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做手术，全体医生沸腾了》 第1章 普外科，要散了? “好端端的，医院为什么要解散普外科？” “还不是为了给新科室让路，好让半年后的医院三甲创审能顺利通过。” “凭什么啊，我们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在普外科站稳脚跟，现在调我们去其他科帮忙，晋升怎么办，绩效怎么发，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少抱怨两句吧，起码咱们已经熬到中级了，就算在别的科不受待见，也能过的下去。” “可咱们科的小肖怎么办，刚来两月，手术还没摸几台，连最基本的开大刀都不会，这要是去了别的科，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 1999年胜利医院普外科的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掉渣的天花板上，悬着一柄暗黄色的电扇，此刻正吱嘎吱嘎的无力转动着。 坐在木制长椅上等待交班的医生们，此刻正抱怨着，眼里透露着对未来前景的迷茫。 今天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科室面临解散以及一会来接班的肖晨光身上。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推门而入，他皮肤白皙，五官周正，额前的碎刘海飘呀飘，仿佛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精力与欲望。 看到他，会议室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众人的眼神注视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的惋惜。 “小肖，这么早就来接班呀，还真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同志。” 或许为了缓解尴尬，众人跟他开起了玩笑。 “年轻人嘛，总要多跟师兄们学习，才能更好的进步。” 肖晨光跟大家打着哈哈，对他们刚刚议论的话题毫不介意，像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心真大啊。 众人暗自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无奈。 或许是肖晨光太年轻，对医院里的门道不以为然，像他们这种外科医生，是需要师父带的。 调到别的科室，人家都有自己的徒弟，凭啥要教你这个外来户，毕竟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归没错。 看到他们惋惜的神情，肖晨光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对他而言，内心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作为穿越党的一份子，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穿越到相同名字的青年身上，还同样是一名外科医生，拥有领先这一世20多年的外科技术与临床经验，肖晨光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众人准备交班，哐当一声，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家属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医生，医生，快去看看我父亲，现在上不来气，憋的脸都紫了。” 听到家属的描述，众人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交班，直接跟去了病房。 床上，一个年过六旬的大爷，端立坐位，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嘴唇、甲床发绀发紫，异常显眼，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颜料。 “怎么会缺氧成这样？他不是肝硬化腹水入院的吗？” 管床医生看到大爷的症状，心里吓了一跳。 “要不请呼吸内科的医生过来会诊看看？” 一旁的人在出谋划策。 毕竟作为普外科的医生，对于内科疾病的处置，相对不太专业。 可话未说完，床上的大爷只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上心头。 双肺像是被水银灌满，犹如被人将头摁在水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呼吸。 咳咳咳！ 一口口粉红色泡沫样的肺液从大爷的口中喷出。 将洁白的床单瞬间染成了鲜红。 “大爷，你快醒醒，别睡过去啊！” 见病人身体发软，意识开始模糊，病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病人突发急症，快推抢救车，补液升压，去办公室叫主任过来！” “你说什么？！现在主任正在台上紧急手术，无法过来？” 不明原因的急症，让病房里的医生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撞。 “爸，你别吓唬我，快醒过来啊。” 家属跪在床前，见父亲牙关紧闭，犹如白纸的脸，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病房内回荡，听的人肝肠寸断，彻夜难眠。 “现在怎么办？” 找不到病因，无法实施有效的抢救措施，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病人，众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科室本就面临解散，现在出事无异于雪上加霜，他们这群人该何去何从，恐怕谁也不知道。 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袭上众人心头。 “是心包填塞。” 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慌乱抢救时，肖晨光已经完成了对病人的评估。 低血压、心音微弱、颈静脉怒张。 肖晨光大脑高速运转，凭借超前的临床经验，宛如教科书般的一项项诊断瞬间浮现出来。 心包填塞是因为积液淤积心脏，导致功能减弱，出现的急性心力衰竭的症状。 患者既往有冠心病史，出现这样的症状，是有可能的。 而且医学上常说心肺不分家，心脏不行，肺自然也不行。 如果不紧急进行穿刺，最多三五分钟，大爷就会被肺水活活憋死。 “准备五十毫升注射器，消毒用碘伏棉球。” 肖晨光话落，手上速度不减，一把将大爷的上衣褪去。 戴上外科手套，消毒心前区皮肤，按照顺序划动碘伏棉球。 小拇指粗的针头，散发着幽光，冰冷锋利。 肖晨光左手食指在剑突下，靠近左肋弓下缘定位，右手的针已经狠狠扎进了患者的胸膛。 噗嗤！ 一声轻响，钢针几乎全部没入胸膛，此时只留下针柄随着心脏的跳动在外来回摆动。 一股黑血顺着针眼犹如喷泉一样往外汩汩冒泡。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怕是觉得肖晨光疯了。 但处在病房内的师兄们一定看出来了，此时肖晨光做的正是外科介入手术中最难的心包穿刺术。 稍有不慎，就会穿破心脏，导致冠状动脉出血，让病人死于非命。 可肖晨光不但定位准确，手法娴熟，最关键的，他成功了。 “哎呦，刚才可憋死我了。” 就在众人被肖晨光这一手操作震撼的说不出话时，原本瘫软在床的大爷，突然长吁一口气。 “病人醒了？” 众人再次震惊。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病人，此刻居然能开口讲话了。 就连他苍白的面色也渐渐转为红润，甚至紫到发黑的嘴唇都已经恢复如初。 “小肖…你你你你你……” 师兄们看到肖晨光此刻的表现，已经结巴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刚刚他们还在为肖晨光不会手术而担忧，可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刚来院不久的小医生，甚至手术台都没上过几次，怎么介入穿刺做的这么溜？ 最关键，这还是在急症下，号称难度最大的心脏穿刺术。 这要放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今天居然让他们碰见了。 太…不可思议了！ 随着病人恢复，补记抢救措施，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在家属的感恩戴德下，肖晨光跟众位师兄们出了病房。 “哎，小肖，真没想到你的穿刺能做的这么好，甚至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做的都好。” “只是科室马上就要散了，像你这样的人才，怕是会被埋没……” 师兄们欲言又止，既舍不得肖晨光，又担心他未来的前程。 “放心吧，师兄，我没事。” 肖晨光见师兄们投来关切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感动。 不禁想到自己刚来时，被师兄们热情的轮番拉到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光。 甚至在这里，让他有种家的温馨。 …… 交完班，师兄们纷纷起身，在经过肖晨光身旁时，还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怕他钻牛角尖。 但对肖晨光来说，科室解散，人心惶惶的事情，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却是常有的事儿。 自己作为最高学府出来的博导，曾经的双料院士，手握多项国家级自然基金，身后跟着十几个医学博士，自然不用担心解散的事。 但他在努力的过程中，曾见到过太多同期步入社会的医学生，原本满怀希望，想出人头地。 结果却是无穷无尽的打工，实习，规培，被主任pua，甚至熬到最后连肝都差点碎了，尿尿都分叉了。 可即便这样，晋升空间依旧拼不过那些会溜须拍马，酒量大，有后台的同期生。 甚至普通家庭出来的医学生，回头看看当年初高中那些成绩还不如自己的同学，如今早已生活稳定，享受人生。 自己却连生病时，三千块钱的住院费都要刷信用卡，就一度陷入绝望。 “打工？上辈子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拒绝打工，这辈子，更不可能当打工狗！” 肖晨光看到白墙上贴着“喜迎新世纪”的大字报，知道时代的滚滚浪潮正朝自己涌来。 手术、科研、新技术、微创介入等等，自己所掌握的每一个底牌，都可以让这个时代的医生们集体沸腾。 甚至。 一想到过两天因为证券法的立案，99年的股市会一涨再涨，肖晨光完全有信心借助自己穿越的优势，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对了，师兄，借的钱我下个月还你们。” 肖晨光对即将离开的师兄们喊道。 “不用，不用，这点钱算什么，你先用着，不着急还。” “就是啊，不用着急，现在全科就属你还没着落。今晚吃了没，要不一会我让你嫂子做个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给带科里来？” 师兄们连连摆手，一想到大家即将分科，内心隐隐不舍，哪还在意肖晨光还钱的事儿。 99年的人情味还真浓啊。 