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他原本待在安全屋等着母亲获胜后发来信号，艾琳·艾德勒却忽然带着猫头鹰法庭的信件过来，说形势有变，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得去阿卡姆疯人院避难。


    达米安：“……”


    他从来没想过阿卡姆竟然能和避难扯上关系。


    深受他母亲信赖的情报专家漫不经心地说：“正好你想突破瓶颈，不如就去整顿阿卡姆吧？”


    她说得如此自然，仿佛阿卡姆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而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应许之地。


    达米安眉头紧皱，扬起脸，冷声讥讽：“你是刚从阿卡姆越狱的病人吗？”


    艾琳早就习惯他的冷嘲热讽，扔给他一个塞得满当当的作战包，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虽然我确实刚从阿卡姆出来，但是你别担心，就连小丑也说我情绪稳定。”


    达米安怀疑她真疯了：“……你打算转职心理医生？”


    好极了，小丑的推荐信一定能让她成功超过汉尼拔·莱克特，一跃成为全美最知名的心理医生。


    然后这个情绪稳定的可恨女人果断把他扔进了阿卡姆的某个双人牢房里，还让他配合“队友”行动。


    “放心，你姐姐知道怎么离开阿卡姆。”


    ——“姐姐”。


    等达米安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生物学父亲——布鲁斯·韦恩的女儿，他血缘上的姐姐正蜷缩在角落里昏睡，肚子还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哀鸣。


    达米安：“……”


    什么鬼动静，她的胃里是住着一百个乞丐吗。


    无论是做队友还是姐姐都不够格，他要怎么放心，死心还差不多！


    忍无可忍的达米安当即上前把厄苏拉摇醒。


    瘦小、脆弱、没见过真实世界的温室花朵有什么用？没头脑没战力，根本不配做他的队友。


    显而易见是个累赘。


    现在，这个累赘听完他的话后瞪圆了眼睛，微微张嘴又不说话，看起来惊讶又茫然。


    达米安皱眉注视着她——要不是厄苏拉的脸跟他有相像，他还能更讨厌她一点儿。


    与此同时，系统诧异地发现达米安对厄苏拉的好感度从-100变成了-99.99。


    系统：“………”


    它第一次见好感度评估数值出现小数点，好吝啬的好感，你们韦恩家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啊。


    烛火噼啪两下，橙黄色的柔光奋力撑起这方狭小的黑暗世界。


    厄苏拉扫视周围，喃喃自语似的轻声问：“这里是阿卡姆？”


    达米安不耐烦地点点头，抱起手臂，冷眼等着这位大小姐破防崩溃。


    通风管道吹来阴湿的风，蜡烛的火焰被不断压倒，不肯屈就，坚持与暗流共舞。


    厄苏拉凝神思考几秒，忽然对达米安粲然一笑，琥珀色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比烛心的光芒还要明亮。


    她小小地欢呼了一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在胸前画了个五角星(这什么标志)。


    厄苏拉压低声音，难掩语气中的激动：“好极了，阿卡姆正是我这种年轻人该来拼搏的地方。”


    达米安：“？”


    这次轮到达米安困惑了。


    他被厄苏拉超出预期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就眯起眼睛，镇定地再审视她一番。


    然后发现她真的没在害怕。


    ……难道艾琳不是又在骗他，他的“姐姐”确实与众不同，有把握安全离开这里？


    想到母亲还被困在刺客联盟的内斗中，达米安决定即刻启动飞跃疯人院计划。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厄苏拉，用命令的口吻说：“那就赶紧带路。”


    而回应他的是厄苏拉再次发出哀鸣的胃，它听起来仿佛马上就要下葬。


    “……你来之前没吃饭吗？”达米安的斗志都被浇灭了一半。


    饿意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厄苏拉又蔫了，她抬起手制止达米安说下去，敷衍地说：“你先别急，等我准备一下再出发。”


    确实该做好万全准备。达米安冷哼一声，回到桌前挑选顺手的武器——艾琳的武器库里总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奇特装备。


    达米安总算不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了，厄苏拉松了口气，开始紧急呼叫系统。


    系统正想报喜“您弟弟的好感度已经提升至-99.98”，但是厄苏拉抢先开口。


    厄苏拉严厉批评：“什么黑心游戏才会把刚出新手村的小可怜扔进地狱级别的boss本里？！”


    系统懵了：“……您刚刚不还一副要去屠龙的勇士模样吗？”


    据它观察，最能让谨慎的韦恩大小姐展露锋利的一面，选择孤注一掷的就是家人。


    刺客联盟威胁到了布鲁斯·韦恩的生命安全，所以厄苏拉敢加入这场她毫不知情的博弈。她没有把这个任务当成游戏的一部分，而是拿出了比对待现实都要认真的态度。


    ——欢迎你加入这场博弈。


    正如艾德勒所说，厄苏拉不是被逼无奈加入这场博弈的，她从一开始就自愿参与其中。


    自愿入局的厄苏拉正在整理思绪。


    她掌握的情报太少，连参与博弈的人是谁都不了解，这跟裸考有什么区别。


    她目前只能推测出，慈善会上的子弹不是偶然，猫头鹰法庭想要她的命估计跟韦恩家或者蝙蝠侠有关，而一张名片就能随意进出冰山俱乐部、出入韦恩庄园仿佛无人之境的艾德勒是猫头鹰法庭的人。


    神秘的猫头鹰法庭让神秘的艾德勒把她扔进了阿卡姆，跟她这个神秘的弟弟（他好像不是被绑架来的）一起蹲号子。


    她现在觉得阿卡姆疯人院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好歹她了解这破地方的基本信息，还可以去见“日思夜想”的小丑和谜语人。


