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左右的培训结束后，李默然的试讲也终于是通过了。
评委都挺满意，他们纷纷表示李默然肯定是下了很大心血去练习的，虽然效果说不上完美，但对于一个没有教师背景的技术人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除了李默然讲完的时候喜欢顺手拍一下最中间的评委之外，没有太大的瑕疵。
“李老师，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就去跟班参加新生年级的教学工作吧。”领导笑眯眯地说，“等您多干几年就可以慢慢去教高年级或者就业班，到时候收入会更高的，课时费都是和职级挂钩的。”
虽然李默然通过了技术考核，并且也通过了试讲，但毕竟是新来的，还是要和经验更丰富的同事搭班合作的。
李默然觉得这份工作目前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比违背自己的“正确”去工作，或者是在三流游戏小作坊加班做换皮游戏要好吧？
同事带李默然参观了学校，这所职业学校似乎属于中专，但又包含了大专。
李默然看着宣传墙上的学院介绍，智能城建学院、智能大数据学院、智能烹饪学院……
“额，这个智能城建学院是什么意思？”李默然看着这满墙冠上了各种智能和各种数据的学院名词，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上大学的时候学院名字还没有这么难懂。
“就是以前的土木专业。”同事笑着说。
“那这个智能烹饪……”
“厨师。”
“李老师，你可能有所不知，现在人工智能ai什么的比较火嘛，学校想要发展想要申报点什么东西，最好在名字上沾点边。”同事耸耸肩。
“啊？难道真的要教学生们人工智能、机器学习、扩散模型之类的东西吗？”李默然有些紧张起来了，这些新技术他只是感兴趣稍微了解过一下，可远远没有达到能教别人的地步。
“哎，你不用担心，只是名字沾边，学的内容和以前那些老东西一样。”同事见李默然还是个不懂行的新人，于是便多讲了一些，“真会那些热门技术的人早就被大公司抢完了，工资高得不行，谁愿意来当个专业课培训老师啊？”
“并且……”同事靠近李默然，小声地说道，“以这里学生的基础和水平，你能把他们教会电脑办公都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这也不一定吧……”李默然想起了自己在小世界里见过的各种修炼疯子，他们可是顶着天道限制都能做到一些李默然这个选中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天赋这种东西并不是公平的，但也不是绝对的。
和李默然一起搭班的老师叫做陈雪，因为李默然是第一次带学生，所以整体分工上是李默然负责讲授专业知识，而经验丰富的女老师陈雪负责学生的管理工作。
李默然面对的第一个难题是需要记住自己所有学生的外貌和名字的对应。陈雪把学生名册和照片都递了过来。
他汗流浃背了，他在现实世界可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先天染变，这种东西只能硬记了。
“李老师，你之前应该没有实际带过学生吧？”陈雪看着如临大敌的李默然笑着说。
“他们这个年龄正是自尊心和自我意识最强的时候，都渴望被人关心和记住，所以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可是很重要的哦。”
“我会努力的。”李默然苦笑道，“不过这有点难度……”
这几个班的学生不仅名字多，甚至不同班上还有重名的，如果用外貌来记忆的话，还会遇到双胞胎这种情况。
以前在公司他只需要敲代码，需要他记住的也就几个同事和领导，在小世界里他要么有“过目不忘”，要么在之前的小世界可以直接打开对方的角色信息栏查看名字，一天之内记住这么多人他确实没有什么经验和方法。
“陈老师，您平时记学生名字有什么技巧吗？麻烦您教教我吧。”李默然诚恳地问道，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硬记大概是搞不定这个任务的了。
虽然他在小世界是什么“造物主”、呼风唤雨的“选中者”，但李默然的心里一直都只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会无能为力，会向他人求助，会纠结也会犹豫。
陈雪有些惊讶：“欸，我还以为你们技术老师一般会看不起我们这种单纯管理学生的人呢。”
“所谓的技术不过是局限在某个世界某个领域的一些经验罢了，在我不懂的领域肯定是需要向您学习的。”
李默然在现实世界的技术在小世界没有什么用，小世界里莫名其妙学会的一些经验在现实世界也有些尴尬……
陈雪拿出了手机，把李默然拉进了学生们的班级群，在这个群里李默然可以看到学生们的个人社交账号，还能点进他们的主页。
“用名字和单一的照片记住一个人不容易……”陈雪偷笑着，“不过你可以通过更多细节去认识一个灵魂。”
李默然似懂非懂地拿起了手机，一个一个点进去了这些学生的个人主页。
这次他索性忘记了“要记住所有学生”这个功利的任务目标，而是刷起了这些学生的社交圈。
他一会儿被某个学生发的搞怪内容逗得哈哈大笑，一会儿发现了某个照片看上去很拽的男生其实特别喜欢小动物，一会儿发现了有几个学生在玩某个热门游戏。
不知不觉，证件照上那些拘谨的人物面容与单调黑白的名字，被李默然一个一个记住了。
他们并非什么张三李四，而是一些有趣的人。
李默然不禁对陈雪多了几分敬佩。
不过第二天实际上课的时候李默然还是有些紧张，他刚讲到一半，前排有一个男生都已经做完了全部的任务，吵着希望老师讲点更炫酷的东西，比如黑客技术什么的。
他有些尴尬，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讲的这些电脑基础知识是不是太过简单了，他记忆中这位男生的主页都是一些技术相关的内容，应该是有一定基础的。
但很快，李默然就领教了之前那位同事说过的“基础太差”是个什么意思了。
还没讲完多少内容，有几个学生已经瞪大眼睛发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师，你说要按f5，是要把f和5同时按下去吗？”一个从乡镇来上学的男生看着键盘问道。
“李老师，我这电脑不能用了。”一个女生生气地捶打着自己身边嬉笑着的朋友，“她说我c盘太满让我清理一下，我对c盘点了删除，结果屏幕就黑了……”
“老师，我这电脑打不出中文啊，并且为什么我打的英文都自带空格啊，登不上校园网……”
李默然满头大汗，一番问题解决下来已是下课，学生们开开心心地冲出去吃饭了，留下他疲惫地坐在教室里发呆。
他原以为教一教学生“helloworld”这种简单的代码是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这总比在公司加班改代码简单吧？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正从办公室出来的陈雪看见他这状态，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每位新老师第一次都是这种状态呢。”
“他们不是来报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吗？”李默然惊魂未定，“我花了一节课才让他们中的不少人明白了什么是平角与半角，以及如何操作电脑。”
“现在能上高中的学生不多了，会进入职业学校，这里不同学生差距可是非常巨大的，有的人是因为喜欢这个专业，有的人单纯是家长的安排。”
陈雪帮忙把一个学生弄倒的座椅扶了起来。
“至于很多学生以前的状况，他们初中或者小学的信息技术课老师和体育老师一般都是体弱多病的状态，再加上现在的年轻孩子基本上都是使用手机而不是电脑。李老师你可不要假定他们有计算机基础哦。”
“在这里最重要的并非是技术也不是口才，而是耐心。”
李默然靠在椅子上看着教室的天花板，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