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靳子晗喃喃念叨着,他的脸色早已白的如纸一般,整个人都精气神都不太好了。
好半天功夫,他才抬起头,看向沐烟苦笑着说道:“曾几何时,我也曾听祖母说过,她在她原本那个世界,也是个受过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残害的女子。”
“她说他们家是医学世家,看似受过的教育,讲究男女平等。”
“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女儿便会被无情的抛弃,用来换回儿子的平安。”他摇了摇头道,“我祖母说,她原本是家族里他们那一辈最有出息的孩子。”
“她的祖父母,父母都是以她为荣,视她若珍宝的。而她的双胞胎弟弟却远远逊色于她,只算得上是个优秀的孩子。”
“可当他们医院发生医闹,她和弟弟同时落入发疯了的病人家属手里时,那些疼爱她的亲人们,第一顺位的选择却是她的弟弟……”
“那时,我也曾在她脸上看到不甘和痛苦的眼泪,但我却没放在心上……”靳子晗闭上眼睛,“可如今听你说的这些,我突然好像明白了……”
“原来……原来我才是那根点燃炸毁福威镖局炸药包的导火索……”一想起惨死的爹娘和当初镖局里对他极好的叔伯婶子们,靳子晗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强忍的泪也终于顺着他俊秀的脸庞滑落。
沐烟站在一边也很难过,其实她很能理解靳子晗现在的心情。
他自幼背负了太多,父母亲人含冤而死,只留下他和爷爷一老一少两个人在世间苦苦挣扎。
后来在卫大人的庇护下保住了性命,又由林将军的帮忙,替镖局平了反。可那些逝去的人总归是逝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一直没有找到。
这么多年来,他在爷爷的指点下,努力修习着父亲留下的武功秘籍和祖母的医术,还暗中四下寻回当初镖局灭门后残余的镖师和部下,并悄悄地对当年这桩冤案进行调查。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为着这个目标努力活着,可当真相真的揭开后,他却发现,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最最信任,最最不愿怀疑的人。
而那个人做这一切的原因,竟是因为嫉妒……嫉妒自己的兄弟,嫉妒兄弟获得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唉!”沐烟走上前,轻轻将靳子晗抱进怀里,她的眼角也含着泪,“子晗哥哥,你快不要这么自责了……”
“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她低下头,将脸埋进靳子晗的头发里,轻声说道:“恶人本恶,当他们生出歹念的那一刻,便没有什么能拉着他们回头了……”
她紧紧的拥着靳子晗,眼泪落到了他的头发里:“我从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鬼话,回头的浪子若能得到原谅,那那些遭过他们伤害的人又要何处申冤去呢……”
“子晗哥哥,你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她轻轻的说道,“血债终究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靳子晗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他抬起头,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也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沐烟早早便起了床,然后找到了王来娣:“三娘这段日子辛苦啦……”
“嗨,辛苦什么啊……”王来娣摆了摆手笑道,“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家里的事都有人做,我啊,只是个甩手掌柜……”
“哪有哪有……”沐烟赶忙拉着她撒娇道,“三娘就喜欢自谦,要不是您和三伯帮着照顾家里,我爹娘他们哪能这么放心的跑到庄县去嘛……”
“三娘……”她娇滴滴的唤了王来娣一声,便立马把头靠在王来娣肩上,小女儿的模样惹得王来娣心里一软。
“唉!你这孩子……”她本来就喜欢沐烟,许冬年这一房跟他们这一房素来亲近,沐烟和从风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也差不多,所以沐烟经常跟她撒娇。
“啊,对了,三娘,我有件事要跟您说……”沐烟在王来娣怀里揉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您看,要不还是让如意姐回家去待产吧……”
“啊,这是为何?”王来娣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沐烟问道,“之前不是说……”
“哎呀,三娘别误会嘛……”沐烟赶紧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我们可不是嫌弃姐姐在家里生产啊……”
“只是……”她眉头轻轻蹙起,叹了口气道,“只是最近县里到处都是官兵,说是拿什么要犯……”
“昨晚我悄悄叫人打听了一下,府衙那边说这件事颇有些严重,所以可能要派人严加管控县里的安定……”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三娘,我估摸着,连春试都推迟了,此事必然不一般……”
“铺子是咱们自家的,大不了添赔些银子,给那些伙计们保着平安,也不是赔不起。”
“可二姐的身子已经重了,若是她生产的时候遇上朝廷抓人,那时候便麻烦了,弄不好要出事的……”
“对对……”王来娣一听她这话,赶忙拍着大腿表示同意,“哎呀,你看看,这人年纪大了,就是想得不及你们年轻人周到。”
“我只想着县里啥都方便,却没想到如今局势不对……”她一面说一面回过头往屋里瞧去,“烟儿,你说的是,还是叫如意先回村里更好……”
“我算了,姐姐的预产期要到四月份左右,满打满算还要两三个月,您带姐姐先回去,等两天我再去找两个靠谱的稳婆,给她们封上厚厚的酬金,让她们去照料姐姐,直到孩子满月为止。”
大户人家的贵妇人有了身孕,都会早早挑好经验丰富的稳婆贴身照顾,为得就是防止妇人胎位不正等意外发生。
所以当沐烟这么提出后,王来娣立马应承了下来,并表示自己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带着许如意夫妇俩先回镜湖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