    甚至能去食堂吃螺蛳粉。


    厄苏拉咽了咽口水，提出抗议：“游戏体验感不好，我要求加薪！”


    早知道就多跟提姆一起看点悬疑电影了——但是迪克热爱大团圆的家庭喜剧片，她大哥竟是全家泪腺最发达的人。


    系统在半分钟后给出答复：“老板说好的，在特殊支线任务期间，您的时薪翻倍为75美元。”


    一小时75美刀，一整天1800美刀。


    一份更新后的薪资合同出现在她脑海里。


    复习什么？大学生就享受这种裸考的刺激感！


    厄苏拉顿时精神焕发，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她连忙抓住往下滑的外套，展开一看，是件宽肩超大的西装外套。


    厄苏拉：“……”


    这肩宽有多离谱呢，大概就是她穿上这个保准变成家里那种豪华双开冰箱，身材健硕得蝙蝠侠看了都自愧不如。


    达米安余光瞥见厄苏拉开始检视手里那件防弹西装，这儿闻一下那儿摸一下，谨慎得如同新生的野兽觅食。


    ……好碍眼。


    厄苏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弟弟嫌弃，跟系统更新了一下主线任务进度，又问支线任务的奖励和目标是什么。


    『任务目标：掌握阿卡姆疯人院的基本情况


    完成条件：1结识汉尼拔·莱克特；2与毒藤女对话；3阿卡姆疯人院声望值10/100。


    任务奖励：5000金币；中医技能等级+1。


    完成期限：2天。』


    ……先不说这个模棱两可的任务目标。


    厄苏拉皱了皱鼻子，不解地问：“我要阿卡姆声望值干什么？在这儿登基吗？”


    系统兴奋提议：“阿卡姆之王的称号也挺不错啊，蝙蝠侠主张不杀，那您就人道主义地让他们生不如死。”


    人道主义地生不如死，好小众的说法。


    厄苏拉披上西装（实际上是她被西装环卫），眯了眯眼睛，警惕地问：“你不会是想把我困在这里吧？”


    系统迅速回答：“我是担心特殊任务太困难了，而且多待一会儿您能赚更多钱呀。”


    ——好险，厄苏拉已经开始怀疑它了。


    系统的代码打出一个流冷汗的表情。


    厄苏拉原本打算问候过小丑的裆部和谜语人的嘴巴后就化身肖申克越狱，但是这个任务……


    系统似乎希望她能多在阿卡姆待两天。


    ——为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把这个问题加入“系统可疑行为事迹”中，看了眼擦拭匕首的达米安，考虑她是不是得找他要一个武器。


    系统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开口：“作为您主线任务进度更新的奖励，您身上这件防弹西装的内兜里有两把特制手枪，还有一个防弹面罩。”


    厄苏拉拿出手枪对着烛光仔细观察，看不出什么名堂，怀疑地问：“特制的？”


    系统热切地说：“它的子弹威力超乎寻常，您可以试试。”


    正在研究一个名为“臭豆腐子弹”弹匣的达米安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后刮过。


    他扭过头去，看见穿上西装后肩宽堪比两个美国队长的厄苏拉站在门口，举起两把银色手枪对准了门锁的位置。


    她抿着嘴唇，犹豫了好几秒，然后一闭眼，利落地砰砰砰六枪。


    六发全中，厚重的铁门吱嘎两声，阵亡倒地。


    明亮的灯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达米安猛地站起身。


    厄苏拉忍不住跟系统说：“我喜欢这个，真酷！”


    原来这才是战斗技能的正确使用方法，她等会儿再用“改运”给自己来个顶级好运buff，一定能够杀穿阿卡姆。


    系统感叹：“东亚人真是自带射击天赋啊。”


    达米安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在心里给厄苏拉加了零点一分，背上沉甸甸的野战包，板着脸说：“既然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越狱。带路吧。”


    探头探脑谨慎打量外面的厄苏拉回过头，挑眉看着他：“越狱？越什么狱？”


    忽略掉她现在虚假的健硕身材和小小的脸形成的强烈违和感，达米安冷静地问：“难道你要在阿卡姆旅游？”


    厄苏拉沉默片刻，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很恐怖的话。


    “不好意思，弟弟，我得去找小丑和谜语人玩玩。”


    达米安：“？”


    他用那种“别发癫”的表情看着厄苏拉，一时间都忘了纠正“弟弟”这个称呼。


    “你疯了吗，你找他们干什么？”


    他又被艾琳骗了，这个他血缘上的姐姐根本不是什么破局的关键人物、强大的东方巫女。


    她绝对是阿卡姆的病人！


    厄苏拉举起两把手枪，后退一步离开牢房，彻底踏入光明之中。


    她偏了下脑袋，弯弯眼睛，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笑意里带着些许局促，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坚定。


    一只带着十二分不确定，却又鼓起万分勇气要去地狱探险的小熊。


    她踮了踮脚，轻巧地开口：“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啦，你想加入吗？”


    达米安觉得她真是异想天开：“谜语人就算了，你能怎么让小丑那种怪物生不如死？心理折磨？”


    系统看着达米安的好感度相当严谨地下降了零点零零一。


    厄苏拉摇了摇头：“我要击毙他的裆部。”


    达米安：“………”


    什么东西，她在说英文吗？


    达米安盯着厄苏拉沉默良久，确认她没在开玩笑后别开目光，咬着牙低声咒骂：“韦恩家怎么都是疯子。”


    收回前言，他还是别给厄苏拉加分了。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系统：“……嚯。”


    达米安的好感度忽然像这越狱计划一样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重要数值更新。


    达米安·？？？好感度：-9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