却忽略了李贵妃。 皇上胸口一痛,一口血喷出来。阮青萝大惊。 “皇上——” 皇上摆摆手。 “无碍。” 谢雨端杯水过来,皇上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但脸色已经很不好。 阮青萝担忧的看着地图,问谢雨。 “从这里到于为的药房需要多久?” “走这里,抄近道,避开大路,半个时辰能往返。” “好,你去,带于为过来,带药。告诉于为这里的情况。顺便再弄点吃的。大家伙都饿了。注意安全。” 谢雨点点头,扭身就走。 阮青萝看着地图,对石墨说,“派人去通知李平亮、南剑、周吉,让他们三个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抄后路进攻禁卫。不用讲条件,直接下杀招。不要恋战,杀一波人就撤,过两刻钟再出来杀,能杀多少是多少,一定要告诉他们,不打硬仗,杀一个是一个,杀完就走。” 皇上对阮青萝这样不知甚是惊异,忍不住想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阮青萝顿了顿,继续道。 “派个人去城门口守着,老安王率西山大营和丰台营的人一到,立马放信号。” 阮青萝突然看着天行。 “老人家,还得拜托您,带他们走密道进宫,去救太子。” 天行看着皇上,皇上点点头。天行看看屋里的人,问道。 “就这几个人吗?” 阮青萝苦笑,可不就这样几个人,霍铭带走几个人,剩下会功夫的总共七个人,谢雨还出去了,又派出去一个人通知李平亮三人,再派个人去城门口,只剩下四个人。四个人就算拼死,也解不了御书房的围。 阮青萝忍着脚疼,咬牙想法子。 赵王不会只有禁卫,肯定还有别的人手。萧瑨只带了四个人,其他倭人在什么地方? 皇上拿出一个东西。 “阮青萝,拿着这东西,去大相国寺,他们会帮你。” 阮青萝双手接过来,是一个黑色的铁牌,上面只有一个打坐的佛像。 “这个铁牌只能用一次。” 阮青萝把铁牌塞入怀中,冲皇上一拱手。 “石墨跟我走,其他人好好保护皇上,天行老人家在洞口等着,我带着人一到,立刻走密道进宫。” 阮青萝刚要走,一个趔趄摔倒。 第235求救 “小姐——” 阮青萝扶着桌子站起来摆摆手。 “没事。把红花油拿过来。” 石墨把红花油拿过来,阮青萝脱下鞋袜,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在自己的肿胀的脚踝处搓了搓。 众人看着阮青萝的脚踝,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脚吗? “阮青萝,你的脚……” “无妨。涂了红花油,一会就好了。有谁懂得跌打损伤?” 一个护卫走过来。 “小姐,属下稍懂一点点。” “好,麻烦你看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如果能扳正最好。” 护卫搓了搓手。道了一声“得罪了”,伸手抓住阮青萝的脚。护卫的手刚刚触到阮青萝的伤处,阮青萝就觉得钻心的疼,疼的她额头直冒汗。 皇上看着阮青萝。 “疼就喊出来。” 阮青萝怎么能喊出来?他们这地方本就隐蔽,要是突然闹出个大动静,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是好? “给我拿个干净的帕子。” 石墨赶紧拿过来一个帕子,阮青萝把帕子塞进嘴里,防止自己喊出声。 护卫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阮青萝的脚踝,皇上看到阮青萝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双手紧握着,手背上青筋鼓起。 帕子塞在嘴里,阮青萝没有喊出声,但众人听到闷哼,都看到阮青萝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 护卫终于停了手。 “小姐,已经扳正了。但还是等于大夫来瞧一瞧?” 阮青萝取下嘴里的帕子,大口大口喘气。疼,疼的差点晕过去。 “去找个布条过来。” 石墨出去很快回来,没有找到布条,却找到了一整块布。阮青萝让石墨把布撕成一条一条。 就这么,阮青萝用布条把自己受伤的脚踝一圈一圈裹住,就像后世打石膏一样。 伤脚完全裹好后,阮青萝站起来试了试,疼,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石墨,咱们走。” “小姐。要不石墨一个人去,你就在家里吧。” 阮青萝也想啊,可是不能。这时候每晚一步就是你死我活。萧琰已经进宫,太子危在旦夕,萧君慕帮她良多,宫里陷入危机的是他的父亲,她不能坐着等。 再说大相国寺是什么状况?石墨去了要是请不来救兵,该怎么办? “皇上,民女去了。谢雨回来,让他就在这里等着。” 皇上点点头。 石墨扶着阮青萝匆匆出门。 大相国寺在西城,石墨忧心阮青萝的脚走不了多少路,弄来了两匹马。 石墨在前,阮青罗在后。两个人飞驰进入小巷中。 因为兵荒马乱,家家户户都缩在家里不出来。街巷上根本没有人,有些趁火打劫的歹徒看到石墨和阮青萝飞驰而来,还想拦住石墨。却被石墨兜头几鞭子打的满脸是血。 这一路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山门紧闭。石墨敲了半天,里边都没人应。 “别敲了。外面现在这么乱,他们不会开门。你轻功好,带我飞上去。” 石墨揽住阮青萝的腰,一提真气,飞跃上大相国寺的院墙。 “什么人?” 石墨和阮青萝刚刚从墙头跳下,十几个棍僧呼啸而来,棍子把他俩压住了。 阮青萝从怀里掏出黑色铁牌。 “带我去见主持。” 棍僧看着阮青萝手中的黑色铁牌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为首的和尚看着阮青萝手里的铁牌面色一变,吩咐棍僧好好看住两个人,他自己急匆匆走了。 很快,过来两个和尚,其中一个眉毛胡子全都是白的。 “阿弥陀佛,女施主手中是何物?” 阮青萝双手把黑色铁牌举到头顶。 “大师请看。” 老和尚双手接过黑色铁牌,正反翻看了两遍。 “你从何处所得?” “从大师想到的那个人手里所得。” “他……” “大师放心,他很安全。” “阿弥陀佛。” “大师,京城现在乱象丛生,赵王勾结琅琊王,勾结倭人,勾结北戎人,率领禁卫谋反。如今被唐虎帅兵挡在宫门口。赵王世子萧琰和李贵妃内外勾结,走供粪车出入的小门进宫,萧琰闯宫是为了谋害太子。请大师出手相救。” 老和尚紧紧握着黑色铁牌,双手合十。 “怎么救?大相国寺虽然有棍僧,但也只是区区几十个人。对付禁卫和赵王世子的人,无异于杯水车薪。” “大师误会了,不是让棍僧去上阵杀敌,我想让棍僧随我进宫救出太子。” 老和尚摇摇头。 “恕老衲不能答应。万事皆有自己的缘法,太子若在此事中受伤,也是他命中该有的劫难。再者,出家人不涉凡尘事。” 老和尚把令牌还给阮青萝,转身刚要走。阮青萝一个匍匐想要抓住老和尚的脚,却被棍僧一棍子隔开。 “出家人从来讲究慈悲为怀,怎么大师此时不讲慈悲了?” “大胆!小小年纪怎敢信口雌黄。” “我怎么信口雌黄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平日在佛前敲木鱼诵经,说的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 现在赵王谋反,那些歹徒趁火打劫。你们说在大相国寺里,知道外边的情况吗?我这一路走来,惨不忍睹。有些人家被抢了,有些人被杀了,还有些姑娘被凌辱了。 外面已经生灵涂炭,大相国寺却紧闭山门偏安于一隅。这就是你们出家人的慈悲? 倭人和琅琊王勾结,在山东强占土地,沿海已经有整村的人都是倭人后代。北戎人在北疆烧杀抢掠,虽然这两年北疆稍稍安定了些。但京城已经发现了北戎人,他们想干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大梁内忧外患,大相国寺却如此安逸,好!真好!大梁若被倭人和北戎人祸害了,你大相国寺还能如此安稳吗? 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师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阮青萝一口气说这么多,嘴巴有些干。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头一阵一阵发晕。石墨赶紧过来扶起阮青萝。 阮青萝无奈地苦笑,冲老和尚拱了拱手。 “对不起,大师。刚才我太激动。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不该如此说大师。石墨,咱们走?” 石墨扶着阮青萝,两个人往山门口走。 “等等。” 阮青萝的心砰砰砰跳的很快。老和尚改变主意了?要帮他们了吗? 第236章 太子殁 老和尚看着阮青萝问。 “敢问女施主尊姓大名?” “回大师,民女阮青萝。” “阮青萝?可是教出算学状元的阮先生?” “不敢。” 老和尚再看阮青萝的目光多了许多东西。 “阮施主要贫僧怎么帮你?” 阮青萝一个趔趄,若不是石墨扶住,又摔倒了。 “不需要师傅们上阵杀敌,只需要师傅们跟着人走密道进宫带出太子就行,留一座空皇宫给他们,随他们闹去。” “智通,你率领二十棍僧跟着阮施主去。事成后速回。” “是。” 阮青萝大喜,大相国寺愿意出手相帮,哪怕只是出几个人,她也感激。 石墨阮青萝在前,智通带着人在后,一行人行色匆匆离开大相国寺。 老和尚看着烟尘滚滚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慢慢转身进了禅房。 禅房里坐着一个老的老和尚。 “师叔。走了。” “如何?” “凶险。” “天意如此,劫数难逃。” “那女子带玄铁令牌来求见,咱们不出人也不行。” “尽人事听天命。” “女子来历?兵荒马乱,有此胆魄,不容易。” “自称阮青萝,应该是之前算学大赛一举成名的三杨学堂的阮青萝。” 两个老和尚一问一答,外面的兵荒马乱,到他们嘴里成了“尽人事听天命”。 阮青萝带着人回到住处,天行正等着,二话没说,带着棍僧穿宅过院走密道。 阮青萝也要去,却被谢雨阻止。她的脚被布条一圈一圈绑着,走路都困难。 “小姐,属下去。于大夫,给小姐看脚。” 阮青萝也知道,自己没武功,脚又受伤,跟过去就累赘。 于为解开布条,离开了束缚,脚就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阮青萝忍不住惊叫一声,“疼——” 脚已经完全变样了。 “怎么成了这样,这脚要废了……” 众人只看脚,却没发现,阮青萝已经晕了过去。 谢雨大惊,正要叫醒阮青萝,于为摆摆手。 “别叫,晕过去正好,省的醒着疼。” 于为搓搓手道“抓住她,免得醒过来疼乱动。” 谢雨抓住阮青萝的肩膀,于为抓住阮青萝的脚,双手开始用力。刚才略懂正骨的护卫想帮助阮青萝,把阮青萝的脚扳正。确实是板正了,但却没扳到正位,加上阮青萝强行捆绑,脚比以前更重。 皇上过来看着,他帮不上忙,只能看着。 阮青萝醒了,于为正在正骨。 “啊——呜——” 阮青萝自己捂住了嘴,谢雨看着阮青萝,双手如铁钳子,紧紧抓住阮青萝的双肩,不让她动。 只听“嘎嘣”一声,阮青萝再次晕了过去。 “不能再动了,再动脚都废了。谢雨,一定要看好小姐,千万千万不能让小姐再走路。” 阮青萝再醒过来,脚已经被于为涂了药油,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一股子药味。 阮青萝哑着嗓子问谢雨。 “我晕过去多久了?外面如何了?” “没多久,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谢雨端过来一碗面,阮青萝毫不犹豫接过来,饿了,实在是饿了,前心贴后背,算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晚上没睡,一天没进食。还来回奔波,受伤。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这的是何等毅力。 眨眼功夫,一碗面下肚,阮青萝眼巴巴看着谢雨。 “还有吗?” 谢雨端着碗又盛一碗面条。皇上看着阮青萝,这女孩好大的胃口,那么大两碗面,一口气吃下去了。 阮青萝吃完面,手背在嘴上一擦,问。 “说说外面的情况。” “宫里情况不晓得,城门口还没有消息,宫门口赵王受伤。羽林卫有人离开营房,徐彪杀了两个人,虽然稍微压制一些,但营房里还是乱着。” 阮青萝让谢雨扶着自己到桌前,京城地图上满是标记。 “皇上,城外老安王不回来,咱们恐怕抵挡不了多久。” 皇上也是恼恨,他知道长子一直觊觎皇位,却从来没想过长子会谋反。禁卫、羽林卫、五城兵马司、墨衣卫共同拱卫京师,他自认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却没想到长子竟然笼络了禁卫和五城兵马司。连羽林卫都乱了。 可恶! 皇上后悔不已,后悔都是自己给了赵王机会,才让赵王如此肆无忌惮目无王法。 “小姐——大事不好,凭空冒出一波倭人,宫门失守。” 一个护卫跌跌撞撞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报告,阮青萝大惊。 “李平亮他们呢?” “遵照小姐的意思,一直不停骚扰,打一会儿就撤。” “快传信给李平亮南剑三人,和倭人对上,直接杀,不要仁慈。打不过就撤,保存实力。” 护卫出去,阮青萝盯着地图发愣。 西山大营的人再不来,赵王就要进宫了,倭人跟着进宫,她就算救出皇上,还有用吗? 宫里情况现在怎么样?无人知晓,阮青萝只能寄希望于天行,希望天行把太子救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能听到外面的喊杀声。 皇上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又吐了一口血。于为赶紧过来给皇上诊脉,阮青萝秀眉紧皱。 皇上的状态很不好,救出来到现在,她见到的,吐了两次血。这时候缺医少药,怎么办? 于为叹着气去熬药,阮青萝低声说。 “皇上,您老人家要挺住,这时候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整个大梁就要乱了。” 皇上点点头。 “你说的对,朕得撑着。朕已经给凌王和君慕去信了,山东的事一了,他们就能回来。” “他们一回来,局面就能控制住。赵王之所以敢在此时谋反,就是因为凌王和萧君慕不在京城。” 两个人正说着,天行跌跌撞撞进屋。 “皇上,太子——殁了。” “啊——” 皇上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屋里人慌了,于为赶紧给皇上行针。 皇上醒过来,老泪纵横, 悔不当初。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 他和皇后唯一的儿子啊。就因为儿子性子软弱,他冷落儿子好久,又因为儿子被赵王诬陷,把太子禁足半年。 朝中一直有人传言废太子,如果不是他对赵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太子。 “太子……怎么死的?” 第237章 为百姓请命 皇上问出这几个字,声音都是哑的。 天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带着棍僧从地道进入皇宫,走冷宫直奔御书房,但没进御书房就听到一阵哀嚎,是左相的哭声,左相还没有哭两声也没音了。 天行留了个心眼,让棍僧待在废屋子里别动,他自己穿着老太监衣服,摸索到御书房,刚进御书房的院子,就傻了。 地上都是死尸,血流成河,满院子都是。左相倒在太子身边,六部尚书都傻了,缩在一旁不敢说话。太子倒在御书房门前,范大邦搂着太子,正嚎啕痛哭。 凌王妃傻了一样,跌坐在地上。萧琰站在一群人中间,这些人已经不是刚才的人,他们是北戎人,竟然是北戎人。 燕飞鹰死了,死在太子脚下,燕飞鹰的人也死了。 天行不敢再往前,悄悄退了回去,带着棍僧原路返回。 “太子死了。” 皇上一阵咳嗽,又是一口血,阮青萝还没有出声,皇上晕了过去。 阮青萝咬着下唇,后悔了,后悔救皇上的时候没有把太子强行救走。若是当时把太子救走,太子也不至于惨死。 “萧君慕,对不起。” 阮青萝喃喃低语,心里满是愧疚。于为在为皇上行针,阮青萝想了想,对谢雨说。 “到我去见棍僧。既然把他们从相国寺请了出来,就要他们帮忙帮到底。” 谢雨和石墨两人抬起椅子,到了院子里,智通带着棍僧们看到阮青萝,纷纷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师傅们,你们也看到了,御书房门前血流成河,北戎人连皇宫都进了,赵王和萧琰这是要亡国。太子死了,大梁的储君被他们杀了。如果大梁亡国了,大相国寺能安稳吗?” “阿弥陀佛,阮施主......” 阮青萝摆摆手。 “智通师父,别和我说什么慈悲为怀,你们更应该心怀天下,为百姓祈福。如今我人手不够,禁卫和五城兵马司反了,羽林卫内讧,燕飞鹰死了,唐虎凶多吉少,我想请师傅们帮帮我,也帮帮京城的百姓。北戎人进了皇宫,倭人在京城趁乱行凶,遭殃的是京城百姓,请师傅们施以援手,救救京城百姓。” “小姐,贫僧是出家人......” “出家人也是人。如果没有父母生你,你何以活在这世上?你何以在此和我谈论慈悲为怀?如果那些死去的人是你的父母兄弟,大事还会如此淡定吗?” “阿弥陀佛。” “师兄,我们请命。” 棍僧们亲眼目睹了御书房的血流成河,纷纷请智通答应。 “大师,阮青萝请您为京城百姓出山,请您为大梁子民出山。” 智通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善哉善哉,为京城百姓的安稳,贫僧率众师兄弟听阮施主调令。智德,你速速回寺禀告主持,请主持下令,我寺中棍僧全部出寺,护卫我京城百姓。” 阮青萝大大松了一口气,大相国寺棍僧有多少不清楚,但现在能得一人是一人。 阮青萝之所以请棍僧出来,就是为了让混乱更加混乱。有人想浑水摸鱼,她就让这水更浑些。 “阮青萝替京城百姓谢大师们。” 智通带着棍僧离去,阮青萝身子一软,瘫在椅子上。 “霍先生可有消息?” 谢雨摇摇头,霍先生从昨天晚上出去请老安王到现在,一直被困在外面回不来。 阮青萝双手搅在一起,太子死了,萧琰和赵王进了皇宫,皇宫现在是他们的天下。 好,好,好。 既然他们想要皇宫,那就给他们。只要皇上好好的,凭赵王父子俩怎么闹腾,最后都无济于事。 “谢雨,有没有最快的渠道和君慕联系上?” 谢雨低声道。 “京城一有异动,属下就给公子发了消息,可是就算公子紧赶慢赶,现在也赶不回来啊。” 是啊,山东到京城,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半个月时间,萧君慕就算跑死几匹马,也不可能现在回来。 阮青萝仰头看着天,阴沉沉的天,要下雨了。 “小姐,皇上醒了。” 谢雨和石墨抬着阮青萝进屋,阮青萝看着皇上,就这么一小会儿,皇上苍老了很多,原先鬓边没有什么白发,现在鬓边的白发那么刺眼。 “皇上,请......节哀。” “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朕早就该想到老大会如此,都是朕的错啊。” 皇上捶打着床板,老泪纵横。 “阮青萝,速去城门口等候安王叔带兵进京,速去。一定要活捉老大和萧琰,朕要亲手杀了老大,杀了萧琰。给太子报仇。” 阮青萝叹了一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是皇上此举,晚了。 “皇上放心,会的。现在民女有一事相求。” “讲。” “赵王和萧琰在皇宫内找不到皇上,肯定会在全城搜捕,现在他们应该还在皇宫内寻找。皇上,民女想把您送出城。如今城外比城内安全。您说您已经给凌王和萧君慕去了急信,想必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民女希望您在城外安安稳稳的等他们。” 皇上看着阮青萝,有点不相信。 “你让朕出城?” “是,赵王肯定正在找您,一旦他找到您,太子已殁。庆郡王不堪重用,蜀王就更不用说了,赵王会逼迫您立他为太子,到时候您立还是不立?就算你不同意,可是架不住赵王假传圣旨。左相死了,右相支持赵王,杨家笼络了翰林,赵家掌着盐道,再加上董双柱的禁卫和五城兵马司,皇上,您一点优势没有。” 皇上又咳嗽起来。 “您别激动,听民女把话说完。敌强我弱,避其锋芒。现在赵王正是气焰最盛之时,但他找不到您,一切都是枉然。等到西山大营和丰台营的兵马到了,您坐镇,赵王和萧琰的丑行就暴露出来,到那时,您什么都不用做,天下人自会还太子一个公道。” 皇上看着屋顶,不说话。让他离开京城,说的好听是避其锋芒,保存实力。说的不好听是逃出京城。他一辈子走南闯北,和北戎人都打了三次仗,现在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要逃出京城? 可是阮青萝说的对,赵王只要找不到他,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还要背上一个弑父杀君的名声,赵王肯定不愿意。要不然,萧琰进宫也不会叫嚷着清君侧。 阮青萝是对的。 “好,朕听你的,出城。” 阮青萝大喜,只要保护好了皇上,赵王和萧琰不管做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阮青萝永远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上走到半道上,出事了。 第238章 毒蛇 阮青萝看着地图,所有有敌兵的地方都做了标记。皇上不同于其他人,必须安安全全的送出城。 阮青萝在地图上画线,绕开有敌人的路段。等路线画完才发现 ,出城要走的路线比平时多了三倍。 阮青萝和谢雨商议,让谢雨石墨带着四名护卫,护送皇上出城。皇上身体羸弱,咳嗽不停,于为必须跟过去。 一番交代,谢雨石墨于为等人带着乔装改扮的皇上出门。 临行,皇上看着阮青萝。 “朕若遭遇不测,皇位传于萧君慕,凌王辅佐。遗诏给你。好好拿着。” 阮青萝眼睛酸涩。 “皇上一定能安全,这一关能过。” 看着皇上等人离开,阮青萝总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无事,赵王不管怎么闹腾都是徒劳。 阮青萝和两个护卫留下来, 她走不了,外面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她要掌握第一手信息,以便随时调整布局。 阮青萝盯着地图,看着关帝街发现,心揪到一起 ,家里人不知道如何了?她多想和家里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不能啊。 皇上在众人护送下,按照阮青萝事先设定好的路线往城外走。北城门是乔良安守着, 皇上只要出了北城门就安全了,西山大营的兵和丰台营的兵一定能护着皇上。 皇上走不了多远就开始气喘吁吁。谢雨背起皇上。有人在前,有人在后,就这么护着。 走了一个时辰,安然无恙。阮青萝挑选的小路都是背街小巷,极少有敌兵,即便是遇到一些打家劫舍的匪徒,见到他们一帮人也都纷纷避开。 又走了一段路,期间遇到了十几个人集结在一起抢劫。那些人还想抢劫谢雨等人。石墨二话不说直接发镖,打翻了两个,十几个人一哄而散。 又是一阵狂奔,他们几个人轮番背着皇上。再有两条街就要到北城门了,到了北城门,他们就安全了。 可是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突然出来二十多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萧瑞。萧瑞被二十几个护卫围在中间 中间还有个包着头的人,正是萧瑨。 萧瑨遇到阮青萝,本想抓住阮青萝,却被阮青萝的暗器伤到脸,差一点伤到眼睛。这都是小事,关键是飞针上有毒,就这么一小会,萧瑨的半边脸已经溃烂不成样,肿的老高,眼睛已经睁不开。 萧瑨的下属赶快禀告给萧瑞,萧瑞这才带着人急匆匆来看望萧瑨 此处缺医少药,萧瑞要带萧瑨去疗伤。 萧瑞得知萧瑨是被阮青萝所伤,大为恼火。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阮青萝。事情成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不管萧瑞怎么吼叫,萧瑨不说话,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萧瑞气急败坏。他帮助萧瑨,是为了让萧瑨和赵王萧琰合作,把倭人弄进京城。现在倭人只进来一小波,城外还有两千多号倭人没进来。 他正在想办法让这些倭人进京,帮着赵王和萧琰把京城彻底搞乱。京城越乱,他越能趁乱浑水摸鱼。要不然他费这么老劲做什么。 赵王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现在太子已经死了,皇上还好好的。只要皇上治赵王的罪。那就是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就能得利。 凌王以为他去了山东就能把倭人一举歼灭。哈哈哈,岂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凌王和萧君慕都引出京城。只要凌王和萧君慕不在京城,赵王才能成事。他才能浑水摸鱼。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可是突然之间城门就不好进了。不管他动用什么关系,乔良安就是不开城门。还说除非拿到圣旨,否则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飞出。 萧瑞来带走萧瑨,萧瑨正好离北城门近, 他正好去北城门亲自见乔良安。他就不信以他一个君王世子的身份,说不动乔良安。 只要乔良安答应,他就让城外的倭人进城,到那时,他就打出保护皇祖父的旗号,杀赵王。 就这么着,谢雨带着皇上和萧瑞狭路相逢了。 两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瑞的护卫把萧瑞围在中间,刀尖对着谢雨等人。 谢雨和石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认识萧瑞,谢雨还认出人群中的萧瑨。 “这波人我来对付,你护着人走。萧瑞和倭人有勾结,受伤的是萧瑨。情况有变,等咱们到了北城门速速通知小姐。” 石墨点头,做好迎战的准备。一个护卫背着皇上,于为背着药箱。谢雨和石墨在前面挡着,两拨人一起往北城门走。 萧瑞看着护卫队上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面熟。下意识的,萧瑞高喊了一声。 “什么人?” 谢雨不说话,护着人只顾往前走。 “拦住他们。” 萧瑞一声令下,他的护卫把谢雨等人团团围住。 谢雨二话没说,一梭子暗器打出去。直取萧瑞。 胡卫把暗器打开,就这么和谢雨打在了一起。 “打信号。” 石墨赶紧发出求救信号,北城门口有他们的人,看到信号他们就会往这边赶。 萧瑞更加怀疑,电光火石之间,萧瑞看到护卫背上那人的脸,好面熟。是谁? 萧瑞拼命想。 “啊——皇上。” 萧瑞捂住自己的嘴,不能喊出来。 “快拦住他们,全部都上,他们是倭人,杀,全都杀,一个不留。” 谢雨和石墨展开毕生所学和萧瑞的护卫展开殊死搏斗,他们把背着皇上的护卫护在中间。他们就是死也不能让皇上受到分毫损伤。 此处离北城门特别近,只有两道街,北城门的人也飞驰过来支援。 谢雨等人不敢恋战,且战且退。眼看着就要到白城门。 萧瑞大怒。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是凌王的人,就是萧君慕的人。他要阻止这些人把皇上带出城。没想到,萧琰这么无能 竟让皇上出宫了。 “杀——杀——杀——” 谢雨大急,高声嘶喊。 “九门提督乔良安何在?护驾!” 自从老安王出城后,乔良安一直在北城门等着,就在刚才看到天空中飞起一个黑色的烟花。紧接着又听到有人高喊他的名字,还说“护驾”? 护谁的驾? 乔良安眉头紧皱,策马而来。 “何人?” “乔良安快拦住那些人,他们是倭人。” 萧瑞冲着乔良安大吼,他抢在谢雨前面开口。,先入为主给谢雨扣上倭人的帽子。 谢雨知道此事不亮出皇上的身份已经不行了。 “乔良安,护驾,快快见过皇上,保护皇上。” 第239章 护驾 乔良安大吃一惊。刚才冲他喊话的人认识,是跟着那个阮小姐一起来的,正是阮小姐拿着圣旨,他才开城门放老安王出城。 还有庆郡王王世子。这位公子哥刚才喊的是什么? 倭人?他若没有见过谢宇,肯定会相信庆郡王世子的话,可是他见过谢宇,知道谢雨是送老安王出城的人,这怎么可能是倭人?庆郡王世子说谎。 乔良安本能的相信谢雨,一声呼哨,呼啦啦出来一波人围住了谢雨等人。 谢雨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良安,皇上在此。速速护驾。” 石墨扶着皇上从侍卫背上下来,一身寻常百姓衣服的皇上就这么看着乔良安。乔良安定睛细看,他品级低,从不参加朝会,很少见皇上。加上此时皇上憔悴无比,乔良安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臭小子,有乃祖的风范,只是这钩连枪使得不如乃祖,还得再练练啊。” 乔良安浑身一震,这是皇上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彼时他才十六岁,在围场,祖父带着他拜见皇上,她在皇上面前耍了一套家传的钩连枪。皇上很高兴,赏他一套拳谱,这拳谱至今在他床头放着,是他最珍视的东西,它还准备把拳谱当传家宝传下去。 此刻听到此人说出这话,乔良安又感动又激动。他今年三十三岁,十七年了,皇上还记得那时说的话,一字不错。 乔良安噗通跪倒。 “末将乔良安参见皇上。乔良安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萧瑞大呼不好,乔良安怎么会突然跪倒认皇上?这个臭石头,找死。 “乔良安,你敢和倭人勾结,诛九族。” 乔良安唰亮出钩连枪。 “皇上,请您瞧瞧乔良安的钩连枪比十七年前如何?” 乔良安首当其冲站在众人前面,大吼一声。 “弟兄们,护好皇上。今日,咱弟兄也来一场擎天保驾的大事。” 萧瑞大怒。 “乔良安,你敢谋反?” 乔良安哈哈大笑。 “庆郡王世子爷,谁是倭人,谁不是倭人,我乔良安清楚的很。” 谢雨见此情景,低声对乔良安说。 “乔大人,我们得出城去找老安王。” “好。这里交给我乔良安。赖林,开城门。带十个兄弟护送皇上。” 赖林大吼一声。 “大人放心,老赖定不辱使命。兄弟们,走。” 萧瑞大急。 “拦住他们。” 说话间,乔良安的钩连枪亮出来,带着守门兵堵住了萧瑞的人。 眼看着皇上被人背着出城,皇上出城,就意味着龙归大海。西山大营可是凌王的嫡系。皇上去了西山大营,赵王和萧琰还想称王称帝, 做梦。 萧瑞后悔不已,若是能杀了皇上,嫁祸给赵王,赵王父子弑君杀父,自己这个渔翁就能坐享其成,等天下人斥责赵王,等凌王和萧君慕带兵和赵王打的不可开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江山和民心唾手可得。 可是现在不仅没杀了皇上,还当着乔良安的面暴露了自己。悔悔悔! 萧瑞见势不对,带着两个亲信扭头就走,也不管萧瑨了。 他已经暴露。如果赵王成事,他再出来尚好。如果皇上进了西山大营,带领西山大营的兵反攻回京城,赵王父子俩没好果子吃,都是死罪。 他已经暴露,皇上岂能饶他?他绝不能束手就擒,他要赶快躲起来。 萧瑞就这么走了。 乔良安带着人厮杀,小半个时辰后,双方各有伤亡。乔良安和萧瑞的护卫这才发现,萧瑞不见了。 “哈哈哈,你们的主子都跑了,你们还在这里卖命?” 这一句话,让萧瑞的护卫心灰意冷,纷纷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阮青萝身边只有两个人了,加上天行,这个小院剩下四个人。 外面越来越乱,骚乱声,喊杀声时远时近。 阮青萝在小院成了瞎子和聋子,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也听不到外边的情况。 她纵然心急如火,却也无可奈何。 皇上出城没有?不知道。 李平亮南剑等人战果如何?不知道。 老安王带着西山大营的兵来京城没有?不知道。 大相国寺的棍僧是不是和倭人对上了?也不知道。 皇宫里,赵王和萧炎发现皇上不见了,是不是挖地三尺在寻找? 娘和小珂他们是不是安然无恙? 一连串的疑问砸过来,阮青萝揉揉太阳穴,头疼。 本以为穿越过来当个侯门小姐,做个米虫混吃等死。却没想到,刚穿越过来三天就被赶了出去。好不容易自力更生,把日子过好了。又遇到了这事。 阮青萝苦笑。她这趟穿越够写一部书了。若是能再穿越回去,她就好好的写一部《阮青萝穿越奇遇记》。 沙漏里的沙子发出丝丝的声音,从谢雨带着她离开梅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现在,天又黑了。 前一天,京城还一派安乐祥和。短短一天一夜,京城成了地狱。等皇上带兵进京,拿了赵王等人,京城家家户户都会办丧事。 唉! “小姐,吃点东西吧。” 天行拿过来一个烤红薯。天行找了半天就找到几块红薯,烤了烤。 阮青萝拿着烤红薯,愣怔了好一会儿。她想起那个大雪天,还有那个破败的戏台,萧君慕送给她的烤红薯。 萧君慕在哪里?如果知道京城的情况,会不会风驰电掣回京? 如果知道太子死了,会不会悲痛欲绝? 她后悔救皇上时没有把太子也带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阮青萝苦笑着撕开烤红薯的皮,咬了一口。 “轰隆——” “小姐,下雨了。” 护卫提醒阮青萝,想把阮青萝抬进屋里。阮青萝点点头,风雨满城,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 皇宫里,赵王和萧琰气急败坏,太子倒是死了,可是皇上呢? 李贵妃也慌。皇上找不到,这可怎么办? 赵王和萧琰轮番拷问范大邦,范大邦知道自己经受不住拷打。直接一头撞到墙上。死了。 这下皇上彻底失去了踪迹。 赵王和萧琰带着人把皇宫挖地三尺,连冷宫都搜查了,却没有皇上一丝一毫踪迹。 “父王,皇祖父会不会出宫了?” “不可能,我一直在宫门口。他不可能出宫。” “咱们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儿子觉得他肯定是出宫了。” 赵王气急败坏,顺手宰杀了两个太监。 “搜,在城内搜,一定要找到,活的死的都要找到。” 第240章 无毒不丈夫 赵王和萧琰都有些慌,太子死,他们预料到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太子死。只有太子死了,赵王才能上位。算算皇上的几个儿子,太子死了,蜀王被贬为庶民,庆郡王是个窝囊废,下面两个小的屁用不顶。 哼,放眼大梁,储君非他赵王莫属。这些年,他散了多少钱财,那些人要官他给官,要钱他给钱,要权他给权,现在正是靠这些人的时候。 这不,杨院使已经让翰林学子在百官中游说,什么兵变,什么谋反,都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只要堵住这帮人的嘴,老百姓算什么。 赵王胸有成竹。这是他和右相、杨院使等人商议出来的结果。武的交给他,文的交给右相和杨院使。 左相也死了,往后右相一支独大,百官之首,谁敢不听从? 然而,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皇上不见了,皇宫里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御书房都翻遍了,哪去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太子死了,范大邦死了,两个和皇上一直在一起的人都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皇上的下落。这可怎么办? 赵王心急如焚,他想让皇上死,可又不想让皇上这时候死,最好皇上下旨,认可了他的储君之位,到那时皇上活不活,就看他的意思了。他想让皇上活,皇上就能活,做个傀儡。他想让皇上死,那就死,他还得了个大孝子的称号。 按照右相的意思,皇上下旨封他为太子,然后没两天皇上病重,他装模作样尽孝,送皇上归天,这天下就是他的了。名有了,江山也有了,哈哈哈,两全其美。 “父王,御书房没有发现地道。” 赵王在御书房里转圈,龙案下都是实心的,砖都挖开了,没有地道。整个御书房屋里的每一块砖都翻动了,隔墙也检查了,别说地道,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那皇上怎么就不翼而飞了?他总不能变成飞虫飞走。 “父王,怪不得太子和范大邦一直拖延时间,皇祖父肯定是乔装改扮,扮成老太监的样子趁乱离开了御书房。” 萧琰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情况,可恨。 “宫门关闭,没有人能出去,他能去哪?” “父王,不管宫里宫外,都得找。一旦找到了,直接......” 萧琰做了一个手势,赵王眼皮跳了两下,没吭声,弑父杀君,他还是有些犹豫。 右相咳嗽一声道。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这时候再犹豫,可就前功尽弃了。那么多人可就白死了。还有,他若活着,倭人和北戎人进京城这一条就够杀你十次。” 赵王打了个寒战,是啊,父皇最恨倭人,最恨北戎人,他把倭人和北戎人放进京城,死十次都不为过。赵王咬咬牙。 “传令下去,叛军劫走皇上。从即刻起,城门紧闭,防止叛军劫持皇上逃离京城。” 赵王稳稳当当坐在了龙案后的椅子上,这张椅子真好,坐上去稳稳当当的。往后他就是这把椅子的主人了。 萧琰带着人继续在皇宫里找,董双柱则带着禁卫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 阮青萝得到消息,深为皇上悲哀。千娇万宠养大的儿子,最后竟然成了这样。幸好,她趁早和天行把皇上救了出来,否则,皇上真的成了赵王手里的鲶鱼。 突然,院门哗啦开了,一伙禁卫闯进来,进门就四处散开,四处搜查。 天行战战兢兢求饶。 “官爷,官爷......” 一个官兵看到阮青萝,阮青萝蓬头垢面坐在椅子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头发乱糟糟的。 “爹——我害怕......” 天行赶紧过来,把阮青萝挡在身后。 “这院子里就你们俩?” “是啊,家主姓刘,杭州人,两个月前回杭州了,老汉是守门的,女儿受了伤,这院子就我们父女俩。” 禁卫在屋里转了一圈,见屋里空空荡荡,啐了一口。 “有吃的没有?” 天行哆哆嗦嗦,拿出了两个红薯。 “官爷,就这些了,这两天外面兵荒马乱,不敢出门。昨天已经来了一拨匪徒,把吃的都抢走了。求官爷做主,一定要抓住那帮黑心的歹徒。” 禁卫嫌弃地拿过红薯,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匆匆离开。 阮青萝看着禁卫离开,低声问。 “可听到他们说搜查什么人?” “说是倭人进宫劫持了皇上。” 阮青萝扯扯嘴角,赵王好聪明,就这么一句话,就把皇上失踪的事嫁祸到倭人头上了,不知道那些帮助赵王的的倭人会作何想。 两个侍卫等到没有动静才从井里爬上来。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按兵不动,等。赵王已经知道皇上不在宫里,想必皇宫都搜遍了,没有发现皇上。这才是想起来在全城搜查。皇上已经出城了,咱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等待是漫长的,是煎熬的。 但眼下,阮青萝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身边没有了帮手,他们四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外面的人已经断了联系。尽人事,听天命,说的就是现在吧。 再说谢雨护着皇上出了北城门,直奔西山大营。却没想到半道上遇到了一波倭人。这就是萧瑞一直惦记着的被阻隔在城外的倭人。他们想尽一些办法,却都没能让这些倭人进京城。 谢雨眼尖,一摆手,让身后的人停下。赖林却不乐意,咋咋呼呼吆喝着要上前,被谢雨一把拽回去。 “不要轻举妄动,咱们人少,他们人多。” 赖林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这才知道谢雨武功之高。 “那......现在咋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万一,万一他们是叛军,咱们就这么一点人......” “稳着点,退后,看我的。” “前面何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 “咱们是世子爷的人。” 对面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人看着谢雨。 “世子爷?” 谢雨稳住,这个时候对方来历不明,稍有不慎就会刀兵相见。他们现在不仅人少,还要护着皇上,绝对不能和对方真刀真枪的干。 “城内乱了,咱们奉命出来搬救兵。”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说了城内乱了,说了搬救兵,却没说自己是哪一方的。 第241章 来的好及时 对面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谢雨手心都出汗了,不敢问是什么来历,不敢问是西山大营还是丰台营,哪一句说错了都是要命的事。 谢雨手背在后面,悄悄打了几个手势,石墨立马明白什么意思,石墨和护着皇上的几个护卫都是萧君慕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这种手势都是他们你常用的,立刻,石墨等人把皇上和于为围在了中间,赖林和那十个官兵跟着谢雨。 “兄弟,你们是谁的部下?” “你们怎么出的城门?城门一直关闭。” “咱们拿令牌,令牌......” 谢雨习惯性摸令牌,没有。一瞬间谢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赖林来劲儿了。 “你管我们怎么出的城,爷们就是城门口当差的,给爷听清楚了,咱们是乔大人手底下的守城兵,奉命护.......” 谢雨猛地大吼一声,打断赖林的话。 “咱们是乔大人手下的守城兵,奉乔大人之命出城搬兵。” “搬哪里的兵?” 谢雨反问。 “各位兄弟,你们又是谁的人?” 既然赖林已经说了他们是守城门的兵,那就守城门的兵,现在看对方是什么人? “我们正是你们要找的救兵,快带咱们进城。” “进城?你们是......” “快带我们进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些人步步紧逼,眼看着就到了跟前。谢雨和石墨等人一步一步后退。皇上恰恰在此时咳嗽起来。 “你们是谁的部下?总得报上名号,咱们也好给乔大人交代。万一你们是叛军,咱们兄弟几个不就引狼入室了,到时候掉脑袋的可是我们。兄弟,多担待,大家都不容易。命只有一条。” “咱们是......” “倭人——” 谢雨看清楚了,这些人手里的武器是刀,这种刀和大梁的刀不一样,这是倭人的刀。 随着谢雨一句话,对面那些人呼啦啦把谢雨等人围住了,谢雨这边的人额头出汗。双拳难敌四手,这波人少说也有千把号人,围攻他们这十几个人,那不是小菜一碟。 谢雨急忙赔笑。 “兄弟们有多少人,城内叛军不少,你们这么点,怕是不够啊。兄弟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几位兄弟带你们进城,我带人继续执行乔大人的命令,毕竟咱们都是当兵的,咱们也身不由己是不是......” 谢雨还没有说完,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废话少说,快带我们进城。” 谢雨冲石墨使眼色,石墨等人把皇上和于为挤在中间,纷纷面露惶恐,赖林等人也不敢说话了,他们这些人还不够给对面的人塞牙缝呢。 谢雨等人就这么被押着,往北城门走。他们刚刚从北城门出来啊,这才走了二里地,再回去?皇上能受得了这番折腾吗? “快走——” 谢雨被人推着,只好往前走。赖林手底下一个小兵哪受过这种气,骂骂咧咧想要挣脱,却被一刀扎进前胸。 瞬间,众人都没声音了,赖林的人都傻了。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眨眼间没命了? 谢雨冲赖林摇摇头,示意赖林约束自己的手下,赖林赶紧满脸笑。 “各位大爷,咱们乔大人就在城墙上看着,你们这样,怕是不好。” 为首的几个人低语了两句,没有再杀人,而是一个劲儿催促他们往北城门走。 谢雨看着数倍于自己的人,心急如焚,奉小姐之命护送皇上去西山大营,这才刚刚出城二里地,就遇到这事,万一皇上遭遇不测,公子爷回京可怎么办?太子殿下已经被赵王杀了,他们必须保全皇上。保全了皇上,才能为公子争取时间。 谢雨不动声色冲石墨打手势,石墨悄无声息走到皇上身边,谢雨的意思是,他会拖住这些人,让石墨一定护着皇上去西山大营,他们不能都死在这里,这些人都是倭人,求饶没有用。 石墨没有反驳,他也反驳不了。 突然,押着谢雨的人惨叫一声倒地,另外四个护卫得到信号,马上动手,赖林等人愣怔了一下,也动手了。 石墨趁乱拉着皇上,于为跟在后面,三个人东躲西藏,他们要突围。 但——太难了。倭人太多,而且个个武功不凡,谢雨功夫高,尚且能应对,但赖林手底下的人已经死了几个,血瞬间染红了这一片土地。 皇上又吐了一口血,他叱咤一生,却没想到临了却仓皇逃出京城,还要被倭人杀害。 天要亡大梁吗? 眼看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四个护卫死了两个,谢雨也受伤了,还有赖林,他已经成了光杆儿司令,带出来的十个兄弟都死了。 石墨因为要护着皇上,也是一身伤,于为身上都是血。 皇上喘着粗气,强压着要吐出的血,大声道。 “住手——你们是倭人,对不对?你们想进京城,门都没有。朕决不允许你们他进我大梁京城半步。” 谢雨大惊,他千方百计隐瞒皇上身份,皇上这时候说出这些想做什么? 倭人大喜,他们竟然抓到了大梁皇帝,哈哈哈,这下大梁要亡国了。 谢雨石墨对视,两个人都是苦笑,他们跟随萧君慕在北疆何等勇武彪悍,可是此时,却要死在这里了。 “谢雨,不知道公子到了哪里?” “但愿公子能尽快回京。咱们没有完成小姐的吩咐,唉!” 谢雨和石墨把皇上挡在身后,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但他们死也要死在皇上前面,倭人的刀眼看着杀过来,突然,一阵急促的啸声冲天而上。闭着双眼的谢雨突然睁开眼,双眼圆瞪。石墨也是,两个人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喜。 谢雨抬手放出一个信号,血红色的信号在他们头顶绽放开,谢雨抬头看着烟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算等到了。” 倭人看着血红色的眼花,低语了两句,刀又举起来,突然,大地动了起来,远处的山似乎也在摇晃,是的,摇晃。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地动——” 倭人纷纷看向四周,大地在晃动,那种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马蹄声、吼叫声,是马蹄声,是吼叫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远处,一阵一阵烟尘,烟尘越来越近,大地也越来越摇晃,用地动山摇来形容一点不过。 为首的倭人眼见不对,举刀向皇上杀过来。 “啊——” 一声惨叫,一支短小的弩箭扎在他脑门上,血溅了皇上一脸。 第242章 救兵从天而降 为首的倭人死了,脑门上扎着一把弩箭,弩箭不比雕翎箭,没有雕翎箭长,比雕翎箭短了好多。弩箭直入倭人的脑门,只剩下箭尾露在外面。 这一突发变故让倭人大惊,他们纷纷看向的地动山摇的来处,一股杀气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犹如大海上十几米高的海浪,没有丝毫商量的压顶过来。 谢雨和石墨勉力护着皇上和于为,还有两个护卫一瘸一拐围过来,赖林掉了一只胳膊,咬牙一只手提刀也站在谢雨身边,他们几个人慢慢往后退。 一阵马蹄声,无数匹高头大马呼啸而至,马蹄声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火把,无数火把,把整个大地都照亮了,为首的人正是谢雨朝思暮想望眼欲穿的萧君慕。 “公子——” 谢雨高喊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再也撑不住了,总算没有辜负小姐,总算等到了公子,总算看到了希望,值了! 萧君慕身边的十八匹大马风驰电掣般过来,瞬间把谢雨等人围在了中间。马匹扬起的烟尘瞬间让倭人的眼睛睁不开。 这是什么人? 萧君慕满脸冰霜,脸上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这才是让北戎人闻风丧胆的杀神,这才是驰骋北疆三年无败绩的萧君慕。倭人意识到强敌到来,围成一圈,军刀一致对外。 萧君慕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奶奶的,怪不得咱们找不到人,原来往京城来了。我呸,在我大梁肆意妄为为非作歹。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君慕,这些人交给我,九爷我要大开杀戒。弟兄们,给我围起来,上弓弩,今日比赛,谁杀的多,九爷重赏。” 萧九一声令下,西山大营前锋精锐纷纷亮起弓弩,他们连马都没下,就这么把倭人团团围住。 如果说,刚才倭人围住谢雨等人,谢雨他们十来个人是案板上的鱼肉,那么现在这一千多个倭人就是萧九的鱼肉。 倭人挥刀正要砍过来,萧九一声令下。 “放箭——” 嗖嗖嗖,外围一圈倭人倒下,再放箭,又是一圈人倒下。 这就是碾压,名副其实的碾压。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你只有投降,或者——死。 倭人,必须死。 这是萧九经历过山东一战后的认识,他们叔侄差点折在山东,如今再见倭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萧君慕跳下马,大步并做小步过来,就算皇上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就算皇上憔悴苍老如斯,他依然一眼认出了皇上。 “祖父——” “你回来了。” 皇上只说了这一句,就没了声音,慌的于为赶紧给皇上搭脉。 “公子,快找个地方,我给皇上行针。” 萧君慕扔掉披风,背起皇上直奔大军后面,萧九看着萧君慕背着的人,愣怔一下。 “谁?啊——伯父——我挖你家祖坟,我c你祖宗,敢把我伯父逼成这样。给我杀,杀,全都杀,一个不留。九爷我要踏平倭国,让你们断子绝孙。” 萧九怒了,看到萧君慕背上的人竟然是皇伯父,他怎么能不恼。 这群倭人遭殃了,惹谁不好,偏要惹九爷。 萧君慕背着皇上一口气跑到后面老安王的车架上,老安王一看,老天爷,他的皇帝侄子咋成了这样? “快快快,放好了,水,水呢——” 于为飞快行针,老安王亲自喂水,好一番折腾,皇上总算醒了过来,看到萧君慕,老泪纵横。 “慕哥儿,祖父对不起你......” “祖父什么都不用说,待孙儿杀回京城再说也不迟。老祖宗,请您代为照顾祖父,剩下的交给君慕。” 老安王摆摆手。 “快去快去,把那帮杂碎全都杀了。” 萧君慕利落转身,直奔队伍前面。萧九大开杀戒,把倭人杀的眼都直了。 倭人本以为他们的刀能派上用场,可是萧九根本不和他们能短兵相接,直接围起来射杀。弓弩是连着发射,一支两支三支,扳机扣动,嗖嗖嗖就是五支。这一波发射完,下一波人跟上,没有丝毫停歇,没有丝毫空隙。 就这么车轮战,弓弩的车轮战。 有几个倭人有幸冲出弩箭,直奔萧九,可惜他们遇上了十八卫,驰名北疆的十八卫,我认得刀与大梁的刀对上,谁赢谁输? 倭人哇哇大叫着说大梁人不讲武德,几个人打一个。 萧九破口大骂。 “狗屁武德,九爷眼里没武德。我先生说过,能打群架不单打独斗,九爷傻了跟你讲武德。你们几个,手脚利落点,别耽误进城。” 萧九说的先生就是阮青萝,阮青萝给萧九讲过,和君子可以讲理,和小人不需要讲理,直接围攻。别说什么规矩,在实力面前,规矩算个屁。打仗,只讲输赢,不讲方法。 萧九以前只是听听,真正接触到实战,总算知道阮青萝说得是对的,讲什么武德,胜利才是正经。 萧君慕返回来,看到眼前的修罗场,眼里一点怜悯没有。就在刚才,石墨已经粗粗把进城的情况说了,唯独隐瞒了太子的事。 “九叔,你盯着这里,护着安王老祖和皇祖父,我先进城。” 萧君慕飞身上马,率领西山大营直奔北城门。十八卫紧随其后,犹如一道黑色的利剑,直插京城。 乔良安站在城墙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火把,看着飞驰而来的西山大营兵马,松了一口气,总算等到了。 萧君慕一骑绝尘,率先踏上吊桥驶入京城,十八卫随后,西山大营的兵也跟着进来。 西山大营兵马全都在胳膊上扎了白布条,这就是标志。 “传令下去,赵王萧琰弑父杀君,有抓到赵王萧琰者,重赏。 传令下去,萧君慕回京,率领西山大营、丰台营勤王救驾,所有放下武器者,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传令下去,北戎人倭人进京,见者必杀。 传令下去,所有百姓封门闭户,防止被误杀。” 传令兵大声吆喝着,满大街小巷飞奔传令。顷刻间,萧君慕带领西山大营丰台营回京传遍了整个京城。 萧瑞也听到了,不禁更加恼火。当初他就提醒过萧琰,可是萧琰不当回事,现在应验了,萧君慕带着西山大营和丰台营回京了,赵王萧琰大势已去。 萧瑞收拾了一堆东西,悄无声息藏了起来,他要离开京城。 第243章 兄弟相见 萧琰得知萧君慕率兵进京后大吃惊。 “怎么回事?不是说在山东吗,怎么突然回京了?银锁,银锁——” 银锁也不知道啊,他得到的消息,萧君慕和萧九烧了琅琊王府,琅琊王长子死了,琅琊王不知所终。后来又得到消息,琅琊王在登州出现,并且率领倭人,和萧君慕萧九交手,萧君慕为救萧九受伤。 凌王急匆匆领兵进山东,就是因为萧君慕萧九吃了败仗。 赵王听说萧君慕回京,也是震惊不小。别人他不怕,太子他都敢杀,可是萧君慕他却不敢小觑。这可是皇上手把手带大的人,还放在北疆历练三年。据说在北疆号称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 “快,快调集人手拦住。” 萧琰哪会不调集人手,可是他手里只有禁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兵,这些人平日里人五人六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但真要是对上西山大营的兵,他们谁也不是对手。只有等死的份儿。 董双柱说他的禁卫厉害的不得了,但在宫门口和唐虎的墨衣卫短兵相接,没两下就死翘翘了,赵王之所以能打进皇宫,重伤唐虎,用的是乔装成禁卫的倭人和北戎人。 萧琰马上召集人手,急匆匆带着人到了宫门口。宫门口血流成河,死伤成堆。萧琰眼皮直跳,嘶吼一声。 “快快准备,挡住叛军。” 叛军?谁是叛军? 萧琰的声音湮没在喊杀声中,手握宝剑的萧琰紧张地站在宫墙上,眼睛瞪着长街。他紧张无比,他很优秀,是众多皇孙中的翘楚,他为人谦和,温润如玉,是个谦谦君子,他手底下还有功夫,是京城贵女们倾慕的对象。 这些年,在这些称颂声中,萧琰渐渐迷失。他也认为自己就是厉害,储君非他莫属。可是现在要和萧君慕刀兵相见,他心慌,没有胜算,一点胜算没有。 之所以选在这时候起事,就是因为萧君慕和凌王不在京城,但凡他们有一个人在京城,他和父王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计算着,凌王和萧君慕在山东,他们起事,就算凌王和萧君慕快马加鞭回京城,也需要半个月,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到那时,萧君慕就是乱臣贼子。 可是他们才起事两天,确切的说是两夜一天,怎么这么快萧君慕就回京了?难道萧君慕根本没有离开京城,去山东只是个幌子? 萧琰胡思乱想,他实在想不通萧君慕为什么会突然回京。 现在皇上不见了,太子死了,萧君慕是回来报仇了。 怎么办? 喊杀声越来越近,萧琰握着宝剑的手越来越抖。突然他想起萧瑞,他闹这么大动静,萧瑞在哪儿?引倭人和北戎人进京是萧瑞出的主意,不,也不能算萧瑞出主意,萧瑞无意中救了萧瑨,萧瑞把萧瑨引荐给他,然后他们和萧瑨有个联系,进而和琅琊王有了联系。后来联系越来越深,琅琊王给他们父子俩送的钱越来越多。 琅琊王想要回到京城,他们想要更多的钱招兵买马,双方各取所需。 因为琅琊王,他们和倭人有了接触,就像是打开了另一扇窗。起初他们并不想和倭人勾扯上,但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再加上倭人从来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倭人提出要在登州、密州乃至莱州、沂州等地做生意,要通行证件时,赵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萧琰瞪着远方,远处的火光星星点点,可这些星星点点如果汇聚在一起,他的人能抵挡得住吗? 萧琰问银锁。 “萧瑞在哪儿?” 银锁摇头,他哪知道萧瑞在哪儿,这会儿世子爷问庆郡王世子做什么?难不成庆郡王世子手里头还有兵马? “咱们弄这么大动静,萧瑞不可能不知道。” “庆郡王去五城兵马司,出五城兵马司时马惊了,庆郡王从马上摔下来,据说是腿折了,直接回了王府,再也没有出来。庆郡王世子大约在王府里照顾庆郡王。” 萧琰紧抿着嘴不说话,银锁说萧瑞在伺候庆郡王,不可能,不可能。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火把越聚越多,整个京城都被点亮了。刚才在大街小巷搜查皇上的禁卫碰上西山大营的兵,毫无悬念,毫无商量,直接杀。 起初禁卫还叫嚣着和西山大营的兵打上几个回合,可是西山大营的兵太强悍,他们大部分都去过北疆,上过战场,杀过北戎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付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禁卫,眼皮都不眨一下。 喊杀声变成求饶声,求饶声越来越近。 “世子爷,快,快找援兵。再不找援兵,咱们就完了。” 董双柱满脸是血跑过来,已经死了很多禁卫,在这样下去,他的兵就没了。 萧琰去哪里找援兵?他手底下这帮北戎人和倭人,不能动啊。 “世子爷小心——” 银锁一个虎扑,把萧琰扑倒,一支雕翎箭呼啸而至,若不是银锁把萧琰扑倒,萧琰就中箭了。 萧琰身后的倭人抽刀砍断雕翎箭,箭头上绑着一张纸,银锁捡起来,展开给萧琰看,萧琰不看则以,这一看,两眼冒火。 “萧君慕,欺人太甚。” 纸上写着:听着,速速把自己捆了受死,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萧君慕。 “给我守好宫门口,来犯者,杀——杀——” 突然,喊杀声停止了,宫门外很安静,萧琰居高临下往下看,宫门口都是火光,火把让宫门口亮如白昼,当中一人骑在马上,不是萧君慕又是谁? “萧琰,弑父杀君,你们父子可真能做的出来。” “君慕何出此言?皇祖父突发疾病,太子软禁皇祖父,连太医都不给皇祖父瞧病,你说谁弑父杀君?” “哦,我父亲弑父杀君?那,把皇祖父请出来问问,到底谁弑父杀君?” “皇祖父病倒,我父王正陪着,你若想见皇祖父,下马卸甲去兵器进宫。” 萧君慕哈哈大笑。 “是吗?我下马卸甲去兵器?是受死吗?萧琰,若乖乖滚下来,饶你不死。若依然反抗,格杀勿论。” “萧君慕,你这是谋反。” “谋反啊?好,好,好,今日,本公子就谋反给你看看。来啊,弓弩手何在?” 银锁一扯萧琰,把萧琰扯下来,他太知道弓弩的厉害了,萧君慕竟然把西山大营最精锐的弓弩兵带来了,他们还能打下去吗? 第244章 劫后重逢 后世形容宫门口那一战,只有短短几句话:太子嫡子慕兵围皇宫,赵王世子琰殊死反抗,终不敌。 那个让京城血流成河,让百姓哀嚎不断,让皇上一回想起来就痛心无比的叛乱,在史书上也只是短短两句话而已。 然而,那场叛乱给京城百姓带来的伤痛却久久没有消散。 萧君慕控制了赵王和萧琰后,西山大营的兵在京城展开围剿,肃清赵王余党。百姓们这才陆陆续续走出家门。他们走出家门不为别的,买棺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死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地上撒的纸钱一层摞一层。整个京城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 阮青萝回到了关帝街梅宅,彼时梅氏等人已经从隔壁荒宅回到家中,看到被毁的不成样的家,梅氏悲从心中来,哭的头都抬不起来。郑妈妈和莲心荷香冬麦几个人都哭,一边哭一边收拾。 他们这还是好的,邻居家的姑娘遭了凌辱,寻死了。街口那家的男人死了,歹毒来抢东西,他出来反抗,被杀了。 阮青萝听着哭声,无奈地叹气。 回到家,阮珂第一个看见。 “姐——” 阮珂过来搂着阮青萝,眼圈都是红的。姐姐不在,他是家中男子,跟着叶红袖和长生一起保护娘和郑妈妈等人。他也害怕,可是他告诉自己,他是男子汉,姐姐不在,他必须站出来。 可是现在看到姐姐,阮珂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阮青萝摸摸阮珂的头。 “小珂真厉害,保护了娘和妈妈他们。小珂往后能成大事。” 阮珂吸吸鼻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 “姐,我要好好练武,我要保护你们。姐,我算明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要学武,考武状元,当大将军。” 阮青萝点点头,只要阮珂想,她全都支持。 梅氏看到阮青萝那只脚,心疼不已。 “这是怎么了?” “没多大事,就是崴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娘,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都好好的。就是咱们家成了这样......唉,杀千刀的......” 众人正在收拾时,秦子江一瘸一拐来了。 “青萝,你咋样?哎哟,这脚......” “义父,我没事,崴脚了,过几天就好。” 秦子江看看众人,知道他们都好好地,这才放心地走了。 萧君慕带着旺财等人在全城搜捕倭人和北戎人余孽,正好搜查到关帝街附近,萧君慕多看了关帝街两眼。旺财贴心的过来说。 “公子,去看看吧,这都回来三天了,小姐的脚不知道好没好,去看看总能放心。这里我盯着。” 萧君慕一声没吭,大步进了关帝街。 院门坏了,还没修好,萧君慕直接进去。萧君慕冲梅氏行礼。 “阮夫人安好,我顺路来看看阮小姐。” 梅氏知道萧君慕,太子嫡子,蓝雅郡主的哥哥。阮青萝隔窗听到萧君慕的声音,有点不真实。他那么忙,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叶红袖笑嘻嘻引萧君慕进东厢房,彼时阮青萝整理了一下衣服要下床,却被萧君慕一个健步按住。 “别动。” 叶红袖转身出去,屋里留下阮青萝和萧君慕。 想了很多次重逢的场景,这会儿真见到了,萧君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从霍铭还有石墨还有众多护卫的口中知道阮青萝在这场叛乱中的所作所为,也从皇祖父口中知道阮青萝的果决,他惊讶于阮青萝掌控全局的能力,惊讶于阮青萝的冷静,惊讶于阮青萝的勇敢。 他知道阮青萝不是寻常女子,知道阮青萝胸中有沟壑,却不知道阮青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竟然如此厉害。 萧君慕当时就想见阮青萝,可是不能。父亲死了,祖父病倒了,赵王和萧琰的余孽还得追查,禁卫全军覆没,五城兵马司全军覆没,羽林卫需要肃清,数都数不清的事情积压过来,萧君慕一天也睡不上一个时辰。 “你,瘦了好多。” 阮青萝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萧君慕苦笑。 “这几天事情多,吃不好睡不好。一天只能睡一个时辰,睁开眼就一大堆事。” 萧君慕没有丝毫隐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阮青萝面前就是能放松,就是能完全没有警惕和戒备。 “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千头万绪,祖父还病着,父亲......城内还有余孽......” 听萧君慕说到太子,阮青萝咬着下唇,唉! “对不起,没能救出太子。如果最开始太子跟着我们走,也不会有后来......” “不,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祖父也保不住。青萝,谢谢你。” 萧君慕伸手握住阮青萝的手,把阮青萝的手贴在自己胡子邋遢的脸上。 “你不知道我在回京的路上有多担心,还好,还好你在......” 萧君慕这话很有深意,还好阮青萝保护了皇上,还好阮青萝好好的。 萧君慕胡子邋遢的,眼里红血丝都满了,整个人瘦了很多。手上还有厚厚的茧子。阮青萝突然出声。 “听说你受伤了?” “不碍事,小伤而已。悔不该没听你的,遭了算计。”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满是红血丝的眼,想了想扬声对窗外道。 “冬麦,去弄些吃的过来。” 萧君慕刚要张嘴说不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阮青萝不说还好,一说他就饿了。 “青萝,我没想到你如此勇敢。祖父说多亏了你。” 阮青萝笑笑。 “我只是帮着霍先生而已,我又没做什么。” 阮青萝没做什么?真的吗?就阮青萝进宫救出皇上,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若阮青萝没有救出皇上,现在是什么局面?赵王登基,萧君慕纵然手里有重兵,照样要和赵王萧琰打持久战。 萧君慕抬手轻抚阮青萝的脸。 “你也瘦了,脸上都没肉了。还有以前肉嘟嘟的好。” 阮青萝笑笑,任由萧君慕轻抚她的脸,经历过所有,突然间就明白了,前世没有谈过恋爱,现在,总算知道恋爱的滋味了。 一旦确定了心思,阮青萝没有丝毫忸怩,坦坦然接受了。 “旺财在哪儿?” “就在附近,我也是到附近才能过来。” 萧君慕说着打了个哈欠,阮青萝指了指软塌。 “躺下眯一小会儿,等冬麦做好了吃的,给旺财也带点去。时间长,一刻钟。” 萧君慕也不推辞,径直走到软榻旁躺下,就这么一闭眼,鼾声大起。 第245章 一觉多长 冬麦端着面还没进屋就听到鼾声。 “怎么回事?” 门口扔小石子玩的叶红袖噘噘嘴,很无辜。 “不知道。” 冬麦只好小声问。 “小姐,面好了。”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阮青萝拄着拐杖出来,手指在嘴边指了指,冬麦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跟了阮青萝这么久,阮青萝一个手势她就明白。 “一个时辰后再做一碗,他睡着了。” “那这......” “他在这儿,旺财想必在不远处,给旺财送去。” 冬麦愣怔一下,耳根微微发热,端着面回去了。 阮青萝拄着拐杖又回到屋里,拿过薄被给萧君慕盖上。萧君慕睡的很沉,一点知觉没有。萧君慕真的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眼下有黑眼圈,胡子老长老长。 想着太子殁了,皇上病了,偌大一个朝堂都由萧君慕撑着,阮青萝不由的鼻子有点酸涩。 阮青萝没有碰萧君慕,坐下来,拿起一本书来看。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萧君慕的鼾声,和阮青萝半天才有的翻书声。 半个时辰后,阮青萝轻轻推了推萧君慕。 “醒醒,萧君慕,该走了。” 萧君慕猛地睁开眼,手瞬间到了阮青萝的脖子上,待看清楚是阮青萝,急忙松手。 “对不起,我以为......” “我知道,保持这份警醒是对的。冬麦做了银丝面,吃完了再出去。” 冬麦听到屋里有说话声,赶紧低声问。 “小姐——” “快去做面。” “不用,我......” “不管办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也不急在此一时。刚才你睡着,冬麦做了面给旺财送过去了,旺财让冬麦传话,他盯着呢。” 萧君慕这才重新坐下,片刻后冬麦端着面进来,萧君慕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就吃。一大碗面下肚,萧君慕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青萝,等我忙完了,再找你说话。” “好。” 萧君慕又看看阮青萝的脚,温声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在家里歇着。谢雨受伤了,我让石墨先过来守着,有事让石墨给我传话就行。” 阮青萝点点头,想要站起来,却被萧君慕按住。 “别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下面的事该我做了。” 萧君慕盯着阮青萝黑漆漆的眼睛,他看到了阮青萝眼里的星星,再有两个月,阮青萝要及笄了,他一定尽快处理好朝中事情,到那时,给阮青萝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 “青萝,我在莱州见到阮大人了,他很好。他还帮我给倭人布局。如咱们之前推测,阮大人确实是奉了皇命,只是不便于给你们说。如今他跟着凌王爷爷,等山东的事了就会回京。” 阮青萝唇角一弯,笑了。爹爹没事,太好了。 萧君慕又轻抚了阮青萝的脸,握了握阮青萝的手,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东厢房。 “姐——哎呦......” 阮珂刚从外面回来,着急忙慌往东厢房进,一头撞在萧君慕身上。 “阮珂,我听说你保护了家里人,很好。” 萧君慕弹了一下阮珂的脑门,大步流星离开。梅氏和郑妈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 旺财看着大步走过来的公子,咧开嘴直笑。 “公子瞧着不一样了。刚才看谁都不顺眼,这会儿是不是看谁都顺眼了?您瞧瞧,走路都带风,嘴巴都翘起来了。公子,面香不香?” 萧君慕斜了旺财一眼,哼了一声。 “你又不是没吃。” “吃了,吃了,好吃,冬麦的手艺比以前又精进了,就是量太少了,公子,等闲了,能不能放小的一天假,一晌也行,小的想吃面,吃上个两三碗,不,四五碗。” 萧君慕踢了旺财一脚。 “四五碗,你也不怕撑着你。如何了?” 旺财马上收起嬉皮笑脸。 “这几户都搜过了,茅坑和水井都搜了,抓到两个。下巴卸了,手脚筋也挑了。” “带回去。” 萧君慕看都不看,直接朝前走。旺财一摆手,众人紧随其后。 赵王和萧琰被关在诏狱,皇上让萧君慕的人看着,从做饭到送饭都是萧君慕的人,隔绝了赵王和外人接触。 此时,赵王坐在乱草中,瞪着两人高的窗户上的光,那个窗户不是窗户,只有巴掌大,就是个出气孔。赵王凭借这个出气孔知道白天和黑夜。现在光线在东墙,太阳要落山了,天马上要黑了。 三天了,他们被关进来三天了,除了送饭的,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在牢里大吼大叫,没人应。这地方连老鼠都没有。 赵王怎么能接受现在的局面?他接受不了。 当他带着人从宫门口进去,浩浩荡荡到御书房,一刀刺到太子前胸,看着太子在他面前瘫软在地,他哈哈大笑,痛快!太痛快了! 压在他头顶多年的大山终于倒了,没有了太子,他就是太子。 当他坐上御书房那张椅子,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把椅子可真好啊,虽然把手都磨的流光水滑,但那椅子坐上去太舒服了,尤其是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舒坦死了。还有屋里的软榻,宽大,在上面随便躺。 唯独屋里的东西太旧了,一国之主,竟然这般寒酸,真没劲。 赵王还没来得及感慨,萧君慕带着西山大营的兵和丰台营的兵回京了。他的心又拔高了半尺,要了老命了,萧君慕怎么会这么快回京。 他以为有倭人和北戎人相帮,一定会把萧君慕打的落花流水,却没想到,还没怎么交手,萧琰就被打败了,还被活捉了。 他想跑,可是往哪跑?他杀了萧君慕的爹,萧君慕岂能饶他? 赵王短暂的皇帝梦只做了几个时辰,这么快就梦醒了。 关在另一间屋子里的萧琰也好过不到哪儿。困兽说的就是他,他现在想见萧君慕,好好和萧君慕打一场,吵一架。可是他嗓子都喊哑了,没人应他。 外面什么情况?萧君慕已经登基了吗? 萧琰想着自己筹谋多年的事这么快就被萧君慕摧枯拉朽般毁灭,不由得心灰意冷。为什么萧君慕做什么都比他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萧君慕这么快回来?为什么他的父亲不是太子? 为什么? 第246章 皇太孙 皇上终于见赵王了。 父子俩面对面,只不过皇上在牢房外,赵王在牢房里。 “父皇,父皇,儿子冤枉。求父皇放儿子出去。” “冤枉?怎么个冤枉法?” 赵王愣一下,欣喜若狂,父皇总算来听他说话了,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定。 “儿子是混蛋,但儿子绝对干不出那等勾结倭人的事。父皇冤枉儿子。父皇病倒,儿子着急忙慌去找太医,可是找了太医院一个太医没有,说是太子叫走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故意的吗。儿子想返回御书房,却被告知太子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 赵王喋喋不休,使出浑身解数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太子身上,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无辜的人。 “儿子担心父皇被太子劫持,担心父皇有什么闪失,就去找了董双柱,求他帮助儿臣,救出父皇。可是没想到,太子把唐虎收买了,还有燕飞鹰,他们都投靠了太子,联合起来软禁父皇。父皇啊......” 赵王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还痛哭流涕。 “您是不知道,儿子见不到您,那心跟猫抓一样。父皇啊,儿子冤枉啊。” “哦,太子是怎么死的?” “太子,太子......” 赵王说到太子之死,有些语塞,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被儿子斥责,心有愧疚,自尽而死。” “被你斥责,心生愧疚,自尽而死?” “是是是,儿子劝太子放出父皇,让太医给父皇看病。儿子还劝太子想想父皇的慈爱,太子心生愧疚,自尽了。对,就是自尽了。” 皇上看着他疼爱呵护长大的长子,眼里浓浓的失望。罪证确凿,赵王依然能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好一张利嘴啊。 “左相是怎么死的?” “左相的死,儿子不清楚,大约是和太子穿一条裤,自觉无望,自杀了吧。” “好,很好。” 皇上说了这三个字,站起身,和赵王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这个儿子因为不是嫡子,他百般补偿,毕竟是他的长子,可是都怨他,让长子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萧琰看着皇上,连跪都不跪。面对皇上的质问,萧琰丝毫不惧。 “我为什么不能谋反?从小到大,我比萧君慕刻苦,比萧君慕能干,比萧君慕讨人欢心。可是你呢,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北疆历练,我也请求了,你却不同意。都是你的孙子,凭什么萧君慕就能得到那么多?我才是你的长孙。” 萧琰怒吼着,痛斥着这一切。他太狠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成功了。 “我来告诉你你和萧君慕差在哪里。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子。他每做一件事情,只想着把事情做好,不是想着怎么邀宠。” “哈哈哈,没想过那个位子?鬼才相信。他若不想,在北疆为什么笼络一帮人?为什么你喜欢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是真心的吗?” 皇上看着萧琰,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这都是他养出来的,养了这么多年,养了两只豺狼虎豹。 皇上蹒跚着走出牢房,刚走出来,剧烈的咳嗽。萧君慕急忙扶住。 “皇祖父——” “慕哥儿,朕老了......” 翌日,皇上撑着上朝,宣读了一道圣旨,封太子嫡子萧君慕为皇太孙,自即日起总理朝政,大小朝事都汇报给萧君慕。 皇上下了圣旨,被太监们抬回了寝宫,太医们都去了。 萧君慕成了皇太孙。 阮青萝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丝惊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太子死了,皇上只能把皇位传给萧君慕。 一晃一个月过去,阮青萝没有再见过萧君慕,他太忙了。太子的丧事要办,皇上病着,大大小小的朝事全都堆到他面前。 阮青萝一直在家里养伤,萧九倒是抽空来了一趟,原原本本说了山东的事,也说了他受哄骗单枪匹马去找琅琊王,却遭到埋伏,幸亏萧君慕带着人救回了他。还说山东的倭人已经完全学会了大梁人的说话做事,你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大梁人哪些是倭人。 正是这些完全中土化的倭人一点一点在蚕食大梁的土地,山东沿海一带的村庄都是倭人的后代。琅琊王和倭人其心可诛。 冬麦荷香等人听得一愣一愣,阮珂更是听的津津有味。 “九爷,那你们把倭人都打走了吗?” “我们带的人少,不足以赶走所有的倭人,我父王带兵去了,肯定能全歼倭人。奶奶的,再也不赶他们了,直接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经过山东之行,萧九长大了很多,他更加坚定要跟着阮青萝好好学习。 “阮小姐,往后我每天都来,半个时辰,你还给我讲故事,教我。这次去山东,你教的那些全都用上了。” 萧君慕就没有萧九那么自由,听说萧九每天不管多忙都要抽出半个时辰听阮青萝讲故事,萧君慕恨的牙痒痒,直接让萧九去组建新的禁卫和五城兵马司。如此一来,萧九也成陀螺了,忙的连王府都回不去,更别说听阮青萝讲故事。 阮青萝又开始写书,《大唐风云》有了最现成的材料,她要把赵王和萧琰的事写出来。 再说阮家,先被阮柏带着歹徒洗劫一空,还没有来得及关上街门,又来了一拨歹徒,又是一番抢掠,把刘氏气的直接晕过去了。阮家彻底败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阮松和刘氏才知道阮柏死了。夫妻两个大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死了,他要不死,我亲手杀了他。” 阮松想着自己卖庄子卖铺子救出来的亲弟弟竟然带着歹徒来抢劫他们,真是恨的想把阮柏剁成两段,现在好了,这个祸害总算死了。 阮松着人给阮靑芜和阮海说了一声,阮青芜和阮海是阮柏的孩子,虽说跟着其母亲别居,但当初和离文书上说的清清楚楚,他们还是阮家子孙。 阮松一毛钱没出,都是阮海出面,买了口薄棺材,连吹鼓手都没请,直接抬到城外埋了。 阮柏就这么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阮青萝得知阮柏带着人抢劫阮家,摇摇头。阮老夫人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该作何想? 又半个月过去,阮青萝终于能下地走动了,虽然不能久站,但能行动自如就好。 阮青萝兴冲冲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还没走第三圈,就听到阮平在外面喊。 “夫人,小姐,三爷回京了。” 第247章 三爷回京 阮枫回京了! 梅宅,阮珂和长生正在练拳,郑妈妈正在搭衣服,梅氏手拿着针在头顶上抹油,莲心在分线,荷香扶着阮青萝走路,所有人像被施了法术一样,定住了。 “夫人、小姐、少爷,三爷回京了。” 阮平又喊了一嗓子。 “啊——” 总算反应过来了,阮珂的拳头打到了长生脸上,梅氏的针扎了头,郑妈妈手里的衣服掉地上了,荷香一慌张没扶住,阮青萝蹬蹬蹬自己跑了。 “小姐,你的脚。” “我爹回京了?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平咧开嘴笑。 “才将在大街上碰上了,三爷让小的先回来说一声。三爷要进宫复命,过会儿才能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快快快,快收拾收拾。阮平,你快去盯着,看三爷需要什么,尽快回来说一声。” 梅氏突然间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吩咐郑妈妈收拾屋子,一会儿吩咐荷香出去订酒席,一会儿又吩咐阮珂换衣服,一会儿又盯着阮青萝埋怨阮青萝独自走路。反正想起一出是一出,把家里的人都指挥的手脚不停。 梅宅彻底忙乎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尤其是梅氏,笑的走路都带风。 阮青萝跳着一只脚走到街门口,扒着街门口往外看,远处西大街上人来人往。赵王谋反过去了近两个月,京城的一切在慢慢恢复正常。 阮枫是和凌王一起回京的。没错,他确实是奉了密令,借着被流放的名义去了莱州。现在回京了,理应先去皇宫复命。 皇上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起色。看到凌王,眼圈又红了。 “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早不回来,就见不到朕了。” 凌王已经知道了赵王谋反的始末,也知道太子被杀,皇上被人救出皇宫,历经艰难差点丧命,才算出了京城。 凌王握着皇上的手,七尺男儿战场杀敌都没有落过泪,此时此刻却握着皇上的手,兄弟俩四行泪。 “二哥,不会的,天佑我大梁,天佑二哥,您这不是好好地吗。” 话虽是这么说,凌王还是一阵一阵后怕。陪着皇上说了好一会儿话,说了山东的情况,说了他火烧倭人村庄,妇孺老少全都没放过。最后,凌王说。 “咱们之前只怀疑莱州登州有倭人踪迹,却没想到山东沿海一带都有倭人,甚至有些村庄都是倭人后代。琅琊王图谋多年,他就是想要借用倭人成大事。当年萧运备受人推崇,若不是他有倭人血统,可能就没有咱们兄弟什么事了。萧运萧道君怀恨在心,萧道君又多次去倭国,他和倭国勾结,想把整个山东都变成他的势力。” 凌王简明扼要说了山东的情景,还说了山东诸多官员都被琅琊王收买,还有山东的驻军,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没有露出马脚,也不会让倭人繁衍如此厉害。 “皇兄,这次多亏了阮枫,他把整个莱州、密州的倭人据点都摸清楚了,还弄清楚了倭人村庄和倭国联系的方式。山东一仗,就数莱州和密州顺利。” 大半个时辰后,太监福成传阮枫进去。阮枫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进了里间。 皇上半躺在软榻上,整个人异常憔悴。 阮枫看着皇上,赶紧跪地磕头,皇上摆摆手。 “把你流放到莱州,朕当时也是想不再想,你性子端正,又正好遇上那事,朕和王弟商量再三,决定让你去莱州。” 阮枫诚惶诚恐,离京那天在城外就遇到了皇上派的人,两个解官根本不是解官,而是墨衣卫。跟着他在莱州、登州、密州搜集倭人的信息。起初他对皇上借着流放的名义让他去莱州颇为不解,等到了莱州才知道,山东的水真深啊。整个登州都变成倭人的天下了。 琅琊王想从登州、密州开始,一步一步蚕食整个山东。 阮枫把搜集到的消息,一点一点传回京城。这些信息在凌王和琅琊王交手中起了大作用。 “皇兄,都是臣弟的疏忽,琅琊王萧道君还是跑了,跑去倭国了。” 皇上摆摆手。 “萧道君筹备多年,哪会让咱们轻易抓住。你能把山东的倭人全都除掉,很不错。” 阮枫从里间出来,正碰上萧君慕过来。阮枫急忙行礼,萧君慕却没容阮枫行礼。 “阮大人,见过皇祖父了?” “回太孙的话,见过了。” 萧君慕点点头。 “阮大人先回去好好歇歇,旨意不日将会下达。” 阮枫拱手,和萧君慕作别,离开皇宫。 进关帝街,阮枫有点胆怯,离开妻子儿女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怨不怨自己? 阮珂和长生一直在家门口玩耍,见阮枫回来,阮珂飞也似的扑过去。 “爹——” 阮枫一把抱住阮珂,儿子长高了,结实了。 阮珂抱了阮枫一下,迅速抽身,飞也似的回家。 “娘,姐,爹回来了,爹回来了。” 梅氏和阮青萝还有其他人都迎出来,家门口,梅氏看着胡子邋遢的阮枫,眼泪哗哗直流。阮枫看着梅氏,也是感慨无比。 “夫人,辛苦你了。” 梅氏捂着嘴呜呜咽咽,这一年多,太难了。 阮枫把目光转到阮青萝身上,阮青萝扶着门框站着,他听阮平说阮青萝脚受伤了,急忙过来搀扶着女儿。 “哪只脚伤了,怎么伤的?这么忙不小心。” 阮青萝吸吸鼻子,有爹真好。 一家人团聚,自是高兴。阮青萝又让长生却又把阮柳母子俩请过来,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阮青萝笑着道。 “爹,我买下了隔壁的院子,正好爹回来了,咱们找匠人把院子整修整修,院墙扒了,两个院子合成一个院子。成不成?” “成,成,当然成。” 阮枫就知道,女儿是个能干的。 这一晚,阮青萝翻来覆去睡不着,太兴奋了。想想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被阮松撵出侯府,大雪天几个人无处可去。来梅宅却又被梅富贵撵走。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事情仿佛都在昨天。现在,爹回来了,日子会更好。 阮青萝美美的睡了一觉,她不知道,萧君慕又是一夜未睡。 萧瑞死了,面目全非。 阮枫还不知道阮青萝在赵王叛乱中做的那些事, 第248章 萧瑞之死 “萧瑞死了?” 阮青萝听石墨说萧瑞死了,吃惊不小。 “怎么死的?谁发现的?” “一个乞丐发现的。太孙殿下去看了,泡在水渠中,已经面目全非。仵作说已经死了十几天。” 阮青萝皱眉,萧瑞在北城门口拦住谢雨等人,要不是萧瑞,谢雨也不会受伤那么重。萧琰和倭人勾结是明着的,石墨说彼时萧瑞的侍卫里也有倭人。萧琰闹出谋反这么大的动静,和萧琰穿一条裤的萧瑞愣是没有一点动静,这不合常理。 后来萧瑞在北城门拦住谢雨,这就能说通了,萧瑞怎么可能不跟着萧琰。 萧君慕回京后,忙着赵王和萧琰的事,皇上的意思,其他人能轻放就轻放。萧君慕也没有再追究庆郡王去五城兵马司的事,毕竟众人都看到庆郡王从马上摔下来,被抬回了庆郡王府。 至于萧瑞,萧君慕也没有理会,实在是顾不上。可是现在突然冒出萧瑞死了,死了十几天,尸体都面目全非,实在......太诡异了。 “谁确认的?” “尸体身上只有一块荷包,有人认出来这荷包的质地,和报上还绣着一个瑞。庆郡王府的管家先去认了,见了荷包就惠王府请人,庆郡王来了,认了。直接哭晕了。据说这荷包是萧瑞最喜欢的一个丫头绣的,萧瑞一直戴在身上。” 阮青萝放下书,秀眉紧皱。 “就凭一个荷包就确定是萧瑞?” “除了荷包,还有脚指头上的黑痣。他脚指头上的黑痣是王妃和那个丫头说的。” “哦,那就确定是萧瑞了?萧瑞就这么死了?” 阮青萝总觉得不对劲,萧瑞怎么可能这么死了? “对了,萧瑨呢?你不是说北城门萧瑨也在?” 石墨摇摇头。 “这些太孙殿下都知道,可是并没有找到萧瑨。” 萧瑨被阮青萝的暗器伤到脸,几乎失去一只眼睛。他能去哪儿?城门口现在盘查的非常严格,乔良安下了死命令,一切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 萧瑨出城是不可能的,那萧瑨能去哪儿? 萧瑨在萧瑞的队伍里,说明萧瑨和萧瑞有交往。现在萧瑞死了,萧瑨失踪了。 “石墨,去告诉君......太孙殿下,萧瑞死的蹊跷。” 石墨走了,阮青萝陷入沉思。阮枫从外面回来,看到阮青萝在屋檐下沉思,走过来在阮青萝面前晃了晃手。 “怎么了?青萝。” 阮青萝看是阮枫,决定和阮枫说说萧瑞的事。 “爹爹,庆郡王世子死了,您知道吗?” “刚听说,怎么了?” “当日在北城门口,谢雨护着皇上出城,正好碰上萧瑞,萧瑞还说谢雨石墨他们是倭人,劫持了皇上。幸亏乔良安人的谢雨,这才出面保护,可纵是如此,谢雨还是受了重伤,至今都没好。我在想,萧瑞和萧琰那么好,怎么会不明不白的死了?” 阮枫回来这几天,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阮青萝在赵王叛乱期间做的事,也知道是女儿出面救了皇上,阮枫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又是骄傲。他的女儿如此优秀,是天底下最优秀的。 这会儿阮青萝说到萧瑞的死,阮枫一点也不惊讶,坐下来和阮青萝分析起来。 “青萝的意思,萧瑞没死?” 阮青萝摇摇头。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萧瑞这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甚是诡异。皇上已经说了对其他人轻拿轻放,不再追究。庆郡王肯定没事,最多禁足一段时间。萧瑞的罪有点大,但也不至于死。他这会儿面目全非的死了,算什么?” 阮枫顺着阮青萝的话往下分析,父女两个都想到了一点,但又不确定。萧瑞的死随着庆郡王在灵堂里吐血,昭告天下。 萧君慕忙的脚不沾地,但还是抽空去了一趟萧瑞的灵堂。现在整个京城都人人自危。那些之前拥护赵王的人夹着尾巴做人,只害怕自己被咬上。 庆郡王那时候还帮助赵王去五成兵马司送信,这罪过委实大的很,若是追究起来,庆郡王就是同党,贬为庶民是毫无问题的。 可是皇上大约是不想再看到儿子们凄凄惨惨,特意和凌王还有萧君慕说轻拿轻放,只把赵王和萧琰还有赵王的那些幕僚、董双柱等人关起来。 既然皇上都网开一面了,那就是说对萧瑞也网开一面。 “爹,萧瑞一死,萧瑨就更不知道下落了。” 阮枫点点头,这一个多月,京城一直在搜捕,抓赵王余党。皇上大约是上了年纪,加上太子被杀,下旨说首犯从严,其他的只要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宽大处理。 这是皇上的仁厚,可是在执行当中,萧君慕却遇到了麻烦,那些所谓的老老实实交代,只不过是走过场而已。萧君慕严了,他们说萧君慕眼里没有皇上,萧君慕松了,那些奸佞之徒趁此逃脱。 萧瑞就是最大的漏网之鱼。 “青萝,你不是不怀疑萧瑞是假死?” “不知道。反正很诡异。” 不管阮青萝怎么认为诡异,萧瑞的丧事有条不紊的办着。 七天后萧瑞出殡,庆郡王妃差点跟着去了,三个太医救治才把庆郡王妃救过来。 漆黑的棺材被毛工们抬着出了庆郡王府,一路上纸钱洒了一地,一片白色的海洋,浩浩荡荡往北城门去,萧瑞要被葬在皇陵里。 阮青萝让石墨去盯着,看棺材出城后有什么异常。 石墨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小姐,一点异常没有。棺材直接去了皇陵。属下还看着他进了墓道才回来。” “难道真死了?” 阮青萝不管怎么怀疑,萧瑞的丧事就这么办了了,庆郡王一病不起,庆郡王妃也一病不起。萧君慕没把这事给皇上说,让太医院派两个太医住到庆郡王府,时时刻刻听召唤。 一道圣旨,阮枫的安顿下来了,吏部左侍郎。梅宅陷入一片欢喜。相比之下,桂花胡同阮家那边哭声一片。 阮松得知阮枫做了吏部左侍郎,半天没喘过气来。刘氏更是在后院哭的不成样,家里现在已经捉襟见肘,偏偏阮枫又升了官,想想以前她可是侯夫人,现在她不仅什么也不是,竟然连基本的家用也维持不了了。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就在自己院子里哭嚎起来。 阮松本就心烦意乱,一听到刘氏的哭声,更恼。索性出门去,可是刚一出门就碰上了阮海,自从阮柏死后,阮海就把宅子打扫干净,在家里给阮柏守孝,不管阮柏有多混,总是阮海的生父。阮海的宅子和阮松的宅子只隔一堵墙。 阮海带着礼物,一副要出门的意思。 “你上哪去?” “去关帝街祝贺三叔。” 第249章 嫉妒 阮松听说阮海要去庆贺阮枫升任吏部左侍郎,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狠狠瞪了阮海一眼。 “不准去!” 阮海低眉顺眼,却不吭声。阮松气急败坏。 “我说了,不准去!” 阮海不再低头,抬起头看着阮松。 “大伯为何不准我去?” “为何?还有什么为何?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我爹死了,现在我自己做主。” 阮海说完,径直绕过阮松走了。 阮松气的冲着阮海的大骂。 “小兔崽子,你等着,竟敢连我的话也不听。;你给我等着。” 阮松照着墙踢了一脚,疼,差点把大拇指撅了。 阮松出去的心思没了,气哼哼又回了家,刘氏还在哭。阮松一头扎进书房。阮海可是他亲侄子,现在连阮海也去庆贺了,还真是有奶便是娘。都瞧着阮枫没事了,高升了,上赶子去巴结,去吧,都去吧,等哪天阮枫再出事,把这些人全都株连。 阮松在书房里破口大骂,骂的口干舌燥。 “来人——都死了。水,茶水。” 阮家闹腾不得了。下人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去劝。阮青英和阮浩早已经吓的躲了起来。 关帝街梅宅,尽管阮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低调,可是来庆贺的人照样挤破了大门。 也幸亏阮青萝已经把隔壁的院落收拾好,阮枫有了书房,来客一律在隔壁院子的书房。 阮海来,先是去见了阮枫,给阮枫磕了头。阮枫看着阮海,心里不是滋味。阮柏绑架儿子女儿,女儿差点丧命。现在阮柏也死了。 “侄儿本没脸来,可是侄儿必须来。父亲做了很多坏事,那些坏事侄儿都说不出口,父亲的死是咎由自取。三叔,侄儿给您磕头。求您原谅。” 阮枫叹了一声扶起阮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了。” 阮海起来擦擦眼泪。 “三叔,我还想给四姐磕头,要不是四姐,我早就死了。” 阮海把阮青萝和谢雨帮他的事说了,阮枫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心下更加感慨,女儿太能干了。 阮平引阮海去见梅氏和阮青萝,阮海一见梅氏,噗通就跪倒在地。 “三婶,我娘不便来,让侄儿给三婶磕头。” 梅氏最是心软,不管阮柏做什么坏事,但孩子总是无辜的。梅氏扶起阮海,拍打着阮海膝盖上的灰尘。 到底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久,梅氏见阮海如此,心里又疼惜了几分。 “过些日子,让你娘过来坐坐,我们好好说话。” 阮海吸吸鼻子,经历过父母和离,经历过被抢劫,经历过阮柏的死,阮海瞬间长大了。 阮海转过身给阮青萝跪下,慌的阮青萝急忙让阮珂扶起来。 “四姐,这个头我必须磕。要不是四姐,我早就死了。” 阮海说着眼圈红了,那晚歹徒进家抢劫,还想凌辱阮青芜,他奋起抵抗,虽然救下阮青芜,但到底势单力薄,就在歹徒想要下杀手时,阮青萝和谢雨刚好到,谢雨救下了阮海。 阮珂扶起阮海,阮海眼泪滚落。 “四姐,这是我娘和三姐亲手做的,还请四姐一定收下。” 阮青萝收了。 “礼我收了。自家人,往后别这么外道。” 阮海擦擦眼泪。 “四姐,往后我拿三叔三婶当亲爹亲娘,拿四姐当亲姐姐。我也不说那么多,四姐往后看吧。” 阮海后来真如自己所说,对阮枫极其亲近,对梅氏也恭敬。阮枫乐的见阮海上进走正道,悉心教导,后来阮海一举夺魁,和阮珂一文一武,兄弟俩颇有一番成就。 阮家族里的四叔五叔都来了,还有他们家的两个媳妇。一见到阮枫,四叔五叔就开始哭。 “老三啊,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是不愿意的,可是老夫人执意要把你们逐出府,我们也没办法啊。老大是族长,我们只能听他的。我们是真心不愿意的。” “就是,你说说,都是一家子兄弟,怎么能做出那等狠心的事。那么大雪,把他们娘仨撵出去,哎呦心疼死我了......” 阮枫面上淡淡的,当初他这一门被逐出侯府,他虽然在监牢里,但眼前这两位族叔都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眼下他升官了, 这些人又上赶子来套近乎了。 内院,两个媳妇逮着阮青萝好一阵夸赞,把阮青萝夸得跟一朵花一样。 阮青萝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了,只笑不语。梅氏经历那么多,也不再是以前那般软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总还是有芥蒂的。 两个媳妇你一句我一句套近乎,突然叶红袖跑进来。 “夫人小姐,九爷和郡主来了。” 萧九和蓝雅郡主来了。 梅氏赶紧和阮青萝站起身来。赵王谋反到现在,阮青萝就没有再见过萧蓝雅。有心去看看萧蓝雅,但脚有伤,被一家人死死看着,只能和萧蓝雅书信来往。 族里的两个媳妇一听凌王世子和蓝雅郡主过来,慌的赶紧站起来,有心往跟前凑凑说上几句话,请个安什么的,怎奈蓝雅郡主眼里只有梅氏和阮青萝。 两个人缩手缩脚站了一会儿,灰头土脸走了。 族里四叔五叔也是如此 ,本想摆个长辈的谱,哪知道阮枫软硬不吃 。后来萧九来了,阮枫直接让阮平打发他们离开。 阮松得知族里的人在阮枫那儿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讥讽的笑了。 萧九在阮枫跟前坐了一会,就去找阮青萝了。阮枫也知道,女儿可是萧九的老师。 阮青萝正在开导萧蓝雅。好不容易开朗起来了,父亲又不在了。母亲病倒了,哥哥整天忙,萧蓝雅惶惶不安。 阮青萝温声劝萧蓝雅,还答应等她忙过这事,一准时常去太子府看望萧蓝雅,萧蓝雅脸上的落寞才消退。 等到萧九过来,萧蓝雅脸上的愁云已经淡了很多。 “我就说吗,一来这里你就开心了。阮小姐,君慕说了,让你时常陪陪蓝雅,她心思太重。” 阮青萝点点头说已经和蓝雅说好了。 萧九往椅子上一坐,一副主人模样。 “冬麦,今个儿做什么好吃的?” “一鱼四吃。” “什么四吃?” “一条鱼,四种吃法。 “快快快去做,蓝雅,咱们就在这儿用饭,不用回去陪你哥。让他羡慕死。” 被萧九念叨的萧君慕耳朵根发热,他已经又忙了一整天了。 xs7.com 第250章 你想娶就娶吗 萧九进宫,御书房偏厅,萧君慕顶着熊猫眼,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看了萧九一眼,哼了一声。 “九叔怎么有空进宫了?五城兵马司和禁卫的人整顿如何了?徐彪到底能不能压住羽林卫那帮狗崽子?” 萧九毫无形象的往软榻上一躺,不说话。 “跟你说话呢?我可是在皇祖父和凌王爷爷跟前给你打了包票的,你可别半道撂挑子。” “那么多折子,你还有闲心管我,我既答应了,自然会弄好,那帮狗崽子,欠收拾,拉出来打一顿就好了。” 萧九年纪小,但是身份尊贵,又加上这次山东除倭有了战功,更加在军中吃的开。禁卫指挥使董双柱死罪,他的亲随也一并死罪,但总不能把所有的禁卫都杀了。按照皇上的“首犯死罪,从犯从轻,追随者再轻”的原则,萧九在禁卫营熬了五天,总算把禁卫肃清了。 萧九去禁卫营之前,和自己老爹讨论了好久,还觉得不放心,去问了阮青萝。阮青萝说:当兵的有几个想谋反?他们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的,所以,当官的和当兵的另当别论。 萧九把凌王教他的和阮青萝说的揉吧揉吧,想出了个法子——给每个参与谋反的兵造个册子,一人一本,本上写着辛酉年追随者。这就是给这些兵定罪了,但萧九说,这个册子,就在禁卫营里放着,一人一册,每个人立十个功,立一个功,册子上记录一条,等攒够了十个功,这册子一把火烧掉,再不谈什么辛酉年谋反追随者一事。 当兵的都是听上官的,上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上官说太子挟持了皇上,赵王清君侧救皇上,他们就真以为赵王是在救皇上。现在说赵王谋反,他们也傻了。 萧九来这一手,顿时让禁卫营炸锅了。当兵的都窃窃私语,说他们没罪,那是不可能的,事实摆在那儿。可是说他们有罪,他们就是盲从,有些冤枉。 萧九这一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既是定了他们的罪,也是给他们网开一面。 禁卫营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给萧九整顿好了,新任指挥使于和简直要把萧九顶到头顶上了。 禁卫营初试成功,五城兵马司依葫芦画瓢,也成了。 羽林卫那边更好办,有些人本来还不服气徐彪,结果萧九跑了两趟,又是打又是骂,还当场撸了两个守备的官职,这下羽林卫也消停了。 萧君慕自然是知道萧九这一番做派的。旺财说这些时,萧君慕苦笑,这些招数,乱拳打死老师傅,也就萧九能用,而且用的得心应手。 萧君慕没有理会,萧九那样做,自然是凌王爷爷准许的,皇祖父和凌王爷爷都在历练萧九,毕竟将来兵权是要交给萧九的,萧九早点在禁卫羽林卫五城兵马司这些兵营中有了威信更好。 只是这会儿萧九不是应该在羽林卫吗,怎么有空进宫了。 “阮大人这一升官,门庭若市啊。君慕,我去讨了顿饭,一鱼四吃,炸了鱼块,鱼头做了汤,还有红烧和清蒸,乖乖,吃的我直打嗝,太好吃了。” 萧君慕一听萧九去了关帝街梅宅,不,现在两个院子打通了,成了阮府。 “看来你还真是有闲工夫。那九叔看看这个折子。” 萧君慕扔给萧九一个折子,语气里有点酸。旺财在一边看着,冲萧九挤挤眼,萧君慕这是羡慕嫉妒恨了。凭什么他一天到晚埋在这奏折堆里,萧九就能去阮府吃鱼,可恶,实在是可恶。 萧九随便翻看了折子,随手扔到一边。 “不去,没空。我都缺了好多节课,我那先生都不高兴了。” 萧君慕抬起头,一脸阴沉。 “九叔不去也行,自己跟皇祖父和凌王爷爷说去。” 萧九瘪瘪嘴。 “哼,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我去吃鱼了你没去,还搬出皇伯父和我爹,德性。邢大。” 邢大笑眯眯应声进来,先给萧君慕行了礼,笑呵呵说道。 “属下早就想进来了,偏九爷不让进,太孙殿下别生气,这儿那,这儿那。一样不少,都带来了。” 萧君慕噌的站起身,带到了桌上的几份折子。萧九看着萧君慕急吼吼的样子,忍不住讥讽。 “跟十年没吃过东西一样,饿死鬼托生。” 萧君慕却根本不理会萧九的调侃,旺财接过食盒,小心翼翼打开。 “主子,快看看,还真是一鱼四吃,这是鱼汤,这是清蒸......” “行了行了,我长眼睛了,能看出来。” 萧君慕拿起调羹,先喝了一口汤,鲜、香。又拿起筷子夹了炸鱼块,焦酥焦酥,好吃。 旺财眼巴巴看着,口水都流下来了。他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嘀咕:主子,口下留情,留点。 萧九看着旺财的样,哈哈大笑。 “旺财,你这样子,像饿狼。哈哈哈——邢二,再不进来旺财把舌头都吞了。” 邢二应声进来,和邢大一样,笑呵呵提着一个食盒。 “旺财,冬麦姑娘说了,上回你送的炸糖糕好吃。” 旺财不等邢二说完,一把抢过食盒。 “找打是不是?不早拿出来。” 旺财赶紧打开食盒,虽然不是一鱼四吃,但也是四样菜,旺财咧开嘴笑,邢大邢二凑到旺财跟前小声嘀咕。 “别笑了,再笑后槽牙都出来了。” 萧九等萧君慕吃完,才低声和萧君慕商议。 “丰台营那帮人不好弄,不像京城禁卫这些,这次丰台营能不出乱子,还进京勤王,已经是烧高香了。皇伯父和我老爹知道不知道?” “刚拿到折子,还没跟他们说。” 萧九挠挠头说。 “没说就先别说,杀鸡焉用宰牛刀,九爷我出马,一个顶仨,我就不信压不住那帮兔崽子。” 萧九自动请缨去丰台营,萧君慕就不说了,但最后还是给皇上和凌王汇报了,那兄弟俩都说让萧九去历练历练。拿丰台营当个磨刀石,真不行凌王再出马。 丰台营确实有点问题,就凭丰台营阻止西山大营进京勤王这一点,丰台营就该肃清肃清。好在后来老安王出面,危机暂时解除了。 萧君慕到底还是抽空亲自去了趟阮府,说是还食盒。 阮枫和萧君慕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对朝堂一些事情商讨了半天,萧君慕才说出想见见阮青萝。 阮枫不想同意也得同意,就让阮平传话,让阮青萝过来。 萧君慕感慨,还不如以前呢,他想见阮青萝,直接就来了。现在,总是不方便啊。 “阮大人,我父孝在身,不便此时提起,但在莱州时说的话,还请阮大人你一定放在心上。” 少时阮青萝来了,阮枫避出书房,站在院子里看着一轮圆月,阮枫心里头不舒坦,凭什么你说娶就娶了。 第251章 承诺 xs7.com 阮青萝进来,就看到萧君慕背着手在看墙上的画。听到声音,萧君慕赶紧转身,抢步上前扶着阮青萝。阮枫在暗影中看着,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的宝贝就要被挖走了。 “脚能走了?于为不是说还得过段时间吗?你怎么就下地走路了?” 阮青萝抿嘴笑笑。 “不碍事了,总不能一直让他人伺候着,实在难受。不走远路,只在家里慢慢走动。再不走,连走路迈哪条腿都不知道了。” “那也得小心点,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两个月,小心着点。” 萧君慕到底还是扶着阮青萝,把阮青萝扶到椅子上。 “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不忙了?” “忙,整天一堆一堆的事。九叔说我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熊猫眼。” “什么眼?” 阮青萝笑笑。 “没什么,回去拿煮熟的鸡蛋在眼睛周围滚滚,或许能消除一些。” “好。” 萧君慕从善如流,在阮青萝面前,他从来好说话。 萧君慕现在又瘦了,比刚从山东回来时更瘦。想想那么多事都压在萧君慕身上,他怎能不瘦。 “你也不能一个人忙,总要培养几个帮手。六部尚书都要用起来,一个领导者要会用人,不然那么多事,把你累死也处理不完。” 萧君慕苦笑。 “哪有那么容易。左相死了,右相在监牢,六部尚书折了一半进去,现在顶上来的人还需要再过段时间才能撑起事,唉!”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萧君慕索性握着阮青萝的手。 “不用,你只要好好养伤就成。” 看着阮青萝渐渐丰盈的脸,萧君慕不自觉的抬手,轻轻挨了挨。 “刚才还满心郁闷,现在好多了。只要和你说说话,满天乌云都散了。” 虽说是活了两辈子,阮青萝到底还是脸红了。她和萧君慕经历生死,经历患难,彼此心意相通。之前不明白,后来渐渐明白萧君慕的心思,阮青萝也思考很多,后来终究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人活一世,总要轰轰烈烈爱一场。 萧君慕离京之前已经表现的很明显,现在更是明显了。 阮青萝刮了刮萧君慕的鼻子,莞尔一笑。 “九爷去了一趟山东,长进不少,完全看不出以往的样子。” 萧君慕点点头。 “九叔本就是个聪明人,他只是没开窍而已,一旦开窍,这世上还真找不出比九叔更聪明的人。他心无旁骛,学什么都专心,一点就透,现在还会举一反三了。” 萧君慕讲了萧九带着卢绰去沂州营的事,大大赞赏了萧九。 “九叔说是你教的,你只是讲故事,九叔却把他用活了。” 阮青萝点点头。 “九爷确实是个奇才,他的悟性很高,将来绝对是你的好帮手。” 萧君慕把阮青萝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青萝,那天没和你说清楚,我已经和阮大人提亲了,只是现在我父孝在身,不便公开。你放心,等我父孝期满,咱们就成亲。” 阮青萝脸上飞来一片红云。 “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能不说呢。你这么优秀,我听说整天上门来的人都挤破头了。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往哪哭去。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一天来一趟,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的心意。” 阮青萝嗔怪的轻轻拍了拍萧君慕的手。 “别。本来来的人就让我们头疼了 ,你再来,还让我们消停吗?” 萧君慕欢喜地把阮青萝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今天九叔把我气死了,一鱼四吃,还在我面前得瑟。要不是看在他给我带饭的份上 ,我都要把他打发去北疆了。” 阮青萝再也忍不住,咯咯咯笑了。 “青萝,真想让你陪着我看折子。你不知道,那些人,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上折子,唉,整天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头疼。” 阮青萝脑子灵光一闪,笑着道。 “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让你轻松点。” 萧君慕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来对了,每次来都有收获。 “什么法子?快说。” “等我想好了再说,现在只是有个想法。” “好,我等你。就知道你心疼我。” 萧君慕把阮青萝的双手放在自己脸上,这样子,他觉得很好。 旺财在外面盯着树上的老wa窝,想着刚才已经让人给冬麦传话了,这会儿怎么还不来?主子都找到媳妇了,他也不能干耗着。 “青萝,我听说这些天来家的世家夫人都围着你转?” 这些天,随着阮枫升官,上家来探口风的如过江之鲫。尤其是那些世家夫人,谁来都拉着她,把她夸的她都不好意思听了。 阮青萝清楚,这些人见风使舵,看着她爹升官了,她又结交萧九和蓝雅郡主,一个个都打她的主意呢。 大梁女子及笄后就要嫁人,她马上要及笄了,可不就被盯上了。 “别信外面的传言。” “怎么能不信呢?我的青萝这么好,随便教个学生就能在算学大赛上当个状元,随便讲讲故事,就能被九叔当做兵法。这么厉害的人,我可得看好了。” 萧君慕说的一脸委屈,手却不停的把玩阮青萝的柔荑。他向阮枫求亲了,本以为十拿九稳,可是阮枫却没答应。 不过,阮枫答应不答应,他都娶定了阮青萝。两个人共同经历那么多,阮青萝又那么优秀,他要是错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妻子。 “你给我爹说了,我爹怎么说?” “唉,阮大人说你还小,提婚事太早了。那什么意思?不就是不看好我。青萝,我好失望。我一直在努力。你好好跟阮大人说说,行吗?” 萧君慕扮可怜,阮青萝忍不住笑了。 “我爹说的对,十五岁就成亲,我太小了。” “青萝,你……你不能这样。大梁女子都是十五六岁成亲的。我……” 萧君慕着急了,他都要急死了,阮青萝还这样说。 “青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担心?我跟阮大人说过。我萧君慕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三妻四妾。我发誓……” 阮青萝捂住萧君慕的嘴。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觉得年纪太小。” 萧君慕松了一口气。 “青萝,我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我在阮大人面前这么说,在你面前也这么说,我,萧君慕,今生今世只有阮青萝一个妻子,在此起誓。”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深吸一口气。 “我信你。” 萧君慕一把抱住阮青萝,刚刚想亲吻阮青萝的脸,就听旺财在外面说。 “大人——” 第252章 不想衬他们的心 萧君慕意犹未尽地回去了,没有回宫,直接回了太子府。赵王谋反那几天,太子府被祸害的最严重。幸亏太子府侍卫厉害,太子妃又指挥得当,虽说也死了人,府里还被烧了两座房子,但主子们还好。 可是太子府的主子们好好的,太子却死了,这才是最大的伤害。 太子妃得知消息后就一病不起,几个侧妃也是病病歪歪,太子的几个孩子都惶惶不安。 萧君慕领兵回京,平了叛乱,后来被封为皇太孙,整天忙着朝事,太子府里根本顾不上。 萧蓝雅咬咬牙站了出来。她是嫡女,她上面倒是有个长女,但担不起事啊。萧蓝雅一边照顾太子妃,一边料理太子府中事务,倒也勉勉强强。 等到夜深人静,萧蓝雅到底还是哭起来。 这天萧君慕回来,先去看望了太子妃,陪着太子妃说了会儿话,又去看望萧蓝雅。他知道现在家里是妹妹在撑着,可是没有办法,他真没那时间。 兄妹对面而坐,萧君慕拿出阮青萝让他带给蓝雅的东西。 “青萝给你的。” 萧蓝雅一听阮青萝,急忙接过去。 “哥哥去关帝街了?青萝姐姐的伤好了没有?” “暂时能下地走路,但只能在院子里,一家人都看着,就害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萧蓝雅打开纸包,是阮青萝亲手做的糖糕。 “好久没见青萝姐姐了,好想她啊。” “你放心,我和青萝说了,等再过几日,能走长路了,就让她过来看看你。” 萧蓝雅嘴角弯弯,露出一丝笑意。多少天了,总算有了笑脸。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把青萝姐姐娶回家来,那样我就不用望眼欲穿了。” 萧君慕轻轻敲敲萧蓝雅的额头,顺手又改为抚摸。他的心意没有瞒着妹妹,妹妹和青萝相处的好,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想想真是后怕,若是他晚回来,若是阮青萝没有救出皇祖父,若是赵王叛乱成功,蓝雅将如何?太子府将如何? “这事还没有公开,不许胡说。” 萧蓝雅吐吐舌头,低声道。 “我知道。哥哥再与我说说青萝姐姐是怎么救皇祖父的,我喜欢听,我要是有青萝姐姐那么聪明勇敢就好了。” 萧君慕疼惜无比。 “傻丫头,青萝是被逼成那么勇敢的,她无人依靠,只能靠自己。你还有哥哥,往后哥哥定不会让你再受任何惊吓。” 萧蓝雅弯弯唇角,是啊,她羡慕阮青萝勇敢,她也知道阮青萝必须勇敢。 “青萝救皇祖父的事,切勿在外人面前提起,只限你我知道,母妃跟前都不要说。” 萧蓝雅点点头。 “哥哥我知道的,我只是在哥哥跟前说说。” 阮青萝救皇上的事,知道的人很有限。阮青萝不愿意宣扬,皇上也没有吱声,这件事就这么按下去了,至今人们对皇上怎么从皇宫出来的,有各种版本。但没有人想到是阮青萝。 萧君慕也不愿意人们想到是阮青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可不愿意他的小丫头被世人猜测是妖魔鬼怪。再说了阮青萝之前的名头已经够响亮了,多一件泼天的功劳,他真担心阮青萝压不住。 萧蓝雅知道这些,那也是萧君慕说给阮青萝的。彼时萧蓝雅因为太子的死和太子妃的病惶惶不安,萧君慕两头顾不上,只好给萧蓝雅说了阮青萝在这场叛乱中所起的作用,这才激起了萧蓝雅的斗志。 萧蓝雅走了,萧君慕一个人站在月光下,今天终于说开了,真好。 萧君慕嘴角微微扬起,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残留着阮青萝柔荑的香味。从他被册封为皇太孙那一天起,朝臣们关于他的妃子就吵吵开了,因为有孝在身,朝臣们没有在明面上议论,但私底下已经在选定人选。 京城世家的贵女们都被列出来了,旺财说,还有人把那些贵女列了个名单,每个贵女背后的家族也标明了。甚至还有人往谢家走路子,希望谢家帮他们说说话。 萧君慕知道后,并不搭理这些。但皇上还是过问了。 那天他伺候皇上吃药,吃完了药,屋里只剩下他们爷孙两个,皇上问萧君慕。 “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前是朕把着你的婚事,不让你过早成婚,就是怕有人牵绊。现在你父亲走了,朕也过不了几年,你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看看喜欢谁家的女孩子,朕赐婚。” 萧君慕当时就想说阮青萝,可是想想又止住了。 “祖父,不急,左右还有三年呢,慢慢看着,总归是要挑个好的。” 皇上拍拍他的手,叹了一声。 “少来夫妻老来伴,你还小,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和你祖母那时候......唉可惜你祖母去的太早了。现在,朕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你可莫要学朕。以前朕想着给你选个能帮衬你的岳家,现在想想,要那么厉害的岳家做什么?没的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受他们的压制。看看你凌王爷爷和王妃奶奶就知道,他俩吵归吵闹归闹,你王妃奶奶厉害起来打的你凌王爷爷满院跑,可是他俩心在一起啊。你瞅瞅这回的事,你王妃奶奶那是拿命上啊。慕哥儿,你自己要拿定主意,娶个称心合意的才是正经。” 萧君慕应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伺候皇上睡觉,也不知道皇上是梦话还是什么,竟然说“阮家那个小丫头瞧着不错”。 萧君慕抿抿嘴,捻捻手指头,皇祖父都认可青萝,那青萝是真的好。等再过段时间,他给青萝办个独一无二的及笄礼,到那时世人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想着这段时间打着看望给太子妃名义来太子府探风声的人,萧君慕就冷笑。找赵王谋反,京城遭到重创,山东被倭人和琅琊王祸害成那样,北疆那边还有强敌环伺,这些人不想想现在是内忧外患,气却都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自己家的女孩推到他面前,就算不是正妃,当个侧妃也行。 是啊,他身边的人,将来都是要跟着进宫的,到那时他登基做到那个位子上,那些女人就是皇后或者贵妃了,那些人怎么能不动心呢。 哼,他偏不,他偏要不衬那些人的心,他要学凌王爷爷,就守着阮青萝一辈子。 旺财就在这时候进来了。 “公子爷,北疆来信。” 萧君慕转身进屋,拿过信展开,这一看,眉头皱起。 “还真是个有谋划的,竟然去了北戎?” 第253章 太孙妃人选 萧君慕就着烛光看着信,其实也不是信,就是短短的两行字:北戎军中见到一人,酷似庆郡王世子萧瑞。 萧瑞死了,死了十几天才被人知道,面目全非,庆郡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庆郡王妃直接病倒,现在都还没有好利索。庆郡王府办了萧瑞的丧事,萧君慕还去送了吊唁了,好好劝了庆郡王。庆郡王拉着萧君慕的手哭的头都抬不起来。 彼时阮青萝就有些怀疑,还让石墨捎话给萧君慕,说萧瑞怎么会死了,说萧瑞的死有些蹊跷。阮青萝说萧瑞一直藏在萧琰背后,如果不是北城门谢雨护着皇上出城时被萧瑞拦住,根本没有人知道萧瑞竟然这么狠毒。 阮青萝说,基于这一点,她怀疑萧瑞的死很蹊跷。 萧君慕暗中留心,萧瑞是萧琰的死党,萧琰勾结倭人和北戎人,那萧瑞的手脚也不干净。现在北疆密信说北戎军中见到萧瑞,这就能说通了。 “公子爷,萧瑞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本来想等着赵王和咱们打的你死我活,他好渔翁得利,却没想到,北城门阻拦祖父出城让他彻底暴露,他知道留在京城不会有好日子,山东是不能去了,那里已经被凌王爷爷过筛子,倭人全都被杀,那就只能去北戎了。” 旺财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咱们和北戎是世仇?北戎人残暴成性,这几年是被咱们打怕了,消停了,可是前些年,咱们北疆,哪一年不和北戎打几仗?萧瑞去北戎,他这是认贼作父。” 萧君慕把密信烧了。 “这事你我知道就行了,不要传到皇祖父耳朵里,他现在经不起打击。” “是。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往北疆去信,让他们加大防卫 ,不可掉以轻心。萧瑞手里绝对有东西,不然北戎人不会收留他。” “是。” “咱们现在......”萧君慕顿了顿,叹了一声,“暂时还顾不上北疆,希望萧瑞不要起什么幺蛾子。” 安国公府,世子冯家栋把名单递给安国公冯国靖。 “父亲,这就是外面流传的太子妃名单。这上面的贵女都有可能是。” 安国公接过来看了两眼,放下。 “宫里还没有消息,一个个急赤白脸的往前挤。” “这几天太子府的门槛都被踢破了,可是如今太子妃病着,蓝雅郡主主事,他们也不好和蓝雅郡主说这事,就转道去谢家。可是谢家滑不留手,一句准话没有。” “谢家怎么可能有准话?太孙的婚事,在皇上手里捏着,要不然,早几年都定下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咱家琴姐儿......” “不急,左右还有三年呢。” “三年,琴姐儿都十七了,怕是不成啊。” 安国公瞪了一眼冯家栋。冯琴是冯家栋的女儿,冯家栋只想着自己的女儿做太孙妃,却不想整个冯家可不止冯琴一个女儿。 “那你说怎么办?太孙还要守孝三年,这三年肯定不会说这事,朝臣们提都不会提,提了就是不尊太子。你敢让琴姐儿生生等三年?” 冯家栋不吭声了,确实等不了啊。唉,自己的女儿看来是不行了。 “不要去凑热闹,安安心心做你的事。太孙是个有成算的,他能看到你做的。咱们要让太孙知道,咱们在赵王谋反一事中站出来不是偶然,而是咱们一直忠于皇上。” “父亲说的是。是儿子想左了。” “琴姐儿的婚事,我瞧着卫家的小子不错,定了吧。” 安国公父子俩一番话,就定了冯琴的婚事。原本冯家栋还想着萧君慕,为冯琴争一争这太孙妃,毕竟他们在赵王谋反时站在了萧君慕这一边,冯国栋原本是兵部一五品的小主事,赵王谋反,他先知先觉把住了兵器库,带着人死死守着兵器库。就这一点,让萧君慕大为赞赏。冯国栋从五品的主事一跃成为兵部右侍郎,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太孙正值用人之际,你只好兢兢业业办差事,他看的见。至于三年后的事情,慢慢来。” 冯国栋应了一声,出了书房。就那么一瞬间他想通了,自己的女儿靠不上了,侄女也行,反正都是冯家的女儿。等三年后太孙孝满,侄女冯迪十五,正是花期,到时候再争一争就是了。 和安国公世子冯家栋抱一样态度的,满京城都是。个个都在家中为自己的女儿谋划。 萧君慕却压根不理会,回太子府碰上有人带着女儿去探望太子妃,萧君慕也是礼貌的点点头,一视同仁,不偏谁不远谁。 倒是萧蓝雅郁闷的紧,终究还是有一天逮住萧君慕回府,好好倒了一堆的苦水。 “哥哥,你都不管管,娘整天病着,他们还整天来,说是来看望娘的,谁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一个个带着女儿上赶子来咱家,我不招待还不行,烦透了。” 萧君慕摸摸萧蓝雅的头。 “烦了就拒了,谁还敢说你什么。不怕,有哥哥呢。” “哥哥说的轻巧,那些人哪一个是好惹的,个个背后都有必须见的理由,我能推掉哪一个?唉——要是青萝姐姐在就好了,也能帮帮我。” 萧君慕捏捏萧蓝雅的鼻子。 “别想青萝了,她已经又开始上课了,还被九叔缠着每天讲课,她也忙。” “不行,九叔也太毒了。让青萝姐姐来府里给九叔讲课,我也要听。” 萧君慕笑笑,好一番劝解,才把萧蓝雅劝走。正说话呢,旺财进来说。 “公子爷,冯国栋求见。” 萧君慕去书房见冯国栋,冯国栋来是跟萧君慕说军费的事。 萧蓝雅看着萧君慕远去的背影,跺跺脚,气鼓鼓走了,回到自己房里就给阮青萝写了信,让丫鬟送到关帝街。 阮青萝看着萧蓝雅的信,弯弯唇角笑了。萧蓝雅这个小丫头烦了,整天迎来送往,接待那么多贵夫人,每天端着笑脸说着不变的话,谁都会烦。 阮青萝认认真真给萧蓝雅写了回信,还讲了一个小故事,才让丫鬟带着信和小吃离开。 阮青萝已经重新去三杨学堂上课,经历过谋反,学生们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正是需要老师们教导的时候。 萧君慕的意思,恩科要开,不拘一格选人才,他要整一整这官场的风气。 第254章 麻烦来了 阮青萝照常上课,只是走路不多,到了教室也是坐着上课。 李山长因为萧瑨的事,又加上赵王谋反,病了,学堂里一应事务都有赵山长处理。阮青萝备了礼去探望李山长,大约是因为萧瑨的事,李山长没脸见阮青萝。阮青萝也没纠结,放下礼就走了。 萧瑨的事,李山长确实有责任,明知道萧瑨的真实身份,却帮着隐瞒,还想把萧瑨介绍给阮青萝,这就是大大的不对了。但阮青萝也没有多责怪李山长,一心向学的老学究,想法总是单纯的,他又不知道萧瑨有那么多不良居心。 经历过这场动乱,学生们陡然间长大的很多。因为有些学生在这次谋反中死了,还有些学生家中死了亲人,悲伤和变故是最容易让人成长的。 阮青萝陡然间发现,学生们更加懂事了,以前那些顽劣的学生现在都听话了,尤其是高于非,身上完全没有了纨绔气息。他还请求阮青萝把给萧九讲的故事也讲给他听听。高家是武将之家,经历过这场事件,高于非认为,还是得做武将。 阮青萝没有拒绝,不就是讲故事吗,如果高于非能从故事里得到点启发,那也是好事。就像萧九一样,萧九现在不就和以前判若两人吗。大梁现在并不太平,出来几个骁勇善战的儒将,未尝不可。 阮青萝就让高于非每天散学后跟着他回家,在阮府她专门布置的会客茶厅里,他给萧九、高于非、阮珂讲故事。她把现代战争和《孙子兵法》相结合,每讲一个故事就问几个问题,让他们自己思考,写出自己的答案或者意见。 碰上萧九没空上课,阮青萝就把教案保存好,等萧九有空了给他看。因为高于非来了,和要与非要好的胡天赐也跟着来了,阮府的小茶厅俨然成了一个小学堂。 阮枫悄悄听了阮青萝两次讲课,这一听大吃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女儿能把兵法讲的如此浅显易懂,而且女儿还做了沙盘,一个赤壁之战在沙盘上一遍一遍推演,把那帮孩子们兴奋的跟什么一样。 阮枫欣慰之余又颇为感慨,阮家有女初长成。想着萧君慕的话,阮枫心里有很不是滋味,他还没有好好和女儿共处呢,怎么能让女儿就这么嫁人,不妥不妥。 阮枫私下里和秦子江在一起小酌,两个老父亲说到阮青萝,一个个都是感慨。 这天,阮青萝正在上课,突然叶红袖急匆匆过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请小姐进宫。” “进宫——” 阮青萝愣怔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叶红袖去了前面,却见一个小太监坐在会客厅,赵山长陪着。见阮青萝进来,小太监站起来。 “阮小姐,贵人召见,速速随杂家进宫。” 阮青萝带着叶红袖跟着小太监出门,就见石墨拉着马车过来。 马车到宫门口,一顶小轿抬着阮青萝进去了。 李贵妃参与谋反,被赐白绫。宫里现在是静妃打理。这些阮青萝都知道,那次从地道进宫去救皇上,她也见过静妃,也算是间接帮了静妃,不知道静妃现在召见她有何事? 小轿一路沿着长长的甬道走,阮青萝莫名的心慌,前世看的那些书,知道这深宫之中每一步都是算计,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见谁? 心扑腾扑腾的跳,阮青萝从轿帘子缝隙里看着外面若隐若现的巡逻侍卫,无奈的叹气。 小轿刚落地,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青萝。” 萧君慕。 萧君慕伸出手,阮青萝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萧君慕手上,下了轿。 “皇祖父要见你。” “见我?” “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祖父突然说要见你。”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的脸,胡子邋遢的,熊猫眼,叹了一声。 “事情多的是,也要注意身体。” 萧君慕展颜一笑,捏了捏阮青萝的手,才放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皇上已经许久没有露面,自从萧君慕开始处理朝政,他就一直病着,今天有了点精神,才来了御书房。 阮青萝进门就跪地磕头,口称万岁。 皇上说了声“平身”,让阮青萝起来。阮青萝却没有之前的随意,恭恭敬敬起来,双手交叠站在一边。 “又不是没有见过朕,何必如此拘谨。君慕出去吧,朕和阮小姐说说话。” 萧君慕心里咯噔一下,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瞪了一眼。萧君慕只好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皇上和阮青萝两个人,连新进大太监也出去了。 “朕还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民女只是胡打乱撞,那时候民女也是吓坏了。” 阮青萝可不敢托大,这可是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一句话说不好,脑袋就搬家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没活够呢。 阮青萝手里出汗,她不知道皇上找她做什么?只是为之前的事吗?早就兔过岭了,她也没打算把她救皇上的事当做什么功劳。 “你就没想过赏赐?” 阮青萝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过转而又嘟囔了一句。 “皇上要是想赏赐,就赏几本兵书吧,最近给凌王世子、高于非他们讲故事,都词穷了。” 皇上噗嗤笑出了声。 “嗯,小九说你讲的很好,比那些老夫子们讲的有味道。每次小九进宫给朕讲那些小故事,朕也听的津津有味。你很不错。” 听了这句话,阮青萝松了口气,不是找麻烦的就好。 “皇上过奖,民女就是随便讲讲。” 皇上摇摇头,今天的阮青萝和那天的阮青萝一点也不一样,那天的阮青萝可是飒爽的很那,说话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阮青萝,我听说君慕时常去你家?” 阮青萝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萧君慕说的那件事,心里突突突狂跳。萧君慕想娶她,皇上不乐意,毕竟她家世不显赫,再加上以前名声不好,乖乖,麻烦来了。 第255章 选媳妇 阮青萝很真诚的点点头。 “回皇上,以前倒是常去,主要是民女给九爷讲课,太孙殿下间或会听一些,哦,还有蓝雅郡主也常去,太孙殿下护送蓝雅郡主,也会坐坐。后来太孙殿下离京,再回来后就不常去了。” “哦。小九还是天天去?” “也不是,有时候连着几天都去,有时候连着几天不去。九爷不去了,民女就把教案放好,缺了课回来补。” “你觉得小九如何?” 阮青萝有点懵,皇上问萧九如何,什么意思?萧九比她还小两岁,难不成皇上想乱点鸳鸯谱?不成不成,萧九就是个小屁孩儿。但阮青萝却不能胡说。 “九爷很好,人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还会举一反三,最重要的是九爷心无旁骛,学什么都一门心思,这样的人最容易出成绩,只要他想学,就一定能学好。就好像蓝雅郡主学算学一样。” 皇上点点头。 “小九性子纯正,你说的没错。那你觉得君慕如何?” 阮青萝的心抖了一下,皇上这话问的,她该怎么回答? “太孙殿下文韬武略都是极好的,民女不敢评论。” 皇上突然笑了。 “最近君慕在朝中打压老臣,重用新臣,你怎么看?” 阮青萝额头都出汗了,大梁后宫不得干政,女子远离朝堂,皇上怎么问她?这可是朝堂用人之事,他爹是礼部侍郎,她要是说错了话,脑袋掉了不说,还会牵扯到爹爹。 阮青萝牙疼。 “这个,民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民女没有......” “赵王谋反时你不是很镇定自若杀伐果决吗,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子?” 阮青萝心里吐槽:那时你落难,我不怕你,现在我怕你啊。 “恕你无罪,说吧。” 阮青萝咬咬牙,斟酌了再三才说。 “老臣有老臣的经验,新臣有新臣的锐力。以前赵王的追随者几乎占了半个朝堂,走在大街上,扔块石头砸到的就有可能是赵王的人。现在太孙殿下帮着皇上理政,这些人念旧情,对太孙殿下的政令阳奉阴违多方推诿,这样下去,太孙殿下的政令得不到畅通,最终受害的是百姓。为官者为的是谁?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没有了黎民百姓,兵源没有,税费没有,皇上,那我大梁还有什么?总不能就只有一些当官的吧?到那时,江山都没有了。” 皇上没出声,示意阮青萝继续说下去。 “皇上既然已经放手让太孙殿下理政,那就要支持他,让他打破常规。须知不破不立,脓包必须挤了,伤口才能好。” “说的还有点道理。”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她说的中规中矩,可不敢乱说话。 “君慕不小了,若不是以前朕拦着,君慕早就成成亲了。” 阮青萝心里咯噔一下,说正事了,老皇帝想干什么?难道萧君慕给老荒地说了,老皇帝不愿意,然后来走她的路线,劝她远着萧君慕? “朕本想给他挑个能帮衬上他的妻族,朕老了,太子又走了,君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朝堂上那么多人欺负他,他都咬牙挺着,君慕不容易啊。” 阮青萝苦笑,老皇帝在打感情牌。 “是,太孙殿下不容易。” 皇上看着恭顺的阮青萝,扬扬眉毛笑笑,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难得。 “你与君慕也接触良多,朕想听听你的意思,该给君慕找个什么样的正妃?” 阮青萝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让我说,我说萧君慕一辈子打光棍。 “这个,还得看太孙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毕竟是和太孙殿下过日子的。” “他懂什么,这些年一直在北疆,连个女人都没见过。” 话说到这里,阮青萝已经猜到,皇上肯定知道萧君慕对她的意思,在试探她,逼得她自动放弃。 唉,本以为棒打鸳鸯的戏码是书上的,却没想到她也能遇到。 “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说说,朕也好知道知道你们小孩子的心思。” 阮青萝恨不能暴起,这老皇帝想干什么?姑奶奶不干了。 “皇上,依民女的意思,太孙殿下将来的妻子,必定要和他同心同德,知冷知热,否则,太孙殿下在前朝那么忙,回到家,两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你说太孙殿下多可怜。” “对对对,你说的对,说下去。” 说你个大头鬼。 “皇上最好问问太孙殿下,再整个什么花会茶会,让太孙殿下自己选,他看中就行。” “嗯,你这法子不错,朕这就让静妃去布置,到时候阮小姐也过来,毕竟你跟君慕小九接触多,你也帮着掌掌眼。” 阮青萝离开御书房时,一脸郁闷。萧君慕几步上前,想要牵阮青萝的手,却想着这是皇宫,忍了。 “皇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阮青萝白了萧君慕一眼。 “说办个花会给你选媳妇。” “啊?” 萧君慕看了一眼御书房,味苦。 “皇祖父怎么会说这事?我有孝在身,不应该啊。” “谁知道呢,你们皇家人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算了不说了,我要回家。憋屈。” “青萝,别跟着我。” 阮青萝自己走了,萧君慕急忙让小太监跟着,送阮青萝出宫。 很快,皇上就知道萧君慕和阮青萝说的话,皇上不动声色,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渐行渐远的背影,老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哪有挑媳妇的心思。皇祖父这是怎么了? 萧君慕想了想,回身进了御书房。 皇上半躺在软榻上翻开折子,这段时间,萧君慕也在御书房看折子,但他坐在下首,专门有一张桌子。 “皇祖父。” “阮小姐走了?” “走了。” “过几日,让静妃办个花会,请京城世家贵女进宫来热闹热闹,你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祖父体恤孙儿,孙儿知道,可是孙儿有孝在身,这事过后再说吧。” “知道你有孝在身,又不是立时就成婚,相中了,先定下来。等你孝满再大婚。” “祖父......” “就这么定了。” 第256章 相信我 因为进宫那件事,阮青萝心里闷闷的,这tm的什么社会,自己的婚事自己说了不算,还得听别人的。现在还要办个花会让萧君慕选媳妇,然后她这个正牌女友还得在一边看着帮人家掌眼,疯了! 阮青萝心里暗骂: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救老皇帝,让萧琰杀了老皇帝正好。 但那只是心里面想的,脸上一点情绪不带。这个时代,一句话就能掉脑袋,何况她还希望老皇帝死。 回到家,一家人都在等着阮青萝,不知道阮青萝进宫是凶是吉。 阮枫书房,阮青萝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阮枫眉头皱起。 “皇上竟这样说?那太孙以前说的......” “不作数。他又当不了自己的家。” 阮枫马上就想到什么。 “青萝,若是太孙殿下有了正妃,还要让你进府,你......” 阮青萝摇摇头。 “爹,我不做妾。哪怕是做一辈子老姑娘,我也愿意。反正不做妾,他要是来找你,就这话。” 阮枫点点头。 “好,不管怎样,我阮枫的女儿不做妾,爹知道,你放心。” 阮枫能想到即将面临的压力,如果萧君慕娶了正妃还执意要纳阮青萝,他就硬扛着,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也要护着宝贝女儿。 阮青萝疲惫的回到自己屋,一头栽到床上。 萧君慕晚间抽空又来了,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皇上和阮青萝说的话。对于皇上突然想给他挑媳妇这事,他也是刚听说,只是没想到皇上会和阮青萝说这事,还说请阮青萝帮着掌掌眼,这不是要命吗。 萧君慕见阮枫,话里话外都是道歉,说自己并不知道皇上会突然说他的婚事,他有孝在身,还想着等过了三年后再说。他还想着在这三年里,一步一步把自己和阮青萝的关系明朗化。尤其是再有十几天阮青萝的及笄礼,他要借及笄礼给阮青萝一个交代的。却没想到老皇帝会突然来这一手。 阮枫绷着脸,也不管萧君慕说什么,只有一句话“青萝进宫累着了,已经睡了”。 萧君慕急的头上冒汗,却也无奈。以前还能偷偷摸摸半夜三更摸进来,现在不行了,现在阮枫在家,门户严谨,他不能再偷偷摸摸进来。 萧君慕只好悻悻而归。一路上疯狂打马,反正夜静了,街上也没人。 旺财看着主子这般样子,挠挠头,也不说话。等到萧君慕停了手,才打马和萧君慕并行。 “这事吧,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小姐心里面难受也是有情可原。” “唉——皇祖父突然这样,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你说下现在怎么办?青萝那性子,是决计不肯做妾。皇祖父若真给我订了人家,这辈子我和青萝都......” “公子,这不是没定吗,咱还有时间斡旋。明日,属下见见冬麦,让冬麦给小姐捎封信,成不。” 萧君慕叹了一声,只能如此。转而又想,不能假手旺财,他要亲自见见阮青萝,当面和阮青萝解释。 次日一早,阮青萝照例去上学,谢雨还在养伤,石墨赶车,叶红袖跟车。 阮青萝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马车一顿,车帘子被撩开,一个人进来,萧君慕。 阮青萝的脸色更不好看。 “下去。谁让你上来的?石墨,停车。” 阮青萝忘了,石墨是萧君慕的人。他哪会停车。 萧君慕上了马车就抓住阮青萝的手,阮青萝努力想挣脱,奈何萧君慕抓得紧。 “放开——” “不放。” “你要是不放开,我就跳车。” 萧君慕一把搂住阮青萝。 “好青萝,别动,别让石墨和红袖笑话,你再乱动,街上人都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能把我怎的?你放开。” 萧君慕就是不放,两个人在马车里拉扯,阮青萝心里发恨,张口咬住了萧君慕的手,萧君慕竟然一动未动,任由阮青萝咬。 阮青萝咬下去才觉察到不对,松开口,两排牙印。 “疼不疼?你怎么不挣脱?” “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尽管咬。” 这下还阮青萝不好意思了。她轻抚了牙印,却又想到什么,看了萧君慕一眼,把脸扭过去。 “青萝,我真不知道皇祖父会突然和你说这些,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做。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人。” 阮青萝还是不说话,萧君慕搂着阮青萝,把自己的下巴放到阮青萝的颈窝。 “错过了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快乐。我不想和别人共度一生,只想和你。青萝,要是我对有什么食言,让我天打五雷轰......” 阮青萝叹了一声转过脸,看着萧君慕手上的牙印,咬咬下唇。 “他说要举办花会,让静妃娘娘主办,宴请世家贵女。” “花会办就办,无碍的。反正你也要去的,到时候我挑了你,谁也说不出什么。” 阮青萝一愣,推开萧君慕。 “什么意思?” 萧君慕笑着刮刮阮青萝的鼻子。 “总之我有办法,你不用管。只要你不对我冷脸就行。我现在一天到晚的忙,一堆一堆的事。昨天一听说这事,一晚上都没睡着,就害怕你不理我。” 萧君慕拿起阮青萝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 “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对上萧君墓的眼睛,对上萧君慕的黑眼圈,阮青萝满腹的怨气消失了。 九月初十,宫里来了人,说是静妃要在宫里开办花会,邀请四品以前的官员夫人和小姐参加。阮枫是吏部侍郎,炙手可热的人物,梅氏自然在列,阮青萝也在列。 梅氏对于进宫一事惶惶不安,她只是一个小秀才的女儿,当初阮老夫人选她给阮枫做媳妇,就是看中她软弱无能。嫁给阮枫,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应酬都是刘氏出面,根本没她的份儿,她连基本的迎来送往都是问题。 还别说,阮老夫人给阮枫选梅氏这个妻子倒真是用心了。 梅氏软弱无能好拿捏,阮枫和阮青萝却都是强悍的,把梅氏护的好好地。然而,进宫可不是好玩的,若是行差踏错半步,那都是掉脑袋的事。 梅氏一晚上没睡,天不亮就起来了,顶着黑眼圈催促阮青萝。阮青萝慢条斯理的收拾、洗漱,进宫真是件烦人的事。 第257章 花会 一路上,梅氏紧张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一声不吭,整个人绷的紧紧的。 “娘,没事。就当出门做客,坐一会儿咱们就回来了。” 梅氏紧抿了抿嘴,半天才说话。 “哪能当寻常出门,那是皇宫啊,万一......万一......” 阮青萝握着梅氏的手,梅氏总算平静了少许。就这么一瞬间,阮青萝决定,给梅氏请个宫里出来荣养的嬷嬷,阮枫是吏部侍郎,将来的职位还会更高,梅氏以后会经常和官员夫人打交道,迎来送往,人情世故,夫人外交,梅氏都得懂。 马车到宫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家的马车在了。阮青萝先下车,然后扶着梅氏下车。 宫门口那些相熟的夫人们互相打着招呼,看到梅氏和阮青萝过来,有和阮枫熟悉的,礼貌的点点头,不熟悉的远远站着。 那些世家小姐个个都穿着打扮不一般,谁都知道静妃举办这次花会的真正意思,太孙妃啊,将来可是皇后。哪一个人没有这方面的念想? 梅氏看着这么多人,紧张得手都是抖的。 “青萝,娘有些害怕。” “娘,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青萝扶着梅氏,忽然过来一个小太监。 “哪位是阮夫人?阮小姐?” 阮青萝赶紧扶着梅氏过去。小太监眉开眼笑。 “娘娘一早嘱咐了,阮夫人和阮小姐一到,马上请二位进去。” 小太监一挥手过来两顶小轿,梅氏紧张的看着女儿,阮青萝捏了捏梅氏的胳膊,送梅氏上了小轿。 “多谢公公。还请公公多多照应。” 阮青萝冲着小太监福了一福,顺手塞了一个荷包。小太监捏了捏,脸上的笑更灿烂。 就这样,在众家夫人和小姐的瞩目中,梅氏和阮青萝坐着小轿走了。 静妃的莞花宫里。 梅氏和阮青萝给静妃行礼,静妃让人把梅氏扶起来。 “一直都想见见阮夫人,想问问阮夫人怎么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梅氏赶紧称“不敢”。 静妃早就知道阮家的情况,简单和梅氏说了几句,转过头和阮青萝说话。 阮青萝救皇上那件事,双方都保持缄口不言,静妃也很识趣的不再提,但这不妨碍静妃对阮青萝示好。 等到别家夫人和小姐进来拜见静妃,看到静妃正和阮青萝说话,众人心里都有点异样。 正说着呢,蓝雅郡主笑盈盈进来。先是给静妃见礼,接着又给众家夫人打招呼,然后就到了阮青萝跟前。 “刚才我在御花园,不知道姐姐已经来了。我整天忙着打理府里的事,姐姐原本答应过我要来看我的,说话不算话。” 阮青萝笑着告罪,她也没闲着。 众家夫人见蓝雅郡主和阮青萝熟悉到这种地步更加惊异,想着今天花会的目的,众人的眼光有点异样。 在静妃宫里坐了片刻,静妃就让兰雅郡主带着他们去御花园。花会花会,自然是要赏花。 御花园的菊花开的正艳,这些官家小姐们个个姹紫嫣红,让整个御花园顿时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众家夫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有刚才静妃对梅氏的特殊照顾,众家夫人不约而同的冷落了梅氏,梅氏局促不安。刻意的。 阮青萝和蓝雅说了一会话,蓝雅就被叫走了。阮青萝就一直陪着梅氏,这毕竟是梅氏第一次进宫。 而除了蓝雅和阮青萝说话,再没有别的世家小姐找阮青萝说话了。 以前在侯府,刘氏从来不会带阮青萝出去应酬,后来被撵出侯府,阮青萝要嫁妆闹的满城风雨,侯府出名了,她自己也出名了。 她们一边同情阮青萝的遭遇,一边对阮青萝闹得满城风雨要嫁妆嗤之以鼻。他们认为阮青萝有失体统,没规没矩。 后来阮青萝在三杨学堂教书,整天混在一帮男人中间,更是让贵女们不屑。 阮青萝在他们眼里成了异类。她们自持规矩和身份,自然不愿意和阮青萝亲近。 殊不知,阮青萝也不想和这些世家贵女们纠缠,她也实在不想费精力在这迎来送往上。 花会半天了,阮青萝一直都坐在一边。八角亭里,皇上拿着千里眼看着御花园的姹紫嫣红,半天才把千里眼给萧君慕。 “你也看看,看中了哪个,告诉朕。” 萧君慕接过千里眼,这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阮青萝。阮青萝穿着淡青色衣裙,外面罩一件天青色云肩,头上戴着碧青的簪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萧君慕在千里眼里看着阮青萝,迟迟不动。 “看到中意的没有?” 萧君慕叹了一声。 “皇祖父,孙儿现在没这心思。” “胡闹,你都二十一了,和你一样大的人早就当爹了,是朕耽误了你。等守完了孝,都二十二了。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难道你想让朕死不瞑目?” “皇祖父,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可千万别这么说。” 皇上没好气地夺过千里眼,又看着御花园里的姑娘们,彼时,蓝雅郡主被围在中间,一群世家小姐都希望和蓝雅郡主搭上话。蓝雅郡主是萧君慕嫡嫡亲的妹妹,和蓝雅郡主处好了,得到了蓝雅郡主的认可,那不就得到了太孙的认可。 “君慕,你看看,那么多人都围着蓝雅转,唯独角落里那个是谁家的,她怎么不往前凑凑?她不知道今天这花会是做什么的?” 萧君慕从千里眼里看了看,知道皇上说的是阮青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那是谁家的丫头,怎么看不清?去,看看谁家的,就是穿青色衣服的。朕的太孙举世无双,还有人看不上?” 萧君慕想了想,正要说话。有小太监已经回话。 “禀皇上,是吏部侍郎阮大人的千金。” 皇上点了点头。 “老了。前几日还见过阮家的丫头。她不是还在教小九兵法吗?” “是。” 萧君慕咬咬牙,既然这事迟早得说,既然皇上已经开始让他选媳妇,干脆,捡日子不如撞日子,就现在。 “皇祖父,孙儿……” “那个是谁?穿大红色衣裙的是谁家的?” 萧君慕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是要乱点鸳鸯谱吗? “皇祖父,孙儿有相中的姑娘。” 第258章 欺负 皇上闻言,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惊异。他淡淡地看着萧君慕。 “你有相中的姑娘?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谁家的?” 萧君慕跪下。 “孙儿有孝在身,本不想这时候说出来,孙儿想等孝期满.......” 萧君慕还没有说出来,御花园出事了。 皇上在千里眼里看到御花园里乱糟糟的,远远的还能听到惊呼声。 “出了什么事?” 皇上皱眉,下了八角亭。萧君慕赶紧扶着。 御花园确实出现了骚乱。靖边侯的孙女刘葳蕤被人推到了荷花湖中。静妃急忙让人下湖打捞,刘葳蕤好不容易被打捞上来,刘夫人搂着女儿,失声痛哭。静妃让人把刘葳蕤抬到事先准备好的休息处,又忙着让人去请太医。萧蓝雅忙前忙后,跟着去休息处照顾刘葳蕤。 皇上和萧君慕就在这时候过来了。 “出了什么事?” 众人赶紧跪地口称“万岁”,皇上说了声“免礼”。众家夫人看着萧君慕,那眼睛都放光,太孙殿下,未来的皇帝啊。谁都知道今天这花会的目的,太孙殿下挑妃子。哪一个不想嫁给萧君慕?这些年京城炙手可热的人,除了萧琰就是萧君慕。萧琰已经成了阶下囚,萧君慕现在是太孙,往后就是皇帝,一旦被选为太孙妃,那接下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谁不心动? 京城四品以上的官眷都来了,小小的御花园里到处都是人,官员夫人们假情假意说这话,众家小姐虚情虚意打着招呼,往日里要好的小姐妹现在说话都打着机锋,连笑容都是假的。 太子妃自从太子死后一直病病歪歪,这次就没有进宫,萧蓝雅作为萧君慕的嫡亲妹妹,忙前忙后手脚不停。 但就算这样,依然出事了。 皇上环视了一下众人,坐到椅子上。萧君慕的目光却黏在阮青萝身上,他的眼里,眼前的姹紫嫣红就算是天仙,也不如阮青萝清丽。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说的就是萧君慕现在的心思。 静妃给皇上行礼后,被皇上拉着手,让静妃坐到自己身边。 “刘小姐大约是赏花太入神了,没留神脚下,掉在了湖里。已经去请太医了。” 萧蓝雅从休息处出来,给皇上和萧君慕行礼后。 “刘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太医正在诊治。”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湖里?” 皇上问了一句,静妃刚要说话,忽然人群中一个极小的声音,但皇上还是听到了。 “葳蕤姐姐本来在这边和我说话,是阮小姐喊了葳蕤姐姐过去,说湖里的锦鲤会跳舞,葳蕤姐姐就过去了,然后......” “住嘴。” 御花园里鸦雀无声,那极小的声音和斥责她的声音,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萧君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萧蓝雅一脸愤懑看着声音来处,那是吏部右侍郎家的小女儿。 皇上和静妃也看着声音来处。 “刚才谁说话?” 场中安静了片刻,简小姐膝行出来。 “简悦儿拜见皇上,拜见静妃娘娘,拜见太孙殿下,拜见郡主。” 简悦是吏部右侍郎简雍的小女儿,今年十岁,是简家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待字闺中的女儿。简雍是吏部右侍郎,阮枫是吏部左侍郎,两个人都在吏部,却因为阮枫是新贵,且又是萧君慕一力推举上的人,简雍总是看不惯,他在吏部熬了这么多年,阮枫一来就占了他一头。因为简雍对阮枫不喜欢,连带简家人对阮枫也很是怨愤。 “你说刚才是阮小姐把刘小姐喊了过去?” “是......是......” “哦,你亲耳听到了?” “臣女,臣女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了,却也差不多。” “说清楚。” “刚才葳蕤姐姐和郡主在一起说话时,说一会儿要请教阮小姐算学的问题。臣女就在他们后面。后来郡主被别人叫走了,葳蕤姐姐听到有人喊她,就过去了。” 萧君慕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眼角抽了抽。 “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是亲眼见阮小姐把刘小姐推了下去?” “是......是吧。” 皇上摆摆手,让简悦儿下去,简夫人狠狠掐了简悦儿一下。萧君慕都看在眼里,却一声未吭。阮青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梅氏却已经吓瘫了。 就在这时,刘小姐被人扶着出来但跪在皇上面前。 “都是臣女的错,都是臣女不小心,不怪别人。阮小姐她没有......” 刘葳蕤虽然已经换了衣服,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整个人怎么看怎么可怜。她这样遮遮掩掩说话,就越给人造成假象。众人对阮青萝嗤之以鼻。 萧蓝雅很生气,可是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她确实和刘葳蕤说了算学,是刘葳蕤问的,刘葳蕤确实说了要请教阮青萝算学。 萧君慕看着刘葳蕤,目光很冷。 但刘葳蕤这一番话,却让众家夫人越发看阮青萝不顺眼。静妃的娘家嫂嫂仗着静妃现在打理着后宫诸事,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开口说话。 “启禀皇上,刘小姐明明在这边和其他小姐好好说话,阮小姐喊她过去做什么?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看着阮青萝,问。 “阮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 阮青萝叹了一声,她就站在这里一动未动,且她根本就不认识刘葳蕤,怎么祸事从天而降? “皇上,臣女无话可说。不过,臣女想问刘小姐几个问题。” 皇上点点头。 “请问刘小姐,刚才是我喊你过来的?” 刘葳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都是我的错,不怨别人。” 阮青萝气笑了,这是装可怜吗?太恶心了,装白莲花装到她跟前了。 “刘小姐口口声声承认错误,i确实错了,静妃娘娘举办花会,让大家好好聚聚,本是一番好意,你却如此坏了大家的兴致,不是你错了又是谁错了?” “啊——” 阮青萝从来都不是温顺的小绵羊,她要是不亮出爪子,还当她是病猫了。 “可是葳蕤姐姐明明和你站在一起。” 简悦儿还是口无遮拦说了一句,却被简夫人一把捂住了嘴。 阮青萝笑着看着简悦儿。 “简小姐可否过来一下。” 简夫人拉着简悦儿,不想让简悦儿过去,却见皇上点点头,只好放手。 简悦儿磨磨蹭蹭走过来,阮青萝推了一把简悦儿,简悦儿吓的连连后退,但并没有落水,而是顺手抓了一下旁边的人。 阮青萝轻笑。 “简小姐是何感觉?我推你的时候,是不是想抓住身边的人保持稳定?” 简悦儿惊慌未定的点点头。阮青萝又看向众家小姐。 “你说我推刘小姐落水,这么多人都在这边,刘小姐难道不知道顺手抓一下吗?敢问刘小姐,你有没有想要抓住别人求救?” 刘葳蕤瘫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忘了,当时我太慌张了......” “那刘小姐确定是我推你下去的吗?” 刘葳蕤泪流不止,一个劲儿摇头就是不说话。 阮青萝冷笑,她连叛乱都不怕,害怕那个小丫头耍阴谋。萧君慕站在一边,原本脸色不好看,这会儿反倒弯弯唇角,隐约有点笑意,他的小丫头,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自己就解决了。 第259章 挑明 阮青萝淡淡地看着刘葳蕤,虽然不知道刘葳蕤为什么陷害她,但刘葳蕤肯定是有心的。 “刘小姐真是舍己为人啊,我都推你了,你为了其他小姐,竟然甘愿自己落水,这份胸襟,实在是让人钦佩。皇上,像刘小姐这样舍己为人的人,当大力宣扬。” 阮青萝几句话,把刘葳蕤捧到了高处。刘夫人脸色都变了,众家夫人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来阮青萝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刚才简悦儿的举动才正常,被人推了一把,站不稳,情急之下就会抓身边的人。可是这么多娇娇女在一起,刘葳蕤也在人群中,怎么就落水了,还没有一丝声响,这也太诡异了。 刘葳蕤猛地抬头,湿漉漉的头发依然贴在脸上。 “我都说了都是我的错,阮小姐为何咄咄逼人?” 阮青萝点点头。 “是啊,就是你的错,我又没跟你抢,这又不是什么功劳。刚才简小姐说是我推了你,我总得自辩一下吧。” “你......” 此刻,简悦儿不说话了,简夫人哪能看不出来眼前的局势,自己的傻女儿被利用了。简悦儿纵然年纪小憨直,可经过刚才被阮青萝推那一下,也明白了些什么,咬着下唇若有所思。 刘葳蕤还要说什么,简悦儿突然出声。 “葳蕤姐姐,你快说是阮青萝推的你啊。你刚才就是去找阮小姐的,你还说你要向郡主那样学算学,你快说啊。” 刘葳蕤一声不吭,简悦儿茫然地看着简夫人,又看看周围的众家小姐,终于明白了。 阮青萝轻轻一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冲突。但凡有冲突,那就是有矛盾。只是,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刘小姐,不知道我和刘小姐有什么矛盾,非要推刘小姐下水,且还是在这皇宫之内,大庭广众之下?我要是这样做,只能证明一件事,我是个傻子,脑子不灵光。哎,你说我这傻子怎么去三杨学堂教书了,那三杨学堂的学生岂不是都被我教傻了?哎呀,我得赶快和李山长请辞,可不能带傻了那帮学生。” 萧君慕扑哧笑出了声,萧蓝雅也笑了。众家夫人也有人呵呵呵的笑。高于非的姨母李夫人的笑声最大,她是在御花园里唯二对梅氏和阮青萝施以善意的人。李夫人的女儿李盼云轻声笑笑,对旁边的人小声说。 “阮小姐要是傻子,那凌王世子和郡主难道也是傻子,还有算学大赛上拿了状元的学生们都是傻子,咯咯咯——” 刘葳蕤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她计划好好的,不惜自己落水,败坏阮青萝的名声,就这么被阮青萝轻而易举破了。 是,她和阮青萝根本没有交往,之所以今天要毁了阮青萝的名声,就是因为他哥哥看到萧君慕去了阮府,他哥哥以前还见过萧君慕去学堂接阮青萝。 太孙殿下去接一个整天跟男人混在一起且声名狼藉的阮青萝?刘葳蕤马上就觉察出不对劲,太孙殿下为什么会去接阮青萝?难道他看上了阮青萝?刘葳蕤对萧君慕倾慕已久,有一次靖边侯生辰,萧君慕去拜寿,和刘葳蕤的哥哥刘威庭说话间,刘葳蕤不巧撞见,刘威庭介绍刘葳蕤给萧君慕,萧君慕含笑点点头,等刘葳蕤含羞带怯离开时,萧君慕恰好回头,和刘葳蕤的目光碰上,刘葳蕤就认定萧君慕对她有意。 后来,因为靖边侯的关系,萧君慕又多次去刘家,每次刘葳蕤都能恰到好处的出现,萧君慕也是礼貌的和刘葳蕤说话,这就让刘葳蕤更加确定,萧君慕倾慕于她。 既然萧君慕倾慕于她,那就不能和阮青萝这个声名狼藉的任由勾扯。 今天御花园花会,阮青萝赫赫然也在,萧蓝雅竟然和阮青萝那么亲近,萧蓝雅还说了她哥哥如何,刘葳蕤就更恨了。这就有了落水一幕。只是,她计划的很好的,利用落水,孤立阮青萝,让静妃责罚阮青萝,让阮青萝在京城贵女中不能立足。可惜,刘葳蕤不仅没有成功,而且还被阮青萝翻盘了,直接给揭穿了阴谋,落的一点脸面都没了。 皇上看了一眼刘夫人,哼了一声,站起身走了,萧君慕也跟着皇上走了,静妃看着瘫在地上的刘葳蕤,叹了一声。 “快把刘小姐扶进去,别再受了凉。” 刘葳蕤被人扶走,刘夫人也跟着走了。静妃温和的继续招待众人,御花园又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所有人都知道,刘葳蕤不再是太孙妃的人选了。 梅氏一身是汗,握着阮青萝的手,半天喘不过气。 “青萝,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娘,无事,再等一会儿。” 众家夫人和众家小姐又开始三三两两说话,阮青萝和梅氏依然被孤立。萧蓝雅一直被人围着,也不能过来招呼阮青萝。高于非的姨母李夫人倒带着女儿过来和梅氏赫尔阮青萝说话了。 高于非以前眼高于顶,服气过谁?但是现在高于非和以前判若两人,不仅拿了算学大赛的状元,现在还整天去阮府和凌王世子一起学习,高侯爷高兴的走路都是一顺顺的,宝贝孙子将来必成大器。 作为高于非的姨母,李夫人当然知道阮青萝在高于非的转变上的作用,所以,李夫人抱着十足的诚心和梅氏说话,李小姐更是说往后要时常拜访阮府,吆喝阮青萝做好姐妹好朋友。 阮青萝自然明白李夫人和李小姐的善意,欣然接受。 花会就这么圆满的结束了,出了宫门,坐上自己家的马车,梅氏整个人都瘫了。 “青萝,往后咱们再也不要进宫了。” 阮青萝不吭声,皇宫那种地方,真不是好地方。 御书房,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君慕。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威严。 “你刚才说什么?” 萧君慕沉声道。 “孙儿喜欢阮小姐。” “阮枫的女儿阮青萝?” “是。” “为什么?总得给朕一个理由。” “她和寻常贵女不一样,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在意的是吃的穿的,阮青萝却在学堂教学,却在研究舆图,却在教九叔兵法。远的不说,就说几个月前,若不是阮青萝,孙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祖父。” “哦,你在用自己报答他对朕的救命之恩?” 第260章 就这样 萧君慕不敢回答了,皇上这话说得太尖锐了,什么叫报答阮青萝的救驾之恩,阮青萝根本不在乎这下好不好。但是萧君慕不敢解释,他若是解释了,那就越描越黑了。 他一直都知道,皇祖父想给他找一个世家大族做妻族,皇室子弟历来都是如此,强悍的妻族更能帮助他稳住朝纲。加上刚刚经历过赵王谋反之乱,朝廷不稳当,朝臣心不定,边疆不稳定,内忧外患,作为皇上,这样考虑没问题。 可是他不想,他不愿意要一个强悍的妻族来压制他,他要自己护佑这个国家。 何况阮青萝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她聪明勇敢,博学多才,他愿意和阮青萝携手,两个人共同来护佑这个国家。 “怎么不说话了?”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萧君慕深吸一口气。 “皇祖父,孙儿知道现在内忧外患,边境不安定,朝廷不安定,有一个强大的妻族,能帮助孙儿稳住朝廷。可是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 萧君慕猛地想起阮青萝给萧九讲课用的词,这会儿活学活用。 “什么正反两面?” “如皇祖父所想,孙儿有了一个强悍的妻族,他们帮助孙儿料理朝事,稳定朝纲,甚至摆平边关的动乱,这是正的一面。反过来,他们要巩固自己的权力,肯定会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到那时,孙儿还能挟制住吗?” 皇上哼了一声。 “说下去。” “孙儿看中阮青萝,一来是阮青萝自己的魅力,普天之下,能让九叔安安心心自己说学习的,也只有阮青萝了。还有蓝雅,以前蓝雅大门不出二门不买,但是自从蓝雅和阮青萝认识后,一改以前的自卑,如今母亲病着,府里一应事情都是蓝雅打理,这若是放在以前,孙儿想都不敢想。” 