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亚用手撑住脑袋，就这样足足过了一分多钟。
“还是想不明白，那不妨转化成一个简单的问题，”雷动微笑，让自己的声调变得更有劝导力，“你觉得在你心中，女皇和你姐姐，哪个更重要？”
科里亚沉默了一会儿，“姐姐更重要。”他不想撒谎。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女皇的荣耀和你自己的生命，哪个更重要？不要急着回答，好好想一想。”
……
“好吧，我来替你回答一下。”雷动的神情很是意味深长，“对于你这样的一个底层士兵而言，女皇的荣光毫无意义，但这不是你背叛的理由，哪怕是为了那些像你一样被壁炉之家收养的孤儿，你也必须要维护至冬国的利益，毕竟那些孤儿院的资金来源应该都是帝国拨款，这个理由很伟大，是不是？”
“对，就因为这个。”科里亚有些激动起来，似乎是雷动讲出了他想说但又表达不出来的话。
“可问题是，对一个正常的国家来说，保证百姓安居乐业本就是该做的事情啊，政府本就有建立福利体制的义务。”雷动叹了口气，“怎么会有把孤儿养大，然后培养成战争机器直接送上战场的道理？”
不等科里亚反应过来，雷动接连发问，“在女皇眼里，至冬人民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她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吗？
神爱世人，但她真的爱至冬人吗？
至冬人应该爱她吗？”
每一个问题都会使年轻的科里亚下士的脸色变得更为僵硬，在这一刻他过往的世界观收到了连续不断的冲击。
雷动微微点头，虽然说在这个有神明的世界里，想要一声炮响来一次镰刀与铁锤革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传播一下思想。
“我想这些问题你最终会得出答案的，不过不必说出来，藏在心里。”雷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姐姐虽然成为了线人，但现在的提瓦特早已不是几百年前那个动荡的时代，那个女特务头子也不可能让她做什么危害性特别大的事情，至多让愚人众有一些损失，损害不到至冬人民的利益。”
“连队里都是好兄弟，”科里亚似乎突然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尤其是米哈伊洛维奇连长，他很照顾姐姐和我，帮了我们很多……”
“战友情确实是需要重点考虑的。”雷动点头，“但是你那个米哈连长，现在大概率已经死了。”
“什么？”科里亚几近失声。
“我之前看到他身受致命伤势，应该是很难活下来了。”
他这个时候还料想不到那个女特务头子会把第九连队两个高层都直接做掉了。
“只是重伤的话，或许还能救的回来。”科里亚恢复了平静。
也是，雷动意识到自己还在以上一个世界的眼光看问题，要知道这可是提瓦特，连一串蘑菇烤肉都有可能产生“现代医学奇迹”的效果。
“先睡吧，晚安兄弟。”雷动结束了谈话。
话虽如此，他知道科里亚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
清晨，初升的太阳照耀着璃月的荒野，精神饱满的雷动看着满脸倦容的科里亚，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都二十岁左右了竟然还没有形成完善的世界观与价值观，这孩子的心理成长委实有点慢啊。
但目的是达到了，这家伙不会再有什么为女皇尽忠的愚蠢念头。
阳光有些强烈，雷动背过身去，看着幽奇腕阑，这手镯正一闪一闪地发光，刚才差点没注意到。
长、短、空、长，雷动回忆了一下昨天强行记忆的“夜兰电码”，“我们往东北走。”他让对科里亚说道。
这应该是要汇合了。
雷动有些笨拙地将幽奇腕阑来回晃动，操控那水蓝色的丝线将科里亚的双臂捆上了，毕竟名义上来说他还是俘虏。
“走吧。”
……
初升的阳光之下，夜兰举起右手，手镯通透无比，就好像是停滞的水流一般。
十二个小时之前她在采樵谷口的悬崖上，看着第九连队的残部撤离，而现在她已经身处于南天门附近。
这般行进速度，自然不会与那两个只能慢慢赶路的男人一同行动。
夜兰并不嗜杀，因为死人会失去绝大部分价值，让情报工作变得很难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心慈手软之辈，关键时刻必然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就比如现在，那个叫雷动的小子干系太大了，必须确保愚人众得不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至冬国掌握了制造邪眼的技术，能够发挥部分神之眼的功能，这并不算是什么非常秘密的情报，但夜兰知道的更多。
邪眼也是分等级的。
制造普通邪眼的原料一般是某个陨落魔神的残躯或是遗物，由于是批量制造，甚至可以形成特定的兵种，比如讨债人和雷萤术士。
这种邪眼有很多致命的缺陷，不稳定、副作用巨大、与神之眼不兼容，即便采用各种可行的办法，最多也只能克服其中的一两项，这始终是一个不成熟的、只是勉强可行的技术。
但是以无主神之眼制作的邪眼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夜兰觉得用执行官之眼来特指会更合适一些。
因为愚人众的十一席中的每一位都至少有一枚这样的邪眼。
因为本身就是由神之眼转化而来的，所以执行官之眼更强，更稳定，使用后的副作用也不会造成永久性的负面影响，而更重要的是它能与神之眼并存。
没有人知道至冬人是怎么做到的，一般来说不同属性的神之眼彼此之间都会有巨大的排斥性，但这种排斥性尽然被克服了，这使得那十一位执行官的战斗力都必将是远超同级的，由于元素反应的存在，掌握两种元素力和单纯地掌握一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而一个能够无限祈愿得到神之眼的人，如果落在了愚人众手里，那后果可想而知。
没有人会希望看到那样的一个至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