一听钱先不用还，肖晨光感动的泪流满面。 有了师兄们提供的第一桶金入股，起码以后不会再为生计的事儿发愁。 到时候自己发迹了，一定要请师兄们，嗯，还有大嫂们一起来家包饺子。 就在肖晨光脑袋里的想法纷乱跳跃时，护士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肖医生，手术室电话，咱主任收了个剖腹探查的患者，需要你上台帮忙。” 第2章 你来开刀 肖晨光一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王金刚那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 这个时候上台，估计因为下班的缘故，主任临时让他充当个拉钩的角色。 毕竟肖晨光刚来医院，资历尚浅，按规定还不能主刀。 “知道了。” 肖晨光打开门，对护士嘱咐道：“病房里，新来五床阑尾炎的孕妇和刚刚做过心包穿刺的病人需要多关注一下，其他病人暂时没事。” “如果有急会诊，打我的传呼机，或者给手术室打电话，让她们通知我。” 九十年代通讯还不发达，不能像后世一样人手一部手机，现在最流行的设备是传呼机，也叫bb机。 “呼号9527，我知道的。”小护士点了点头，顺势将手里的病历夹交给肖晨光。 “正好，这是新来五床的医嘱，你签个字。” 铁质的病历夹下，是一张张手写的医嘱，看着上面描龙画凤的字迹，肖晨光有些头痛。 在他那个时代，电子病历早就普及，像这种手写医嘱的情况，医院只有出现网瘫意外时才会应急启用。 哎，看来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事，以后自己还要多适应才行。 肖晨光找护士要来一支笔，在医嘱单上刷刷刷逐一签下自己的名字，直到手腕有些酸痛，才将满满三页纸签完。 “有事记得打电话。” 肖晨光顺势将护士的笔装进自己白大褂的上衣口袋。 动作丝滑，理所应当。 “肖医生，我的笔……” 护士幽怨的眼神射来，让肖晨光一个激灵，顿时有种插笔无情的既视感。 “抱歉，抱歉，习惯了。” 99年医院的笔还算稀缺货，不像后世一些护士小姐姐，口袋上插得笔都是一大排十几支，远超侯宝林相声里修钢笔的人口袋里插得笔。 那可是巨龙的宝藏，用完不还可是会被追着打的。 肖晨光把笔刚还给护士，就看见她在走廊里大喊了一声。 “五床家属，你去哪？入科宣教还没签字呢。” 肖晨光侧头看去，一个约摸30岁的男人停下脚步。 他不耐烦的说：“签什么签，我又不是她家属。” “……！” “……？” 肖晨光跟护士都怔了一下。 “那你跟她什么关系？” “前对象。” “她老公呢？” “出差了，在外地。她非要托我帮忙照顾她两天，你说现在都弄到住院了，我能签字么？现在她又不是我媳妇儿。”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小护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本能询问，却被一旁的肖晨光拽了一下，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不该问的不要当面问，这是肖晨光从医多年以来的经验。 至于孩子是不是孕妇的，现阶段肯定是，但以后再过个二十年，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孕妇的，就不好说了。 “肖医生，你说她老公万一知道这个事，会不会大半夜从外地赶回来找人干仗？” “别瞎说，在病房干仗，万一出点啥事，最倒霉的还是咱们。” 看着护士惊愕的表情，肖晨光摇了摇头，要说在医院里八卦最多的科室，女有妇产科，男有普外肛肠科。 那话题量与劲爆程度，三天三夜估计也讲不完。 肖晨光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出了普外科，来到麻醉手术室。 由于下班的缘故，整个科室显得空荡荡的。 肖晨光拿上手牌，在更衣室换好洗手衣，顺着狭长的连廊，来到手术间。 刚踩开门，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低沉，但肖晨光仿佛没有察觉，他笑的如沐春风，跟大家打起招呼。 “主任，抱歉啊，刚处理好科里的病人。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肖晨光轻车熟路，乐呵呵的准备往二助的位置上靠。 谁知，一直站在主刀位沉默不语的王主任，突然开口。 “肖晨光，这台手术由你来开刀。” “？？？”麻醉医生。 “？？？”一助。 “？？？”器械护士。 “？？？”病人。 当然，病人已经被麻晕了，但不妨碍他在睡梦中打着问号。 一时间，手术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3章 开膛破肚，血去哪了? “王主任，这不太好吧，肖医生刚来不久，经验不足，让他主刀，我怕病人的麻醉时间过长，会出问题。” 负责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开什么玩笑！ 这要是白天的常规手术也就算了。 现在病人急症上台，又是夜间手术，本就人手不足，这王金刚倒好，让个新人主刀，且不说能不能做下来，这要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 他可见过不少，由于科室新人手术做呲，主任救台到天亮的画面。 这些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没说让他主刀，只是先开个皮，手术全程还是我来做。” 王金刚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但很坚决，甚至坚决中还透着些许的无理取闹。 “主任，要不先让小肖来一助的位置学习一下……” 位于一助的赵全顺，作为王金刚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清楚他师父心中的想法。 科室面临解散，人员重新分配，如果走出去的肖晨光连开刀都不会，别人怕是会戳师父的脊梁骨。 但现在这种明显不符合医院规定的带徒方式，一旦传出去，恐怕也会影响到师父的口碑与声誉。 眼见场面有些紧张，赵全顺本想退而求其次，把一助的位置让出来，让肖晨光学习，却不成想直接被王金刚锐利的眼神杀了回去。 “肖晨光，上台。” 王金刚后退一步，套着乳胶手套的双手悬在胸前，侧身不容置疑的看向肖晨光。 同时看向肖晨光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此刻，手术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肖晨光咧嘴一笑，即便隔着口罩，依旧遮不住他阳光灿烂的笑容。 “好的，主任，那一会还得麻烦您帮我掌掌眼。” 肖晨光不卑不亢的回应，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来到主刀的位置。 至于站在病人床头，正双目冒火的麻醉医生，直接被肖晨光忽略掉了。 “行，那手术开始吧。” 王金刚见状，紧皱的眉宇舒缓一下。 这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戴着厚重的眼镜，看到肖晨光独自站在台上，镇定自若，被棉线口罩遮住的大半张脸上，充满活力。 这让他感到欣慰，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 “要是再多些时间就好了。” 欣慰过后，王金刚心里升起淡淡的愧疚。 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自己托关系好不容易挖到普外科来，没成想竟出了变故。 原本按照他的规划，是想磨炼肖晨光几个月后，等肖晨光熟悉科室基本运营再教手术。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突如其来的医院三甲评审细则，让他主管的普外科岌岌可危。 根据三甲评审细则逐步拆分出去的肝胆、胃肠、两腺、血管肛肠等科室会一步步挤压着原本普外科的生存空间。 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更成为了科室即将解散的导火索。 哎，这都是命。 王金刚叹了口气，看向台上的肖晨光，准备用仅剩的时间，教会肖晨光开大刀。 甚至不惜豁出去他这张老脸。 至于肖晨光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的天赋了。 思维拉回现实，王金刚开始介绍病历。 【患者男性，69岁，因腹痛、呕吐、腹泻三天入院，查体脐周压痛，腹部平片示小肠积气，考虑不完全性肠梗阻】 【因对症治疗不缓解，病人今日突发腹膜刺激征，接消化内科会诊，与患者及家属沟通后，现行急症下剖腹探查术】 “肖晨光，接下来我会辅助你进行开腹，不用紧张，放心大胆的切。” “好的，主任。” 王金刚刚介绍完患者的病史，只觉无影灯下一道寒芒闪过，晃的他半天没有回过神。 肖晨光这就切了？ 站在一助位置上的赵全顺，目瞪口呆，心跳瞬间飙升。 主任让你放心大胆的切，是怕你第一次主刀，手抖紧张。 想当初，自己刚跟主任上台开大刀时，别说切皮了，整个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没切到自己就算不错了。 这肖晨光倒好，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刀。 心真大啊。 此刻回过神的王金刚，也吓得心里一咯噔。 他本能的拿起操作台上的纱布垫，准备给患者按压切口。 毕竟在他带过的新人里，也遇见过刚开刀就弄的病人血肉模糊的愣头青。 “这孩子也太着急了。” 此刻，王金刚的心里竟升出一丝悔意。 现在他只希望肖晨光这一刀下去，没有伤到病人太多的血管神经。 要不然术后出现切口疝等并发症，就麻烦了。 然而，等王金刚站在手术台上时，手里的止血纱布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只见患者经左腹直肌有一长度约15cm的切口。 刀口笔直，呈细线状，如同用笔画在患者的腹部。 最关键的，刀口周围没有一丝渗血，这让王金刚有些始料不及。 切浅了？ 王金刚愕然。 虽然有人第一次切皮，会因为紧张，连表皮层都需要划好几下，才能完成。 但像眼前这么规整，线条清晰，且一次完成的切口，让王金刚有些恍惚。 似乎只有在他去省城进修时，在那些大主任的手术时才见识过。 一个新人，刚学开大刀，就切的如此完美，碰巧了吧？ 可肖晨光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打消了王金刚的疑虑。 第4章 这技术，嘎嘎的 此刻紧握手术刀的肖晨光，站在台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虽然手术室的环境过于简陋，甚至连手术刀的材质还是传统的碳素钢。 但刻在骨子里的术式，让他本能的开始操作。 切皮，拉钩，暴露皮下组织，避开关键血管、神经，结扎出血的小血管，再依次分离脂肪、肌肉、筋膜层。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无比流畅而自然 “这？！”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甚至在操作台上的器械护士都忘记给肖晨光打针线。 而负责拉钩的赵全顺，更是险些惊掉下巴。 他处在一助，手术视野仅次主刀的肖晨光。 由于看的清，所以更加震惊。 别看肖晨光只是简单的切个皮，但切口的选择，入刀的深浅，结扎的手法，堪称百炼成钢。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肖晨光操作过程中所展示的技巧，赵全顺估计自己就算全力以赴，也达不到这般水平。 不对，是绝对达不到。 