萧君慕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皇上,继续说。 “琅琊王和倭人勾结,还是阮青萝推测出来的。我知道皇祖父和凌王爷爷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在等一个实际,但阮青萝什么消息渠道都没有,就凭萧瑨这个人就推测出琅琊王和倭人的勾结,孙儿不得不赞叹。还有这次谋反一事,阮青萝表现出来的镇定和果决,我敢肯定,世家贵女中找不到第二个。” “还有吗?” “还有,阮枫是清流,他不会结党。” “你怎么就肯定阮枫不会结党?他现在还没有上到九卿之中,一旦阮枫再上一层,那些人难道不会蜂拥而上,围着阮枫转圈?人啊,一旦尝到权利带来的甜头,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祖父担心的确实有道理,一旦阮枫做了百官之首,那些官员肯定趋之若鹜。可是祖父也不能太小看孙儿,孙儿也不是愚笨之人。再者,阮青萝也不会让阮枫做出那等事。” 皇上哼了一声,“起来吧。” 萧君慕起来,坐到一边的小椅子上。 “朕老啦,朕想看着你稳稳当当的。大梁经不起波折了,老大谋反,虽然朕没有一网打尽,但那些白眼狼们依然心怀二心,朝廷已经大伤元气。山东那边虽然被你凌王爷爷肃清了,但山东官员全体覆灭,还有北戎虎视眈眈,慕哥儿,你说让朕怎么放心?你父亲死了,是朕的错。现在你一个人,虽然有你凌王爷爷扶持,可是朝中左相死了,右相反了,六部尚书死的死病的病,一盘散沙。朕是在是不放心你啊。 朕心有余儿力不足,想帮你,却已经帮不了了。朕早就看出来你喜欢阮青萝,可是你不说,朕也不说。朕知道,阮青萝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她那样的家,爹犯事,娘扶不起来,侯府把他们撵出去,寻常人家遇到这连翻打击,早就垮了。 阮青萝能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实在是难能可贵。可是这样的人,性格要强,不会轻易低头,你也是个性子刚强的,你们两个,遇到了事,谁会低头?做到这个位子上的人,都是孤家寡人,朕太知道了。你可要想清楚。” 萧君慕亲手给皇上续上茶水,真诚道。 “既然将来要成为孤家寡人。那祖父就容许孙儿放肆一回,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先不过孤家寡人的生活,好不好?” 皇上笑骂了萧君慕一句。 “你是不是在暗访黄淮泛区时就和阮青萝有了来往?” 萧君慕挠挠头,“原来祖父都知道。” 皇上又哼了一声。 “就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得了朕,别忘了,你是朕手把手教的,是朕手把手养大的,你心里面的小九九以为朕不知道?” “阮青萝不骄不躁,不居功自傲,不挟恩以报,品行端庄,性情豁达。朕原本想着,你九叔整天和阮青萝在一起会日久生情,到时候凌王府有阮青萝,能扶持小九,能给你更好的帮衬,哎——却没想到是你。” 萧君慕出了一头冷汗,九叔和阮青萝,这是哪门子的事,皇祖父也真能想。 “你既这么说,那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哼,朕若是不逼你,你是不是一直藏着掖着?” 萧君慕讪笑。 “孙儿不是想等孝期满了再说吗。” “哼,等你孝满了,阮枫早给阮青萝定了人家了。” 萧君慕这才明白,原来兜这么一大圈,皇祖父是在逼着他说出心里话。 祖孙两个说着阮家的事,又说了萧九时不时吐出来的新词,说着说着,萧君慕看出皇上的疲倦,赶紧扶着皇上去休息。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如今说不上一小会儿的话就打瞌睡。 服侍皇上睡着后,萧君慕轻手轻脚走出来,就看到旺财迎过来。 “殿下,冬麦说小姐很生气。还有,阮夫人说往后再也不进宫了,皇宫不是个好地方。” 萧君慕苦笑,知道阮青萝能应付,可是不代表他想看到阮青萝被欺负,刘葳蕤太不像话了。 “你去找刘威庭,把刘葳蕤设计青萝的事告诉他,哼,我是太给他们脸了。” 旺财去找刘威庭,原原本本说了御花园的事,刘威庭吓出一头汗。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对萧君慕情根深种,他也乐见其成,若是妹妹真进了宫,他们家也能更上一层楼。可是现在妹妹冒冒失失算计阮青萝,皇上都恼了,真是的。 刘威庭急匆匆去找刘夫人和刘葳蕤,彼时刘葳蕤在自己闺房正哭的抬不起头,此后,她就被冠上了心机女的称号了,她往后可怎么办?太孙妃的位置眼看着越来越远了。都怨阮青萝。 第261章 赐婚 刘威庭先是在刘夫人跟前发了一通牢骚,他正要谋个职位,本来太孙殿下已经快答应了,现在妹妹横插一杠子,闹这一出,他的职位算是白搭了。 在刘夫人跟前发牢骚还不算,刘威庭又跑去刘葳蕤的闺房,但是看着刘葳蕤已经哭的抬不起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好悻悻而去。 阮青萝根本没有把刘葳蕤的挑衅放在心上,萧君慕喜欢她,这个消息爆出来,肯定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那些世家肯定看不惯。 阮枫是犯过事的,就算是皇上密令阮枫去莱州,可这事皇上不开口,阮枫就不能开口。再加上之前她因为要嫁妆和桂花胡同那边闹的满城风云,世家之人谁不知道阮家三房的女儿不是个好惹的。后来去三杨学堂教书,虽说深受学生们喜欢,在清流中颇有名望,但那些世家还是颇有微词,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整天和一帮男人在一起,肯定没有好名声。 阮青萝是穿越过来的,不在意这些,但不代表这里的人不在意。 阮枫书房,父女两个对面而坐。 “说说今天宫里的事。” 阮青萝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阮枫瞬间黑脸。 “刘家欺人太甚,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这样的人若是成了气候,可怎生了得?这事你别管了,为父去找靖边侯说道说道。” 阮青萝浑不在意的笑笑。 “爹爹也不用那么生气,反正我又不常出去赴宴,和那些人也没什么接触。再者,我说的那番话,足够刘葳蕤抬不起头,刘葳蕤嫁祸与我,包藏祸心,虽然大家都没说,但谁心里面都清楚。” “话虽是这么说,靖边侯刘家树大根深,你往后要小心。还有你娘。” “正要和爹爹说这事,我准备请了个有经验的嬷嬷,给娘说一说迎来送往的礼节,爹爹往后还要往上走,娘作为爹爹的贤内助,将来肯定会有很多迎来送往,娘在这方面太欠缺了。” 阮枫点点头,他也对梅氏很无语。梅氏性子好,温顺,是个温顺贤德的妻子。但那是以前,他们龟缩在侯府一角。现在他独立出来,且又是新贵,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应酬,别的不说,就这些同僚故旧们之间的礼节,就够梅氏头疼了。 家里靠着女儿打理,他不用操心,梅氏也不用操心。但女儿总要出嫁的,女儿出嫁以后,难道还管着家里的事?何况女儿将来嫁的可能就是太孙,皇上百年后,太孙继位,女儿就是皇后,到那时,女儿有多少事要操心啊。 “好,这事你做主就好。你娘那里,慢慢引导。” 阮枫到底还是找了靖边侯,虽说靖边侯是勋贵之家,但靖边侯的官职却没有阮枫高。靖边侯也知道阮枫找他是做什么,一个劲儿的道歉。 阮枫面对一直道歉的靖边侯,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罢了。 只不过,经过那场花会,刘葳蕤确确实实出名了。 不管外面怎么传,宫里一点消息没有,刘葳蕤还想请哥哥去找找萧君慕,可是刘威庭连面都不露。刘葳蕤彻底歇菜了。 阮青萝不受丝毫影响,该去学堂去学堂,该给萧九上课给萧九上课,一刻都不闲着。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眼看着要过年了,突然一封战报飞进京城,北戎抢夺了北疆一个城池,守城将领战死,全城百姓被北戎人用绳子捆了,撵去北戎做奴隶。 战报一到御前,皇上直接气晕过去,太医又是用针,又是用药,总算把皇上救醒。可是醒过来的皇上吐了一口血,又晕过去了。 萧君慕焦头烂额,一边守着皇上,一边和凌王研究北疆战事。 突然想到什么,萧君慕朗声对旺财说。 “速速把北疆舆图给青萝送过去,让她做一个沙盘。让她来宫里做。” 旺财急匆匆出宫去,萧君慕和凌王守着皇上讨论如何出兵北疆。皇上醒过来,闭着眼听着萧君慕和凌王的讨论,心痛不已。 “你要出征?” “祖父醒了。觉得如何?” 皇上摆摆手,他自己能感觉到,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北戎那帮贼子,你若是出征,定要彻底把他们打趴下,不要心慈手软。” “是,孙儿和凌王爷爷也是这么想,此次孙儿去北疆,定要直捣黄龙,彻底绝了后患。” 皇上握着萧君慕的手,看着萧君慕好久,又闭了闭眼,半天才开口说话。 “传旨:宣阮枫进宫。” “祖父——” 萧君慕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宣阮枫进宫,阮枫是礼部侍郎,但打仗的事阮枫一个书生又帮不上忙。 “祖父此刻宣阮大人进宫是何事?” 皇上摆摆手,没有说话。萧君慕猜不透,心里惴惴不安。 阮枫很快来了,跪在皇上跟前口称万岁。 “起来吧,请你进宫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皇上这语气这态度,把阮枫,并萧君慕还有凌王都弄懵了,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微臣不敢,皇上请吩咐。” “想必你也知道,君慕喜欢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朕舔着脸给你求个亲,能不能把你的女儿嫁给我的孙子。你放心,君慕是个好孩子,定不会让你失望。” 阮枫腿都是软的,皇上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还,还求亲? “皇上,微臣不敢,青萝她性子顽劣,她......” “阮枫啊,朕的命就是你的女儿救的,你说她性子顽劣?萧九那么顽劣的性子都被她收拾的规规矩矩,你说她顽劣?她要是性子顽劣,这天下就再也没有性子端庄的女孩了。” 阮枫伏在地上,诚惶诚恐。萧君慕却已经猜到皇上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个时候...... “祖父不可......” 皇上摆摆手,制止了萧君慕说话。 “阮大人,你同意不同意啊?” 阮枫敢说不同意吗?而且早就知道萧君慕和女儿要好,这会儿皇上这么说,他只能顺水推舟。 “臣遵旨。” “那就好,那就好,那朕就下旨了。来啊,拟旨:阮枫之女阮青萝聪慧端庄,贤良淑德,博学多才,特赐婚于皇太孙萧君慕,三日后成婚。” 屋子里几个人都懵了,三日后成婚? 第262章 和谁成婚 当众人都在愣怔当中,皇上边咳嗽边笑。 “怎么?吓住了?就这点胆儿?阮枫,当初你连朕的人都没见,就凭一道密旨就去莱州了,你不怕吗?” 阮枫摇摇头。 “臣不怕。” “是啊,在倭人手地下过活,把倭人的事摸得清清楚楚,帮着凌王把倭人赶走,你都不怕,现在怎么怕了?” “君慕,在北疆杀北戎人你没怕过,在山东和倭人打仗你也没怕过,怎么这时候怕了?” 萧君慕和阮枫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皇上想说什么,两个人心里忐忑不安。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意,那就这样定了。” 阮枫晕晕乎乎走出了御书房,进宫时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他怎么也没想到,进宫来就接了一道圣旨,皇上给太孙和自己的女儿赐婚了。 回到家,阮枫急慌慌找阮青萝,可是阮青萝还在学堂没回来,阮枫就在书房里转圈圈踱步,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阮青萝终于回来了。可是阮枫还没有和女儿说两句话,萧九、高于非等人就来了,那些人直接进了阮青萝的书房,他们还逐一和阮枫打了招呼行了礼,愣是把阮枫给挤了出去。 阮枫只好继续等,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上完了课。阮枫以为萧九等人会走,却不料这些人还留下来吃饭了。 阮平气喘吁吁过来说。 “三爷,世子爷和高公子让人送了菜,说北戎有战事,他们要好好跟着小姐研究研究。” 阮枫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课都听完了,还赖上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总算把萧九高于非等人熬走了,阮枫刚说了一句。 “青萝,来书房,爹爹有话给你说......” “三爷,太孙殿下来了。” 阮枫恨不能一拳砸在墙上,这是不让他说话,彻底不让他说话。 萧君慕喜滋滋过来,先是恭恭敬敬给阮枫行礼,一躬到底。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君慕一拜。小婿来和青萝商议一下沙盘的事。” 阮枫能说什么?肚子气的鼓鼓的,只能摆摆手。 阮青萝的书房,萧君慕开门见山。 “青萝,祖父赐婚了,三日后成婚?” 阮青萝愣了一下,皇上给萧君慕赐婚了?谁家小姐?阮青萝想问,可是又觉得没意思,抿着嘴不吭气。 “你怎么看着不开心?” “不,很开心。” 阮青萝干笑了两下,走过去看舆图,萧君慕让她说沙盘,她还没有研究好舆图。可是看着舆图上的山川河流,阮青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凭什么没日没夜的做这东西?她又不是他的谁? 阮青萝撂挑子不干了。 ‘青萝,我已经和祖父还有凌王爷爷商量好了,十日后带兵离京。’ “嗯。知道了。” 萧君慕一脑门官司,丝毫没有看出来阮青萝不开心,皇上赐婚他当然开心,但是想着北疆战事,他又忧虑的很。 “青萝,这次我到北疆,一定要把北戎彻底歼灭,永绝后患,还我北疆百姓一片安宁。” 阮青萝看着胡子邋遢的萧君慕,想着刚辞啊她和萧九高于非等人讨论的北疆的情况,叹了一声。 “你放心,做沙盘的师父已经做了几个,手熟的很。你最好把他们带到北疆去,让他们现场做沙盘,沙盘不好带。还有,把所有北疆的地形图都给我,还有皇宫书库里北疆的书籍。” 萧君慕脱口而出。 “你若想要,现在就跟我进宫去书库。” “这......不合适吧。” 阮青萝心里酸涩,你都被赐婚了,还三日后成婚,我跟你进宫算什么?让你的太孙妃看见还不把我撕吃了。 “青萝,走吧,事不宜迟,我们快一点,北疆百姓就少受一天的折磨。” 阮青萝无奈的叹一声,点点头。 “哦对了,有吃的吗,我还没吃饭,饿死了。” 阮青萝皱眉,你是太孙,到哪吃不到饭,偏赖上我家的饭了。 “我们都吃过了,萧九高于非也在这儿吃了,这会儿后厨也洗刷干净了。” 萧君慕一愣,总觉得阮青萝今天情绪不对劲,可是他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萧君慕和阮青萝走出书房,就看到阮枫站在院子里。 “爹,我进宫一趟,皇宫书库里有很多北疆的书籍,我需要现在查阅。” “嗯,好,你早去早回......” “放心,我会送青萝回来。” 阮枫看着萧君慕和阮青萝并肩而去的背影,气的跳脚,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他这个亲爹竟然和女儿不能多说几句话,气死人了。 等阮青萝上了马车,萧君慕上马,刚走了两步,就见旺财拿出一包东西,边走边吃。 “吃的什么?” “冬麦给的。” “拿来。” “公子,这是冬麦专门给属下的。” “你主子还饿着呢,你倒吃的香,快点拿过来。” 阮青萝听到,一撂车帘子。 “旺财别给,他想吃自己做去,别使唤我家的人。” 萧君慕傻了,他不知道阮青萝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好像他进阮家的门到现在,阮青萝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那些世家小姐又欺负青萝了? “旺财,打听一下今天出了什么事,青萝是不是被欺负了。” 旺财一听阮青萝被欺负了,立刻起火,奶奶的,欺负到太孙妃头上了,找死。 皇宫书库里,萧君慕让人点了十几盏蜡烛,把书库照的如同白昼。阮青萝一本一本翻看,翻到需要的地方,直接让人记录下来。 书库闹这么大动静,也惊动了皇上,皇上派人去查探了一下,知道是阮青萝和萧君慕在翻看北疆的书籍,长长出了一口气。 “去,让厨房做点银耳羹送过去。” 这一晚,皇上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他梦见了太子,他在梦里对太子说,朕给君慕和阮青萝赐婚了,他俩都是好孩子,他俩互相帮助,一定能护佑这个国家。 阮青萝翻阅书籍直到凌晨,负责抄录的小太监一个个都累趴下了。 “好了,我把这些带回去研究一下,后天给你消息。” 萧君慕想要拉住阮青萝的手,却被阮青萝甩开。 “你也别太累着,后天还要成婚,慢慢来,不急。” 阮青萝觉得心里钝钝的痛。 “你成婚便成婚,关我何事?萧君慕,我再帮你这最后一次,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什么最后一次?你不帮我我怎么去北疆打仗?还我成婚关你什么事?成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知道祖父突然下旨,仓促成婚让你难受,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北疆战事吃紧,祖父身体又不好,他也是想看着我们成婚才放心。”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和我......成婚?” 萧君慕马上明白阮青萝一直绷着脸的原因了。 “难道岳父大人没给你说祖父赐婚的事?” 第263章 婚前 “岳父?大人?” 萧君慕哈哈大笑,总算明白阮青萝别扭的原因了,原来阮大人回到家根本就没和阮青萝说赐婚的事,他又说了半截话,导致阮青萝误会他要和别人成婚,还把“最后一次”都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萧君慕大笑着抱起阮青萝,抱着阮青萝原地转了几圈。 “你的小傻瓜,我不和你成婚能和谁成婚?看你那么聪明,怎么到这事上如此迟钝,简直就是个傻瓜。” “萧君慕,把我放下来。” “不放——就不放。” 旺财捂着眼,从手指头缝里看了一眼,瘪瘪嘴:“显摆。” 萧君慕放下阮青萝,阮青萝照着萧君慕的脚就是一下,刚刚抄完书的小太监吓坏了,这位小姐也太虎了,竟敢踢太孙殿下,不要命了? 哪知道萧君慕不但不生气,还高高兴兴的,真是奇哉怪也。 萧君慕送阮青萝出宫,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街市上。 “要不要我陪着一起去?” “不用,我先带兵走,若真需要你去,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冒冒然行事。打仗虽然拼的是双方的兵力,但也拼的是后方的补给。大梁和北戎不一样,北戎有行走的粮草,大梁没有,你这边兵马未动,粮草就得动起来,这一点不可掉以轻心。” “是啊,我只忙着和凌王爷爷商量调兵遣将的事,把粮草的事忽略了。” “你带兵走了,朝中有谁帮着皇上?” “祖父身体越来越弱,本来凌王爷爷要和我一起去,我没让。让凌王爷爷留下来帮着祖父。” “这样也好,有凌王帮着震慑后方,你不用腹背受敌。粮草的事要尽快选定人选,若是西北一些地方设立有粮仓,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萧君慕猛然间想起以前阮青萝给萧九讲过这件事,深深懊恼,若是那时候后就着手准备,现在就不用为粮草发愁了。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阮枫一直等着阮青萝,直等到阮青萝进门,才松了口气,本想和阮青萝说说话,可是看着女儿连打了几个哈欠,只好又闭嘴了。 次日,赐婚的旨意满城传遍,整个京城的人都议论纷纷。 “这也太仓促了,三日后成婚?这是要做什么?” “唉,北疆战事吃紧啊,皇上也是没办法。” “那阮家小姐岂不是......” “那能怎样?这是赐婚。” “据说这位阮小姐很是厉害,还是三杨学堂的教书先生,听说教出的学生在算学大赛上都拿了奖。” “你只知道这些,哼,她还是凌王世子的老师呢。” “乖乖,这么厉害。” 世家小姐们听到赐婚圣旨,一个个鼻子都气歪了,那场花会,她们都在列,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待选之人,可是这才几天功夫,太孙妃就定了,还是他们都看不起的阮青萝。 尤其是刘葳蕤,气得又是一场痛哭。让刘葳蕤哭的更厉害的是,靖边侯在得知赐婚圣旨的一瞬间就决定,把刘葳蕤送回荆溪老家。 阮青萝就要成太孙妃了,这消息传到桂花胡同阮家,阮松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刘氏又恨又气又无奈,阮青英更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摔摔打打。 “凭什么?皇上是不是瞎了眼?她一个破落户凭什么成为太孙妃?” 伺候阮青英的丫鬟们听到阮青英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关上门窗,只害怕阮青英的话传了出去。 阮松咬咬牙,回内院对刘氏说。 “你备一份礼去关帝街,就说去祝贺。” 刘氏没有给阮松好脸。 “要去你去,我没那脸。当初撵他们出去的时候,你咋没想到他们也会有今天。” “废话怎么那么多,叫你去你就去。梅氏性子软,好说话,你好好说就没事。” 刘氏嘴上说着挖苦讽刺的话,到底还是去库房翻出来一份厚礼。没办法,关帝街阮府现在一天好似一天,阮枫成了礼部侍郎,往后官途亨通。现在阮青萝又做了太孙妃,那边的日子是红红火火。 再看桂花胡同阮家,一天苦是一天,阮青英的婚事说几个几个不成,阮浩不好好读书,铺子庄子收不上来钱,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刘氏带着厚礼去关帝街,阮青英朝着要去,刘氏没答应,阮青萝和阮青英不对付,万一阮青英去了再闹出点事,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刘氏到时,就见阮柳还有蒋氏在,还有族里的几个媳妇都在。刘氏心里愤愤不平,这些人是上赶子来巴结了吧。 蒋氏就是阮桃的儿媳妇,裴元秀的妻子。裴元秀还有阮柳的儿子翟勋在前厅和阮枫说话。 裴元秀能顶着阮桃的压力执意归还梅氏的嫁妆,其品质很得阮枫赞叹。翟勋在学堂学习很好,阮枫专门考校过他。翟勋准备明年春天参加乡试。 刘氏见那些人围着梅氏,不迭声的夸赞,一时间五味杂陈,要酸死了。若是当初三房没有被撵出去,现在出面应酬的就是她。 刘氏咬着牙,一脸假笑恭维梅氏。那话说出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刘氏坐下来没一会儿,一些官眷陆陆续续到来,太孙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虽说皇上赐婚仓促,三天后成婚,但谁都知道萧君慕要在十天后出征,大婚是迫不得已。 阮青萝则被勒令不能去学堂,好好待在家里,毕竟明天就要成婚了。 阮青萝人在家里,却一点也没闲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张一张研究昨天晚上抄录下来的北疆资料,一点一点绘制更加详尽的底图。 萧九也不知怎的晓得阮青萝窝在屋里画地图,悄悄避开众人来了,躲进书房里,和阮青萝一起绘制。不过,阮青萝不让他碰底图,只让他在已经画好的地方做标记。 萧九老老实实做标记,阮青萝只哪儿他打哪儿。 好不容易等阮青萝停下来,萧九就问。 “青萝,最新战报,又丢了一座城池,援兵也被打散。北戎那帮狗杂种好像很了解咱们的布防。” 阮青萝突然看着萧九。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九吓了一跳,但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 阮青萝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萧九,你快进宫去,萧瑞,萧瑞可能在北戎人那里,他知道北疆布防。” 萧九骂了一句,扭头就走。 第264章 大婚不成 当众人都以为皇太孙的大婚会轰动京城万人瞩目时,当事的两个人却一点大婚的意思都没有,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萧君慕泡在兵部,阮青萝窝在自己的书房绘制地图。 礼部和阮家都忙的脚不沾地,梅氏整个人都忙晕了,拿起这个忘了那个,一会儿招呼郑妈妈去看看嫁妆都摆好了没有,一会儿招呼阮柳去找找红盖头,反正整个阮家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连老李头和严婆子都忙起来。 可是,从下达赐婚圣旨到成婚,只有三天时间,三天能做什么?就算是现买嫁妆,也买不齐全啊。 梅氏实在觉得太委屈阮青萝了,跑去找阮枫。 “三爷,咱们要准备的太多了,这三天也太紧张了,什么都置办不好。” 阮枫当然也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委屈,可是没办法啊,这是圣旨。再说,他也清楚现在的局势,北疆战事吃紧,皇上龙体不堪,皇上这是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太孙成婚。 阮枫又是哄又是劝,好不容易把梅氏劝回去了。阮枫刚刚回到书房,秦子江来了。 “怎么回事?这么急?青萝还没及笄,怎么就突然下旨了?” 阮枫拉着秦子江,和秦子江在书房里交谈了好一会儿,秦子江还是叹气。 “唉,这不是挖心肝吗,青萝才多大,舍不得啊。” 阮枫和秦子江,两个老父亲相对长吁短叹,自己家养的好苗子,还没长成呢,就被人摘走了。 晚间,萧君慕又来了。郑妈妈小心翼翼对梅氏说。 “这明天就要大婚了太孙现在还来,不合规矩啊。” 梅氏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见阮枫和萧君慕两个人一同进了阮青萝的书房,紧跟着萧九也来了,几个人在书房里高一声低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梅氏叹气,嘱咐冬麦专门给他们做饭菜。 那帮人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出来了。 “夫人,有饭没有?饿死了。” 萧九捂着肚子第一个叫嚷起来。 “早就做好了,快,莲心,荷香,摆饭。” 阮青萝和萧君慕一前一后出来,梅氏看了女儿女婿一眼,见两个人都皱着眉头,丝毫没有大婚之前的喜悦,心里惴惴不安。 几个人吃饭也没闲着,丝毫没有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讨论北疆战事。 饭后几个人又回到书坊,就着地图说事。梅氏看着书房的灯,心忽上忽下。不知道女儿这婚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好事吧,确实是,女儿嫁给了太孙殿下。说不好,这婚事太仓促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还有,萧君慕马上要出征,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唉—— 梅氏愁的头发都白了。 送走萧君慕萧九叔侄两个,阮枫有心和女儿说说话,却见女儿眼下的黑青,又见女儿连着打哈欠,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说出去的是。 “累了吧,快去睡吧,明天会很累的。” 他一直不知道女儿的真实水平,今天算是见着了。女儿说起北疆战事头头是道,说起用兵之道更是娓娓道来。阮枫深为感慨,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儿女的大树,能为儿女遮风避雨,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甚至于徐尧他仰望。 看着阮青萝打着哈欠回屋的背影,阮枫长长叹了一声,仰着脸看着夜空,眼眸湿润,女儿啊,他亏欠太多了。 阮青萝刚刚睡下没多久,突然传来敲窗户的声音。叶红袖最是警醒,嗖窜到门口。 “谁——” “红袖,是我。” 竟然是旺财,这个时候旺财来做什么? 叶红袖拉开门。 “旺财哥,这么晚了你......” “小姐呢?” “刚睡着。” “快把小姐喊起来,公子马上要走。” “啊——” 叶红袖赶紧把阮青萝推醒,阮青萝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叶红袖。 “小姐,旺财来了,说太孙殿下马上刚要走。” 阮青萝瞬间瞪大了眼睛。套上衣服下床。 “怎么回事?” “小姐,公子已经和皇上说好了,马上走,来了新战报,北戎那帮贼子又夺了两个城池。公子决定带五千人连夜走。” “五千人怎么行?” “已经给大同兵和朔州兵发了调兵军令。” “粮草呢?”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人,粮草是大事。” 阮青萝也顾不上休息了,匆匆进了自己书房,把地图卷起来用布包好。 “君慕在哪儿?” “已经往城门口去了。” 阮青萝飞快的收拾好自己。 “走。” 荷香赶紧拿出来斗篷。 “小姐,秋凉夜寒,快披上。” 阮枫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女儿已经穿好了斗篷,叶红袖扶着女儿,旺财手里拿着布包。 “爹,君慕现在就要离京北上,我去看看。” 阮枫哪放心让女儿独自去。 “为父陪着你去。” 父女两个出门上马,旺财在前,阮青萝阮枫在后,叶红袖阮平石墨紧跟着。寂静的长街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分外清晰。 城门口,阮青萝见到了一身夜行衣的萧君慕。 “君慕——” 萧君慕回头看着阮青萝,大步走过来,猿臂长伸,一把把阮青萝拥入怀里。 “青萝,对不起,战事严峻,我要马上走。早一点到北疆,早一点解救被北戎践踏的土地和百姓。” “嗯,我明白。你去吧。” 萧君慕把自己冰冷的唇深深印在阮青萝的光洁的额头上,阮青萝吸了吸鼻子,一动不动。 “青萝,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我等你。” 萧君慕深吸一口气,飞身上马,北城门已开,萧君慕带着十八卫像一把黑夜中的利剑,飞驰出城。 转瞬间,城门关闭,城门口恢复宁静。阮枫走到女儿身边,拍拍女儿的肩膀。 “青萝,回吧,做咱们该做的事。” 阮青萝吸吸鼻子,点点头。 “爹,我知道,走吧,回家。” 石墨跟着萧君慕走了,谢雨因伤并未完全好,留下来保护阮青萝。 回到家天已经麻麻亮,阮青萝睡了半个时辰,又被推醒。 “小姐,皇上宣你进宫。” 第265章 生钱之道 太极殿门口很多朝臣。自从皇上病后,早朝都是萧君慕和凌王一起和朝臣们理事,昨天晚上萧君慕离京了,今天的早朝皇上要去。 小太监领着阮青萝进了太极殿偏殿。 “阮小姐,请换衣服。” 阮青萝看着椅子上放着的衣服,有些懵,什么意思?换衣服?为什么换? “换什么衣服?” “皇上吩咐的,让小姐您换好了衣服,从这里进太极殿。” 阮青萝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让她进太极殿,那是早朝的地方,是商议朝政的地方,女子是不能进去的。 阮青萝犹豫不决,小太监已经出去,一个小宫女笑眯眯过来说。 “阮小姐还是快点,皇上已经问了两遍。” 阮青萝只好换上衣服,是一套非常寻常的小宫女服饰。在小宫女带领下,阮青萝进了太极殿,站在最角落。她的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但皇上还是看到了。皇上冲阮青萝点点头,阮青萝就这么站在太极殿角落里,听着群臣议事。 “原本今日是太孙大婚,但北疆战事紧急,太孙已于昨夜出城,大婚押后。赵守粮,大军已动,粮草准备的如何?” “回皇上,已经从江浙两广调粮,恐还需要几日粮食才能到北疆。” “不行,不能等。大军已动,粮草跟不上,你让他们怎么打仗?” 赵守粮赶紧跪地,说自己再想办法,保证不耽误大军。 “赵爱卿能筹多少粮食?” “江浙筹粮四十万担,两广筹粮三十万担,总共七十万担。” “七十万担啊——” 皇上重复赵守粮的数字,看了看阮青萝,阮青萝却皱起眉头,不够,根本不够。萧君慕带走去五千人,大同、朔州调兵总计六万,六万大军,十万军马,赵守粮筹集的粮食,只够大军用半年。没有军需供应,怎么打仗? 早朝结束,阮青萝被小宫女引着去了御书房。 皇上半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脸色蜡黄。凌王坐在一边,同样愁容满面。 “青萝来了。” 阮青萝赶紧跪下磕头,见过皇上和凌王。 “起来吧,若不是君慕出京,今天你们俩都要大婚了,你得唤朕一声祖父。刘胜,给你家太孙妃看座。” 皇上过一句话,就定了阮青萝的身份。大太监刘胜亲自搬了把小凳子,阮青萝赶紧谢过。等阮青萝坐下,皇上就开口了。 “你都听见了,有什么要说的?” 凌王也看着阮青萝,刚才皇上已经说了,阮青萝在金殿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听说昨天晚上你和小九君慕都在讨论战事?” “是。我......臣女只是没想到战事变化如此之快。” “刚才你也听了,说说你的意见吧。君慕走时交代,有事可以请你帮忙。你也不是外人,朕知道你素来聪慧,有能耐,你说说看。” 阮青萝想了想,也没有推辞。 “我需要知道国库还有多少钱,前方打仗,将士们浴血奋战,后方咱们的军需要跟上,不仅仅是粮草,还有军服。马上要到冬天了,北疆那边又比咱们这里冷,咱们不能等下大雪了才把棉军服送过去。” 凌王点点头,阮青萝考虑的很对。 “这个户部赵守粮也在加紧筹备。” “不够。凌王爷,我有一个法子。不管是军粮还是军服,都要加大量。经历过赵王谋反,君慕跟我说国库没有多少储备,咱们得想办法筹钱。” 皇上叹了一声。 “从朕做起,节衣缩食。朕也会让百官节衣缩食,捐钱捐粮。” 阮青萝沉吟一下道。 “皇上,凌王爷,历来财富都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百姓们手里没多少粮食,臣女的意思,百官捐钱捐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发动百姓做军服,这样能更多更快。因为军服作坊昼夜不停也不可能在半个月内做出六万套棉军服。不过,让百姓做棉军服,我们得付工钱,这样才能调动起百姓的积极性。” 皇上和凌王对视一眼,都认可阮青萝的提议。 “青萝,付钱可以,可是你也说了,这一打仗,哪都要钱啊,国库就那点钱,怕是撑不了多久。” 阮青萝想了想,道。 “我倒有个法子,等我写个计划出来......” 皇上和凌王激动的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说。 “什么计划?” 皇上更是让刘胜搬来桌子,拿出纸笔。 “你这会儿就写。” 阮青萝也不客气,拿起笔就写,凌王激动的站起来,走到阮青萝身边,阮青萝写一张,他接过来一张递给皇上,兄弟两个轮流看。 阮青萝一口气写了五大张,皇上和凌王看完都将信将疑。 “这,能行吗?” “皇上、凌王爷,不试怎么知道。历来内务府掌管着皇室的各种采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想必皇上和凌王爷爷清楚。太平年间,他们抠点留点都无所谓,但现在战事吃紧,国库空虚,这就容不得他们伸手了。反正每年的茶叶、丝绸、药材等等都需要采购,那些皇商赚了这么多年的钱,也该为朝廷出把力。” 皇上深吸一口气。 “行,就这么办。价低质优,如果这事成了,单内务府采购一样就能节省十几万两银子。朕再省点,又能挪出二三十万。” 凌王也赶紧说自己也可以节省出一些。 就这么,三个人商议好,阮青萝尽快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方案,然后萧九出面,内务府一切采买公开招标,价低质优者胜出,而且皇商还要实现交上保证金,没有中标的退还保证金,中标者等采购回来的东西验收合格,内务府再付钱并退还保证金。 招标采购方案一贴出来,皇商们奔走相告,一个个都在议论。阮青萝让谢雨派人去打听皇商们都议论什么,然后汇报给她。 阮枫看着女儿忙碌的样子,心疼不已。 “青萝,你这法子能成吗?” “爹,能不能成总要试试。国库空虚,军饷跟不上,军需跟不上,仗怎么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内务府的支出控制住,一年能剩下来几十万两银子,把这些银子拿来做军饷,再好不过。还有,马上圣旨就要下达,百姓可以去领布料和棉花做军服,做成了给工钱。如此一来,短时间内能筹集一大批棉军服。北疆太冷了。” 梅氏听说这事,催促阮枫去领布料和棉花,和郑妈妈、阮柳、莲心、荷香等人一起做军服。 阮枫当然要支持女儿女婿,发动自己的朋友,让朋友的家眷也去领布料和棉花做军服。 一时间,京城很多人家都开始做军服。有手快的做好了就上交,验收合格后,当场就领了工钱。这一下,全城的人家都开始做军服了,起初只是寻常百姓家做,后来那些世家也加入做军服的行列。 户部赵守粮见军服这个问题成功解决,长出了一口气,等得知这都是阮青萝的主意,急吼吼找到阮枫,实实在在给阮枫行了一礼。 “阮大人养的一个好女儿,本官谢过。等太孙殿下凯旋,本官请阮大人浮一大白。” 而另一边,萧九的公开招标轰轰烈烈开始。 第266章 公开招标 萧九拿着阮青萝写出的详细的招标计划书,直接杀进内务府。 内务府权力大,皇室所有的采买都在内务府,内务府大总管太监肥的流油,跟猪一样。 萧九直接把计划书拍在内务府大总管周有才脸上。 “周公公,北疆战事吃紧,国库没钱,皇伯父有旨,缩减一应用度。内务府也不例外,劳烦周公公照着这上面的,所有采买公开招标,省下钱来好给北疆淤血奋战的将士们筹粮筹军需。” 周有才舔着笑脸冲萧九拱手,别人不怕,就怕萧九,这位世子爷从来不按规矩出牌,想起一出是一出。换做别的人他还能扛一扛,但对上萧九,他只能听话。他要是不听话,萧九敢直接把他踢出内务府,而且他连哭诉都找不到门路。萧九办下的事,皇上说都不管用。 周有才拿起计划书,这一看,要发疯了,不再指定皇商,召集一帮商人报出价格,质量好,价格低的胜出,一中标管一年,这一年的采买都是你的。 茶叶是茶叶,绸缎是绸缎,珠宝是珠宝,米面油各是各的账本,整个皇室的用度,全都公开。这不是要了老命了。 “九爷九爷,北疆战事吃紧,杂家明白。杂家已经给下面的孩儿们都说了,节衣缩食,给北疆的战士们贡献一份力量。可是,咱们这些人苦点可以,不能苦着主子们啊。” 萧九往椅子上一躺,冷眼看着周有才。 “没事,皇伯父已经说了,打今儿起节衣缩食,他老人家连茶都不喝了。爷我也捐了两千两银子,爷现在吃饭都是清粥小菜,爷都能节衣缩食,想必你们也能。周公公,废话少说,把往年的账本都搬出来,爷我要查一查往年的用量,也好列个胆子开始招标。周公公,谁要是阳奉阴违不给爷好好办差,那就是延误军机。” “九爷说什么呢,咱们怎么敢延误军机呢,那可是杀头的罪。只是这账目太多,一时半会儿......” 萧九不看周有才,指了指他带来的人。 “甭管有多少账本,爷今天带了人手,他们一个个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尽管把账本搬出来,理不清楚算爷自己的事。” 周有才恨不能一脚把萧九踢死,这是想干什么?拆他的台吗? 周有才不想搬账本,内务府的账本怎么能随随便便搬出来,这么多年了,谁敢查内务府的账。 萧九早就料到周有才不想把账本拿出来,一摆手,邢大邢二上手了。 “周有才,爷这一公开招标,肯定断了你的财路,实在不好意思,北疆的战士们等着用钱呢。委屈委屈周公公了。绑了,困到外面的树上,一切责任爷担着。” 周有才哪里肯就范,吆喝他的手下和邢大邢二对着来,却被萧九带来的人打的鬼哭狼嚎。 就这么着,内务府大总管周有才被捆到了内务府的大树上,过往的人纷纷侧目,谁也不敢相信往日里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大总管会被捆在树上。 账本被抬出来,整整五大箱。 萧九带来的八个账房先生马上投入工作,算盘珠子扒拉的啪啪响。 萧九坐在椅子上,听着算盘珠子声,脑子里却是阮青萝画的地图。大侄子昨晚上急吼吼走了,真不够意思,说好了一起去的,撇下他自己走了。 本来他想从后面追上去,哪知道这刚刚牵出他的宝贝汗血马,那边被凌王老爹揪着耳朵给揪进宫了。皇上好一番苦口婆心,说动他留下来筹钱筹粮,萧九也明白,前方萧君慕打仗,后边的粮食和银钱必须跟上。 幸亏有阮青萝这个大侄媳妇弄出这省钱的门道。等他把钱和粮食筹备够了,就去北疆,帮着大侄子打仗。 整整一上午,八个账房先生理出了去年一年的采买账目。萧九看着一条一条内目,随手把整理好的账表扔给邢大。 “走。” 众人都以为萧九走了,周有才就没事了,但萧九人走了,他手下的人却没走,周有才跟肥猪一样依然被捆在树上。 阮府,阮青萝看着萧九拿过来的账目表,气笑了。 “一个鸡蛋十两银子,这鸡蛋是天上的鸡下的?一斤茶叶三十两银子,好厉害啊。皇宫一年用茶叶一千二百斤,鸡蛋无数,这一年下来得多少钱?” “这帮蛀虫,一年光采买这些东西就得九十万两。九十万两啊,够买多少粮食。等着,这回,爷非让他们把钱吐出来不可。” 萧九拿着账目表进宫,却没让皇上看账目表,皇上的脸色实在太差,咳嗽不断,萧九不愿意让皇上再费神。 “皇伯父,小九恐怕要弄个大阵仗,到时候怕是要得罪很多人。您那个大总管周有才,我要杀鸡给猴看。” 皇上笑笑。 “既然让你干,你就放手干,不用管那些牛鬼蛇神。” “那就说好了,这件事整成了,能省下四五十万两银子,换成粮食,够君慕在北疆用一年。咱可说好了,不管谁来您跟前求情,您都得给小九顶着,不能松口。” 皇上欣慰的点点头。 有了皇上的保证,萧九直接回到内务府,让邢大把自己的铺盖都搬到内务府,周有才依然被捆在树上,没吃没喝一整天了,嘴起皮了,人也蔫了。 萧九把招标公告贴的满京城都是,还让人拿着锣鼓满大街吆喝,宣读招标政策。 内务府的皇商本来还想着抻一抻萧九,他们想着,他们都不去揭榜,都不参加,到最后萧九还得求他们。 但随着一个江南商人揭榜参加招标,皇商们才发现自己错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参加招标的都按照内务府招标公告上的茶叶种类、数目给出了自己的报价。 萧九来者不拒,全都收起来,当然他们也交了保证金,阮青萝说这叫投标保证金。 随着茶叶在汇贤楼公开招标完成,那些参与投标的收回投标保证金,萧九名声大噪。 只茶叶一项公开招标,按照一千二百斤算,比往年节约两万多两。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大喜。 而萧九又紧锣密鼓开始米面粮油的招标,这回,参与招标的商家更多。 阮青萝也去现场看了,照这样下去,光内务府采买就能节约出四十多万两银子。 但,还是不够啊。 第267章 再生钱 皇上看着萧九递上来的所有公开招标报价单,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知道内务府是大肥差,知道内务府大总管和那些皇商一个个肥的流油,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吃的鸡蛋竟然十两银子一个,自己喝的茶叶竟然三十两银子一斤,就算是最普通的茶叶也要十几两银子一斤。 “皇伯父,这帮杂碎太气人,尤其是那个周有才,侄儿已经把周有才交给刑部了,那老小子一句实话没有。前几天我把他捆在树上,一天不给他吃东西,还有人去找我爹,给狗杂种求情,侄儿都给挡了,谁求情也不行。周有才要是不拿下,侄儿后面的事就不能顺顺当当的。” 皇上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子点点头。 “你说的对,周有才祸国殃民,后面的你不用管了,一力配合阮青萝。你这边弄了银钱,筹到粮草,君慕在北疆才能好好打仗啊。” “是,侄儿明白。侄儿进宫前还跟阮青萝说这些呢。” 不一会儿凌王和赵守粮来了,皇上问赵守粮。 “小九这边能挤出四十八万两银子,你那边如何?” 赵守粮回道。 “臣把所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都停了,能凑足五十四万两。” “才五十四万两?根本不够啊。” 小九着急的直挠头。真的不够,他从内务府节省出来的钱,加上赵守粮国库拿出来的,也就一百万两银子,怎么够? “咱们的粮草和军需要源源不断的运到北疆,这点钱不够,我得去找阮青萝,让她再想想办法。” 萧九也不管其他了,草草给皇上行礼,连自己老爹都没顾上,直接走了。 “这小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爹。” 皇上噗嗤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以前他不正干,你发愁。现在他正干,而且一门心思要把事情做好,你又说他顾不上你。别不知足,朕到喜欢现在的小九。这几天,来找你的人不少吧?” 凌王点点头。 “皇兄说对了,来找的人真不少,而且出手就是两万两银子。这些人还真是豁出去了。” “你可得给朕拿稳了。别给小九拖后腿。” 凌王赶紧称是。 “皇兄把臣弟想成什么了,臣弟什么时候不靠谱了?君慕还在北疆呢。臣弟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萧九直奔阮府,阮青萝刚刚从军服库房回来,全城女人都在做军服。由于之前大现有人把好棉花领回去不用在军服里,留下来自己家用,以次充好。户部主事齐武河就提议让百姓只把布料领回去,照着做成了衣服,然后拿着半成品的军服到户部军服库房前现场填充棉花。 如此一来,军服库房前的空地上人挨人人挤人,都是做成了半成品军服来填充棉花的。还别说,现场填充棉花,一下子就保证了军服的质量。齐武河忙的不可开交,他手底下的小吏全都上去也不够用了,齐武河也亲自上阵收军服。 这边收了军服,那边领一个票据。几件军服几个票据,最后拿着票据结账。 阮青萝在库房前看了好久,她是陪着郑妈妈莲心荷香来的,她们都商量好了,领了布料回去,交给梅氏和阮柳做,她们三个带着半成品来这里现场填充。 阮青萝看了一圈,留下郑妈妈莲心荷香,自顾回去。 谢雨赶车,叶红袖坐在一边。她也想为北疆战事出一把力,奈何自己能拿稳峨眉刺,却拿不稳细小的针线。 “小姐,公子来信了。” 谢雨双手送上信,阮青萝看着信封上萧君慕的笔迹,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了几天,她有点想念萧君慕了。 “谁送回来的?” “公子刚好碰上了蔡家商队。” “蔡叔回京了?” “是。蔡掌柜还说要见见小姐,不巧小姐那时候正处在忙。蔡掌柜就说等小姐忙完了再见不迟。” 阮青萝沉吟一下。 “谢雨,咱们去蔡家商队。” 蔡启怀见到阮青萝,就要跪下磕头,太孙妃啊,怎么能不磕头。 阮青萝赶紧一把扶起来。 “蔡叔,使不得。” “使的使的,以前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知道了,自然的行礼。” 阮青萝百般阻拦,总算没让蔡启怀行礼。 “蔡叔这是从哪里回来?” “从北边。” 一听到蔡启怀说北边,阮青萝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蔡叔可是到了北疆、” 蔡启怀摇摇头。 “没有,从朔州往西,去了甘肃,本来还要往西走,听说北戎打过来了,就没赶往西北再走。” “蔡叔一路回来,北边情况如何?” “不好。我们到朔州就见到很多北疆逃难过来的难民,唉,北戎已经抢了咱们三个城池,只要北戎人进城,年龄大的、男的全都杀了,女的抓走,小孩也抓走。唉——惨啊。” 蔡启怀想起路上的见闻,唉声叹气,他是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什么人间惨事没见过,可是这次看着北疆逃难过来的人,他还是难受不已。 “阮青啊,小老儿半道上碰上了皇太孙,才知道皇太孙只带五千人,先行去北疆。他们连粮草都没带。小老儿把我们商队的干粮都给他们的,没有多有少,能帮点是点。” 阮青萝起身冲着蔡启怀深深一躬。 “多谢蔡叔。蔡叔还准备走吗?” “先休整休整,看看情况。” 阮青萝看着蔡启怀那张满是风霜的脸,猛然间有个想法。 “蔡叔先好好谢谢,青萝还有事情蔡叔帮忙。” “成,你有事尽管说,小老儿一定办到。” 辞别蔡家商队,阮青萝坐在马车上想事情,谢雨低声问。 “小姐是想用蔡家商队?” “有这个想法,商队走南闯北,他们知道很多条路,比我们要有经验,等我想好了,请蔡叔帮忙。” 谢雨扬鞭赶车,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跟着公子上战场,只能留下来保护小姐。起初他还十分懊恼,可是这会儿一点也不懊恼了。公子在北疆打仗,小姐一点也不比公子轻松。叶红袖说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她一直都在想着怎么筹钱。有了钱才能买更多的粮食,有了钱才能保证萧君慕的军需。 刚回到家不一会儿,萧九来了。 “青萝,我要杀了周有才。” 第268章 竞拍 萧九气哼哼坐到椅子上,他大费周章才弄出来四十多万两银子,加上赵守粮从国库里拿出来的,总共一百万两,这可不行。 “周有才那个王八蛋,我先杀了他。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捞了多少钱。” “凡事切忌急躁。你不是带着人抄了周有才家吗,抄出来多少?” “这个狗杂种,一个老太监竟然养了三姨太太,还每个人手里手里四五个铺子。抄出来二十六万两银子,还有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不计其数,王八蛋。” 阮青萝猛地一拍桌子。 “有了。” 萧九吓了一跳。 “有,有什么了?” “九爷,往常这些东西都会怎么处理?” “充到国库里。” “好,银子能充到国库里。那些珠宝首饰呢?” “这个,我不大清楚。你问这干嘛,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快去打听,最好问问赵尚书,我有大用。” 萧九一听来劲儿了,跳起来就去找赵守粮。赵守粮管着国库,赵王府抄出来的东西也在那儿封存着呢。 自从赵王被圈禁,萧琰被处死,赵王府就彻底被封了,府外有羽林卫把守,只准平时采买的人进出,赵王一家彻底与世隔绝。 一个时辰后,萧九满头大汗回来。 “问清楚了,赵王府抄出来的东西,还有那些参与谋反的官员家抄出来的东西都在国库里封存着。青萝,你不会是想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吧?” “是,就是想打他们的主意。” “可是,银子能用,那些珠宝首饰名人字画也变不成银子。” “九爷,陪我进宫见见皇上如何?” 萧九哪有不同意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阮府。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阮青萝,点头示意阮青萝起身坐下来。 “你想的法子很好,光内务府就抠出了四十多万两银子,要不是这次公开招标,朕还真不知道朕吃个鸡蛋就要花十两银子。” “皇上,臣女这会儿不说这些,臣女想问问那些被抄捡归入国库的东西会如何处置?” 皇上马上明白阮青萝的意思。 “你想拿那些珠宝首饰名人字画拿去当铺换成钱?主意倒是好主意,但当铺会掏钱吗?那东西可不少呢。” 阮青萝摇摇头。 “皇上,当铺吃不下那么多东西,但臣女有法子让这些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变成钱。” “怎么变?” 皇上压着咳嗽问阮青萝。阮青萝说。 “公开竞买。把那些东西整理出来,搞一个公开竞拍会,有人喜欢的,掏钱买。价高者得。这是最快的法子。比如皇上桌上那个汝窑杯,九爷想要,臣女也想要,刘公公也想要。臣女出十两银子,九爷出十五两,刘公公出二十两,规定时间里没有人再出价,那这个汝窑杯就是刘公公二十两竞买成功。” 皇上闻言眼前一亮。 “想法很好,可是有人愿意买吗?” “凡事都需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就像公开招标,开始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参加。但是一试不就出来了。” 皇上沉吟半天,点点头。 “好,你们放手去做,我马上下旨给赵守粮。” 出宫回家,阮青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是一晚上没睡觉,总算弄出了一个十六页纸的公开竞买计划书。 一大早,萧九带着计划书进宫,皇上宣凌王、赵守粮、礼部尚书关童杰、大理寺卿、督察院都御史几个人一同讨论这个计划书。 最后一致同意,眼下这是最好最快最公平的生钱之道。但赵守粮忧心忡忡,不知道这个公开竞买能不能成功? 赵守粮忙着筹粮,公开竞买就交给督察院都御史陈锋、大理寺卿贾世国、礼部尚书关童杰一同办理。萧九负责总监工,唐虎率墨衣卫监督,那些珠宝首饰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价值连城。 两日后,声势浩大的竞拍会开始。 第一场拍卖会,先拿出了十件东西,有低价几两银子的镯子、簪子,有低价十几二十两银子的头面,还有价值百十两的摆件,也有几百两上千两的字画。 阮青萝女扮男装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观看,她需要知道竞拍会上来的都是什么人,也好有的放矢。之所以选择有几两银子也有上千两银子的东西,就是想摸摸竞买人的脾气。 第一件白玉镯子,底价二两银子。户部郎中袁硕正襟危坐,让人用托盘托着白玉镯子在场上走了一圈。这镯子是乳白色的,光泽银白,无一点瑕疵。市面价最少五两。 袁硕宣读竞拍规则,底价二两,一次加价五十文,价高者得。 有人战战兢兢喊了二两五十文,半天没人应。袁硕手里的小锤子敲了一下锣,这是阮青萝和萧九事先和袁硕都排练好的。袁硕的手都抖起来,第一次做这种事,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第一声锣响,第二声锣,第三声锣声落, “白玉镯成交,二两五十文。” 伴随着袁硕这一锤定音,竞拍场内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那个派到白玉镯子的人,更是战战兢兢被领到一边,交钱,拿镯子。 全场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人,那是户部的一个小吏,平日里闷不吭声,这次拍卖会,是来看热闹的。他也没想竞买什么东西,就是凑热闹,瞎喊了一句,却没想到竟然捡了个漏。 他拿着白玉镯子,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突然呵呵呵笑起来。 “正好给我媳妇用。二两银子五十文,便宜,好货。” 此人拿着镯子走了,场内的众人哗一声叫嚷开。 “二两银子,这么便宜。那镯子的水头十成十的好,市面上最少五两。” “哎呀,早知道二两银子就能拿到,我就该喊一嗓子。” “可不是啊,谁知道这事竟然是真的。” “快等等,看有没有咱们要的。” 阮青萝长长出了一口气,低价引流,这就是策略。现在第一个白玉镯子拍出,接下来就顺利了。 一个上午,十件东西,最高的一幅古画拍到一千六百两。 袁硕整个人都是亢奋的,从来没有这样亢奋过。小锤子一敲,东西出去了,钱回来了。这生意能干。 皇上得知竞拍会成功拍出十件东西,筹得银子三千四百两八十文,脸上露出了笑。 第269章 民间筹粮 随着第一次公开竞拍十件东西全都拍出去,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的人抱着捡便宜捡漏的心理,有的人却抱着宁缺毋滥,一定要淘到好东西。反正各种心理都有。 尝到了第一场的甜头,陈锋、贾世国、关童杰三个人一商议,一天五场竞拍会,每场都有高端的、低端的,有几两银子的,有上千两银子的。他们把计划给萧九说,萧九一摆手。 “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些,我只管看看,你们商量着办,我只要钱。” 另一边,赵守粮让户部右侍郎陈立兴负责,叮嘱单立兴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以前,有些人借此机会手长摸短,抠点漏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可不行,北疆战事严峻,整个朝廷都动起来,国库没钱了,他愁的头发都白了许多,皇上那边不仅派了萧九全程盯着,还让唐虎率墨衣卫全程监督。 陈立兴也是个明眼人,哪会不知道这些,立马点兵点将死死看着,一层一层办手续、查验。物品出库要登记,拿到货物的人从拿起货物开始不能假手他人,直到拍卖场,等物品交接完后,这项任务才算完成。 唐虎率领墨衣卫只管监督、押运、护卫。 拍卖会有条不紊进入第二天,阮青萝不再管,她要紧锣密鼓投入下一场。 军粮会一天一天的消耗下去,后方补给必须源源不断,一天都不能停留。最开始的七十万担粮草地已经运走一半,高与非的父亲安定侯世子是粮草押运官。原本萧九要去的,但是凌王和皇上都劝萧九留下来,一来萧九才十一岁,实在小,二来京城也只有萧九能帮着阮青萝,也只有萧九这个愣头青能不按常理出牌,制服那些人。 阮青萝没见过真正的粮草押运,在阮枫的讲述中,粮草从江浙、两广走水路,走大运河,一船一船,先到通州码头,然后再走陆路,一车一车往北疆去。 阮青萝叹气,现在的交通运输太落后了,若是她那时候的火车运输、飞机运输,哪有这么慢,一天就到了。 可是没办法,这里就这条件。阮青萝一直都在思考怎么加快军粮运送速度,直到见到蔡启怀,她又有了主意。 商队,商队无疑是最合适的。 阮青萝再次去见蔡启怀,说了自己的打算,蔡启怀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蔡启怀答应是一方面,她还要去买粮食。不用赵守粮筹集的粮食,她要蔡启怀去购买民间的粮食,尤其是那些富户手里的粮食。 财富都是聚集在少数有钱人手里,阮青萝要把这些粮食也利用起来。 阮青萝这边和蔡启怀商量好后,直接进宫觐见皇上。 皇上听了阮青萝的计划,叹了一声,经历过赵王谋反,朝中很多大臣都成了缩头乌龟,只害怕自己多做一点,他们奉行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现在能用的人屈指可数,凌王一个人整天忙的焦头烂额,赵守粮肉眼可见的瘦下去,萧九小小年纪整天东跑西跑忙,只要阮青萝出个点子,萧九就急吼吼上。阮枫一个吏部侍郎整天跟着赵守粮忙户部得事。 军服作坊赶工赶不过来,全城的女人都开始做军服。 现在阮青萝又要动用商队,皇上感慨无比。赵王、蜀王等人为了一把椅子祸国殃民,可是幸好有萧君慕,有阮青萝有凌王等人,他们都是为了大梁的百姓。 “你已经和商队联系好了吗?” “臣女以前女扮男装去莱州探望父亲,跟着的就是蔡家商队,前几天正好遇到蔡家商队回京,臣女就想用商队。商队走南闯北,在买卖这方面最是有经验。二来民间富户手中的粮食若是买回来,肯定比从江南运粮要快的多。” “那你准备让商队在哪里买粮食。” “蔡叔还认识有其他商队,臣女的意思,不拘要京城的商队,你那里的商队都成,只要愿意帮忙的,都可以。商队最注重的是信誉。再加上又是为朝廷做事,他们定然会不遗余力。”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阮青萝,硬是忍住咳嗽,点点头。 “去做吧。和凌王商量商量,钱找赵守粮要。拍卖的钱让他都给你,供你买粮食。” 阮青萝磕头离开,皇上大声咳嗽起来,刘胜急忙端着痰盂过来,换能赶上哇的吐了一口血,慌得刘胜脸都白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阮青萝马上开始制定计划,计划制定好就去找凌王和赵守粮。赵守粮起初持怀疑,毕竟往北疆运送的粮食不是件小事,那么多钱,那么多粮食,单凭一个信任就能让人放心吗? 阮青萝说了自己的计划。 “预付二分之一的钱,让他们你自己买粮食,他们自己送粮食到北疆。到北疆后把粮食交给君慕他们,让君慕他们开个收据,然后商队回到京城,拿收据换钱。” 凌王揉了揉太阳穴,阮青萝这法子,节约了一大部分运粮成本,毕竟从江南往北疆运粮,光路上的花费就是一大笔。而用商队筹粮运粮,这就不用再操心了。 “倒是可以试一试。青萝你说蔡家商队,你熟悉吗?” “熟悉,我去莱州就是跟着蔡家商队去的,这家商队已经走商三十多年了,有很好的经验。” “那就不用犹豫了,干吧。” 凌王一锤定音,赵守粮也就不说什么了。 户部和蔡家商队签订了第一份协议。蔡启怀脸都憋红了,不为别的,就为阮青萝这份信任。 “小姐放心,老蔡肯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买到好粮食,送到北疆。” 蔡启怀拿着一半的定钱走了,他这是为朝廷做事,为大梁做事。虽然不是暴利,但稳赚不赔。更重要的是,从此和朝廷搭上了关系,往后蔡家商队也能扬眉吐气,做皇商了。 因为蔡家商队的宣传,又有两家京城之外的商队通过蔡启怀和阮青萝搭上话,阮青萝公事公办。 “我用蔡叔,是因为我熟悉蔡叔,信任蔡叔。你们两位我不熟悉,一大笔钱交给你们,你们若是拿着钱跑了,户部上哪找你们去?” 赵头儿和于头儿两个毫不犹豫拱手。 “小姐的顾虑也是我们的顾虑。小姐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不要一半定钱,咱们要三成定钱,等咱们把粮食送到北疆,拿到收条,回京后您再付剩下的三分之二如何?” 阮青萝和赵守粮商量后,赵守粮犹犹豫豫,最后赵头儿和于头儿回去和自己家人一商量,又跑去找阮青萝。说是四成定钱,剩下的回京后再付。 赵守粮终于吐口,蔡家商队、赵家商队、于家商队一同离京。蔡家商队去往晋地,赵家商队去往河南,于家商队在陕甘。且据蔡启怀说,他们利用多年走商关系,发信往蜀地,让同行买蜀地的粮食往北方运。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 第270章 北戎的矛盾 xs7.com 萧君慕星夜兼程,只用二十多天就到了偏头关。站在偏头关城墙上往外看,狼烟滚滚,北戎人在城外叫嚣着,却并没有攻打偏头关。 偏头关守将秦凤武说北戎已经围了偏头关五天。 萧君慕在千里眼里看着偏头关外的情景,牙都要咬碎了。他看到北戎人用鞭子鞭打被抓的大梁子民,有些人哭喊的跪地求饶,有些人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君慕两眼赤红,那一瞬间他恨不能冲出关,直接杀。 霍铭也跟着来了北疆,当初萧君慕在北疆三年,他也在。他对北疆很是熟悉。 “太孙殿下,稍安勿躁。” 萧君慕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他知道自己不能急躁,这是为将为帅的大忌。 “速速让匠人把沙盘做好,让将士们时刻候命。” 大梁的舆图绘制的固然好,但阮青萝绘制的更加详细,这次萧君慕就带来了阮青萝绘制的地图,还带来了几个匠人,专门根据舆图制作沙盘。 萧君慕出城时阮青萝说过,她毕竟没有到过实地,沙盘还需要北疆有经验的老人看过,确认无误再制作。这样做出来的沙盘偏差少。 霍铭负责这一项,召集偏头关的斥候研究地图,和匠人们沟通。萧君慕则深入到普通官兵中,他需要了解这些人对北戎的真实感受。 再者,萧君慕打开偏头关南门,把百姓全都放出去,因为不知道仗要打多久,百姓离开了偏头关,他们才能更加专心对付北戎。 大同和榆林的援兵已经到了,第一批粮草也到了。萧君慕踌躇满志,他要和北戎大战一场。 沙盘很快做好,萧君慕一整夜都没睡,对着沙盘,十几个斥候把自己打探的消息逐一在沙盘上标出来,北戎人在什么位置,北戎人侵占了多少地方,北戎人在哪里可能设埋伏,沙盘上清清楚楚。 就在萧君慕准备对北戎人发起第一场反攻时,下雪了。 北疆的雪,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一夜之间,关内关外都是白茫茫一片,可是将士们身上的衣服不足以御寒。萧君慕眉头拧成了川。 再看北戎那边,兽皮都穿上了,他们习惯了严寒,也更习惯在严寒的天气打仗。这对大梁将士不利。 就在萧君慕银牙即将咬碎也无可奈何时,旺财大叫着跑上城墙。 “殿下,京城急信,棉衣已到十里外。” 萧君慕劈手夺过来信,是凌王写的,大意是棉军服已经陆陆续续在路上,让他不要着急。 萧君慕长松一口气,让旺财带着人火速去接应。 棉军服到了,萧君慕却一眼看出这不是军服作坊的针线,果然,伴随着棉军服的到来,萧九的信也来了。萧九啰里啰嗦写了一大堆,埋怨萧君慕不够意思,扔下他自己走了。又说他现在很忙,忙的都不回王府住了。 萧君慕看着看着,嘴角扬起来。萧九说了公开招标,说了发动全城女人做棉军服,说了为筹钱,阮青萝现在满脑子都是筹钱。 萧君慕只觉得满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就知道阮青萝不是寻常女子,等她打败北戎,一定给阮青萝一个盛大的婚礼。 十月二十,萧君慕发起了第一次对北戎的进攻。历时两天的仗,打的异常惨烈,双方各有胜负。 萧君慕在领着将士们打仗之时,霍铭派人乔装改扮,悄悄潜入北戎腹地,萧君慕要知道萧瑞到底在不在北戎军中。 这一探查,果然证实萧瑞在北戎军中,萧瑞不仅在北戎军中,还是北戎的军师。 萧君慕冷笑,萧瑞,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一次,他要把萧瑞押回京城,让萧瑞跪在祖宗灵前受审。 萧君慕在北疆奋力厮杀,阮青萝在京城也没闲着。 她太知道北戎人的厉害了。北戎人是游牧民族,逐草而居,那里有水有草,他们就去那里居住,一辆车上拉着的是全部家当。但是碰上灾年,草原干旱,北戎就惨了。牛羊没有草吃,他们就没有了生活来源。 这也是北戎人南下入侵大梁的最主要原因。 然而,这几年北戎那边风调雨顺,水草丰足,北戎人依然南下,只能有一种说明,北戎易主,原先和萧君慕定下协议的北戎国主已经不掌权,现在的北戎国主想要称王称霸,再加上萧瑞的挑拨,就有了北戎入侵大梁的事。 阮青萝去找凌王,让凌王给她述说北戎王庭的事。 原来北戎老王主哈穆德和萧君慕签下停战协议没多久就死了,哈穆德的五个儿子各自为战,每个儿子都掌管几个部落,大王子和三王子掌管的部落最多,两个人争斗的最厉害。萧君慕回京那年,三王子成功说服四王子和五王子,三王子的势力版图瞬间变大。三王子和大王子又打了一年多,大王子遭不下叛变,往西边逃走,三王子成功控制大王子的四个部落。 至此,三王子成了北戎的实际控制人。 阮青萝问凌王可知道三王子的具体事情。凌王想了想道。 “据北疆的探子报回来的消息,三王子卡雷膀大腰圆五大三粗,性子暴虐,光女人就有十几个。但他对能打仗的属下特别好,那些跟着他打仗的人,每个人都能得到他厚厚的封赏,不管是财富还是女人,他从来不吝啬。正因为如此,他身边才集聚了很多能打仗的人。” 阮青萝对卡雷知之甚少,想帮助萧君慕,就必须知己知彼。 “这么说北戎大王子没有死?” “对,没死,逃到西边去了,据说大王子还想借兵反攻卡雷。” 阮青萝记下这一点,北戎也不是铁板一块,有机可乘。 “王爷,能知道大王子的下落吗,我要具体的。” 凌王沉吟片刻道。 “可以试试。青萝你想干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北戎国内不安定,我们可以支持大王子,让大王子和卡雷打去,如此一来,咱们就能做个渔翁了。打仗,太耗费国力了。就这些年筹集到的银子,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凌王深以为然,越是武将,越不愿意长久打仗。 萧九却不乐意了。 “那可不行,必须和北戎那帮兔崽子们打,全部歼灭才行。京城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要去北疆。” 第271章 杀器 阮青萝既然想到了利用大王子和卡雷的矛盾,凌王就抓进去办。 很快,萧君慕就收到了京师密信,让萧君慕想方设法派人往西边去,去找大王子舒木池。霍铭自告奋勇,萧君慕想来想去,觉得霍铭最合适,就把自己的十八卫给了霍铭,让十八卫和霍铭并书海、泛舟乔传改版,从偏头关往西去。 然而,寻找舒木池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阮青萝再次进宫求见皇上,她想看看大梁和北戎的打仗记录册。皇上亲征北戎三次,每次身边都有翰林跟随,作用就是如实记录大梁和北戎的打仗。 皇上二话没说,让刘胜带阮青萝直接去皇家书库查看。 阮青萝在皇家书库里闷了一整天都没出来,饭菜都是宫人送进去。萧九听说阮青萝在皇家书库,也屁颠屁颠跟过来,阮青萝看什么他也看什么,看不懂就问。阮青萝耐心讲解。 这一整天,阮青萝弄清楚了大梁以前和北戎的仗是怎么打的。冷兵器时代,真刀真枪,赤膊上阵,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来将通名报姓,这叫文战。排兵布阵,一窝蜂全上,这叫混战。 阮青萝却不想这样,她想让战争赶快结束,她需要一件大杀器。 阮青萝让萧九带着她去兵部火器营。大梁已经有火器了,但火器少之又少。鸟冲 、火筒加起来也只有几百条。 萧九却明白了阮青萝的心思。 “青萝,你是不是想用火器?” “是。可是这些火器太少了,而且根本派不上用场。” “那怎么办?这可是咱们大梁最好的火器,都是从西洋买来的。” 阮青萝感慨,老祖宗发明的火药,被西方人发挥到淋漓尽致,可是中国却还得从西洋购买火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火炮呢?九爷,我想看看火炮。” 萧九挠挠头,转头看着兵部尚书安靖远。安尚书领着他们去了火炮台。火炮台上,安靖远揭开大红布,露出了里面的火炮。看着眼前的火炮,阮青萝又是一阵感慨,这比她在威海看到的大炮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她那个时代的先进兵器了。 萧九拍拍火炮道。 “青萝,这大家伙是不能动,要是动起来,弄到北疆,管教北戎那帮龟孙鬼哭狼嚎。” 阮青萝摇摇头。 “你没见过更厉害杀伤力更大的兵器,若是见到你就不这么说了。” 安靖远马上就听出了点东西。 “阮小姐见过比火炮更厉害的?” 阮青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 “书里面见过,书里面写西洋人制造出来的火器比咱们的火器厉害百倍。” “西洋人啊,唉,没办法,西洋人的武器咱们买不到啊。就这些鸟筒和火筒还是买了几年的。” 阮青萝低头沉思了片刻道。 “安大人,能不能让我见见制作火药的师傅们。” 安靖远带着阮青萝和萧九去火药作坊,这地方是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阮青萝看着师傅们小心翼翼的配置火药,心里有了主意。她要弄出一个让北戎人真正鬼哭狼嚎的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阮青萝就和火药作坊的师傅们混在一起,萧九颠颠儿的跟在阮青萝屁股后面,他敏锐的觉察到,阮青萝肯定又有新招数。 因为户部的拍卖还在继续,国难之际,那么多人盯着,谁也不敢胡来,他要跟着阮青萝多学多看。跟着阮青萝久了,他越来越觉得阮青萝简直就是个宝藏,就没有阮青萝不会的,就没有阮青萝想不到的。 皇上得知阮青萝钻进火药作坊不出来,让人把萧九喊进宫,哪知道萧九一进宫就埋怨。 “皇伯父,这会儿喊我过来不是耽误事儿,青萝正弄到紧要三关时候。” “那丫头在做什么?” “侄儿现在也说不清楚,反正弄成了,能帮助君慕打北戎,能把北戎一下子干趴下。” 皇上也想去看看,奈何自己身体不允许,只好摆摆手让萧九离开。萧九给皇上磕了头转身就跑,差点撞到进门的凌王身上。 “臭小子,做什么冒冒失失的,仔细君前失仪。” 皇上咳嗽两声,让凌王不要和萧君慕计较。 “让他去,他现在忙着呢。” 凌王看了看皇上的气色,压着心里的担忧道。 “皇兄觉得今天如何?” 皇上没有回答凌王的话,喝了杯药茶压住即将涌上来的咳嗽道。 “青萝丫头又在弄什么?你去看了吗?” “看了,安靖远也说不清楚,反正青萝丫头和火药作坊的师傅们在一起四五天了,整天说的就是什么配比。臣弟去看时,正好见他们在一个空地上埋东西,让一只狗拉着木板跑过去,说是看看能不能炸。” “炸了吗?” “炸了,但是狗一点事没有。青萝丫头说杀伤力不够,还得继续加大配比。” “这样啊......你多去看看,别让伤了人。” 兄弟两个说着北疆的战事,说着朝廷内杂七杂八的事情,说着说着,皇上开始精神萎靡,凌王知趣的辞别出来。 站在御书房外,凌王的脸色沉了下去,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萧君慕凯旋归来。 下晌,阮枫被宣进宫。皇上询问了官员调整上的事情,阮枫一一回答。吏部尚书在赵王谋反中受重伤,现如今依然在家中养伤。吏部现在就两个侍郎主事。阮青萝是已经定下来的太孙妃,阮枫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说了官员调整的事,皇上有问阮枫平日里是怎么教育阮青萝的,为什么阮青萝知道那么多。阮枫老老实实回答。 “青萝以前闷不吭声,就喜欢看书,臣读的那些书,她都看过。彼时臣也没有在意,只以为青萝喜欢读书而已。却没想到她能把书上的东西活学活用到这种地步,臣也自愧不如。” 皇上含笑点点头,这个孙媳妇,还真没有选错,能和君慕一起扛起大梁的江山。 阮青萝那边试验了两次,一次没爆炸,一次如凌王所说,爆炸了,没有杀伤力。她想用出地雷,弄出手榴弹,这些东西看着在那个时代不起眼,但在此时却难于登天。 火药的配比十分重要,需要一点一点的实验。 阮青萝泡在火药作坊第七天的时候,终于传来一声让京城百姓都吓一跳的爆炸声。 第272章 成了 这一声巨响,炸的整个京城都惶惶不安。皇上也听到了,急忙让人打听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事了?现在的大梁,刚刚经历过赵王谋反,山东的倭人刚刚赶走,北戎又进犯边境,多事之秋啊。 凌王也急慌慌往皇宫去,在宫门口碰上了灰头土脸的萧九。 “你,你怎的这副样子?出了什么事?” 萧九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正如凌王说的,萧九真的没有一点尊贵世子的样,全身上下都是尘土,整个人好像从土里面刚刚爬出来一样。 “爹,成了,成了,乖乖,炸出了一个大坑。房子都塌了几间。” “什么房子塌了几间?你是说......阮青萝......” “对对对,就是青萝弄得,成了,我地赶快进宫给伯父报喜去,有了这东西,青萝说,北戎那帮狗崽子一个都活不了。” 凌王一把揪住萧九。 “你先进宫,好好跟你黄伯父说清楚,我去兵部看看。” 父子俩在宫门口分道扬镳。 火药作坊并不在兵部,那毕竟是易爆东西,一旦爆炸,能把整个兵部衙门都给炸了。幸好,这次爆炸并不是在火药作坊,而是在城外。阮青萝特意选了城外人少的地方。 此时,火药师傅们正蹲在坑边兴奋地摩拳擦掌。 “阮小姐,这就成了?” 阮青萝同样灰头土脸,但黑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兴奋。 “成了,成了,就照这样配置、制作。” “好嘞。乖乖,这东西买到土里竟然这么大的杀伤力,这要是有个十来个,还不把整条街都炸没了。” “整条街,你也太敢想了,没听阮小姐说,要咱们弄几百个上千个,全都送给北戎人。” 火药师傅们兴奋的议论着,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他们跟着阮青萝,一遍一遍研究配比,一遍一遍实验,终于把这里炸出了一个一米深的大坑,那条狗已经去见阎王了。阮青萝说,狗是为大梁百姓牺牲的,得做个道场,超度超度。哈哈哈—— 凌王到时,火药师傅们已经走了,阮青萝也走了。不,阮青萝在半道上被凌王抓回来了,还有安靖远安尚书。 “青萝,你说说,这就是你弄的杀器?” “不是我,是那些师傅们。我并不懂得配比,是师傅们一遍一遍实验弄成的。” “你你你......” 凌王都说不出话了,安靖远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阮青萝和火药师傅们在捣鼓杀器,却不知道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王爷,这,这......” 凌王围着大坑转了几圈,甚至还跳进坑里查看,看了半天上不来了。侍卫人拉人,还找来绳子才把凌王拉上来。 “你,你准备咋弄?” “就照着这样做,先做一百个,运到北疆给君慕用,让北戎人先尝尝甜头。” “好。” 凌王拍手叫好,这东西要是用到北疆,管叫北戎人有来无回。 凌王着急忙慌,揪着安靖远进城进宫面见皇上。 再说萧九,灰头土脸进宫见皇上,把皇上吓了一跳。 “小九你,你这是......” “皇伯父,成了,青萝弄成了。大杀器,炸出这么大......不,这么大的坑,青萝弄成的。青萝说先弄一百个,送到北疆。伯父,这东西得我去送,我知道怎么用。到时候您得给我爹说说,别让给我爹拦着我。我一定要去。” 萧九兴奋地在皇上面前都忘了规矩,皇上同样兴奋,脸都憋的通红,他真想去看看啊,看看阮青萝到底弄出个什么样的大杀器。 “伯父,我就来跟您说一声,我还得回去帮着青萝做,青萝要手把手教我。不然到了北疆没人会用。” 萧九磕了头就要走,皇上急忙喊住。 “回来,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你不能......” “伯父,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行,这回我不听你的话,我一定要学会,一定要去北疆,一定要亲手炸死北戎那帮龟孙王八蛋。” 萧九丝毫不听皇上的话,跳出御书房就飞跑起来。 “刘胜,刘胜,快去盯着点,小九不懂事,可别......” 刘胜赶紧追着出去,皇上咳嗽连连,自己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总算压住了。 “大杀器,大杀器,好,好,好——” 凌王进宫直奔御书房。 “皇兄,臣弟亲自去看了,比这间屋子还大的一个大坑,几米深,臣弟跳下去看了,真是炸的。太厉害了。” 皇上也是兴奋不已。 “萧九这孩子刚才没说清楚,你仔细说说。” 凌王从头到尾,在御书房里又是比划又是说,总算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了。 皇上看着凌王。 “这么说可行?刚才小九说的朕心里不安定。” “成,肯定能成。臣弟去的时候,青萝丫头刚要回城,被臣弟给拦回去了。青萝详详细细给臣弟说了,至于详细的配比,她没说,这是机密。” “嗯嗯嗯,一定好好保密,千万不能泄露。” “青萝还说,回去就让火药师傅们先做百十来个,运到北疆。不过,她得去,君慕不会用,青萝得手把手教。这东西弄不好会炸伤自己人。” 皇上连连点头。 “安靖远,你亲自盯着,缺什么少什么,第一时间和凌王商议,一定要保证这件火器的供应。” “是,臣遵旨。” “王弟,户部那边如何了?” “臣弟天天去转一圈,按照之前制定的章程,一天五场,每场十件,价格有高有低,到今天为止,拍卖得银钱二十六万两。” 皇上松了一口气,从那些谋反之人家中抄出来的东西,还有以前抄捡出来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如今换成了钱,正好用到北疆。 皇上一兴奋,嗓子又是一阵痒,压都压不住。 一连串的咳嗽后,皇上哇又吐了一口。凌王赶紧过来端茶给皇上,皇上用帕子擦了擦嘴,凌王还是看到了皇上嘴边的一丝血迹,心重重坠了下去。 阮青萝是带着图纸进宫的,彼时安靖远已经奉旨去筹集制造大杀器的原料。看着铺在龙案上图纸,皇上让阮青萝详细讲解,凌王也在一边认真听着。 “皇上看这个,这是一个铁质的外壳,事先配好的火药都装在这里面。铁壳上有个小盖子,上面还有个小弹簧,这东西叫地雷。满在地里面。人踩上去就会爆炸,威力凌王爷爷看了。一个这样的地雷,炸死炸伤十几个人成问题。关键是,在北戎人的必经之路埋上地雷,炸死炸伤是小事,肯定会引起北戎人的混乱。他们都善骑马,马被炸伤,他们就失去了长处。到时候.......” “好,好,好——” 第273章 心疼 回到家的阮青萝睡了一个好觉。这么多天的实验,失败一次接一次,总算成功了。 梅氏和郑妈妈看着阮青萝黑瘦黑瘦的脸,都难受不已。梅氏出来对阮枫说。 “三爷也不说说,青萝老这样可怎么好?等太孙回来,还怎么看得上她?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青萝的,我,我这当娘的听着心里难受啊。” 阮枫怎么能不心疼女儿,可是他知道女儿干的事。不管是之前的公开竞标还是公开拍卖,那都是为了筹钱。国库空虚,就那一点银子怎么打仗?现在整天和火药师傅们混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弄出大杀器,帮着太孙殿下早日打败北戎。 阮枫劝说梅氏。 “她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别吵她。让她好好睡。” 阮枫把梅氏拉走,叮嘱郑妈妈好生看着阮青萝,防着阮青萝夜里喝水。 回到自己房内,阮枫劝梅氏。 “咱们的女儿和别家女儿不一样,别家的女儿这时候都是吃的穿的,持家理事就行了,你看咱们青萝,从来不将就那些吃的穿的,她的眼光和格局就不是一般人。她将来是太孙妃,皇上百年之后,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难道希望咱们的女儿整天只顾着蝇头小利,和别家的女儿那样争吃争穿吗?她现在越是为太孙着想,越是帮着太孙,百姓们越是记着她的好,她将来的路才能越来越宽敞顺利。” 梅氏抹着眼泪。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心疼青萝。这孩子太苦了。我是个不中用的。以前你不在家,青萝要护着我和小珂,吃了多少苦,被那边打成那样,还被二爷砍伤。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你也回来了,又弄个这。赵王谋反,青萝也不着家,我都吓死了。” 