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道长这么大度，我也是好说话的！在下黄凤仙，请问道长怎么称呼？”


    果然，效果出来了，连妖怪都学会了和善。


    “贫道，伏虎道人！”


    “原来是伏虎道长，失敬，要是别人，我也懒得解释。道长，人进山砍柴狩猎，靠山吃山，不算是罪过吧？”


    见周野像她预料得那样点点头，黄凤仙才继续说：


    “那我的徒子徒孙靠着这个山神庙，拿些过路人的盘缠吃食，又有什么不妥？我特意嘱咐过，不准伤人，难道有小家伙违背我的命令？那我肯定会好好罚它们！”


    “那倒是没有！”


    周野其实也觉得这些黄鼠狼算是善良了，如果换成其他野兽，估计早就吃人了。


    他想了一下措辞，笑着说：


    “你们靠山吃山没有错！但是山中猎人捕猎也会捕大放小，不杀孕兽，这是顺应天理的做法！你们偷别人我不管，但偷采参人，不行！采参人命苦啊！”


    周野悲切地把刚知道的，采参人的悲惨命运讲给黄凤仙。


    她理解不理解不重要。


    重要的是道德绑架，那肯定要站在道德高位，这个时候，可怜就是一种天然的护身符。


    果然，黄凤仙表情难堪，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是妖，就像人吃鸡鸭一样，根本不会考虑鸡鸭的父母会不会伤心。


    但坏就坏在，她一开始拿猎人作类比，让一个人类共情自己的行为，让自己的行为合乎道德。


    现在人家共情你了，把你当人看了，然后丢给你一个道德问题，你当人了，总不能不干人事吧？


    她心情郁闷，道德什么的，最麻烦！


    “咳，我也知道采参人的事，但我看来他们就咎由自取！人参果树给了他们长生的机会，他们却用来换取世俗的利益！我只能说他们太蠢了。”


    “黄道友，能问一下你化形多久了？”


    “两百年，怎么了？”


    “这两百年，你一直在山里修行？”


    “是啊！”


    “修为可有增进？”


    黄凤仙皱了眉头。


    “刚开始进展飞速，现在，进入了瓶颈！道长可是要教我什么？”


    周野很有范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不敢当！但如果你想更进一步，还是要到人世体验一下。哦，不一定要体验什么儿女情长，事实上最好不要沾情啊爱啊的，就是感受一下人情冷暖，人性善恶。然后你就会理解他们的选择，当然，这对你的道心也很有帮助！”


    黄凤仙认真地点点头，这些年她也和山中有修为的精怪沟通过。


    它们也是浑浑噩噩，修炼纯靠本能和运气，根本不知道其中道理。


    有精怪建议她去妖界看看，可妖界都让那些世袭灵兽占着，怎么会教她这种野生的精怪？


    所以，周野随便给她一个建议，她就信了。


    因为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黄凤仙想了想，吹了一缕烟出去，然后很快一群黄鼠狼叼着郝仁贵他们的东西又回来了。


    “道长肯教我，我就念你的情。我虽然粗鄙，但知恩图报还是懂的。从今天起，凡我的徒子徒孙，都不许再骚扰采参人！”


    周野没想到这个黄凤仙这么大气，只因他一句话，就直接给了所有采参人便利。


    他这人一旦产生好感，就会忍不住替对方打算。


    “既然黄道友如此痛快，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建议。不如直接让你的徒子徒孙不再骚扰所有路过的穷苦人！”


    “这又是为何？”


    “你可听闻，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让你的徒子徒孙从此改为劫富济贫，顺应天道。穷苦人出门能带多少财物？无非就是一些干粮，碎银。就算都拿走，也不够你徒子徒孙一天的吃食。但对他们来说，那可能就是全部。所以你把目标定在那些达官贵人，贪官污吏身上，他们多的是财宝，任你们吃也吃不完。到时候你再把获得的财物，分一些给周围百姓。百姓一定会称颂你的名字，给你封神立庙。他们的信仰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


    “功德？可我是妖！人不是最怕妖的吗？”


    “不要妄自菲薄！很多神，成神之前都是妖。百姓只会记住对他们好的，是神，是妖，有时并没有那么重要！”


    黄凤仙听得入神，认真思考后，向周野郑重行了大礼。


    “感谢道长点拨之恩！凤仙谨记教诲！”


    “言重了！”


    周野连忙把她扶起来。


    ……


    周野解答了黄凤仙修行上的一些疑惑，就带着郝仁贵他们离开了。


    这次能和平解决问题，全靠运气。


    黄凤仙能靠自己的本能就修行到这种地步，可以说天赋异禀了。


    就她御风飞行这一个法术了，周野现在就没法办到。


    郝仁贵，陈阿根，宋难，三个人一路上都对他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特别是宋难，一直有点害怕他，但始终没有就弄脏他衣服的事情道歉。


    周野也看出来了，这孩子非常内向，估计想说也不好意思说。


    他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周野要去津南州的治所，安南府。


    郝仁贵他们也都是安南府周边的村民。


    所以他们从山神庙出来，就一起同行。


    到达郝仁贵他们村子，已经天黑。


    周野受到邀请，就住到了郝仁贵的家里。


    郝仁贵家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妹妹，她的脚天生残疾。


    周野帮她查看了一下，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可以通过矫正治疗。


    但这是修仙世界，神仙自然有能力治好她，只是会不会救才是问题。


    如果神仙会救，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残疾！


    因为掌握轮回的也是神仙啊！


    周野现在也不是神仙，没有那个法力，能做的就是从身上掏出几文钱，给她买糖吃。


    “村子里为什么这么穷？”


    郝仁贵正在做晚饭，所以周野就靠在厨房门边，随意地问了一句。


    郝仁贵愣了一下，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还好吧！我们平时种地，只要风调雨顺，都够吃的。只是今年，先是遇到了旱灾，后半年北边的战乱波及到了这里，所以就困难了一些。好在还有人参果，有这个事儿，我每个月就多了一些收入，和妹妹足够吃的了，过年兴许能买块肉吃！如果人参果树可怜我，给我一颗人参果，那就更好了，足够我和阿妹生活很久！”


    周野沉默了，因为郝仁贵的要求太低了。


    这当然不怪他，他没吃过饱饭，又怎么知道有人可以顿顿吃肉，吃到生病。


    “除了这些天灾人祸，还有没有其他的灾害，影响大家的？”


    “有啊，这些年一直有瘟神在我们这徘徊。幸好有土地爷保护，我们每年都需要向土地庙买预防瘟疫的药，就可以不受瘟神侵害！”


    周野挑了挑眉毛，这可是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