自己什么水平，赵全顺一清二楚，给病人开了这么多年的刀，哪次不是鲜血淋漓，止血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 可肖晨光呢。 整个切口出血不过5ml，甚至更少，该规避的血管，都会提前进行干预。 这巧夺天工的手艺，看的赵全顺如痴如醉，甚至单单站在台上观看肖晨光的操作，就能让他受益匪浅。 这是一个刚学开大刀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想当初，自己刚上台时的操作，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真不愧是省医大出来的大学生，起点就是不一样，这操作，嘎嘎的。 就在赵全顺如饥似渴的观摩肖晨光的操作时，只觉肩膀被人顶了一下。 他不动如山，不予理睬。 接着，又被顶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打断，顿时让他恼羞成怒。 奶奶的！ 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我观摩手术。 赵全顺怒目圆睁，扭头刚想破口大骂，却迎上一张冰冷的脸。 “师…父。”赵全顺脖子一缩，顿时气势全无。 “下去。”王金刚冷着脸道。 话音未落，王金刚就已经把赵全顺挤到了二助的位置。 “切的真好啊。” 随着一助术野全开，王金刚终于不用抻着脖子看肖晨光手术了。 平整的切面上，倒挂着几把夹血管的止血钳。 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在无影灯的映射下，冰冷肃穆。 切口内部，层次分明，肉眼清晰可见各个组织结构。 在最深处，一道淡白色的薄膜映入眼帘，正是进入患者内脏的最后屏障，腹膜。 “小肖，不错啊，你开刀的手法是跟省医大的陈强教授学的？” 刚刚还寒风凌厉的王金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在面对肖晨光时，甚至换了称呼。 就连他亘古不变的脸上都多了一分笑容，语气更是温声细语，如同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在关心晚辈。 “这？！” 被挤到一旁的赵全顺眼睛如铜铃，充满了震惊。 他跟着主任快十年，曾几何时见过主任这般温柔。 在手术台上，不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算合格了。 此刻他居然在毫不吝啬的夸奖肖晨光？！ 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主任也认识陈教授？” 面对询问，肖晨光隐约记得，陈教授是前身在省医大学习时的外科老师。 “果然是这样，难怪你的手法如此精湛，原来是陈教授的得意门生。” 王金刚不禁回忆起多年前去省医大进修时，曾有幸见识过陈强教授的开腹手术。 当初教授仅仅一刀的功夫，就彻底征服了王金刚，让他大开眼界。 没成想多年以后，他居然又从肖晨光的开刀中，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熟悉感。 “算是吧。” 眼见王金刚有所误会，肖晨光打着哈哈，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自己的确观摩过陈教授的模拟手术，虽然当时同期上课的学生还有几十号人，但总体来讲，确实算陈教授教过的学生。 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的得意门生，毕竟平台摆在那，剩下的就靠王金刚自己脑补了。 “来，小肖，咱们手术继续，这次我来当你的助手。” 王金刚目光灼灼，眼神中充满好奇。 他倒想看看，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天赋究竟有多高。 然而下一秒，身为主刀的肖晨光，却抬头看向另一边，就连紧握的手术刀也放了下来。 “这？” 王金刚一愣。 紧接着，原本安静的手术室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5章 你怎么什么都会? “怎么回事？” 王金刚表情一冷，瞬间拉下脸。 作为常年主刀的术者，最怕的就是在专心致志的手术过程中，出现监护仪的报警。 这提示患者出现了问题。 此时位于患者床头吊塔下的监护仪，屏幕正闪烁着红光，仿佛洪荒野兽般想要将患者吞噬。 “患者心率45次\/分，血压65\/45mmhg。” 原本躲在角落里有点瞌睡的巡回护士，在听到警报响起，瞬间清醒，她像只兔子一样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将患者的生命体征汇报给在场的所有人。 王金刚听后，眼睛眯了起来。 正常成人的心率一般在60-100次\/分，收缩压在90-139mmhg，舒张压在60-90mmhg。 可现在患者的心率才45次\/分，血压65\/45。 即便是接受全身麻醉的手术患者，生命体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低。 难道是因为手术过程中，不小心牵拉到内脏，导致迷走神经兴奋，这才出现的一过性心率、血压的下降？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 病人连腹膜都没开，哪来的牵拉内脏？ 就在王金刚百思不得其解时，肖晨光突然扭头，将目光对准了站在床头的麻醉医生。 “刚才我开腹的时候，似乎看见你调整了麻醉药的剂量。” 面对询问，麻醉医生有些慌神，额头的汗珠顺着帽檐不停往下淌。 “我怕患者转醒，就稍微加了点量。” 此时他还心存侥幸，谁知肖晨光接下来的话直接让麻醉医生呆立当场。 “就一点吗？” 肖晨光瞥了一眼摆在操作台上的麻醉用药，淡声说道。 “根据患者的麻醉维持剂量，镇静药美托咪定需在0.2-0.4ug\/kg\/h，丙泊酚要在4-12mg\/kg。” “可你调到了多少？” “甚至连镇疼药舒芬太尼你都强加到8ug\/kg，这是复杂外科手术的麻醉用量，可我们这台手术只是单纯的剖腹探查术。” “怎么？你是感觉这台手术太大，王主任做不下来，还是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才提前给药，想让患者继续躺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 肖晨光语言平淡，但字字扎人，句句戳心。 麻醉医生的脸色瞬间涨红，险些下不来台。 他心中欲哭无泪，谁成想肖晨光的开腹手术居然做的这么快。 而且不止光快，还又快又好，出血量也极少，这跟他预计血肉模糊的手术场景截然不同。 这显然出乎麻醉医生的预料，以至于贸然加大的麻醉药，导致患者出现了低血压低心率的情况。 “对不起，我马上重新调整剂量。” 麻醉医生连忙调节输注开关，果然患者的心率和血压在稳步回升。 此刻麻醉医生不敢再怠慢，俨然把肖晨光当成教授级的术者，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他老师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麻醉，是可以根据手术难度来调整患者术中麻醉药的剂量。 以达到术者刚缝完皮下台，患者就可以苏醒拔管的最高境界。 原本他也想这么做，没成想险些栽了个大跟头。 这还多亏了肖晨光的提醒，要不然自己就犯错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患者下不来手术台，那问题就大了。 想到这，麻醉医生浑身一抖，身上激起一层冷汗。 心里更是惭愧万分。 刚刚自己还大言不惭，质疑肖晨光经验不足，没成想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转念一想，肖晨光不是新来的外科医生吗，怎么连麻醉的相关专业知识也这么在行。 这不科学啊！ 眼见麻醉医生陷入了自我怀疑，肖晨光开口道：“你听说过内卷吗？” “内卷？” 麻醉医生一头雾水，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在21世纪让人深恶痛绝的名词，显然还没有出现在这个年代。 还真幸福啊。 肖晨光一想到自己后世为了能进最顶级的三甲医院。 不仅卷学历，卷科研，卷技术，明明是一名外科医生，内外妇儿却样样精通，急诊重症麻醉更是缺一不可。 甚至在他穿越前的那几个月，医学界已经开始大力提倡中西医结合治疗的理念。 止痛止泻贴，安神助眠贴，针灸，推拿更是成为了医院的日常工作。 你出门会诊要是不会点中医调理的理论，说出去会被人嫌弃的。 当然了，卷也有卷的好处。 起码自己在这个年代，完全可以做到技术上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想想，似乎也挺好的。 此时，随着麻醉药物的重新调整，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回到正常水平，可以继续手术。 但肖晨光却没有重新拿起手术刀，反而后退一步，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 “？？？”严阵以待的麻醉医生，傻了眼。 “？？？”迫不及待的王金刚，傻了眼。 “？？？”如饥似渴的赵全顺，也傻了眼。 什么情况？！ 手术不做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肖晨光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6章 我不累!不...我累了 “小肖，手术怎么不继续做了？” 王金刚压制住内心的急躁，耐心询问。 这要是他的徒弟，敢一声不吭就下手术台，估计此刻狗头已经被打爆了。 但肖晨光不一样。 高学历，大学生，刀开的漂亮，让王金刚喜欢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看着肖晨光，就像遇见初恋女友似的，眼睛直勾勾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王主任，我刚来医院不久，像剖腹探查这种三级手术，我是没资格全程做下来的。” 肖晨光说的直截了当，不留一丝余地。 毕竟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就算肖晨光手术再逆天，也需要按流程来。 现阶段，他就是一个刚来普外科的住院医，做做一二级手术，切了阑尾，做个疝气修补还行。 但如果直接进行剖腹探查，就算患者没事，估计也会落人口实。 肖晨光之前就碰到过，徒弟替老师手术，结果被人说漏了嘴，让患者家属知道后，直接闹到了法院。 结果老师被停职扣钱，徒弟更惨，差点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此刻肖晨光两世为人，早就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什么能做，什么暂时不能做，他比谁都清楚。 况且刚才刚怼完麻醉医生，就算是因为对方的问题，但也不得不注意。 毕竟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小肖啊，你要不提醒，我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王金刚能做到科室主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刚才之所以没提，主要是因为肖晨光的手术做的太好了，让他潜意识的将其划分到主任级别的层次。 现在想想，肖晨光说的很有道理。 开关腹可以让他操作，这是医院允许的，但探查、切除等关键步骤，必须由自己完成。 毕竟上台手术，存在各种风险，一旦出了问题，谁都有可能为了规避风险，选择落井下石。 “小肖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不好意思，手术还是由我来做，大家准备。” 说罢，王金刚重新来到主刀位，又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床头的麻醉医生。 后者也是人精，立马就明白了主任的意思。 麻醉医生哭丧着脸，心里亿万只羊驼在奔腾。 他好歹也是院内职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出去乱说别人闲话。 更何况肖晨光刚才的操作已经征服了众人，此时他再跳出来乱嚼舌头，那才叫有病呢。 奈何现在木已成舟，这个苦果麻醉医生也只能独自吞下。 “小肖，你放心，等这台手术做完，我就给院里申请，把你的手术资质提上来。” 王金刚此时心情大好，他没想到平日里肖晨光满是笑容，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稳如老狗。 做起事来更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种人才简直是为外科领域量身打造的。 我要是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技术和心性，估计早他娘的干院长了。 现在哪还会为了分科的事儿一筹莫展。 一想到这，王金刚有些头痛，原本他只想尽快教会肖晨光开大刀，不至于调到别的科室被人欺负。 可当他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后，内心开始纠结。 凭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挖过来的人才，就因为什么狗屁的创甲细则，就要服从医院安排，拱手让人。 这公平吗？ 还有天理吗？ 王金刚愤愤不平，原本沉寂的心出现了涟漪。 “师父，准备开腹膜了？” 见台上的王金刚久久未动，一旁的赵全顺忍不住开口提醒。 今天他发现师父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多少有点喜怒无常，跟阿兹海默早期症状似的。 就在赵全顺考虑要不要等到下台以后，让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过来瞅一眼师父时，后者却突然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上来的？” 赵全顺一怔，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本能的走到了一助的位置。 他看了看王金刚，又瞅了瞅台下的肖晨光，顿时欲哭无泪。 以前师父上台手术，可都是他在一助位辅助，怎么看今天这个架势，自己的位置恐怕要不保了。 果不其然，王金刚接下来的话，直接验证了他的顾虑。 “全顺啊，我记得你今天是下夜班，晚上又被我叫来手术，身体别吃不消，正好小肖今天在，就让他多学习一下，你也正好在一旁多休息休息，顺便传授一下经验给他。” 王金刚也知道赵全顺跟了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这么呵斥也不行。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让赵全顺在台下，不要打扰他跟肖晨光的手术。 赵全顺听的一愣一愣的，我尼玛，师父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套过？ 这是要拆了自己的节奏？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师父…我不累……” 赵全顺刚想开口，一道能杀人的眼神猛的朝他射来。 “嗯…我确实有些累了。” 赵全顺欲哭无泪，看着接替自己重新上台的肖晨光，委屈巴巴的，像是突然失宠的小媳妇。 心中更是愤懑不平。 肖晨光不就是比自己年轻，长得帅，开刀好嘛。 但这也能不代表你辅助位同样的出色。 赵全顺毕竟工作多年，拉钩经验丰富，否则也不会开局为了缓和气氛，有底气让肖晨光来一助的位置学习。 他曾经就见识过很多心灵手巧的天赋怪，由于经验不足、解剖不到位而拉垮的。 于是他并没有着急下台，而是站在二助观望。 只要肖晨光出现一点问题，自己就有理由立马顶上去。 然而。 当肖晨光重新上台后，更大的危机感直逼赵全顺的心头。 第7章 一次两个半小时?不，我五分钟 “腹部拉钩，温盐水纱布准备。” “接下来进行腹部探查，注意患者生命体征的变化，必要时加快输注平衡液的速度。” 肖晨光站在台上，仿佛化身全能助手。 他一边接过操作台上器械护士递来的器械，一边参与整台手术的辅助工作。 同时， 手中的操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舒服，简直太舒服了。” 王金刚这边刚把腹膜切开，根本不用提醒，肖晨光已经将腹壁拉钩顺着腹膜切口向外延伸。 力量适中，视野清晰，显得游刃有余。 甚至王金刚心里刚升出一个想法，不曾开口，肖晨光已经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 这种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要集中精力进行探查的感觉，简直爽到家了。 随后王金刚根据剖腹探查的基本要求，按照实质脏器、空腔脏器的顺序依次探查。 肝、脾、膈肌、胃、十二指肠、空肠、回肠…… 每次只需他视线移动，术野就会随肖晨光拉钩的力道调整而改变。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探查工作，最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找到了病因。 这让王金刚不禁有些感慨。 有时候，决定手术时间长短的，不是主刀，而是一旁负责拉钩的。 原本他对这件事还有些嗤之以鼻，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手术，自始至终，他最相信的，始终是自己。 以至于到后来每一次的上台手术，都会有一种孤独感。 这也是他为什么带人手术，从不愿意笑，有了问题只会严厉批评的原因。 可今天肖晨光的上台，才让他认识到，原来手术还可以做的这般酣畅淋漓，这让年过半百的他，有种焕发第二春的奇妙感觉。 甚至，如果来年省城再举办手术研讨会，他完全可以凭借这台精湛的手术，在省城拿到非常优异的成绩。 或许，还能代表省城去帝都进行交流也说不准。 王金刚年轻时也曾有幸参加过几次省城举办的研讨会，但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大佬进行手术演示。 但此时肖晨光的出现，让他尘封许久的内心，又重拾了希望。 就在王金刚思绪万千时，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准备压肠板，s拉钩，行肠粘连松解术，预计五分钟后关腹。”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磨洋工的众人突然傻了眼。 啥？！ 还有五分钟关腹？ 这开腹探查才过去多久？有半小时吗，怎么突然就要关腹了。 刚坐下连小板凳还没捂热乎的麻醉医生，在听到肖晨光的话后，身体如条件反射一般猛的站起来，开始慌张的减慢麻醉药的速度。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从前一台两个半小时的剖腹探查术，现在可以做的这么快。 但经过前车之鉴，他只想在关腹完成时，可以尽量早一点让患者苏醒。 否则手术完毕，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在手术室等患者转醒，这就是他麻醉师的失职。 但跟麻醉医生火急火燎不同的是，手术间的护士们此刻却高兴的合不拢嘴。 原本以为的师徒局，会让她们忙到半夜三更，但没成想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此刻，她们再看向台上的肖晨光，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 多亏了肖晨光，她们终于可以有一次能早下班了，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好了。 “怎么可能？！” 此刻，整个手术间，只剩下一人，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赵全顺瞪着眼，表情夸张，原本他只想等肖晨光出现失误，然后重新上台。 可一个走神的功夫，肖晨光居然宣布手术即将完成，这怎么可能。 赵全顺跟了这么多台手术，甚至自己也做过剖腹探查的手术。 哪次不得二小时起步，这还不算上患者进手术间的三方核查和麻醉药起效的时间。 可刚刚肖晨光说什么？ 还有五分钟，就要关腹？ 骗鬼呢吧。 赵全顺只觉头懵懵的，甚至他有种想要违反无菌操作原则，直接把头伸到患者腹腔内一探究竟的冲动。 “师父，真的探查好了？不需要再仔细检查检查了吗？” 赵全顺最后还是觉得这事太离谱，忍不住问道。 “你在教我做事？”王金刚冷哼一声。 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在手术造诣上显得不太灵光。 明明已经做过这么多台手术，但技术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俩人同样是拉钩，但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就像一个人在尝试过山珍海味后，再让他去吃糠咽菜，只会越来越难以下咽。 第8章 外科之星，技术狂人 “师父…” 赵全顺还有些不服，刚开口却直接被王金刚打断。 “患者经探查，距回肠末端15cm肠壁充血，腹腔内少量淡血性渗出液，现继续肠黏连松解，留置腹腔引流管一根，准备温盐水冲洗腹腔，关腹。” 王金刚的话如同一锤定音，掐灭了赵全顺所有的想法。 见他目光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王金刚暗叹口气，知道这道坎对他而言，有些难了。 但外科就是这样，谁技术牛逼，谁就掌握手术室的话语权。 眼见患者还有一段时间转醒，他嘱托肖晨光守帮忙盯着点患者，自己拉赵全顺出了手术间。 “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我说的不对？” “我没有…” 赵全顺此刻眼眶有些红，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委屈的。 王金刚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知道小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发现没有，他给患者做的切口跟咱们平时做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 赵全顺努力回忆，却不明白。 “位置啊，是位置。” 王金刚连说了两遍，赵全顺才恍然大悟。 “肖晨光做的是左腹直肌切口，而咱们平时为了能尽可能扩大探查的范围，都是采用正中切口。” 王金刚点点头：“所以说，肖晨光从一开始就知道患者的梗阻部位在左侧，所以才从左边开的口，就是为了方便后续的手术。” “！！！” 赵全顺此刻眼睛睁的像是得了甲亢，一鼓一鼓的，嘴巴大张，差一点就把棉口罩扯到下巴上。 见他呆若木鸡的样，王金刚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两人的差距仿佛隔了一座喜马拉雅。 甚至连王金刚自己都不清楚，如果放开肖晨光的手术权限，这台手术由他主刀，是不是比自己做的更快。 答案是肯定的。 