阮枫拍拍梅氏的后背,梅氏是立不起事,但经过这两年,梅氏已经成长了许多,如青萝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讹长处和短处,梅氏的长处是给他生了一双好儿女,就这一点,足够盖住她的短处。 “你放心,往后都是你的好日子。青萝是做大事的,她做的那些事,连我这个当爹的都自愧不如。梅娘,你给为夫生了个好女儿,为夫感激不尽啊。” 梅氏被阮枫都笑了。 阮青萝一觉睡到天亮,醒过来就见郑妈妈满脸是笑。 “我的太孙妃娘娘醒了,饿不饿?再睡会儿,太阳都落山了。” 阮青萝被郑妈妈逗乐了。 “那我就不用起床了,直接再睡就行了。” 郑妈妈扶着阮青萝起来,看着阮青萝粗糙的手,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你看看你看看,谁家小姐跟你一样,把一双手弄成这样。这往后可怎么写字?可怎么去教学生?从今个儿起,妈妈看着你,不准你再出门。手不能沾水。你这样黑不溜秋的,太孙回来可怎么认得你?” 阮青萝搂着郑妈妈,咯咯咯笑。 “妈妈说我黑不溜秋,真的吗?我瞅瞅。” 阮青萝照照镜子,果然自己整成黑不溜秋的黑丫头了。 “妈妈,这样也挺好,我去北疆就不用害怕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要去北疆——哎呦,可要了我的老命了。三爷、夫人,不得了了——” 郑妈妈一嗓子把整个阮府的人都召集来了。 “三爷,快,快拦着小姐,小姐要去北疆。那是小姐能去的地方吗,兵荒马乱的。可不能去啊。” 阮枫一脸不相信,但是转念一想,这事女儿还真能做得出来。 “青萝,你要去北疆?” “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决定。” “决定了也不能去,三爷,一定的拦着,不能去。” 郑妈妈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样子,让阮青萝感慨不已。有家人护着,真好。 梅氏咬咬牙,昨天阮枫说的话还在耳边响。女儿现在做的越多,将来就越好,可是那是北疆啊。天寒地冻不说,万一,万一北戎人打进来,那不是要命的事吗。 “青萝,太孙殿下已经在北疆了,你就在京城好好替他筹钱就行了,北疆咱就不去了。” 阮枫没有说话,他太了解女儿了,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女儿一定有自己的主意。昨天那一声巨响,他后来也去城外看了,知道女儿和火药师傅们弄出来这东西就是要用到北疆的。女儿一手弄出来的杀器,也只有女儿能指导太孙用好。 可是和梅氏一样,他也心疼女儿,他也知道北疆冷,知道北戎人残忍。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青萝,青萝,走了走了——” 萧九扯着嗓子边喊边进来。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做大杀器,炸死北戎那帮龟孙。 阮青萝飞快的洗漱,把头发变成一个大辫子,刚要走,又被郑妈妈拦住。 “等会儿,还没吃早饭。” 萧九嘻嘻笑地说。 “妈妈是怕忍着青萝吗,不用担心,饿不着她。” “九爷也的吃点再走,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吃。今个儿不吃,谁也别想出门。” 阮青萝搂着郑妈妈的胳膊,冲萧九眨眨眼。 “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饭。妈妈,你一定要像养猪那样养我,把我养的膘肥体壮。” 满院子的人都笑了。 “膘肥体壮,你还真当我养猪啊。” 早饭后,阮青萝和萧九一前一后离开阮府,从今天开始,大批量制作杀器。 阮青萝走了没多大会儿,阮枫也上衙门去了。梅氏和郑妈妈等人又开始做军服。刘氏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 见梅氏等人都在做军服,刘氏也说自己在家里也做着呢。还挣了一点钱。 梅氏笑着回应。 “咱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在乎挣那一点钱。你说那些将士们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北疆那么冷,他们是围着咱们去的,咱们在家里多做这一点活儿,无碍的。” “是是是,三弟妹说的太对了。孩子们都不在家?” “小珂上学去了,青萝去......” 郑妈妈状若无意的扯了梅氏的袖子一下,梅氏没有再说下去,阮青萝做的事不能说。 “你说说,那么小的一个小丫头,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再过几天就要及笄了吧,都准备的如何了?” “及笄?” “哎呦,我怎么把及笄的事给忘了。妈妈,快快快,快想想咱们该准备什么,一天天就想着做军服,把青萝及笄给忘了。” 第274章 及笄 即将及笄的主人公阮青萝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人生大事要办,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做杀器。 刘氏眼看着关帝街阮府蒸蒸日上,越过越红火,眼看着阮青萝成了太孙妃,可是自己的女儿阮青英说一家不成一家,不是阮青英自己看不中,就是人家看不中阮青英。 刘氏头发都要愁白了。本来想着阮枫做了吏部侍郎,他们可以沾点光,阮青英的婚事能好点,哪知道媒人给人家说的时候,人家一听说是阮家的,很热乎。可是到最后打听清楚是桂花胡同阮家,立刻又凉了。 媒婆换了一个又一个,京城的媒婆都是相通气的,一来二去,媒婆圈里都知道桂花胡同阮家的小姐亲事不好说。话不知道怎么传到刘氏耳朵里了,刘氏气的几天吃不下饭。 还是郭婆子劝说刘氏老半天,让刘氏来关帝街阮府,不图别的,好歹和这边拉拉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要知道关帝街这边现在可是门庭若市,别的人暂且不说,就凌王世子天天往这儿跑,和阮珂称兄道弟那情分,谁敢小看? 还有蓝雅郡主隔三差五来关帝街,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关帝街阮府现在可是香饽饽。 郭婆子还说,一定要劝劝阮青英,要是阮青英和蓝雅郡主说上几句话,那些整天想进关帝街阮府的人可都不是瞎子,看得真真的。他们肯定心里面有数。以前不管怎样,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毕竟是亲兄弟。 刘氏原先还指望娘家,可是自从阮家那边每况愈下,加上刘家两个嫂嫂都知道阮青英是个什么性子,两个嫂嫂只害怕刘氏把阮青英塞进刘家。只要刘氏说阮青英的婚事,两个嫂嫂就岔开话题。甚至刘氏登门,两个嫂嫂就找借口不见。 刘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 郭婆子的劝说,刘氏听进去了,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正好想到阮青萝的及笄,刘氏就带着阮青英上门了。刘氏这一提及笄,梅氏才想到女儿的及笄礼。 “大嫂先别走,我是个没经过事的,青英及笄的时候都是怎么弄得?都请了谁?那个仪式还有别的什么,大嫂快与我说说。” 刘氏可算是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把及笄的流程一五一十的说了,还说到时候让阮青英来给阮青萝做赞者。 要知道少女及笄礼上的赞者可都是顶顶重要的人物,梅氏连忙点头。她简单的认为,刘氏是真心为她好。 郑妈妈一直在一边盯着,也不插嘴,小姐说过,只要不过分,由着他们来往,反正咱们这边要把好关的。主母性子软,但不代表小姐性子也软。刘氏这个及笄礼提醒的好,郑妈妈也忙忘了。 应梅氏邀请,刘氏天天去关帝街,帮着梅氏忙这忙那,不仅刘氏去,阮青英也去。 阮青英心高气傲的,打心眼儿里看不惯阮青萝,阮青萝可是被她欺负惯了的,以前是棒槌打不出来一个屁。现在成了太孙妃,怎不叫她郁闷。可是没办法,刘氏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劝说,总算把阮青英劝来了。 阮青萝忙的天一亮就走,天黑了才回来,根本没有和阮青英打照面。但阮青英就是跟着刘氏一连在关帝街三天,而且中午还在关帝街用饭。 如此一来,桂花胡同阮家和关帝街阮府又和好了的消息传了出去。其实也不是别人乱嚼舌头,消息还是郭婆子传出去的。她可是一门心思为刘氏好。 果然,第一个感觉到风向变了的就是刘氏的娘家,娘家两个嫂嫂主动邀请刘氏去刘氏。刘氏心里骂两个嫂嫂狗眼看人低,但面上还是堆着笑,不过她说现在没空,要忙着太孙妃的及笄礼。 未来太孙妃的及笄礼啊,那可是件大事。 这天,阮青萝一起床就要去火药作坊,按照她的计划,全城的铁匠铺子都动起来,地雷和手榴弹的配件正在生产中,火药也在配比中。到最后把两者装到一起,地雷和手榴弹都成了。 哪知道阮青萝刚刚洗漱完吃完了早饭要走,被梅氏拉住了。 “青萝,今个儿不能出去。” “娘,我忙正事呢。” “什么正事也没有今天的事重要,娘说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 郑妈妈带着莲心、荷香、冬麦还有叶红袖围了过来,连阮珂和长生也没有上学。 “姐,你就听娘一回吧。今天是你的及笄礼,你忘了?” 阮青萝一愣,及笄?十五岁了?她十五岁了? “哎呦,忘了忘了,瞧我这脑子,什么都忘了。娘,我十五了,感谢娘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梅氏轻轻拍打着阮青萝的后背。 “傻孩子,谢娘做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娘养育你,都是应该的。今个儿还有好多客人要来,哪都不许去。荷香、冬麦,快给你家小姐换衣服,就换昨天我刚买回来的。” 荷香和冬麦一左一右挟持着阮青萝回屋,阮青萝急忙喊叶红袖。叶红袖吃着瓜子。 “喊我也没用,我又不敢打她俩。打了荷香姐,没人给我做衣服,打了冬麦姐,没人给我做好吃的。我才不傻呢。” 阮青萝被重新拾掇一番,换了发饰,换上了新衣服,再也不是以前常穿的那种蓝色长衫道姑头。 最先来的是刘氏和阮青英,刘氏打的主意,今天就是要在客人面前亮相,今天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她可是太孙妃的大伯娘。 阮青英得了刘氏的叮嘱,寸步不离阮青萝,有来道贺的小姐,阮青英自告奋勇招待。 来的人真不少,首先是吏部的一些同僚家的夫人小姐,还有阮枫在詹士府的朋友家的夫人和小姐,高侯世子夫人,也就是高于非的娘,让阮青萝没想到的是,凌王妃来了,自从太子死后就病着的太子妃也来了。 关帝街小小的胡同里,马车都满了。 阮青萝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姹紫嫣红无比感慨,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马上就有了朋友。 太子妃拉着阮青萝仔细端详,这就是她的儿媳妇啊。 “青萝,听蓝雅说你最近一直在忙着筹钱,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当了,太孙殿下在北疆浴血奋战,臣女只是举手之劳,应当的。” 太子妃拿出了一件簪子,簪子上雕刻着牡丹,牡丹上的水珠都栩栩如生。 “这是我及笄时,我娘给我准备的,今天我送给你,为你挽发,可好?” 梅氏在一边赶紧应下,这是未来婆婆的认可啊。阮青英心心念念的赞者没当成,有蓝雅郡主在呢,根本轮不到她。 第275章 去北疆 阮青萝跪在当中,蓝雅郡主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是刚才太子妃送的牡丹簪子,众家夫人和小姐都坐在两边,等着吉时到。 阮青萝有点激动,这可是她穿越过来过的第一个大生辰啊,今日过去,她就成大姑娘了。 眼看着吉时到,太子妃正要拿簪子,突然门口传来骚。 “圣旨到!” 众人一愣,一个女孩子的及笄礼,圣旨到?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 众人都愣住了,大气都不敢出。梅氏吓得腿都是软的。 刘胜手托圣旨,笑眯眯进来。众人赶紧跪下,郑妈妈扶着梅氏跪下。 “阮小姐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阮氏女青萝婉娩天资,才名夙赋......特封为佑宁县主。” 阮青萝听着那些佶屈聱牙的话,脑袋里懵懵的,半天没明白过来圣旨要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刘胜最后说。 “佑宁县主,接旨吧。皇上说了,佑宁县主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咱们大梁啊,有了佑宁县主,就有了保障了。” 这一番话出来,阮青萝才算松了口气,好事啊。众人这才纷纷向梅氏和阮青萝道贺。梅氏欢喜的都说不出话了,县主,自己的女儿成了县主了。 众人围着梅氏和阮青萝,说着祝贺恭维的话,突然,谢雨急匆匆跑进来。 “小姐,北疆来信。” “北疆!” “是太孙殿下,一定是!” “没想到太孙殿下还记得阮小姐的及笄。” “这下你相信阮小姐是太孙殿下自己选的吧。” 众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阮青萝在众人的目光中接过谢雨双手送上来的信。 “小姐,信是和战报一起送回来的。” 八百里加急啊! 阮青萝红着脸接过信,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收到萧君慕的信。北疆正在打仗啊。 刘氏在一边听着,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面又酸又羡慕又难受。阮青英更是肚子都要气饱了,阮青萝凭什么就成了县主,凭什么? 及笄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了,阮青萝来不及换下衣服,带着叶红袖赶紧往火药作坊去。梅氏想拦也没有拦住。 半个月过去,一百颗地雷做成,手榴弹只做了二十多个。 阮青萝正式和阮枫商议去北疆的事。阮枫心疼,却没办法阻止。女儿说的理由,他反驳不了。 最后,父女两人进宫去见皇上,皇上早在萧九口中得知阮青萝要去北疆,这会儿听阮枫和阮青萝父女两个说起来,也没有拒绝。 “青萝,你真要去?” “是,皇上。这些东西具体怎么用最好,怎么用能达到最大的威力,臣女必须亲自指导,稍有不慎,不仅炸不了北戎人,还能伤到咱们自己人。” 皇上和凌王互相对视一眼,皇上和凌王想的是阮青萝有点石成金的法术,她想出的点子都能弄到钱。可是如阮青萝所言,这杀器只有在她的指导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兄弟两个思量再三,只能同意阮青萝去北疆。 阮青萝带走一半火药作坊的师傅,又带了一大批棉军服和药材、粮草,在腊月初六离京。 梅氏自然是哭的不行,可是皇上都同意了,梅氏也只能把委屈埋在心里。 阮青萝带着队伍出城十里地,看到了萧九。皇上和凌王都不让萧九去北疆,萧九是偷跑出来的。 “你得回去。城里的事还得你盯着。” “我不回去,我爹会盯着。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去北疆才这么说。走走走,赶紧走,咱磨蹭会儿他们就追上来了。” 不仅是萧九,还有高于非。 高于非畏畏缩缩躲在萧九背后不敢露头,萧九说自己要去北疆,他也跟着起哄,说一起去,结果这俩人就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在半道上等阮青萝。 阮青萝无奈,只好让萧九和高于非赶紧派人回城报信,至少让家人知道他们是安全的。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上路了,一路向着西北,直奔偏头关。 这是阮青萝第二次离开京城,上一次跟着蔡家商队去莱州,这一次自己领队去北疆。 皇上不放心,让唐虎率领墨衣卫护送,一路上唐虎安排妥当,该休息的休息,该赶路的赶路,阮青萝有了上一次出门的教训,这次准备停当,没有受什么罪。叶红袖是个跑惯了的人,一出城就跟撒欢一样。 大年三十,阮青萝是在驿站过的。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但阮青萝只有一个念头,去偏头关。 大年初六,他们终于到了偏头关。因为事先没有告诉萧君慕,等萧君慕迎出来看到阮青萝,下巴差点掉了。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萧九大大咧咧拿马鞭敲敲萧君慕的肩膀。 “哎哎哎,见到你叔了,先磕头。别一见到媳妇就忘了叔。” 萧君慕没理会萧九,一把拉住阮青萝的手,把阮青萝的讹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双手捧到脸前哈热气。 “冷不冷?” “还行。” 萧君慕拉着阮青萝就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萧九紧跟着也要进去,却被旺财铁塔一般拦住。 “九爷这边请,知道您长途跋涉累了,给您准备了热水,您先泡个热水澡,松乏松乏。” 萧九多聪明,踢了旺财一脚。 “狗腿差。旺财真是个好名字。哼——” 中军大帐,不等萧君慕说话,阮青萝先开口了。 “君慕,我给你送年礼来了。那东西要是埋在地里面,能把北戎人炸的粉身碎骨。” 萧君慕一把搂住阮青萝,像是要把阮青萝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两个人短暂的亲昵后,阮青萝挨挨萧君慕的脸,牵着萧君慕的手走到沙盘前。 “给我说说目前的情况吧。速战速决。” 萧君慕乖乖给阮青萝介绍北疆现在的情况。年前打了三仗,各有胜负,各有伤亡。已经探明,萧瑞就在北戎军中,但是被北戎人保护的很好,没有露过面。北戎这次的领兵人就是三王子卡雷。 “你的提议很好,霍先生已经找到舒木池了,正在和舒木池谈判。” 阮青萝看着沙盘上插的小红旗,一边研究一边听萧君慕介绍情况。 “旺财,把九爷和高于非喊进来。” 旺财一直在门外守着,一听阮青萝在里面喊,立刻去请萧九和高于非。阮青萝之所以叫他们两个来,就是要让他们参与到其中,这可是真实的战争,不是纸上谈兵。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战争,什么兵法都能学会。 “君慕,把刚才你说的情况,北戎的布兵情况再说一遍。九爷,高于非,你们两个听仔细了。” 萧君慕又重复了一遍,阮青萝问。 “照君慕刚才说的,咱们的地雷埋在什么地方最好?” 第276章 假假真真 萧九和高于非看着沙盘,两个人小声嘀咕,他们两个跟着阮青萝学习,一开始是听讲故事,后来是看着地图,再后来是用沙盘,时不时还来一场沙盘推演。 “君慕,这地形没差错吧?” “稍微有点,但不大。” 萧九点点头,和高于非两个人拿着小旗子在沙盘上比划,比划了半天,终于确定了。 “青萝,在这儿埋地雷。你看这两边都是山,把地雷往这里面一埋,守住两头,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对对对,太子殿下、阮先生,我的意见和九爷的一样,这里最合适。” 萧君慕萧九高于非都看着阮青萝,阮青萝微微一笑。 “地方非常好,是最佳埋地雷之处。但是你们考虑没考虑北戎兵的习惯,他们会走这里吗?他们善于马战,善于骑马。骑马必定要走一马平川,这条路,他们不会走。傻子都知道这地方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萧九有些急了。 “他们不走,咱们可以引他们走啊。兵法上不是还有诈降吗,咱们可以诈降引他们过来。” “别忘了萧瑞在北戎。” 阮青萝一句话,让萧九和高于非闭嘴了。是啊,萧瑞在北戎,萧瑞就算没有精读兵法,却也是知道的。况且北戎军中肯定也有高手,他们不会上当。 萧九又陷入了沉思,萧君慕悄悄握了握阮青萝的手,低声道。 “你的想法呢?” “哦对了,我带来的那些东西要重兵把守,绝对不能公开。不要让人靠近,注意保密。” “旺财——听见没有?” “是。马上照办。” 阮青萝指着沙盘上一处地方说。 “这里,埋雷。” “这里?” 萧九高于非都愣了,这里可是一马平川啊,且是两军阵前,连隐蔽都不能,怎么埋? 萧君慕没有见识地雷的威力,自然不知道地雷有多厉害,但他也觉得阮青萝说的那地方不合适。 “青萝,这地方不合适。” 阮青萝把小旗子插在那地方,低声道。 “休整三天后,你和秦将军出城和北戎人打,许败不许胜。最好不要人员伤亡。连战三天,最好都败。然后休战。” 三个人听阮青萝这么说,都愣住了。谁打仗求败不求胜? “军中肯定有北戎的细作,让细作把消息传出去,说太孙殿下沉迷女色,心不在打仗上。” 萧君慕的脸腾的红了,阮青萝想干什么?这女色还用沉迷,就阮青萝往这里一站,他就要晕了。 “青萝,你到底在说什么?” 阮青萝还没有说话,萧九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蒋干盗书,对不对?” 高于非眼睛一亮。 “我也想到了,先生是不是这意思?” “是。佯败、假消息,北戎人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出兵围城,那就太不会抓机会了。到时候,就该咱们出马了。” 萧九兴奋道。 “我明白了,咱们要趁着他们求胜心切,在这里连夜埋雷,然后引他们出来围城,到时候......” “对,到时候就看我们的速度了。两军阵前,连夜埋雷,九爷、高于非,咱们要玩一把大的。” 萧九和高于非要兴奋死了,一来北疆就能干一票大的,太好了。 “君慕,佯败的事就交给你了,假消息也交给你了。埋雷的事交给我们。” “好。” 次日,萧君慕点兵出城,偏头关副将关彪出战,几十个回合后,胜。 副将段大德出战,没有十几个回合,败下来。 安定侯世子程天宇出战,和段大德一样,败下阵来。 连败两将,萧君慕大急,亲自拍马出战。卡雷见萧君慕出战,也催马上前,两个人大战几十个回合,平手,各自鸣金收兵。 第二天,萧君慕再次出战,这一次,连战四场,四败,段大德还受伤了。萧君慕怒吼一声直取卡雷,但不知道是状态不佳还是怎么着,竟然差点被卡雷打败,大梁这边一看不对劲儿,鸣金收兵。 第三天,双方又是一场恶战。这一次,阮青萝带着人在偏头关城墙上观战,阮青萝更是换上了女装,一身红衣在军中分外显眼。 阮青萝的出现,引起了北戎人的注意,他们知道大梁的军纪非常严格,尤其是这位太孙殿下,更是以身作则。但大梁军中出现女子,实属罕见。 卡雷很快知道了阮青萝的身份,原来是萧君慕的未婚妻啊。 萧瑞听说阮青萝来了军中,他已经知道阮青萝是萧君慕未来的太孙妃。他一早就觉察到萧君慕对阮青萝的格外关注,虽然萧君慕隐藏的很好,但萧瑞还是知道了。 萧瑞对卡雷说。 “汗王若是能抓住此女,就等于抓住了萧君慕的软肋。一劳永逸。” 卡雷哈哈大笑。 “能成为萧君慕的妃子,足见十分美貌。” “嗤——美貌吗,谈不上,倒是很特别。汗王若是喜欢,抓起来收到帐内玩玩也行。此女最会两面三刀,汗王小心为上。” “哈哈哈——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好,那本王就把萧君慕的未婚妻抓过来享用享用。” 卡雷和萧瑞讨论着怎么抓阮青萝,阮青萝在干什么?萧君慕陪着阮青萝出了偏头关,两个人共乘一匹马,竟然开始游玩了。 卡雷得知萧君慕和阮青萝两人一骑出关游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萧君慕竟然带着他的未婚妻出关游玩?没人听错?” “没有。千真万确。只带了十几个随从。” “哈哈哈,天助我也。来啊,随我......” “慢着。” 萧瑞急忙站起来阻拦。他太了解萧君慕了,萧君慕怎么可能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萧君慕怎么可能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萧君慕就算再喜欢阮青萝,也不会在两军阵前做这种事。 萧君慕肯定另有意图。 “汗王,不可大意。萧君慕不是那等为了女人做傻事的人。” 卡雷止住脚步。 “说的对,和萧君慕交手一个多月,萧君慕确实心思缜密,是我的对手。他这时候带着未婚妻出关肯定有诈?快去探查。” 萧君慕确实带着阮青萝,两人一马,他之所以做出此等举动,不为别的,就是想迷惑萧瑞。萧瑞了解他,就如他了解萧瑞一样。萧瑞不相信他会带着阮青萝轻衣简从出关游玩,可是他就是带着阮青萝出关了。那么萧瑞肯定认为有诈,卡雷肯定不敢出兵。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就是阮青萝给萧九高于非讲的兵法。 第277章 调戏 卡雷密切关注萧君慕和阮青萝的动静。 萧君慕和阮青萝出关往西边去,十几个人一直往西走了十几里,策马在高坡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偏头关内。 卡雷和萧瑞对萧君慕带着阮青萝出关这一举动都十分不解,卡雷更是认为萧君慕是在挑衅。萧瑞却不这么认为。 “汗王须的小心。阮青萝是凌王世子萧九的兵法先生。” “兵法先生?你说这个阮什么萝懂兵法?” “我没听过她讲课,但知道她经常给萧九讲课,据说是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和你讲给本王的一样吗?” “应该差不多。” 萧瑞没有听过,本能的认为阮青萝讲给萧九的和他讲给卡雷的一样。 “那这一下好玩了,你是本王的军师,阮青萝还懂兵法,你说,本王要是把萧君慕的女人抓来了,会不会更有意思?哈哈哈——” 北戎那边卡雷和萧瑞在讨论萧君慕和阮青萝,萧君慕和阮青萝也没有闲着。他们两个并不是心血来潮出关游玩,而是专门去探查线路。一旦用地雷对付卡雷,卡雷败后肯定会率军西退。 阮青萝的意思,在西退的路上再给卡雷来一波地雷大餐。 “西边过了西山坡就是一条河,在河边埋雷最好。” “为什么?河水并不深,他们涉水过河一点问题没有。” “是啊,那条河有深有浅,他们涉水过河之处肯定选择水最浅的地方,我就要在河边请他们吃大餐。” 萧君慕又和秦凤武讨论了许久,秦凤武对阮青萝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并不知道阮青萝的本事,更不知道阮青萝弄出的地雷有多大的威力。就算萧九拍着胸脯保证,秦凤武也不相信,阮青萝是个女娃娃,萧九是个毛孩子,他们几个人能做什么? 偏头关内没了动静,卡雷等不及了。命人仔细查探。得到的消息是,萧君慕已经好几天不召开军事会议了。卡雷知道萧君慕是个非常自律且很有脑子的人,他每天都会在城墙上查看,每天都会召集将士们到中军大帐议事。 但自从阮青萝来了后,萧君慕没再上过城墙,哦不,上过,是陪着阮青萝上的。将士们的中军大帐议事根本就不用提了。 细作传来消息,偏头关内怨声载道,将士们甚至扬言要给皇上联名上书,控诉太孙萧君慕的不义之举。 卡雷信了。萧瑞却依然不信。但自从那天萧君慕差点败给卡雷后,萧君慕就没有再骂阵。他还带着阮青萝出关游玩,听说还去坨坨河钓鱼。 萧瑞深为不解,他认识的萧君慕不是这样的。萧君慕怎么可能变成这样?阮青萝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北戎军帐中,卡雷第一次和萧瑞的意见不一致了。 得知卡雷没有听从萧瑞的,萧君慕和阮青萝相视一笑。 这天,萧君慕再次带着阮青萝出关,这次依然只带了十几个人。 卡雷得知萧君慕和阮青萝出关,也策马出了营帐,他要会一会这位未来的太孙妃。 两个人相距十几米远,萧君慕的侍卫亮起了弓弩,卡雷的随从也亮起了弯刀。 “哈哈哈——早就听说太孙妃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本王喜欢的紧啊。” 阮青萝看着卡雷,莞尔一笑。 “我的名号竟然也传了这么远,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当然,本王早就想见见阮小姐。阮小姐,本王有礼了。” 卡雷右手放在左胸前,在马上浅浅一礼。阮青萝也点点头,算作回礼。 “听说草原上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很想见识见识。汗王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哪里哪里,阮小姐能喜欢草原美景,本王欢喜之至。本王可不可以邀请阮小姐到我北戎大草原上好好赏景?听说阮小姐还懂兵法,我北戎也有不少孩子喜欢兵法,若阮小姐做了本王的妃子,本王保证阮小姐会非常幸福。” 阮青萝歪头咯咯咯笑了。 “真的吗?” “那是当然,本王实在是喜欢阮小姐喜欢的紧啊。” 卡雷看到萧君慕的脸都发青了,这可是萧君慕的未婚妻啊,他当着萧君慕的面调戏阮青萝,阮青萝还如此上道,哈哈哈,好玩。若是这时候他直接把阮青萝抢过来,萧君慕是不是会疯掉? 只不过,大梁的女子也太瘦弱了,这个阮青萝瞧着,一点也没有北戎的女人圆润壮实。 卡雷和阮青萝又说了几句话,哈哈大笑,呼啸而去。 萧君慕拉着阮青萝的手,脸色真的不好看。 “你就不应该和他说话。” 阮青萝耸耸肩。 “不说话怎么知道卡雷是什么样的人。好了,别生气,目的达到了,回城。” 回到关内,阮青萝对着沙盘长时间沉默不语。萧君慕也不打搅她,他知道阮青萝在想事情。 小半个时辰后,阮青萝终于开口。 “君慕,霍先生那边有消息吗?” “从上次霍先生传回消息说已经找到舒木池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阮青萝点点头,毕竟路途遥远,通讯你也不方便,这时候又不是她那个时代,一个电话就知道消息了。 “那就是说暂时指望不上霍先生,那就咱们这边单干。君慕,你和卡雷打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后方包抄?或者左右包抄?” 萧君慕点点头。 “最开始就有过打算,但卡雷的左右和后方防范都非常周密。偷袭过两次,都失败了。” 阮青萝想了想道。 “消停了这么多天,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今天晚上袭击敌营,制造混乱。” 夜深人静,北戎军营里灯火通明,哨兵一队接一队,根本不给人袭击的机会。阮青萝跟着萧君慕,不由赞叹。 “卡雷还真是个会打仗的。” 等到子夜时分,萧君慕一声呼哨,袭击开始。 阮青萝、萧九、高于非都在列,萧九和高于非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北戎兵听到喊声就知道是大梁兵来袭击了,急忙奋起反抗。夜间虽然点了许多火把,但到底是夜晚,北戎人也没有追赶,萧君慕带着人安全撤退。 卡雷得知后,轻蔑的一笑,萧君慕想干什么?报今天他调戏阮青萝的仇吗? 可惜,卡雷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自己营帐中传来巨响。 第278章 阵前修罗场 卡雷吓了一大跳。 “出了什么事?” 很快更大的声音传来,那是万马嘶鸣的声音,那声音中透着恐慌。卡雷大惊,他太熟悉这种马鸣声音了。在草原上,遇到狼群的马就是这种嘶鸣声。 卡雷飞奔出去,就见远处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北戎兵都在往火光处奔跑。 “救火,快救火——” 卡雷大声吼着,是萧君慕,一定是萧君慕,白天他当着萧君慕的面调戏萧君慕的未婚妻阮青萝,晚上萧君慕就来了个袭营,可恶!他要杀了萧君慕,抓走阮青萝。 折腾了半夜,火被救下。清点损失,马匹损失倒是不多,也就几十匹,但很多马受到惊吓,马倌也安抚不了。 卡雷看着躁乱不安的战马,气的提起刀杀了两个马倌。萧瑞看到这一幕,抿嘴不吭声,卡雷性子暴虐,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劝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还是省省吧。 战马营的士兵说,最开始听到一两声爆炸声,紧接着听到十来声爆炸,然后战马受惊。他们要过去查看时,就起火了。 “爆炸?什么爆炸?” “不清楚,好像有人扔东西,然后就响起了爆炸声。” 因为担心战马营中还会有爆炸,战马全部被拉出去。偌大的战马营空了。卡雷一晚上没睡着,在营帐里痛骂萧君慕卑鄙小人。 第二天一大早,卡雷就叫人骂阵,萧君慕精神抖擞打马出关迎战。今天的大梁将士分外不一样。萧瑞乔装改扮后用千里眼看着萧君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萧君慕带着人就站在往常站的地方,手中盘龙枪指着卡雷,脸上是轻蔑的笑。 “卡雷,昨晚上竟然没有把你炸死,真是遗憾啊。” “萧君慕,找死——给我杀——” 卡雷一声令下,北戎士兵蜂拥而上。昨晚上太气人了,都是萧君慕,萧君慕偷袭,炸伤炸死他们的战马,还让他们一晚上睡不着觉。太气人了。 萧君慕和身后的将士们严阵以待,萧君慕一马当先,打马向前,身后的将士们跟着萧君慕朝着北戎人过来。就在 偏头关城墙上,阮青萝萧九高于非等人都看着两军阵前,阮青萝手里拿着一面旗。突然,阮青萝手里的旗挥动起来,紧跟着偏头关阵前响起了锣声。这是鸣金收兵的意思。 萧君慕马上喊住雪龙驹,萧君慕一停,他身后的将士们也停住脚步。锣声越来越响,萧君慕一摆手。 “撤——速速撤退——” 卡雷见萧君慕要撤退,愣了一下。本能的怀疑有诈。可是想着昨天晚上的偷袭,卡雷一咬牙,反正和萧君慕就差这么远。若是他再快点,趁乱杀萧君慕和措手不及。 卡雷只是略略迟疑一下,并没有下令停止追击,北戎兵一窝蜂往前追击。 偏头关城墙上,萧君慕小声倒数。 “十,九,八、七,......” 萧九就站在阮青萝身边,听到阮青萝数数,也跟着倒数起来。 萧瑞在千里眼里看着阮青萝一动不动站在城墙上,还看到萧九指着两军阵前,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 “不好——” 萧瑞话音未落,就听到“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卡雷马上勒住战马,最前面追着萧君慕等大梁将士的北戎兵已经踩到了地雷。 城墙上,萧九和高于非高兴地大喊大叫。 “炸,炸,炸——使劲炸——炸死他们个龟孙。” 阮青萝在千里眼里看着两军阵前,昨天晚上,萧君慕带着人去偷袭,萧九跟着萧君慕,往战马营中扔了十几个手榴弹。萧君慕算是见识到手榴弹的威力了,萧九一口气扔了十几个手榴弹,扔完了直接就走人。 阮青萝则带着高于非趁着北戎军营里乱糟糟的,在两军阵前,靠近北戎军营的地方埋雷。经过萧君慕偷袭,北戎军营里灯火通明,阮青萝高于非等十几个人根本不需要火把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阮青萝高于非等人一口气埋了二十八个地雷。他们这边刚刚埋完雷,那边萧君慕萧九等人偷袭归来。两路人马和一路,立刻回到偏头关内。 可叹北戎军营里正因为战马营的爆炸和火灾忙乱,根本没有想到,阮青萝带着人在他们阵前埋了地雷。 萧君慕勒马回看,所有的大梁将士都勒马回看,地雷一声接一声响了,北戎兵都是骑兵,本来昨晚上战马就受到惊吓,这会儿又踩到地雷,战马死伤不说,马上的士兵被摔下马,被马踩踏、被炸伤炸死。 前面的人被炸,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住脚步,撞到前面的战马和士兵身上,两军阵前成了修罗场,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声声不断。 不仅萧君慕愣了,卡雷也愣了,所有两军阵前的人都愣了。站在城墙上的秦凤武等偏头关守将们也愣了。 偏头关内有火炮,卡雷手中也有火炮,但是火炮需要推到阵前,需要火炮手点引线,需要装炮弹。可是此时此刻两军阵前没有炮车,怎么会有爆炸? “回来,撤,撤,都撤回来——” 卡雷慌了,大声喊着让北戎兵停下来。停下来了,总算停下来了。可是前面的已经被炸的不像样了。 卡雷不敢往前站,就这么原地看着修罗场。有战马惨叫着,有士兵惨叫着,鲜血满地都是。 “快救人——救人——” 北戎兵慌里慌张救人,把那些活着的人全都拉出来,可惜,断胳膊的断胳膊,断腿的断腿,还有的人被马踩的不像样。而那些战马,死的死,残的残,完好无缺的却发起疯来,嘶鸣着跑走。 卡雷气的破口大骂。 “萧君慕,气死我也——萧君慕,你等着,我要杀了你,我踏平大梁——” 萧君慕冷笑一声,盘龙枪一指。 “杀——” 偏头关阵前鼓声咚咚咚响起,这是进攻的信号。大梁将士们大喊着跟着萧君慕冲向北戎人。 卡雷想整军再战,可是此时的北戎并已经无心再战,人间修罗场上,死的伤的都是他们的人。 卡雷叫嚣两声,只好带着人马往回撤。萧君慕一马当先,盘龙枪犹如入海蛟龙,大梁将士们一改持续了几天的萎靡,喊杀声震天。 这场追击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秦凤武鸣金收兵。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萧君慕领兵回到关内,回到关内的将士们谈笑风生,虽然很累,虽然满身血污,但畅快,和北戎人打仗这么久,今天太畅快了。 第279章 萧瑞的忧虑 阮青萝下了城墙,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倒头就睡。昨天一整天没有睡觉,先是跟着萧君慕诱使卡雷出来,下午和萧君慕一起研究偷袭方案和埋雷方案,晚上带着人埋雷。今天一直在城墙上观战。 阮青萝真困了。 萧君慕去看阮青萝,发现阮青萝连鞋袜都没脱,而那个伺候阮青萝的叶红袖此时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说地雷的事。 萧君慕轻手轻脚脱下阮青萝的鞋袜,给阮青萝盖上被子,低下头亲了亲阮青萝的额头,带上房门出去。 萧九和高于非,还有叶红袖成了整个偏头关的香饽饽,秦凤武扯着萧九不让萧九回屋,他才不管萧九哈欠连天,不管萧九眼睛都睁不开了。 萧君慕含笑看着众人,淡淡道。 “让他们回去休息吧,秦将军,等他们睡醒了再问不迟。” 主帅发话了,众人就不再围着萧九高于非叶红袖三个人,放他们回去休息。萧君慕一点睡意没有,他也熬了几天,但是今天太兴奋了。 中军大帐,萧君慕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沙盘,旺财就在门口,但靠着门框睡着了,萧君慕熬了多久,他也熬了多久。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插小旗子的地方,抿嘴笑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地雷的威力,见识到了手榴弹的威力。他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弄个东西就能把卡雷炸的摸不着北。 阮青萝说只埋了二十八颗雷,二十八个雷就这么大威力,那要是成千上百颗呢? 今天北戎的伤亡虽然没有预想的几千人,但一两千人是有的。如阮青萝所言,炸死是小事,炸伤才是大事。北戎人被炸伤了,他们缺医少药,怎么办?阮青萝还说,炸死炸伤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震慑。 两军都有火炮,需要人手需要炮车,地雷不需要,地雷只需要埋到北戎兵的必经之路上就行。杀人于无形,这就是阮青萝说的效果。 今天,北戎军营里肯定不太平。卡雷就算再暴跳如雷也无可奈何,这是阮青萝研制出来的新火器,是独一无二的。 萧君慕看着看着,眼前的沙盘成了重影,看着看着,腿软,坐到椅子上睡着了。 偏头关内欢声笑语,北戎军营哀嚎不断。 阮青萝预料的没错,死的已经死了,伤的才是最要命的。 那些被炸伤被踩踏的北戎兵被抬回去,军医就那么一点人,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有些伤兵被救回去,却因为没有得到救治,活活疼死了。 卡雷得到消息,气的提着刀又要去杀人,幸好被属下给劝住了。这时候杀人,无疑是火上浇油。 卡雷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让人把萧瑞叫来,对着萧瑞骂的唾沫星都飞到萧瑞脸上。萧瑞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等到卡雷发泄完了,萧瑞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你说,萧君慕是怎么做到的?没有看到火炮怎么会有爆炸?你不是说你对萧君慕十分了解吗,这是什么东西?你看看炸伤炸死多少人?” 萧瑞小心翼翼道。 “不一定是萧君慕弄出来的,有可能是阮青萝。” “阮青萝?你说那个女娃娃?” “据咱们的人打探的消息,阮青萝萧九来偏头关,带了很多东西,除了粮草、还有药材。但有几个箱子萧君慕派了重兵把守,外人根本靠近不了。我怀疑那几个箱子里放的就是阮青萝送来的东西。” “你倒是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你们大梁还有这样的能人?” “那是当然,大梁人才济济,什么样的东西都能造出来。阮青萝此番来偏头关,肯定是来送这些东西的。” “昨天晚上的爆炸,加上今天的爆炸,我们损失惨重。光战马就损失了快两千匹。你说,怎么办?” 萧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军阵前平展展,什么都没有,北戎兵一踏上去就爆炸,只有一种可能,那东西是埋在地底下的。他离开大梁已经有小半年,难道在这小半年时间里,大梁军中又弄出了新武器? 奇怪,京城的人怎么没有传信过来? 萧瑞在京城还留有人手,这些人只是打探消息。但萧瑞没有收到这地方面的消息啊。 “汗王,稍安勿躁,等我的人传回消息再说。” 卡雷又骂了萧瑞一顿,摆摆手让萧瑞滚出去,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的爆炸,军心不稳,只能闭门休战。 休战三天后,萧瑞收到了京城的消息,到底是两军交战,萧瑞收到的消息滞后了。消息说,阮青萝一直在兵部的火药作坊和火药作坊的师傅们混在一起,有一天他们在城外炸出了一个大坑,好几米深,凌王和兵部尚书安靖远都去看了。 但是皇上派唐虎率领墨衣卫守着,打听不出来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花重金买通了一个火药作坊的家人,才知道火药作坊最近在做一个叫“地雷”的火器,说是威力很大。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要用到北疆的。 萧瑞大吃一惊,果然是这个地雷。今天两军阵前的地雷并没有多少,却已经让北戎兵受次损伤,兵部要是再送来成千上百个,往北戎军营外面一埋,那还了得? 萧瑞把信放在火盆里烧掉,在自己的营帐里转圈圈。当初赵王父子被抓,他就知道大势已去。原本他藏得很深,没有他什么事。坏就坏在城门口他想要杀了皇上,他以为自己手下那么多人,一定能把谢雨他们那几个人拦住,进而把皇上交给赵王,自己打着的名义是保护皇上。可是没成想他们那么多人竟然不敌谢雨那几个人。皇上一出城门他就知道完了。 好不容易趁乱弄个替死鬼替死,自己悄悄出城逃到北戎。他想做大梁的皇帝,卡雷想占领大梁,两个人一拍即合,他帮助卡雷制定作战计划,北疆的布防他都知道,所以卡雷一路势如破竹,攻占了三座城池。 萧君慕一来,萧瑞就知道难打了。不过卡雷的兵力是萧君慕的三倍,他相信卡雷能打过萧君慕。 可是现在阮青萝带来了地雷,卡雷还能打过萧君慕吗?他的梦想还能实现吗? 萧瑞在营帐中一圈一圈的走,卡雷实在暴虐,稍有不顺就对他非打即骂。像今天这样的辱骂,还是轻的。 萧瑞咬咬牙,他得为自己找出路。 第280章 憋气 萧瑞在自己的营帐里思考后路,卡雷在营帐里抓狂。他迫切想知道萧君慕弄了什么新鲜武器,他能猜出来和火炮差不多,但竟然没有用任何工具,太可怕了。 “来人,去查,一定要查到萧君慕弄了什么东西?” 还用查吗?东西他们已经享用过了,就是埋在地底下,一碰就爆炸的地雷呗。但卡雷不知道啊。 探子和细作疯了一样打探,萧君慕一清二楚。两军交战,敌我双方营地都有对方的细作,这事谁都清楚。你探听了我的消息,我同样也知道你的消息。 但这次萧君慕对地雷严防死守,旺财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只苍蝇都不放过,地雷硬是没有被北戎细作探查出来。 卡雷气急败坏,他要是早知道萧君慕有这种杀器,他早就防范了,哪会栽这么一个大跟头。 现在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战马也受到惊吓,气死了。萧君慕,该杀! 卡雷鞭打了两个人,命探子继续打探消息。遭到鞭打的手下被人抬回去自己的营帐,躺在营帐里唉声叹气。没被打死,算是幸运了。卡雷的性子谁不清楚,只要动手鞭打,必死无疑。他们能保全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晚间,两个人在营帐里长吁短叹,他们咒骂萧君慕,若不是萧君慕弄出那东西,让他们打了败仗,汗王也不会拿他们开刀。 其中一个叫拓金的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他的脸都被打坏了。他的奴仆燕赤低声道。 “汗王下手也太狠了,又不是主人不打仗,下这么狠的手,这是想要主人的命。” 拓金闭着眼,任由燕赤给他涂药。燕赤手稍微重一点,拓金龇牙咧嘴,疼。 “以前主人可没有挨过打,就算打了败仗也没有挨过打。” “别说了。” 拓金没让燕赤再说下去,是啊,以前大王子舒木池在,他就算打了败仗也不会挨打,现在,挨打竟然成了家常便饭。 没错,拓金曾经是大王子舒木池的部下,卡雷打败舒木池,舒木池败走之后,卡雷就吞并了舒木池以前的兵马,拓金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今天同样挨打的哈涂山,也是舒木池的部下。 “主人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大王子在时,主人哪受过这种窝囊气。汗王就是看主人不顺眼,想要杀了主人,好吞了咱们的人马。要不然,为什么今天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咱们的人。” 燕赤这一番话,让拓金彻底沉默。是啊,今天遭到地雷袭击,死的伤的都是他和哈涂山的兵马,就今天这一下,他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在草原上,有兵马才有话语权。如果他们手里没有兵马,那么他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这种感觉很不爽。 “主人,您难道没有想过大王子吗?” 拓金哼了一声,想要只是燕赤再说下去。燕赤却没有听从。 “主人害怕什么?每次打仗都是咱们的人冲到最前面,咱们的人死伤也是最重的,就拿这次来说,主人敢说汗王不知道大梁有新火器?那个大梁人可是一直给汗王出谋划策,他是大梁皇室之人,难道不知道大梁的武器?” 燕赤这一番话,成功让拓金不吭声了,是啊,今天死伤最惨重的都是他的兵马,燕赤问的对,难道萧瑞不知道大梁的新火器?难道汗王不知道? “主人,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万一,万一咱们的兵马拼完了,主人您还有地位吗?” 拓金看了一眼哈涂山,恰好哈涂山也正看向拓金,两个人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骇。 燕赤也不害怕,继续道。 “若是大王子在,肯定舍不得如此对待主人和哈涂首领。” 拓金和哈涂山不约而同的长叹一声,他们两个都是大王子舒木池的手下,大王子逃走,他们迫于无奈只好降了卡雷,现在却是这种结果。 “主人,若是大王子回来,您还会跟着大王子吗?” “废话。可惜大王子自身难保,还不知道生在何处?” 燕赤不再说话,而是出了营帐,不一会儿燕赤又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拓金和哈涂山一见此人,大吃一惊,两个人不顾自己身上有伤,一咕噜从毡垫上起来。 “格尔木,你你你不是跟着大王子?你,你你怎么在这儿?燕赤,快看看外面——” 燕赤低声道。 “主人、哈涂首领放心,没人看到。” 拓金和哈涂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这里?大王子呢?是不是大王子他......” “两位首领,大王子很好,他让我给两位带来了信物。” 格尔木拿出信物,拓金和哈涂山都认得,是大王子舒木池的贴身之物。 “这里还有大王子写给两位首领的信,请两位过目。” 拓金一把抢过来,一口气看完,又把信给了哈涂山。 “这么说,大王子已经......” “是,已经回到王庭。” 拓金喜出望外,哈涂山同样欢喜。 “太好了,大王子回到了王庭,那咱们就能......” “两位首领,大王子的意思是......” 偏头关内,谢昆回来了,带回了霍铭的亲笔信。萧君慕看完,直接给了阮青萝,阮青萝看了看,抿抿嘴角笑笑,当初和凌王商议的,远交近攻,萧君慕派霍铭去寻找舒木池,现在总算有了结果。 “青萝,舒木池已经到了北戎王庭。接下来,咱们要再大干一场。” “不急,再等几天,等京城的货到了再说。” 阮青萝来北疆时,只带了一百枚地雷十几个手榴弹,时间太紧了。这会儿,火药作坊应该又做了不少,当初她和凌王说过,她先走,二十天后把火药作坊做出来的地雷和手榴弹全都运走,一定要派可靠的人押送。 她们到北疆已经半个多月,加上她在路上耽误的时间,算算,京城的第二批货也快要到了。 “行,那就让卡雷再活几天。” 萧君慕让人骂阵,卡雷憋不住气也想出战,但属下却劝他不要贸然出战,毕竟不知道这一出去外面会不会还有爆炸等着。卡雷无奈,只能在自己的营房里鞭打随从发泄。 萧君慕得知卡雷如此,轻蔑的笑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卡雷的死期到了。” 第281章 大战 第二批地雷终于来了,同样是混在粮草和药材中间。地雷一到,旺财就接手了,严密保护看守。 阮青萝一个一个查看,地雷做的很好,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做的,而且比第一次做的更好。手榴弹也精致了很多。 萧君慕等阮青萝查看完,小声问。 “如何?” 阮青萝点点头。 萧君慕嘴角微微动了动,既然东西齐全了,那就开始吧。 萧君慕紧急召集众将官议事,这一次,一定要把卡雷彻底消灭,被卡雷夺去的三座城池也要全都夺回来,那是大梁的城池,寸土不让。 阮青萝则悄悄带着萧九高于非等人出关,萧君慕和卡雷决一死战,卡雷的兵马是萧君慕的三倍,就算之前有损伤,但剩下的人也照样比大梁的多两倍。想要以少胜多,萧君慕任务艰巨。 天有不测风云,阮青萝跟着萧君慕上城墙,不小心扭了脚,被萧君慕抱下城墙。众人都看到,萧君慕脑门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可见他有多在乎阮青萝。 军医一下子来了六七个,都是来给阮青萝治伤的。 卡雷很快知道阮青萝伤了脚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军统帅,如此儿女情长,能成何气候?萧瑞得知萧君慕这么紧张阮青萝,不由的皱起眉头。大战在即,萧君慕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卡雷倒是开心的很,萧君慕如此,说明他不适合做一个元帅。他要借此机会一举夺了偏头关,杀了萧君慕,抢走阮青萝。 萧君慕和将官们对着沙盘不停推演的时候,卡雷也在和手下讨论攻打偏头关。投石车准备好了,云梯准备好了,火炮火箭也准备好了。卡雷一声令下,攻打偏头关开始。 卡雷担心偏头关城外还有地雷,专门找来一群羊,让羊打头阵。羊安安稳稳通过了,一直到偏头关城下,安然无恙。 卡雷一声号令,全军出发。只是,拓金和哈涂山的兵马吆喝声大,却并没有往前冲。 投石车和火炮火箭都被用上,卡雷誓要炸开偏头关城门。 萧君慕盔甲在身,就站在城头上看着,直到北戎大军慢慢在关外集结。萧君慕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将士纷纷往下扔东西,北戎兵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群中就响起了爆炸声。 手榴弹。是手榴弹。 萧君慕看着手榴弹在北戎人群中炸开花,看着北戎兵惨叫不断,看着北戎的战马被炸后受惊想要四处逃窜却逃窜不了而死命踩踏,唇角抿了抿。 “奶奶的,再给你们来一波。” 旺财可算是逮着了,拉了引线就往下扔,一口气扔了五六个。 “停。” 城墙上的大梁兵不再扔手榴弹,居高临下看着北戎兵鬼哭狼嚎。 拓金和哈涂山看着眼前的惨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恐惧,他们早就得了消息,不要冲在最前面。原来原因在这里。 拓金和哈涂山勒马停步,让他们的士兵慢慢往后退。这是格尔木和他们说的,让他们一定要注意,不要靠前。 卡雷却已经催马向前,但刚走了几米远,就被手下拦住。 “汗王,危险,不能去。” 卡雷的战马被随从死死拽着,半步不能向前,卡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将士被炸,看着他们从马上摔下去,看着他们被马踏被马踩。 “啊——萧君慕,萧君慕——我要杀了你。进攻——进攻——火炮,火炮准备......” 火炮准备好,炮弹手装了炮弹,但相隔太远,前面还有那么多北戎兵,火炮打不到城墙上,若是打到北戎兵身上,可就是自己打自己人。 相对于卡雷的暴跳如雷,萧君慕非常冷静。这就是他们的作战计划,引卡雷出战,手榴弹先来一波。扰乱北戎军心,激怒卡雷,让卡雷誓与萧君慕决一死战。然后...... 偏头关的城门突然开了,萧君慕银盔银甲,盘龙枪直指卡雷。 “卡雷,我来取你首级。” 卡雷见萧君慕出关,哇呀呀大叫着,催马上前,萧君慕能出关,大梁肯定不敢再弄那个爆炸的东西。 卡雷绕过受伤的北戎兵,直取萧君慕。两马错身,卡雷和萧君慕都使出了毕生所学。卡雷要报仇,萧君慕要保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一来一去,就过了二十多招。 卡雷的手下和萧君慕的将官也打在一起,这是一场混战。敌我双方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突然,北戎军营传来爆炸声。 “不好,军营被炸。大梁人偷袭军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北戎兵看到他们的军营里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 卡雷分神,被萧君慕一枪扎中大腿,幸好身边有部下护着,卡雷才没有被萧君慕挑下马。 部下护着卡雷急匆匆往军营方向撤退。 “不好了——汗王受伤——快撤——” 不知道又是谁吼了一嗓子,“汗王受伤”的消息从前面传到后面,可是到了后面竟然是汗王战死。 主帅一死,士兵们还打什么? 再加上军营被炸,火光冲天,北戎兵慌不择路,潮水般往后退。北戎兵一往后撤,大梁军开始紧追不放。 这下好了,刚才前面被炸,现在后面被炸,这不是要命是什么? 卡雷被属下护着往军营撤退,可是撤退一开始,就如同泄洪的大水,挡都挡不住,还有人喊着“汗王被打死”,就算卡雷现在振臂高呼自己没死,也没人会相信了。 拓金和哈涂山率先带着自己的人往后撤,今天他们事先得到消息,是损失最少的。他们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卡雷总算回到自己的军营前,却发现军营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营房本是一个挨着一个,现在又是天寒地冻,军营里专门设置了供战马吃的干草,干草已经全都被烧了。 卡雷一口血喷了出来,幸好属下眼急手快扶住,才没有让卡雷摔下马。 北戎兵急慌慌往沱沱河方向逃窜,军营被烧,后面还有大梁追兵,只能往西边撤退。 拓金和哈涂山佯装要和大梁兵抵抗,率兵走在最后。沱沱河就在眼前,他们常走的水浅处,只要渡过河就没事了。 远处的半山坡上,阮青萝在千里眼里看着北戎大军。 “青萝,来了来了。” 萧九着急的手心都出汗了,这可是他们忙乎了两天一天夜才布好的地雷啊。 “轰——” 第282章 连环炸 卡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率领十几万北戎大军,一路从西往东打,势如破竹,连收了三个城池,可是到了偏头关,竟然止步不前了。 他不服气,萧君慕,他发誓要杀了萧君慕,直取大梁京城。 可是在偏头关就耽误了几个月。现在大梁还弄出了新火器,比火炮的威力都大。他被炸了一次,炸了两次,现在连大本营都被炸了。可恶的萧瑞,知道这些却什么也不说。他现在怀疑萧瑞就是大梁派来的奸细。 “都不许撤。跟着我冲。谁要敢后撤,我就先杀了谁。” 卡雷声嘶力竭的吼着,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只要有一个人开始撤退,后边的人跟着都往后撤。何况后面有萧君慕率领着追兵,前面大本营已经被烧。他们别无去处。 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撤退。 沱沱河边,阮青萝一直在千里眼里看着,北戎大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萧九急的头上冒汗,高于非也兴奋地涨红了脸。 “先生,拉不拉引线?他们已经进来了。” “不急。再等等。” 沱沱河边的地雷阮青萝又改良了,原先的地雷踩上去就爆炸。现在她把地雷改成了炸药包,用一根长长的引线拉着,就等着北戎大军进埋伏圈。 “高于非,你确认引线没问题?” “确认确认。我都检查了好几遍。” 阮青萝一动不动在千里眼里看着北戎大军的撤退。萧九和高于非在阮青萝左右。 叶红袖趴在离他们百米远的草丛里,整个人身上披着枯黄的衣服,和地上的草一模一样。她手里握着长长的引线,今天拉引线的是她。萧九和高于非都争取了,但都没有争过叶红袖。叶红袖身材矮小,披上枯黄的布趴在草地上,简直和草地混为一体。 突然。阮青萝吹了一声哨。这哨声分外清脆。萧九和高于非浑身一抖,萧九更是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却被身边的谢雨给压了下去。 “叶红袖,快拉——” 萧九着急的低声喊了一嗓子。阮青萝吹哨,这就是信号。 叶红袖一听到哨声,马上拉了手中的引线,然后就地一滚,咕噜咕噜咕噜滚出去十几米远,然后借着草色掩护,回到阮青萝等人的身边。 北戎大军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一团枯黄色的草还会动? “轰隆——轰隆——” 爆炸声一声接一声。随着爆炸声响起,撤退的北戎大军彻底炸开了花。炸药包就埋在他们的脚底下。这就是阮青萝的意思。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一回,她一口气埋了百十来个炸药包和地雷。 进了埋伏圈的北戎人鬼哭狼嚎,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可是这么多人都已经聚到了沱沱河边,能逃到哪里去? 有人挣扎着跑到沱沱河边,一口气扎进了河里。还好,捡回了一条命。 那些被挤在正中间,没有来得及跳河的人,就这么被炸的粉碎。没有被炸死,也被马踩死。 卡雷听着前面的爆炸声,气的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 “气煞我也。” 拓金和哈涂山倒吸一口冷气,幸好他们听了格尔木的安排,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了。 萧九见北戎大军乱成了一锅粥,提着刀就要往前冲,却被谢雨一把拉住。 “放开我,快放开。我来了北疆,不杀两个北戎人,爷我心里憋气。” 阮青萝淡淡道。 “杀人这种事不需要咱们干。就这一波爆炸,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咱们静静看着就行。” “不行,快放开我。高于非,跟着我杀——” 邢大邢二到底还是没有让萧九去杀北戎人,此时的北戎人已经成了亡命之徒,濒死之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这一波爆炸让北戎大军彻底没有了信心,彻底乱起来。 萧君慕追到沱沱河边,卡雷已经被属下护送着过了沱沱河。 萧君慕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卡雷,一声令下。 “追——” 萧君慕率军一口气追出了几十里,北戎大军已经分成了好几股。卡雷嫡系的属下护着他,一路向西。不是卡雷嫡系的,稍稍落后一点就被萧君慕给追上。 又是一番屠杀。 卡雷本想直接率领属下进之前他抢夺到手的城池,但属下劝卡雷。 “这城池是大梁人的城池,汗王已经受伤,万一城池里有大梁的奸细……” 卡雷明白属下的意思,只好忍着伤痛继续往西撤。 萧君慕率军到达城池之下,没费吹灰之力就收回了这座城池。 当天夜晚,卡雷在属下的护送下,到了第二座城池。还好,这座城池里大梁人都被他们驱赶殆尽,整座城池里都是北戎人。 卡雷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军医剪开卡雷的裤子,卡雷咬牙忍着疼。伤口已经成了一个血洞,那是萧君慕的盘龙枪扎的。 卡雷勉强睡了一会,正睡着,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卡雷一咕噜爬起来,却不想碰到了伤口,疼的他哇哇大叫。 他现在听到爆炸声就心悸。 “怎么回事?” “汗王。大梁人正在往城内扔东西,那东西一扔进来就爆炸。这里危险,咱们得赶回王庭。” 卡雷不同意现在回王庭。他要和萧君慕决一死战。可是几个属下七手八脚架着他,把他推到马上。马鞭一打马屁股,马驮着卡雷飞驰出城。 阮青萝把剩下的手榴弹都给了萧君慕,并教会他们怎么用手榴弹。他们来到这座城池之下。连投石车都没有用,直接往城内扔手榴弹。 边疆的城池,城墙不像京城那样十几米高,最高处也就六七米。力气大的人能把手榴弹直接扔到城墙里,而且城门已经被炸开了。 卡雷逃走,剩下的北戎人也一哄而散。萧君慕率领大梁官兵长驱直入,收复了第二座城池。 连着三天,大梁收复了两座城池,更是把北戎人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大梁军士气大涨。他们发誓要再接再厉,直捣黄龙,把第三座城池也收回来,一直打到北戎王庭,直接灭了北戎。 卡雷一路向西,他对萧君慕恨的牙痒痒。可是现在他重伤在身,北戎大军已经分散,就算现在他的嫡系跟着他,他能重新把队伍整合起来,但军心已散。 卡雷决定,回王庭,休养生息。等他养好伤,等他再整合队伍。他一定要找萧君慕报仇,马踏大梁京城。 卡雷不知道,王庭等着他的,是另一把屠刀。 第283章 聘礼 北戎王庭。 舒木池得知卡雷败退的消息,哈哈大笑。 “卡雷,你也有今天。” 霍铭已经知道卡雷受伤且被萧君慕追击的消息。霍铭对舒木池说。 “我太孙殿下已经追击卡雷,卡雷已经朝着王庭方向过来,大王子难道还不该行动吗?” 舒木池一拍桌子。 “我自然是要行动,我要亲手杀了卡雷。” 舒木池拿起自己的刀剑,点兵点将,带着人呼啸而去,离开王庭。 霍铭和十八卫随即在后面跟着舒木池,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舒木池,和舒木池达成协议。萧君慕帮舒木池夺回北戎大权,舒木池要对大梁称臣,而且永远不能进犯大梁半步。 舒木池哪有不答应的,他被卡雷驱赶,差一点连命都没了。如今,大梁要帮助他夺回北戎的大权,还让他做汗王,这是天上掉下馅饼啊。别说俯首称臣,就算让他当儿子他都愿意。 靠着霍铭的帮助,舒木池悄悄潜回王庭,联络以前的部属,还悄悄和其他几个兄弟密谈。北戎剩下几个王子都是备受卡雷欺负,这次卡雷率兵攻打大梁,他们本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卡雷残暴,他们只能屈从。而且卡雷还带走了不少他们的兵马。他们心里明镜一样,那些被卡雷带走的兵马,肯定是要被卡雷安排在最前面,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卡雷的兵马得以保全,而他们的兵马将所剩无几。 现在舒木池回来了,并且和他们商量夺回大权,杀了卡雷。他们自然举双手赞成。舒木池又许诺他们, 等杀了卡雷后,他们之前的草地和部落都还给他,只要他们承认舒木池是北戎汗王就行。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其他几个兄弟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么,卡雷率领十几万大军和萧君慕打仗,可是他认为最保险的后方——王庭被舒木池抄了。 格尔木就是舒木池的贴身护卫,王庭一到手,舒木池就派格尔木去大军中找拓金和哈涂山,他们两个都是舒木池的部下,燕赤更是格尔木的表弟,格尔木找到燕赤,没几句话,燕赤就同意劝说拓金。恰好拓金和哈涂山被卡雷鞭打受伤,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卡雷攻打偏头关,萧君慕一枪挑伤卡雷,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燕赤一句“汗王被打死了”,拓金身边的人也跟着喊,一个两个三个,万军之中,卡雷就这么被说“死”了。 就算有人看到卡雷,就算卡雷的嫡系辟谣,但那么多人,谁相信真假?何况刚刚被炸,大本营被烧,本就人心惶惶,谁还管卡雷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上兵伐谋,这就是两军交战的谋略。 卡雷率兵一路向王庭逃窜。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力,但他的嫡系还有几万人,如果他整合兵力,卷土重来,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场接一场的爆炸,让北戎大军军心散乱。再加上那些和卡雷有异心的首领阳奉阴违,卡雷知道攻打偏头关的时机没了。 萧瑞在北戎大本营被烧的时候已经带着他的随从悄悄离开北戎大军。没办法,他已经看出来,萧君慕这波进攻太猛,打得卡雷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萧瑞本想着借用卡雷的势力攻打大梁,他知道皇上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也知道经过赵王谋反,大梁现在国库空虚,根本耗不起。 卡雷攻打大梁,只要和萧君慕耗上一年,大梁肯定垮。就算不垮,大梁内部也是问题百出。 让萧瑞没想到的是,卡雷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已经强占了三个城池,还有三倍于大梁的兵力,到最后还是被萧君慕打的落花流水,实在是气人。 萧瑞趁乱带着人逃了,他没有往西逃。卡雷不成气候,他就决定往南,南疆那边也不太平啊。 萧瑞的事暂且不提,再说萧君慕。 萧君慕率兵一路向西,一口气收服了两个城池,到第三个城池时,萧君慕命令队伍整兵,卡雷就在第三个城池里。萧君慕手里已经没有了手榴弹,像收复第二个城池那样狂扔一拨手榴弹的情况已经不可能。 萧君慕率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卡雷听说萧君慕在城外安营扎寨,冷笑两声,等他恢复两日,一定要了萧君慕的命。 一晃过去三天,萧君慕没有攻打,卡雷也没有出战。萧君慕长途奔袭需要休养,卡雷身上有伤需要养伤。 又过去两天,萧君慕用攻城车、投石车、云梯等等攻城,北戎人却负隅顽抗,似乎要把这座城池当做最后的栖身之所,死守。 大梁兵伤亡不少。萧君慕下令停止攻城。他让人给偏头关的阮青萝传消息,请阮青萝带地雷来。 恰在此时,舒木池到了。 霍铭带着十八卫就跟在舒木池后面,霍铭让书海走小道,悄悄给萧君慕送信。萧君慕看到霍铭的亲笔信,大喜,连说了三声好。 又过了五日,阮青萝来了。 看到阮青萝,萧君慕胡子邋遢的脸上露出了笑。 “你来了。” “是啊,来给你送宝贝。” 萧九笑嘻嘻过来,拍拍萧君慕的肩膀。 “大侄子,越来越有出息了,打不过卡雷就找我侄媳妇。行,行,你可真行。这回的宝贝可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我可得亲自上阵。来北疆一趟,不让爷我上阵杀敌,那怎么行。” 萧君慕没理会萧九,这小子哪哪儿都有他的事儿。 “你来了就好,前几天攻城了,死伤不少。北戎人死守,不能强攻。” “这样啊,那就再送给他们一些手榴弹。” 萧君慕轻轻握着阮青萝的手,他的手上都是老茧,阮青萝的手也好不到哪去。 “青萝,谢谢你。” 阮青萝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你俩,两军阵前叽叽歪歪的,不嫌肉麻。还假惺惺的谢来谢去。大侄子,你最应该谢的是我,你九叔。” 萧君慕照着萧九的屁股就是一脚。 “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有你的事。” 萧九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一蹦三尺高进了营帐。 萧君慕牵着阮青萝的手,两个人看着不远处的城池。 “青萝,等多会这座城池,杀了卡雷,咱们就回京。” “好。” “可惜没有抓到萧瑞,他逃走了。” “萧瑞不是傻子,他已经知道卡雷气候不长,自然还会找其他人。慢慢来吧,总要抓到的。” 萧君慕把阮青萝的手放在唇边。 “打下这座城池,送给你做聘礼如何?” 第284章 小子出马 阮青萝竟然笑着点点头。 “好,说话算话。” “当然。” 远处的城头上,卡雷被属下扶着站在墙头,正用千里眼看着大梁军营,正好就看到萧君慕和阮青萝。卡雷两眼冒火,都是这两个人,若不是萧君慕,他早把偏头关打下来了,只要打下偏头关,那就是打开了大梁的大门,他就能长驱直入。 可是现在,因为突然而来的新火器,炸的他一退再退。现在,他绝不能再往后退。他丢不起这人。 想想,他把舒木池赶出草原,他做了草原的汗王,他拥有二十多万兵马,怎么可能打不下大梁。 萧君慕,你等着! “汗王,回去吧。” 属下劝着卡雷,卡雷暗恨恨被扶着下了城墙。前些天萧君慕攻城,什么法子都用了,却也没有成功,可见萧君慕已经没有了新火器。没有了火器,萧君慕根本打不过他。 卡雷紧急召集属下议事。他要反攻,把萧君慕加在他身上的耻辱全都还回去。他还要抓走阮青萝,当着萧君慕的面侮辱阮青萝。他是草原上最厉害的汗王,他要马踏大梁京城。 以后别两个多月,霍铭终于见到了萧君慕,他也听说了阮青萝弄出新火器,帮助萧君慕连收两座城池。霍铭看着瘦了一圈的阮青萝,打心眼里高兴。太孙殿下能娶到阮小姐,真是老天的安排。 “殿下、小姐,幸不辱使命。舒木池已经来了。” 霍铭说了舒木池的计划,说了舒木池在王庭的安排,还说了舒木池已经联络了他其他的几个兄弟,他们已经达成一致,联合起来,共同灭了卡雷。 霍铭还说了舒木池现在的位置,也说了舒木池准备和萧君慕内外夹击。 萧君慕马上召集人马议事,阮青萝自然也在列,她带来的宝贝要用到最关键时候。 深夜,边关异常安静,大梁军营里哨兵一轮一轮巡逻,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对面的城池也是戒备森严,双方都防备着对方。 阮青萝检查了一遍自己带来的宝贝,和萧君慕一起在夜色中看着对面的城池。 “青萝,多亏了你,我才能如此顺利夺回城池。等把北戎人赶走,咱们就回京城完婚。” “好。” 阮青萝没有丝毫忸怩,她本就不是忸怩的人。 “我送给你的及笄礼可及时?” “非常及时,正好在及笄那天。没想到你算的那么准。” 萧君慕揽着阮青萝的肩膀,把阮青萝搂进自己的大裘里,边关太冷了,此时的京城已经春暖花开了,这里依然是寒风凛凛。 萧九在远处揉揉鼻子,对高于非说。 “也不嫌臊,就这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旺财低声笑笑。 “九爷那是还没到时候,等九爷到这时候了,只怕是要整天搂搂抱抱。” 萧九瞪了旺财一眼,不再看萧君慕和阮青萝,转头看着对面的城池。 “高于非,你说咱们来趟北疆,不立点功回去,太不像话了吧。” “九爷说的是,咱们怎么也得把这城池给夺回来。” 萧九眼珠子一转,拉着高于非咬耳朵。高于非看看旺财,小声道。 “这尊大神老师看着咱们,怎么摆脱?” “等会,我想想法子,咱们先回营帐。” 萧九和高于非嘀嘀咕咕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俩住在一起,邢大邢二高通高达紧紧跟着两个小主子,自从这俩小主子悄悄跟着阮小姐跑出来,他们睡觉都不敢闭着眼,就害怕自己家主子突然不见了,那天可就塌了。 夜越来越深,周遭都安静了。 萧九和高于非装睡,等到邢大邢二高通高达都睡熟了,两个人蹑手蹑脚出了营帐。 萧九和高于非一前一后,躲过巡逻的哨兵,摸到了手榴弹存放的营帐,他们跟着阮青萝来,这些宝贝放在哪里,他们一清二楚。 萧九大大方方走过来,对看守营帐的哨兵点点头。哨兵赶紧拱手。 “九爷这么晚了还不睡?” “不放心,特地来查看查看。一定要小心看守,这些东西可是咱们的宝贝,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得到了,可就惹了大乱子。” “是是是,九爷说的对,小的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萧九骂了一句。 “苍蝇,这天哪来的苍蝇。醒了,我进去看看,你们看好了。” 萧九就这么正大光明进了营帐,过了一小会儿,萧九出来了,哨兵们并没有注意,萧九的腰粗了很多。 “嗯,你们看守的很好,等收回了这座城池,都给你们记一大功。” 哨兵拱手送萧九离开,萧九背着手走了,转过弯就到了营帐暗处,高于非赶紧迎上来。 “怎么样?到手没有?” 萧九小心翼翼解开身上的大裘,腰上缠了一圈,都是手榴弹。 “我的天爷,九爷,你你,这也太危险了。” “怕啥。青萝说过,只要不拉引线,一点事儿没有。给你,咱俩目标小,速战速决,炸了城门就回来,不可恋战。” 高于非点点头,两个人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两人把手榴弹在自己的腰身上藏好,大裘往身上一披,遮的严严实实。 “九爷,咱们躲不过去啊,那么多巡逻的,走不了两步就被抓回来了。” “怕啥,走,咱们正大光明走。” 萧九拿着刚才的气势,从暗影中走出来。高于非跟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巡逻的哨兵走去。 巡逻的哨兵看到萧九和高于非,急忙拱手行礼。 “九爷,高小侯爷,这么晚了还不睡?” “不放心,出来瞅瞅。兄弟们辛苦了。你们继续,我俩四处看看。卡雷那个王八羔子贼心不死,得小心点。” 哨兵一拱手,继续巡逻,还不忘了夸赞萧九和高于非。 “你们瞧瞧,将门虎子,这么小一点就能想这么多,将来肯定不得了。” 萧九和高于非就这么强作镇定,哄过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哨兵。等萧君慕得到禀告,萧九和高于非已经到了营帐的最外围。 萧君慕带着人赶紧去追萧九高于非,哪知道萧九一看到火把攒动,就知道萧君慕有发现了。 “奶奶的,君慕发现了,高于非,咋办?” 高于非咬咬牙。 “九爷,反正咱们已经到这儿了,不能白来。给那边来一波,不让他们睡好觉。” “成,走。” 俩小人冲出营门口,也不管哨兵在后面怎么呼喊,一直朝着对面城池飞奔。 突然,萧九看到不远处有不少黑影。 第285章 左右夹击 “九爷,前面好像有人。” “趴下。” 萧九和高于非两个人同时趴下,一动也不敢动。来之前豪言壮语,可是真到这时候,两个人又都害怕起来,毕竟从没有单打独斗过。 “九爷,这么多黑影,不会是来偷袭的吧、” “奶奶的,别说话,看看再说。” 萧九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高于非也听到自己上牙打下牙。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萧九和高于非都明白了,就是来偷袭的。 “九爷,咋办?咱们的赶快回去告诉殿下。” “来不及了,等咱们回去了,他们也到了。” “那咋办?咱们两个喊吧。他们应该能听到。” “不能,咱们一喊,敌人也知道了。高于非,看来咱们炸不了城门了。” 高于非马上就明白萧九的意思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奶奶的,九爷,既然遇上了,咱们就干。现在扔吗?” “等等,距离太远,等他们再近些。” 高于非的腿都是抖的,但这时候他们俩也知道,跑是跑不过北戎人,喊也没用,那就来吧。 卡雷根据萧君慕前几天攻城的状态来看,猜到萧君慕已经没有火器,就决定偷袭,只要偷袭成功,不仅能报仇,还能一鼓作气,杀光大梁兵。萧君慕率兵来追击,并没有来多少人。他用一万人偷袭,定然能把大梁军营给端了。 随着北戎人越来越近,萧九和高于非两人额头都冒汗了。 萧君慕得知萧九和高于非偷偷跑出了营房,火冒三丈,这是闹着玩吗?这是两军阵前,不要命了。 萧九带着人紧急往军帐门口追,萧君慕刚到营门口,就听到“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萧君慕魂都飞了。 “不可能,不可能——” 萧君慕以为北戎也有了火器,或者北戎人偷走了阮青萝弄出来的地雷,这么冷的天,萧君慕出了一头冷汗。 阮青萝也被爆炸声惊醒了。她急急忙忙跑出来,就看到远处的火光,听到远处的爆炸声。 整个军营的士兵全都醒了,一个个披挂整齐,兵器在手,严阵以待。 萧九和高于非一直等到北戎人距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扔出了手榴弹,这下,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两个人手都不敢停,扔出一个又一个,萧九还扔出了两个没有拉引线的。 不过,两个人身上二十个手榴弹,全都扔出去了。 看着北戎兵鬼哭狼嚎,萧九一扯高于非。 “走——” 两个人撒开腿就往大梁的军营跑,太近了,但凡有北戎兵缓过神来,追两步就能把这俩小子抓住。 好在他们俩扔出了手榴弹,让北戎兵乱了阵脚,他们以为又是以前那样,地下埋有东西。萧九和高于非就趁着北戎兵慌乱之际,没命的往回跑。 眼看着快到营门口了,萧九高于非扯开嗓子喊。 “北戎人偷袭,北戎人偷袭,快禀告萧君慕——快禀告太孙殿下——” 萧君慕听出来了,就是萧九和高于非的声音。萧九和高于非还没到营门口,邢大邢二高通高达就到了,四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把萧九和高于非拎进了营房。 萧君慕看了两人一眼,也顾不上训斥,直接一摆手。 “杀——” 这时候不杀什么时候杀?萧九高于非已经让北戎兵吃了一拨手榴弹,他们若不趁乱杀过去,就太对不起那二十个手榴弹了。 萧君慕率人迎着来偷袭的北戎兵,彼时北戎兵被炸的晕头转向,还在惊恐中,萧君慕率兵到了。 萧九和高于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萧九、高于非,你俩偷了手榴弹?” 阮青萝看着灰头土脸的萧九高于非,气不打一处来。 “嘿嘿嘿,没有,我们没偷,就拿了二十个,都送给北戎兵了。” 阮青萝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远处的混战,不说了。萧九和高于非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发现了北戎兵偷袭。 这一夜,注定是一场混战。天降亮时,混战才结束。 阮青萝在千里眼中看着战场上的惨状,叹了一声。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昨夜,虽然大梁兵占据优势,但北戎人缓过神来,照样勇猛,大梁兵依然死伤不少。 萧君慕也受了伤,手被包住,还有旺财的胳膊也受了伤。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受伤的手,长久没说话。倒是萧君慕笑笑道。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阮青萝心疼不已。 “短兵相交,伤亡太重,我想想法子。” 萧君慕看着阮青萝,心中欢喜。 “你有什么法子?” “让我想想。” 阮青萝开始研究地形图,要想减轻伤亡,就要用她带来的宝贝,不能用地雷,就得用手榴弹。 这幅地图非常简略,一张纸上画了一座城,还有城池外面几条线,阮青萝的手在地图上画来画去。萧君慕知道阮青萝在想法子,也没有惊动阮青萝,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阮青萝终于开口了。 “君慕,把舒木池占了王庭的消息传出去,把舒木池和咱们联手的消息放出去。” “青萝,你是想......” “卡雷自认王庭是他的大本营,那咱们就来了釜底抽薪,让他知道舒木池已经占领了王庭,还带兵来讨伐他。相对于咱们,卡雷更恨舒木池,他绝不可能让舒木池占领王庭。这样一来,卡雷就会往西边撤。我要带人在卡雷的必经之路上打埋伏,埋雷。” 萧君慕点点头。 “这法子可行。” “萧九和高于非都知道这么用,你把他俩用上,休整两天,骂阵,用手榴弹正面轰炸。卡雷害怕手榴弹,必定会往西撤。再加上舒木池占领王庭的消息,卡雷归心似箭。” “好。” 休整两天后,萧君慕果然带兵出营,一点也不含糊,根本不等北戎兵出城,萧九高于非带着人直接用手榴弹炸城门。 彼时,卡雷已经知道了舒木池占领王庭的消息,也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已经投靠了舒木池,舒木池正率领大军前来讨伐他。卡雷现在是前有萧君慕,后有舒木池,左右夹击。 这会儿萧君慕直接要炸开城门,卡雷气的提刀要出去迎战,却被属下拦住。 “汗王,大梁咱们什么时候都能攻打,可是没有了王庭,咱们怎么办?大王子占领王庭,这是在向大王宣战啊。” 第286章 兄弟相残 卡雷左右为难,他想要攻打大梁,他已经打败了舒木池,已经做了北戎的汗王。大梁才是他要征服的对象。 可是现在,舒木池这个混蛋竟然敢卷土重来,还敢占领王庭,气死他了。 卡雷思量再三,只能回撤王庭,因为王庭是他的大本营,丢失了立足之地,他这个草原汗王还有什么意义。 