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刑事案件吗？怎么是民事纠纷？”雷动不动声色地问。


    烟绯看向他，面露意外神色，在这璃月港想找一个正经谈法律的人其实还挺难的，“案件自有和记厅来审理，我主要来为苦主争取一点赔偿。”


    和记厅，应该就是璃月的司法部门，属于八门之一。


    “案件这么快就已经审理了？”


    “未曾。”


    “那为何能确定古华派有赔偿的义务？”


    “和记厅之前判过类似的案子，完全可以参照先例，所以结果其实并不会出什么偏差，更何况……”烟绯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撒泼的妇人身上，“我是来调解纠纷的。”


    她的意思是，如果不给个说法的话，这两个妇人肯定是不会走的。


    雷动也明白这一点，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罗小姐接一个案子的佣金是多少？”


    “哎？我不姓罗啊。”烟绯疑惑地歪了下头。


    “……抱歉，把你和以前一个熟人混淆了。”雷动轻咳了一声，“重复一下这个问题，雇佣你接受一个案子需要多少摩拉？”


    “最低七十一万摩拉起，视情况加价。”


    “那么这次的雇主是谁？”


    “抱歉，我不能透露关于我的雇主的任何信息，这是身为一名商业律师的基本职业素养。”


    “所以，你的雇主并不是死者的家属。”雷动微微一笑。


    能确定这个信息，其实已经够了。


    一个市井中放印子钱的，他的家人本就不太可能搭上烟绯的线。


    粉头发的少女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似乎是我输了一招，但身为律法咨询师，我本就不可以说谎，倒也无所谓了。”


    雷动视线转向那两个妇人，眼中光芒一闪，鹰视狼顾发动。


    这个能力主要是进行精神锁定，给予强烈的危机感从而逼迫目标发起进攻，但有一个前提，就是目标必须有进攻能力才会主动进攻。


    这俩妇人不过是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而在璃月民间，即便是最低的一星级圣遗物也是生产资料，一般只有青壮年劳动力才会佩戴，她们自然也不会有。


    被雷动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她们的哭嚎声便戛然而止，目光中带着惊惧。


    “是何人唆使你们来古华派闹事的？”雷动轻声问道。


    随时轻声细语，但在这俩妇人耳中却宛如雷声炸响。


    “是……是茂才公的伴当……”


    雷动还未说什么，一旁却传来成河掌门的叹息，“罢了，贤侄。”


    他走上前，“此事确实是老朽教徒无方，人死不能复生，不论多少数额我古华派都会赔与你们，只求两位能体谅一下刘昆一家只有孤儿寡母，出具一份谅解书，留他一命。”


    “师父？！”小雀儿大急。


    成河掌门猛地一摆手，同时严厉地看了她一样。


    小雀儿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不出具谅解书，刘昆就会被处以死刑?”雷动看向烟绯。


    “当街行凶杀人，必然不会轻判。”少女并没有直接回答。


    “也就是说，璃月的刑法还处于朴素的杀人偿命这一初级阶段。”雷动若有所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初级阶段？”烟绯的目光和他交接，眼瞳中有种莫名的神采。


    “首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支持连坐吗？也就是因为个人的犯罪行为而去惩罚与他相关的人，即便那些人并没有参与犯罪事实。”


    “当然不。”烟绯毫不犹豫。


    “那么你赞成施虐性处罚，比如凌迟吗？”


    “凌迟是什么？”粉发少女茫然。


    雷动稍微给她科普了一下，烟绯打了个寒颤，然后毫不迟疑地表示如此非人的刑罚绝不应该出现。


    “罪行处罚只局限于个人的话，那么立即剥夺生命就已经是最顶格的处罚方式了。”雷动耸了耸肩，“刘昆属于激情犯罪，且其应该没有主观上的杀人意图，假使现在有一个张三，一个无所顾忌、当街杀死数名无辜路人的极恶之人，这两人都判处死刑的话，是否有违法律的公正性？”


    烟绯深吸一口气，有些愣住了。


    雷动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如果刘昆知道他一不小心捅死了韩四之后就必须偿命，那么他会不会产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的想法，从而再去对其他人下手，这是不是意味着法律的威慑性受到了损害？”


    “这……”


    璃月是商人之国，烟绯平常接触的都是经济相关的民事案件，对于刑法方面……当真是没有太多研究。


    她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后很认真地看向雷动，“你提出的方向是正确的，我会向和记厅的朋友反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雷动微微一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想吸引热爱工作的女孩子的注意，那自然是要讲她专业的内容。


    “这边的事情终究要处理一下。”烟绯叹了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河掌门，你愿意私了做赔偿是吗？”


    “没错，烟绯姑娘。”


    其实这是是有办法把古华派至于事外的，只要死不承认刘昆用的是古华派技法，毕竟当时在场的围观群众中并没有懂武艺的，只是一招直刺而已，凭什么说就用的是古华派枪法？


    但成河掌门愿意直接掏钱，那雷动也就没说什么，虽然孙宇现在对他是言听计从，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把整个古华派都视为自己资产的地步。


    成河掌门依然是古华派的当家话事人，他愿意怎么处理门派资产是他自己的事。


    愿意私了明显是因为考虑到门派声誉，同时尽力维持住古华派的门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个正经的门派是不应该对落难弟子不闻不问的，这不符合江湖规矩。


    那两个妇人已经快被雷动之前那一眼鹰视狼顾吓傻了，倒一时间忘了多讹一下，再烟绯的主持下，双方签下了私了协议。


    契约已定。


    “这应该不是你雇主想看到的。”雷动说。


    刘昆杀人大概率是一个偶发随机事件，对方仓促地做出反应，教唆死者家属来古华派闹事，同时火速聘请烟绯。


    手段其实并不算高明，因而漏了不少马脚。


    其目的嘛，应该是想破坏一下古华派已经不剩多少的江湖名望，同时削减成河掌门手中的财产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