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知道这些,不代表他就愿意任由外人评说。
“算了,不说了。娘歇着吧。”
阮松沉着脸起身离开,阮老夫人扬声喊住。
“老大,站住,到底是谁乱嚼舌头,是老三?还是梅氏那贱人?”
“老三流放莱州了,梅氏那样子,她敢吗?”
“也是,梅氏那窝囊废,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那到底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这么大胆议论?”
“哎呀你别管了。我走了。”
阮松丧着脸离开寿康堂。阮老夫人陷入沉思。
当年老侯爷还是世子时,出京公干,途中遇险,卫家的商队救了他。阮世子伤了头,短暂失忆。卫家见阮世子衣着不一般,料想是贵人,起了结交的心思,让女儿卫丽去照顾阮世子,一来二去,失忆的阮世子和卫丽好上了。
卫家立马请当地乡绅作证,给阮世子和卫丽成婚。卫家打的主意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阮世子记忆恢复也赖不了账。
半年后阮世子恢复记忆,记起来自己是武安侯世子,带着卫丽回家。可是他出京公干前娶了孙婉宁,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红花轿娶进门的世子夫人啊,怎么办?
卫丽是个厉害的,手心机有手段,加上她已经有了身孕,武安侯夫妇感念卫家救了儿子,且现在卫丽还怀了孕,老侯爷夫妇商量了许久,又给孙婉宁说尽好话,让卫丽进门做贵妾。
卫丽感激涕零,表面上孝顺公婆,恭敬孙婉宁。可是随着卫丽的大女儿阮桃出生,卫丽频频使手段,很快收买阮家上下的人心。阮家从老武安侯夫妇到看门的门房,谁不说卫姨娘的好,谁不说卫姨娘温婉贤德。
孙婉宁气闷,偏生嘴上不来,再加上娘家人丁稀薄,半年之内爹娘相继染病而去,唯一的弟弟远走他乡不知所踪,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孙婉宁整日以泪洗面,这就给卫丽更多可乘之机。
一边是孙婉宁病病殃殃,一边是卫丽接二连三生育,先是阮桃,再是阮松。孙婉宁好不容易怀孕,却小产。
渐渐的,武安侯夫对孙婉宁有了看法。后来阮柏出生发生一件事,有下人看见孙夫人捂着阮柏的口鼻,想要捂死阮柏。武安侯夫妇大怒,孙婉宁哭着辩解,卫丽直接磕头认错,说知道孙婉宁不乐意她进门,她可以去死,但请放过她的孩子。
孙婉宁怎么辩解都没用,老侯爷夫妇直接将孙婉宁从正妻变成了小妾,卫丽成功成了世子夫人。彼时孙婉宁已经怀了阮枫。
孙婉宁是在孙家的宅子生下阮枫的,彼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老侯爷夫妇看在孙子的面上把阮枫抱回侯府,孙婉宁却没能进阮家祖坟。
武安侯府彻底成了卫丽的天下。
丫鬟倒茶打断阮老夫人的思绪,阮老夫人冷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吃饱了撑的还拿出来说事。让她查出来是谁,决不轻饶。
阮松心神不定离开寿康堂,《侯门恩怨》第一册还没什么,第二册书出来,他就知道这是写他爹和他娘的事。书里面的韦氏不知廉耻上赶子勾引元世子,韦氏,卫氏?字不同音同,这不是在影射他娘吗?
一样的遇险被救,一样的失忆,一样的和恩人家的女儿成婚,一样的停妻再娶。
到底是谁?
阮松暗中让人查访,盯着知行书坊,但始终得不到蕉下叟一丁点信息。
如今外面都在盼着第三册书,那群人就像十年二十年没看过书一样,急吼吼眼巴巴等着看。真是够了,一群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着的人,整天正事儿没有,就知道说闲话,不就是一本破书吗,有什么值得议论的?
阮松暗地里下劲儿,找蕉下叟,可是找不到。找不到蕉下叟,阮松决定找知行书坊,让书坊不再出书。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个武安侯,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书坊。
阮松回到书房,让人把阮柏叫来。阮柏是个酒囊饭袋,被人从酒桌上喊回来,一身酒气进了书房。
“大哥,有事?”
阮松看着阮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因为梅氏嫁妆的事,他恨死丁氏。他和阮柏是同胞兄弟,可是在面对梅氏嫁妆这件事上,丁氏摆了他们一道,把他们大房架在了火上。要不是大姐出面,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喝喝喝,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喝。”
阮柏打了个嗝,喷出一股酒气。
“大哥你有事说事,我喝酒那也是正事。”
阮松压着心头的火,问阮柏。
“《侯门恩怨》看过吗?”
“看过。不仅看过书,还看过戏,还听张铁嘴说过书。别说,这书写的真好。我跟你说,这里面的诗词那叫一个绝,太妙了。秋落人消瘦,霜侵菊花肥。好听吧?菊筱笙唱出来,余音绕梁,真是绝了。”
阮松一拍桌子。
“够了!老二,我问你,看过书,听过戏,你难道没觉察出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儿,什么不对劲儿?”
阮柏酒醒了一些,愣愣怔怔看着阮松。他还跟着别人骂韦氏不知廉耻呢,哪里不对劲儿?
“你难道没觉察到,书里面写的和咱家极其相似?那个江姨娘像不像孙姨娘?元侯爷像不像咱爹?还有侯夫人像不像咱娘?”
阮松这一番话,阮柏的酒彻底醒了。
“你要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这会儿想想,确实像。”
兄弟两个就书中的细节讨论了半天,最后越讨论越害怕,《侯门恩怨》简直就是武安侯府的事情直接搬了出来。
“哥,不,不会吧?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写咱们家的事?老三?老三不是流放了吗?”
阮松额头冒汗,书里面写的比他们家发生的事更龌龊。比如书里面韦氏照顾受伤的元世子,衣着轻薄,言语挑逗,甚至在元世子的药里加东西。还有书里面韦氏害还是正妻的江氏小产。
“哥,写的这么清楚,肯定是老三。咱们把老三除族,他怀恨在心,所以弄出这本书来恶心咱们?”
阮柏的猜测,不无道理。阮松也怀疑是阮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