卡雷带着兵马要出城,但卡雷也知道,一旦他往西撤,就会给萧君慕造成他不敢打的迹象。他不能被萧君慕耻笑。就算他往西撤,也是回去收付王庭,而不是败退。 卡雷决定率领一部分人往西,回王庭。留下一部分人守着城池,这座城池十分坚固,大量人为了抵御北戎,城墙修的非常厚,还灌了米汤,说是固若金汤。萧君慕一时半会也攻不下城。 卡雷也想过萧君慕的新火器,但他判断,萧君慕那种新火器已经没有多少,若是有,萧君慕也不会藏着掖着不用,早就拿出来了。昨天晚上那场偷袭,他们被拦住了,看似损伤不少,但也是因为夜间,且最后查明大梁那边只有两个人出现,爆炸也只有十几声。 萧君慕已是强弩之末,不足畏惧。 卡雷终于决定,留下一半人马,自己带着人回王庭。 卡雷这边带着人悄悄离开,萧君慕就知道了,他下令停止攻城,不为别的,就为给卡雷造成假象,让卡雷认为他萧君慕现在没有多少新火器,没有多少人马。等卡雷遇到舒木池,就更好玩了。 卡雷率兵一路向西,刚刚离开城池百十里,就遇到了舒木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舒木池指着卡雷的鼻子痛骂,说卡雷攻打大梁就是不顾北戎子民的死活。北戎好不容易和大梁和平相处,北戎百姓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卡雷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顾百姓艰难攻打大梁。现在大梁弄出了新火器,把卡雷带出去的兵马炸的死的死,伤的伤,造成此等惨状的,都是卡雷,卡雷就是罪魁祸首。 舒木池的控诉,让北戎士兵颇有同感。起初他们跟着卡雷一路向东,连占了三个城池,每到一个城池不是抢就是夺。成年男人一律杀了,女人全都带走做女奴,小孩子也带走做小奴隶。 可是自从萧君慕率军到大偏头关开始和北戎对峙,北戎兵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大梁根本不是那个大梁人萧瑞说的那般好打,大梁人也不是那么孬种。加上新火器的出现,他们接二连三栽跟头,最近这一个月,他们和大梁军真刀真枪短兵相接打在一起的很少,大梁就用他们的新式火器,一次又一次炸他们。 他们夺走的城池被大量人夺回去,现在他们只能往回撤。如果说最初胜利让他们痛快,那么现在的挫败就让他们痛苦。 卡雷见身后的士兵都低头不语,大为恼怒。他决不能让舒木池动摇军心。既然舒木池在眼前,那就杀了舒木池,他就不需要回王庭了。 “舒木池,休要胡言乱语。” 卡雷轮刀冲着舒木池打马过去,舒木池也不是含糊的。当初被卡雷打败,主要是手底下几个手下被卡雷收买。现在他已经和其他几个兄弟达成一致,也得到了全体部落首领的支持,他不会再怕卡雷。 卡雷下令他的兵攻打舒木池,舒木池却站着没动。 “你们都不要动,这是我和卡雷的事,我们两个自己解决。北戎的汗王不需要自己的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舒木池一番话,不仅让他身后的北戎兵大为感动,也让卡雷身后的北戎兵心里泛起酸涩。大王子护着自己身后的人,汗王却让他们拿命上。 要的就是比较,这就是霍铭教给舒木池的,他教舒木池,攻心为上。要想得到北戎人的支持,就要彻底打破卡雷在北戎人心目中的形象。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让北戎人知道卡雷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百姓还会追随卡雷吗? 卡雷没想到舒木池会如此和他单打独斗,一时间竟然没想那么多,拍马上前就和去舒木池的首级。 舒木池已经知道卡雷腿上有伤,手底下毫不含糊,抡刀就往卡雷的伤腿上砍。卡雷赶紧躲闪,若是伤腿被舒木池砍到,他不死也得残。 因为腿上有伤,卡雷行动稍有不便,这就给舒木池更大的机会。舒木池招招紧逼,把卡雷逼的节节败退。 卡雷气的哇哇大叫,他武艺高强,舒木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初没有杀舒木池,是因为舒木池被属下救走,若不是格尔木他们救的及时,舒木池早被他斩杀马下。 卡雷恨的牙痒痒,深恨自己当初没有穷追不舍直接杀了舒木池,若当初杀了舒木池,现在也不会有这麻烦了。 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舒木池越战越勇,招招都直指卡雷的伤腿。卡雷躲闪不及,终究还是挨了一刀。 舒木池手下用力,一刀劈向卡雷,卡雷避无可避,摔下马。舒木池正准备要了卡雷性命,一拨箭飞射而来。 “休伤汗王。” 卡雷最忠诚的属下拍马过来,两三个人迎战舒木池,其他人抢夺卡雷,险险把卡雷从舒木池刀下抢走。 卡雷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舒木池立刻停手,大声对卡雷那些北戎兵说话。 “卡雷为自己的私欲,率领你们攻打大梁,他是拿你们的命作儿戏。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父母妻儿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有命在,那些没有命在的,他们的父母妻儿将来会怎么过?我舒木池向雪山神发誓,带领你们回家。你们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中,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赶着你们的牛羊,和你们的父母妻儿在一起喝着羊奶,吃着羊肉......” 舒木池一番话,让那些还跟着卡雷打仗的北戎兵都心中戚戚。不是万般无奈,谁愿意跟着卡雷出来打仗?现在舒木池这样说,那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舒木池三言两语就瓦解了卡雷率领的北戎兵的军心,有些人当场扔下武器,他们要回家。 第287章 皇上驾崩 萧君慕得到消息,卡雷和舒木池对上,舒木池打败卡雷,卡雷被属下护着逃走。萧君慕冷笑一声,下令攻城。 他一直担心舒木池会把卡雷杀了,现在卡雷没死,那就太好了。卡雷要是死了,那就不好玩了。他支持舒木池不假,但舒木池翅膀硬了,肯定也会像卡雷那样攻打大梁。北戎人就是喂不熟的狗。 现在卡雷没死,他的嫡系跟着他逃走,北戎近些年都不会太平。卡雷不会忘了复仇,舒木池为了自己的权力也会奋力抵抗,让北戎内乱去吧。这就是他一边下令攻城,一边让士兵大声吆喝,就是要故意把北戎兵放走。 这次攻城,萧九高于非等人可算是过瘾了,手榴弹扔起来就像扔石头,一个接一个。 “高于非,咱俩比赛,看谁扔的多。” “九爷,不许耍赖。我要是赢了,你把那把鱼肠剑送我。” “高于非,你敢惦记我的鱼肠剑。好好好,你要是能赢了我,鱼肠剑归你。” 两小子扔的浑身冒汗,没一会儿,二百多个手榴弹没了。城门被炸开了,大梁军大声吆喝着朝着城门奔去。城内的北戎人立刻准备反击,可是汗王都走了,怎么反击? 刚才那一番轰炸,北戎兵死伤并不多,城内两万多人若是和大梁打,大梁军不一定能胜。但因为没有了汗王,没有了指挥,北戎兵失去了主心骨,再加上舒木池派来的人散播卡雷逃走不管他们等等的话,城内的北戎兵失去了斗志。 大梁军在这边攻打,那边故意放开一个城门,北戎兵军心已散,有一个人逃走,就有第二个人逃走,然后一拨又一拨人弃城而去。 只有一少部分不愿意弃城逃走的,和大梁军殊死搏斗。战争只持续了两三个时辰,这座城池被大梁军收回。 看着满城的鲜血,阮青萝叹气,战争的存在,是为了消灭战争。希望从此以后,再没有战争,北戎和大梁和平相处。 萧君慕和舒木池的相见是在城外的草原上。 已经三月底了,这里依然一片枯黄。枯黄的草地一点返青的意思也没有,这个时候的中原,已经莺啼蝶舞了吧。阮青萝裹着厚厚的大裘吸了吸鼻子,她有些想家了。 萧君慕和舒木池面对面,一个是北戎的汗王,一个是大梁未来的皇帝。萧君慕一摆手,旺财带着人轰轰轰,扔出去一拨手榴弹,远处炸起的石块飞得老远。 “大王子,请移步一观。” 舒木池知道萧君慕这是在威慑他,他不想去看,可是没办法,他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和萧君慕抗衡。 看着眼前的大坑,舒木池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大梁的新式武器,怪不得卡雷被打败了。拓金和哈涂山回来说,大梁新火器能把人炸的粉碎,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有了这一番震慑,接下来的协议签订非常顺利,霍铭早就起草好了,一式两份。舒木池是北戎大王子,自幼学习大梁文化,看完协议,只能同意。这份协议一点不过分,大梁的土地还是大梁的土地,北戎的土地大梁一寸也不占用。但,北戎要对大梁称臣,而且北戎每年要给大梁进贡良马三千匹。 舒木池现在迫切需要休养生息,自然答应。 两个人按下手印,盖上大印,这就算是签订了协议,从此后大梁和北戎和平相处。大梁还要开互市,允许大梁的商队和北戎的商人通商。 作为条件,萧君慕放了他抓到的北戎兵,舒木池也放了被卡雷抓走的大梁百姓。 看着百姓们衣衫褴褛发了疯的往大梁这边跑,阮青萝眼眸湿润,萧君慕说的对,为了大梁百姓,为了大梁子民,他必须要打胜仗。 因为百姓多,萧君慕把军粮都拿出来给百姓,还让士兵住在原先的军营里,把城池留给百姓。 边城百姓哭着跪在地上给萧君慕磕头,萧君慕扶起他们,说都是之前自己没做好,才导致他们被北戎人掳走。 恰好高于非的父亲高世子押运粮草军服到来,阮青萝提议,把军服留给百姓们,萧君慕和将士们商量后,大家伙都同意了,把军服发给百姓。 这座城因为有了百姓,有了生机。 萧君慕牵着阮青萝的手站在城墙上,看着塞外的草原,感慨万分。 “青萝,若不是你弄出来的新火器,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你立了大功。这些百姓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若没有你的帮忙,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阮青萝笑笑。 “谢我什么,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主要还是你,你是三军主帅,若不是你指挥得当,仗不会打的这么快。” 萧君慕轻轻把阮青萝被风吹散的头发挂在耳后。 “青萝,回京后,我们就成婚,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要你日日陪在我身边。” 阮青萝的脸瞬间布满了红云。两世为人,她害羞了。 突然,旺财急切的声音传来。 “殿下,快——京城八百里加急。” 萧君慕阮青萝浑身一震,京城八百里加急? “出了什么事?” 萧君慕放开阮青萝的手,接过旺财手里的信,萧九高于非霍铭等人也跟着旺财来到了城头上。 萧君慕展开信,这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祖父——” 萧君慕大喊一声,差点晕过去。萧九急忙过来,一把抢过信,这一看,萧九也吼起来。 “君慕,回京,马上回京。” 萧九的眼泪已经出来了。 阮青萝捡起信,就算不看,她也猜到了,皇上情况不好。 萧君慕脸色惨白下来城墙,他必须马上回京,马上。 信我是凌王写的,说是萧瑞去了西南边陲,纠集南疆的叛贼,亲笔给皇上写了一封战书。 本就勉强支撑着的皇上看到萧瑞的战书,一口血喷出来,再也没有醒过来。 萧君慕紧急安排了北疆的事情,让霍铭留下来协助秦凤武料理百姓的事,他和萧九火速回京。因为要星夜兼程,不能带着阮青萝回京,阮青萝和高于非跟着高世子回京。 萧君慕萧九风驰电掣离开边城往京城赶,旺财率领十八卫一路护送。一行人星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一个月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可是京城已经成了白色的海洋,皇上驾崩了。 萧君慕在城门口看着身穿白衣的凌王,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288章 登基 萧君慕醒过来,看着凌王关切的眼神,一时间还在恍惚中。 “凌王爷爷,你怎么也来北疆了?” 凌王眼圈红了。 “君慕,这是京城。” 萧君慕看看左右,猛地明白过来,这是京城,他星夜兼程从北疆回到了京城,皇祖父驾崩了。 萧君慕半天没说话,等再开口,嗓子已经哑的不像样。 “皇祖父他......” 凌王点点头,七尺男儿眼泪都下来了。 “君慕,皇上于四月初三驾崩。” “现在是几月几?” “五月初一” 萧君慕闭了眼,让自己平静一会儿。他刚和舒木池签订了协议,收到京城八百里加急密信,皇祖父驾崩。他和萧九星夜兼程从北疆赶回京城,是了,皇祖父真的走了,萧瑞联络了南疆叛军,亲笔写了一封战书,皇祖父看到萧瑞的战书,吐血而去。 萧君慕睁开眼,声音嘶哑。 “凌王爷爷,带我去看看皇祖父。” 萧君慕起身,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旁的萧九已经哭红了眼睛。 “君慕,你稳着点。” 萧君慕点点头。 “九叔,一起去吧。” 萧君慕在前,凌王和萧九一左一右陪着,太极殿,黄绫附体。萧君慕慢慢走过去,跪下。伸手揭开黄绫,皇上像睡着了一样,那张脸消瘦的萧君慕差点没认出来。 “祖父,孙儿回来了。” 再也没有人回应了,萧君慕虎目含泪,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他仿佛看到皇上手把手教他射箭,教他写字,教他带兵打仗。往事历历在目,可是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 “祖父,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孙儿已经打胜了,孙儿和舒木池签订了协议,往后北疆会安定的,再不会有百姓被掳走。祖父,你听到了吗?” 萧君慕一句一咽,凌王和萧九父子两个已经泣不成声。太极殿的侍卫和太监宫女都已经伏地痛哭。可是再痛的哭声也无济于事,皇上已经驾崩了。 萧君慕是被凌王和萧九架着从太极殿出来的。 “君慕,事出突然,你该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萧君慕点点头,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的心一下子空了。赵王谋反,太子被赵王杀了,那时候他尚且没有如此心痛,现在皇上走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他自幼养在皇上身边,从六岁开始,皇上给他开蒙,皇上粗大的手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他病了,皇上搂着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他第一次骑马,是皇上给他牵的马。他第一次射箭,也是皇上握着他的手脚的。跟着皇上去北疆,皇上把他带在身边,吃饭睡觉都在一起,皇上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都交给了他。 皇上不止一次说,太子性子太弱,撑不起这个大梁,他要手把手教出一个皇孙,儿子弱便弱吧,孙子强大也行。 所以,皇上拿萧君慕当眼珠子。萧琰他们有的,萧君慕有,萧琰他们没有的,萧君慕有。萧琰他们享受的荣华富贵,萧君慕有,但萧君慕从来不享受。皇上说,荣华富贵算什么,过眼云烟而已。他的孙子,要做大梁最强的君王。 所以,萧君慕从小就知道,他是将来的皇帝,他是皇祖父手把手教出来的下一任皇帝。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就算是皇上罚太子禁足他也不害怕,他知道皇祖父的心。 可是现在,至亲至爱的皇祖父就这么走了,他一直想依靠的大树没有了。 萧君慕看着太极殿外的一片雪白,心痛如斯。从今往后,那个给他撑起一片天的人走了。 萧九红着眼圈“嗯”了一声。 “君慕,你难受就哭出来。” 萧君慕仰着脸,看着天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难受吗?难受。可是不能哭。 “君慕,皇上有遗旨在仁政殿。” 萧君慕长叹一声,点点头。 “走吧。” 仁政殿,文武百官都在,太孙殿下回京,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凌王取出圣旨,面色凝重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 “萧君慕接旨。” 萧君慕噗通跪下。 “孙儿萧君慕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孙萧君慕人品贵重,品性俱佳,文韬武略,深肖朕躬。我大梁内忧外患,当选此等意志坚韧之人承继大统,带领我大梁子民共奔富裕。着萧君慕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另阮氏青萝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为太孙之佳偶。朕丧仪百日后,太孙务必与阮氏女青萝成婚。钦此。” 萧君慕以头抢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萧九离的最近,已经看到萧君慕的双手青筋蹦出,就连额头的青筋也出来了。 “萧君慕接旨。” 萧君慕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拿着这道圣旨,他就是大梁的皇帝了。 凌王率先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跟着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君慕缓缓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一时间怔忪了,很陌生,特别陌生。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已经停灵月余,当早日入土为安。” 萧君慕点点头,声音沙哑。 “凌王爷爷和礼部商量着,务必把皇祖父的丧仪办好。六部尚书侍郎留下,商量一下北征军善后事宜,和北疆三座城池百姓的安抚。其他人先散了吧。” 六部尚书和凌王父子留下,一同商议北疆事宜,已经胜了,且和北戎舒木池签了停战协议,还要开互市,允许通商,允许百姓互通往来,这是一大举措。那些保守官员起初还反对,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了。 “和北戎舒木池签订停战协议,为的是让北疆彻底和平,百姓不用再受战乱流离。你们没有去,你们没有亲眼见,不知道百姓从北戎被放回来是什么样。他们太难了。赵大人,劳烦户部派人去北疆,从国库拨银两和粮食,帮助北疆百姓度过难关。安大人、阮大人,北征将士再有月余就能回到京城,一定要论功行赏,不可错过一个人。还有死伤将士们的抚恤,一定要跟上,不能让他们为我大梁捐躯了,他的家人却得不到安抚。” 几个人都点头称是,这一番议事,萧君慕正式接手大梁江山。 第289章 归京 阮青萝回到京城回京是六月初,阮家人在城门口接她。 看着黑瘦黑瘦的女儿,梅氏率先哭出来,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娇滴滴的养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她的女儿,却要远赴北疆。她是又心酸又心疼却满心骄傲。她的女儿是与众不同的,京城那些世家女谁能和她的女儿一样? 阮枫同样鼻子酸,女儿太懂事太能干,他这个当爹的骄傲,却又心酸。 “回来了回来了。” 阮青萝笑呵呵迎上阮枫和梅氏。 “爹、娘,我回来了。” 阮珂挤过来。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阮青萝摸摸阮珂的头,几个月不见,阮珂又长个儿了。 “我留下的功课都做了没有,回家我可是要检查的。” “做了做了,早就做了。” 阮家人簇拥着阮青萝往城门口走,还没到城门口,就见萧君慕和萧九站在路边,萧君慕和萧九都穿着便装。阮枫见状,急忙过来要行礼,被萧君慕制止。 “岳父大人,这是在外面,我穿这样就是为了不显眼。” 阮青萝冲萧君慕笑笑,萧君慕比在北疆时更瘦,阮青萝能想像到萧君慕回京这段时间有多忙。 “你怎么来了?那么多事情,你忙完了?” 萧君慕毫不避讳的拉着阮青萝的手说。 “事情什么时候也做不完,我只是想来接你。走吧,回家。” 萧君慕扶着阮青萝上马车,自己很自然的跟着上去了,梅氏刚要说着不合规矩,然而话没说出口就被阮枫制止了。他太知道这段时间萧君慕是怎么过来得了,好不容易女儿回来了,萧君慕总算能有个说话的人了。 “别说了,走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萧九摸摸鼻子,转头去找高于非,高于非是和阮青萝一起回来的,高家人都来接高于非和高世子了,高侯爷亲自出城接儿子和孙子。 看到宝贝孙子,高侯爷一脚踹在高于非屁股上。 “臭小子,敢不告而别,敢离家出走,看回家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萧九嘎嘎嘎笑。 “高于非,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不反抗了?你不是说你一回京,高侯爷肯定搂着你哭。” “我哭——臭小子说我搂着他哭——我哭你个......” 高侯爷揪着高于非的耳朵,高于非赶紧求饶。 “爷爷,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好歹也是北疆立了功的人。” 高侯爷已经知道高于非和萧九在北疆投手榴弹偷袭卡雷,结果歪打正着发现卡雷要偷袭大梁军营,两个人将计就计把北戎兵给炸了。高侯爷一听说,高兴的在祖宗牌位前上了好几炷香,说高家祖坟冒青烟了,高家兴起就看高于非了。 这会儿听高于非在自己面前摆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高于非的屁股又是一脚。 “在你爷爷面前还敢提功劳,呸,看回家我怎么收拾你。” 萧九在一边捂着嘴笑。 一众人浩浩荡荡回城。 马车里,萧君慕把玩着阮青萝的手。 “青萝,路上可顺利?” “嗯,霍先生安排的很好。您......怎么样?” 萧君慕长叹一声,没见面的时候,总是有千言万语。见了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半天,萧君慕才开口。 “祖父遗旨上说让我们百日内完婚。青萝,对不起,我还在孝中,婚礼不能大办。而且,我准备大婚后去南疆。萧瑞勾结南疆贼子,虽然现在有秦将军顶着,但时间久了,我担心秦将军顶不住。” “好。去吧。我帮你弄钱,弄粮草。” 萧君慕搂着阮青萝,感慨万分。阮青萝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若是寻常女子,听他说这番话,应该会不开心,没有盛大的婚礼,新婚后他还要去南疆,哪一个新娘子会受得了。 可是阮青萝就这般平静,她太了解他了,她太体贴他了。 “青萝,得妻如此,此生无憾。” 阮青萝靠在萧君慕怀里,糊里糊涂穿越过来,糊里糊涂认识了萧君慕,糊里糊涂和萧君慕有了牵扯,还即将成为夫妻。萧君慕是皇帝,那她就是皇后了? “君慕,我是皇后?” 萧君慕点点头。 “自然。只是,你这个皇后有点委屈,我身上有父孝,还有祖父的孝,我们的婚礼不能大操大办,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此生我们两个携手,我们要和凌王爷爷和王妃奶奶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眼睛弯成了月牙,笑了。 “婚礼不能大办没事啊,反正我已经赚到了。我拐了个皇帝做丈夫,赚大发了。” 萧君慕满心的遗憾被阮青萝这句话给逗笑了,他的小丫头,总算回到他身边了。 萧君慕没有回宫,留在阮家用了饭才走。萧九不想走,他好不容易等到阮青萝回来,想听听阮青萝对北疆之行的总结,他已经给自己老爹说了阮青萝在北疆帮着萧君慕打仗,还讲了阮青萝的计策,凌王赞叹阮青萝厉害,萧九就想和阮青萝再多待会,听听阮青萝怎么说,回去也好在老爹面前显摆显摆,却不想被萧君慕薅着后衣领子给拖走了。 只剩下阮家人,阮枫和梅氏来能和阮青萝说会贴心话。 先是梅氏数落阮青萝太大胆,阮青萝笑着听梅氏唠叨。上辈子没爹没妈,在大街上看着别人的妈妈数落孩子,羡慕的不得了。这辈子有爹有妈,能听着梅氏埋怨和唠叨,真幸福。 阮枫硬是等着梅氏唠叨完了,才把阮青萝叫到自己书房,阮青萝一五一十说了北疆的事,阮枫不禁暗暗惊叹,他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烧了什么好香,能得到阮青萝这么好的女儿。 “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又没上过战场,你学的那些都是书本上的,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你就不怕出错?” “爹,两军交战,先要知己知彼。卡雷和舒木池的矛盾人人都知道,利用好这个,矛盾,事半功倍。说句不好听的,大梁现在内忧外患,这内忧不就是萧墙之乱吗。那是君慕强大,若君慕不强大,赵王强大,兄弟手足之间闹起来,大梁和北戎是一个样。” 阮枫点点头,女儿说的对。 “北疆这下至少能和平几十年。卡雷没有死,舒木池位子不稳,他们窝里斗最好,就顾不上北疆了。” 阮枫轻轻拍了女儿额头一下,疼惜的让女儿快回去休息。 第290章 大婚之前 阮青萝躺在自己的床上,美美地打了几个滚。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荷香姐、冬麦,你们不知道,北疆好冷好冷啊,一盆热水泼出去,下来就是冰渣子。我不信,试了,掉了我一脑袋冰渣子,冷死我了。” 荷香和冬麦一个人伺候阮青萝换衣服,一个人端来热水。 “那么冷的地方,小姐你还去。你都不知道,夫人和妈妈都哭了好几回,眼睛都哭肿了,就害怕小姐在北疆受苦。你看看你的脸,那还有点小姐的样?” 阮青萝闭着眼,任由荷香和冬麦伺候,果然有人伺候就是舒服。 “呀,小姐的手怎么成了这样?还有着脸,这脖子。快,快把郡主送的香膏拿来,小姐这脸又黑又粗,还有手上满是茧子,比浆洗婆子好不了多少。这可怎么好?马上要大婚了,小姐是要当皇后的,难不成皇后的脸就这么黑?皇后的手都是茧子?” 荷香和冬麦两个人手忙脚乱,一个人把香膏涂到手上,一个人把香膏涂到脸上脖子上。阮青萝任由他们两个摆弄,起初还有点意识,渐渐的竟然睡着了。这一路太累了。而叶红袖早就睡着了。 随着阮青萝回京,大婚事宜开始往前推进。虽然国丧期间,但先皇有圣旨,有遗命,必须在百日内完婚,萧君慕阮青萝不遵旨,就是不孝。 礼部要忙晕了,一边是先皇的丧仪,一边是新皇的大婚,礼部尚书陈珂把人分成两拨,一拨办丧事,一拨办喜事。两拨人忙的人仰马翻。 先皇的棺椁先放在太极殿,他说过,要等萧君慕和阮青萝大婚,等阮青萝以孙媳之礼送他一程。 钦天监已经算好了黄道吉日,宫里派了两个体面的嬷嬷来教阮青萝礼仪。阮青萝本不在意这些,但想着将来要见那些命妇,要出席各种重要场合,也就跟着认认真真学。 梅氏和郑妈妈又开始忙碌,两个人整天上街,看见这个买一些,看见那个觉得是必须的。每次出门,莲心和荷香都跟着,几个人回来大包小包的,一包接一包。 每次置办东西,梅氏心里就难受。 “咱们的底子太薄了,就是可着劲儿给青萝置办,也没有多少东西啊。青萝是要当皇后的,嫁妆薄了,会让人笑话。唉,都怨我,都怪我无能。” 阮枫也自责,他是很没有创下什么家底。一开始在侯府,一月的月例少的可怜,后来进詹士府,有了俸禄,也没有攒下来。梅氏倒是有点嫁妆,但那也被侯府给搜刮的不剩多少了。 后来出事,他去莱州,家里更是艰苦。若不是青萝写书赚钱,他们娘仨能不能活下来都在两可。 梅氏说家底薄,怨她。不,其实最该怨的是他,是他没有做好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时至今日,家里的一切进项都是青萝的小吃店。 阮枫心里面难受,却还是劝梅氏。 “咱们把青萝养的这么好,那是多少嫁妆都代替不了的。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和北戎打仗,咱家青萝想出的点子,那得是多少嫁妆?” 梅氏听阮枫这么一说,想想又释怀了。是啊,光阮青萝想出来的公开拍卖和招标,这两样就让朝廷进项百万。北疆能打的这么顺利,有一半功劳是阮青萝的,这是多少嫁妆也换不来的。 夫妻两个难受一会儿,自我安慰一会儿。郑妈妈更甚,宫里出来的嬷嬷们休息的空档,郑妈妈就缠着两个嬷嬷,打听宫里的事,她是真担心阮青萝进宫后吃亏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萧君慕只和阮青萝说了,外人根本不知道,郑妈妈自然也不清楚这些。郑妈妈就担心将来宫里再进了新人,阮青萝这刚直的性子吃亏。从古至今,皇宫里头,从来都是新人笑旧人哭。别看现在皇上对自己家小姐好的不得了,小姐还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劳,帮着皇上打胜仗。 可是等过了几年,小夫妻俩过了新鲜劲儿,宫里再有新人进,自家小姐可就惨了。 郑妈妈一手带大了阮青萝,阮青萝就是她的心头肉。她不操心,谁操心。 相比于郑妈妈的焦虑,桂花胡同阮家总算吃到了苦头。当年趾高气扬把人家撵出去,现在人家一朝飞黄腾达了,他们这边歇菜了。 刘氏现在隔三差五往关帝街去,为的就是和梅氏套套近乎。总归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过去闹成那样,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反正自从阮青萝被赐婚后,她天天往阮府去,梅氏又是个好说话的,抹不开脸把她撵出去,她就厚着脸皮天天蹭。总算是有了成效。阮青英的婚事有了着落,男方虽然不是高官之家,但也是殷实门第,就是那家的少爷屡试不第,二十多岁了连个功名也没有。 因为关帝街阮府蒸蒸日上,桂花胡同阮家也沾了点光,男家托了媒婆上门提亲,阮青英听说了男方的条件,鼻子一哼不乐意。刘氏却没有由着阮青英的性子,她算是看明白了。 借着阮青萝这股东风,赶快把阮青英嫁出去。男方看到阮青萝的面子上,肯定不敢难为阮青英。只要阮青英不太过分,男方也不敢把阮青英怎么样。 不管他们和阮枫怎么闹别扭,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姓。隔房的四叔家的孙女和五叔家的孙子都有了好家,还不是沾了关帝街的光。凭什么隔了房的人都能沾光,他们本家沾不了光。 刘氏好说歹说,总算把阮青英劝同意了。男家也送了聘礼,因为国丧期间不能婚嫁,两家就约定了,等国丧期满就成婚。 刘氏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如此一来阮青英还能在家里再待上两年多。 阮松对这一切,不闻不问。他知道刘氏整天往关帝街去,也知道女儿的婚事是沾了阮青萝的光。包括大女儿阮青霞在婆家现在也挺直了腰杆。一切都是关帝街阮府的缘故。 但阮松就是不愿意松口,他没那个脸,只能这样抻着。 还有件趣事,当初梅氏的嫁妆还有四样没要回去,裴元秀的两样还了。阮青萝做主又送给裴元秀了。还有一幅字帖和玉雕送子观音像被阮青霞的婆婆送给了上司的夫人。阮青萝被先皇赐婚后,阮青霞的婆婆立马去把送子观音给要回来了,还亲自还给了梅氏。 阮青萝当时没见阮青霞的婆婆,这种人见风使舵,最是让人讨厌。 第291章 大婚 日子一天一天过,大婚的日子终于近了。 看着一院子的东西,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的家人,阮青萝真切的感觉到慌张了。她已经十来天没见萧君慕了,宫里的嬷嬷说,婚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 阮青萝只好忍着,她想见见萧君慕,问问萧君慕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可是他现在每天都被管束着,和祥和冬麦每天都要用香膏给她擦脸擦手,说一定要让她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 阮青萝每天像机器人一样,被一群人看着,被嬷嬷们监督着。阮青萝无聊的想,这日子可怎么过,还不如在北疆了,自由自在。 这天晚上,阮青萝正半靠在床上看书,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了,阮青萝赶快研究研究南疆的情况,萧君慕婚后就要去南疆,她就算不去也应该了解南疆的情况不是。 正看着,叶红袖进来。 “小姐,有人想见你。” 叶红袖挤挤眼,阮青萝就知道是谁要见她。她换好衣服,跟着叶红袖悄悄出了屋。这要是被郑妈妈和宫里的两个嬷嬷看见了,还不把她数落死。 叶红袖带着阮青萝,蹑手蹑脚出了院子,叶红袖领着她去了阮枫的书房。阮青萝大惊,那岂不是让爹爹知道了? 书房里,阮枫和萧君慕正在说事,见阮青萝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阮枫咳嗽一声。 “青萝,皇上有几件事不明白,想来问问你,你,你好好跟皇上说说,为父去拿点茶叶。” 阮枫出去了,萧君慕等阮枫一关上门,大步过来,一把把阮青萝拥入怀里。 “青萝,想死我了。好几次我都偷偷来了,却被挡了回去。气死我了。” 阮青萝闻着萧君慕身上的味道,说不出的安定。 “要是让妈妈和两个嬷嬷知道我们现在见面,他们仨能把我从头发丝儿数落到脚后跟。” 萧君慕噗嗤笑了。 “别管他们,他们说归他们说。青萝,我都盼这么多天了,后天终于到了。” 后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相比于萧君慕的期待,阮青萝却有点惶恐。 “君慕,你才妈妈给我说什么?” “什么?” “妈妈说,不管将来宫里进多少新人,我都是稳坐后位的正宫娘娘,她还让我大度。唉——” 萧君慕捏捏阮青萝的脸蛋,总算恢复过来了,总算不再粗糙,总算有点滑嫩了。 “你难道没跟妈妈说我们......” 阮青萝捂住了萧君慕的嘴。 “这话先不要说,内忧外患,朝臣不稳,这时候说出这些,容易引起乱子。反正现在咱们都在孝中,大婚也是尊先皇遗旨,别的事都靠后。等过两年朝臣们看明白了,有些事自然就不用咱们再说了。” 萧君慕亲了亲阮青萝的额头,阮青萝这是在为他着想啊。 他想效仿凌王,和阮青萝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这时候,真不适合把这个决定公开。山东虽然驱逐了倭人,但百废待兴。北疆刚刚稳定,户部的赈济官员刚到北疆安抚百姓。萧瑞和南疆叛贼勾结,南疆战事一触即发。赵王谋反留下的阴影,至今还未散去。 皇祖父说内忧外患,一点也不假。 “是,你说的对,内忧外患,国家不安定,朝臣想法多,这个时候说出来......” “我知道你的心就行了,别管别人如何。最近我再看南疆的书,都是义父找来的,南疆那边情况有变化吗?” 萧君慕紧紧握着阮青萝的手。 “南疆还好,秦将军尚能再撑一段时间。青萝,本来想让你跟着我过上舒适的生活,却没想到,还得让你为我操心。” “说傻话。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我为你做的难道不是为了我自己。假如百姓知道我这么能看,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萧君慕搂着阮青萝,笑了。 “还恐慌吗?” 阮青萝猛然间明白,大约是她这几天的恐慌被萧君慕知道了,萧君慕特意来安慰她了。 阮青萝在萧君慕脸上蹭了蹭。 “这会儿好了。你来之前我还在恐慌呢,看书都看不进去。我还在想,我是不是恐婚。” “恐婚?” “嗯,就是结婚前突然害怕了,不想结婚,想逃婚。” “你敢。” 两个人嬉嬉笑笑说了几句,阮枫在门外咳嗽,萧君慕迅速放开阮青萝,两个人分开。 阮枫拿着一包茶叶进来。 “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什么,晚上喝茶不好,睡不香。青萝,回去吧,天不早了,早点歇息,明天还有好多人来添妆。” 阮青萝福了一福,冲萧君慕摆摆手,走了。萧君慕目送阮青萝离开才收回目光。 “小婿感谢岳父。” “谢什么谢。青萝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心头肉,你要对青萝好。” “是。小婿明白。小婿此生得青萝为妻,是最大的福气。” 翁婿两人说了一些朝廷的事,萧君慕才离开。 阮青萝这一觉睡安稳了,再没有焦虑。 两日后,萧君慕和阮青萝大婚。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萧君慕把皇后大印双手交给阮青萝,阮青萝跪地叩谢。萧君慕拉着阮青萝的手,两个人在太极殿一起向大行皇帝的棺椁磕头。 “祖父,孙儿成婚了,娶的是阮氏青萝,是您钦定的皇后。孙儿谢祖父。” “祖父,阮氏青萝会好好帮助皇上,护佑我大梁子民。” 萧君慕和阮青萝手牵手,肩并肩,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接受命妇们的跪拜。 阮枫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身皇后盛装站在萧君慕身边,眼圈红了。他也不知道让女儿做皇后是对还是错。但现在女儿是开心的,这就好了。 萧君慕没让阮青萝住储秀宫,他不打算让皇宫再进新人,自然不会让阮青萝住在褚秀宫。他的婚房在了御书房一墙之隔的安宁宫。他说阮青萝能懂兵法,能弄出更好的火器,自然也能帮着他料理一些朝政。 只是这些只是萧君慕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朝廷里那些老夫子若是知道他这种想法,肯定会闹翻天。而他把大婚婚房放在安宁宫,就已经费了不少口舌。不过,他用国丧期间,他不想大办,就在御书房隔壁就行,方便他处理朝政。 老夫子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罢了。 新婚夜,阮青萝在荷香的帮助下卸了一身行头,累的扑倒在床上。萧君慕看着疲累不堪的妻子,无声的笑了。 从以后,他将和这个女人携手守护这个国家。 第292章 新婚日常 这一晚,萧君慕拥着阮青萝,睡的很踏实。这是他最踏实的一晚上,心爱的人在怀里,非常真切,非常踏实。 阮青萝太累,结个婚比在北疆打仗都累。梦里,阮青萝回到了前世,她正在挤地铁去上班,地铁上人很多很多,她靠着车厢,有点昏昏欲睡。突然,她一个摇晃,差点摔倒,一个粗大的手稳稳的托住了他。阮青萝赶紧说“谢谢”。抬头,阮青萝愣了,萧君慕!竟然是萧君慕! 阮青萝想喊,可是喊不出来。恰好此时车停了,萧君慕随着人流下车,阮青萝想要抓住萧君慕,可是萧君慕已经消失在人流中。 “君慕,君慕,萧君慕——” “青萝,怎么了,醒醒。” 阮青萝猛地睁开眼,入眼是萧君慕俊朗的脸。 “君慕——” 阮青萝一把搂住萧君慕的脖子,梦里的情景太真切,她喊不出声,抓不到人,那种失去的感觉太强烈。 “做噩梦了?” “嗯,梦见你走了,不理我。” “傻瓜。” 萧君慕搂着阮青萝,两个人的新婚夜没有红鸾被涌,只有温情。他就这么拥着阮青萝过了自己的新婚夜。不是没有动情,是不忍让阮青萝受累,她太累了。 阮青萝抬起脸,把自己的唇印在萧君慕的唇上。萧君慕浑身一震,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炸开,就像在北疆时阮青萝弄的炸药包,萧君慕瞬间丢盔弃甲。 大婚的第二天,皇上没有早朝,皇上也有三天婚假啊。 阮青萝缩在萧君慕怀里,整个人都散架了,软成了一摊泥。 “萧君慕,你就是头狼。” 萧君慕嗤嗤嗤笑,看着阮青萝光洁的肩膀,把罗衾往上拉拉,盖住,一只大手圈住阮青萝的腰。 “别这么说你的夫君。” 阮青萝想踹萧君慕一脚,奈何浑身没劲。 两个人走出屋子,已经巳时二刻。阮青萝到底还是踹了萧君慕一脚。 “都怨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太妃和母后还不笑话死我。” 萧君慕舒展了一身腰身,眉眼、嘴角都带着笑,二十一年了,哈哈哈—— 萧君慕叫来软轿,阮青萝不想坐,奈何腿软,实在走不动。 慈仁宫,静妃成了太皇太妃,太子妃成了太后,原先太子的女儿都成了公主。一屋子莺莺燕燕都等着萧君慕和阮青萝。 萧君慕和阮青萝进来,大公主萧凤华先开口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可算上来了。” 阮青萝的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怨萧君慕。 萧君慕淡笑着牵着阮青萝的手过来给太皇太妃、皇太后、太妃行礼。 太后让人把阮青萝扶起来,她自太子死后一直病病歪歪,太子府的事都是萧蓝雅打理的。等到自己儿子萧君慕做了皇帝,她的身子也没有丝毫好转,整天在吃药。平日连门都不出,就是阮青萝及笄那天,她陪着萧蓝雅去了阮府,亲手给阮青萝挽发。 “快起来,大婚繁琐,皇后累坏了,快给你家皇后娘娘看座。” 太后笑眯眯让阮青萝坐下,萧君慕顺势坐在阮青萝身边。萧蓝雅满心欢喜看着萧君慕和阮青萝,她一直都知道哥哥喜欢青萝姐姐,现在哥哥总算如愿以偿。 大公主萧凤华讥讽道。 “是挺累的,礼部的人都几天几夜不合眼了。” 萧凤华已经订婚,但因为太子被杀,婚事耽搁,现在又是国丧,萧凤华的婚事更是往后拖了,再加上驸马并不是她喜欢的,萧凤华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说话都带刺,开口就刺人几下。 自从萧君慕搬进皇宫,原先太子府的人也跟着搬进了皇宫。萧君慕的两个庶弟倒是另外择府,和自己的母妃。萧凤华也跟着自己的弟弟和母妃住在皇宫之外,对住在皇宫里的萧蓝雅,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现在又有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阮青萝做了皇后,执掌后宫,萧凤华更加不忿。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等着阮青萝认亲,哪知道一直等到现在,等得她心烦气躁。 大家都在孝中,凭什么他们就大婚了,她的婚事却一波三折。 萧蓝雅平日里对萧凤华忍让三分,但今日是萧君慕和阮青萝大婚后认亲,她怎么能容忍萧凤华这样对待阮青萝。 “累总比流血牺牲强。嫂嫂在北疆和将士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户部就是再累也是应该的。” 太皇太妃点头笑笑,她的儿子还没有萧君慕大,往后还得仰仗萧君慕,且阮青萝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对阮青萝很有好感。 “皇后啊,你可是真的胆大,竟然去了北疆。哎,这事儿哀家是想都不敢想啊。蓝雅说你跟蓝雅讲过,北疆冷,热水朝天一泼,掉下来就是冰渣子,是真的吗?” 阮青萝点点头。 “是啊,一碗滚烫的热水泼出去,掉下来就是冰渣子。我不信,自己去试了,结果掉了我一头冰渣。” 屋里众人都笑了,萧君慕的两个庶弟也跟着笑笑,他们已经封了王,也是有王爵的人了。 萧凤华见自己的挤兑轻而易举被化解,咬着牙恨得不行。 “是啊,我大梁也就只有嫂嫂是个英雄,哪家女儿像嫂嫂这般抛头露面,我实在是钦佩。” 萧君慕的脸冷了下来,阮青萝不顾名声不顾规矩远赴北疆帮助她打仗,萧凤华竟然如此说风凉话。哦,不止萧凤华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吧。他们也不想想,没有阮青萝,北疆战事能这么快结束? 真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青萝确实是大英雄,如果没有青萝,朕不可能这么快从北疆回来,北疆的三个城池也不可能这么快收回来。皇祖父说青萝是百年不遇的大英雄,一点不假。” 萧凤华被萧君慕这一番话呛的,脸都变色了。 萧蓝雅不想在这种场合给阮青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笑着道。 “哥哥可算是把嫂嫂娶回来了,往后这宫里的事就交给嫂嫂了,我总算可以轻松了。” 阮青萝笑着道。 “蓝雅可不能撂挑子,我什么都不会,这宫里往后还得靠你。” 太皇太妃笑呵呵说道。 “以前蓝雅从来不出门,现在的蓝雅可不一样,这也多亏了皇后。蓝雅就不要推辞了,等你嫂嫂熟悉了,你再撩手也行。” 慈仁宫里你一句我一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笑着,还在一起用了饭。 萧君慕和阮青萝回到自己安宁宫,阮青萝一头栽到床上。 “别吵我,我要睡觉。” 萧君慕哈哈大笑,一撂被子也钻了进去,“我也睡。” 第293章 潜移默化 三天的婚假很快过去。萧君慕又开始忙碌,政事繁多,萧君慕每一件都得过问,早朝每天都有。 阮青萝百无聊赖,待在皇宫里太闷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总不能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吧,这样下去,真成猪了。 阮青萝决定自己找点事做。 她和萧君慕说了一下,准备把后宫的宫女放出去一些,那些到了年龄的,该出去就得出去,不能让人家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难道还真像诗里面说的那样“白头宫女在,闲坐玄宗吗”? 阮青萝这个提议一出来,萧君慕自然答应,反正他就阮青萝一个妻子,宫里要那么多人也没用,人多了是非也多。 阮青萝就把这个决定和太皇太妃还有太后说了,两位长辈都没意见,那就照办。 听说能出宫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动起来。阮青萝的意思也不强迫,家里还有人的,愿意出去的,尽可以出去,发放一笔钱。不愿意回去的,照样可以留在宫里。 很快,准备出宫的太监和宫女逐一登记,阮青萝看着名册,吓了一大跳,竟然这么多人。 晚上,阮青萝窝在萧君慕怀里,和萧君慕说着一整天来的结果。 “真没想到,皇宫里竟然要用这么多人,今天登基的就有一百三十八个。” 萧君慕手指绕着阮青萝的长发说。 “可不是吗,哪哪都需要人。御膳房需要人,尚衣局需要人,宝乐司需要人,浆洗房需要人,御花园需要人,各个宫里都需要人,想想就头大。” “君慕,咱们把这些人都放出去了,还用再进新人吗?” “你看着办,需要就进,不需要就不进。” “我算过,一百多个人,每个人平均月钱三两,每个月的月钱就是三四百两。把虽然咱们现在给每个人发了遣散费,但不再进新人,往后这笔开支就节省下来了。而且,他们大好的年华也不用都浪费在宫里。” “你说的对,这事得慢慢来,宫里的人,哪一个背后都有家族,咱们想要变革,需要一点一点潜移默化。” 阮青萝笑着点点萧君慕的鼻子。 “狡猾的狐狸。” 小夫妻两个窝在一起,说着对将来的规划,还说到萧蓝雅的婚事,说到萧九的教学,说到三杨学堂的教学。 “我觉得蓝雅能去三杨学堂教蒙学班和中班的算学。蓝雅聪明,一点就透,她的算学比那些高年级的学生都好。蓝雅和以前大不一样,但还需要再胆大一些。让她去学堂,也是锻炼锻炼她的胆量。还有,我准备让蓝雅接手济民堂,京城有四家济民堂,蓝雅接手济民堂,济民堂的账目、人选、对那些孤儿将来的教育,都让蓝雅一手操办。” “蓝雅能做成吗?” “怎么不能?不是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你生下来也是个小屁孩,骑马打仗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蓝雅性子沉稳,性格温柔,做事细心。我已经和蓝雅提过,蓝雅说自己不敢去学堂,越不敢接手济民堂。你再给蓝雅打打气鼓鼓劲儿。” “蓝雅不是你,她能帮着你打理好后宫已经是最好的。” “别这么小看蓝雅,男人能征战四方,女人能安定家园。我想让蓝雅站出来,一来是锻炼蓝雅,二来是治一治她的胆小怯懦。蓝雅已经十四了,将来成家了,总是要离开你的,到那时,蓝雅的性子可怎么好?咱们能给蓝雅撑腰,但日子是自己过得,总得要蓝雅自己过得好才行。” 萧君慕亲亲阮青萝,心里很受用。 “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对蓝雅和九叔都比对我好,我可是你夫君啊。不行,你得补偿我......” 至于怎么补偿,那就是萧君慕和阮青萝两个人的事了。 皇宫里放人,这一举动让很多人都欢喜,尤其是那些进宫已经十来年的宫女们更是归心似箭。他们从十岁左右进宫,虽说十八岁后可以出宫,但很多人都错过了那个好年华。 阮青萝进宫后,萧九不能那么随意进宫听阮青萝讲课,猴急猴急。最后竟然在散朝后找到萧君慕。 “皇上不能老霸占着青......皇后吧,我们这课都没得上了。” 萧君慕哼了一声。 “九叔,我老婆我不霸占,你这话说的太可笑了。” “什么可笑?三杨学堂的学生们马上就要联名上书了,他们没有算学先生了。哼——亏你还是一国之君,竟然如此不为百姓着想。” 萧君慕噗嗤笑了,萧九这是来控诉了。这才几天啊。 “总之皇后不是你能圈住的,你要为百姓着想。” 萧君慕忍住笑说。 “九叔,你说的百姓是你吧。青萝不给你上课,你是不是觉得空落落的。” 萧九又哼了一声,别过去脸。 “九叔看这样好不好,青萝毕竟已经贵为皇后,她还要帮我做很多事。再去学堂是不可能了。昨天我和青萝都商量好了,三杨学堂的算学让蓝雅去教。是青萝说的,蓝雅可以教三杨学堂的蒙学班和中班,至于大班的,让学堂自己想办法。” “那我呢?我和高于非可是一直跟着青......皇后学兵法,你整天缠着皇后,我这兵法学不成了。” “我准备让青萝教你们兵法,就在尚书房,皇室子弟都可以来。” “说话算话?” “当然。” “早说不就得了,浪费时间。” 萧九跳起来就走,他这些天可憋闷坏了。 萧君慕看着萧九甩袖而去的背影,唇角微微扬了扬。昨天和阮青萝也说到了萧九,萧九注定将来是要掌兵权的,兵法阵法都得学,阮青萝说,萧九心无旁骛,学什么都快,这种人只要专心学,肯定比萧君慕更会打仗。 萧君慕也承认,萧九才跟着阮青萝学多久,就能举一反三,不管是在山东还是在北疆,萧九表现出来的军事才学,让武将们刮目相看。 当萧君慕和阮青萝正致力于潜移默化的改革时,南疆八百里加急战报,秦将军阵亡。 第294章 准备 萧瑞终究还是和南疆的叛贼搞到一起了。从那封气死先皇的战书开始萧瑞和萧君慕就成了死仇。不,从萧瑞做卡雷的军师开始,他们就成了死仇。 萧君慕紧急召集凌王、兵部安靖远、户部赵守粮、吏部阮枫议事。 南疆不比北疆,萧君慕在北疆待过三年,对北疆分外熟悉,但对南疆却一点也不熟悉。且南疆大多是崇山峻岭,山中多瘴气,多疾病,多巫术,萧君慕要想亲征南疆,就得做万全准备。 阮青萝也知道了前朝的事,当萧君慕等人在御书房议事时,她就在御书房暖阁中,正殿里众人的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番议事,足足有两个时辰。带兵的将领要调派,粮草要跟上,药材要跟上。之前去过北疆的将士们不能再去南疆,毕竟南疆北疆不一样。在北方打仗的人,到了南方不一定放得开。 萧君慕需要精心挑选战将。 终于,人都走了,阮青萝从暖阁走出来。 “都听见了。” “嗯。” “说说你的看法。” “南疆的资料少之又少,义父找了很多渠道,也只找到四五本。只言片语,不成系统。君慕,南疆此战,怕是不好打。” “用你的新火器呢?” “自然会好一些,但也要知道南疆的地形,知道南疆叛贼的具体情况。” “是啊,我本来打算从北疆回京后,再过段时间就去南疆看看,却不想从北疆回来这事那事,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北方的兵不能去南方,水土不服。用南方的兵最好。” “凌王爷爷和安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粮草就用蜀地的稻米,还用民间的商队,我去找蔡家商队,有蔡家商队出面,还照着他们在北疆那样,粮食到了,拿着收据回京拿钱。” 萧君慕点点头,当初北疆粮草不够,阮青萝想出这法子,既节省了时间,又节省了运粮的费用。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南疆的战前准备有了雏形。 “赵守粮已经开始准备调粮,你和赵守粮多联系,他那边有什么不周全的,你再帮忙。” “嗯。赵大人很谨慎,做事稳重。” “凌王爷爷和安大人马上就能整理出南疆将士名册,到时候咱们再斟酌斟酌。” 阮青萝又道。 “我去找安大人,让火药作坊再加把劲儿,争取然是带着东西走。” 萧君慕握着阮青萝的手,不无感慨的说道。 “本以为能多和你在一起几天,看来是不行了。我这一走,一年半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阮青萝靠在萧君慕肩上,想着南疆的事。 “君慕,你先走,等我把家里的事弄好了,我再带着东西去南疆。” “不,你还是留在家里我放心。南疆情况复杂,我不想让你涉险。再说你留在京城,也能帮我做更多的事。” 两个人说着南疆的事,御书房里气氛很压抑。 太后再次病倒,丈夫死了,儿子刚刚做皇帝,却又要出征。萧蓝雅忙的焦头烂额,三杨学堂的算学先生,她接了,并不需要每天都去,三天去两次。京城的四所济民堂她都接手了。本来阮青萝已经接手后宫,但随着阮青萝开始忙着筹粮忙着做火器,萧蓝雅又开始打理后宫。 萧九也吵着要去南疆,在凌王那里得不到许可,萧君慕自然也不会答应,他就去磨阮青萝。反正新火器这方面他门清。他还说了,要把阮青萝这一手全都学会,往后他打仗,不上战场,就直接上火器,手榴弹一扔,百事了。 秦将军的儿子秦亮主动请旨,要去南疆为父报仇。萧君慕同意。十天,萧君慕离京,率五千精兵远赴南疆。文武百官送萧君慕出京。 萧君慕一走,阮青萝顿时感觉到空了。安宁宫里空荡荡的,她身边只有荷香和冬麦,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放出去不少,安宁宫里只剩下六个宫女。 阮青萝没心思想那么多,把地图铺到地上,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看。这个时代没有精确的地图,她手里的只是个大概。南疆地形复杂,差之毫厘迷之千里,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萧蓝雅来安宁宫找阮青萝说遣散宫女太监之事时,阮青萝正趴在地上在地图上做标记。萧蓝雅没有出声,默默退出,去了慈仁宫。 太后喝了药,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母亲好点没有?” 太后轻轻嗯嗯了一声。 “母亲,我刚才去安宁宫了,嫂嫂正趴在地图上做标记。母亲,你说嫂嫂怎么能会那么多东西,我要是会那么多,也能多帮帮嫂嫂。” 太后一脸苍白看着女儿。她自认女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美中不足的是脸上的胎记。以前女儿整天足不出户,自卑的很。可是现在女儿开朗活泼,还打理着后宫。阮青萝引荐,女儿还去三杨学堂教算学。虽然她总觉得女儿抛头露面不好,但看着女儿越来越胆大,也就默认了。 “你能帮着你嫂嫂去学堂教学,管着济民堂,打理后宫诸事,就是对你嫂嫂的帮助。” “可是看着嫂嫂那么忙,我觉得自己好笨啊。” 太后轻轻拉着萧蓝雅的手说道。 “你只要好好做好这些事,不让她操心,让她一心一意帮着你哥哥就成。” 母女两个说着阮青萝的不易,却不知道阮青萝已经又去火药作坊了。萧君慕出京带走了一批东西,她还要源源不断的生产,然后她还要带着这些东西去南疆。 火药作坊是萧九盯着,他现在一门心思盯着新火器,连带着高于非也跟着萧九,两个人自从去了北疆后,越发的配合默契。 凌王来看过两次,见两小子有模有样,也就不管了。萧君慕离京,他就是监国王爷,政事都要他管着,文武百官有事都要他见,他已经忙的瘦了一圈。 阮青萝从火药作坊出来,顺便回了趟家。 书房里,阮枫看着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宫里还好吗?你娘整天念叨,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你受欺负。” 阮青萝笑笑。 “我不欺负别人就行了。爹,我准备去南疆。” 阮枫心疼的看着女儿,从北疆回来就没消停,刚刚成婚没多久,皇上去了南疆。这会儿青萝也要去,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安安生生待在家里,青萝可好,哎! “什么时候走?” “再过些时候,等这一批东西做好了就走。” 第295章 举手之劳 阮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想让女儿去,可是就冲女儿在北疆的表现,女儿去了南疆,肯定能让战争尽快结束。 大梁现在太难了,要钱没钱,要粮食没粮食,官员们人心浮动,各地灾荒不断,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他是皇上的老丈人,他的宝贝女儿是皇后,他必须为这个国家着想。就算是太心疼女儿,也不能阻止。 “你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点。你是女孩子,战场上真刀真枪是男人们的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份内就行。” “我知道的,爹。现在内忧外患,君慕这个皇帝不好当。南疆若是不平定,朝廷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又该冒头了。” “是啊,最近又有些人在念叨赵王的好,说若赵王在,朝廷不会如此艰难。” 阮青萝无语,赵王做了什么事,他们难道不清楚吗?先皇轻拿轻放,只处置了首犯,那些党附赵王的,先皇没有追究,只把赵王圈禁,萧琰处死。萧君慕登基后,也没有再翻旧账,他的意思,谁都会犯错,何况那时候赵王确实在外面名声很好。萧君慕都做到这样了,那些人还不满意,这是嫌自己命长吗? “爹,我会帮着君慕尽快打完仗的。” 阮枫还能说什么?什么也不再说。阮青萝在家里用了饭,和梅氏娘俩说了会儿话,又考效了阮珂的功课,才离开关帝街。 刚出关帝街口,就看到阮柳和翟勋往这边来。见到阮青萝的车驾,阮柳和翟勋赶紧跪下来磕头,被阮青萝扶起来。 “二姑这是找我娘吗,去吧,我娘在家呢。二姑没事了多来和我娘时候说话。” 阮柳和翟勋多亏了阮青萝才有了现在。当初翟勋的爹死了,翟勋同父异母的哥哥们联合翟家族人,把阮柳和翟勋赶出翟家。阮柳带着翟勋去桂花胡同侯府求助,却被刘氏撵出去。无奈之下只好来关帝街求梅氏。 彼时阮青萝刚到三杨学堂教书不久,他们也是刚刚站稳脚,但阮青萝收留了阮柳和翟勋。阮柳和翟勋对阮青萝感恩戴德。 翟勋刚要说话,阮柳拉住了。 “皇后娘娘清减了,您要注意身体。” 阮青萝笑笑,阮柳表现出来的尊敬让她无奈,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命谢雨驾车离开。 看着阮青萝的车驾离开,翟勋埋怨阮柳。 “娘,好不容易见到表姐,你怎么不让我说。” “说什么说,你没见你表姐眼下的黑青,可见又是没睡好。皇上去南疆了,她要帮着皇上,又是粮草又是银钱,你以为她很闲?” 翟勋握紧拳头。 “娘,我一定好好读书,早点学成,好帮着表姐。” 阮柳欣慰的看着儿子,这次翟勋回乡乡试,中了秀才。阮柳万分欢喜。又加上阮枫做了吏部尚书,阮青萝和萧君慕大婚,翟家本家见风使舵,借着翟勋中秀才之际,想让翟勋回家居住。 翟勋想着当初翟家人的无情,不愿意,带着阮柳径直来了京城。他不想再和在家人有什么牵扯,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的那些兄长,是看到三舅舅做了高官,是看到表姐做了皇后,才反过来巴结他。 阮青萝并不知道阮柳和翟勋这些事,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早些做完这批东西,去南疆。 车驾走着走着,突然停住。阮青萝听到外面有哭声。 “红袖,看看外面什么事?” “无事。娘娘,咱们这就走。” 谢雨隔着车门说了句,但叶红袖已经推门出去了。就在车门打开的瞬间,阮青萝看到了一个熟人,赵瑜。 赵瑜一身粗布衣衫,头上任何首饰没有,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娘娘,是赵王世子妃。” 阮青萝沉默了一会儿,让叶红袖把赵瑜叫过来。 赵瑜抱着孩子过来一看是阮青萝,羞得无地自容。往日她高高在上,还亲自替萧琰游说阮青萝做萧琰的妾。现在,阮青萝贵为皇后,她却沦为浆洗妇。果然那句话是对的,风水轮流转,不一定转到谁家呢。 赵瑜的爹管着盐道,萧琰娶赵瑜,就是要把盐道抓在手里。赵王谋反,萧琰被处死,彼时赵瑜正在坐月子,先皇法外开恩,罪不及妻女,赵瑜这才逃过一劫。但赵家因为是赵王的死忠,一并被处置了。赵瑜的祖父在禁卫登门时自杀,赵瑜的父亲死在狱中。赵家呼啦啦倾倒。 赵王被圈禁,赵王府只有赵王和赵王妃等妻妾,剩下的人全都被撵了出来。先皇仁慈,让宗人府安置了赵瑜等人。但这个世界不管哪里都有捧高踩低的人,赵瑜在宗人府住最不好的房子。宗人府也不管赵瑜的死活,赵瑜还要出去做活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可怜赵瑜一个大家闺秀王府世子妃,最后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阮青萝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阮青萝才开口。 “谢雨,谁管这宗人府?” “是萧棋。” “去问问他,若还想继续管着宗人府,就好好安顿她们娘俩。若是我再看到赵娘子如此,萧棋就去御马监当马倌吧。” 阮青萝说完这番话,示意马车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该和赵瑜说什么。赵王谋反之时,萧琰派人去关帝街就是为了抓她,若不是她早早离开,若不是她让娘和阮珂他们早早躲起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和萧琰是仇人,但她无法把这种仇恨转嫁到赵瑜身上,说到底,赵瑜也是个可怜的人。 赵瑜看着阮青萝的车驾缓缓离开,半天没起来,眼泪滚落。想想当初她自己有多高傲,可是现在,天壤之别的。 不过,赵瑜回去后,萧棋屁颠屁颠的过来,说了好多好话,还给赵瑜换了住处。赵瑜看着严严实实的屋子,心里五味杂陈,终于不用再住漏雨的屋子了。 赵瑜住到新屋子的第二天,拿着一个包袱出门,去了关帝街。赵瑜并没有进阮府,而是敲敲门,把包袱给了老李头。老李头还没问这是什么东西,赵瑜已经走了。 老李头把包袱拿回去,等到阮枫回家,把包袱给了阮枫。阮枫打开包袱一看,大吃一惊。拿着包袱就让阮平套车,他要进宫见女儿。 第296章 昏迷 阮青萝一口气看完阮枫送来的东西,半天没回过神来。 “青萝,这,这可马虎不得。这要是皇上中了计......” “红袖,快请凌王爷爷进宫。” 叶红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她的轻功可是一流的。 阮青萝眉头紧皱。 “爹,这东西哪来的?” “今天我一回家,老李头就送来这个,说是一个女人送的。还说看年纪十八九那样子,穿着很普通,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子。” 阮青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谁能送这东西。 “她就没有话留下来吗?” “老李头问了,那女子说,滴水之恩涌泉报。这东西她留着也没用,若是能帮上咱们的忙,也算是报答你的活命之恩。” 阮青萝猛然想到赵瑜,今天她刚刚让谢雨去了宗人府,萧琰死了,赵王被圈禁了,赵瑜却是萧家妇,还生下了萧琰的孩子。不管怎么样,赵瑜和孩子是无辜的,她选择不了自己的夫君,也阻止不了萧琰做的那些事。 却没想到,她的一念善举,换来了这个东西。 “爹,我要马上去北疆。” “青萝,这,......咱们可以八百里加急送给皇上。” “这东西太机密,谁送去我都不放心,我亲自去。” 凌王来了,阮青萝直接把东西推到凌王面前。 “凌王爷爷看看这个。” 凌王这一看,面色都变了。 “这这哪来的?” “应该是赵瑜送来的。” “赵瑜?萧琰媳妇?” “是。今天我在路上碰上赵瑜了,赵瑜带着孩子,衣衫褴褛,几近乞讨。我让谢雨去宗人府问了,萧棋虐待赵瑜。谢雨去了后,萧棋给找赵瑜换了住处,也安排了活。赵瑜的基本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凌王明白了,阮青萝的一念善心,换来了赵瑜这东西。 “这得马上送给皇上。我马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 “凌王爷爷,不用让别人送,我去。火药作坊这批货都已经做好,我明日一早就走,九叔也想去,就让九叔去吧。他将来是掌兵权的,南疆北疆他都要熟悉熟悉,火器这方面,我希望他全都掌握,不管是制作还是运用。” 凌王突然哽住,愣愣的看着阮青萝。皇家多猜忌,即便先皇再信任他,兵权虎符也是一分为二,先皇掌一半,他拿一半。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阮青萝会这么说。阮青萝和萧君慕是一体的,新火器是阮青萝一手弄出来的,阮青萝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也是萧君慕的意思。 凌王真没想到,萧君慕和阮青萝会如此信任他们父子,难道他们就不怕他们父子俩拥兵自重? 这个念头只是在凌王脑子里一闪而过,凌王神色淡淡问。 “小九还是小孩子,皇后怎么如此信任他?那可是新火器。” “为什么不信任九叔?凌王爷爷难道看不出九叔的成长吗?九叔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曲曲,他掌管新火器最好。凌王爷爷放心,九叔不会上战场,新火器并不需要短兵相接,只要筹谋得当,事半功倍。” 凌王心下感慨,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和皇后如此信任他们父子,他们父子自然不会辜负了皇上皇后。 “好,那本王这就回去收拾,明日一早送你们离京。” 阮枫也匆匆离开皇宫,阮青萝要离京,他的让妻子收拾东西,这往南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次日一早,城门已开,阮青萝萧九出城离京,带的人都是凌王连夜选出来的,阮青萝这边带了叶红袖,还带了冬麦,留下荷香在安宁宫。萧九身边还是邢大邢二。阮青萝离京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有阮枫和凌王知道。 阮青萝的意思,越保密越好,朝廷现在经不起波动。 他们刚刚出了城门,就听到急促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高于非! 萧九一见高于非,乐了。 “高于非,你怎么来了?” “九爷太不仁义,这么大的事都不说一声,要不是小珂,我还不知道呢。” 原来是阮珂告诉了高于非,高于非着急忙慌赶过来。阮珂也想去,梅氏怎么会让他去。阮珂生气也没办法,正好高于非去找阮珂,阮珂就告诉了高于非,高于非就来了。 高于非火速和萧九并排,瞧这样子,让高于非回去是不可能的。阮青萝想了想,去北疆就是高于非和萧九,这两个人在一起珠联璧合。将来,这可是两员虎将。萧君慕上位,一直想启用新人,有一些变革只有年轻人能理解,只有用年轻人才能得到长足发展。 萧九代表着凌王府,高于非背后是高侯家族,还有高于非的舅家李氏一族,连带还有高家的一切姻亲,萧君慕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 “凌王爷爷,麻烦您往高侯家说一声,高于非去南疆了。” 高于非听阮青萝这么一说,才算展颜一笑。 作别众人,阮青萝萧九高于非带着新火器,火速离京。 这一路往南走,天气越来越热,雨也是一会儿一阵。萧九冲着老天怒骂。阮青萝劝萧九,给萧九和高于非讲南北方天气差异,讲南北方生活习惯差异,讲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区别。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萧九和高于非又开眼界了。 为方便起见,阮青萝没有让众人称她“皇后”,他们还和往常一样,萧九直呼其名,高于非喊她“先生”。一行人走了十来天,遇上了陆家商队。北疆战事,陆家商队是蔡启怀找到的,跟着蔡启怀一样,在民间收粮运粮到北疆,换了粮票后到户部换钱。 陆家商队收了陕西的粮,正往南疆运。阮青萝并没有表明身份,和陆家商队简单聊了几句,便分开行走。她手里有赵瑜送的那份东西,需要尽快送给萧君慕。 又过了二十多天,终于到了南疆。阮青萝算算时间,她那个时代,坐火车,一天就到了,在这个时候,这条路走了一个多月。 阮青萝并不知道,她到的很及时,萧君慕受伤了。昏迷不醒已经三天。旺财听说京城来人,并没有想到阮青萝,待看到风尘仆仆的阮青萝,旺财眼圈红了。 “皇上他......三天了,还没醒过来。” 第297章 白英 “怎么受伤了?” “三天前,皇上带着我们和炽虎打了一仗,炽虎并不是皇上的对手,打了十几个回合,炽虎就败退了。炽虎的妹妹白英突然出现,一句话没说冲着皇上就打。皇上也没含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突然栽下马,我们把皇上抢回来,皇上就成这样了。” “于大夫也没有办法吗?” 于为也跟着萧君慕来了南疆。于为听阮青萝说到自己,急忙回道。 “已经给皇上行针了,但一直没有反应。皇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阮青萝伸手按住萧君慕的手腕,虽然不懂医术,但脉搏还是能摸到的。萧君慕的脉搏间隔时间很长,正常人一分钟五十多到七十多。萧君慕的脉搏一分钟才三十四下。但萧君慕的脸色潮红,那是不正常的潮红。 阮青萝眉头紧蹙,书上说,南疆多异士,这些异士都身怀绝技,有人能驱动狼虫虎豹为自己所用,有人能呼风唤雨,还有人能直接迷惑对手。 白英应该算是第三种人,她没有迷惑萧君慕,却直接让萧君慕昏迷不醒。这不是普通医术能解决的。 阮青萝深吸一口气道。 “军中现在谁暂代?” “会皇后娘娘,是属下。” 秦亮出列,双手抱拳冲阮青萝行礼。阮青萝点点头,对屋里几个人说。 “于大夫,君慕交给你了。秦将军,去中军营。旺财,我要白英的详细资料。” 阮青萝等人去了中军营。中军营一张八仙桌上是沙盘,萧君慕自从会用沙盘后,走哪都用沙盘。 阮青萝站在沙盘前,秦亮一一讲解南疆地形和炽虎的情况。南疆不比北地,北地都是光秃秃的山和一望无际的草原沙漠,南疆却到处都是山林,植被非常茂盛。进了南疆就进了深山老林,大梁军最擅长的马战在这里一点都发挥不出来。 阮青萝听着秦亮讲解,看着沙盘,沉默不语。萧九和高于非在一边着急上火。萧九好几次都想张口问,都被高于非拉住了。 良久,阮青萝终于开口。 “明天秦将军去骂阵,我观阵,见识见识白英。” 次日一早,秦亮带着人上阵骂阵,指名要白英出战。炽虎和白英兄妹并肩而立。阮青萝在千里眼中看到,白英身下竟然骑着一头犀牛,白英赤膊,脖子上还盘着一条蛇。小麦色的脸上画着黑一道白一道。 秦亮指名让白英出战,白英咯咯咯笑着拍着犀牛走出来,秦亮亮出手中长枪,正要和白英站在一起,阮青萝突然紧急命令鸣金收兵。 秦亮火速回到大梁军中,留下白英在阵前哈哈大笑。 “娘娘,为何鸣金收兵?” 秦亮想不明白自己还没有和白英开打,阮青萝为什么突然鸣金收兵。两军交战,还没有开打就鸣金收兵,这也太丢人了。 “秦将军,令尊驻守南疆,和南疆人打交道不少,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南疆人的奇异之处?” “说过,父亲说南越人很是奇特,和我中原人大大不同,南越人很多人都身怀异术。白英就是异人。她能驱动蛇,能降服野兽,还能用邪术,皇上就是被白英用邪术伤的。” “那你对上白英,能胜几何?” 秦亮不语了,他真是没有胜算,但他是秦家人,父亲战死南疆,他要为父亲报仇,要继承父亲遗志,守护南疆百姓。 阮青萝继续道。 “咱们不会用邪术,只有光明磊落的干,这就吃亏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阮青萝转头看着萧九和高于非。 “九叔,高于非,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 “没啥看法,既然咱们的光明磊落制服不了南越的邪术,那就直接炸,炸死他姥姥。青萝你说过,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跳梁小丑。咱们不用废话,直接炸就得了。” 阮青萝看着对面的白英,看着对面赤膊上阵脸上都画着奇怪花纹的南越人,叹了一声。战争是为了消灭战争,没办法,她又要杀生了。 “萧九、高于非听令,投弹手准备,随我去会会白英。” 萧九高于非兴奋地一跳三尺高,在北疆他们可没有亲自上阵,阮青萝和萧君慕死死看着他们,现在可不一样,南疆战场,他们要好好威风一回。 阮青萝拍马上前,萧九高于非还有阮青萝带来的人跟在身后,就这么十几个人,稀稀拉拉跟着阮青萝就到了两军阵前。 “白英——” “你是谁?” “阮青萝,萧君慕的妻子。” 白英闻言,上下打量了阮青萝,眼里突然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你就是阮青萝?你凭什么做萧君慕的妻子?” “没凭什么。君慕喜欢我。” “你——哼,他再喜欢你,现在也是将死之人。咯咯咯,阮青萝,我手里有解药,如果你想让他醒过来,求我,求我把解药给你。” 阮青萝唇角微微动了动。 “我若不求你呢?” “阮青萝,你不求我,萧君慕就会死。他是大梁皇帝,是你的丈夫,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他死?或者,你本就是想让他死,然后你当大梁的女皇帝。” 阮青萝一说话,淡淡的看着白英。白英突然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充满了嫉妒。 “阮青萝,你何德何能嫁给萧君慕?这样吧,阮青萝,你把萧君慕给我,我劝我哥哥和你休战,可好?” “哦——这样啊,你哥哥会听你的?” “会,我哥哥最听我的话。” “您要君慕何用?要挟我吗?” “你没有了萧君慕,可以再嫁别人,把萧君慕给我,我做他的妻子。” “嗤——” 阮青萝笑了。 “白英,你的想法很傻,很天真。就算你解了他身上的毒,他就会娶你?” “阮青萝,你知道萧君慕为什么会昏迷不醒?那是我给他种了蛊,咯咯咯,如果你们不把他给我,他就会死。阮青萝,你忍心看着他死?” 说话间,阮青萝和白英相距只有几米远,白英脖子上的蛇吐着信子,看着都瘆人。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君慕死,所以,就只能......” 白英两眼放光。 “你同意把萧君慕给我?” “这个嘛——好商量,准备,打——” 阮青萝一声令下,萧九高于非还有身后寻常打扮看着的十几个人嗖嗖嗖扔出了东西,他们和南越人相距也就三四十米,这个距离,对于专门挑出来投弹的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十几个手榴弹扔出去,只听轰轰轰,南越人群炸开了花。 第298章 谁快 阮青萝就是故意的,故意引白英出来,故意和白英近距离。她是皇后,不可能一个人上阵。萧瑞和炽虎勾结,白英肯定对她做了了解,所以她带着人慢慢靠近白英,和南越人距离越来越近。 如此近的距离,手榴弹投掷起来就顺利多了。 白英看着阮青萝身后的人开始投掷东西,大吃一惊。 “阮青萝——” 说时迟那时快,白英话未落,爆炸一声接一声,南越人得惨叫声声不绝。 “阮青萝,你找死。” 阮青萝抿抿嘴角笑笑。 “萧瑞和炽虎勾结,侵犯我南疆,你用巫术让我皇昏迷,我才给你来碟小菜,你就受不了了?” “你,你,你无耻。趁我不备偷袭我南越。” 阮青萝噗嗤笑了。 “白英,拜托你学中原文化的时候认真的,什么叫趁你不备。我就在你面前,我本就带了人,我擅长用火器,萧瑞肯定也给你们说过了,这怎么叫趁你不备?好冤枉——” 阮青萝这嗲嗲的语气,让萧九哈哈大笑。 “就凭你小小南越,也敢侵犯我大梁,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兄弟们,给我扔,炸光他们。” 萧九狂吼着,让身后的人做好准备,这帮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投掷。阮青萝把他们专门挑选出来,让萧九领着训练投掷,每天胳膊上绑着沙袋扔石头,扔的胳膊都是肿的。这会儿,才是他们的主场。 白英恶狠狠,嘴唇微动。阮青萝一直盯着白英的脖子,白英身有邪术,阮青萝倍加小心,见白英嘴唇动,就知道白英想要用邪术。阮青萝手腕一抬,手里黑呜呜的东西对准白英。 “白英,看看是你的邪术快,还是我的新火器快。” 阮青萝微微调整角度,对准背影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扣动扳机。这是她让工匠师傅把小火铳改装后做成的小手枪,萧九都羡慕死了,非要这东西,但时间紧急,他们来的时候只做出来这一个。 白英错愕间,耳边一声轰鸣,身后传来惊呼,那棵树炸开了。 “啊——” “白英,下一次我对准的就不是树了。” 白英脸色都白了,阮青萝果然如萧瑞说的那样,擅长用火器。她本想把她的灵蛇抛出去,让灵蛇袭击阮青萝,到时候阮青萝中毒死了,大梁皇帝昏迷,皇后惨死,大梁军肯定乱。 却没想到,阮青萝会用这一手,上来就用火器,不仅炸了她的族人,还差点炸了她。若不是她偏头偏的快,指不定那一下就到了自己身上。 “皇后,快快快,把手枪给我,让我玩玩。这婆娘太可恶,竟敢用邪术喊皇上,直接打伤打残,给皇上报仇。” 萧九可不管那么多,他心里眼里只有大侄子的生死。阮青萝并没有把枪给萧九,她还想从白英那里得到解药。 阮青萝收了手枪,淡淡看着白英。 “白英,大梁和南越一直和平共处,可是萧瑞到了南越后,就起了冲突,你们还用巫术害死秦老将军。此战必不可少。不要说你南越人个个都动巫术邪术,能驱动动物为你所用,刚才你也看了,这只是开胃菜。这才一小会儿,你们南越人就鬼哭狼嚎。肉体在火药面前,太脆弱。” 白英涨红了脸,确实,那天她对萧君慕用邪术,也是利用哥哥炽虎和萧君慕对打之时开始催动邪术,这需要时间。可是现在阮青萝一点时间都不给她,直接就用火器,这,这他们怎么办? “萧瑞是什么人,你可以多打听打听。我就不多说了。萧瑞在北疆做卡雷的军师,卡雷被我们打败了,如今逃到哪里也不知道。萧瑞无处存身到你们南越国,你哥哥炽虎野心勃勃,以为和萧瑞勾结就能一举让大梁就范,可能吗?” 萧九和高于非不乐意。 “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炸,炸完了就行。咱们的火器,炸平南越大山不成问题。” “就是,九爷说的对,直接炸平了,往后南越就是咱们大梁的领地。” 萧九和高于非两个人一唱一和,把白英说的火冒三丈,可是又没有办法,身后南越人还在惨叫,现在她的邪术也使不出来。 白英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是南越的圣姑,从来没有她搞不定的事。哥哥本想让她招了萧瑞,可是见到萧君慕的一瞬间,她就把萧瑞扔在脑后了,萧瑞和萧君慕相比,天差地别。她一瞬间喜欢上了萧君慕,但敌我对立,她该怎么对萧君慕下手,萧君慕是大梁的皇上啊。 她对萧君慕用了邪术,她想让大梁人求她,或许那时候她就能得逞。却没想到阮青萝来了,阮青萝还带来了新火器。这些萧瑞怎么没有说?不,萧瑞说了,萧瑞说阮青萝弄出了新火器,善用新火器,可是萧瑞没说新火器如此厉害,阮青萝一出手,她连巫术的时间都没有。 阮青萝看出白英在犹豫,摆手让小九高于非等人往后退,他们面朝白英和南越人,一步一步后退。阮青萝退在最后。 回到大梁军阵,大梁军欢呼无比。他们和南越人打了几次,每次都有人受伤,本来打的好好的,眼看着就要胜了,突然就从马上栽下来,他们抢的及时还能抢回来,抢的不及时就被南越人抢走杀了。南越人就用这种邪术,害了他们好几位将军。就连皇上也中招了。 没想到皇后一来,就镇住了南越人,连南越圣姑都傻了,太好了。 “皇后威武,皇后威武。” 相比于大梁军的军心大震,南越人哀嚎不断垂头丧气。炽虎大发雷霆。 “怎么回事?白英,i怎么不用银龙?” 银龙就是白英脖子上的蛇。 “哥,我还没来得及用银龙,阮青萝就......” “还不是你下手慢了。你怨谁?” 面对炽虎的斥责,白英不吭声了。萧瑞走过来说道。 “不能怨圣姑,阮青萝太狡猾,她最擅长用火器,她弄出的火器连北戎汗王都抵挡不了。圣姑也是不了解,往后圣姑会小心的。大王不必如此责怪圣姑。” 萧瑞以为这样替白英说话,白英会领情,可是白英一点也不领情。南越和大梁偶然也会有冲突,但大的冲突没有,相处的也算可以。自从萧瑞来了后,哥哥炽虎就竖起了大旗,要征伐大梁,他们虽然赢了几场,但也死了不少人。南越人本来就少,照这样下去,南越人迟早会灭国。 可是哥哥听不进去啊,现在哥哥只听萧瑞的,连她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第299章 各有盘算 萧瑞看了一眼白英,他看不上白英,南越的圣姑又如何,给他提鞋都不配,他王府里烧火的丫头都比白英好看。 但现在他没办法,屈居人下,只能和炽虎白英虚与委蛇。南越不比北戎,卡雷虽然残暴,但卡雷有兵有将,出手大方。南越不行,南越贫瘠,这里的人有些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若不是万般无奈,他也不会来南越。 炽虎和卡雷一样暴虐,但炽虎比卡雷强一点,那就是炽虎对他言听计从。就是白英难弄,他到南越都三个月了,还没有和白英有实质性的进展。 南越说是炽虎为尊为王,但炽虎靠的是白英,白英会巫术。他见过白英念咒语就让人晕了过去。这次萧君慕在两军阵前栽下马就是白英的杰作,还有秦老将军的死,也是白英的杰作。 他必须掌控白英,让白英对他死心塌地,如此才能利用白英,进而掌控整个南越。 可是白英那死丫头,竟然看上了萧君慕,可恶!那天萧君慕和炽虎阵前对打,他就在人群中,后来白英出手,他以为只要白英出手,萧君慕必死无疑,哪想到白英竟然手下留情,只让萧君慕昏迷。 气死了! 现在好了,阮青萝来了,新火器来了,南越就算会巫术又怎样,能抵挡得住阮青萝的火器?卡雷都抵挡不住阮青萝的火器,被炸的现在逃在哪儿都不知道,南越还想在阮青萝手里讨到便宜?