肖晨光台上的每一步都无可挑剔，就感觉没有千八百台同级别的手术打底，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全顺啊，以后记得多跟小肖交流，别觉得他年纪轻就拉不下脸，他很有可能会让我们的外科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语重心长的话让赵全顺再次震惊，师父曾几何时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师父，太夸张了。” “或许吧。” 王金刚自然看出了赵全顺的想法，对于他这个徒弟，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毕竟机遇这种事，一生中就那么几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至于肖晨光，当他站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王金刚非常清楚，属于年轻人的时代已经来临。 ...... 手术顺利完成，王金刚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就先回普外科病房休息了。 毕竟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即便精力再旺盛，也比不过年轻人。 手术室内，重新回来的赵全顺，在师父的教导下，似乎调整好了心态。 他先按照师父交代的话，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生命体征，见没有异常后，就先让众人下台休息了。 至于他，则主动守在床前，等患者苏醒。 原本安静的手术室顿时活跃起来，众人开着玩笑，脱下手术服，悉数离开。 “居然真是左腹直肌切口，肖晨光是怎么办到的？” 赵全顺看着患者腹部那道细若线丝的切口，陷入了沉思。 师父居然让他多向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学习，真是的有理没处说。 虽然赵全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赵老师，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肖晨光，你没走啊？” 赵全顺回头发现肖晨光站在角落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开。 “毕竟他也算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手术患者，不亲眼看见他醒过来，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 肖晨光笑容满面，又恢复到阳光开朗的模样，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你也太谨慎了吧。” 赵全顺有些无语。 这台手术可是他见过的，有史以来用时最短、效果最好的一台剖腹探查术。 就连他师父都很放心的离开了，这个肖晨光居然会一直守在这里。 是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吗？ 赵全顺刚有这种想法，就差点忍不住扇自己一耳光。 如果肖晨光对技术都不自信，那他呢？ 岂不是成了废物？ “毕竟是医生嘛，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肖晨光来到患者前，见赵全顺的目光始终游离在患者的切口处，笑着说：“赵老师，从刚才我就看你一直盯着病人切口，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全顺闻言，老脸一红，但一想到师父离开前的嘱托，随即放下脸：“小肖，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质疑你的，其实有一点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是怎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患者的病因部位的？” “原来是这事啊。” 肖晨光指着不远处阅片灯上的x片，说：“结合患者病史、辅助检查，再根据片子上游离气体的位置，很容易判断出来的。” 听到肖晨光的解释，赵全顺的脸更红了。 很容易吗？ 这种单凭患者主诉、体征就能大致诊断病情的能力，可是需要大量临床经验的。 要知道在所有医生中，诊断最好的可是内科医生，因为他们需要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的线索来确定患者的疾病。 而肖晨光作为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能把诊断学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天赋确实无人能比。 “小肖，你真厉害啊，开腹手术做的是又快又好。” 赵全顺由衷的感慨，此时他已经彻底服了，心中除了钦佩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其实，像急腹症这种需要剖腹探查的病人，也可以不用开大刀就能完成诊疗。” “甚至探查用的时间会更短。” 肖晨光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他后世最常用的腔镜技术。 可以说像眼前这样的病人，在以后根本不用开刀，只需要在腹部钻俩几毫米的孔，就能达到比开腹更好的诊疗效果。 “哦？快说来听听。”这下赵全顺彻底来了兴趣。 原本肖晨光的开腹手术已经让他见识到什么叫神仙手术。 可现在，肖晨光竟然说还有办法，能让病人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诊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当肖晨光说出腔镜技术这几个字时，赵全顺的脸色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兴高采烈，反而，原本期待的眼神突然黯淡，整张脸更是愁容满面，甚至表情中还多了几分不甘与懊恼。 第9章 未来科技，小孔之光 “小肖，以后这话可不兴在科里说，尤其在主任面前。” 眼见赵全顺情绪不对，肖晨光虽然有预感，但他来院时间毕竟太短，有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可赵全顺对腔镜技术的忌惮，明眼人却能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特别是他刚才很慎重的提起了王主任，甚至连平日里用惯的称呼在这里都没敢说，可见情况比较严重。 “是王主任不让的？” 肖晨光皱了下眉，难不成科里都跟腔镜技术有仇？ 不应该啊。 腹腔镜虽然在这个年代还属于新技术，会用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仇视到这个地步。 他之前读博的时候，跟着的导师就是这个年代腔镜技术的开拓者。 曾经听他回忆过这事，当时作为腔镜技术的推动者，确实没少受到院内老一辈的讥讽和打压。 但那都是一些开惯大刀的老主任们，他们大多都觉得腔镜技术没有意义，属于那种花里胡哨，作用不大的迷信技术。 这属于两个时代的技术之争，是开大刀和微创手术之间的竞争。 “倒也不是，只是说来话长……”赵全顺似乎有难言之隐。 但跟肖晨光几番接触后，特别是经过这台手术的洗礼，赵全顺最终还是讲了出来。 “王主任之前也给病人做过腹腔镜手术？” 这下确实轮到肖晨光惊讶了。 他没想到，一个年过半百，开惯大刀的外科主任，居然会主动尝试进行腹腔镜手术。 这让他对王金刚的印象又多了几分好感。 然而赵全顺接下来的话却犹如深渊巨口，把整件事吞噬殆尽。 “可惜，手术失败了。” 此刻赵全顺懊恼不已，仿佛陷入了自责。 “当初要是能劝住师父就好了，干嘛非要冒险做这个莫名其妙的腹腔镜手术。” “人家推行的新技术，都是安全有效的，可这个腔镜技术，只给病人打几个孔，拿着不称手的工具，像盲人摸象一样在里面瞎鼓捣，它能行吗。” 这件事像是憋在赵全顺的心里很久了，此刻见到肖晨光，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你说，一台几十万的设备，全院都盯着看，结果，出了问题。” “不但全科挨骂，受了处分，现在更是借机要让普外科解散。” “你知道别的科背地里是怎么说咱主任吗，说他进设备是为了拿回扣，中饱私囊，不顾患者安危，根本不配做科室主任。” “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为了这台手术，师父没日没夜的在练习，就是想把技术推出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术刚开始不久，病人的心脏就停了，救都救不回来。” 赵全顺跟了主任快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主任情绪失控过。 但那天结束，主任红着眼，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 再出来，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苟言笑，变得不近人情。 直到这次主任遇到肖晨光，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也是赵全顺犹豫片刻，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肖晨光的原因。 听到这，肖晨光沉默了。 从前他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只记得导师像玩笑一般提起过此事。 但现在，身处这个时代，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人们的态度，也更加理解当年为了推行新技术的不易与艰辛。 但肖晨光作为一个过来人，腔镜技术带来的好处，已经得到了证实。 甚至随着时代的进步，微创小切口、多孔技术、双孔技术再到最终的单孔腔镜技术以及后来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可以做到横跨上千公里，通过5g技术，最终实现跨地域远程手术。 从前的患者，只能被迫接受十几厘米切口的开腹手术，术后还需要忍受剧烈的疼痛以及复杂的并发症。 而现在，只需要一个食指大小的小孔，甚至足不出户，就能得到帝都顶级医生的手术治疗。 这就是医学技术的进步带给患者最直观的好处。 想到这，肖晨光第一次有种身兼使命的责任感。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要把腔镜技术推广出去。 哪怕只提前个一年半载，只要能让患者少受痛苦，也是值得的。 等等！ 有件事，肖晨光突然反应过来。 他迫不及待的问向赵全顺。 “赵老师，那当时进的腹腔镜设备，院里后来是怎么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回去，也只能放在医院的设备间里吃土了。” 时至今日，赵全顺还依旧对这台设备颇有微词。 毕竟是导致普外科解散的罪魁祸首，对他而言，怎么说也不过分。 可这句话，落在肖晨光耳边，却让他眼睛都亮了。 真是捡大便宜了。 原本他还在考虑，怎么才能尽快弄到一台腹腔镜设备。 现在倒好，直接省了好几十万，这感觉，比自己赚了几十万还要过瘾。 肖晨光此刻，脑海里满是医院设备间的仪器，甚至那魂牵梦萦的腹腔镜已经化身成红衣女郎，正摆首弄姿，等待自己的宠幸。 “病人醒了。” 手术室的监护仪开始发生波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结束了这次的对话，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病人。 喊来麻醉医生，再次评估，停呼吸机，拔除病人嘴里的气管插管。 众人一起过床，将病人抬到转运车上，开始往手术室外走。 “赵老师，今晚我值班，病人我带回去，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肖晨光推着车，朝一旁的赵全顺说道。 “好，那今晚辛苦你了。” 赵全顺显然还在刚才的话题中没有走出来，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可就在他准备与肖晨光分道扬镳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赵，真巧啊，你今晚也有手术？” 肝胆外科的陈虎，熟络的走来，一把搂住赵全顺的肩膀，笑着说道。 “开腹的小手术。” 赵全顺表情僵硬，显然不想跟陈虎有过多的接触。 但陈虎像是没察觉，自来熟道：“瞧瞧，老赵又开始谦虚了，咱医院能独自开大刀的，就那么些人，其中老赵你在我心里可是能排的上号的。” 陈虎一米八几的大个头，生的孔武有力，赵全顺被他搂在怀里，像个小鸡仔一样左右摇晃。 “陈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普外科一天没解散，我就不会从科室离开。” 第10章 癌症之王 赵全顺挣脱了陈虎的束缚，表情坚定。 他是王金刚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跟着师父最久的人。 虽然技术差点，但感情却是最深的，此刻普外科还没解散，其他科室就迫不及待的来挖人，这让赵全顺感到很不舒服。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陈虎对赵全顺的抗拒毫不在意，似乎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甚至故作神秘道：“老赵，今天我们科主任刚开了台超牛的手术，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陈虎的举止做派，俨然有种肝胆外科太子爷的感觉。 看着身边这位意气风发的同期，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赵全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当然知道陈虎口中说的超牛手术是什么。 胆囊癌根治术。 那可是在这个年代被称为癌症之王的胆囊癌。 因为隐秘性强，一旦查出来都是中晚期，而且对放疗、化疗极不敏感，扩散性极强，通常开腹后因为黏连严重而无奈放弃，实属让人闻风丧胆。 就连号称普外科手术天花板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也只比它高出半个级别。 只不过，在经历腹腔镜事件后，整个普外科人人自危，哪还有攻坚克难的勇气。 反观，这手术居然被刚成立不久的肝胆外科攻克了。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完成从无到有的突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不得不说，赵全顺心动了。 毕竟这可是超高难度的四级大手术，赵全顺只在外院的大佬授课中讲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这是每个外科医生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或许是看出赵全顺表情中的犹豫，陈虎再次搂住他的肩膀。 “去看看，机会难得，说不定以后你来肝胆外科也有机会上台，这可是我们作为外科医生一生的荣誉。” 陈虎脸上挂着笑，毫不顾忌的将赵全顺拽走了。 “这人倒是有点可怕。” 一旁推车的肖晨光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却泛起嘀咕。 别看刚才陈虎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但自始至终，眼里只有赵全顺一人。 甚至当着其他人的面，就公然挖墙脚。 如果不是故意的，就说明他根本没把赵全顺放在眼里。 肖晨光两世为人，自然能看的出来，陈虎究竟是真诚邀请还是另有所谋。 果不其然，在陈虎转身的瞬间，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 又当又立，真他吗恶心。 这次要不是肝胆外科刚成立，人手严重不足，没有办法，他才不会主动过来邀请赵全顺。 一个做了这么多年手术，还不能独立完成四级手术的废物，能有什么用。 甚至，陈虎已经想好了，等后期招拨新人，好好教两年，就直接把赵全顺踹到门诊。 毕竟，自己带出来的人总归比外人听话好用。 “老赵，这边这边，我给你开门。” 陈虎热情的将赵全顺引入手术间后，看他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陈虎堆满笑容的表情逐渐冷漠。 像赵全顺这种开不了窍的外科医生，就活该一辈子在普外科拉钩。 哦，不对，已经没有一辈子了，毕竟普外科马上就解散了。 陈虎一想到普外科之前开展的腹腔镜手术，心里就忍不住好笑。 什么狗屁新技术，不过是哗众取宠，博人眼球。 还不如自己这边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术。 不但能真正解决了疾病的问题。 还能赚足眼球，为科室获取名声，最重要的，等以后自己掌握了这门技术，肝胆外科副主任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看着台上的患者，陈虎蠢蠢欲动，恨不得一脚踹开主刀，自己去做。 至于练手期间患者出现的手术并发症，陈虎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术前谈话一定要讲的明明白白，还要让他们签上免责手续。 毕竟以前只能等死的病，现在有了手术的机会，这是给他们生的希望，别不知足。 …… 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此刻围满了人。 他们或站或坐，有的神态紧张，有的翘首以盼，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开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肖晨光推着患者，刚打开门，就被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跳。 “？？？” 还没等肖晨光反应过来，人群一拥而上，可看到躺在床上的患者并不是自己等的那个人时，又失望的退了回去。 “老天保佑，手术一定要成功啊。” “放心吧，毕竟从中心医院挖来的主任，做这个手术肯定有把握。” “也是，电视台和医院宣传的人都跟着呢，肯定没问题。”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以及门前摆放的摄像机，都预示他们在等待一台很重要的手术完成。 “肝胆外科这次还真豁出去了，这么大的动静，看样子势在必得。” 肖晨光自然知道他们等待的手术究竟是什么。 之前他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正巧路过1号手术间，看到里面站满了穿着手术服的人，就好奇问了下巡回护士。 这才知道做的胆囊癌，听说手术非常难，从一大早就开始做，连器械护士都换了一波了，到现在还没下台。 可胆囊癌根治术难吗？ 分情况，如果肿瘤黏连的器官太多，确实难。 不但要清理癌变组织，切除病变部位，相近器官如肝、胃、胰腺、十二指肠都要处理。 但即便如此，从早到晚也该做完了。 肖晨光之前用腹腔镜下做的胆囊癌根治术，镜头进去，里面的肿瘤跟拳头一样大，胆囊周围包裹了厚厚一层结缔组织，连供养血管和组织缠在一起，就像被毛线团成的线球，极难分离。 但即便如此，肖晨光也只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完成了手术。 可现在，花了一天的时间，手术好像连癌变组织还没切掉，更不用说之后还有切口的吻合。 1999年的技术还真是一言难尽。 肖晨光叹了口气，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一个新技术的成功与宣传，是要挑选病人的。 最好是既年轻又没有癌细胞转移的病人。 没错，典型的既要，又要。 可没办法，谁让要宣传呢。 毕竟外行又不懂，只知道这个新科室能做胆囊癌根治术了，至于什么分期的能做，什么还不能做，他们又不知道。 反正练呗。 从失败中吸取经验。 可即便如此，这台已经精挑细选过的病人，还是做到了晚上。 “时间长点没事儿，希望能成功吧。” 站在病人的角度，肖晨光如实想道。 第11章 普外科，不会散 把患者推回病房，观察腹腔引流的颜色和量，询问患者感受，然后调整护理等级，给患者开上止疼药。 忙活完这些，肖晨光这才喘口气，从患者的病房出来。 走廊里，安安静静，白墙穹顶上挂着的灯泡，正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光线。 肖晨光小心翼翼的转了圈病房，发现其他患者早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咦？” 原本肖晨光打算回会议室把今天患者的病历完善一下，准备明早的交班。 可走到会议室门前，却发现对面的主任办公室还亮着灯。 “主任没回去？”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小肖忙完了？” 王金刚穿着白大褂，扣子系的整齐，似乎一直在等着肖晨光。 “刚忙完，主任找我有事？” “嗯，进来吧。” 王金刚点头回屋，肖晨光轻轻将门把手带上，跟在他身后。 王金刚的办公室不大，里面的陈设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一桌，两椅，一书柜，墙的角落杵着木质晾衣架，上面挂着两件白服。 但值得肖晨光注意的，是一人高的书柜里堆满了书籍。 外科手术学、外科基本原理、实用外科学、外科医生临床经验指导，甚至还让肖晨光看到一本已经被搓烂封皮的微创外科学。 “有感兴趣的吗，直接拿走。” “搬空也无所谓。” 王金刚回头见肖晨光径直走到自己书柜前，随手翻看起来，瞧他认真好读的模样，也没责怪，反而开起了玩笑。 “主任，那我可真不客气啦。”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从书柜上取走一本又一本书，直到抱不动才略带可惜的停下来。 王金刚看着快被摞起来的书挡住脸的肖晨光，上扬的嘴角逐渐凝固，左脸还在不自觉的抽动。 这可是他珍藏多年的书，很多都绝版了，根本买不到。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书在这个年代，可都是货真价实，在同行眼里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你小子，我怎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心里并没有不舒服，反而有些高兴。 毕竟书就是拿来看的，特别是这些教材，在真正需要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效果。 “我人老了，精力跟不上了，没法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对了，全顺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王金刚随口一问，却让肖晨光犯了难。 他总不能说赵全顺跟着陈虎去观台了吧。 这不是打主任的脸么。 其实在肖晨光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这事，如果让主任知道跟他最久的徒弟，竟然背地里跑到别的科学习手术。 这感觉，就像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样，传出去估计会被唾沫星子砸死的。 “赵老师今天下夜班，我怕他太累，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肖晨光如实说道。 毕竟自己确实说过，让他回去休息，至于他究竟干嘛去了，可不关自己的事。 “是吗？” 王金刚看了一眼肖晨光，见后者带着微笑，表情自然，便笑了笑，也没再追问。 其实王金刚心里清楚。 赵全顺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手术室。 毕竟从前不管哪次下台，即便时间再晚，赵全顺都会习惯性的先来科里跟他汇报一声。 可今天，一台胆囊癌根治术就把赵全顺留下了，真是…… 王金刚暗叹口气，虽然心里难受，可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小肖，问你个问题，等普外科解散了，你想去哪？” 听到这，肖晨光摆正坐姿，瞬间打起精神。 他知道主任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里等自己，不可能只是拉拉家常。 果不其然，该问的问题还是来了。 “主任，还没想好，其实我觉得在这挺好的，师兄们都很照顾我。” “可普外科总归要解散的。” 王金刚很认真的看向肖晨光：“今晚我违反规定，也要破格教你开刀，就是怕你以后去了别的科，被他们排挤。” “但现在看来，你天赋很好，甚至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你有想去的科，我可以提前向院里申请，也不用到最后被人像商品一样挑来挑去。” “或者，你不想留院，我也可以动用关系让你去省城医院进修，到时候只要你表现的足够出色，肯定能留下，毕竟大平台底下乱七八糟的事会少一些，至于其他转院问题，我来解决。” “虽然我只是一个快退休的主任，但有些面子有的人还是要给我的。” 显然王金刚动了爱才之心。 像肖晨光这样的人才，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埋没。 年轻的时候，他见识过太多的争斗，有时候就算你能力强，手术逆天，救人无数。 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你这辈子上不了台，摸不到手术刀。 渐渐的，人就废了。 他可不想肖晨光被这些破事拖了后腿，在他心里，肖晨光就是那金鳞，遇到风云早晚会化龙的。 “主任……” 推心置腹的谈话，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肖晨光却沉默了。 “没事，别有压力，我就说随便问问，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毕竟离三甲创审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普外科没那么早解散。” 王金刚起身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眼神凝重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果然自己太心急了。 对方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孩子，没经历过社会，现在茫然也很正常，等给他一段时间，就想通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主任，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让普外科不用解散的。” “嗯，知道。” 王金刚神游天外，随口回答。 “嗯？！小肖，你说什么？” 王金刚猛然低头，颈椎咔咔直响，疼的他眼冒金星，但此刻却浑然顾不上。 “主任，普外科，不会散，我也不会走。” 肖晨光缓缓起身，眼神刚毅，一字一顿道。 第12章 对我而言，就是开卷考 “小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可别唬我。” “当然没有。”肖晨光面带微笑。 1999年的创甲评审可能对王金刚这批人来说是第一次经历，但后世的肖晨光，早就习惯了四年一次的医院评审工作。 他曾经作为其中的工作人员，可以说事无巨细，对里面的条条框框，毫不夸张的说，都可以倒背如流。 甚至，为了更好的了解评审工作，他连最早一批的创审细则，也就是90年代这一版的都了解的明明白白。 所以对他来说，这次事关普外科生死存亡的创审细则，不过是摆在他面前的一张附有答案的开卷考试罢了。 “真的？小肖，你有什么好办法？”王金刚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时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只要有丝毫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毕竟在普外科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了，再说科里大几十口子人，总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散了。 “主任，你知道评审细则里，对咱们外科系统，最重要的两条是什么吗。” “什么？” 肖晨光伸出手指：“第一，科室能独立开展四级手术的数量，第二，科室能独立开展新技术的数量。” “对于第一条，四级手术的开展，大多数可遇不可求，不能量化，且风险巨大，想必主任心里也清楚。” “所以要做新技术？” “对，就像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手术一样，只要我们普外科在这段时间开展的新技术够多、够好，最后都会记录在评审细则积分里的。” 其实肖晨光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策略。 只要新技术足够多，评审中普外科获得的积分就多。 而创甲评审中，一个医院综合积分越高，成功评审甚至评优的概率也就越大。 其实肖晨光还知道，这次评审采取的积分制，在不久的将来，是要进行全国综合医院排名的。 分越高，意味着排名越前，所获得的关注和资源就会越多。 这是每一个院领导都愿意看到的，毕竟所属医院排名的高低，也关乎他们的脸面和政绩。 所以，只要普外科的积分最多，科室就不会解散。 甚至，你某天突然拍桌子不想干了，院领导们都会急着跳出来，笑脸相迎，主动求你继续干。 这就是手握技术的优势。 当然，这个全国排名的公告，暂时还没发布，但也快了。 他们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利用好这信息差，做到快人一步，抢得先机。 “好是好，可是这新技术，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刚开始王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激动不已。 虽然他不知道肖晨光从哪获得的消息，但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手术做的还那么好，肯定有自己的渠道。 只是。 现在普外科能开展的技术都差不多开展过了，剩下的只有一些高风险的手术。 王金刚一脸愁容。 他何尝不想开展新技术呢。 别看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术，那也是偷偷请了外院的专家在一旁指导的。 工作这么多年，都在外科口混的，几斤几两，谁不知道谁啊。 这种手术骗骗院里的领导还行，真要拿出去让评审专家看，全特么是漏洞，根本不合格。 王金刚激动的心又渐渐冷了下来，感觉思绪转了半天，又钻进了死胡同。 就在王金刚一筹莫展时，肖晨光说道：“主任，复杂的四级开腹手术肯定是不行了，也不是说不行，是时间来不及。” 王金刚听后摇摇头。 肖晨光还真自信，那些术式何止是时间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能力不够啊。 有些术式可是连省城甚至帝都的大手子都在潜心钻研。 自己一个市级医院的科主任，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此时肖晨光也没在乎王金刚是怎么想的，其实那些手术他倒是能做，而且做的会很完美，毕竟经验在那。 但手术可不止主刀一个人的事儿。 助手，麻醉，器械护士的水平也至关重要。 反正现在，肖晨光还没有找到能跟自己水平配台的助手，所以才不建议做那些复杂的四级手术。 “主任，你觉得腹腔镜手术怎么样？” 肖晨光冷不丁的一问，让王金刚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 腹腔镜？！ 肖晨光的办法居然是腔镜技术。 王金刚握紧双拳，随即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神逐渐涣散，脑中死去的回忆此刻正不断撕扯他的神经。 正如肖晨光所说，对于新技术而言，腹腔镜手术确实是现如今破局的关键。 但腹腔镜，实在太难了。 甚至超过那些复杂的四级手术。 理念不同，操作不同，完全属于摸着石头过河。 如果放在古代，腹腔镜就像葵花秘籍一样，要想取得成功，必须先废掉一身的功法才行。 “小肖，咱们做医生的，不同于其他的职业，失败了可以重来。” 王金刚语气沉重道：“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目的，强行开展新技术，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王金刚很清楚腹腔镜的优势，可这要建立在技术之上。 他就是一个例子。 曾努力尝试过，却最终失败。 时至今日，他仍然心有余悸，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离开，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难以释怀。 “主任，时代在进步，我们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肖晨光目光灼灼，坚定不移的回答却让王金刚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工作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已经阅人无数，不成想现在却有点看不透肖晨光了。 他说不会发生，就真的不会发生了？ 医学不是儿戏，面对穷凶极恶的疾病，纵使再厉害的医生也会有失手的那一天。 但肖晨光此刻展示出来的自信和从容，给王金刚一股莫名的信心。 似乎只要有肖晨光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他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年轻医生，到底哪里来的这份强大的气场，仿佛让王金刚置身于医学泰斗面前。 