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急诊你比我熟，肯定也知道雷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你在那里是老资格，但违背了领导的意愿，哪怕是对的，也依旧不被重视。”


    肖晨光知道，齐天成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找他吃饭、调工作。


    毕竟在原单位这么多年，熟悉的人和工作环境，只要还算过得去，都不会轻易离开。


    “可能是我的性格问题。”齐天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错了，是这个年代的老主任们，大多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都很固执，只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儿，对于别人的建议，再好也很难接受。”


    肖晨光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贬低谁的意思。


    他上次带药物中毒的病人去中心医院做血液净化，跟急诊科的雷明主任有过一面之缘。


    那种对别人趾高气昂的态度，甚至都懒得装一下。


    这种高傲且自负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听取别人的建议。


    “唉……”齐天成一声叹息，道出多少心酸、无奈。


    “说实话，我确实有去找过雷主任，希望他能推广这种急诊模式，但没办法，他一听到胜利医院这四个字后，就直接让我滚出了办公室。”


    说到这，齐天成哽咽了。


    委屈、不甘一并涌上心头。


    他的一腔热血，早就在雷主任不断摧残、打击下，变得一文不值。


    听到这，肖晨光突然想起后世职场里，一个比较热的词汇。


    pua。


    通过精神操控，不断打击你的自尊，摧毁独立的思考，让人成为行尸走肉，只麻木的听命领导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想法。


    “确实，有些新的理念，在我初期往外推广的时候，也阻碍重重，很多主任们不理解，也不接受。”


    “但有些事，就算再困难，也要有人去做。”


    这一点，肖晨光觉得自己比齐天成，要幸运的多。


    当初老王怕肖晨光不会开刀，甚至不惜违反规定，也要让初出茅庐的他上台手术。


    甚至在明知道普外科会有提前解散的风险下，也能听取肖晨光的意见，推陈出新，开创腹腔镜技术，不但挽救了病人的生命，还留住了普外科。


    王金刚可以说是大多数打工人心中向往的领导。


    肯信任、给实权、护犊子……


    无论哪一条，都值得人去追随。


    而现在，肖晨光同样如此。


    “天成，如果我跟你说，让你担任急诊的住院总，辅助我全权负责、管理科室，并且用半年时间赶超中心医院，你觉得有信心吗？”


    “！！！”


    齐天成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让他担任住院总，全权负责胜利医院急诊科。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古代掌握百万大军的将军，将手中虎符的另一半，交给了旁人。


    除了信任，齐天成想不到还用什么词来形容。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见过三次面。


    “肖主任，我……”齐天成一时语塞。


    他看向肖晨光，想要从眼神表情中，找寻答案。


    但后者始终带着微笑，神情平淡。


    他有考虑过今后去了胜利医院，会不适应，也暗示自己要先学多看，尽量少说话。


    就如同中心医院瞧不上胜利医院一样，他作为胜利医院的外来户，也恐怕会被人瞧不上。


    但现在，他万万没想到，肖晨光竟然让他当急诊的住院总，还扬言半年内赶超中心医院，这真的没在开玩笑吗？


    “天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肖晨光淡淡说道。


    齐天成直愣愣的点点头。


    以中心医院的体量和扶持力度，他实在想不到肖晨光为什么有自信，说半年内赶超中心医院。


    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胜利医院比中心医院建院晚，又不在市区，起初是为了保障油田小队外派工作。


    后来东城开发，居民逐渐迁移，这才又加盖了几层楼，变成了胜利医院。


    说到底，它的前身就是个卫生院。


    其中很多大夫，是当时各个医院派过来帮忙的，素质参差不齐，水平也一言难尽。


    在营城工作这些年的齐天成，是了解这段历史的。


    “新世纪马上来了，天成，时代要变了。”


    “以往的那些陈旧思想，会随着科技进步，时代发展，逐渐被淘汰，就拿急诊而言。”


    “从前不重视急诊，是因为交通、通讯和全民疾病普及率太低，导致很多急症来不及识别处理，才会耽误病情。”


    “等再过几年，从上而下的健康意识的普及，一个家庭一辆车，人手一部手机，有能力随时拨打120求救电话时，急诊科会迎来井喷式的发展。”


    “急诊病房，eicu，门急诊手术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到时候跟不上时代的人会被淘汰，只有采纳新思想，逐步适应时代的发展，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天成愣愣的看着肖晨光，一人一手机、每家一辆车，这有可能吗？


    发展了十年依旧半死不活的急诊科，真能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在他看来，急诊科就是一个纯纯为爱发电的科室，因为病种杂、专业广，只能处理一些表面问题，很少有东西拿的出台面。


    所以很多同事都会戏称急诊科，除了急，啥都不是。只会打电话会诊，负责给其他科室转运病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但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你来胜利医院，我很高兴，其实超越中心医院只是顺手的事儿，我更想做的，是在整个营城建立急救中心，整合全城的急救资源，让每个医院的急诊科不再固步自封，而是能把院前急救真正的发挥出作用。”


    “只是顺手的事儿……”齐天成沉默了。


    原本他来投靠肖晨光，单纯是为了能跟个好领导，不在工作中受气。


    可肖晨光现在讲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光景。


    如果真能把急诊发展成肖晨光讲的那样，齐天成只觉头翁的一下，昏沉的大脑开始明悟。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决定来胜利医院，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


    被前同事指指点点，特别是雷主任的冷嘲热讽，肯定会成为常态。


    就算不在同一家医院，但营城就这么大，虽然不用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也避免不了打交道。


    但如果，真如肖晨光所言，半年超越中心医院，建成急救中心，成为急诊领域瞩目的焦点。


    说实话，齐天成心动了。


    一条康庄大道已经摆在他的面前，齐天成要做的，只是将路上的荆棘斩断，追随肖晨光的步伐，勇往直前，不需退缩。


    “走，再带你去急诊转一圈，尽早适应一下接下来的工作环境。”


    急诊住院总的人选拍定，还是从中心医院历练过的老急诊，说实话，肖晨光的心里也很开心。


    作为急诊科唯二的固定医生，肖晨光的脑海里，已经给处于豪情壮志的齐天成，把工作排的满满当当。


    几个小时后，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办公室，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