做梦。 萧瑞不咸不淡的说道。 “大王,若是那天圣姑的法术施展的再厉害些,萧君慕一死,大梁不战而败。就算阮青萝来了,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何况大梁朝廷现在也动荡不安,阮青萝把持不了朝廷,凌王更不可能。到那时,大王就能攻打到大梁京城。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萧君慕虽然中了巫术,但没死。大梁能人异士多的是,肯定能把萧君慕就过来。咱们错过了一个好时机啊。” 炽虎不满的看了一眼妹妹白英,都怨白英,萧瑞说的对,白英若下了狠手,萧君慕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萧君慕没死,阮青萝又带来了新火器,就刚才那几下炸的,大王能抵挡得住?” 炽虎想着刚才的爆炸,心有余悸,有两个手榴弹就掉落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缺胳膊少腿鬼哭狼嚎血流满地。若是那东西稍微偏一点,他就和那些人一样了。 炽虎也开始埋怨白英。 “萧王爷说的是,要是你那天直接对小剧目下了杀手,还会有今天的事吗。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咱们伤了那么多人,你满意了?你是南越的圣姑,你看着咱们的人受伤难道不心痛吗?” 白英胸口憋着一股气,吐也吐不出。是,炽虎说的对,可是炽虎难道没想过,这场战争是谁挑起来的?南越本就过的而艰难,现在受萧瑞蛊惑,和大梁对着干,最后能有什么好? 萧瑞说大梁现在朝廷不稳当,只要萧君慕死了朝廷就彻底垮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大妗大梁。炽虎知道大梁有多大吗? 可是不管她怎么劝炽虎,炽虎都听不进去,他现在已经被萧瑞灌了迷魂汤,八十头犀牛都拉不回来。 白英不想再多费口舌,板着脸扭头就走。银龙受惊,今天极不安分。她还要花费时间安抚银龙,这条小蛇是她从小养大的,养了好多年,今天被阮青萝的火气惊到,万一银龙出了事,她会哭死。 白英气哼哼离开,炽虎气的想要去把白英追回来,被萧瑞拦住。 “大王,今天南越受此创伤,圣姑心里难受,让她安静安静。” 炽虎这才罢了。 “幸亏有萧王爷在,若不然,我还不知道大梁的皇后还会这本事。萧王爷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 “大王不急,萧君慕还昏迷着,再过几天他们就慌了。” 阮青萝率队回营,大梁军心大震。萧九更是欢喜不已,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参战了,就在阮青萝身后,直接投掷。阮青萝挑选的投弹手训练的时候,他也跟着训练,投弹手胳膊上挂沙包,他也挂沙包。、 堂堂一个王府世子,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王世子跟寻常人一样训练,让那些投弹手再也不抱怨。 这不,今天这一投弹,优势就出来了,萧九一课时一点也不含糊。 “青萝,今天投的太少了,应该来他一个时辰,直接把南越人全都炸没了。” “就是,炸没了,咱们就直接回京,仗也打完了。” 阮青萝却摇摇头。 “没那么容易,咱们带来的东西有限,君慕还昏迷着,我是想给白英一个下马威,让白英慎重。她说给君慕中了蛊,如果她摧毁了蛊虫,君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不想把他们逼得太紧,今天来这一波,就是要给他们一个警告。” 众人听阮青萝这么说,都不说话了,是啊,皇上还昏迷着呢。 阮青萝去看萧君慕,萧君慕还是昏迷不醒,脸色更加潮红。于为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娘娘,皇上的脉象还是不好,用针也不行,药只能灌进去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流出来了。照这样下去,皇上恐怕......” 阮青萝摆摆手,没让于为把话说完,南越打的就是这主意,萧君慕死了,大梁就乱了。而藏在南越背后的萧瑞正好趁机打回大梁。 本以为赵王和萧琰是反派,却原来,一直跟着萧琰混的萧瑞才是最大的反派。先是想要杀先皇,再是勾结卡雷鼓动卡雷攻打大梁,连夺大梁三座城池,奴役大梁百姓。被萧君慕打败后,竟然又逃到南越,勾结炽虎挑起南疆争端。 萧瑞才是最大的祸害。 阮青萝握着萧君慕的手,把萧君慕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新婚才几天,萧君慕离京来南疆,现在又成了这样。 两世为人,阮青萝第一次尝到被人爱着和爱着人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煎熬啊。 “君慕,我一定把解药弄出来。” 白玉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对炽虎说。 “” 第300章 出击 确如萧瑞猜测,萧君慕的情况越来越不好。阮青萝炸了南越人后的第三天,萧君慕连药都灌不进去了。整个大梁军都沮丧不已,军营里气氛极为低落。于为十二个时辰守着萧君慕,他想救萧君慕,可是现在束手无措。 萧九都要愁死了,他想冲于为吼,可是不敢,就指望于为了。 想问问阮青萝现在怎么办?也不敢,阮青萝一直在看沙盘,萧九知道阮青萝一直在想办法破局。南越人自从被炸后就不出战,白英更是不见踪影,他们不急,大梁急啊。阮青萝一直在找法子,破开这个死局。 南越现在打的主意,就是等萧君慕死了,大梁乱了,他们好趁乱出击。但阮青萝不会让萧君慕死,更不会让大梁乱。萧君慕昏迷不醒,阮青萝守着沙盘。余下萧九成了没头苍蝇。 萧九从萧君慕的营帐出来,高于非跟着萧九,两个人都垂头丧气。 “九爷,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干等着。南越人被炸一回就缩着不出头,他们就是想耗着咱们,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不着急了,昨天于为说皇上的脉搏很弱,今天又很强,我就是不懂医也明白,一会儿强一会儿弱,那是要命啊。狗娘养的南越,竟然用巫术,我非炸死他们不可。” 高于非看着南越密密麻麻的树林,低声道。 “九爷,你说咱们要是悄悄的把南越的那个什么圣姑给抓来,是不是能弄来解药?” “废话。那个狗屁圣姑最坏,就是她把皇上中了蛊。要是能把她抓来,皇上自然有救。可是那个妖女做了缩头乌龟,一直不出来,怎么抓?” 天渐渐黑了,大梁军中寂静无比,哨兵一队一队巡逻。突然,旺财去萧九和高于非的营帐,说阮青萝找他们。萧九和高于非赶紧过去。 萧九和高于非到时,上次袭击南越的人已经在了。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现在去准备,每人身上绑二十个,炸药包谢雨带着。” 谢谢等人刚要离开,萧九拦住了。 “等等,等等,这是去偷袭?带上我们。” 阮青萝转头看着萧九和高于非。 “九叔,你不能去,你有另外的任务。今天一早,你......” 阮青萝压低了声音,萧九频频点头。 “高于非,你也有任务。” 高于非兴奋的凑过来,阮青萝低低说了几句,高于非点点头。一边的秦亮还有两位将军都看着阮青萝。显然,秦亮和另外两个人都不知道阮青萝对萧九和高于非说了什么。 “秦将军,袁将军,你们的任务都清楚吗?” 秦亮几个人赶紧点头。“清楚!” “好,那就行动吧。每个人都有任务,不得有错,一点都不能,谁那里出错,就影响了全局,明白吗?” “明白。” 深夜的大梁军营,悄无声息的出来一波黑影,仿佛是黑夜的幽灵,悄无声息的出了军营,瞬间消失在被夜色蒙着的森林里。 次日一早,大梁军营冲出一队人马,萧九。 萧九带着人直奔南越阵前,二话没说就扔了一波手榴弹,把南越人炸得鬼哭狼嚎。 “白英,臭婆娘,滚出来,拿解药,给我解药。” 炽虎和萧瑞一起出了营帐,萧九两眼赤红,手里拿着手榴弹,大声嘶吼着。“大王,看来萧君慕的情况不妙,萧九急了。” 炽虎大喜,萧九是萧君慕萧瑞的九叔,是凌王世子,据萧瑞说萧九是萧君慕的死忠。现在萧九乱了阵脚,可见萧君慕情况不好,非常不好。 “白英——滚出来——” 白英也听到萧九叫骂了,她叹了一声,心里有点不安定。萧君慕被她用了巫术,如果没有她的解药,会在昏迷中死去,算着日子,现在萧君慕只怕已经越来越不好,再有几天,萧君慕就会一命呜呼。 想着萧君慕的俊朗和不凡,白英有些不舍。如果阮青萝没有来,她或许不会让萧君慕死的这么快,可是阮青萝来了,萧瑞说萧君慕和阮青萝关系极好,他们谁也离不开谁。白英不由的嫉妒,凭什么阮青萝就能得到萧君慕?她不给解药,就让萧君慕死。 萧九叫嚷一阵,炽虎和白英都不出战,萧九气急败坏,招呼人嗖嗖嗖又扔了十几个手榴弹,然后率人朝着南越这边就过来了。 炽虎看的清清楚楚,萧瑞送给他的千里眼非常管用。炽虎马上调兵前去阻拦,这哪是南越兵,这分明就是一群动物。狼虫虎豹,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爬的都用上了。 萧九还要往前冲,被身边的人拦住,萧九气愤不过,又扔了一波手榴弹。手榴弹在动物中炸开,炸锅了,彻底炸锅了。 萧九带着人火速回到大梁军营,邢大把千里眼拿给萧九,萧九在千里眼中看到,南越的动物大阵乱了。驯兽师不管怎么发号施令,甚至用鞭子鞭打都无济于事。 白英终于出现了,白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张开,直直看着这些动物。过了一会儿,那些受惊的动物慢慢安定下来。 萧九看到,动物安定下来,白英却晕了过去。 阮青萝说,白英用法术控制动物,现在动物受惊受伤,白英强行安抚,必定会耗费精力,白英晕过去,保护南越的屏障就弱了。 另一边,高于非带着人从左翼突击,二百多个人,也恋战,就在南越大阵的外围轰轰轰炸了一通,听到南越人鬼哭狼嚎,高于非带着人马上撤回。 萧九和高于非这两拨人惊扰了南越大阵,更是把南越的圣姑白英给累晕过去。 炽虎正忙着补阵,却听到大梁军中震天的鼓声,秦亮带着人出战。乌泱泱的大梁军整整齐齐往南越大阵过来。 炽虎赶紧领兵上阵。他不怕,南越军都在他们精心布置的大阵中,大梁军若想攻进大阵,必死无疑。南越大阵是南越先人传下来,就为了保护南越子民。白英就是阵眼,白英的法术就是南越大阵的保护罩。 秦亮率军竟然越来越近,距离南越大阵还有十几米。秦亮一声号令,雕翎箭如飞蝗般飞过来,炽虎赶紧让南越人躲藏起来。他们有森林保护,大梁奈何不了他们。 第301章 炸祭坛 炽虎让人把受伤的南越人抬回去治疗,又急匆匆去看妹妹白英。白英可是南越大阵的守阵人,白英要是受伤了病了,大阵的威力就减弱了,就保护不了南越子民了。 可是炽虎刚走了两步,有士兵来报大梁军进攻南越,炽虎赶紧拐回来,组织人出战。 秦亮是秦老将军的儿子,秦老将军就是白英用巫术害死的。秦亮誓要报仇,对南越人恨之入骨。阮青萝让萧九打第一阵,高于非打第二阵,秦亮打第三阵。 南越大阵,经过萧九和高于非的两轮轰炸,大阵威力减弱,秦亮率兵出击,炽虎带人出战,炽虎的注意力被秦亮吸引,还有白英,白英也会把精力放在秦亮身上。 炽虎气急败坏,南越大阵本来万无一失,但因为白英安抚动物晕倒,大阵威力大减,大阵全靠白英的念力维持,现在白英昏迷不醒,就算醒过来,精力也没有恢复。 秦亮率军竟然逼到了大阵的边缘。炽虎大惊。他马上让南越人擂鼓,再次驱动动物。南越人赤膊上阵,身上涂着各种油彩,头上插着羽毛,他们学着各种动物的叫声,呦呵呦吼驱动动物。 因为刚才驱动狼虫虎豹,那些动物被高于非炸了一番,虽然安抚下去,但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出战。炽虎让人擂鼓吹号,号令的是牛,他要用牛群和秦亮的大军作战。 秦亮见识过南越人的动物大军,也见过南越人的火牛阵。清凉一听到牛角号声,立刻让弓箭手加紧射箭,一轮接一轮。 箭如飞蝗,封住了火牛。那些火牛嗷嗷叫着冲出南越大阵的保护,朝着大梁军冲过来。 秦亮挥动旗子,大梁军分成无数小队,每个小队都把盾牌举起来,盾牌在外,士兵藏在盾牌之后,手里拿着勾连枪。火牛到来,盾牌抵挡,勾连枪勾住牛腿。 在远处的一些大梁弓箭手不停射箭。南越的火牛阵竟然没有讨到便宜,还损失了不少牛。 因为南越人要驱动火牛,南越大阵被撕开一个口气,大梁弓箭嗖嗖嗖穿过大阵气障,南越人再次受伤。 这一早上,南越遭到大梁三波进攻,一次比一次强,最让炽虎烦躁的是白英依旧没有醒过来。 炽虎急得团团转,白英不醒,南越大阵保护不了他们,怎么办? 萧瑞却从萧九、高于非、秦亮的进攻中察觉出萧君慕情况不好,要不然萧九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在阵外叫骂。起初他见阮青萝没有出来,还颇有疑心,想着阮青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现在看来,萧君慕大势已去,阮青萝和萧君慕新婚夫妻,肯定陪在萧君慕面前。阮青萝怎么可能让萧君慕孤孤单单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萧瑞高兴的差点笑出声。萧君慕要死了,萧君慕快死了,太好了。 只要萧君慕一死,他就能利用炽虎打败大梁军,打败萧九秦亮,打回京城。到时候,那个位子就是他的。 萧瑞没有关炽虎的烦闷,跑去看白英。白英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巫婆,这女子带在身边,为他所用,还怕什么! 萧九高于非秦亮等人都在大梁军营外,这一早上,车轮战,阮青萝说的,速战速决,不可恋战。萧九出面骂阵,要的是炽虎的慢军之心,告诉炽虎萧君慕情况不好。引出南越的动物大军,高于非出马,炸。虽然不能全歼,但消灭一部分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让动物大军乱起来。动物不比人,受到惊吓可不好安抚。何况还都是被南越人控制的动物。 白英作为南越圣姑,必定会全力安抚动物。只要白英出面用法力安抚动物,就要耗费自己的精力。白英耗费精力,就没有更多的力量保护南越大阵。秦亮第三波出马,声势浩大,如果白英这时候再出来,萧九和高于非一起用手榴弹炸,减少大梁军伤亡。 但白英没有出来,白英还昏迷着。 到此,萧九、高于非、秦亮等人任务都完成了。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爬,萧九带着千里眼爬到城头最高处,千里眼不离手,一会儿看看一会儿看看。 晚上,夜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起雨。 萧九、高于非、秦亮,所有大梁有品级的将军们都在城头上,所有人都看着黑魆魆的夜空,谁都不说话。萧九急的嘴唇冒泡。 突然,远处,很远的远处,用千里眼才能看到的远处有火光,隐约还有爆炸声。 “成了——” 萧九一拍大腿。 “成了——” 高于非抢走千里眼,用千里眼看。 “真成了,先生真弄成了。太好了。九爷,轮到咱们了。” 萧九看着秦亮,语气中的兴奋让在场的人都兴奋不已。 “秦将军,众将军,走,咱们灭了南越。” 没错,萧九和高于非在千里眼中看到的火光,听到的轰炸,就是阮青萝弄出来的。阮青萝带着谢雨等人昨夜悄然离开大梁军营,潜入茂密丛林,直奔南越祭坛。 秦老将军在时,和南越人一直互通往来,南越也有秦老将军的线人。阮青萝研究沙盘,结合线人提供的消息,决定炸了南越祭坛。 白英是南越圣姑,她的念力法力都和祭坛关联着,炸了祭坛,南越大阵就失去了作用,白英的法术也会大打折扣。萧君慕的情况会有一些好转,就算不醒过来,也不会死。 这是阮青萝打听到的,也是赵瑜送到那本册子里面写的。那本册子里面不仅有南越的各种法术和人际关系,还有北戎的人际关系。北戎已经不足畏惧,剩下的南越,果然如册子里写的那样。 阮青萝此时就带着人躲藏在南越祭坛周围。他们趁着夜色穿越丛林,学着南越人的样子乔装改扮。又趁着夜色躲过南越人,天黑后,阮青萝已经站在了南越祭坛下。 这个祭坛是一座两层高的石塔,石塔上有一只黑色的石头蛇雕像,这就是南越人的信仰。阮青萝亲手在石雕蛇下放置了炸药包,谢雨等人把石塔地下放了一圈炸药包。 就在他们摆放炸药包时,被守护祭坛的南越人发现。阮青萝来不及全部安放,只能安放一半。谢雨紧急拉动引线,南越祭坛被炸了一半,石蛇被炸成了几段。 刚刚醒过来的白英突然双眼直翻,再次晕死过去。 第302章 破大阵 白英晕过去。吓坏了伺候白英的侍女,侍女赶紧汇报给炽虎,炽虎过来,却见白英紧闭双眼,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虚弱无比。 “怎么回事,不是说醒过来了?” “不知道啊,大王,刚才圣姑确实已经醒过来了,还喝了一点水,可是突然圣姑大喊一声就又晕过去了。” “白英,白英——” 白英没有回应,整个人都毫无知觉。炽虎大急,刚才隐约听到爆炸声,声音来处好像是南越部族那边。南越部族的人都已经被他收服,不会出现叛乱。可是爆炸声从何而起?想到大梁军频繁用新火器,炽虎忧心忡忡,难道大梁军偷偷摸到南越部族聚集地?不,不可能,南越部族戒备森严,都是各部落族老守着,那些人都是法力强大的人,不可能。 炽虎否定了大梁军偷袭南越部族祭坛所在地的想法,可是又不知道刚才隐约传来的爆炸声是什么原因,再加上白英突然昏迷不醒,炽虎如热锅上的蚂蚁,难道是妹妹白英感应到部族那边有事了? 炽虎当即派人回部族祭坛,可是现在黑漆麻黑的,怎么回去?白英昏迷了一晚上,天亮也没有醒过来。天麻麻亮,炽虎派人回部族祭坛。 大梁军营中,萧君慕的脉象总算平稳下来,虽然人还没有醒,但面色的潮红渐渐消退,药也能灌进去,于为大喜,萧九也大喜,大梁军营更是军心大震。 天一亮,按照阮青萝的安排,秦亮率军,萧九高于非也在列,全体出击。 大梁大军浩浩荡荡上万人围住了南越大阵,炽虎大吃一惊。和大梁打仗几个月了,大大小小打了几十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梁军。大梁军这是要趁着白英昏迷,硬闯南越大阵?南越大阵一直是南越人得保护伞,除非南越人走出南越大阵,否则大梁军根本奈何不了南越人。 可是现在白英昏迷不醒,南越大阵的保护力减弱,大梁军卑鄙无耻,竟然趁这个时候来攻打。炽虎紧急召集人马出战,但是他们没有出阵,就算此时南越大阵威力不如之前,但只要他们还在阵中,哪怕是大阵边缘,也安全。 大梁大军压境,萧九那个暴脾气,冲杀在第一个,邢大邢二像护小鸡仔似的护着萧九。萧九看到炽虎就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好好日子不过,非要谋反,非要侵犯我南疆。今日,老子把你炸飞。炸,给我炸,投弹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弓弩手准备,奶奶的,九爷我灭了你南越。弹丸之地还敢挑衅我大梁,还敢暗算我秦老将军,暗算我大梁皇帝,九爷让你们后悔爹妈生了你。” 萧九骂完炽虎,又指名道姓骂萧瑞,萧瑞在南越,据说还要娶白英,现在就跟在炽虎身边。萧瑞的如意算盘,萧九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 “炽虎你个笨蛋,竟然会相信萧瑞的话,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去北戎当军师,卡雷被灭了,哈哈哈,你还还敢用他?找死吧。” 萧瑞听着萧九痛骂,丝毫不恼。到今天这地步,他要是听了几句话就恼,那他也太菜了。 萧九骂一会儿,出了窝憋气,直接命令投掷手开始投弹。 炽虎以为万无一失的南越大阵就这么被萧九的手榴弹撕开了口子,炽虎惊的脸都变色了。白英昏迷不醒,大阵得不到念力保护,大梁军长驱直入,怎么办? 炽虎咬咬牙,冲着南越军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只见南越军中出来几个脸上画着黑一道白一道的人,赤着上身,几个人一字排开,手指着大梁军的方向,念念有词。 “奶奶的,又想耍把戏。呸——小手枪要是在九爷手里,九爷直接送你们上西天。兄弟们,准备,扔——先把这几个装神弄鬼的炸死。” 南越人吃过手榴弹的苦,昨天被炸伤炸死的人还在呢。那几个驯兽师一听萧九吆喝“扔”,纷纷后退,谁不怕死啊,命只有一条,除非你是猫,九条命。 昨天的火牛阵被破了,还损失了不少牛。炽虎不能再用火牛阵,刚才那几个人都是驯兽师,他们念动咒语要驱动动物大军。 手榴弹在驯兽师面前炸开花,还有人受伤。但咒语已经念动,动物大军再一次出阵。萧九高于非的人挡在秦亮等人前面,对付这些动物,弓箭不行,手榴弹行,炸药行。 秦亮挥动小旗,等动物大军出了南越大阵,嗷嗷叫着往这边来时,萧九高于非带来的投掷手又开始新一轮的投弹。 “轰——轰——”,一声接一声,手榴弹在动物群中遍地开花,狼虫虎豹,天上飞的猛禽,地上跑的猛兽,身负剧毒的蛇虫都因为这轰隆轰隆的声音失去了方向,不听号令了。 动物们开始发疯,开始四处逃窜。驯兽师念动咒语,用药粉,用鞭子,什么法子都用了,无济于事。动物彻底失控。 秦亮见动物大军被毁,南越大阵的口子越撕越大,急令擂鼓作战。大梁大军如泄闸的洪水,直奔南越大阵。 炽虎带着人抵抗。但南越人和大梁军相比,悬殊太大。没有南越大阵的加持,南越人和大梁军短兵相接,他们并不是大梁军的对手。 白英就在这个时候醒来,听说大梁军强攻南越大阵,急忙扶着人出来。南越大阵已经被撕开口子,几轮手榴弹轰炸,动物大军消失殆尽。此时南越军已经渐渐不敌。 白英赶紧催动念力,念动咒语,想用自己的念力再一次把南越大阵结起来,就像一个结界,保护南越人。 可是白英刚催动念力,刚刚念动咒语,体内一股躁动,一口血喷出。 “圣姑——” 侍女大急,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圣姑从来都是强大无比的,为什么最近频频出事? “快去,快去找大王,祭坛被毁。神像被毁。” 身边的人赶紧去找炽虎,告诉炽虎白英说的,炽虎惊的差点跌坐在地上,祭坛被毁? 恰在此时,回部族祭坛圣地查看的人回来,还带来了几个人。 “大王,走到半道碰上的,祭坛被毁,神像被毁。” 炽虎明白了,就是半夜三更的爆炸声,一定是大梁军干的,肯定是。 炽虎赶紧跑过去问白英。 “白英,现在怎么办?祭坛被他们炸了,神像也毁了。” 白英嘴角还有血迹,脸色白如身上的白衣,无奈的看着炽虎摇摇头。她的念力和祭坛密切相关,今天早上醒过来,没见银龙,她还以为银龙因为受惊躲起来。可是刚才催动念力感应到,祭坛被毁了 第303章 败退 白英彻底惊骇,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从小到大,从她被选为圣姑那一刻起,她就没有离开过祭坛,祭坛是她,她也是祭坛。南越的图腾是蛇,与其说银龙是她的驯化的,不如说银龙选择了圣姑。 十八年了,她和祭坛相互成就,运用法术帮助炽虎收拢南越各部族,让炽虎成为南越的大王。她守着祭坛,祭坛守着她。 若不是萧瑞蛊惑炽虎和大梁决裂,她也不会离开祭坛。不离开祭坛,她就不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白英吐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炽虎吓了一跳。 “白英,你怎么......” 白英施展不了法术了,她用念力结成的南越大阵随着祭坛被毁而消失。南越大阵保护不了南越人了。萧九下令投弹手投弹,白英眼看着手榴弹一个接一个飞过来,在南越大阵中炸开,南越人原本叫嚷着要冲上去和大梁军打一仗,可是现在还没有靠近大梁军,连南越大阵都没有出就被炸飞了。 炽虎慌了。 “那怎么办?白英,你快施展法术,快啊——银龙,银龙呢,让银龙招呼其他蛇。” 白英苦笑。 “哥哥,我的法术没了。祭坛被炸,我的法术施展不了了。我结成的大阵也没了。哥哥,投降吧。” “投降?我不投降。我还要打到大梁京城。萧君慕马上就要死了,你在加把劲儿,快啊——” 不管炽虎怎么叫嚷,白英就是施展不出法力。眼看着南越人被手榴弹炸的四分五裂,白英心疼着急,可是除了法术巫术,她什么都不会。 萧九等人也观察到了,大梁军士气大震,萧九更是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南越人有多厉害,原来就是一群草包。害的九爷我准备了那么多手榴弹。这要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火药师父们的心意。哈哈哈——高于非,抡圆了胳膊,给九爷我炸成平地。” 阮青萝带着谢雨等人借着夜色掩护摸进南越祭坛附近,他们学着南越人乔装改扮,白天藏在森林里不出来,晚上悄悄出来。祭坛附近布满了陷阱,多亏十八卫机敏过人武功高强,他们总算到了祭坛。 白天不能动手,他们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动手。炸完了祭坛他们趁乱撤走,可是撤离祭坛时遇到了南越人,这一番打斗可谓血流成河。武功高强的十八卫照样死了三个,伤了四个,谢雨和叶红袖为保护阮青萝都受了伤。 一行人总算历经艰难逃离祭坛。等他们回到大梁军营,一个个都衣衫褴褛,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些人被毒蛇咬伤。阮青萝被保护的很好,但腿上也被毒蛇咬了一口。 于为和军医急忙为这些人疗伤。谢雨背后被毒蛇咬了三处,拼死回到大梁军营已经奄奄一息。 阮青萝陷入昏迷前问了一句。 “于大夫,君慕如何?” “娘娘放心,皇上脉象平稳,已经能灌进药。” “那......好......” 等阮青萝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睁开眼,就看到冬麦红着眼圈在哭。 “冬麦——” “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于为听到冬麦的惊呼,赶紧过来,看到阮青萝醒了,喜出望外。 “娘娘总算醒了,太好了。” 于为给阮青萝诊脉,阮青萝努力挤出一丝笑。 “于大夫,谢雨红袖他们都怎么样?” “回娘娘,都在医治,有些人已经醒过来,谢雨虽然没醒,但已经用了药,毒也逼出来了。” 阮青萝松了一口气,可是想着那三个死在祭坛的人,阮青萝心里还是难受。唉,战争啊! “君慕如何?” “皇上只是昏迷,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有反应。” 阮青萝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赵瑜送的那本册子上写了南越的事,写了圣姑白英和祭坛的关系,白英和祭坛相辅相成,或者说祭坛是白英,白英是祭坛。 她火急火燎来南疆,就是为了把这册子送给萧君慕,哪知道萧君慕已经着了道。 阮青萝思来想去,只能炸了祭坛。那两天她一直研究沙盘,就是在找祭坛的位置。 毁了祭坛,就毁了白英的法术,不仅南越大阵失效,白英对萧君慕种的蛊也不管用了。萧君慕虽然知道现在也没醒过来,但只要抓到白英,一切都不成问题。 “青萝你醒了——” 萧九兴冲冲进来,阮青萝睁开眼看着萧九。 “真过瘾,要不是高于非拉着我,手榴弹都能被我扔没了。” “南越大阵破了?” “可不是破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去炸祭坛了,原来祭坛一毁,白英弄出来的南越大阵就没了,屁用没有。昨天秦将军率人一顿猛攻,南越大阵里的南越人已经四处逃窜。秦将军没让咱们追,说是穷寇莫追。” 阮青萝心中了然,南越大阵虽然破了,但白英还在,秦亮防着南越人再用什么阴谋诡计,不让追击是对的。 不过,南越已经被炸了几回,死伤无数,就算他们中还有人会巫术会法术,现在也无济于事。祭坛被炸,所有的法术和巫术都会大打折扣。秦亮之所以不追击,就是为了等南越人全都回到祭坛后,在一举拿下。 阮青萝又休息了一个时辰,就让冬麦扶着出了门,她需要时时刻刻掌握战场上的情况。 阮青萝先去看了萧君慕,几天未见,萧君慕比她去炸祭坛时平稳了许多,脸上的潮红没有了,脉搏跳动也不再时快时慢,她轻声喊着萧君慕的名字,萧君慕也有回应,手指能动动,就是眼皮睁不开。 阮青萝把手附在在萧君慕的手上,柔声道。 “君慕,我炸了南疆祭坛,白英的法术失灵了,南越大阵被毁。九叔和秦将军他们打了大胜仗。你放心,我一定抓到白英和炽虎,还南疆一片安宁。” 萧君慕的手动了动,阮青萝能感觉到,她把萧君慕的手拿起来挨了挨自己的脸,然后又低下头亲了亲萧君慕的额头。 “君慕,等着,我抓了白英,给你弄来解药。” 中军大帐里,秦亮说了南越人逃走的路线,沙盘上都做了标记,他们果然是逃往祭坛,祭坛是他们的根。他们肯定会恢复祭坛。 “秦将军,让斥候再探查详细些,我要知道炽虎白英和萧瑞的下落。” 秦亮出去传令,阮青萝在沙盘上把自己走的这条路线标出来,他们去祭坛走的那条路上尚好,但回来时,因为被南越人追杀,慌不择路,那条路毒虫遍地,他们就是在那里受伤的。 第304章 决裂 炽虎和白英只能回祭坛,祭坛才是他们的根据地。只有回到祭坛,白英才能把自己和祭坛融为一体,一点一点修复法力。 秦亮下去布置斥候查探炽虎和白英的踪迹,阮青萝盯着沙盘研究,南越疆土不大,大大小小部族有十几个,各个部族之间争端不断。长期以来,南越各部族之间互相攻讦,互相打压,因为各部族都有各自的巫师,各种巫术大梁倒是能把南越全部打下来,但要付出不少代价。 战争存在的意义是消灭战争。 炽虎挑起战争,侵犯大梁南疆,大梁反击,但反击到何种程度,这个度得把握好。按照阮青萝的意思,南越还得让南越人来治理。大梁和南越文化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信仰不同,大梁人来管理南越,很费力气。就像北戎那样,只要南越和大梁握手言和,俯首称臣,不再挑起争端就行。 可惜现在萧君慕还没有醒过来,阮青萝只好把这心思压在心底,等萧君慕醒过来再说。 再说炽虎和白英,仓皇而逃,回到祭坛,看着被炸的不像样的祭坛,白英又吐了一口血。祭坛和南越圣姑是紧紧相连的,祭坛被毁,圣姑的法力就削弱。白英之所以发挥不出念力,施展不了了巫术,都是因为祭坛被炸,石蛇神像被毁,现在就连银龙也不知道去哪了。 白英心力憔悴,跌坐在地,看着祭坛的断壁颓垣,欲哭无泪。 炽虎哇哇大叫,痛骂阮青萝,痛骂大梁,痛骂看守祭坛的人。正骂着,一个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 “炽虎,你还有脸骂?当初我不让你攻打大梁,你听了吗?若不是你攻打大梁,祭坛会被炸吗?” 白英捂着脸呜呜痛哭。 “还有你白英,让你学巫术,是为了看护我南越人,你却拿着巫术去害人。神灵都看着呢,你们这是害人害己。” 白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了帮助炽虎得到南越大王,她用巫术害了不少人,南越其他小部族的首领只要是不臣服炽虎的,都被她害了,银龙就是她最好的帮手。秦老将军也是被银龙所害。 白胡子老人指着祭坛,挥着那些受伤的南越人,厉声怒斥。 “我南越人世世代代在这片山林里,安居乐业,与世无争。偏你要和大梁争斗,你争得过吗?就算你有法术,有神力,天不佑你,神灵不保佑你,你能胜吗?你看看因为你的一己之私伤害了多少人,死的死,伤的伤。你对得起他们吗?” 炽虎暴跳如雷。 “不许你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已是我手下败将。现在跳出来,是来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赢,我要打败大梁,打进大梁京城,我要带着南越人进大梁京城生活,再不受这风吹雨淋之苦。” 南越太贫瘠,靠近南疆边境的南越人学着大梁人种植庄稼,还好些,能有些收成,但大山深处的南越人就不行了,靠天吃饭,靠着山林里的果子充饥。 炽虎去过南疆边城,知道南疆边城里的大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最穷的人家也有自己的田地,也有自己的房舍。不像他们南越人,有些就生活在山洞里。 “就算你想让南越过上好日子,难道就非要和大梁打仗?” 白胡子是南越另一个部落的首领,因为打不过炽虎,又不愿意让自己的部族人做无谓的牺牲,只好臣服炽虎。现在看到炽虎和白英打了败仗,白胡子第一个站出来,他想要唤醒炽虎,可是炽虎已经中了萧瑞的毒,怎么劝说都不管用。 “来人,来人啊,修祭坛,快把祭坛修好。” 修好了祭坛,就能帮着白英恢复法力。 白英在使女的搀扶下起来,她看着被摧毁的石蛇,悔不当初。 “哥哥,我要留在祭坛,我要把祭坛修好。” “好,好,我们一起把祭坛修好,修好了你的法力就恢复了,咱们一起去把萧君慕杀了,把阮青萝杀了。” 白英看着炽虎,眼里都是悲伤。被炸死的人,她会用法力帮那些人超度,让他们的灵魂转世。那些受伤的人,她也会全力救治。可是她不想再去打仗了,他们打不过的。 “哥哥,不要打了,咱们打不过的。” “白英,你胡说什么?什么打不过。萧君慕可是还昏迷着,马上就要死了。你这时候说不打,那,那咱们南越死的那些人都白死了吗?” 白胡子长叹一声。 “圣姑都明白了,大王怎么还不明白。南石岩的人,跟我走吧。” 南石岩是白胡子所在的部落的地名,炽虎攻打南疆,召集的是所有南越的部落人,南石岩的人也在其中。 白胡子此话一出,南石岩的立刻动起来,没有受伤的人搀扶着受伤的人,那字儿已经被炸死的就不说了。白胡子带着黑石岩的人要走,炽虎立刻跳起来。 “木炀,你想干什么?你想和整个南越为敌吗?” 白胡子木炀冷冷看着炽虎。 “我不带走他们,难道让他们跟着你送死吗?” “木炀,你找死——” “今天,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要带他们走。” “你敢——” “哥哥,让他们走吧。” 白英一脸灰败的让炽虎房黑石岩的人离开,炽虎怒目而视。 “白英,你也认为我会败吗?萧君慕马上就要死了,只要萧君慕一死,大梁军肯定乱起来。大梁朝廷现在岌岌可危,萧君慕死了,大梁朝廷里赵王一派和萧君慕一派会打起来,他们只要打起来,咱们就有可乘之机。你明白吗?” “哥哥,你不要再听信萧瑞了,萧君慕是昏迷着,可是阮青萝来了。您没见到阮青萝带的武器吗?我们的祭坛那么多人守着,阮青萝还是带着人摸进来,炸了我们的祭坛。祭坛被毁,就意味着我们南越人大祸临头,你明白吗?” 南越人听白英说即将大祸临头,都傻了。他们最听信圣姑的话,圣姑这样说,那肯定会大祸临头。 怎么办? 其他部族的南越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偏偏白胡子木炀带着人一步一步要离开。炽虎叫嚷着让人阻拦,奈何没人听,他们也想离开。 第305章 定计 眼看着黑石岩的人一步一步离开,炽虎挥起刀照着最后面的一个黑石岩的南越人就看了下去,白胡子木炀似乎脑后长了眼睛,猛的转身,拐杖一指,炽虎的手腕一麻,刀当啷落地。 木炀也有法力,只是法力没有白英的强。但现在,白英法力减弱殆尽,木炀根本不怕。 “以前你能打败我,是因为圣姑,现在圣姑已经没有法力,你确定要杀我黑石岩的人?” 炽虎被木炀这一番话说的呼吸都顿住。如果单靠武力,木炀垂垂老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南越都没有人能有他的神力。但靠法力,他不行。他一点法力没有,全靠白英。 “白英,拦住他们——” 白英痛苦的摇摇头。 “哥哥,我已经没有法力了,银龙也不见了。” “啊——” 炽虎暴跳如雷,没有法力他也能赢,他绝不能让黑石岩的人离开,黑石岩的人一开头,其他部族的人也会效仿,那他还怎么攻打大梁。 “你给我站住。啊——” 木炀念动咒语,手里的拐杖画了一个圈,炽虎凌空而起,噗通摔出去几米远。 “炽虎,从现在开始,若你依然要攻打大梁,恕我黑石岩人不能跟随,你也不再是我们的王。如果你不再攻打大梁,安安分分守护南越人,那我木炀依然承认你是王。” 木炀说完,带着人率先离开。黑石岩的人一开头,其他部族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些胆大的离开了队伍,他们不想死。 斥候把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阮青萝,阮青萝大喜。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就能分而割之。就像北戎的卡雷和舒木池,霍铭找到舒木池,游说舒木池和大梁结盟,大梁帮着舒木池做北戎的汗王,可是萧君慕却没有杀卡雷,如此一来,卡雷和舒木池兄弟内讧,北戎内部就不消停了,大梁北疆彻底和平。 “去把九爷、秦将军还有其他将军们请到中军帐。” 秦亮等人来到中军帐,阮青萝给冬麦扶着坐到椅子上,被毒蛇咬伤,毒虽然已经被逼出来,但整个人虚弱无比,刚才扶着桌子看沙盘,站了一会就头晕眼花。 “诸位,刚才斥候回来说南越内部起了内讧。黑石岩的首领木炀带着黑石岩部族的人离开了炽虎,其他部族的南越人也在陆陆续续离开炽虎。还有,白英的法力还没有恢复。” “好,太好了。娘娘,咱们就趁现在,一鼓作气,踏平南越,灭了南越那帮贼子。” “对对对,杨将军说的对,此时不踏平南越,更待何时。娘娘,末将愿打头阵。” “赵将军,休要和我董双虎抢,这个头阵该我来。” 几位将军你争我抢,都要打头阵。秦亮却却看着阮青萝,他知道阮青萝一定有话说。 阮青萝看向萧九,这一年多教萧九兵法,她想看看小九学到多少,会用多少,毕竟将来大梁的兵权要交给萧九。 “九叔,你说呢?” “打是要打,不过咱们得打的有些技巧。” “九爷说,怎么和技巧?” 萧九嘿嘿嘿笑两声道。 “你们一直守在南疆,但北疆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卡雷和舒木池现在还闹着呢。咱们帮着舒木池打败了卡雷,卡雷是跑了,但卡雷还有兵马,舒木池那个汗王做的可不安稳。卡雷和舒木池现在争的不得了,整天打。” “知道知道,听说九爷当时也在北疆,九爷还立了大功。” 萧九才不在意那个什么大功呢。 “咱们支持的是舒木池,但这个支持也要有点回报有点技巧,既让舒木池赢,却也不让舒木池赢的太轻松,咱们就是要消耗他们的兵力。嘿嘿嘿,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大梁就是要做那个渔翁。” 中军帐内,众卫将军你一言我一语,有谈论北疆的,有谈论南疆的。秦亮含笑看着萧九。 “九爷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南疆内讧?” “秦将军说的对。青萝,啊不,娘娘,我说的可对?” 阮青萝点点头,萧九到底是经历了北疆一战,明白了不少道理。 “九叔说的对。木炀率领黑石岩的人离开炽虎,有他开头,其他人也会离开。我的意思,趁现在这个时候,找到木炀,支持木炀,让木炀和炽虎对着干,或者咱们可以让木炀做南越的王。” “啊?娘娘,现在局势对咱们有利,咱们一鼓作气,肯定能灭了南越。这时候咱们罢手,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是啊,娘娘别忘了,秦老将军是怎么死的。” 阮青萝看了一眼秦亮,声音沉重不少。 “秦老将军为国捐躯,是我大梁的英雄,是我辈之楷模。当如太庙,供我大梁人代代敬仰。” 秦亮急忙站起身,阮青萝这话就代表了皇上,配享太庙,那是何等荣耀啊。 “诸位将军为我大梁抛头颅洒热血,都是我大梁子民应该世世代代敬仰的人。但我大梁子民有谁愿意到南越来生活?” “这,这,这怕是不行,南越穷乡僻壤,土地贫瘠,还有各种疾病,蛇虫遍地,咱们的人怎么能适应这里?” “这就对了。我们现在能把南越灭了,但南越深山老林这么多,他们躲躲藏藏,肯定还会有余孽。如果那些余孽在聚集起来进犯我南疆,咱们还得打仗,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说一下我的看法,我想见见木炀,表达我大梁的意思,不恋战,不想战,只要南越人安安分分的,咱们甚至可以派人教他们开垦荒田种植庄稼,条件是南越臣服,永不进犯我大梁。南越还是南越人管着,如此一来就省了我们很大事。” 阮青萝一番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再说话。 “你说的对,南越人臣服,南越人管南越人,咱们就省了好大的事。” “啊——君慕——” “皇上——” 中军帐里的人都站起来,萧君慕被两个人抬着进来了,虽然面色苍白,但确确实实醒了。 阮青萝起了一下,竟然没有起来。 萧君慕被抬到阮青萝身边,萧君慕丝毫没有顾忌其他人的目光,手附在阮青萝的手上。 “青萝,谢谢你,南疆一战,是你打的。” “看你说的,我就是个出谋划策的,是他们打的,秦将军,杨将军,董将军,李将军......还有外面那么多我大梁士兵打的。” “还有我,你怎么把我和高于非忘了,我俩又立了大功。” 萧九急忙插话,害怕阮青萝把他和高于非忘了,他们可是起了大作用呢。 “哈哈哈——” 中军帐爆发出笑声。 第306章 擒萧瑞 中军大战中的笑声,让帐外的大梁军也倍感轻松,他们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把炽虎和白英打的抱头鼠窜,南越大阵被毁,皇上也醒了过来,他们离胜利不远了。 萧君慕和阮青萝并排坐着。他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旺财和于为已经都说,萧君慕感慨万分,他那是娶了个媳妇儿,他就是娶了个宝贝啊,能赚钱,能做新式火器,能在他不能理事的时候挑起大梁。他这辈子真是赚了! “青萝,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尽快派人和木炀联系,如果需要我亲自见他。” 阮青萝点点头。 “好,知道了。秦将军安排人去吧。” 秦亮得令,马上派斥候去暗中找木炀。 萧君慕问场中众将军。 “可知道萧瑞的下落?” 是啊,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就是萧瑞。不,他不仅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他还是北疆战争的罪魁祸首。若不是萧瑞挑三拣四,若不是萧瑞暗中怂恿卡雷和炽虎,南疆和北疆的战争根本起不来。 萧瑞不顾自己是大梁子民,妄图用南疆和北疆两场战争让大梁朝廷乱起来,进而趁乱杀回大梁朝廷。其心可诛。 秦亮转回来,回禀道。 “回皇上,斥候探查消息时,并没有查到萧瑞。南越祭坛只有炽虎和白英,萧瑞并不在列。” “皇上,末将猜,萧瑞可能跑了。” “对对。我听说在北疆时,卡雷一败退,萧瑞就逃跑了。这次是不是也是如此?”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萧瑞的去向。此时此刻,萧瑞在哪? 萧瑞确实没有和炽虎在一起,炽虎和白英返回南越祭坛。萧瑞趁乱带着十几名亲随脱离南越大军。 萧瑞真没想到阮青萝会这么厉害。在北疆时见识了阮青萝弄出来的新火器,他尝到过新火器的厉害。后来北疆战争结束,萧瑞在朝中的内线传出的消息,兵部大肆在国内寻找火药原料,只是火药原料不好找。 萧瑞大喜,先入为主的认为兵部缺原料,那么阮青萝就造不出更多的新火器。所以他才远走南疆,蛊惑炽虎。 可是他没想到,阮青萝的新火器不仅没有短缺,而且比北疆时的威力更大了。 他亲眼目睹十几个新火器就撕开了南越大阵的口子,亲眼目睹战无不胜的南越动物大军在轰炸中四散逃开荡然无存,他这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阮青萝。 炽虎和白英一有败退的迹象,萧瑞就带着人离开了南越军,他怎么可能再待下去? 炽虎也是个外强中干,在南越部族里厉害的如同天神。可是一对上萧君慕和阮青萝这一对,根本不是对手。 还有白英。南越圣姑身怀绝技,巫术法术过人,能驱动毒虫,能杀人于无形。怎么才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萧瑞痛骂炽虎和白英。他以为这两个人能助他达成愿望,尤其是白英。他本想去了白英,让白英帮助他。可是现在,一切都是枉然,白英那死丫头竟然对萧君慕起了倾慕之心,果然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萧瑞带着亲随在深山老林里慌不择路。离开南越能去哪?他早就想过——安南。 他手里有钱,手里有资源。到了安南,安能王室必会重用于他。如果安南不收留他,大不了出海。去南洋。 十几个人慌慌张张深山老林里行路,他们不怕毒虫虎豹,当初跟着炽虎,炽虎为表达自己的信任,给了萧瑞很多药,那些药是南越人独有的,能驱逐狼虫虎豹,能让毒虫闻到味儿就远远避开。 萧瑞在森林里赶了三天路。自认离南越祭坛越来越远,离两军阵地越来越远,这才从森林里出来,走了大道。 萧瑞等十几个人冒雨前行,南方的雨真是说来就来,一点招呼都不打。道路泥泞不堪,此时的萧瑞已经没有一点大梁皇室贵族的气质。 萧瑞咒骂天气,咒骂炽虎白英,咒骂萧君慕阮青萝,甚至咒骂先皇。 正骂着,突然一声炸雷。紧接着,萧瑞身边的人轰然倒地。 “怎么回事……” 萧瑞来不及问下一句。就听到一声嗤笑。 “萧瑞,见到你九叔还不跪下磕头。” 萧瑞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萧九——这是萧九的声音。萧九怎么在这?不可能。 萧瑞来不及思考,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就看到一身蓑衣的萧九从天而降,还有好多身穿蓑衣的大梁军从天而降。 “萧瑞。见到你九叔不跪下磕头?你那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萧瑞有些慌,萧九在这里出现,是来抓他的吗?怎么可能?萧九怎么会知道这条路? “九叔,侄儿给九叔磕头,请九叔安。可是你看这地上泥了吧唧的,九叔,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侄儿计较。” “那是当然。九爷我自来大人大量,你爹设计我大冬天掉进荷花湖,差一点死了都没计较,我和你计较个屁。” 萧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萧瑞啊。你爹可还在京城呢,你这南征北战的,可想过你爹?啧啧,你也是真有能耐。一会儿跟着卡雷,一会儿怂恿炽虎,还想娶了人家的圣姑,厉害啊。” 萧瑞被萧九揭穿,竟然丝毫不恼。 “九叔,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被逼?你被谁逼?说出来九爷给你做主。” “赵王伯父逼着我跟着他谋反,我自然是不能的。可是卡雷派人潜入京城抓了我。我为了活命,只能听命于卡雷。” “哦。原来是卡雷派人潜入京城抓了你。他奶奶,在北疆,九爷就应该用炸弹炸死他。好给你报仇雪恨。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九叔,那时候要是把卡雷给抓住了,侄儿也不用被炽虎给引诱到南疆来。” “我的天爷呀。炽虎跑去北疆把你引诱到南疆了。萧瑞啊萧瑞,你可真是个香饽饽。” 萧九咯咯咯笑着,手里攥着一把灵巧的小手枪。小手枪正是阮青萝用的,他要追赶萧瑞,阮青萝把小手枪给了他。 “萧瑞去,九爷我不忍心你再被其他人抓了去。 特意来救你了,你看这大雨滂沱的,咱也不用四处逃窜了,回吧。” “九叔,求您放了侄儿。侄儿若是跟您回去,会没命的。” “哎呦。那可不行。九爷我可是立下军令状,要是不把你救回去。我大梁皇室的脸面往哪搁呀?你是三番两次被人抓去,有损大梁皇室的脸面。听话,跟九爷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瑞一举手腕,就要发出袖箭,萧九抬手,小手枪砰的一声,萧瑞惨叫一声跪倒,右腿鲜血直流。 “我的天爷,这东西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一扣他就炸,萧瑞对不住,九爷控制不这家伙。快把萧瑞抬回去好好救治。” 第307章 难过 木炀听说大梁皇帝要见他,沉思了好久,才答应见面。 一棵四五个人才能抱住的大榕树下,木炀见到了萧君慕。他没想到萧君慕会如此年轻。 “南越黑石岩首领木炀老前辈,萧君慕有礼了。” 木炀愣了一下,大梁皇帝向他一个垂垂老矣的南越小部族首领行礼,木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萧君慕还没有完全恢复,冲木炀抱拳后,坐下来。木炀也坐下来。 “老前辈守着黑石岩多年,君慕敬佩不已。” 木炀受宠若惊。 “不敢,不敢,木炀不敢当大梁皇上如此夸赞。” 萧君慕也不再废话。 “炽虎野心勃勃,利用白英强行收服南越各部族,现在又挑起南疆争端。朕亲征南疆,并不是为了踏平南越,而是想平息争端。” 木炀看着萧君慕,不明白萧君慕已经胜券在握,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瞒老前辈,朕想让老前辈做南越的王,朕还可以派人来帮助南越人种植庄稼,种植水稻。” “什么?你,你愿意让人来帮助我们种植水稻?” “嗯。” “好,太好了。我们早就想种植水稻,可是我们不会,就算种植了,也长不好。” “我大梁种田高手比比皆是。” “那,皇上需要我做什么?” “联络南越其他部族,推翻炽虎,老前辈可以做南越的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南越要对大梁俯首称臣,每年都要进贡南越的特产。” 木炀看着萧君慕,沉吟了好半天,才开口。 “这个,我现在答复不了。” “不急。老前辈考虑几天再回复朕不迟。” 萧君慕和木炀又说了会儿其他的,分开。 大梁军营,萧君慕坐在椅子上,任由于为诊脉。阮青萝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的腿还不能随便走动。 “木炀答应了?” “没有。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南越黑石岩小部族的首领,做不了主。不过,他说过几天会给朕答复。” 阮青萝点点头。 “那老头也会法术?” “南越部族的首领都会法术。” 叶红袖突然说道。 “隔空取物会不会?好想看看南越人隔空取物,我听我娘说南越人都会,就像杂耍一样。” 阮青萝“噗嗤”笑了。 “红袖,人家那是法术,到你嘴里成了跑江湖卖艺的杂耍。” “本来就是吗。” 萧君慕笑笑,叶红袖比阮青萝伤的还重,但叶红袖到底是练功夫的,这才三四天,就能跳着脚走动了。 “君慕,九叔去追萧瑞,要是真把萧瑞抓回来,你准备怎么处置?” 萧君慕摇摇头。 “还没想好。” “南疆和北疆这两场战争,都是萧瑞挑起来,为这两场战争,死了多少人。” 萧君慕脸色渐渐沉下去,是啊,卡雷就算是有野心,但面对强大的大梁,卡雷并不敢冒然进犯,还有炽虎,小小南越就敢进犯大梁,若不是萧瑞在后面蛊惑,他们真不敢。 北疆连失三座城池,百姓被北戎人抓走做奴隶,少有不听话就直接杀了。想着那些惨死的百姓,想着那些战死在北疆的将士,萧君慕恨的咬牙切齿。 “皇上,九爷回来了。” 萧君慕和阮青萝看着中军帐门口,只见萧九大步进来。萧九拱手冲萧君慕一礼。 “抓到了,奶奶的,萧瑞想去安南,若不是咱们去的早,这小子一准跑了。” 萧君慕深吸一口气,让人把萧瑞带进来。 萧瑞被带进来,一身泥污,因为连着多日在深山老林里,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 旺财怒斥萧瑞,萧九转过身,照着萧瑞的腿窝就是一脚,萧瑞站立不住,噗通跪倒。 “萧瑞,你可知罪?” 萧瑞看着萧君慕,哈哈大笑。 “既然已经被你抓到,要杀要剐,随你便。” 萧君慕的声音很冷。 “朕不杀你,也不剐你,你的罪,回京后三司会审,要怎么判你,三司会判。” “哼,萧君慕,成王败寇,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你的成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他的孙子,凭什么他独独对你另眼相看?就凭你是嫡孙?我呸——当年你祖母若不是用了手段,怎么可能成为皇后?改称为皇后的是我的祖母才对......” 萧瑞暴跳如雷恼羞成怒,对着萧君慕破口大骂。 “他降我父亲爵位,凭什么?为了笼络萧凌,不惜遍地自己的亲儿子,问问天下人,有这样的父亲吗,有这样的祖父吗?哈哈哈——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杀了他,赵王就成功了——哈哈哈——” 萧君慕看着萧瑞,眼里碎了冰,萧瑞已经执迷不悟。若不是谢雨等人拼死保护,那天在北城门口,先皇肯定被萧瑞杀了。萧瑞,就不是个人。 “带下去严加看管。” 萧瑞被带下去,萧君慕的脸色特别不好看。阮青萝伸手握着萧君慕的手。 “千人千面,他偏执如此,你也不必纠结。” “我不纠结,我是替祖父难过。祖父一直对我说,对他们宽容,对庆郡王一门宽容。他知道萧瑞差点杀了他,但他还是想放萧瑞一马。祖父......” 萧九一跺脚,扭头出去,阮青萝看着萧九出去,对旺财说。 “去看着点,别让九叔太过了。” 旺财得令出去,但心里却嘀咕:九爷怎么做都不过。 萧九把萧瑞鞭打的体无完肤,萧九边打还边骂。 “这一鞭替皇伯父的,这一鞭是北疆百姓的,这一鞭是秦老将军的,这一鞭是被你连累战死的将士们的,这一鞭......” 萧瑞鬼哭狼嚎,求萧九罢手,萧九怎么可能停手,一鞭接一鞭,直到萧瑞昏死过去,旺财才出手相劝。 “九爷,差不多行了,留着他还要交给三司呢。” “呸,不用交给三司,直接杀了。” 萧九被劝走,萧瑞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秦亮来报。 “皇上,木炀派人来传信,约三天后还在大榕树下见面。” 第308章 夜半出击 木炀身边站了两个和他年岁相仿的两个男人人,还有个老女人跟在他们身后。 “大梁皇上,这几位都是我南越部族的首领。” 其他几个人冲萧君慕行了他们南越人的礼,萧君慕拱手还礼。 “几位前辈,请坐。” 双方坐定,木炀先开口。 “我们商量了一番,想知道大梁皇上真能派人知道我们种植水稻?你们大梁人太狡猾,我们不相信。” 萧君慕淡笑。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朕可以帮助你们种植水稻,种植谷子,还可以种植其他蔬菜。”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的老女人开口。 “我们如何信你?” “信任这东西,不是我说两句话你就能信,要看双方的行动。朕说朕一言九鼎,话说出去就会兑现。不过,那也要看你们怎么做。” “木炀已经都跟我们说了,我们也知道炽虎这样做不对。这些年,炽虎在我们南越横行霸道,我们也是饱受其苦。推翻炽虎,我们可以做到。” “那就好,只要你们不再听命炽虎,不管你们推举谁做你们南越的王,朕都不管。炽虎死,朕即刻派人来指导你们。” 木炀和其他几个人小声议论了一番,四个人都冲萧君慕行礼。这次行礼比刚才的郑重了许多。 “参见皇上,南越愿意臣服大梁,愿意每年进贡井盐,愿意听命皇上。” 萧君慕看着这四个人,一脸凝重。 “南越素来看重誓言。朕想听听你们对着你们的神灵起誓。” 木炀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人面露异色,但最后,四个人都对着神灵起誓,永远不再对大梁起异心,永远臣服大梁。 萧君慕这才点点头。南越人信奉神灵,只要对神灵起誓,他们一辈子都不敢食言。 “好,朕决定三日后攻打南越祭坛,抓炽虎白英。几位老前辈可以回去,把自己部族的人带走,朕不想伤及无辜。” 两方分开,木炀等人回到自己的部族,想着萧君慕的话,木炀等四个人赶紧商议起来。 “大梁要抓炽虎和白英,咱们要不要告诉炽虎?” “傻了吗?告诉炽虎,让炽虎有所准备,然后大梁和南越继续打?” “可是不告诉炽虎,咱们就是背叛了南越。” 木炀摇摇头。 “咱们不是背叛南越,咱们是背叛炽虎。仇风,咱们今天来见大梁皇帝,就是已经背叛了炽虎。难道你愿意你们的人跟着炽虎去送死?” “是啊,和大梁打仗,已经死伤不少人了,咱们南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下下子死过这么多人。” “回去后,我会约束我们部族的人。” “对,木炀,你们黑石岩的人已经走了,我们的人还在,我也要带孩子们离开。我们既然已经对着神灵起誓,那就要信守承诺。炽虎欺辱咱们这么多年,也该得到报应了。咱们不告诉炽虎,也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之说。攻打大梁,本就是炽虎的一意孤行。” 四位老人商量了一会儿,各自离开。 萧君慕和木炀等人谈判的第二天子时,大梁军对南越祭坛发起攻击。白英法力没有恢复,对大梁军的攻击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事若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白英拥有法力的时候,南越的草木蛇虫都是她的耳目,大梁军只要踏入她的感知范围她就能感知到。 可是现在,祭坛被毁,石蛇神像被毁,白英的法力消失殆尽,就连蛊虫她也控制不了了。南越人养殖蛊虫,宿主力量强大,蛊虫听命于他。但当宿主的力量不够强大,蛊虫就会反噬。 白英给萧君慕种蛊时法力正盛,现在她法力全失,萧君慕又醒过来,蛊虫不会再听白英的,白英就受到了反噬,她自己都难受的不行,哪里还能感应到外部的情况。 萧君慕和木炀谈判,木炀等人为了表达诚意,给了不少驱虫的药物。秦亮萧九高于非率领的大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驱虫的药物,是以,他们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祭坛附近。 阮青萝的意思,不过短兵相接肉搏战,直接炸,上次她没有把祭坛完全炸毁,这次萧九高于非直接把祭坛炸毁,把南越人团团围住,逼着南越人投降最好。 秦亮率领众人排兵布阵,如天神般降临。萧九让人在祭坛周围布了炸药,引线一拉,轰的一声,整个祭坛都陷入硝烟中。 炽虎和白英都听到了,两个人急匆匆出来,只看到火光下,本就垮塌一半的祭坛彻底垮塌。炽虎彻底抓狂。 “来人,来人,快——” 来人干什么?已经炸毁了,就算来了人又能如何? 白英被使女扶着出来,看着四散去的烟尘,看着同样目瞪口呆面带惊恐的南越民众,眼泪下来了。 “不——” 白英捂着脸,慢慢蹲下来,祭坛和她是一体的,祭坛没有了,她是不是也 要死了?这些年,她帮着哥哥,违背神的意思,频频对族人下手,神在惩罚她。 “来人,快,把火把点起来,全都点起来,只要发现大梁人,杀,杀,全都杀了。白英,快,召唤蛇虫,召唤毒蜂,快啊,哭什么哭,这时候哭有什么用?快点召唤......” 炽虎声嘶力竭,呵斥白英召唤蛇虫毒蜂,白英却捂着脸,一直蹲在地上哭个不停。炽虎一把揪起白英,冲着白英怒吼。 “哭什么哭,别哭了,快召唤蛇虫,再哭下去咱们都完蛋了。” 白英摇摇头。 “哥哥,罢手吧。咱们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要打,难道你想被大梁军抓走吗?咱们是南越人,我是南越的王,我就是死也不能被大梁人抓走。” “哥哥,我已经没有能力召唤了,我现在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哥哥,我们投降吧。” “不,不能投降。我决不投降。我堂堂南越的王,怎么可能投降。” 炽虎推开白英,召集人手要和大梁军打仗。大梁军的声音传来。 “我大梁不滥杀无辜,放下屠刀,饶你们不死。炽虎咎由自取,自取灭亡,你们不要跟着炽虎一条道走到黑。黑石岩的人已经离开,还有其他人也离开。只剩下你们自己单独作战,望你们好自为之。” 大梁军的喊声一声接一声,南越人惊魂失措。白英站在已经被炸的不像样的祭坛废墟上,满眼都是绝望。 突然,使女惊呼。 “圣姑——” 第309章 圣姑之死 随着使女一声惊呼,炽虎看到白英一步一步走上已经成了断壁颓垣的祭坛,白英一身白衣,黑发及腰,就这么站在废墟中间。 “白英,快下来,危险。” 炽虎高喊着,大梁军炸祭坛,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不断,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爆炸声,但石块已经松动,极其不稳当。万一石块滑落,白英会受伤得 。 “圣姑,快下来。” 白英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有时候脚没有踩稳,趔趄一下摔倒,爬起来继续往上走。 “白英——” 火光中,萧九看着白英白衣黑发,就这么站在废墟中间,白英双手张开,仰着头,对着黑魆魆的天空。 “九爷,她想干什么?” 萧九啐了一口。 “我哪知道神婆想干什么?神神叨叨的,秦将军,她难道还能请来天兵天将?” 秦亮心中一凛,急令大梁将士埋伏好,不要轻举妄动。萧九的小手枪瞄准了白英,一旦有什么不对,他就扣动扳机。 白英张开双臂,仰着脸一动不动。就在众人都不知道白英要做什么的时候,白英突然冲着天空唱起歌来。南越人纷纷跪倒地上,双手举起来,跟着白英唱起来。 秦亮萧九等人听着这怪异的歌声,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九爷,我怀疑白英就是要召唤邪魅。” 萧九一咬牙,正准备扣动扳机,突然听到白英的使女惊呼。 “圣姑,不要啊——” 萧九急忙举起千里眼,白英的双眼竟然流出了血,紧接着鼻子里也流出了血,嘴里也流出了血。围着祭坛废墟跪在地上的南越人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突然,木炀仇风等南越部族的首领也来了,秦亮和萧九大吃一惊。 “九爷,不好,他们要反水。” 萧九也是大惊。 “奶奶的,王八羔子,出尔反尔,九爷今天要大开杀戒。” 突然,木炀、仇风等人跪下,举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在众人的歌声中,炽虎突然大哭。 “白英,你想干什么?” 白英终于有了反应,低下头往萧九秦亮藏身的地方看着,她的脸满是血,让拿着千里眼的萧九心里都咯噔一下。 “大梁秦将军,萧九世子,请转告大梁皇帝,他的蛊毒我已经帮他解了。请他看在我帮他解蛊毒的份上,不要再伤害我南越子明。” 秦亮和萧九听白英这么说,两个人对视一眼,秦亮率先开口。 “白英,我皇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南越,是你哥哥炽虎挑起了这场战争。你害死我父亲,害死我大梁那么多将士,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是,是我们挑起了战争,是我害死了你父亲。你们几次也炸死我南越不少子民,还炸毁了我南越祭坛,这算不算抵了?” 秦亮冷笑。 “你说的轻巧,抵了?怎么抵?是你南越的人能活过来,还是我的父亲和我大梁战死的将士能活过来。” 白英惨笑,脸上的血分外恐怖。 “秦将军,白英自知罪孽深重,害我南越子明死伤如此之多,白英该下地狱,白英已经受到了神灵的惩罚,白英毫无怨言。秦将军,请转告大梁皇帝,他竟然已经决定要帮助我南越子明,就要说话算话,否则,我白英就是下地狱也要拖着他。” “白英——” “圣姑——” 白英看着炽虎,慢慢道。 “哥哥,我们打不过大梁的。我们不该受萧瑞蛊惑,让我大梁的子民遭此劫难。哥哥,收手吧,我们不能再往邪路上走。祭坛被炸,银龙消失,哥哥,神灵在惩罚我们。” “白英,不许你胡说。” 白英惨笑,她该怎么说服哥哥?从小,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备受欺凌。哥哥保护她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直到她做了圣姑,他们的境遇才一点一点变好。她不想让神灵惩罚哥哥,所有的错都是她的错,那些被害死的族人,都是她用巫术害死的,那些大梁将士的死,也是她用巫术害死的,和哥哥无关。 “哥哥,往后,你要好好的。” 白英这句话说完,突然木炀仇风等部族首领的声音突然变大。白英朝他们看了一眼,双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 “圣姑走好——” 随着木炀一声低呼,周围的人也跟着木炀低呼。炽虎急的往祭坛废墟跑。 “白英,不要,白英,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不要......” 萧九在千里眼中看到,白英的身体突然起火,火把白英整个人都包围了。木炀仇风等人纷纷双手伏地,高唱着南越人才能听懂的歌。 “秦将军,白英她......” 秦亮接过千里眼,白英成了一团火,那团火发着幽蓝的光。在南越人的歌声中,在炽虎的哭喊中,那团火中飞出无数幽蓝的小飞虫,小飞虫绕着炽虎飞了一圈,又一圈。炽虎痛苦着想要抓住幽蓝的小飞虫,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小飞虫最后飞向黑魆魆的夜空,渐渐消失。 “白英——” 南越圣姑白英,就这么没了! 秦亮和萧九目瞪口呆,所有的大梁将士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状况?刚辞啊还是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这么没了? 然而,容不得他们惊愕,大梁军就在他们周围,已经包围了他们。生死一战,他们南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炽虎又恨又气又急,没有了妹妹白英的帮忙,他只有武力。 突然,木炀站起来。抬高了声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南越话,仇风等个部族首领也跟着说了一大堆南越话,南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着炽虎。 木炀又说一番,南越人总算有了反应,有人想要动手,有人却不想动手。秦亮知道时候到了,遂站出来大声道。 “我皇有令,凡放弃抵抗者,饶尔等不死。我皇只要炽虎的命,是炽虎挑起了这场战争。” “呸——想要我的命,来啊——” 炽虎抽出刀朝着秦亮过来,秦亮举枪接招,萧九毫不含糊毫不手软的扣动扳机,一枪打在炽虎腿上,炽虎惨叫一声摔倒。 “炽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木炀仇风就这么站着,看着大梁军把炽虎绳捆索绑带走了,还有些炽虎的拥戴者想要去抢,木炀一摆手,黑石岩的人把炽虎的部族人围住。 就这么着,秦亮萧九带走了炽虎。天渐渐亮起来,一缕阳光照在祭坛废墟上,分外柔和。 “” 第310章 班师回朝 萧君慕听说白英死了,自焚,化为蓝色的小飞萤飞入夜空消失,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阮青萝更是,她知道南越人都会巫术,知道南越有很多超自然的事情,可是此刻听到白英就这么消失,还是大大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鬼?凭空消失了,就跟电视上演的科幻魔幻片一样吗? 萧君慕阮青萝夫妻两个沉吟了半天,阮青萝开口。 “君慕,让人搭个祭台,咱们祭奠一下白英。凌王,把咱们祭奠白英的消息传给南越。” 萧君慕略略一想,便明白阮青萝的意思,点点头示意旺财去办。今天早上,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原来白英说的是真的,她已经解了蛊毒? 萧君慕和阮青萝祭奠白英的事传到南越,有人说萧君慕假惺惺,有人说萧君慕是真君子。南越分成了两派。木炀等人也听说了,都没有发表意见,但在木炀心里,萧君慕算是个仁义的人。 炽虎和萧瑞被关在一起,只不过两个人一人一个笼子。炽虎看到萧瑞,气的咬牙切齿。 “萧瑞,你抛弃我们,你该死。” 萧瑞被萧九打的遍体鳞伤,虽然军医已经给他简单治疗了,但疼却治不了。萧瑞疼的龇牙咧嘴不想吭声。 “萧瑞,若不是你利用我,若不是你怂恿我和大梁打仗,我妹妹也不会死。” “白英死了?被萧君慕杀死的?” 炽虎却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咒骂萧瑞,到现在,炽虎也明白过来,他们南越真的打不过大梁,他白白把妹妹搭进去了。 萧瑞龇牙咧嘴,想反驳炽虎,却疼的说不住话,只能干听炽虎咒骂。 抓到炽虎的第五天,木炀孤身一人来见萧君慕,他来兑现承诺。萧君慕祭奠白英的举动,让木炀等人看到了萧君慕的诚意,萧君慕被白英下蛊毒,差点没命。但萧君慕还是祭奠了白英,足见萧君慕不是那等睚眦必报的小人。大梁皇帝,值得信任。 木炀还带来了南越的特产,洁白无瑕的井盐,细小的颗粒,比大梁的海盐好了很多很多。萧君慕当即决定,每年都要南越进贡井盐。 萧君慕和木炀约定,等他回京城后,选拔五十名大梁种田高手。手把手指导南越人种植水稻等等其他作物,还会把大梁的种子送过来。还把南疆边城作为南越和大梁的通商城市,设立专门的商坊,允许南越人进城和大梁人交易。 谈判完毕,萧君慕和木炀签订了协议,盖上了皇帝大印。临走,木炀又送给萧君慕几粒百毒不侵的药丸,萧君慕欣然收下。 至此,大梁和南越的战火彻底平息,南疆恢复平静。萧君慕在中军大营议事,决定留下秦亮料理南疆,守护南疆,他要班师回朝。 南疆战事平定,萧君慕阮青萝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到京城,阮枫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回来了。 等萧君慕阮青萝他们回到京城,已经过去了八个月,阮青萝离京也过去了四个多月。 凌王率百官出城迎接,阮枫看着和萧君慕一同下了马车的女儿,眼圈红了。又黑了,又瘦了,气色一点也不好。唉,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娇滴滴的在家里养着,就算嫁人了也就是打理中馈就行,自己的女儿,倒是做了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可是还是操心的命,新婚不久就跟着皇上去了南疆,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有女如此,阮枫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又是自豪。大梁立国至今,还真没有哪一任皇后如此能干,真的顶起了大梁的半边天。 阮青萝确实神情恹恹,精神不济。萧君慕牵着阮青萝的手,接受了百官的跪拜后,亲手把阮青萝送到了马车上,让马车先行进城。 阮枫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女儿这是怎么了?有心问问叶红袖和冬麦,奈何两个人一直陪着阮青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靠近阮青萝的马车。 就在此时,谢雨悄悄过来,低声对阮枫说。 “大人,娘娘请夫人进宫一趟。” “青萝......娘娘瞧着气色不对,可是身体不适?南疆蛇虫遍地,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测?” 谢雨笑眯眯压低了声音。 “大人,喜事,属下不便多说。大人还是快使人回去报信,请夫人尽快进宫。” 阮枫一愣,喜事?什么喜事?突然,阮枫想起什么,心突突突狂跳。也顾不得自己身边还有别的官员,挤开人群往自己的马车边去,在人群中找到阮平。 “快,快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准备准备进宫。对了,还有郑妈妈,让郑妈妈和夫人一起去。” 阮平得令赶紧进城回家禀告梅氏。这边,皇上和凌王对面而坐,两个人就南疆战事和京城的事做了简单的沟通。 “凌王爷爷,九叔这回可厉害了,立了大功。” “哪里哪里,他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还不是皇上看管的好。” “什么看管不看管。以前青萝一直说九叔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现在看来,青萝说的是对的,九叔在战场上出神入化,他天生就是一员武将,非常好的武将。” 凌王捻须呵呵呵笑,以前谁说儿子好,那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现在他可算是知道儿子的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城。队伍最后,是两辆囚车,一辆里面是萧瑞,一辆里面是炽虎。 庆郡王听说萧瑞被抓回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庆郡王妃更是直接病倒,连床都下不来了。 关于萧瑞的事,京城瞬间传遍了。早在萧君慕回京之前,关于萧瑞的事,萧君慕已经让人把萧瑞做的事在京城散播开去。先帝轻拿轻放,只处置了赵王父子等一干首犯,皇室子弟,只是申斥。 在城门口妄图杀了皇上的萧瑞,因为假死逃过一劫。可是萧瑞后来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萧君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萧瑞做的那些事。萧君慕要杀了萧瑞,昭告天下人,他不是心慈手软,他只是顾忌先皇。 阮松看着阮枫的马车跟在皇上的车驾后面,牙都要酸倒了。一个庶子怎么就一步登天了。 第311章 喜事 阮松酸的牙痛,想当初,他也是在百官之列的,他也是有爵位的人,他堂堂勋贵侯爵,现在却只能站在街边,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迎接皇上归朝。 凭什么? 阮松气狠狠悄悄退出人群,如今京城谁人不知阮枫,不就是阮青萝那死丫头当了皇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阮松忍着牙疼,心里暗骂阮枫,刘氏整天去关帝街,和梅氏套近乎,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油水也没有捞着。 他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东奔西跑想要谋官,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阮青霞的公公,刘氏的两个哥哥,呸,什么东西,一个个都鼻孔朝天,装的人模狗样的。 还不是看到阮枫现在做了吏部尚书,一个个跟叭儿狗似的哄上去,瞧着就让人恶心。 阮松边走边骂,想想昔日他的辉煌,在看看现在的凄惨,真是以前在天上,现在在地上。 阮松想翻身,想重新拿回爵位,重新趾高气扬的站在人前,可是没人搭理他,现在刘氏根本就不搭理他,一个劲儿的往关帝街跑,巴结梅氏。 也算是刘氏有韧劲儿,阮青英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男方家里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阮松想起这个又觉得心里憋屈。 阮青英好歹是皇后的堂姐,怎么能嫁到那样的人家? 他一听说刘氏给阮青英找了那样的人家,立马就和刘氏吵了一架,可是刘氏不听她的,执意给阮青英定下了,聘礼都收了。 现在想起来就憋屈。 再说裴家。当初大姐打了阮青萝,打了梅氏,可是现在裴元秀和关帝街走的,那叫一个近乎。裴元秀放着自己这个嫡亲的舅舅不亲近,反倒跟阮枫走的近。 阮松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冷不丁看到阮海和同学说说笑笑走过去,阮松哼了一声,阮海听到声音站住,冲阮松拱手行礼。 “见过的大伯。” “哼,大庭广众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阮海微微低头,却不接话,他对阮松没有一点好感。 “不要整天在外面玩耍,学问重要。” “是。大伯若没有其他事,侄儿告退。” 阮海走了,阮松看着阮海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 再说阮平回到关帝街阮府,转述了阮枫的话,梅氏慌的跟什么一样。 “青萝咋了?受伤了?快说清楚,伤哪儿了?” 梅氏眼泪出来了,女儿肯定是在南疆受伤了。 “没有没有,老爷说,请夫人和妈妈收拾收拾,赶快进宫,是喜事。” “喜事?什么喜事?” “不知道,老爷没说。夫人快点收拾收拾去吧,娘娘这时候已经回宫了。” 梅氏和郑妈妈慌了,赶紧换了衣服,收拾收拾东西,郑妈妈还想带点家里的吃食,忽然想到冬麦跟着阮青萝呢,冬麦可是他们家的大厨,有动脉在,什么好吃的做不出来。再说了,吃食可不能带进宫的。 两个人急急忙忙进宫,到了宫门口递牌子,小太监领着,两顶小轿抬着,安宁宫门口,就见叶红袖笑嘻嘻迎过来。 “夫人、妈妈可算来了。娘娘等着呢。” 梅氏和郑妈妈相互搀扶着进了安宁宫。阮青萝神情恹恹半躺在床上,梅氏一见,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 “这,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还瘦成这样,是不是受伤了?大夫呢?太医呢?传太医没有?......” 郑妈妈不比梅氏好多少,阮青萝是她一手带大的,那么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做了皇后却成了这样。 “小姐这是要心疼死老奴吗?你看看瘦成了啥样......” 阮青萝想要打起精神,可是在梅氏和郑妈妈面前,见梅氏和郑妈妈掉眼泪,阮青萝的鼻子也酸。 “娘,妈妈,没有事,我没有受伤,就是,就是难受。” “难受?哪儿难受?快传太医。” 冬麦笑嘻嘻端着热水过来。 “夫人、妈妈,是喜事呢?” 梅氏和郑妈妈同时止住眼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是过来人,马上想到什么,异口同声问。 “难道是......有了......” “可不是呢,小姐有喜了,于大夫说不到两个月,日子浅。小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加上长途跋涉回京,累着了。” “啊——” 梅氏和郑妈妈喜极而泣,眼泪又下来了。 “这,这是喜事,大喜事啊。于大夫怎么说?有没有忌讳?从南疆回来这么远的路,有没有动了胎气?” “就是就是,夫人问的是。日子浅,一定的小心。有没有请太医诊脉?皇上知道吗?” 阮青萝点点头。 梅氏又是哭又是笑。刚才担心的不得了,这会儿确实欢喜,但是欢喜之后又是担忧。 郑妈妈轻声问阮青萝一些南疆的事情,阮青萝一一回答。正说着话,萧君慕进来,梅氏和郑妈妈急忙跪地磕头,萧君慕虚扶一下,让梅氏和郑妈妈坐下。 萧君慕虽然难掩疲惫,但眉梢眼角都是笑。 “母亲、妈妈,青萝有了身孕,我外面事多,照顾不周全,想请母亲和妈妈在宫里住几天,帮我照看照看青萝。有你们在青萝身边,我也放心。” 梅氏和郑妈妈哪有不答应之理,阮青萝有孕,他们巴不得天天看守这照顾着阮青萝。 梅氏让叶红袖出宫去回家转告阮枫,就说他们要在宫里陪阮青萝一段时间,又让叶红袖告诉阮枫是喜事,大喜事。 叶红袖来如风去如风,宫里都知道叶红袖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没人拦着。梅氏和郑妈妈就这么在宫里住下。 阮枫见到叶红袖,叶红袖转达了梅氏和阮青萝的话,阮枫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刚才谢雨说的含糊,现在自己妻子进宫了,证实青萝有喜,太好了。 然而阮青萝在城门口只露了一面就坐马车回宫的事,在有些人眼里,就有点不对味儿了。有人猜测,阮青萝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皇上,否则,按照皇上对阮青萝宠爱的程度,帝后不可能不一体啊。 紧接着阮夫人梅氏进宫没出来,又有人见阮枫每天喜滋滋的,大家就猜出来了,八成是皇后怀孕了。 皇后怀孕,是大梁的大喜事。 但皇后怀孕,预示着宫里要进新人了。 第312章 蠢蠢欲动 伴随着梅氏和郑妈妈进宫,阮枫又一脸喜气,有心人就猜到,皇后有喜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五味杂陈。羡慕阮青萝的有,嫉妒阮青萝的有,心疼阮青萝也有。 因为日子浅,萧君慕没有公告天下,再加上阮青萝孕吐不断,萧君慕直接免了每个月外命妇进宫给皇后请安。 萧君慕这一举措,直接让有些人不得劲儿了。 “皇上怎么能这样?这是要独宠吗?这可不行,不合规矩。老爷,按说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这宫里就该添新人了。你看,咱家玉秀年岁正好,容貌也好,这要是进了宫,争上一宫之主,那也算是玉秀和咱们家的造化不是。” “你说的是。” “自古以来,后宫 就没有这一支独大的。后宫现在只有皇后一个人,这不合规矩。就算皇上皇后现在感情好,但老祖宗的规矩在那儿摆着呢。再说了,皇上不还得平衡各种关系。老爷,你得找找人,这可是好机会。再过两年,玉秀大了,就不合适了。” 这是户部陈侍郎的夫人说的。和陈夫人抱同样想法的不少,大家都在想着阮青萝怀孕,就不能好好伺候皇上,阮青萝不能伺候皇上,那就得添新人,只要开始选修,各家贵女就都有机会。 阮松听到这个消息,一拍大腿。 “等的就是这。” 但阮松又懊恼不已。阮青霞已经出嫁,还生过孩子了。阮青英被刘氏做主已经定了亲,他的两个女儿,一点用也没有,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那天在大街上看到阮海,他就有了想法,要是把阮靑芜送进宫可就好了,阮靑芜长的好,比阮青英和阮青萝长的都好。阮靑芜只比阮青萝大两个月,她要是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爱,那可就万事大吉了。 他可是阮靑芜的亲大伯,阮柏死了,阮靑芜只能靠他这个亲大伯,到时候他拿回爵位,重新做官,阮家可就又兴盛起来了。 阮松想的很好,很周全。但却不能直接去找丁氏。他是大伯子,丁氏是已经和阮柏和离的弟媳妇,且还是独居,他怎么上门? 阮松只好去求刘氏。 刘氏现在已经给阮青英定了亲,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因为经常去关帝街阮府,现在娘家的两个嫂嫂对她那是巴结的不得了,再也不是阮松爵位被撸的时候那副嘴脸。 刘氏听阮松这么一说,当即打断阮松的话。 “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稳日子,你还嫌安生了?这事要去你去,我不去。我丢不起那人。” “我怎么能去?我是男人,丁氏是女人,再说她还和离了。你去正合适。” “不去。” “你,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都给你说那么多,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你整天往关帝街跑,那边可给了你甜头?