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雾气笼罩了杉木林,恢弘的唱诗声断断续续,远处露出尖顶的教堂成为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奢靡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座建筑,它的外观宏大如同罗马宫廷,两人合抱那么宽的拱柱弧形排布,如同沉默的卫士。不知名的史诗被雕刻在拱柱上,面容肃穆的英雄朝来客轻轻点头。
整座建筑群的最中央,是一座几乎复刻西斯廷大教堂的宫殿。这座宫殿里的所有装饰,从穹顶的龙骨到脚下的地砖,从墙上的灯台到天顶的壁画,完完全全由黄金铸就。
路明泽的小牛皮鞋踩上教堂地砖的一瞬间,唱诗声戛然而止,暗金色大厅里跪着的两排修女缓缓转身,朝他露出了没有一丝瑕疵的微笑。
“真是大场面。”,路明泽敷衍地为教堂的主人鼓掌,他一步一步走向人群的前列,修女们维持着完美的祷告姿势,甜美微笑的脸庞却随着路明泽的移动不断转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根据契约,在这个纪元长老会是不允许出现的。”,小恶魔停下了脚步,他已经走到了礼拜堂的最前方,在他面前只有一位背对着他祷告的修女。
这位修女的姿势并不标准,孱弱的身躯因为寒冷不断颤抖,暗红色的发丝披散在她纤薄的后背上,仅仅只是背影就足够凄美。
“是吗?”,笼罩在黑袍里的神父轻笑,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老朽,除了恶劣的嘲讽就是不加以掩饰的傲慢,“我忘记了。”
“当然,也可能是......”,神父转过了身,他的面容笼罩在兜帽下,路明泽只能看到他壮硕的胸膛,“根本不存在什么契约。”
“真是令人惊叹的勇气。”,路明泽再次鼓起了掌,这次的掌声热烈而充满活力,“那么,就从你开始,重新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是谁吧。”
清脆的响指在教堂内绽放,炽热的黄金瞳悄然点亮,无尽的压力从那个孩童般的身躯中弥漫,整座教堂烛火摇曳,明暗交织。
......可惜,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错愕爬上了路明泽的脸庞,他凝视自己白嫩的手掌,再次尝试呼唤自己的力量。
时间慢慢流逝,规则也好,元素也罢,什么都没有回应他......
只有门外大理石拱柱上的雕刻静静流转,原本挥舞刀剑的英雄痛苦跪地,锋锐的鳞片和棱角从他们的皮肤下钻出。
再次站起身时,拱柱上只剩下狞笑的修罗恶鬼,他们凶煞的目光紧紧盯着教堂,不时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嘶吼。
“需要我倒下吐几口血来配合你演出吗?”,神父哈哈大笑,他轻轻挥手,遮挡在墙壁前的黑色丝绸缓缓落下。
原本应该摆放基督受难像的地方被一副巨大的壁画取代。
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下,披着麻布的圣贤垂目含笑,静静看着树下给新生儿喂奶的村妇。
他的脑后挂着满月般的圆盘,散发着微弱的圣光。
除了有圣光照耀的一小片区域以外,壁画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恶魔占据,他们的形态千奇百怪,彼此攀附倾轧,贪婪血腥的目光紧紧盯着树下的耶稣。
“我的新作品,《魔鬼凝视耶稣图》。”,神父走到路明泽身边,单膝下跪,轻轻扳过他的脑袋,对准了树下的耶稣,“画的还不错吧?”
“差劲,还不如少年宫的小孩胡乱涂鸦。”,路明泽拍开了他的手掌。
穿着小西装的男孩背着双手,缓缓走到了壁画前,“原本还以为你已经踏出了那一步,现在看来,依旧不过是些阴沟里的爬虫善用的小诡计罢了。”
“构建足够抵挡我言灵的‘域’,用了不少时间吧?”
“面对至尊,不敢不慎重。”,神父声音中的傲慢消失殆尽,他含笑走到路明泽身边,声音有些幽深,“即使只是至尊的一部分,也需要我们这些弃民全力以赴啊。”
“只有慎重,没有尊重吗?”,路明泽冷笑。
“尊重当然是有的。”,神父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臂抬起,狠狠抚在了路明泽的脑袋上,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揉成了鸡窝,“来的时候审判长还提醒我,要好好招待至尊来着。”
“放肆!你这个没有尊卑的混蛋,愚蠢肮脏的爬虫。你胆敢冒犯至尊的威严!”
路明泽被神父无礼的举动彻底惹怒,他白嫩的脸颊不断抽动,黄金瞳流转间杀机四溢,“我向世界树发誓,离开这片‘域’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我会把你撕成碎片,然后抽出你的灵魂......”
“嘘。”,神父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同时捂住了路明泽的嘴巴,“瞧瞧你激动的样子,原本以为你至少是二分之一的至尊,现在看来,你最多只继承了他的力量。”
神父张开了双臂,脚尖渐渐离地,直到整个人彻底悬浮在了半空中。黑雾从他的斗篷底下倾泻而出,一根根深紫色的触手紧随其后,在地砖上留下了湿润的轨迹。
“审判长派我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让至尊不要插手高桌是事情。”,触手在地砖上不断扭曲,在接近红发修女的时候却好像闻到了食物的气味,突然变得富有进攻性。
“对你来说,这女孩应该挺重要的吧?”,即使看不到神父的面孔,路明泽也能猜到他恶心的笑容。
触手缠绕上女孩颤抖的小腿,一路向上,没入了修女服的下摆。
它的力量很大,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片片红色的印记。
“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听话。不要管高桌的事,听懂了吗?”,神父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那是一张年轻的亚洲面孔。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触手缠绕住了陈墨瞳的全身,把她高高举在半空,仿佛只要路明泽说出一个‘不’字,就会直接把她绞死。
“知道了。”,路明泽的声音变得平淡,他似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威严。
“很好。”,神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触手缩回了他的斗篷,
陈墨瞳重重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