青英也是侯门小姐,你看看你给找的人家?一点也上不了台面。那边可给你撑腰了?那边和咱们隔着心呢。就你傻,还整天往那边跑。阮青萝做了皇后,可念着你这个大伯母的好?可给了你一点甜头?青英的婚事可沾光了?” 阮松一番话,刘氏不吭了。 “丁氏和老二已经和离,当初说好的,阮靑芜和阮海可以和她住在一起,但还是咱们阮家人。既然是咱们阮家人,那婚事自然咱们说了算。阮青芜要是进了宫,能依靠的只能是咱们。你想想,阮青萝现在怀孕,不能伺候皇上,阮靑芜进宫,皇上看在他们是姐妹的份上,稍稍分一点宠爱给阮靑芜,阮靑芜就能被封个妃。你想清楚,咱和阮青萝近还是和阮青芜近?那边还记恨着咱们把人家赶出去的事,这事他们永远忘不了。你还是醒醒吧,别再热脸帖人家的冷屁股。” 阮松又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刘氏没有了刚才的强硬。 “丁氏会同意咱们把阮靑芜送进宫?” “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阮靑芜姓阮,不姓丁。” “可是,青芜要是不答应呢?” “废话,婚姻大事,岂能她说了算。” 刘氏沉吟了半天,还是不相信这事能成。 “那边现在可是吏部尚书,再说皇上对青萝死丫头好着呢,因为怀孕,还把梅氏和郑婆子接进宫,可见皇上宠着那死丫头。这时候皇上还能看上别的人?” “嘿嘿,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懂。皇上正是壮年,身边怎么可能少了女人?瞧着吧,马上就有人上书,让皇上选秀进宫。到时候,你就去找梅氏,与其让别人家的小姐进宫给阮青萝造成威胁,还不容把自己家女儿送进宫,也好帮衬阮青萝。” 刘氏听到这儿,点点头。 “你说的也对,皇后怀孕,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如今宫里只有阮青萝一个人,三宫六院的,朝廷肯定会选秀,到时候我去劝劝梅氏,只要梅氏答应,就好办。” 夫妻两个把这事商量的透透的,就等着朝中大臣上书。 果然,随着阮青萝怀孕的消息传出,朝中有人上书,说后宫该添新人了。还有世家夫人带着自家女儿递牌子进宫见皇太后,意在让皇太后先瞧瞧自家女儿。 皇太后哪会不知道这些命妇们的心思,照她的想法,阮青萝能干,是皇上的好帮手、贤内助,母仪天下,尊贵无比,谁也比不了。现在又怀了孕,将来生下嫡长子,可就是太子。再加上阮青萝陪着皇上南征北战,她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但皇上不能独宠一人,皇室子嗣要紧。宫里现在只有太皇太妃和她还有先太子的三个侧妃,萧凤华已经出嫁,宫里还有萧蓝雅和萧蓝芩萧琼华三个公主,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委实冷清了些。 若是添了新人,那宫里就热闹了。反正也动摇不了阮青萝的地位,再进几个新人 因为无妨。 皇太后瞅着萧君慕给她请安的时候,非常隐晦的说了那些外命妇的意思。萧君慕皱起了眉头,没有接皇太后的话。不过,一离开慈仁宫,萧君慕就命刘胜去查这两天都是谁进宫给皇太后请安了。刘胜查出来后,把名单给了萧君慕。很快,这几家朝臣就被萧君慕申斥了,尤其是陈侍郎,折子直接扔到了脸上,吓得陈侍郎差点晕过去。 第313章 糟心事 叶红袖是阮青萝的贴身侍女,跟着阮青萝从北疆到南疆,说是亲妹妹都不为过。叶红袖有功夫,好动,自有一身江湖儿女的气势。在满是算计的后宫里,叶红袖这样的人是个另类。就是这样的叶红袖,入了人太皇太妃的眼,入了萧蓝雅的眼。 太皇太妃常找叶红袖说话。叶红袖小时候跟着她娘四处走镖,见的多。太皇太妃常年在宫里,对外面的知之甚少,尤其是江湖事,听叶红袖讲外面的事,就像听说书娘子说书一样。原来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太皇太妃竟然还让叶红袖教她站桩,教她一点简单的动作。 萧蓝雅更是得闲就去找叶红袖,两个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来二去的,叶红袖在宫里横着走。宫里不管什么事,只要问叶红袖就行,她准知道。 自然,世家夫人带女儿进宫见皇太后,想把自家女儿留在宫里,叶红袖第一时间知道。她是个没心思的,一听到这事,气哼哼回了安宁宫。 “都嫁不出去了,一个个挤扁脑袋往宫里来,真当皇上是菜场的菜,你想要就拿走吗?呸,不要脸。” 郑妈妈听到叶红袖这么说,着急忙慌捂住叶红袖的嘴,奈何阮青萝已经听到了。问叶红袖谁惹她了。叶红袖挣脱郑妈妈说,气哼哼道。 “还不是那些不要脸的世家小姐,一个个挤扁了脑袋往宫里来,就想着钻空子,就想着能到宫里来争个名堂,我呸,不要脸。” 阮青萝正难受着,两世为人,她总算尝到了怀孕的滋味。她自认自己像个铁豆,身体很好。却没想到,自从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她就浑身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油大的不想吃,冬麦做了清淡的,吃两口,又想吃肉。冬麦马上又做了酱肉,刚一闻到味,又开始吐。 梅氏在宫里住了四五天后,回家去了,把郑妈妈留下来照看。郑妈妈那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阮青萝下床走个路都要扶着。 这会儿听叶红袖说那些世家小姐要进宫的事,郑妈妈就心疼。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是小姐这会儿肚子里怀着孩子,正难受着,那些人就这急赤白脸想要进宫? “哼,小姐,咱们出宫,回家去。跟着他南征北战,还差点送了命,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现在倒好,江山稳定了,他就有心思再娶媳妇了,呸,恶心。咱们回家去。” “胡说什么,闭嘴。有你这么劝小姐的吗?” 郑妈妈抹着泪劝阮青萝。 “小姐,这都是规矩,您也不用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反正您是皇后娘娘,跟着皇上有南征北战的情分在,不管后面谁进宫来,都越不过您去。咱们就安安生生,什么也不用想,把皇子生下来。” 郑妈妈不劝还好,她一劝,阮青萝哇哇又吐起来,吃的那点东西都给吐出来了。 片这是萧君慕回来了,见阮青萝吐的昏天暗地,吓的急忙传太医,太医都来了三个。 一番折腾,阮青萝总算安定下来。阮青萝也知道这事不怨萧君慕,萧君慕不会选秀,更不会让新人进宫。但阮青萝就是生气。 “我想回家。” “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阮青萝冷着脸。 “这是你的家,是你的皇宫,和我没关系,我回我家去,正好给你的那些新人腾地儿。红袖、冬麦,收拾东西咱们走。” 萧君慕冷汗都下来了,太医们说阮青萝正在孕早期,情绪波动厉害,受不得刺激。阮青萝这会儿生气,还说出要回家的话,肯定是有人惹她生气了。什么给新人腾地儿,一定是那些人在他这里走不通,转头来找阮青萝了。 可恶! 萧君慕又是哄又是劝,总算安抚阮青萝不再提回家的事。萧君慕又哄着阮青萝睡下,这才蹑手蹑脚走出寝宫。 到了外间,见郑妈妈正在训斥叶红袖,就压低了声音问。 “谁来了?” 叶红袖噘着嘴。 “没人来,都去慈仁宫了。” “都是谁去了?” 叶红袖白了萧君慕一眼。 “还能有谁?都是挤扁脑袋想进宫的人。” “你不认识?” “我才不想认识他们呢。” 萧君慕苦笑,叶红袖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在阮青萝面前更是从不隐瞒。他也看重叶红袖,可是这种时候,让阮青萝知道那些人的龌龊心思,那不是添乱吗。 “红袖,知道你是为了青萝好,可是她这会儿正难受,情绪不稳,你给她说,岂不是增加她的难受?这种事,你知道了,你给朕说,朕解决就行了,记住了吗?” 叶红袖哼了一声。 “他们都说了,皇上身边不能只有小姐一个人,太后都答应了,您还能不答应。就是跟您说了,您也阻止不了。” 萧君慕再次苦笑,敲敲叶红袖的头。 “这份忠心好。” 萧君慕背着手出了安宁宫,看来那些人还得再敲打敲打。他问过阮枫,说想把一辈子只有阮青萝一个妻子的决定昭告天下,阮枫劝阻了。 阮枫的意思,现在阮青萝怀着孩子,身体本就承受不住,情绪也颇不稳定。萧君慕把这个决定昭告天下,那些世家夫人会频频进宫,给阮青萝施加压力。 萧君慕听取了阮枫的意思,没有把这个决定昭告天下。前两天他已经敲打了一些冒头的大臣,尤其是陈侍郎,萧君慕在早朝直接训斥陈侍郎,把陈侍郎吓的差点晕过去,回去就病倒了。 难道萧君慕做的还不够直接?还不够恨,还要在敲打敲打,下狠手敲打? 萧君慕回到御书房,没一会儿萧九来了。 “九叔来了。刘胜,给九叔上茶。” 萧九臭着一张脸,冷哼。 “喝不起你的茶,就问你一句话。” “什么?” “听说你要选秀?” 萧君慕正在想着怎么敲打那些人,这会儿听萧九说出来,猛然间眼前一亮。 “九叔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吧?” “在九叔眼里,我就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萧九闻言看了一眼萧君慕,语气缓和了很多。 “这还差不多。我总算没看走眼。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辜负了青萝。她为了你,那可是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萧君慕心中感慨,能让萧九全心维护的人,太少了。阮青萝能做到,足见阮青萝足够好。这么好的妻子,他怎么可能辜负。 “” 把萧君慕急的挠屁股也没办法。还得给叶红袖和冬麦说好话。 叶红袖绷着脸 第314章 敲打 萧九正色道。 “外面都传疯了,说要开始选秀。那些人都跟疯了一样。还有人求到我娘跟前,求我娘进宫给太后说说,不用选秀,直接进宫,在太后跟前伺候。哼,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能看出来。” 萧君慕苦笑,那边刚刚安抚了老婆,这会儿还得安抚叔叔,他这一天天的,劲说好话了。从古至今,有他这么做皇帝的吗?但这两个人还都得罪不起。 “九叔,凌王爷爷和王妃奶奶两个人过一辈子好不好?你们王府就你和七姑姑八姑姑三个孩子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没有糟心事。不像别人家里,嫡庶相争,乱的跟一锅粥一样。哼,你也别骂我,我也不怕皇伯父在地下听了不舒坦。皇伯父就是娶太多媳妇了,生那么多庶子,最后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如果没有赵王庆郡王、蜀王那些人,还会有这么多糟心事吗?你看看咱们现在紧张的,好不容易北疆南疆平定了,豫州又闹了蝗灾,这一天天的,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萧君慕无语,他不能埋怨皇祖父,这些事也怪不得皇祖父。 “你是皇上,我不能说你什么,但是,你要是对不起青萝,我可不愿意。你想想,要是没有青萝,北疆南疆的战事,能这么快结束?你能现在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萧君慕赶紧点头。 “九叔教训的是,我都知道,我怎么可能欺负青萝。九叔,我要说我一辈子就青萝一个媳妇,您信不信?” 萧九猛地抬头,看着萧君慕。 “像我爹我娘那样?” “当然。” “这还差不多。” 萧君慕亲手给萧九续了茶水,低声道。 “这事我还没有昭告天下,我和阮大人说了,阮大人说这个时候不能说出来,说出来,那些人还不给青萝找麻烦?青萝现在孕吐正厉害,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萧九眼睛一亮,脸上有了笑意。 “你还算个明白人。其实,你娶青萝,我是最不乐意的。” “为什么?” “青萝做了皇后,往后就不能给我讲课了,你说,我一个做叔叔的,整天听着侄媳妇讲课,别人还不把我笑话死。” 萧君慕噗嗤笑了。 “九叔还怕别人笑话?要我说啊,别管那么多,九叔安心跟着青萝学习,争取把青萝脑子里的东西都学会了才好。” “那——你说话算话,你是皇帝,金口玉言,说话可不能反悔。等青萝稳定下来了,还让她教我。还有,高于非也还想跟着学。咱们大梁的武将,以前我觉得还可以,但是跟着青萝学这么久,我看出来了,他们的想法太老套了。青萝说的对,打仗以胜利为目的,什么文打武打,什么一对一,只要能胜利,怎么打都行,别弄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萧君慕点点头。 “九叔,等青萝稳定下来,还让她教你,你再去教别人。那些老将们已经那样了,想让他们改变思想很难。您也别管他们了,就挑一些小将,就像高于非那样的,往后咱们大梁的边疆都得靠他们守着,灵活变通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大梁不侵犯别人,但别人要想侵犯咱们,咱们就得打回去,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萧九一拍桌子。 “这就对了。行了,我进宫的目的达到了,走了。高于非和阮珂还等着我呢。” 萧九走了,留下萧君慕在御书房看着萧九的背影苦笑。想当初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做了皇上,再也不能像九叔那样了。 等阮青萝稳定下来了,不吐了,还让青萝教萧九高于非兵法。青萝脑子里的想法和那些老将的不一样,青萝的想法更适合年轻人。萧九高于非学会了,让萧九高于非去挑选新人。他要变革,改一改朝廷的风气,就靠这些人了。 收敛心神后,萧君慕决定再敲打敲打那些叫嚷厉害的人。他亲眼目睹外戚专权,亲眼目睹裙带关系祸乱朝纲,他怎么可能让以前的事再重演。 以前的皇帝娶世家之女做妃子,为的是平衡,为的是巩固自己的力量。他不需要,他的江山靠他来打,他的朝廷靠他的铁腕,他不需要后宫和前朝勾扯,他不需要用女人来维系和朝臣的关系。当然,他依靠阮青萝,他愿意,他丝毫不觉得依靠老婆是件丢人的事。他的后宫只有阮青萝一个人,他们夫妻一体,阮青萝多给他生几个孩子,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干嘛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把他的小家弄得乌烟瘴气,平白的破坏了他和青萝的感情。 他千辛万苦才娶了青萝,怎么忍心让别人来给青萝添堵,怎么忍心让别人插在他和青萝之间。 萧君慕连下几道圣旨,专挑那些人的毛病,就像挑陈侍郎的毛病一样,往死里挤兑。就是要让他们自顾不暇。 随着圣旨下达,朝廷里动荡起来。尤其是那几家活动最厉害的。 陈家不说了,陈侍郎现在都还病着。督察院都御史方大人因为查办萧瑞的案子不力,被皇上申斥,方大人自觉没脸。萧瑞当初假死,全程人都看着,庆郡王还办了隆重的丧事,怎么现在成查办不力了。 方余人回到府里,哀声叹气。方夫人急忙迎过来。 “这是怎么了?早朝回来就这样,挨骂了?” 方余人沉着脸,示意方夫人别说话,他在想,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最近皇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前几天更是把折子都扔到了陈侍郎脸上,陈侍郎现在还病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从南疆回来都好好的,朝廷里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大面上还过得去,皇上这是怎么了? “老爷是不是办错了差事?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错,咱们茹儿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了差错。” 方余人烦躁地摆摆手。 “茹儿就是进了宫又能如何,又不是皇后。就算被封为皇贵妃,那也是在皇后之下。” 方夫人嗤笑。 “老爷这就不明白了。皇后是尊贵,但是她过去那样,谁不知道。皇上也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咱们这时候把茹儿送进宫,皇后顾着自己的身子,皇上总会能见到茹儿的好。” 方余人正要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除了他,还有安定公直接被罚俸半年,安定公家的孙女也在选秀之列,难道皇上是故意在敲打他们? 第315章 劝解 方余人越想越不对劲儿,如果真是皇上在敲打他们,那说明皇上此时此刻并不想选秀。 想想也是,皇后跟着皇上去北疆走南疆,这时候又怀了身孕,皇上就算是为了堵天下人的嘴,也不会在这时候选秀。 想到此,方余人对妻子说。 “最近不要再带茹儿进宫。” “为什么?太后娘娘十分喜欢茹儿,还夸茹儿手巧,聪明。” 方余人哼了一声。 “安定公被罚了半年俸禄,陈侍郎现在还病着,你还看不明白吗?” 方夫人愣怔了半天没想明白。 “老爷说的什么意思?妾不明白。” “安定公家的孙女和太后有拐弯亲,还曾经进宫住过几日,但是昨天被送回去了,安定公也被皇上申斥,还被罚了半年俸禄。陈侍郎是直接上书说皇上已经大婚半年多,该选秀充盈后宫了。皇上在早朝上直接把折子扔到他的脸上,说他和皇后成婚,那是奉了先皇遗命,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皇上祖孝父孝在一身,陈侍郎就上书让皇上选秀,是何居心?” 方夫人大吃一惊。 “哎呦,我把这事忘了。” “是啊,皇上皇后大婚,那是先皇遗命。换句话说,皇上和皇后大婚,天下人说不出什么。可是这时候若是选秀,天下人会怎么看皇上?” “那,照你这么说,这选秀的事不办了?太后娘娘都答应了,皇上总不能违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愚蠢。妇人之见。太后娘娘再大,能大过先皇和先太子?皇上身有两重孝,就算要选秀,也是在三年之后,这个时候提选秀之事,纯粹是找事。不要再带茹儿进宫,或者,抓紧给茹儿相看人家,还要大张旗鼓的相看。” “老爷,可是,茹儿她......那天在慈仁宫见到了皇上,茹儿她......” “胡闹。婚姻大事岂能由着她。这事以后不要再想,赶快给她相看......” “不——” 方茹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愤怒。 “爹,皇上夸女儿聪慧,还夸女儿字写的好。可见皇上是喜欢女儿的。爹,女儿不愿意嫁给别人。” 方余人气的一拍桌子。 “你——混账东西。你爹都要被罢官了,你还想着这些,你还有没有廉耻?皇上夸人聪慧,那是当着太后的面,不想给你难堪,毕竟你爹的老脸还在这儿呢。你竟然敢痴心妄想?你凭什么以为皇上喜欢你?你是陪着皇上去了北疆?还是为了救皇上负过伤?皇上去北疆打仗,皇后又是筹钱又是做新火器,就这份情谊,你能比得过?” 方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哼,皇后是能干,我有没有跟皇后比。皇后还能专宠?自古以来,后宫可不是皇后一个人的后宫。再说了,女儿没有筹钱的本事,没有做新火器的本事,没有陪着皇上南征北战,但女儿自认是个解语花,能在皇上忧烦的时候给皇上解忧。何况现在皇后怀有身孕,听说皇后经常发脾气,皇上整天忙于朝政,还得哄着皇后,爹爹,这样的皇后怎么能得到皇上的欢心?” 方茹说的满脸通红,十分激动。方夫人左右为难,却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老爷,茹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皇上现在双重孝,咱们说服太后,让茹儿在太后身边伺候,咱们可不说是选秀。妾觉得这样行。” “对啊,爹,娘说的行,女儿愿意进宫伺候太后。” 方余人气的眼冒金星,他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知书达理的女儿,这时候怎么如此固执愚蠢。 “回去,回闺房好好待着,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方余人气急败坏呵斥方茹,让方茹回闺房。方茹捂着脸哭着走了。方夫人心疼肚疼。 “老爷,你怎么能这般斥责茹儿,茹儿进了宫,咱们方家不也能更上一层。” “你懂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要启用新臣,正愁找不到我们这些老臣的错处呢。你倒好,上赶子给皇上递刀去了。” 方夫人吃惊不小。 “这话从哪儿说起?皇上登基还不到一年,对老爷您也是信任有加,哪里来的启用新臣?难道皇上还会把老爷罢官?” “罢官倒不至于,但你看看凌王世子就知道了。凌王世子和皇上感情甚笃,跟着好皇上去北疆走南疆。虽然年纪尚小,但皇上已经让凌王世子独当一面了。西山大营和丰台营整军,都是凌王世子去的,人选也是凌王世子选的。你还看不出门道? 吏部尚书在赵王谋反之时虽说也有点错,但先皇轻拿轻放,并不治罪。可是皇上要抬举阮枫,吏部尚书李田被架空。李田气愤不过,尚书致仕。按说李田也是跟随先帝多年的老臣,上书致仕,皇上不管怎样也得挽留一二,哪成想,皇上当即准了。你明白吗,皇上没有一丁点挽留的意思,李田只好致仕。 还有户部赵守粮,幸亏他筹粮有功,否则,他也不好过。咱们现在,不求有功,但求能安安稳稳,让我再干几年,也好给雍儿铺铺路,再攒点人脉。再过两三年,就算我退下来,雍儿也已经能提起来,到时候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方家也不至于一些字没落。” 方夫人吸了一口冷气,她真没想到时局竟然已经严峻到现在这样。 “那,那老爷,妾这就回去好好劝劝茹儿,咱不蹚这浑水。” “嗯,好好劝劝茹儿,好好相看人家,给皇上表个态。” 方夫人连连点头,马上回去劝方茹。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家老爷的仕途会如此艰难。想想,与其把女儿送进那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的深宫,还不如让儿子强大,等儿子强大起来,像老爷一样做了九卿之一,方家照样兴旺。 方夫人被方余人点醒,不再想让女儿进宫的事,可有些人却想不通,正费尽心机想法子呢。 自从刘氏被阮松劝动,刘氏往关帝街跑的更勤快。她来了也不做别的事,就和梅氏说话。郑妈妈在宫里陪着阮青萝,梅氏身边只有莲心和荷香两个。刘氏也就放开了说。 “弟妹啊,外面都在传皇上开选秀了?还有人带着女儿直接进宫见太后娘娘,听说安定公的孙女就在慈仁宫。你说说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咱家皇后可还怀着孕呢。” 第316章 谋算 梅氏有些慌了,但是她也不再是以前毫无主见的梅氏,她在宫里住过几日,见过皇上对女儿的好,也知道皇上时时刻刻挂心着自己的女儿。 虽然也知道宫里进新人是迟早的事,但梅氏并不担心女儿的地位受到威胁。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氏见梅氏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着急,倒也没有慌乱。毕竟这事才刚刚开始,外面只是有了点风声,还不到最要紧的时候。 “也是,咱家皇后跟着皇上南征北战,那情分可不一般,就算是新人进宫,那也越不过咱家皇后。等咱家皇后再生出个太子,别管谁进宫,都得跪拜咱家皇后。” 梅氏笑笑,并不做评价,她并不想女儿将来高高在上接受别人的跪拜,她这种人,过贫寒日子咬着牙能挺过来,现在这日子虽然也好,但女儿进了宫,见一面都难,她也不觉得有多好。所以,对刘氏说的那些,梅氏并没有多喜悦、 刘氏见梅氏并没有顺着她时候,马上闭嘴不再说什么。凡事的慢慢来,好事多磨嘛。她对梅氏太了解了,别看梅氏现在稍微有了一点主见,那是眼下的事情还没严重到一定程度,等大街小巷都传出来选秀的事,等那些世家小姐趋之若鹜想要进宫的时候,梅氏就着急了。 梅氏性子恬静,整天就在自己家里,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睁开眼就是丈夫、女儿和儿子。这样的人思想单纯,也最好哄。假以时日,她不停的把外面的消息传给梅氏,梅氏肯定会着急,只要梅氏着急,她就有机会。 刘氏离开阮府时,满心不舒坦。她娘家比梅氏娘家好,她自己比梅氏身份高贵,她比梅氏有本事,她嫁给阮松就做了侯夫人。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做不成侯夫人了,就连侯府也没了。她还得仰人鼻息,整天想着怎么巴结梅氏。哎!气死人了。 刘氏冷着脸坐在马车里,心事重重。等梅氏着急了,她再把阮青芜往前面一推,让梅氏带阮青芜进宫。至于去找丁氏,刘氏压根没去找丁氏。就算找了丁氏,丁氏也不会愿意。她当然知道丁氏不会愿意,所以就只进宫梅氏,等梅氏决定让阮青芜进宫帮着阮青萝固宠,她再去找丁氏。 梅氏现在可是吏部尚书夫人,丁氏一个和离的独居女人,能折腾成什么样?到时候,她在两边劝说,准能把这事给办成了。 刘氏的马车走到流光坊,猛地想起之前给阮青英定的首饰快到了,就让马车停下,自己进流光坊拿首饰,这都是阮青英的嫁妆。 刘氏刚进门就听见两位小姐在小声议论。 “方小姐是执意要进宫的,可是方大人不愿意。如今父女两人正闹别扭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方小姐想进宫,方大人不愿意,哪啊。” “听说牛娇蕊被送出宫了,说是在御花园里惹恼了皇上。这下惨了,牛娇蕊往后就难了。说亲都难。” “可是吗。牛娇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妄想进宫。皇上身边端洗脚水的都比她强。也是他们家和谢家有点沾亲带故,太后娘娘抹不开谢家的面子,让牛娇蕊进宫了。换做别人,你看能不能进宫。” 两个小姑娘一边挑首饰一边小声嘀咕,刘氏站在一边听的一清二楚。 “我爹说早朝上方大人被皇上申斥了,说他办事不力。我的还说,选秀这事,我家就掺和了,皇宫也不是那般好,不让我进宫。” “你爹倒是想的通透,唉,我不行啊。我伯父的话在我们家就是圣旨,我爹只有听从的份儿。要是开始选秀,我肯定是要被送进去的。” “其实现在进宫也没以前那么不好。皇后娘娘改了规矩,三年,只要做够三年,凭自己的意思,想出宫就出宫。蓝雅公主都在执行的。” “是啊,这样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至于熬那么多年。我就想了,要是真让我进宫,我就去伺候太后,安安稳稳的伺候三年出来,也算是对得起家里。” “你说的轻巧,进了宫就由不得你了,万一皇上......姐姐你可就一步登天了。” “要死啊你——” 两个女孩打打闹闹,刘氏又凑近了一些,虽然不怎么认识这两个女孩,但大致能判断出来,都是小官家的女儿,和阮青芜根本不能比,阮青芜可是皇后的堂姐。 刘氏取了首饰,坐马车回阮家。一进门,就见阮青英哭哭啼啼过来。 “娘,凭什么阮青芜能进宫,我不能进宫?” 刘氏的头嗡的一声响,自己这个女儿心高气傲,但是没心眼,还有点蠢。她和阮松商量要把阮青芜送进宫这事,就瞒着阮青英,生害怕阮青英知道了闹腾。 哪知道千瞒万瞒,还是被阮青英知道了。 “你听谁说的?让我知道谁在你耳边乱嚼舌头,我撕烂她的嘴,远远卖了去。” 刘氏冷着脸让了两句,拿出了首饰盒子。 “正好你来了,走,跟娘进屋看看新首饰,娘刚取回来的。” “不看,就不看。你就是想用首饰来哄我。我都知道了,阮青萝怀孕了,你们想着把阮青芜送进宫给阮青萝固宠。可是我只比阮青芜打了三个月,我也没有出嫁,我还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凭什么阮青芜能进宫,我不能进?只有我进宫了,对你和爹爹才有用。阮青芜可是隔了房的。娘,你想清楚。” 刘氏头都大了,阮青英是不是个傻? “青英,你听娘说。” 刘氏拉着阮青英,边走边低声劝说,但是阮青英就是听不进去,她一根筋的认为,阮青芜不如她,阮青芜能进宫,她也能进。与其嫁进那个破落的家,还不如进宫,做皇上的妃子。 哼,凭她的姿色,进宫肯定能得宠,说不定还能把阮青萝挤下去,她做皇后。 阮青英想的很美,她一定要进宫。 刘氏好说歹说,但都劝阻不了阮青英,打消不了阮青英进宫的决心,刘氏急了,一巴掌打在阮青英的脸上。 “你以为进了宫就能做妃子?你以为你比阮青萝厉害有能耐?不是我这当娘的看不起你,你连给阮青萝提鞋都不配。你看看阮青萝做的那些事,你能做几样?” 第317章 都在算计 xs7.com 刘氏说到激动处,丝毫不给阮青英留情面。 “但凡你做了一样这里面的事,我豁出去了,也把你送进宫。” 阮青英被刘氏吓懵了,半天没哭出来。刘氏看着傻傻发愣的女儿,语气缓和下来。 “不是谁都能进宫的。你这性子,进宫能做什么?琴棋书画,你觉得你自己如何?相貌你觉得你如何?你也不是没出过门,你也不是没去过别人家的宴会,论相貌论才学论家世,你能比过谁?” 阮青英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落下来。 “娘,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吗?别的人我比不了,难道我连阮青芜也比不了吗?阮靑芜会的我都会,二叔还那样,我比阮靑芜强多了。娘,是不是啊?” 刘氏知道阮青英在和阮青芜比,又劝道。 “她怎么能跟你比?她跟着她那和离的娘,你二叔又那样,她现在说亲都,你看有几个人上她家提亲了?你爹想把她送进宫,不为别的,就为咱们阮家兴盛起来,好处不能都让那边占了啊。你想想,与其把阮靑芜随随便便嫁出去,还不如把阮靑芜送进宫,阮青萝是皇后,不管怎样都得看顾阮靑芜,否则传出去,就是阮青萝不容人。阮枫当那么大的官,他也得要脸啊。到时候,阮靑芜就得依靠你爹,你爹再拿回爵位,咱们阮家不就又回到从前了。” “可是,可是娘,咱们家回到从前,我就不能嫁给那个姓胡的,胡家太穷了,我不嫁。” “傻孩子,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刚定亲,又不是现在就出嫁,且等等看,真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想嫁,娘也不会把你嫁过去。” 阮青英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刘氏又说了好一会儿,才把阮青英哄回去了。 自打和阮柏和离后,丁氏独居,带着女儿和儿子过活。起初丁老夫人健在,娘家还帮衬些,他们的日子也不艰难。后来丁老夫人病逝,娘家的哥哥嫂嫂顾不上看顾他们,丁氏带着一儿一女,日子稍稍有点艰难,幸亏她有铺子收租金,倒也能过得去。 有次宋婆子和刘氏院里的李嬷嬷在路上遇着了,李嬷嬷笑着和宋婆子说将来等四小姐进了宫,那可就大富大贵了。宋婆子大惊,没听说阮青芜要进宫啊。宋婆子就留了心,回来给丁氏说了。丁氏心中警铃大响,让宋婆子找李嬷嬷吃酒套话。这一套,就套出来了。 丁氏一听,大怒。差点打上门去。丁氏气的直哭,还是宋婆子想了个法子。宋婆子的意思,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他们不送阮青英进宫?阮青英现在仅仅是说定了,男家刚送了聘礼,就算是现在退了亲,也无妨的。 宋婆子就给丁氏出主意,把水搅浑了。这才有了阮青芜打着找阮青英说话的机会,回到阮家,和阮青英背过丫鬟婆子,两个人嘀嘀咕咕,阮青芜就说了她要进宫, 到时候皇上看在她和阮青萝是姐妹的份上,肯定会看顾一二,直接封妃。 阮青芜还说,原本她娘还在给她相看人家,一听大伯父和大伯母要把她送进宫,她娘立马不相看了,就等着进宫呢。 阮青芜把进宫说的多好多好,天花乱坠。还故意在阮青英面前显摆,阮青英鼻子都要气歪了。亲爹亲娘胳膊肘往外拐,气死了。阮青芜走了,阮青英在自己闺房里打打砸砸的,最后就在门口等刘氏。这就有了刘氏进门那一幕。 这些刘氏并不知道,她还以为阮青英偷听了她和阮松的谈话。 丁氏听宋婆子说阮青英和刘氏闹起来,扯扯嘴角冷笑。 “整天操歪心算计别人,现在算计到我头上了,那我就还给他们。他们想把我的青芜送进宫,没门。” 丁氏是个少有的明白人,哪个女人想把丈夫的宠爱分给别人?亲姐妹都不行。她一个和离之妇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本就艰难。好不容易阮枫不记恨阮海,对阮海略加指点,她还指望着将来阮枫对阮海帮衬帮衬,让阮海有个一官半职。 哼,阮松倒好,竟敢来打阮青芜的主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把人家撵出去的时候咋没想到人家会时来运转?呸—— 丁氏利用宋婆子和李嬷嬷,又让阮青芜故意在阮青英面前说自己多想多想进宫,说进宫后的日子多好多好,阮青英那个蠢货立马就上钩了。 丁氏并没有罢手,她让阮海去阮府提醒阮枫,说了阮松和刘氏的盘算。这事可不是小事,必须得让阮枫知道。 阮枫听说了阮松的盘算,火冒三丈。萧君慕和他说了一辈子只有阮青萝一个妻子,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虽然阮枫也不相信萧君慕这话能坚持多久,但至少现在他信。女儿怀着身孕,那些人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都飞过来了。 阮松还是死性不改,竟然还想把阮靑芜送进宫,岂有此理。 阮枫问阮海。 “你娘什么意思?” “我娘说,打死都不会让我姐进宫,她正在给我姐相看,说不要富贵的,只要人品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行。” 阮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阮海不要在对外人说。打发走阮海,阮枫坐下来,冷笑两声。回京这么久,他没有去找阮松的麻烦,他想着毕竟现在自己过得不错,妻子儿女都很好,阮松落魄成那样,他要是痛打落水狗,就落了下乘,显得没有气量。 可是现在看来,他太善良了。 阮枫当即喊来张宝朱贵,这俩人跟着阮枫去莱州,阮枫回京后,他俩就跟着阮枫。阮枫低低对张宝和朱贵说了一番话,张宝朱贵立即领会,两个人扭身离开。 阮枫对着张宝和朱贵的背影冷笑。他不出手就以为他软弱可欺吗?他的女儿这么好,凭什么被你们糟践?以前他在莱州,那是够不着,现在他回京了,若还不能护着妻子儿女,他还算人吗? 阮松还在喜滋滋的等着选秀的事情发酵,他好分一杯羹,却没想到阮枫已经出手了。 阮松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上体恤以前的勋贵们的功劳,要在太极殿宴请勋贵之家,就算被夺爵的也在列。阮松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好事,要是能见到皇上,和皇上拉拉关系,兴许皇上一高兴,爵位就又回来了。 第318章 痴心妄想 阮松兴奋地直接去了翠红楼,翠红楼的莲莲是阮松的相好。阮松一进翠红楼,直接进了莲莲的屋子,两个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一番云雨后,阮松搂着莲莲美滋滋的吃着点心。 “爷今日好厉害,这是有了喜事了?” “那是当然。等爷我重新拿回爵位,把你抬进府,你就不用在这翠红楼了离了这翠红楼,跟也回侯府享福。” 莲莲心里冷笑,阮松的光辉历史她怎么能不知道。跟了阮松多年的黄氏,还给阮松生了儿子,倒是进了阮家,后来如何了?进了监牢,如今那个儿子也没人管了,停手饥一顿饱一顿。 跟阮松去阮家,她脑子被驴踢了才去。 “爷最近是立功了?” “嘿嘿,这个嘛,等等你就知道了。” 阮松在莲莲这里得了满足,留给莲莲十两银子,悠悠然走了。亮亮看着十两银子,哼了一声,把银子收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小匣子里。就这点钱,也敢说大话,呸,不害臊。 阮松回到家,就和刘氏说了他听到的消息。刘氏一听也兴奋不已,被邀请的勋贵之家,阮松曾经是武安侯,阮家先祖跟着先帝的先帝打仗,替先帝的先帝挡了一枪,成了瘸子,这是阮家最大的功劳。这要是进宫赴宴,皇上看到阮松想起阮家先祖的功劳,一高兴,那爵位可就回来了。爵位回来了,还愁没有官职。 阮枫现在可是吏部尚书,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阮松弄个一官半职。到那时候,桂花胡同阮家就又风光了。 刘氏做着美梦,阮松也做着美梦。 阮松赶紧让刘氏给他准备衣服,家里接二连三遭遇变故,刘氏把家里的用度缩减又缩减。以前一年四季四身衣服,现在一年两身,他只要在家里穿旧衣服,出门了再穿新衣服,憋屈死了。 “快去准备,别到时候我出门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那岂不是让人都笑话。” 刘氏笑呵呵去准备,这可是大喜事。 阮松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决定去裴家。他大姐阮桃还被软禁在陪嫁的佛堂。他必须把大姐救出来,裴家人太不像话。大姐要是出来,重新掌了裴家大权,也能帮衬帮衬他。 现在阮家的铺子庄子就剩那一两个了,穷的叮当响,太寒酸了。他得从大姐那里弄点钱,装装门面。 阮松趾高气扬去了裴家,裴元秀不在家,裴忠倒是在家。裴忠,礼部精膳司员外郎。因为阮桃帮着阮柏,去关帝街阮家逼迫梅氏,要求梅氏撤案,好保全阮柏。可是彼时阮珂头顶状纸,一路哭着直接告状。而萧君慕直接斥责裴忠家风不正,把裴忠吓的差点休妻。 最后无奈,就把阮桃关了起来,裴家家事,交给了裴元秀的妻子梁氏。没有了阮桃的强横霸道,裴家现在门缝端正,裴元秀也中了举,正一门心思进行下一科考试,要是能中个进士,进翰林院,将来前途无量。 阮枫回京后,裴元秀和阮枫走的近。阮枫也知道裴元秀对梅氏娘仨有点照拂,对这个外甥也不错,裴元秀上门,阮枫也指点指点裴元秀的文章。阮枫可是连中三元的探花郎。 裴忠自然是喜欢看到阮枫指点儿子的,毕竟桂花胡同阮家是走下坡路的,虽然阮松阮柏都是亲舅子,但你看那两个人办的事?能叫人事吗? 可是阮枫这个小舅子,不是亲舅子,却比阮松和阮柏强百倍。 现在阮枫是吏部尚书,阮青萝又做了皇后,还帮着皇上南征北战,皇上对阮青萝,那是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阮青萝要是再生下皇子,将来不管谁进宫,都越不过皇后去。 这样的关帝街阮府,傻子都会亲近。 是以裴忠看到阮松,没有一点好脸色。阮松大大咧咧坐下来。 “姐夫,没去衙门啊?” 裴忠冷着脸,不接话,对这个大舅子,他恨不能大扫把撵出去。 “姐夫,我想见见我姐。” “你姐好好地,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阮松一拍桌子。 “裴子春,你把我姐关了这么久,你想干什么?快把我姐放出来。不然的话,我到衙门告你去。” 裴忠;冷哼一声。 “您去衙门告我?告我什么?我是杀了阮桃还是虐待了阮桃?你问问府里人,好吃的好喝的哪一样少了她?就她办的那些事,我没有休了她就算是给你们阮家面子了。” 阮松一把揪住裴忠的衣领子。 “裴子春,你还想休了我姐?你,你疯了。我姐又七不去,我姐还生了一儿一女,我姐与你们裴家还有功,你要是敢休我姐,我豁出去了,也要你裴家身败名裂。” 裴忠使劲把阮松推开,整理了一下衣服,扬声冲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啊,送客。” “裴子春,你想赶我走,没门。我今儿非见我姐不可。告诉你,我马上又要恢复爵位了,到时候,若我姐还被你管着,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裴忠心中一惊,爵位?什么意思?武安侯德讹爵位不是被夺了吗?难道皇上看在阮枫的份上,看在皇后的份上,要把武安侯的爵位给还回去? 不能够啊。关帝街和桂花胡同一直都没有来往啊,只是刘氏往关帝街去,也没见阮枫和阮松来往啊。 再说了当初是阮松把梅氏娘仨撵出去的,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三个人差点冻死。就这仇恨,皇后能替阮松说好话? 裴忠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不再阻止阮松见阮桃。事情还没有弄明白,暂且宽一宽。 阮松去佛堂见阮桃,姐弟俩想见,泪四行。 阮桃在佛堂住着,好吃好喝供着,倒是比以前胖了。可是阮桃想出去,她风光了半辈子,儿女都成人了,连孙子都有了,她却被关在佛堂。 “你可来了,快,快救我出去。” 阮松看着胖了一圈的姐姐,眼圈红了。 “姐,你放心,等我拿回爵位,第一个救你出去。我一定饶不了裴子春。” 阮桃搂着阮松嚎啕大哭,边哭边说自己的委屈。阮松等阮桃哭了一会儿,就笑声问阮桃要钱,可是阮桃那有钱,家里的中馈都不归她管了,哪来的钱? 最后阮松悻悻而归,也没人送他出门,就自己个儿气哼哼走了。 第319章 夫妻 阮松没从裴家要到钱,气哼哼回家,正好看到阮青英从外面回来。气不打一处来。 “又出去做什么?一个待嫁之身,还整天往外面跑,成何体统?” 阮青英听阮松这么说,一张脸涨的通红。本来对阮松就有怨言,就是阮松提议送阮靑芜进宫的。这么好的事,放着亲生女儿不用,却要送侄女进宫。这还是亲爹吗? 阮青英红着眼圈,一声不吭走了。今天她去了丁氏的宅子。丁氏对阮青英,可是好得跟亲娘没什么两样。还把自己给阮靑芜准备的要进宫的东西都拿出来给阮青英看,把阮青英嫉妒的,心都要爆炸了。 同样都是爹娘,怎么别人的爹娘一门心思的为女儿着想,她的爹娘怎么一点也不为她想。 阮青英回了自己闺房,一头扑到床上哭起来。她要退婚,她要进宫。 宫里,萧君慕虽然申斥了几个大臣,诸如方余人等人,但安宁宫里的阮青萝还需要他哄着啊,这时候可不能染个阮青萝气着。太医说了,皇后娘娘在南疆受伤,身子亏了不少,得趁这个时候养。否则将来生孩子,那可是会遭罪的。 这话说的,萧君慕心里丢丢的,他怎么能舍得阮青萝受罪。在南疆受伤都已经让他懊恼心疼至死了。 安宁宫里,阮青萝和萧蓝雅正说话,萧蓝雅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先处理后宫的事,其实宫里现在也没多少事,人少,就那个几个院落,没有多少糟心事,她后面站着太后,站着皇上,谁敢不买她的账。 处理完了宫里事,萧蓝雅就去三杨学堂教算学。原先三杨学堂请阮青萝当算学先生,已经让京城其他学堂诟病,让京城的读书人惊掉了下巴。现在蓝雅公主去当教书先生了,这些三杨学堂的名声更响了。 你想啊,从三杨学堂出去的学生,那可是被皇后和公主教过的,就冲这名头,就够那些学生显摆一辈子。 蓝雅公主把自己在学堂遇到的问题罗列出来,央阮青萝帮忙。阮青萝毫无保留,萧蓝雅能走出去,是她的成功,也是萧蓝雅的成功。就算脸上还有胎记怎么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蓝雅公主现在的气质,从大梁立国至今,独一份儿。 萧君慕进来,就看到姑嫂两个正拿着纸笔在研究什么。他也不说话,阮青萝做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否则阮青萝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 阮青萝讲,萧蓝雅听,姑嫂两个非常和谐。萧君慕唇角微微扬起,就喜欢看到这情景,这才是家的感觉。 以前每次回家,看到母亲强颜欢笑,他也跟着黯然。以前一直不明白,现在明白了。虽说娶妻纳妾天经地义,但他就是想效仿凌王爷爷。一夫一妻,多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再养育几个孩子,那样他的家就圆满了。 遗憾的是,父亲不在了。想想那个温和又懦弱的父亲,萧君慕的心就痛。若父亲还在,看到他的孩子出生,那该有多好? 萧蓝雅看到萧君慕,笑着站起来行了礼。 “哥哥回来了。嫂嫂正在教我题呢。” “在学堂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不听话的学生?若是谁不听话,你告诉哥哥,哥替你出气。” 萧蓝雅红了脸。 “哥哥说什么呢,那些学生都很听话,最小的才七岁。哥哥帮我出气,出什么气?难不成哥哥还准备去和小孩子打一架?” 萧君慕笑了,就势坐到阮青萝身边,伸手托住阮青萝的腰。太医说,孕妇的腰容易凉,他的手热,正好可以给青萝暖暖。 “打架倒是不能,但吓唬他两句倒是可以。” 阮青萝没好气的白了萧君慕一眼。 “屁大的孩子,你去训人家,他给你哇哇一哭,你就哄吧。” “嗯,不好哄。我小时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 叶红袖那个憨货冷不丁插一句,全无人都笑了。阮青萝笑得打嗝,差点又吐了。慌的萧君慕赶紧端水过来。 “快喝点水。红袖,以后少说话。” 郑妈妈强忍着笑凶叶红袖,叶红袖吐吐舌头,赶紧溜走。萧蓝雅见势也离开,郑妈妈赶紧冲冬麦摆手,两个人也出了屋。 众人一走,阮青萝脸上的笑就没了。 “你走吧,我想睡觉。” 萧君慕哪会不知道阮青萝还在生气,赶紧搂着阮青萝的肩膀。 “好青萝,不生气了,好不好。平白让红袖笑话我。” “哎呦,红袖笑话你,我让妈妈把红袖打一顿,给皇上出气。” 萧君慕握着阮青萝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狠狠亲了一口。养了一个多月,总算把手上的肉给养回来了,再也不是在南疆时的鸡爪了。还有脸,脸颊明显有肉了,也红润起来。 算算日子,已经四个月。 “青萝,不生气了好不好。太医说孕妇生气对孩子不好,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暴脾气,你想让咱们的孩子是个暴虐的孩子吗?” “他敢。” “对对对,他敢,将来他要是敢顶撞你,我把他屁股打开花。” “你敢!” “好好好,我不敢,我不打。我的青萝脾气这么好,生出来的孩子哪能是个暴脾气的。” 萧君慕搂着阮青萝,把玩着阮青萝的手,轻声说。 “青萝,你说咱的孩子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子?” “不知道。妈妈说酸儿辣女,可是我现在酸的辣的都吃。” “难道是双胞胎?” 阮青萝轻轻拍打了萧君慕的手一下,嗔怪道。 “想得美。” 萧君慕嘻嘻笑着搂着阮青萝。 “南疆那边秦亮来了折子,咱们派去的种田高手都被木炀带走了。秦亮还受木炀邀请去参观了南越人准备开垦的荒田。” “不错,只要咱们的人教会他们了,他们有吃的有穿的,就不会老想着抢咱们的南疆了。” “是啊。如此一来,至少可以安定几十年吧。” 夫妻两个头抵着头,说着朝事。萧君慕非常喜欢和阮青萝说说朝政,阮青萝的见解十分独到。再加上女人心细,有些前朝想不到的,阮青萝能想到。 比如济生堂的孩子,阮青萝的意思,七岁以上的孩子都读书,和别的孩子一同参加乡试,若是能中了秀才什么的,朝廷管到底。如此一来,这些孩子将来出息了,记住的都是朝廷的好,都是皇上的好。 还有蝗灾赈灾,不能只赈灾放粮,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和阮青萝讨论后,萧君慕总能有新的感受。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选秀上。 “这两天我也想了,老祖宗的规矩在,宫里也要新旧更替,选秀,等你孝满了吧。” “什么?” 第320章 和好 萧君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阮青萝让他选秀。如果是别人,听到自己老婆说让他多几个老婆,他肯定高兴的摸不着北。但萧君慕却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 想着外面的传言,和宫里太后明里暗里说的那些话,萧君慕的心沉了下去。 “青萝,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阮青萝一脸严肃地看着萧君慕。 “没忘。”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说这辈子就我们两个人,让我给你生几个孩子,我们一家几口,没有嫡庶之争,没有妻妾之争,和和睦睦,就这么过一辈子。” 萧君慕的脸色渐渐缓过过来,双手环着阮青萝已经粗了一圈的腰。 “青萝,我知道这个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但你应该信任我,夫妻一心,其利断金。你我联手,能打败卡雷,还北疆一片安宁,能平定南越,相信我们也能按照我们自己设定的目标往前走。就比如现在,让九叔带着一帮年轻人学习兵法,将来咱们的边疆就靠他们了。还有翰林院,我已经考校了翰林院一帮人的学识,他们做的文章我也看了,我已经看中了几个人,我准备把他们放出京,让他们到地方做点实事,将来调回来就能担大任。变革的困难会很大,但我们要有信心。”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棱角分明的脸,弯弯唇角,自从那天大发脾气,又几天不搭理萧君慕,她也想了几天。生气归生气,但萧君慕她还是相信的。郑妈妈说的对,和萧君慕闹别扭,那不正好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好的机会?不正好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不能自乱阵脚。 “我当然相信你。那天我是猛的听到红袖那样说,心里面别扭。你知道我的原则的,谁敢抢我丈夫,我直接杀了她。我的小手枪可是弹无虚发的。” 萧君慕噗嗤笑了,这才是他的青萝,霸气。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好。想想他一个一国之君,南征北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怕过什么?可是在南疆,他虽然昏迷着,但阮青萝在他耳边说的话,他想永远昏迷着。 阮青萝说,“君慕,你放心,谁伤了你,我定让他十倍百倍偿还。” 他还记得萧九看着他越来越虚弱哭的稀里哗啦,阮青萝却没哭,直接对萧九说,“白英伤我丈夫,我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真好听,有妻如此,幸福死了。 萧君慕点点阮青萝的鼻尖,笑着亲了亲。 “这才是我的小丫头,我喜欢。你知道吗,在南疆,我虽然昏迷着,但你说的话我全都知道。青萝,得妻如此,我何其幸也。就喜欢你这霸道的样子。” 阮青萝用脚轻轻踢了萧君慕一下,嗤嗤一笑。 “受虐狂。” 阮青萝正色道。 “我说正经的。凡事要循序渐进。你斥责方大人陈大人的事,我都知道了。想要变革,咱们的慢慢来,循序渐进,一口气吃不了一个大胖子。反正你还在孝期,就算现在你吐口,他们也不能逼着你现在就选秀。答应下来,缓兵之计,等孝期过了,我孩子也生了,选秀这事我接手,我整不死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 萧君慕哈哈大笑。 “行,那就这么说,等我和岳父大人商量后就传出风声去。” “不,不用你,母后若再和你说这事,你语气不要太强硬,松动一些就行。只要母后那里传出风声,我想他们也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夫妻两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好一阵子。郑妈妈在外面偷偷瞄了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己家小姐的脾气太硬,和皇上相处,哪能那么强硬。那几天小姐和皇上闹别扭,不让皇上回安宁宫,皇上说好话也不搭理,这也是皇上了,换做别的男人,只怕早不耐烦了。 现在可好了,小夫妻两个,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下她可就放心了。郑妈妈招手叫过来叶红袖,低低对叶红袖说了几句话,叶红袖嗯了一声就走,她进宫出宫自由,皇上特许的。 郑妈妈让叶红袖出宫回家去,告诉阮枫和梅氏,不让他们担心。 萧君慕美滋滋的和阮青萝腻歪,见阮青萝精神大好,也不想去御书房看着折子,索性叫刘胜把折子拿到安宁宫来,他看折子,还能和阮青萝商量商量。 帝后和睦的消息传到慈仁宫,太后松了一口气。那天被几位命妇说的动了心,也是想着儿子需要人帮扶,若是那些大臣家的女儿进宫了,他们就能踏踏实实帮着儿子做事了。 可是没想到儿子不答应,儿媳妇也和儿子闹了别扭。她是个性子软和的,初时听说阮青萝不给萧君慕好脸色,还不让萧君慕回安宁宫,让萧君慕睡御书房,她当时就想赐个宫女给儿子。 幸好萧蓝雅拦住了,温言温语劝说太后,说阮青萝如何如何帮助哥哥,如何如何绞尽脑汁想法子筹钱,在南疆更是差点丧命,被毒蛇咬伤的腿挤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萧蓝雅说这样的阮青萝,掏心掏肺为了哥哥好,现在又怀了孩子,如果哥哥这时候选秀纳新人,天下人会看不起哥哥。阮青萝也会和哥哥离心,万一再有什么事,阮青萝寒心了不帮忙了,那哥哥好不容易坐稳的龙椅可就又不稳当了。 太后听了萧蓝雅的劝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再说阮青萝这个儿媳妇,确实不可多得。此时听说帝后和好,她也松了一口气。 方余人现在可是铁了心的不再想把女儿方茹送进宫,有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方余人跳出那个圈子后,立刻成了局外人。俗话说的好,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方余人算是看清新帝的格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在时,赵王蜀王拉帮结派,最后赵王谋反,虽然被圈禁,但留下的弊端还在。吏治败坏,国库空虚,北疆被卡雷侵犯,国库竟然得靠皇后娘娘想法子筹钱。可叹大梁真到了内忧外患之时。 想通了想明白了,方余人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去找阮枫。他要先和阮枫这个国丈通通气,让阮枫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他也要踏踏实实做事。不仅是为他,还有儿子,还有方家一门。 第321章 不长眼 相比于方余人的通透和明白,阮松就是个糊涂蛋。 阮松一边喜滋滋地等着圣旨,一边加紧让刘氏去关帝街劝说梅氏,还让刘氏撺掇梅氏带阮靑芜进宫去陪伴阮青萝,理由是阮青萝有了身孕,身边得有个姐妹说说话解解闷。 梅氏听叶红袖回来说帝后和好,皇上和自己的女儿有说有笑,又恢复到了从前,欢喜不已。对刘氏说的带阮靑芜进宫给阮青萝解闷也没答应。刘氏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能说多,说多了可就露馅儿了。 刘氏急,却不能表现的太过。还有比刘氏更急的。 安定公牛家闹翻了天。自从牛娇蕊被送回家,牛家就炸了锅。牛娇蕊要相貌有相貌,拿手的绝活还是双手梅花纂。听说这双手梅花纂,还得过先帝的赏赐。牛娇蕊和太后的娘家谢家有亲戚,太后堂妹的嫁给了安定公的次子。 牛娇蕊进宫,也是太后的堂妹牛二夫人带进去的。 这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再怎么的也得看太后和谢家的脸面吧。偏偏谢家人不掺和,谢家是太后的娘家,是皇上的舅家,人家的关系密切着呢,根本不需要再送女儿进宫。 但是安定公府牛家不行啊,走下坡路了。安定公尚且可以,最看重的二儿子,也就是太后的堂妹夫,因为一场变故落下了残疾,当不了大官了。皇上登基后,还是托了太后的关系,给这个堂妹夫找了个不费力气的闲差,也算是帮衬了堂妹一把。 安定公着急啊,儿子不行,那就好好培养孙子。可是孙子都太小,担不起事。眼看着高于非都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南疆北疆这两场打下来,现在妥妥的小将军。 高侯现在逢人就显摆自己的小孙子,说他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还说他们高家往后三代不用愁。 他们老一辈勋贵在一起喝酒,高侯最高调。他听着心里发酸,他怎么就没有个和高于非一样能干的孙子。气死了! 为了牛家的将来,安定公就把主意打到了孙女身上。 正好有选秀的风声,安定公就想把孙女牛娇蕊送进宫陪太后,好歹沾亲带故,等孙女在太后跟前伺候久了,见了皇上,一来二去,可就有了盼头。 可是谁成想,牛娇蕊竟然做砸了事,在花园子里惹恼了皇上,被皇上直接申斥,皇上更是隔过太后,直接让人把牛娇蕊送了回来。 安定公气的几天吃不下饭,把牛娇蕊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差点上吊。 安定公见这个孙女不行,决定再送另一个孙女。谢氏听说公公还要她送人进宫,直接装起病来。她可不想去惹了皇帝外甥,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她丈夫的官职没了,她的日子就更加艰难。 安定公家的鸡飞狗跳继续上演,阮家这边也开始了。 阮松忙着打探进宫赴宴的消息,四处奔走。可是又听说了,进宫赴宴的都是有官职的勋贵,就算没有了爵位但有官职也能进宫。 阮松为这个消息兴奋,却又郁闷。他以前是勋贵,这一点符合,但现在没有官职了,官职卡死了他,他进不了宫。进不了宫就见不到皇上,见不到皇上还怎么让皇上想起以前阮家先祖做的那些事? 阮松眼珠子一转,决定走歪门邪道。其实这歪门邪道以前也有人用,那些有钱人没能通过科举,就想方设法掏钱买个官做做。这事不新鲜,被抓着了,算你倒霉。抓不到,那算运气好。 阮松盘算了两个晚上,终于决定走险路,花钱买个官。不要大的,只要不入流的,不起眼的,不引人注意却能进宫的。 就这么定了。 阮松仔细打探,终于确定了目标。田小江,吏部文选司的主事。阮松跟踪田小江,发现田小江狎妓。这可是国丧期间,田小江竟然狎妓。这可是丢官去职的大罪。 阮松立刻找上了田小江,并把自己得到的证据瘫在田小江面前。 “田大人,田主事,国丧期间狎妓,官之大忌。被上边知道,田大人的主事只怕不好当了吧?” 田小江出了一头冷汗,阮家的事谁不知道,阮松做的那些事,是个人都嗤之以鼻,何况现在尚书大人还是阮枫,当年被阮松撵出去的阮三爷。 田小江稳住心神问道。 “您跟踪我意欲何为?” 阮松嘿嘿笑。 “不为别的。田大人只要帮了阮某,那件事阮某就当不知道,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什么事?” “给我个小官,八品九品不入流都行。不求官职多大,大了你也弄不成,就礼部铸印局就行,铸印局大使不入流,也不需要经过上边考核。田大人觉得如何?” 田小江气的鼻子都歪了,以前听说阮松卑鄙,却没想到竟然卑鄙到这种地步,可恶!不过田小江可不愿意让阮松把他狎妓的事情说出去,阮松说的对,国丧期间狎妓,丢官去职是小事,弄不好会抄家。 田小江也是个狠人,被阮松这般威胁,竟然转过来敲了阮松一笔竹杠。田小江说铸印局大使倒是可以,但得活动,毕竟阮松在京城很有名,冷不丁去铸印局,很多环节都要打点。 阮松恨得牙痒,两个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你来我往拉锯,最后敲定阮松拿二百两银子供田小江四处打点封口,把阮松弄进铸印局。 阮松的一举一动,朱贵张宝两人一清二楚。这边阮松一把钱给田小江,那边阮枫就知道了。 阮枫等的就是阮松这一招。什么宫里设宴,什么白头进宫不体面,什么必须有官职,都是假的。张宝和朱贵专挑阮松出没的酒馆喝酒,两个人就坐在阮松的身边说话,就是让阮松听的。 阮松那个蠢蛋,还真被牵着鼻子走了。 阮枫直接把这事交给吏部侍郎周世坤去办,并告诉周世坤,按照律法办事。 周世坤可不傻,这事办好了,可就在国丈面前卖了好。 周世坤立马带着人搜寻证据,因为张宝和朱贵的暗中安排,周世坤很快查到田小江。几下吓唬,田小江交代了,二百两银子还没捂热,就被周世坤上缴了。 阮松美滋滋的在家里等着田小江通知自己去铸印局,美滋滋地等着进宫赴宴,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官差。 阮松贿赂田小江买官,虽然有阮枫压着,但还是爆出来了。阮枫大义灭亲,阮松进了监牢。桂花胡同阮家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热门。 第322章 惊恐 刘氏在家里哭闹,可是有什么用?她哭阮松偷偷把她给阮青英置办嫁妆的钱拿走了,她哭阮松进了监牢,这下不仅进宫赴宴见皇上的事泡汤了,谋划让阮青芜进宫的事也泡汤了。 她怎么就这么背啊! 刘氏哭自己命苦,怎么嫁给了阮松,怎么就从侯夫人一落千丈。现在一文钱掰开了当两文花,就这还不行,还得补阮松惹下的窟窿。 刘氏哭着去关帝街找梅氏,梅氏被刘氏哭的脑仁疼,只好让莲心去看看阮枫在不在外院,莲心说这时候老爷怎么会在家,老爷这时候在衙门呢。 刘氏哭的声音更大了,跟号丧差不多。 “弟妹啊,我是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怎么也得拦着。他把青英的嫁妆钱都拿走了,我是真不知道啊。现在他进去了,我们娘们可怎么办啊?” 梅氏叹气,却也无可奈何。阮枫和她说了一嘴,她简直无语。买官那可是重罪,哎,桂花胡同那边是咕噜打滚往下走了啊。可怜阮青英和阮浩两个孩子,还有阮鑫,那个黄氏生的庶子,听说现在饥一顿饱一顿,刘氏根本不管。可怜啊。 刘氏一直赖在阮府,就为等阮枫。她一定要见阮枫。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不管之前阮松做了什么,阮松到底还是阮枫的哥哥,何况现在阮枫做了高官,阮青萝也做了皇后。说到底还得感谢他们,要是他们还在侯府,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多好事呢。 今天她就要见阮枫,好好说道说道,逼着阮枫把阮松放出来,不为阮松想,也得为两个孩子想想。 刘氏总算见到了阮枫,一见阮枫又哭嚎起来。 “三弟啊,你得救救你大哥啊。他是鬼迷心窍了,一门心思想着有了官职就能进宫赴宴见到皇上,却没想到会走了邪路。你就算不看你大哥的面上,也要看看青英和浩哥儿吧,他们俩可是你的亲侄子亲侄女啊......” 阮枫沉着脸,淡淡地问。 “当初我身陷囹圄,你们可曾想过救我?你们可曾可怜我的妻儿?你们可曾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刘氏被阮枫几句话噎的上不来气,是啊,当初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梅氏娘仨被撵出去,他们可是一点没想过梅氏娘仨的活路。 梅氏听到阮枫这么说,想着那时的艰难,眼圈红了。莲心牢牢记着郑妈妈的叮嘱,见梅氏眼圈红了,就低声把梅氏劝走了。 “那,那,那都是族里的人怕牵连,对了,还有老夫人,都是老夫人做的主,我们哪有那么大权力?三弟,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谁能改变?她要把你们撵出去,我们也说不出啥来。不信你问问三弟妹,她就在场,她什么都知道。” “哼,若曦性子软,你们怎么拿捏她,她都逆来顺受。幸亏我的女儿是个刚强的。若不然,我的妻儿是不是早就饿死冻死了?” 刘氏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阮枫可不是梅氏,不好糊弄啊。 “那,那三弟总也得看在都姓‘阮’的份上吧。大爷犯事进去了,咱家皇后娘娘脸上不也不好看?外面人说起来,说是咱家皇后娘娘的亲大伯进了监牢,她的路子不更难了。” “哈哈哈,亲大伯进监牢青萝就难做了,路子就不好走了?她亲爹还流放过呢。也没见皇上不待见她啊!你走吧,阮平,去告诉老李头,往后桂花胡同的人就不要来了。” 刘氏一听,整个心都凉哇哇的。不让她登门,那可怎么成? 刘氏噗通跪倒地上,想要抓住阮枫的腿,岂料阮枫直接向后退,刘氏扑了个空。 “三弟。不能啊,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们好歹......” “别跟我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在你们把我们撵出府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还有,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的谋算吗?整天和梅氏说外面都在议论选秀,说青萝在宫里艰难,不就是你们想把阮青芜送进宫吗?” 刘氏的冷汗呼的下来了,这事阮枫怎么可能知道? “哼,青萝不听你们的,你们沾不到光,就想着把阮青芜送进宫,打着为青萝好的名义,打着让青芜进宫陪伴青萝的名义,你们的心真狠啊。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你们这样的人也配活在世上?” 刘氏整个人都瘫软了。阮枫什么都知道,他心里面门清。 阮枫压低了声音,冷笑道。 “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勋贵之家进宫赴宴,根本没有什么皇上体恤老臣,都是假的。哼——那是我耍的手段。若阮松不是个贪婪的,什么事都没有。偏他贪得无厌,自己跳进坑里,哈哈哈,我可是真没想到,他怎么这么蠢。” “你,你,你好狠的心?” “哦,我狠心?许你们算计我女儿,就不许我算计你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刘氏,你若安分守己,我或许还会留你一条活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之前我不想发作,那是看在你们还安分的份上。可是你们把我的不计较看成是软弱,还想拿捏我,呸——真以为我阮子明是软弱可欺之人?能在老妖婆手底下长成人,我岂是个良善的。滚,以后不要再来,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就滚出桂花胡同老宅。” 刘氏快吓尿了,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阮枫的手笔,是阮枫的计谋。他们还沉浸在鼓里,还以为真是皇上体恤老臣。 刘氏连滚带爬离开阮府,脸都煞白煞白,一爬上马车就瘫软过去。 回到家,刘氏把自己关在屋里,连哭都不敢。郭婆子守着刘氏,看到刘氏浑身筛糠一样,赶紧请了大夫,大夫来扎了两针,刘氏总算缓过劲儿来。 太可怕了,阮枫就这样略施小手段,就把阮松送进了监狱,阮枫还说他是手下留情了,那他要是发狠起来,阮松可不得死了?阮松可不能死,阮松一死,青英就得守孝,三年啊,那不就成了老姑娘,谁还要? 刘氏忍着惊恐,暗下决心,阮松是不能救了,就这么着吧。她要是再上蹿下跳救阮松,指不定阮枫就又下狠手了。 第323章 美人 萧君慕扶着阮青萝的腰,两个人在御花园里散步。 阮青萝知道了自己亲爹设计阮松的事,轻笑了一声,对萧君慕说道。 “没想到我爹也会设计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把人下了监牢,还让人称赞他大义灭亲。” “岳父大人向来温文尔雅,以理服人。可是遇到阮松那样的人,不需要讲理,也讲不清理,索性一劳永逸,直接一棍子打死。” 阮青萝摇摇头,对桂花胡同那一家人,真是无语至极。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是老侯爷的血脉,差别也太大了。说到底,只能追溯到阮老夫人身上,根是坏的,长出来的枝枝叉叉自然也好不到那儿去。” “说的是啊,家传最重要。” 阮青萝想着阮靑芜,叹了一声。 “说来,在桂花胡同时候,二伯娘虽然对我们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却也没有难为过我们。阮靑芜更是在老夫人离世后第一个提醒我。阮柏十恶不赦,二伯娘和他和离,阮海是个男子无妨,阮靑芜却难啊。” 萧君慕对阮家其他人没有一点好感。 “你还是先想想咱们的孩子吧,今天孩子动了没有,欺负你了没有?” 阮青萝笑着拍了萧君慕的手背一下,正色道。 “阮靑芜不好说亲,我想帮她个忙。你踅摸踅摸,有没有人品好的,不计较家世的人选?” “行,我留点心。贤妻发话了,为夫一定踅摸个好的。” 小夫妻两个说说笑笑,在御花园里散了小半个时辰的步。这一点阮青萝保持的很好,郑妈妈说静养,阮青萝瞅着机会就出来走动,怎么能不走动吗,这年月生孩子,可不是她那个时代。这个年月生孩子,那可真真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萧君慕陪了阮青萝一会儿,又回去处理朝事了,户部尚书赵守粮求见,说是蝗灾的事。 阮青萝看着萧君慕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感慨。一国之帝,什么事都得操心,她眼看着萧君慕没日没夜的劳作,却帮不上什么忙,着急。 阮青萝轻轻抚着肚子,低声说。 “宝宝,你要好好的,可别让你爹操心。咱们顺顺溜溜地生下来,顺顺溜溜地长大。到时候娘带着你四处看看,看到什么不好的,咱们顺手就给他解决了,也好帮帮你爹。看你爹现在累的,娘实在是心疼啊。” 孩子似乎有感应,微微动了动,阮青萝的手感觉到了,脸上露出笑,那是一种母性的散发。 阮青萝准备回去,最近秦子江托阮珂递了话 ,说自从《大唐风云》成书后,“蕉下叟”没有新书出来,他书坊的门槛儿都要被人踩扁了。秦子江的意思,若是阮青萝得闲了,随便写个书什么的,也好让“蕉下叟“这个名号继续延续下去。 如今阮青萝已经五个月,不孕吐了,脾气也好了,她就决定开本新书,写了短篇,既能给义父交差,也能延续“蕉下叟”的名号。 哪知道冬麦和叶红袖扶着阮青萝刚刚顺着石板路走了几步,迎面过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隔老远女子看到阮青萝,非但没有避开,反而迎着阮青萝三个人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安。” 冬麦赶紧扶着阮青萝,叶红袖嗖的挡在了阮青萝身前。如今这宫里就这几位主子,皇后阮青萝可是皇上的眼珠子,谁敢不长眼冲撞、 但叶红袖还是不放心,郑妈妈耳提面命,一天睁开眼就揪着耳朵嘱咐叶红袖,只要是出门,叶红袖不能离开阮青萝半步,除非皇上陪着。 叶红袖一脸戒备,差点甩出峨眉刺。 阮青萝隔过叶红袖,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女,淡青色的裙衫,外罩淡紫色褙子,头上戴着紫色珠花,整个人看着如娇花照水,让人赏心悦目。 “起来吧。是来拜见太后的吧?” “是......也不是......” 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阮青萝来了兴趣。 “怎么又是又不是?你是谁家小姐?” “臣女建安侯府张欢颜,随母亲来拜见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先帝的静妃。当初阮青萝顺地道进宫救老皇帝,顺道帮了静妃一把,救了静妃一命。先皇驾崩后,静妃升格为太皇太妃。如今太皇太妃什么心思都没有,就等着自己的儿子成亲后,好搬出宫,和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太皇太妃的儿子景王,今年才十四岁。 叶红袖哼了一声,她现在一看到这些漂亮跟女孩子在宫里走动,就认为是来碰瓷的。牛娇蕊就是个先例。一个个跟嫁不出去的似的,见到皇上眼睛都直了。 叶红袖两眼似利剑,能把张欢颜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哦,原来是拜见太皇太妃的,好。去吧。” 阮青萝和不认识的人想来没有多少话,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姑娘。时下外面传皇上选秀传的那么厉害,这么漂亮的姑娘进宫来,肯定是冲着萧君慕的。阮青萝虽然知道萧君慕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但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惦记自己的丈夫,心里面还是不舒坦。 阮青萝脸上的笑变淡,她做姑娘时就没有几个好朋友,她也不需要和其他世家小姐做朋友。唯一参加过的一次宴会,还是赵瑜为了替萧琰说服她给萧琰做妾。所以,阮青萝对那种社交应酬很不感冒。所以,对这位张欢颜,她一点也不了解。 哪知道阮青萝刚刚要转身,张欢颜又开口了。 “娘娘,臣女有事请教。” 阮青萝顿住了脚步。声音变冷。 “何事?” 张欢颜缓缓起身,冬麦冷着脸呵斥。 “张小姐,娘娘并没有让你起来。” 张欢颜笑着仰起脸,真是一张银月般圆润的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阮青萝不由心中暗赞,美人,真是个美人。若自己是个男子,看到这样的美人,一定会心动。 “娘娘最贤德,自然不会为难臣女。臣女大胆揣度了娘娘的心思,为了彰显娘娘的大度贤德,臣女自作主张了。”、 “大胆!” 冬麦正要呵斥,阮青萝制止了,人家都说贤德大度了,她要是再为难人家,岂不是对不起这贤德大度的名声。 “无妨,张小姐有何事?” “娘娘可知道外面都怎么传皇上选秀之事?” 阮青萝来了兴致,这件事她还真没有多操心。 “外面怎么说?” 第324章 吓唬 张欢颜笑着看着阮青萝,她只见过一次阮青萝,那就是在赵瑜替萧琰当说客时在赵家见过。彼时阮青萝跟豆芽菜一样,一点也上不了台面。彼时众家小姐妹哪一个正眼看阮青萝。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豆芽菜,一跃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娘娘身怀龙子,皇上为了让娘娘安胎,自然把外面的消息都挡了。足见皇上对娘娘是真看重。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娘娘,娘娘就更应该反过来为皇上着想,为皇上排忧解难。如此才能体现娘娘和皇上夫妻一心。” 阮青萝抽抽嘴角,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前世那些电视剧还真没有白看,有点宫斗宅斗的感觉了。 “那张小姐说说,本宫该怎么做,才能体现夫妻一心,才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张欢颜还是一脸笑,那笑让叶红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外面都在传,是娘娘不让皇上选秀。” “还有呢?” “说娘娘善妒,还说娘娘跋扈。” “还有吗?” 张欢颜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但转瞬又恢复。 “这些还不够吗?女人要是被如此议论,名声就没了。何况尊贵如娘娘,臣女替娘娘委屈。” 阮青萝唇角一弯。 “多谢你替本宫委屈。说说看,本宫怎么委屈了。” “自来男人娶妻纳妾,都是男人自己拿主意。皇上选秀,更是有祖宗规矩在那儿摆着,岂是皇后娘娘能阻挡的了的。所以,臣女替皇后娘娘叫屈。” 阮青萝噗嗤笑了。 “张小姐错怪皇上了,还真就是我不同意他选秀。外面的传言是对的,跋扈、蛮横,说的还针对。红袖、冬麦,你们说说,平日里本宫是不是一天打你们三遍,是不是一生气就不让你们吃不让你们喝?本宫还不让皇上看别的女人,本宫说,皇上只要敢看谁,本宫就把那人的眼睛挖下来。” “啊——” 张欢颜没想到阮青萝会这么回答,尤其是阮青萝说挖人眼睛的时候还笑着,说的那般轻巧。张欢颜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一时间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了。这个阮青萝怎么这般另类,她不是应该顺着自己的话,她不是应该担忧自己的名声吗? 怎么会这样? 阮青萝心里暗骂了两句萧君慕,嫁给你做老婆,还得替你收拾这些烂桃花,烦透了。 “张小姐想不到吧,本宫不让皇上选秀,外面是不是说本宫像母夜叉一样恶毒,不容人?是不是说本宫粗鄙,不能胜任这个皇后之位?是不是说皇上娶了本宫,拖了皇上的后腿。” “没,没有。” 张欢颜有点接不住阮青萝的话,这些话一句接一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小姐是建安侯府的,想必自幼熟读《孝经》。那张小姐说说,皇上祖孝父孝双重孝在身,孝期能不能选秀?” “啊——不,不,不能。” “既然孝期不能选秀,为什么会有选秀的传言?你们这些世家夫人为什么频频带着世家小姐进宫拜见太后和太皇太妃?你们是不是想着,先把世家小姐送进宫,逼迫皇上答应。这些大臣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等最后生米煮成熟饭了,皇上就不得不答应选秀,不得不纳新人进宫。呵呵,还真是好计谋。” 张欢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阮青萝这一番话,怼死她了。 阮青萝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说话却一点不留情面。留什么情面啊,假惺惺的,她就喜欢直来直去,世家小姐交往中那种虚情假意有什么意思。 “皇上南征北战,边疆刚刚平定下来,百姓刚刚脱离流离之苦。豫州蝗灾又起,大梁如今内忧外患,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不想着怎么为朝廷做事,一个个消尖了脑袋,就盯着皇上选秀。怎么?像张小姐这么美貌漂亮的世家小姐都嫁不出去了吗?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盯着皇上吗?” 张欢颜的脸色唰的煞白煞白,阮青萝这话好恶毒。 阮青萝看着张欢颜变了脸,轻笑一声。 “对不住,向小姐,本宫在孕期,孕妇情绪波动大,说话口没遮挡,张小姐知书达理温良娴静,想必不会在意本宫的话?”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你会当绿茶,我还会当白莲花呢。谁怕谁。 “啊?臣女,臣女......娘娘说的对。” “那就对了。今日既然碰上张小姐了,正好麻烦张小姐点事,等会出宫了,跟那些世家小姐们传个话,就说本宫脾气不好,谁要是不怕死,尽管削尖了脑袋进宫,本宫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在北疆南疆本宫拿着手枪一枪死一个人。卡雷是我打伤的,炽虎也是我打伤的。张小姐可定想象不到,这样——枪指这人,就这样砰的一声,脑袋就开花了。很刺激。张小姐一定把本宫的话传到,她们若是不怕死,尽管来。” 阮青萝说完,扶着冬麦和叶红袖慢悠悠走了,留下张欢颜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欢颜的脸由白转红,眼圈也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故意在这里等着阮青萝,就是为了拿出世家小姐的架势来规劝阮青萝的,她想着阮青萝到底是探花郎的女儿,基本的涵养应该有。她说出一些大道理,阮青萝应该能体谅自己的苦心,应该能听进去。 到那时候,自己就在阮青萝心里留下了好印象,下一步她进宫就顺利多了。让阮青萝认为她张欢颜是为阮青萝好,阮青萝自然就容纳了她。 可是,阮青萝竟然如此粗鄙狂妄。 张欢颜浑身筛糠一样,被宫女扶着回到太后太妃的宫殿。张欢颜推说自己身体突然不舒服,就和母亲一起出宫。 一上马车,张欢颜就扑在张夫人的怀里哭起来。把张夫人哭的心疼肝疼。 “怎么了这是?别光顾着哭,你倒是说说啊。见到了皇后,她怎么说?” 张欢颜哭的抬不起头,整个人害怕的直发抖。她再也不要进宫,她决不能和一个恶魔在一起。 第325章 告状 张欢颜哭的抬不起头,一是感到被羞辱了。她堂堂建安侯嫡长女,千娇万宠,多少人家求都求不到的娇娇女,却被皇后当着下人的面说“嫁不出去”,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二是被吓着了。阮青萝说她拿着手枪杀人,一枪一个人,这不是刽子手是什么?平日里看到血就晕的张欢颜彻底被吓着了。 张欢颜缩在张夫人怀里,浑身筛糠,等回到建安侯府,张欢颜已经哭晕过去。张夫人大骇,赶紧让人请大夫。建安侯府炸锅了。建安侯张尚急的直冒汗。 “怎么回事?好好的进宫去一趟,怎么成了这样?” 张夫人也说不清楚,她一直在太皇太妃的宫里,张欢颜出去见阮青萝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阮青萝对张欢颜做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张欢颜醒过来,张夫人搂着张欢颜,任由张欢颜抽抽噎噎说了阮青萝说的那些话。 一听阮青萝说的那些话,张夫人火冒三丈。 “欺人太甚。她,她怎么能这么说我家欢颜。我家欢颜比她强一百倍。” 张夫人眼泪都出来了,边哭边对着建安侯大声叫嚷。 “你是死人啊,你女儿被欺负成这样,你难道就一点不心疼。什么嫁不出去,什么一枪杀一个人。她想干什么?别忘了还有祖宗规矩呢。她也就是个皇后,还能无视祖宗规矩?我就不信了,我要去见太后。” 建安侯张尚是个妻管严,张夫人当年可是京城的大美人,张尚想尽办法娶到手,那是当菩萨供着,张夫人说一不二。 可是张欢颜被阮青萝训斥这事,张尚第一次阻止张夫人了。 “夫人,咱们不能听欢颜一面之词,还得听听皇后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还不是嫉妒、跋扈,不想让宫里进新人,分了她的宠。我看她能蛮横到多久。不行,我这就进宫见太后,见太皇太妃,我要把皇后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说给他们听。” 张尚拦不住张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夫人怒气冲冲又出门。 再说阮青萝,怼了张欢颜一顿,多日的闷气彻底消失,果然欺负人后精神大好。 “红袖,觉没觉得我现在心情很好?” “嗯,确实,小姐的脸现在艳若桃李。” 阮青萝咯咯咯笑。 “我家红袖也学会用词了,真好。睡觉,天皇老子来也不许打搅我。” “小姐放心,红袖知道,红袖就是小姐的门神。” 阮青萝睡觉,叶红袖在院子里数蚂蚁,冬麦忙着给阮青萝做好吃的,郑妈妈拿着针线亲手给阮青萝肚子里的宝宝做衣服。 阮青萝这一觉睡的稳稳当当,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醒过来冬麦正好做了萝卜丸子汤。 阮青萝喝着萝卜丸子汤,边喝边问。 “丸子汤还有吗?给皇上送碗。” 冬麦抿嘴笑笑。 “知道小姐醒过来就会问,已经送去了,红袖送过去的。” 正好红袖回来,笑嘻嘻说。 “是,是红袖送过去的,不仅有皇上的,还有旺财大哥的。冬麦姐,谢雨哥还有谢昆哥都在,他们不让旺财哥吃,他们俩把丸子汤分了,说往后再有单独小灶,不能单独给旺财哥,否则,旺财哥绝对吃不到。” 冬麦的脸唰的红了,啐了叶红袖一口,扭头跑出去。 阮青萝嗔怪叶红袖。 “红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你冬麦姐也敢调侃,仔细惹恼了她,她不给你做好吃的。” “小姐冤枉红袖,红袖没说谎,真的是谢雨哥和谢昆哥说的,皇上还笑了。” 郑妈妈笑着拍了叶红袖的脑袋一下。 “快去吧,你冬麦姐还给你留一碗呢。” 阮青萝吃饱了喝足了,懒洋洋抚着肚子。 “妈妈,我这整天吃吃喝喝不运动可不好,我......”、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慈仁宫太后的宫女冬灵进来,笑着福了一福。 “母后这会儿找我何事?冬灵姐姐稍等,我换件衣服。” 冬灵笑着道。 “不急不急。娘娘身子笨重,慢着点。” 郑妈妈一边指挥人给阮青萝换衣服,一边笑着对冬灵说。 “冬灵姑娘来的可巧了,冬麦刚做了点小点心,还热乎着,老奴去拿了过来。” 冬灵站起身。 “哪里敢劳烦妈妈,我和妈妈一起去。” 郑妈妈和冬灵一起去小厨房,冬灵压低了声音。 “妈妈,建安侯夫人进宫了,脸色不好。说是皇后娘娘欺负了张小姐,这会儿在慈仁宫哭呢。” 郑妈妈心中一紧,脸上却不显。 “多谢冬灵姑娘。冬麦,快,把你刚做出来的点心拿给你冬灵姐姐。” 郑妈妈把冬灵交给冬麦,自己折回身就回去找阮青萝。 “小姐,建安侯夫人进宫,在太后娘娘跟前告状,说娘娘欺负张小姐。” 阮青萝笑了,原来如此。 换好了衣服,阮青萝在冬麦和叶红袖的搀扶下出了安宁宫,一路往慈仁宫去。冬灵一路在前面慢慢走,小声说了张夫人对太后的哭诉。 “张夫人说,张小姐回去就哭晕过去了,请了大夫用了针才醒过来。说是被皇后娘娘欺负了,皇后娘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张小姐嫁不出去。” 阮青萝噗嗤笑了。 “这么胆小啊,真不经吓,啧啧。” 冬灵也笑了。 慈仁宫,张夫人已经不哭了,世家夫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什么时候哭的痛,什么时候抹眼泪就行。 见阮青萝进来,阮青萝给太后见礼,张夫人给阮青萝见礼。太后免了阮青萝的礼,阮青萝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那可是太后的亲孙子,就算阮青萝说了那些刻薄的话,太后也不能让自己的孙子受委屈。 张夫人可是实实在在给阮青萝行了礼,阮青萝坐稳后,才让张夫人起身。 “母后唤儿臣来,可有事?” 太后看了张夫人一眼,说。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太后说不下去了,总不能当着张夫人的面斥责自己的儿媳妇。哪知道太后说不出来,张夫人可不管这些,她是个横惯了的人。 “皇后娘娘,敢问小女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要用那么恶毒的话侮辱她?” 阮青萝淡淡看着张夫人。 “本宫侮辱你的女儿?什么时候的事?哦,本宫是孕妇,记性不太好,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转脸就忘了。红袖,本宫见过张小姐吗?” 叶红袖点点头。 “见了,娘娘在御花园见了张小姐。” “看看,看看,娘娘的侍女都说见了,娘娘还想抵赖。” “张夫人,本宫抵赖什么?本宫问红袖见过张小姐没有,红袖说见过,这需要抵赖吗?” 第326章 化解 张夫人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她的心头肉竟然被阮青萝羞辱成那样,怎不叫她恼恨。 “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妇一个说法。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当着下人的面说我家女儿嫁不出去,我张氏一门不服气。” 张夫人虽然是哭哭啼啼软软和和说的,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逼迫太后为张欢颜做主。 太后眉心一跳,建安侯的祖父战死在北疆,忠良之后,张夫人强硬,也是有道理的。就冲这一点,阮青萝实在不该。但太后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下了阮青萝的面子,这可是自己的儿媳妇。 “张夫人,青萝年纪小,大约有些地方说的不周全,哀家替她向张夫人道歉。” 阮青萝淡淡看着张夫人,她怎么能让太后替自己道歉。今天怒怼张欢颜,本就是想开战,杀鸡给猴看,那帮自恃功勋盖世的世家也该敲打敲打了。 “母后,儿臣才将睡了一觉,还迷糊着。张小姐怎么了?晕倒了?怎么会晕倒?之前在御花园,瞧着张小姐能言善辩,怎么会突然晕倒,是有什么隐疾吗?” 玩手段,谁不会?前世的宫斗剧可不是白看的。你说我欺负你家女儿,我就说你家女儿有隐疾。 张夫人脸色一僵,阮青萝怎么能这么说?姑娘家家有隐疾,还怎么说亲?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可恶!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女儿只有身体强壮,怎么会有隐疾?她之所以会晕倒,都是因为皇后娘娘说的那一番话。是皇后娘娘吓到我家女儿了。” 阮青萝冷笑。 “我说几句话就把张小姐吓晕了?说出去,本宫堪比三国诸葛军师了。张夫人就没问问你家女儿说了什么?” “她,她能说什么?她那么胆小,走路踩死个蚂蚁都哭半天,哪里敢对皇后娘娘胡乱说话。” “好一个踩死个蚂蚁哭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姐给蚂蚁戴孝呢。红袖,你说说。” 叶红袖记性好,只要听到耳朵里的,就没有忘的。 叶红袖学着张小姐的样子,嘚吧嘚吧把张欢颜说的话一字不差重复出来,阮青萝看着张夫人,张夫人的脸已经涨红了。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 “张小姐真不愧是饱读诗书的,祖宗规矩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知道的是她操心国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家觊觎别人的丈夫呢。”阮青萝丝毫不给张如人喘气的机会。 “再说,本宫说的很清楚,皇上祖孝父孝在身,不易在孝期选秀,这事皇上已经说出去了,张小姐还拿着选秀一事来挤兑本宫,规劝本宫不要善妒,是何道理?张夫人说本宫欺负张小姐,本宫是怎么欺负的?打了她?还是骂了她?花园子里太监宫女多的是,母后不妨派人去问问,看本宫是如何欺负张小姐的。” 张夫人涨红着脸,还想分辩,阮青萝轻笑一声,又道。 “至于本宫说本宫一枪杀一个人,这可不是吹嘘,南疆北疆的将士们都知道,卡雷是本宫打伤的,南越炽虎也是本宫打伤的,有目共睹,本宫可不扯谎。就算是现在,你找个杀人越货的杀人犯在这儿,本宫一枪崩了她,毫不含糊。” 张夫人脸色瞬间惨白,一国之后,怎么能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太后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欢颜拿祖宗规矩压阮青萝,阮青萝三言两语就把张欢颜挤兑了,顺道还吓唬了张欢颜。可怜张欢颜一个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娇女,被上过战场的二愣子阮青萝几句话就给吓晕过去了。 “皇后,你上过战场,张小姐是闺中娇娇女,不能比。往后那些打打杀杀的话不能说给世家小姐们听了。” “是,母后教训的是。青萝只是没想到张小姐胆子这么小。建安侯可是武将之家,张小姐却听到打打杀杀就吓成那样,奇怪。” 呵呵,阮青萝几句话,就把建安侯之前的血性给抹了,看你张夫人怎么说。 张夫人羞愧死了,她以为进宫一趟,在太后跟前告了阮青萝的状,自古婆媳难相处,太后肯定也看不顺阮青萝,尤其是阮青萝善妒。她正好趁这次机会让太后彻底厌恶了阮青萝。 却没想到,阮青萝这么难缠,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阮青萝转脸对太后说道。 “母后,儿臣和皇上都已经商量好了,等皇上孝期满了再选秀。可是有些人就是等不及,挤扁了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宫来。母后整天在深宫,不知道外面的事。唉。皇上从北疆回来一点也没消停就往南疆去,在南疆被白英算计,差点丧命。好不容易打败南越,安安全全回来了,蝗灾又来了。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皇上就没有消停过,每天晚上批折子到深夜,和大臣们议事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皇上这么辛劳,而成看着心疼死了。可是外面那些人还说我大梁现在内忧外患都是因为皇上无德,需要把赵王请出来。” 见太后的脸色斗眼阴沉,阮青萝就知道说到太后的痛处。先太子是赵王杀的,太后恨死赵王了。 “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把赵王请出来,赵王犯的什么事,谁不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上,提议选秀,不就是想再给皇上再添一项罪名吗。孝期选秀,陷皇上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吗?母后,皇上已经答应孝期一过就选秀,怎么那些人这么等不及?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太后大怒。 “安的什么心?他们就是想把赵王救出来,好把咱们孤儿寡母撵出皇宫。来人啊,去给哀家查,都是谁在外面扑腾的厉害,哀家决不轻饶。” 太后自从先太子死后就一直病病歪歪,但这不代表太后就是个软弱的,涉及到她的儿子,她怎么还能手软姑息。 想想最近走马灯似的进宫拜见她的那些世家夫人,太后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生气。差一点就被利用了。 “你说的对,我大梁现在内有外患,国库空虚,蝗灾祸民,且皇上又在孝期,选秀一事不提也罢。皇后,幸亏你提醒了哀家,从今日起,慈仁宫一应用度减半,哀家做个表率,勤俭节约,祝我大梁早日渡过难关。” “母后仁德,儿臣替天下苍生谢母后。” 张夫人腿都是软的,出了慈仁宫就摔了一跤,差一点就被扣上赵王党的帽子,老天爷啊! 第327章 后怕 张夫人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出宫上了自家的马车,一上马车,张夫人就瘫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进宫为女儿讨说法的,怎么成了赵王党?若是被扣上赵王党的帽子,他们张氏一门往后该怎么办?不仅侯爷的前途没了,儿子孙子将来也都受牵连。建安侯府在武将中颇有声望,可是阮青萝三言两语把张家先辈的功劳给抹了。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夫人回到建安侯府,张尚看到自己老婆脸色煞白,吓了一跳。 “怎么样?太后给咱们做主了吗?” 张夫人喝了三杯水,双腿总算不抖了,那股子忐忑才渐渐平息。她一直以为阮青萝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想当初装疯卖傻当街要嫁妆,多少人嗤之以鼻,说探花郎的女儿就是个泼皮破落户,跟街头的泼妇一样。 她以为阮青萝只是偶然入了皇上的眼,却没想到阮青萝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更没想到太后还那般维护阮青萝。 阮青萝或许在琴棋书画上比不上她的女儿,但阮青萝说她能杀人,她绝对能。 张夫人磕磕绊绊对张尚说了进宫的前前后后,阮青萝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说了,张尚听完出了一身冷汗。 “她,她真这么说?” 张夫人点点头,若阮青萝不是这么说,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哎呀,夫人啊——你说你带欢颜进宫,欢颜平白无故的跑去皇后跟前说那些话做什么?皇后说的一点也不虚假,我听北疆回来的人说,皇后弄出来的那个新火器,直接埋在地里,人过去能炸成碎片。还有那什么手榴弹,和南越的仗为什么打的如此快?就是因为皇后的手榴弹,扔出去在人群里炸开,断胳膊断腿满天飞。” 张夫人呕一嗓子把刚才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你说,你说你们好好的进宫见太皇太妃,好好的回来就行了,怎么偏去招惹皇后。真是没事找事。现在好了,我都要成‘赵王党’了。你,你,你真是胡闹。” 张夫人没想到建安侯会斥责她,可是她又不敢辩解,确确实实是张欢颜挑衅皇后在先。张夫人只好忍气吞声。 建安侯在屋里踱来踱去老半天,终于一咬牙,冷冷说道。 “下个月荆州舅舅寿辰,带着欢颜去荆州吧。我给舅舅写封信,让他在荆州给欢颜找个妥当的人家。” “什么?把欢颜嫁到荆州?不不不,侯爷,欢颜怎么能在荆州找人家。欢颜可是你我最疼爱的女儿,咱们养她这么大容易吗?咱们不是准备把她送进宫......” 张尚冷哼一声。 “醒了——别再想着进宫了,能安安生生嫁出去就好了。唉——都是你平日里太娇惯她,让她以为她自己是个人物,竟然敢教训皇后娘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皇后说欢颜嫁不出去,那还是轻的,皇后若说欢颜目无皇权,我张氏一门是不是要为她陪葬,是不是要被满门抄斩?” 张夫人险些晕过去。 “哪,哪有侯爷说的......” 张尚一跺脚。 “妇人之见。皇后说的没错,皇上尚在孝期,孝期选秀充盈后宫,这是把皇上往不仁不义之路上推。你,你,你......都是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夫人干的好事,削尖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宫,这下好了,人没送进去,名声彻底坏了。” 张夫人大哭。 “侯爷,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今天欢颜见皇后,御花园里没有其他人,皇后说欢颜的话根本没有人知道。” 张尚一把推开搂着他腿的老妻。关键时候,张尚脑子非常清醒。 “安定公的孙女怎么样了?方余人的女儿怎么样了?你个愚妇,你是要把我张氏一门往火坑里推啊。你看吧,皇后说欢颜嫁不出去的话马上就会传出来,到时候欢颜就等着进庵堂做姑子吧。” 张夫人嗷第一嗓子晕了过去,她的女儿怎么能做姑子。 张欢颜也听说了,哭着跑出来,搂着张尚的腿哀求。 “求求爹爹,别让女儿进庵堂,女儿知道错了,那儿往后再也不敢了。” 张尚看着老妻和女儿,懊恼的要死。 “欢颜,一步错步步错。你千不该万不该进宫和皇后娘娘说那些话。如果皇后是个愚蠢的,倒也罢了,被你三言两语拿住,让你进了宫也就算了。可是她是阮枫的女儿,阮枫是当年的探花郎,你以为皇后在才学上不如你?三杨学堂的李山长是瞎子?她帮着皇上打北戎打南越,这份响当当的功劳,大梁立国至今,哪个皇后能比?” 张尚看着哭的肝肠气断的女儿,老泪纵横,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在女儿和张氏一族之间,他只能选择张氏一族。 “好好跟着你娘去荆州住一段时间,荆州里京城远,闲言碎语传不到。让你娘好好给你相看相看,往后踏踏实实的,不要再想你自己高人一等。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皇后若是个软弱可欺的,当年早就被阮松弄死了。欢颜,为父只能护你至此了。” 建安侯府被一团愁云笼罩着,张夫人病倒了,张欢颜也病倒了,张尚不能告假,只能勉力撑着去衙门办差。 皇宫里,倒是风平浪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太后出手了,那几个频频带着女儿进宫的世家夫人受到了太后的申斥,申斥的措辞各不相同,但每个人都听到了一个共同的词“居心叵测”。 京城的大药铺忙乎起来,还有太医院的太医,因为七八个世家夫人同一时间病倒了。 彼时,阮青萝正提笔在列大纲,准备开新书。 就这么一瞬间,张夫人打消了让张欢颜进宫的想法。就张欢颜这样的,今天一个回合就被阮青萝吓成那样,真要进了宫,张欢颜还不吓死。 罢了罢了,原先想着的荣华富贵都算了。 “侯爷,我准备带欢颜回滨州一趟,我幼年在舅舅家住过两年,舅舅舅母待我不薄。下个月正好是我舅舅生辰,我带欢颜过去,正好给舅舅祝寿。” 张尚一肚子疑问,忍了半天,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低声问老妻。 “太后娘娘没给咱们做主?” 张夫人的眼泪哗哗出来,一五一十把进宫的事说了,张尚愣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第328章 前奏 萧君慕自然知道那天御花园发生的事,也知道张夫人后来二次进宫去慈仁宫,想让太后给她做主,最后却被阮青萝给怼了回去。后来阮青萝把世家夫人带着女儿进宫上升到他的孝道和赵王党的高度上,成功让太后警惕起来。 萧君慕嗤嗤笑,她的小丫头从来都不是温顺的,你对她好,她自然掏心掏肺为你好,甚至为了你可以豁出命。但你要是想拿捏她想欺负她,对不起,她就会亮出爪子,挠不死你算轻。 所以,当听到张尚要送张夫人和张欢颜去荆州时,萧君慕笑了。 之前他斥责方余人,方余人是个眼明心亮的,早早退出。现在青萝亲自下场出手挤兑张欢颜,他一点也不觉得阮青萝做的不对。但凡没有那种想法的,就不会去做这种事。 他的媳妇做的对,太对了。从牛娇蕊到方茹,再到张欢颜,不管是他出手还是他媳妇出手,反正他们夫妻一体。从现在开始,至少两年多他能耳根清静。 娶妻如此,赚大发了。 萧君慕奕奕然回到安宁宫,见阮青萝正拿着笔在想,随手把阮青萝手里的笔拿走。 “又想做什么?” “想开新书。义父说书坊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都是问‘蕉下叟’的。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写写。不然脑子都生锈了。” “不准写,费眼睛,费脑子。” 萧君慕搂着阮青萝的肩膀,不让阮青萝继续拿笔。阮青萝噘噘嘴。 “能不能不要这样限制我,整天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吃,出门走个路都要几个人搀扶着,这样下去,我就成猪圈里的猪了。” “不不不,你怎么能是猪呢,你比猪幸福多了。” “萧君慕——” 萧君慕哈哈大笑。 “行行行,听你的,让你写,但每天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而且要分开写,一次不能超过一刻钟。妈妈,劳烦您看着点。” “行行行,老奴一定看着,不让娘娘多费一点眼睛。” 郑妈妈笑呵呵沏了茶,看着帝后如此恩爱,郑妈妈脸都笑开了花,但愿帝后永远如此。 “妈妈,你是我的妈妈,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什么都听他的,不行。再说了,我这思路刚刚有,你就不让写,那写出来的书还不跟碎片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 “那要不就彻底不写。” “好吧,好吧,听你的,一次一刻钟,一天一个时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能反悔。” 萧君慕伸手和阮青萝拉拉手指,扶着阮青萝的腰身。 “走吧,陪我走走。一直在御书房坐着,腰都硬了。” 萧君慕这样做,是变相让阮青萝走动走动。太医说孕妇多走动走动好,萧君慕每天挤出一点时间回来陪着阮青萝散步。 两个人慢悠悠从安宁宫出来,在御花园溜了一圈儿,回来在安宁宫门口碰上萧九。 “九叔来了。” 萧九给萧君慕行了礼,要给阮青萝行礼,阮青萝避开。 “九叔满头大汗的,出了什么事?” 萧九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快看看这个,刚得的。想着你也喜欢,赶紧送过来。不过说好了,你看完了,得用你的故事给我们分析分析。” 萧君慕伸手要接书,哪知道萧九绕开萧君慕的手,直接把书放在了阮青萝手里。 “不是给你的。” 萧君慕苦笑,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找青萝的。 “红袖、冬麦,你们好好照看你家娘娘。朕还有点其他事,先过去了。” 阮青萝点点头,萧九不耐烦地摆摆手。 “先去吧,一会儿我再去御书房。哦,对了,冬麦,一会儿你做点好吃的,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 冬麦抿嘴笑笑应下,萧君慕只好背着手离开,得罪不起的人,趁早远着点。 阮青萝和萧九在安宁宫的小茶厅坐定,阮青萝翻开那本书,边看边问。 “九叔在哪得的这宝贝?” “是关苏威在他家的旧物堆里发现的,差点被老鼠啃了。” 关苏威,和高于非一样,都是三杨学堂的学生。其父关云山,临潼关守备。 阮青萝细看,这是本没有封皮没有结尾的书,第一张写的就是“楚诱绞兵”,讲的是古代楚国和绞国交战,楚国久攻绞国不下,利用士兵假扮樵夫,故意被绞兵抓住,连续几天后,绞兵出城抓人,楚军一举歼灭绞兵。 又翻了两页,都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战争。 “怎么样?你看过没有?” 阮青萝摇摇头。 “应该是古书,没看过。” “那这上面写的战争你听说过吗?” “有些听说过,有些没有。” 萧九一脸期盼。 “那你慢慢看,也别累着了。你看完了,给我们分析分析,这上面讲的,要是我们遇到了该怎么做。我先去找皇上,西山营有些事。” 萧九走了,阮青萝又继续看书,确实是古书,上面写的很多战争她都没听说过。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战争都逃不过敌我,逃不过谋略,逃不过天时地利人和。 宫里一派祥和安宁,宫外却波澜起伏。 孝期选秀还真是那些赵王党挑起来的,彼时阮松正好打阮青芜的主意,瞎猫撞上死耗子。赵王党们挑起选秀风波后,隐入幕后静观其变。 可是接二连三的打击,从安定公府的牛娇蕊被皇上当面斥责,到方余人自动退出,再到张欢颜被皇后阮青萝怒怼,建安侯把妻子和女儿送回荆州,赵王党想用阮青萝怀孕一事来充盈后宫,进而坐实了萧君慕孝期选秀不忠不孝的罪名被彻底击垮。 萧君慕一边处理朝事,一边住手整顿吏治。从阮松买官开始,萧君慕下旨让阮枫排查官员履历,一场空前的整顿吏治开始。 户部赵守粮也开始着手清理亏空,那些欠国库钱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收到了赵守粮的催缴通知,限期填补亏空,若不然,户部直接带人进家,抄家充公抵债。 整个朝廷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谨小慎微,就害怕自己撞到枪口上。那些签了国库亏空的官员,更是哭爹喊娘,当当的当当,卖田产的卖田产。 终于,有人被清理亏空一事逼的跪在太极殿前哭先皇了。 萧君慕一听,怒火腾腾起来,哭先皇,这是想拿先皇压制他吗?这件事他要办不好,改革还怎么进行下去。 第329章 皇后出面 在太极殿前伏地痛哭的是曾经的太子少师林大英,昔年曾经出使北戎,一张利嘴把北戎使臣说的差点吐血,最终成功让北戎称臣,后退三百里,并且每年都向大梁进贡优质牛羊马匹。被卡雷夺走的那三座城池,就是当年林大英谈判的成果。 林大英是先帝承诺过死后配享太庙的人。 如今这个昔日的功臣跪在太极殿哭先帝,这是把萧君慕这个新皇的脸搓在地上啊。 凌王左右为难,劝萧君慕悠着点,可是他太知道这个皇帝孙子的难了。反过来劝林大英回去,就林大英那火爆脾气,还不直接闹翻了天,把太极殿给掀翻了。想当初,林大英可是连先帝都敢顶撞的。 凌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让儿子萧九去见萧君慕。总得有人出面吧。他则去劝林大英,能劝下最好,劝不下再让皇上出马。 御书房,萧君慕脸色铁青,萧九同样急的挠屁股。 “这帮老臣,仗着以前的功劳拿乔做大,这是要逼着皇上低头啊。要我说,决不能妥协,你要是妥协了,往后咱们的路就更难走了。” 萧君慕何尝不知道,可是林大英那么大年纪了,和先帝年纪差不多,就这样一直在太极殿哭着,万一有个好歹,那些老臣会怎么想?他想要变革,想要为大梁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但这些老臣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尤其是像林大英这样的功臣。 萧君慕头发都要愁白了,怪不得皇祖父曾经对他说。 “为君者难,难在你想做一件事,后面有无数人拖着你的后腿。他们拉着你扯着你,逼迫你一步一步后退,最后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做。” 萧君慕不愿意退步,先帝晚年因为赵王结党,朝廷一盘散沙一样,再这样下去,大梁就要亡国了。 萧九着急地在御书房转圈。 “我们想做事,想让大梁百姓越来越好,先让大梁越来越强大,为什么这么难?” 不仅萧君慕这么问,因为林大英在太极殿哭,萧君慕刚刚提起来的一些新人也在看,他们同样义愤填膺,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枫铁青着脸,深深的为女婿难过。 就在这时,大腹便便的皇后阮青萝扶着冬麦和叶红袖的手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每个宫女手里都捧着一个箱子。 因为林大英来太极殿嚎哭,又恰恰是早朝散去没多久,文武百官都没有离开,老臣们巴不得林大英逼得皇上妥协就范。新臣们急切的希望皇上站出来斥责林大英,好让他们看到希望。 见到大腹便便的皇后,众人都愣了。大梁朝廷有不成文的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阮青萝手扶着肚子慢慢走过来,站在林大英三步之远。 “来人,给林大人看座。林大人,您是先帝朝的老臣,是先帝应允过配享太庙的。你这样跪在太极殿外,让先帝在天之灵也不安心啊。” 听阮青萝提到先帝,林大英又是一阵大哭。 阮青萝也不劝,等林大英哭了一会儿,摆摆手。有太监端来铜盆让林大英净面,又有太监端着茶水来让林大英喝茶。 林大英被阮青萝这一举动弄得有点懵。一边的凌王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止住哭,就有门。 椅子搬过来,林大英却还是不起来,凌王也不能坐。 阮青萝手抚着肚子。 “既然林大人不坐,那本宫也站着吧。本宫现在六个多月,应该还能站一会儿。” 阮青萝刚说完这话,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都跪下了。 “娘娘请保重凤体,娘娘请以皇嗣为重。” 林大英大惊,皇后这是在逼迫他,他若不起来,不坐到椅子上,皇后也不会坐。皇后不坐,万一动了胎气,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胡闹,都起来。本宫也是跟着皇上去过北疆,打过卡雷,去过南疆打伤炽虎的人,哪有那么娇嫩。林前辈跪着,本宫为皇嗣着想不能跪,陪着林大人站着也是应该的。” 凌王马上伸手搀扶林大英。 “林大人,快起来吧,您老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皇后想想吧,那可是咱们大梁的皇嗣啊。” 林大英无奈,接着凌王的搀扶站了起来,凌王把林大英搀扶到树下的椅子上,阮青萝抚着肚子慢慢走了过来,深深福了一福,慌的林大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皇后娘娘这——使不得。” “使的。林前辈也知道青萝随着皇上去北疆打仗,青萝去了北疆才知道当年林前辈的丰功伟绩。” 听阮青萝说到北疆,林大英脸上无尚荣光,那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辉煌的事。 “此次北戎卡雷进犯我大梁北疆,一举侵占我三个城池。那三个城池就是林大人当年用三寸不烂之舌拿下的城池。林大人有所不知,青萝看到北戎人鞭打我大梁百姓,用绳子拴着我大梁百姓,骑马拖着他们,直到把他们活活拖死。” “可恶——可恶——北戎狼子野心,该灭族。” “当年林大人千辛万苦打下的基础,皇上总算没有辜负老前辈,三座城池又拿回来了。” 林大英拱手。 “多亏了皇后娘娘的新火器,我大梁才能把北戎打败。” 阮青萝摇摇头。 “青萝不敢居功。新火器只起祷辅助的作用,北疆能收复,全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 林大英听阮青萝这么说,颇为赞赏,眼前这个皇后根本不是外面传说的那么跋扈。 “林大人可知道皇上领兵去北疆时,我大梁国库有多少钱吗?三百万。先皇病体难支,咳着血还在想法子筹钱,哪啊——老前辈,您是大功臣,您应该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您也应该知道没有钱仗根本打不下去。没有军需,没有粮草,我大梁将士就算是用血肉之躯筑起血肉长城也阻止不了北戎的铁骑。” 林大英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国库没钱,阮青萝让内务府采买公开竞标,让抄家出来的那些宝贝公开竞卖,这才勉强凑够钱。这些他怎么能不知道。 “老前辈啊,将士们不能缺衣少食,灾民不能不管。大梁国库不能没钱。” 林大英刚要说话,阮青萝又接着说。 “我问过了,老前辈家欠国库有三千六百两银子。青萝这里凑了凑,凑够了三千六百两。算作是青萝对老前辈的孝敬。老前辈的亏空,青萝还了。小五子,把钱给户部赵大人送过去,一定要盯着赵大人把老前辈的亏空勾了。” “啊——” xs7.com 林大英坐不住了,皇后这是要替他还了亏空?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娘娘,这......” 阮青萝不看林大英,冲太监点点头。 “去吧,一定要亲手交给赵大人,亲眼看着赵大人把老前辈的名字去掉了。” “使不得,使不得。” 林大英要下跪,阮青萝先和他说起北疆他的荣耀,再和他说打仗时国库的空虚,最后才说替他还了亏空,一番话说得他心服口服。当年他去北疆和北戎人谈判,那是亲眼见了北疆的贫瘠,见了北戎人的残忍。十室九空,存活下来的,美宜佳都有人被北戎杀死。大梁和北戎,那是世仇,世仇啊。 所以当年他在铁齿铜牙,一步一步逼迫北戎签下合约。不是,不是他一步一步逼迫,是千千万万名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如果不是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拿命换来胜利,谈判桌上,他不可能那么硬气。 当今皇上去北疆打仗,国库空虚,粮草匮乏,彼时还不是皇后的阮小姐力挽狂澜,当时他还称赞阮枫生了个好女儿。 现在,阮皇后要替他还亏空。这怎么能行?林大英要下跪,阮青萝冲凌王使了个眼色,凌王赶紧扶住林大英。 “凌王爷爷,青萝最近腿一直肿胀,就这会儿又胀起来,劳烦凌王爷爷把老前辈送回府。老前辈,青萝托大一次,就不送老前辈了,等青萝方便了,亲自去请教老前辈,好好听听老前辈说当年北疆的谈判,那是要载入我大梁史册的大事,那是要让后世子孙都记着的丰功伟绩。” 林大英的脸涨的通红,阮青萝越是这样说,林大英越是尴尬。他挣扎着还要下跪,凌王的手可不是没有力气的,硬是撑着没让林大英下跪。 阮青萝在叶红袖和冬麦的搀扶下,慢慢走了两步,小轿过来,两个人扶着阮青萝坐上了小轿。冬麦更是紧张,低声让小太监去找太医。 太极殿前,文武大臣都看着两个太医急冲冲去了安宁宫,都看着凌王亲自送林大英出宫回府,都看着两个太监端着箱子去了户部,也都看着赵守粮亲笔在亏空名录上去掉了林家的名字。 就这么了了?林大英就这么被阮青萝三言两语说动了? 御书房里,萧君慕和萧九听太监说着太极殿前的事,说着说着,萧九一拍大腿。 “好一招以柔克刚以退为进,青萝......皇后实在是高明。我不如也。” 转头看着萧君慕,哈哈大笑。 “你也不如。咱们都不如青萝......皇后。” 萧君慕拔腿就走,他要回安宁宫,去看看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媳妇。 “喂——等等我,怎么跟个兔子一样,跑那么快。” 安宁宫,太医给阮青萝诊脉,正好萧君慕萧九一前一后进来。 “怎么样?可是动了胎气?” “娘娘应该减少走动次数,这双腿的肿胀才能轻些。卧躺时,把脚下垫个垫子,让脚抬高一些。” 萧君慕亲自拿了软枕来放在阮青萝的脚下。太医退下,萧君慕坐到阮青萝身边,拉着阮青萝的手。 “青萝,你......” 阮青萝摆摆手,让人都退下,叶红袖最后出去,就守在门口。有她在,外人休想偷听。 屋里,只剩下阮青萝,萧君慕,萧九。萧九迫不及待的说。 “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绝了,这下,那老小子还能怎么闹腾。” 萧君慕自然知道阮青萝这么做的动机,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媳妇会如此聪明。 “青萝,你,你让我该说什么,我......” 阮青萝紧了紧萧君慕的手。 “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出面,你出面了,林大人什么也不说,就跪在地上哭,你能怎样?你俩吵起来,他那么大年纪了,万一晕过去,你更难做事,清理亏空就能难。我不一样啊,我是孕妇,孕妇最大。谁见着孕妇都得让着点。” 萧君慕笑笑,阮青萝利用自己是孕妇的优势没错,但阮青萝说的北疆的战事和国库的空虚,一点也不假。当初,若不是阮青萝在后方倾尽全力筹钱,北疆一战不可能那么顺利。 “谢谢你,青萝。” 阮青萝莞尔一笑,看着猴急猴急的萧九,道。 “九叔怎么会说我是以退为进?” “怎么不是以退为进?你先和林大英说他当年的辉煌,和他产生共鸣,让他回忆起北疆。又和他说皇上去北疆打仗国库没钱,又说将士们没有粮草军需打不好仗,还说北戎人虐待我大梁百姓,这就是你教我的慢军之计。等林大英成功被你代入,你再说你替他还亏空,他就不能再强硬。皇上、青萝,看着吧,老小子回去肯定会把钱还回来。而且,今天拿下林大英,那些老臣就不敢再造次。哼,打量我不知道,他们就是在观望 ,等着看皇上能不能拿下林大英。” 萧九说的很明白,其实这就是现在朝廷的局势。 皇上拿下林大英,那些欠了国库钱的人就跟着还,砸锅卖铁也得还。皇上拿不下林大英,林大英不还,他们也不还。 而那些新上来的青年臣子却在看着皇上的魄力,他们也要权衡皇上能不能做出正确的举措。 可是谁也没想到,皇上没出面,皇后出来了,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都认为天大的难事给解决了。 就这么给解决了。 “哈哈哈——” 萧九哈哈大笑。 “九爷,小声点,别吓着小皇子。” 叶红袖最喜欢呛萧九,听萧九毫不顾忌哈哈大笑,立刻在屋外提醒,萧九赶紧捂着嘴,可是捂了一会儿又放开,蹬蹬蹬跑到屋门口。 “你以为九爷的小皇孙跟你一样,是个胆小鬼。” “九爷说谁是胆小鬼?” “说你,叶红袖。” 叶红袖伸手想抓住萧九,萧九嗖一下跳开,他现在练武可认真的,叶红袖轻易抓不到他。 “站住——” 叶红袖咬着牙,亮出鹰爪准备抓萧九,萧九高兴,就在安宁宫的院子里和叶红袖兜起圈来。 屋里,萧君慕的手放在阮青萝的大肚子上,感应着肚子里孩子的动作,嘴角扬起来。 第331章 挑唆 凌王真的亲自把林大英送回家了,路上林大英一句话都没说,心里五味杂陈,他还能说什么?还想说什么? 这边他们刚一到家,两个去还亏空的小太监也追来了,就在林家的大门口。小太监喜滋滋的对凌王和林大英说。 “禀王爷,禀林大人,赵大人已经在册子上去掉了林家的名字,这是当时的欠条,一共四张,林大人请收好。” 林大英怎么有脸去接欠条,还是凌王接过来,笑呵呵的看了看,交给迎出来的林家的管家。 “收好了,往后,林家就不欠国库的了,咱们的腰杆也挺直了。” 林大英冲凌王拱手,阴沉着脸进了林府。 回到家,林大英就把嫡的庶的四个儿子都叫回来,当着中儿子的面,林大英对小儿子行家法,打的小儿子在地上爬不起来。 林老夫人哭着喊着想要护着小儿子,这是他的老生子,平日娇惯的不行。 林大英打完,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喘着粗气对众人道。 “若不是你闯下祸事,我哪会这般丢脸?今天在太极殿前,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我一世的英名都被你毁了。” 林四郎哭爹哈娘,他是林老夫人的老生子,被林老夫人宠的没边没沿儿。林大英之所以欠下国库的钱,都是因为这个小儿子。三千六百多两银子,也不算多。 最初,林大英做主,三个儿子加上他自己,儿子们每个人拿出五百两,剩下的他和老妻自己出。可是这边把钱给了林四郎,让林四郎去还钱,那边林四郎就把钱花的干净,而且还被债主找上门来,赌债。 林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有了第一次还债没成,林大英怎么好意思再让儿子们出钱,他和老妻凑凑,又凑够了钱,但债主堵着门口整天不走,林大英无奈,只好把钱全都还给了债主。 一来二去,林大英拿不出钱了。林四郎就给林大英出主意,说现在没有一个人还钱,整个朝廷每欠国库银子才有几个。现在谁还钱了? 林大英也是急糊涂了,竟然听信了小儿子的话,去太极殿前哭先帝。 林大英这会儿想想,什么都明白了。 “你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拿你爹做筏子?” “没人,没人,爹啊, 你是我亲爹,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们都没有还,凭什么让咱们家还。安王府欠的最多,皇上要是真清理亏空,就去安王府要钱。啊——” 林大英拿起鞭子又打起来。 “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回家来撺掇我去哭太极殿?说不说——” 鞭子噼里啪啦打在林四郎背上,林四郎疼的嗷嗷叫,终于扛不住了。 “是刘端,是刘端。” 林大英气的又打了林四郎几鞭子。 刘端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追随赵王的右相的女婿。王右相被处死,先帝没有再追究别人的责任,除了王右相本家被抄家外,其他人都没有追究。 刘端作为王右相的女婿,自然也没有被追究。但他的仕途到底受了牵连。 刘端千方百计想要挑唆赵王那一派老臣和新帝对着干,他们的想法很直接,只要把新帝挤兑下去了,把新朝廷弄散架了,赵王就能被放出来,到那时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可是没想到,他怂恿了林四郎,把林大英拱上去,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阮青萝一出面,三言两语就把林大英拿下,刘端恨的牙痒。他想报复阮青萝,可是够不着,阮青萝在后宫里呆着呢。 报复阮家,阮枫就是只老狐狸,滑不留手,根本抓不到把柄。想利用阮松,阮松还在监牢里。 刘端绞尽脑汁,林大英不行,就去找老安王,老安王可是当今皇室响当当的人物,他跺一脚,皇室都会抖三抖。老安王要是闹起来,那可比林大英厉害。 刘端果然去找老安王。几杯酒下肚,老安王醉醺醺的。刘端趁机在老安王面前说清理亏空的事。 “王爷你看看现在,很多人都在当当,卖田卖地卖铺子筹钱还亏空,你看看咱的朝廷成了什么样子?哎呀,外邦人看到咱们现在这样,还以为咱们大梁要败了。哎,长此以往,我大梁百年基业就没了。” 老安王晃着脑袋哼哼。 “可不是吗,没了。” “王爷,安王府的亏空可是最大的,您真要还钱?” “不还钱,咋办?” “您可是皇上的曾祖辈,先帝在世都要敬您几分,您就不能去找皇上说道说道?再说了,新帝有什么不对,还不都的你们这些老祖宗们给点醒了?” “点醒?怎么点?” “让皇上停了清理亏空呗。还我朝廷和平。” “不清理亏空就能和平?” “那可不是。别把官员们都逼疯了。” “那国库不就没钱了?”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国库什么时候能没钱?可以加赋税啊,只要加了赋税,国库不久能有更多的钱。” 刘端说的正起劲儿,老安王突然把酒桌一掀。刘端大惊。 “老小子,早就瞅你不顺眼没安好心,果然在这儿藏着。哼,本王借钱是借钱,本王可以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挑唆拱火。呸,来人啊——给本王抓起来,交给顺天府,查查这老小子是不是赵王余党。” 刘端傻了,老安王在外面可是一直说清理亏空的不好,怎么他顺着老安王的话说了,放到被抓了。 老安王啐了刘端一口。 “我说是我说,那是我们家的事。哼,还想挑拨我们关系,呸,弄不死你个老东西算你赢。” 刘端就这么被抓起来了。萧君慕听说后,无声的笑了。老安王虽然在外面骂他说他挤兑人,但在大事上,老安王从来不糊涂。 因为林大英还亏空,因为刘端被抓,因为老安王也带头还亏空,朝廷官员不再闹哄哄。当当的依然当当,卖铺子的依然卖铺子,反正各出奇招,凑钱,还亏空。 国库的钱,其实你随随便便,想借便借,想欠便欠的。 第332章 病愈 林大英上金殿还钱,回家后就病倒了。气的!小儿子不争气,私自借国库的钱。等到他知道了,要还钱时,小儿子接二连三哄骗他,不仅钱没有还,还欠下赌债。让他这一大把年纪跟在小儿子身后丢人现眼补窟窿。一来一去,一万多两银子没了。 林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经过此事,日子不说捉襟见肘吧,却也紧巴巴的。最后一次他拿上金殿的钱,是另外三个儿子自掏腰包,动用了媳妇的嫁妆。这让林大英倍觉在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 林大英病倒,林老夫人跟着也病倒。请大夫连太医都不敢请。林家被愁云笼罩着。 五天后的一个中午,林家大少爷林中兴没有回来吃饭,过了晌午,林大郎突然急匆匆进了林大英的院子。 “爹,有人看到中兴和凌王世子在一起。凌王世子和皇上关系最好,不会是皇上又想找咱们家事儿吧?” 林大英刚要说话,却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 林大郎赶紧端来水喂林大英喝了半杯水,林大英才止住咳嗽。 “什么时候的事?” “中兴今天不是没上学堂吗,一早出去,中午也没回来,刚才有人说看到中兴和凌王世子一起出城了。” “咱们的亏空已经还了,皇上应该不会拿咱们在做法子。” “可是中兴都出去一大晌还不见回来,儿子心里惴惴不安。皇上不会又想在别的地方找咱们家的事儿吧?” 不说林大朗惴惴不安,林大英也惴惴不安。 “让人去门口盯着,中兴一回来就叫他过来。” 这一盯就盯到了天黑。 林中兴带着小厮刚进大门,就被管家一把抓住。 “哎呦,我的大少爷,可要把人给急死了,天都塌了,快快快。” “咋了?” “快点快点,老爷和大爷都等一天了,就差去衙门张贴寻人告示了。” 林中兴脚步加快,跟着管家大步去往林大英的院子。 果然,林老大就站在门口,一见儿子回来。气的冲口而出。 “你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一出门就撒疯了。” 林中兴进门给林大英和林老大请安见礼,林大英摆摆手。 “你怎么和凌王世子在一起?” “今天没去学堂,想着去城外跑马。走到半路,碰到了凌王世子。正好他也要出城跑马,还有高公子、关公子,还有吏部尚书阮大人的公子,他们也出去跑马,我们就一起去。” “跑完马呢?” “孙儿本来是要回来的。凌王世子正好他们要去听课,就让孙儿也去听听,孙儿就跟去。” “听课?听谁的课?先生是谁?” “是一个女的,还是个孕妇,阮公子喊她姐姐。” 林大英本来是半躺在床上,听孙子这么说,呼的一下坐起来。 “你再说一遍,讲课的是谁?” “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 “不是这句。阮公子喊她什么?” “哦——阮公子喊她姐姐,凌王世子喊她青萝,高于非高公子喊她先生。” 林大英脸色大变。 “你确定?你没有撒谎。” “爷爷,孙儿干嘛要骗您?” 林老大疑惑地看着自己亲爹和自己儿子,他觉得儿子跟着凌王世子萧九出去跑马可能是碰巧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大英一把抓住林中兴。 “她讲的什么课?” “郑人袭胡,楚诱绞兵。” “她是怎么讲的?” “她先是让阮公子读了两段文字。然后问九爷和高公子这段文字的意思。再然后她根据这两则讲了故事。原先孙儿听了这段文字,自己也能解出来。可是她一讲故事,孙儿觉得瞬间通透了。还有九爷和高公子还辩论了一番。他们讲完了课,还弄来个个沙盘。爷爷,孙儿第一次见沙盘,我的天爷,九爷和高公子在沙盘上推演打仗,孙儿看的热血沸腾。” “然后呢?” “然后孙儿就回来了。临回来时,九爷还跟孙儿说,如果以后还想听这样的课,可以直接去找九爷说一声。” “你们在哪听的课?” “好像是一个叫梨花小筑的宅子。” 林大英看着林中兴,突然哈哈大笑。这么多天来积聚在心里的闷气,陡然间荡然无存。 “中兴中兴——这名字起的太好了!我林家要中兴了。哈哈哈哈——” 林老大还没有明白过来,林大英对林中兴说。 “你还想不想去听这样的课?” “想。” “好。现在!立刻!马上!你亲自去凌王府见凌王世子,告诉他,你愿意和他一起去听课。” 林中兴起身走了,林老大一脑门疑问。 “爹,儿子不明白。” “哈哈哈哈,傻儿子,你当然不明白。你知道中兴口中给他讲课的先生是谁?” 林老大摇摇头。 “当今皇后娘娘。” “啊?” “能让阮公子喊姐姐的,只有当今皇后娘娘。好好好——好啊!” 林大英一连说了几个好,一脸喜气。 “老大,以后,中兴和凌王世子在一起,他的事你就不要过问。” “为什么?” 林大英却再一次哈哈大笑。他金殿上还亏空,钱交上去。皇后娘娘替他垫付的钱户部赵大人肯定还给了皇后娘娘。 皇上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免了他的亏空,但却给了他的孙子指明了道路,如果没有皇上的示意,凌王世子怎么会找上林中兴?皇上这是转着弯儿的在给他好处。 皇后娘娘教凌王世子和高公子兵法,满朝人都知道。之前还有人说皇后娘娘一个女流之辈上战场成和体统,但南疆北疆两场战打下来,谁还敢挑皇后娘娘的刺? 看看高侯爷现在整天嘴咧到耳朵根的样子,满朝人谁不羡慕。哈哈哈,现在,他的孙子跟着萧九,跟着皇后娘娘研习兵法,往后,他林大英也能把嘴咧到耳朵根了。 哈哈哈—— 钱还了,亏吃了,面子也丢了。但所有的这些和林家的长远相比,都不足挂齿。 林大英一掀被子,竟然下了地。他的病好了,就这么好了。 一个月后,林大英把小儿子送到了西北甘肃卫。他说,小儿子顽劣成性必须得到前线去经历一番。 再后来,林中兴跟着萧九高于飞等人听课。某一日林中兴兴冲冲回到家中,直接去了林大英书房告诉林大英,说皇上也和他们一起推演沙盘了,皇上还夸他了。林大英那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做梦都是笑的。 十几年后,林中兴去西北建功立业,林家在林中兴手里再一次兴盛起来,这是后话。 第333章 生了 有了林大英这种老臣的带头,国库清理亏空进展的虽然缓慢,但却都在进展着。尤其是皇室中人,他们欠的最多,林大英的事让他们看到,不还是不行的。 老安王率先起了个头,皇室中人一个个都在还。户部赵守粮带着一帮人忙的不可开交,萧君慕却一字不问,仿佛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眼看着年关将至,吏部阮枫着手准备官员考课,尤其是地方官员,这是一项大工程,阮枫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回家了。 腊月初五,阮青萝在叶红袖和冬麦的搀扶下慢慢走动,现在她已经不能去御花园走动了,天寒地冻,万一谁不长眼在地上弄点水,结块冰,阮青萝走上去,可就坏事了。 郑妈妈就像老母鸡看小鸡,一眼不眨的盯着。萧君慕现在也紧张的不行,太医说就在这半个月,他比阮青萝都紧张。 整个朝廷都紧张起来,萧君慕和阮青萝奉先皇遗命孝期成婚,大婚没几天皇上就奔赴南疆战场,皇后在京城制作新火器,三个月后皇后带着新火器直奔南疆,正好碰上皇上被南越圣姑下蛊,这下惹恼了皇后,直接用新火器炸。皇后亲自带着人摸进南越祭坛,成功炸毁南越祭坛,破了南越圣姑的灵力,救回皇上。 北疆南疆这两场仗打下来,谁还敢小看阮氏青萝? 现在皇后马上要诞下皇嗣,整个朝廷都在等着,若是个公主,先开花后结果,好。若是个皇子,大梁朝局定会越来越稳。 新帝登基至今,面对内忧外患,面对朝局不稳,殚精竭虑,兢兢业业,时近一年,朝局渐渐稳当,吏治整治不知一朝一夕之事,但皇上的老丈人亲自操持,三年五年后,朝廷风气应该能大变样。至少赵王谋反留下的残局会被收拾妥当。 而户部赵守粮主持的清理亏空,让国库收回百官欠的钱,也为官场树立了新风气,没人想再去借国库的钱。虽然清理亏空只收回二十万两银子,银子不多,但就这些银子,足以说明朝廷在一步一步好转。 现在,整个朝廷都在等着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出现。 初五下晌,阮青萝感到肚子一抽一抽的疼,站着不是,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反正怎么都不是。 阮青萝算着时间,估计肚子里的小家伙等不及要出来了。阮青萝就吩咐冬麦,让准备热水,她要洗一洗。 虽然外面很冷,还下起了雪,但屋里面烧着地龙,阮青萝一点也不冷。 在三个人的搀扶下坐进浴桶里,正洗着,阮青萝忽然感觉肚子往下坠,紧接着冬麦惊呼一声。 “娘娘,水,水,水变红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郑妈妈呼的进来,一看浴桶,立马吩咐冬麦和其他几个人把阮青萝搀扶出来。 “快,擦干身子,进产房。红袖,去喊和太医张太医,喊温嬷嬷窦嬷嬷,再去告诉皇上,娘娘发作了。” 阮青萝想说“不用大惊小怪,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可是还没有说话,就感觉到下身呼的一股,紧接着肚子像拧巴起来一样,疼,疼的她眉头都皱起来。 郑妈妈一看,立刻一摆手。 “快,多来几个人,把娘娘抬到产房。”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的,阮青萝这边刚刚躺好,两位太医就到了。自从进了预产期,皇上就让两位太医住在宫里。两位嬷嬷也是早就备下的稳婆。 太医给阮青萝诊脉,阮青萝咬紧牙一声不吭,疼,疼得她直冒汗。她心里骂萧君慕,真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疼,要是有剖腹产就好了,用点麻药,挨一刀,孩子就出来了。 萧君慕听叶红袖说阮青萝发动了,扔下议事的大臣,嗖就飞出了御书房。 “青萝,疼就喊出来,我在外面呢。青萝你听见了吗?你应一声。” 萧君慕在产房外心急如焚,可是产房里一点声音没有,阮青萝连哼都不哼。 刚才在御书房和萧君慕议事的有凌王,还有阮枫,还有安靖远,还有方余人。此时都站在安宁宫外。 阮枫双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那儿不动,可是腿在微微颤抖,大冬天,手心都是汗。 听着萧君慕的声音,阮枫伸长了脖子往安宁宫里看,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萧君慕趴在产房的门上,想从门缝往里看,正看着,门开了,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外面的宫女立刻端着热水进去。血水出来,热水进去。这样反反复复,天黑了,三个时辰过去。 萧君慕实在等不及了,一把揪住一个端着血水的宫女。 “青萝怎么样?” “回皇上,小皇子还没有出来。” “青萝怎么不吭声?” “奴婢也不知道。” 情急之下,萧君慕跟着端热水的宫女就进了产房。屏风外,两位太医坐着,屏风后,郑妈妈和两个稳婆还有四五个宫女围着阮青萝,阮青萝双手抓着白绫,整个人上半身都半吊着。 “哎呦,皇上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郑妈妈急忙撵萧君慕出去,萧君慕看着满头是汗的阮青萝,心疼的两眼赤红。 “青萝,青萝,我......” 阮青萝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是不能让男人进产房的,何况萧君慕还是一国之君,她不能让萧君慕被人诟病。 “萧君慕,要想我好,赶紧滚出去,滚——” 萧君慕从来没见过阮青萝这样,他知道阮青萝是为他好。可是阮青萝越是这样,他心里越难受。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别着急,我马上出去,你加油,等孩子出来,我替你揍他。” “滚——” 萧君慕被郑妈妈推出产房,产房门“砰”的被关上,萧君慕听到屋里阮青萝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 “啊——” 萧君慕的魂都要炸了。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哇哇哇——” 紧接着,是郑妈妈的声音。 “生了生了,可算是生了。” 产房的门哗啦开了,郑妈妈哭着跑出来,噗通跪到萧君慕面前。 “皇上,娘娘生了,是个皇子,五斤八两。” 萧君慕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从腊月初五下晌申时二刻到腊月初六丑时一刻,萧君慕和阮青萝的儿子出生了。 安宁宫外的阮枫同样跌坐在地,凌王等人都长出一口气。凌王扶起阮枫。 “恭喜阮大人荣生外公。” 阮枫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有汗水也有泪水。 “同喜同喜,王爷荣升老祖了。” 凌王哈哈大笑。 第334章 喜气 萧君慕再见到阮青萝,阮青萝已经被收拾干净,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萧君慕的心痛的差点不能呼吸,简直停止了。静静半蹲在床边,轻轻握着阮青萝的手,阮青萝的手软的像面条,没有一点力气,萧君慕握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她一点知觉没有。 萧君慕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十分费力,但阮青萝怎么可能一点知觉没有? 萧君慕悄悄放开阮青萝的手走出来。 “太医,皇后她怎么没有一点知觉?” “回皇上,皇后娘娘是耗力太大,累了。臣等已经诊脉,皇后娘娘脉象虽然虚弱,但只要好好睡一觉,醒过来体力就能恢复。” 萧君慕听太医这么说,这才放心。 重新回到屋里,萧君慕索性席地而坐,郑妈妈见状,赶紧过来劝阻。萧君慕摇摇头。 “妈妈,你们都忙去吧,朕陪着青萝。” 郑妈妈无奈,只好让冬麦搬来小凳子,萧君慕坐在小凳子上,握着阮青萝的手,就这么看着阮青萝,看着看着,萧君慕趴在床边,睡着了。 阮青萝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还在大学里,那时候学费是自己勤工俭学,在食堂当清洁工赚的。那天她要抓紧时间去参加一个活动,食堂里还有人进进出出,她就开始打扫卫生。拖地的时候没抬头,只听“哎呦”一声,紧跟着是“哗啦”一声,阮青萝的拖把撞到一位男同学的托盘,饭洒了一地。 阮青萝懊恼急了,越是着急越出错,怎么回事啊。 “没看到我在拖地吗,你打饭怎么不知道走别的地方。真是的,刚拖完的地,还得重新拖。” “同学,是你撞的我好不好。” “你——啊,萧琰——” 阮青萝看着被洒了一身饭的男同学愣了,是萧琰,竟然是萧琰。不对不对,萧琰不是大梁的赵王世子吗,怎么成了她的校友?这是哪跟儿哪儿? “你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 阮青萝正要说话,萧琰突然变成了鬼面人,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过来。 “萧君慕,救我——救我——” “青萝,青萝,我在这儿——” 阮青萝睁开眼,看着萧君慕,仍然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儿。” 萧君慕索性坐到床上,把阮青萝搂在怀里,阮青萝好轻啊,好虚弱。 “不怕,青萝,我在这儿呢,睡吧,我守着你,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阮青萝往萧君慕怀里挤了挤,闻着萧君慕身上的味道,再一次沉沉睡去,她实在是累坏了。 郑妈妈进来,就看到萧君慕搂着阮青萝,帝后两个人竟然都睡着了。 郑妈妈轻手轻脚又退了出来,皇后生孩子累,皇上在外面等的也累,就让他们睡吧。 阮枫回到家,一进门就去找梅氏。 “娘子,娘子,青萝生了,生了个儿子。” “啊——真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生了,生了。” 梅氏双手合十,冲着天空念念叨叨。若是往常,阮枫定然会觉得梅氏神神叨叨,但此时此刻,阮枫也双手合十。他的女儿生了,生了皇子,而且母子平安,这是老天爷的保佑啊。 整个朝廷都知道皇后生了皇子,不,整个京城都知道皇后生下了皇子。后宫里太皇太妃、太后等人高兴,前朝官员也高兴,那些因为年关考课忙的而不可开交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皇上当爹了,有了喜事,那是不是紧张的气氛会稍微缓和缓和? 当然缓和了,腊月初六,好日子,眼看年关将至,朝廷快要封笔了,现在皇上有了儿子,大喜事。皇上一高兴,什么事都好办了。 说的一点没错,皇上辍朝三日,在安宁宫门都没出,就陪着老婆孩子。朝臣们也识趣,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也不会在这时候触霉头。 萧君慕就在安宁宫里,和阮青萝一起吃饭,阮青萝睡觉他陪着。孩子睡着的时候,他把孩子抱到阮青萝身边,和阮青萝看着孩子,夫妻两个绞尽脑汁给孩子起名。 起了三天名,却还是都不满意,没办法,只好先起了乳名:初六。 阮枫和梅氏来看望女儿和外孙时,听萧君慕说外孙的小名叫“初六”,差点捂脸。皇上就不说了,青萝好歹是他的女儿,还写出了几本响当当的书,怎么就起了个这名字。 不管怎样,小皇子的乳名有了,大家伙都“初六初六”叫开了。 太后也不生病了,一天跑三趟来看望孙子,还有萧蓝雅,直接给三杨学堂告假,理由太高大上,“我当姑姑了。” 这话一出来,谁还不批假?她当姑姑是小事,关键她的侄子太厉害,当今小皇子,唯一的小皇子。 萧九跟着凌王夫妇来探望,看着那么小的初六,大气都不敢出,害怕自己出气大了把孩子吹跑。当郑妈妈想让萧九抱抱初六时,萧九吓的脸都白了。 “别别别,我不敢,快抱过去。” 萧君慕嘴角扬了扬,从郑妈妈手里接过初六。 “九叔将来也得抱,若是趁早学会了,到那时就不用慌张了。” “我才不抱呢。抱孙不抱子,哼。” “哦,初六就是你孙子,抱着吧。” 萧九落荒而逃,出宫后跟高于非说,“初六那么小,我怎么敢抱,万一手软.....哎呀,呸呸呸。” 萧君慕在辍朝三天后的第四天,终于上朝。皇上一脸喜气,群臣也一脸喜气,金殿上气氛非常融洽。多年后,还有人回忆这一天,说这一天太美好了。 阮青萝生了孩子的消息,满京城都知道。桂花胡同刘氏自然也知道。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啊,她算什么? 阮青英被退婚了。阮松进了监牢后,阮青英的婚事就被男家退了,男家还要聘礼,刘氏丧着脸把聘礼还了。之前阮青英还觉得这婚事不好,可是这会儿被退亲了,她才知道这婚事的好。 阮青英在家里闹腾,哭,求刘氏去说和,刘氏哪还有脸去说和。一晃过去几个月,现在阮青萝生了皇子,阮青英立刻又来了精神。 “娘,咱们去关帝街求求三婶吧。这会儿三婶正高兴着,咱们好好求求三婶,让三婶帮咱们说说话,好不好?娘,我不想当老姑娘。” 第335章 妄想 阮青英现在后悔死了,订婚的时候,阮松还没有进监牢,他们家还和关帝街那边尚好,刘氏也隔三差五去关帝街。 她自己气愤不过,觉得自己比阮靑芜强,她要是进了宫,肯定比阮靑芜更看顾阮家。再说进了宫,就算阮青萝是皇后,做个贵妃也是可以的。到那时她可就富贵了。 所以她对亲事非常抵触,动不动就说要退亲。有一次在大街上碰上未来婆婆带着小姑子,阮青英直接无视,让未来婆婆很生气。再加上阮松的事爆出来,男方家直接上门退亲。 现在阮青英如愿以偿退亲了,她却慌了。这样的阮家,谁还会登门提亲? 阮青英在刘氏面前唠叨,刘氏却不知道神游在哪儿。阮家现在真败了,一塌糊涂。 “娘,你也不管管,吴婆子浆洗我的裙子,也不说熨烫。还有后厨那个董婆子做的饭,不是生的就是糊的。娘,娘......” 刘氏缓过神来,看了一眼阮青英,皱皱眉道。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阮青英看着刘氏头上的白发,突然间心酸起来,曾几何时,她娘从侯夫人成了现在这样。 “娘,我......我们去那边吧,我去求三婶,三婶心软。现在有事阮青萝生了皇子,说不定三婶一高兴,就帮了咱们。” “帮咱们?帮咱们什么?帮你进宫吗?” 阮青英心里突突突的,可是进宫那件事她再也不敢提了。 “不是的,娘,我不进宫了,就找个寻常人家出嫁。娘,我去求三婶,娘.....” 刘氏推开阮青英的手,不再看阮青英。 “你想去边去,腿长在你身上,我又拴不住你。” 阮青英哭了,阮松进了监牢后,刘氏也东奔西跑想要救阮松出来,毕竟阮松是阮家的当家男人,阮松若是出了事,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是好。 刘氏去求娘家哥哥,可是这次阮松的事是阮枫办的,刘家人谁敢和阮枫对着干,再说阮松的事罪证确凿。就算众人都知道这是是阮枫给阮松下的套,那又如何,人家玩的是阳谋,正大光明。是你阮松自己不争气,非要往里面跳。 刘家没有帮忙,刘氏走投无路,回家后哭了几场,整个人瞬间苍老。后来阮青英被胡家退婚,刘氏一夜白头。她辛辛苦苦至今,最后什么也没了。 阮青英见刘氏这样,只好收起眼泪,决定自己去关帝街。可是出了二门才想起来,家里已经没有马车了,养不起车夫,养不起马车,早就卖了。 阮青英一咬牙,带着幕篱就出门了,徒步去关帝街。 关帝街这边喜气洋洋。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阮柳和翟勋也过来帮忙,还有裴元秀和梁氏。梅氏只管笑着和人说话。 裴元秀现在已经进了国子监读书,翟勋开春要参加会试。翟勋中秀才后,翟家族中人有心让翟勋回归翟家,被翟勋拒绝了。后来翟家人见关帝街阮家蒸蒸日上,阮青萝做了皇后,阮柳和关帝街阮府关系那么好,翟勋进出关帝街阮府如同自己家,他们深恨自己没长前后眼,要是知道翟勋会有今天,他们怎么也不会把翟勋撵出门。 翟勋马上要参加会试,按照翟勋现在的成绩,会试肯定会中,只是中第几的问题。 可以说,现在和关帝街阮府有关联的人,个个都越来越好。你看看凌王世子萧九,自从跟着阮青萝学习兵法,完全变了一个人,谁还敢说凌王世子是个傻子。还有高于非,以前在三杨学堂,哪里数的着他,可是你看现在,高于非就是冉冉升起的一个新的将星。 但凡和关帝街阮家沾边的人,都越来越好。 阮青萝生了皇子,来阮家祝贺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破了。阮青英到时,阮家门口的马车都排到街口了。 阮青英咬咬牙,径直往门里进。 门房老李头这段时间可忙坏了,一天到晚不消停。这会儿见一个戴着幕篱的小姑娘,还以为是跟着前面的人来的谁家小姐,就让阮青英进去了。 阮青英进门,熟门熟路,直奔梅氏的院落。梅氏正在接待客人,阮青英摘下幕篱,径直要进屋。莲心见了,急忙拦住。 “阮二小姐稍后,夫人正在待客。” 阮青英挣脱不了莲心,就扯着嗓子喊。 “三婶救命啊,三婶——救命啊——” 阮青英的喊叫,成功惊动了屋里的人,莲心左右为难。阮青英趁机挣脱了莲心,飞跑进屋里,噗通就跪在梅氏跟前。 “三婶救命啊,三婶若不救救侄女,青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青英伏地痛哭,但心里面却把梅氏骂了千遍万遍。 梅氏见状,只好让莲心把阮青英扶起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三婶,救救我们吧。我爹进了监牢,我娘现在病着,胡家退婚了,我,我,我成了没人要的,三婶,救救我啊——” 梅氏尴尬的咳嗽两声,莲心赶紧请屋里几位夫人到偏厅喝茶。等人都走了,梅氏让荷香扶起阮青英。 “胡家为何退婚?” 阮青英可不敢说自己当街给未来婆婆难堪,直说是因为阮松进了监牢,胡家瞧不起他们家退了婚。 阮青英边哭边说,越说越觉得委屈,从生下来到现在,她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她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啊。可是你看看现在,出门连辆马车都没有,只能步行,一路上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白眼。 梅氏现在也聪明了许多,知道桂花胡同那边的事她不能掺和,自然也不会答应阮青英什么。 “你娘怎么说?” “我娘,我娘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我爹进监牢后,我娘就病了,现在还养在床上,整天吃药。三婶,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三婶,青萝进宫了,你身边也没有人陪伴,我,我来陪三婶。三婶放心,我比青萝更会照顾三婶。” 荷香嘴笨,不会说,着急的不行,郑妈妈进宫伺候小姐了,家里夫人贴身的人就她和莲心姐,她嘴笨,怎么办啊。就在这时,梁氏笑着过来插话。 “大舅母还病着,表妹难道不伺候大舅母?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表妹。快收起眼泪,这么多人看着呢。荷香姐姐,帮忙打盆水来,我陪表妹去洗漱。” 梁氏连拉带哄,总算把阮青英拉走了,梅氏长出了一口气。阮青英当着自己病倒在床的亲娘不照顾,还想住进关帝街,她想的太美了吧。 第336章 放过 阮青萝很快知道阮青英去关帝街闹腾的事。叶红袖说的,阮青萝现在坐月子,叶红袖闲着无聊,整天出宫到处乱窜,回关帝街正好听说了。 回宫后一说,可把郑妈妈气的不轻。若不是不放心小皇子,她立马就要出宫回关帝街。 “咱家三爷和夫人都太善了,这样的人还让她进门做什么,就该大棒子打出去。” 阮青萝笑笑,没有说话。武安侯的爵位被撸时,她就知道阮家不行了。阮老夫人根不正,心不正,整天想的都是歪门邪道,想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阮松和阮柏都是被阮老夫人带累了。有爵位的时候,阮松看着还外表光鲜,一旦没有了爵位支撑,阮松原形毕露。 阮柏就更不用说了,那压根就不算是个人。 这样的家,怎么能长久?这样的家,祖宗不管积累多少家业,都会被他们给败了。 萧君慕曾经问过阮青萝,需要不需要把武安侯的爵位还给阮枫,阮青萝制止了。爵位就是个虚东西,阮枫有真才实学,不需要爵位加持。再说了,那些陈旧的东西,他们不稀罕。 阮珂现在整天跟着萧九高于非混,上次进宫来看外甥,悄悄趴在初六的耳朵边说,“等舅舅长大把北戎人灭了,带你去北戎的大草原上看雄鹰。等舅舅长大了弄个大海船,咱们去西洋玩玩。”。他以为阮青萝没听见,其实阮青萝听到一清二楚。 阮枫靠自己的真才实学,阮珂将来也会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这会儿,听郑妈妈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说桂花胡同那一家人落到今天的地步,纯粹是咎由自取,纯粹是老天报应。阮青萝抱着初六,看着孩子,忽然觉得,那个大雪天被他们撵出家门是一件非常奇妙玄幻的事。 如果那天没有被撵出家门,就不会遇上萧君慕,也不会有后来的交集。 现在想想,还得感谢阮老夫人等人。 阮青萝抿嘴笑笑。 “妈妈,不提那些旧事了。现在想想,也得感谢他们把咱们撵了出来,要不然,咱的日子还不会这么好。” 郑妈妈一愣,转瞬间也明白了。但到底是意难平。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也是小姐刚强,换做别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郑妈妈又觉得说的太重了,呸呸呸了好几次。 阮青萝看着儿子,却已经不再想那些过去的坎坷。果然那句话说的是对的,你站在高处,回头再看,那些给你磨难的人都成了浮云,你所经历的痛苦和艰难,都成了成就你的锻炼。 “妈妈,不管怎样,咱们现在比他们强,是不是?” 郑妈妈这才点点头。 “那也是咱们一天天熬出来的。” 恰在此时,初六醒了,哇哇哇哭起来。 “哎呦呦,我的小初六醒了,快看看是不是尿了。” 奶娘听到初六哭就进来了,和郑妈妈一起解开初六的包被,果然是尿了,换了干净的尿布,奶娘就抱过去喂奶了,郑妈妈也跟过去。阮青萝靠在床头,想着桂花胡同的事。 爹爹设计阮松,一了百了,直接把那边一棒子打死了。现在那边永远也翻不了身了。罢了,就这样吧。以前还想着等她出息了,好好报复那边。现在想想,罢了罢了,拿捏阮家的人,就跟碾死几只蚂蚁一样,她要真做了,就忒没意思了。 又过了几日,阮枫来看外孙子。阮枫抱着初六,看着外孙子的眉眼,满心都是欢喜。 “爹,我听说阮青英去家里了?” 阮枫一愣,旋即点点头。 “爹,你对那边是什么意思?” 阮枫抱着初六,父女两个轻声说话。 “也没什么意思。本来也没打算出手,都是阮松想要送青芜进宫,我才出手。” “现在呢?” “现在?让他们自生自灭,我没工夫理会他们。” “如今爹爹身居高位,那边已经不能再翻出什么风浪。就这么远着吧。前次君慕和我说爵位的事,我回绝了。爹爹有真才实学,不需要爵位锦上添花。小珂将来也不用担心,他自己能闯出一番事业。爹,爵位,我没要。” “嗯,皇上也跟我说过。你不要是对的,虚头巴脑的东西,要它作甚。” 阮青萝抿抿嘴,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爹也不稀罕。 “阮松关的也够久了,我会找个由头放他出来,往后只要他不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不会理会。一想到大雪天他们把你们娘仨撵出家门,还让阮桃上门欺负你们,我就恨不能杀了他们。” “爹,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奶奶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呢。” 听女儿说到亲娘,阮枫点点头,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外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照看初六就行,外面有爹呢。” 阮青萝点点头,本来是想劝阮枫放过那边,没想到阮枫根本没想对付他们,她也就不再劝了。 阮枫倒是和阮青萝说起了阮靑芜,说是霍铭去找他了,想给阮靑芜提个人家,是边塞的守将,叫林泽安,二十六岁,前头死了老婆,留下个三岁的小女孩。虽然是个鳏夫,但人品好,是萧君慕和霍铭一同看好的人。阮枫想问问阮青萝的意思。 阮青萝说让她想想。等阮枫离开后,阮青萝等萧君慕进来,问林泽安的情况,萧君慕说的一清二楚,这个林泽安,是以前萧君慕在北疆时交好的人,人品没的说。 得到萧君慕的肯定,阮青萝让郑妈妈出宫一样,给丁氏带了话,让丁氏和阮靑芜好好想想,不管同意不同意,都请阮靑芜进宫一趟。 五天后,阮靑芜进宫。阮青萝对阮靑芜没有那么亲近,但也没有那么疏远。她对阮青芜好,纯粹是原主记忆里,阮靑芜为阮青萝抱打不平,和阮青英打架。后来阮老夫人死,阮松和阮柏要设计阮青萝,阮青芜提醒她。 你对我好,我当然也会对你好。任何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阮青萝把林泽安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还说只是提个建议,愿意不愿意,都在阮靑芜。 阮靑芜红着脸答应了,他爹的事满京城人都知道,她的婚事是老大难,如今阮青萝肯出面张罗,她和丁氏自然是求之不得。 再者,林泽安是皇上的人,将来前途肯定不需要担心。她就算有个不着调的爹,但有皇后阮青萝作保,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正好年关,林泽安回京述职,霍铭安排林泽安和阮青芜见了一面,两个人还说了话,彼此都满意,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阮青英听说阮青芜的婚事是阮青萝亲自挑选的人,更加吃味。在家里又哭又闹,可是又能怎样?刘氏病病歪歪,现在根本没脸去关帝街。 阮松在腊月二十被放了出来,整个人瘦了两圈,看着和往常判若两人。桂花胡同阮家至此再也没有起来。 xs7.com 这个春节大梁朝分外喜庆,正月十五十六还在东西南北四个大街弄了个花灯节,全城百姓都走出家门,逛花灯,猜灯谜。 萧君慕带着出了满月的阮青萝出现在东大街,百姓们看着帝后相携笑容满面,都纷纷口称万岁,还有人当街跪倒。 阮青萝看着那么多百姓,看着百姓脸上质朴的笑容,满心感慨。 “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咱们不管多累都值得。” “是啊。只要百姓能吃饱穿暖,咱们就是再累点也无妨。” 北疆安定,舒木池和卡雷你来我往不断打斗。南越人在大梁农技师的帮助下种植水稻。中原蝗灾虽然让百姓们颗粒无收,但户部派人下去赈灾放粮,不管怎样,总算暂时过了这个冬天。东边的倭人被打败,琅琊王一系彻底被灭,萧瑨据说已经死了。 想想一年前,大梁千疮百孔,赵王谋反,琅琊王勾结倭人,北疆战乱,南疆不稳定,百姓又不安定。萧君慕临危受命,虽然做了皇上,但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信服听命? 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艰难无比,但总算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整顿吏治正在一步一步推进,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员正在被一步一步清除,而有抱负享有作为的青年人正在一步一步走出来。 国库亏空全部被清理,虽然收回来的钱并不多,但这是一个标志,标志着萧君慕整顿吏治整顿朝廷风气的开始。 萧君慕相信,只要他足够努力,大梁会越来越好。 与萧君慕的兢兢业业不同,凌王世子萧九,一门心思学兵法,一门心思练兵。人们发现,以前被萧琰萧瑞等人称为傻子的萧九,现在成了兵王。 萧九去西山大营练兵,去丰台大营练兵,这两个卫戍京师的大军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迅速被萧九控制在手里。萧九成了大梁立国至今年龄最小的带兵者。 不仅萧九带兵,高于非也频频出现在萧九身边。这两个年龄最小的带兵者,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西山大营和丰台大营训练的如同铁板一块。 禁卫和五城兵马司等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练兵行列。 阮青萝见到他们这样,笑着对萧君慕说。 “君慕,你说九叔这么练兵,是想扩张大梁的领地吗?” 萧君慕神情严肃。 “扩张不扩张的,另说。咱们只要管理好咱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咱们的百姓好好地就行。不过,九叔说,他现在在京师练兵,等再大点去北疆。虽然北戎和咱们签订了停战协定,但北戎就是头狼,一旦他们缓过劲来,肯定还会侵犯我们北疆。” 阮青萝点点头。 “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最好,九叔说得对。” 大梁朝廷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蒸蒸日上。转眼间,伴随着萧君慕孝期满了,不知道是谁不长眼,有上了折子提选秀一事。萧君慕脸色铁青,当初阮青萝的意思,缓兵之计,拿他在孝期不能选秀做借口。现在孝期已满,初六都快两岁了,那些想把女儿送进宫的人可不是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萧君慕把折子留中不发,他不想让这些事破坏他和阮青萝的感情。但阮青萝还是知道了,叶红袖这个“包打听”的外号可不是吹的。 郑妈妈小心翼翼看着阮青萝,她知道这是挡不住的事,好在自己家小姐有嫡子初六傍身,就算在新人进宫,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也威胁不了她。 郑妈妈就劝阮青萝。 “要老奴说啊,他们不管谁进宫,都越不过小姐您。咱们只要端端正正坐着咱们的正宫娘娘,她谁进来咱们也不怕。” 阮青萝噗嗤笑笑,她正在画图,萧九要在西山大营弄个大一点的北疆舆图沙盘,他要为自己去北疆做准备。 “我怕什么?妈妈别忘了,我可是杀过人的。他们不管是谁,惹我生气了,一枪崩了她。” 郑妈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但又劝阮青萝。 “小姐也不能乱发脾气,别让人说咱们不容人。” 他们的对话被初六听到了,正在语言爆发期的初六小同学就学了一句,“一枪崩了她。” 萧君慕闲暇去找儿子玩,就看到叶红袖带着初六,初六手里拿着一只木头手枪,那是阮青萝画的模样,让木匠专门做的。初六小同学在叶红袖的帮助下,两手端枪,闭着一只眼做瞄准状,对着前面的,嘟嘟囔囔说“一枪崩了她”。 萧君慕奇怪,问初六在做什么,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一句,要崩了谁?初六小同学华业说不完整。 “娘,娘......一枪崩了她。” “崩了谁?” 初六小同学歪着头想了半天,摇摇头。 “不知道。” 叶红袖笑嘻嘻道。 “还能崩了谁?崩了那些挤扁脑袋进宫的人。” 萧君慕笑不出来了,这话,也只有自己的媳妇能说的出来,而且说的如此霸气外露。没办法,她生下初六出满月没多久,就把萧九和高于非等人找来,对新火器又进行了改良,如今大梁第一支火器营就掌握在皇后阮青萝手里。 这也是那些老臣只敢上折子吆喝吆喝,却再也不敢让自家夫人带着女儿进宫的原因。万一碰上阮青萝不高兴,那就不是挤兑两句了,而是直接掏枪了。 萧君慕无声的笑了,就喜欢这样的媳妇,霸气,护犊子。他喜欢被阮青萝这样霸气的护着。 选秀一事终究还是让太后知道了,太后再也不像两年前那样糊涂,她现在一天看不到初六小朋友就心慌,哪里还想管选秀的事。她现在是有孙万事足。 老臣们见选秀一事得不到皇上的回应,也得不到太后的支持,又加上皇后如此强悍,他们也不敢太造次,提提,提提就撂下了。毕竟谁家的女儿都是千辛万苦养大的,万一进宫后惹了皇后不高兴被抢崩了,那可不好。 阮青萝等着选秀呢,但选秀这事提了两次没影了,唉,真让人失望。 日子一天一天过,荣昌六年,皇后阮青萝再次怀孕,十月怀胎后,生下一个漂漂亮亮白白胖胖的小公主,皇上龙心大悦,大赦天下,为小公主祈福。 荣昌十年,北戎卡雷借兵攻打舒木池,兄弟两个决战三天两夜,最后舒木池被杀,卡雷夺得汗卫。北疆守军林泽安六百里加急战报打回京城。凌王世子萧九,靖远侯之子高于非、吏部尚书阮枫之子阮珂、老臣林大英之孙林中兴等一帮青年将领带兵出征。 朝廷里新任户部主事翟勋领命筹粮,彼时国库充盈,粮草充足,再也不是十年前的境况。 萧九出征时,阮青萝把一千人的火器营交给萧九,萧九骑在马上,对着火器营的兵大声道:“兄弟们,随我打到北戎老巢,踏平北戎王庭,护我大梁边关。” 风卷旌旗,战马啾啾,看着铠甲铮亮的将士们浩浩荡荡出城,萧君慕站在城楼上长出一口气。 “青萝,十年时间,我们终于把大梁养的兵强马壮了。” “是。大梁兵强马壮,百姓丰衣足食,谁敢来犯,杀——” 萧君慕看着自己的妻子,眼里都是欣慰。 “父皇,母后,我也想跟九爷爷去。” 初六小声嘟囔,九爷爷出征,那样子真威武。 “你几岁了?” “十岁,不是,嬷嬷说,虚岁十一。凌王老祖说九爷爷十一岁就去北疆了,初六也能去。” 萧君慕看着儿子,有点怔忪,一眨眼,儿子都十一了,这么快吗? 阮青萝轻轻拍了初六的脑袋。 “你见谁虚两岁的。” “娘——” 萧君慕回过神来,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