这种极致的反差，一时间让王金刚恍惚不已。 就在他内心极度矛盾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爸吧，他快要不行了！” 撕心裂肺的哭泣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瞬间打破了普外科的平静。 第13章 半夜送来的病人 吱嘎吱嘎…… 铁轮左右快速晃动，化成一道残影，与坚硬的水泥地疯狂摩擦，火星四溅。 走廊里，身穿墨绿色急救服的护士，正跟家属一起推着病号快步朝这边走来。 99年的急诊转运床还是教科书上标准的大小轮，头重脚轻，不易控制方向。 令人牙碜的金属摩擦音，尖锐刺耳，听的人心脏一阵发紧。 病人躺在床上，弓身如虾，他表情痛苦，大汗淋漓，双手压着肚子，嘴里不停在哀嚎。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爸。” 说话的女人，四十多岁，她眼睛通红，声音嘶哑，落肩长发披散开，显得杂乱如草。 “病人怎么回事？” 王金刚与肖晨光一并出门，当走近看清病人情况后，只觉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率瞬间飙升到120次。 病人痛苦按压的肚子，犹如怀胎十月，高高隆起像一座大山。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眼神中看出彼此的惊愕。 几乎同时，两人掀开病人上衣，露出高耸入云的腹部。 “这？！” 王金刚吃了一惊。 病人突兀的下腹部，皮肤紧绷，像是一个快要吹破的气球。 表面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肠形，像盘卧腹中的巨蟒，在缓慢蠕动。 “主任，是切口疝。” 肖晨光看到病人腹部中央有一二十厘米长的切口，上至剑突，下至肚脐，皮肉外翻，显得狰狞可怕。 “这个疝口也太大了。” 王金刚这些年，处理过的疝气数不胜数，但大多数都是腹股沟疝气。 腹膜部分缺如，内容物脱出，处理起来只需要切个小口，放个补片就行，非常简单。 可疝气的分类，不止腹股沟疝，还有像眼前这种的切口疝。 它是因为手术切口深处的筋膜层裂开或未愈合所致。 主要由于腹腔内压力过大，让内脏组织向外疝出，形成凸起的疝囊。 只是眼前的病人，切口疝大到离谱，除了皮肤表面被缝合线固定，其他组织全部裂开，除了手术治疗，别无他法。 可是…… 巨大切口疝，就算开刀，手术难度绝不亚于四级手术。 要知道外科手术，由易到难，总共四级。 一级最易，四级最难。 难度越大，风险也就越大，王金刚见识过太多患者做四级手术，最终连手术台都没有下来。 就在王金刚琢磨着能不能给患者进行开腹修补手术时，肖晨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主任，情况不太对劲。” “怎么？” “他疼的太厉害了。” 疼的太厉害？王金刚一怔，没太明白肖晨光的意思。 “一般切口疝不会这么疼，只需要绑个腹带就能缓解疼痛，但他现在疼的浑身湿冷，我考虑病人因为切口疝诱发了肠梗阻。” “肠梗阻？！” 王金刚听后如遭雷击，一个巨大切口疝已经难于登天，再加上肠梗阻，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医生，求求你们了，急诊说只有你们科能开刀，能救得了我父亲。” 家属声泪俱下，俨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急诊说我们能开刀？” 王金刚皱着眉，扭头看向一旁的急诊护士：“谁这么说的？” 面对询问，急诊护士连忙解释：“王主任，今晚在医院急诊轮值的外科大夫是龚亮，他说病人情况紧急，怕耽误时间延误病情，就让我赶快带病人过来了。” “胃肠外科的龚亮？” “对。” 艹！ 王金刚暗骂一声，心说这龚亮真不是个玩意。 像腹壁切口疝和肠梗阻都属于胃肠外科的治疗范畴，平日里遇到这类病种，恨不得一股脑全收到自己科室，别说吃肉，连汤都不会给普外科留。 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好心”把病人送过来，还不是因为眼前的病人过于棘手。 他们胃肠外科的怕出事，不敢治，但又不能直接拒绝病人，就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过来。 “主任？” 肖晨光自然也知道里面的蝇营狗苟，但病人此刻已经推上来了，总不能再推回急诊吧。 他们能推诿病患，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但不代表普外科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收。” 王金刚嘴唇紧闭，呼吸沉重，眼神里闪烁着愤怒。 病人现在已经推到了普外科的门口，摸着良心，他也会帮病人治到底。 但这事儿太他么憋屈了。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就是觉得普外科马上面临解散，即便出再多事也无所谓，就跟俗话说的虱子多了不怕咬一个道理。 只是胃肠外科的这个做法，摆明了在欺负人。 如果王金刚今晚没在医院，科里只留一个值班医生在，遇到这样棘手的病人，怕是整个普外科都要加班加点，赶过来忙个通宵。 “先把病人推到抢救间，监测生命体征，完善相关检查。” 见主任发话，肖晨光不敢再耽误，直接叫来护士，一起帮病人安置下来。 入床、上监护、测血压、心电监测，很快病人的生命体征被记录下来。 “主任，病人心率129次\/分，呼吸频率29次\/分，氧饱和度91％，血压82\/45mmhg。” 王金刚的心跌到了谷底，虽然早有准备，但病人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患者此时躺在抢救车上，疼的直打哆嗦，四肢皮肤湿冷，俨然有休克的表现。 “患者查血的感染指标怎么样，白细胞计数、c反应蛋白都多少？” 肖晨光问向送病人过来的急诊护士。 后者听过，表情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得。 看样子就知道，病人在急诊连血都没抽。 肖晨光一阵无语。 估计这值急诊的龚亮生怕病人砸在自己手里，居然连最基本的检查都没给病人做，就让护士推了上来。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 所以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要知道像这种急危重症的病人，转运是需要医护一起陪同交班的。 “先查血，血常规、凝血四项、感染八项、大生化都需要查。” “还有，一会患者可能要急诊上手术，把血型、交叉配血都抽了，急送输血科。” “同时建两路静脉通路，林格平衡液500ml静脉输入。” 肖晨光当机立断，开始指挥病人的抢救工作。 别人可以因为某种顾忌选择不负责任，推诿病人，但肖晨光不行。 因为对他而言，这不止是关乎病人的生命，更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 此刻的肖晨光，大脑高速运转，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第14章 准备手术 “小肖，你要开腹腔镜，还是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 “对，主任。” “太冒险了。” 王金刚摇摇头，心有余悸道。 本来现在的腹腔镜技术就不成熟，即便是省城医院开展，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病人，这才敢上台。 可现在。 患者血压低、心率快，正常手术都不一定能下台，更何况腹腔镜手术？ 见主任一脸担忧，肖晨光知道他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但现在情况紧急，不做手术，继续拖下去的话，患者只有死路一条。 王金刚身为普外科主任，自然也清楚其中的道理。 他多少有些无奈：“哎，巨大切口疝也不是一天两天成这样的，既然病人都有症状了，为什么不早来医院看。” 切口疝跟其他疝气一样，一旦有凸出的症状，应及时到医院手术治疗。 但有的人，天天幻想疝气能自己愈合，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生理结构在那，又不是像皮肤破口那样，有治愈能力。 “主任，我刚才跟家属谈过，病人是两年前因为肠梗阻做的开腹手术，当时因为身体条件差，愈合不好，后期才出现的切口疝。” “起初只有鹌鹑蛋大小，不疼也不影响生活，她们以为只是小问题，就没太在意，毕竟家在农村，去趟医院来回太折腾了。” “后来切口疝逐渐变大，老人怕麻烦孩子，也没再讲过这事，直到被家人发现才找医院去看，但发展到这种程度，医院已经不敢再开大刀进行手术修复了。” 肖晨光讲到这，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种事他以前见过太多了。 小病小灾，老人怕麻烦孩子，选择不说。 大病大灾，老人怕孩子担心，还是选择不说。 直到最后，老人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了，这做儿女的才突然发现，原本身体一向健朗的父母，早就变得脆弱不堪。 “能不能等病人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再上台手术。”王金刚似乎在评估患者上台的风险。 “估计不行。”肖晨光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如果患者只是单纯的切口疝，或许还能再等等。 但患者此刻继发了肠梗阻，情况就不一样了。 毕竟正常人的肠道是可以通过内容物，属于空腔脏器。 但肠梗阻的患者，可以想象成打结的绳子，肠道内的内容物无法正常转运，从而出现阵发性疼痛，呕吐，无法排便排气等症状。 一旦时间久了，肠管扩张，坏死，病人出现脉搏细速，血压下降的症状。 而最厉害的症状，是一旦发生肠穿孔，大量肠容物流出，污染了腹腔，造成的感染会直接引起病人的脓毒血症，直至死亡。 所以一开始，肖晨光才会询问病人的感染指标，就是害怕肠梗阻破裂导致的继发感染。 所幸，紧急送到检验科的病人血项指标并没有想象中高的离谱。 这说明患者还有的救。 “主任？” “做！” 经过短暂的考虑，王金刚最终同意患者上台做手术。 “小肖，你看着病人，做术前准备，我去找家属他们谈话。” “主任，还是我去谈吧，毕竟今晚我值班。” 肖晨光知道王主任去找家属谈话的目的，是害怕手术不成功，家属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主刀对于家属而言，可能从住院到出院，一共也见不到几次。 但负责术前谈话的医生，大多数都是病人的管床医生，一旦有问题，肯定会首当其冲。 然而。 王金刚大手一挥：“不用，我是科主任，手术决定是我做的，责任也应该我来扛。” “你只需要负责病人的情况，安心准备上台，其他的事我来解决，不用你管。” 既然王金刚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犹豫。 病人能安全下台，康复出院，这是他身为主任的职责。 但如果下不了台，他也不会自己躲起来，将手底下的人推出去背锅。 “主任，那手术用的腹腔镜设备怎么办？” 既然主任决定做手术，肖晨光就要进行全面的考虑。 首先是手术设备。 自从上次手术失败，腹腔镜就被医院领导收回了设备科进行保管。 毕竟一个大几十万的设备，在当时可是贵重仪器，放在外面磕着碰着谁都不好交代。 但现在的问题是，腹腔镜锁在医院设备科，要想使用按照医院规定必须提前申请。 可现在大晚上的，负责设备管理的领导早就下班回家了，此时需要设备，就必须把人从家里薅过来。 “没事，我来处理，你先给病人置上胃管，进行胃肠减压，再让护士做上青霉素的皮试，完善术前检查，一会等我消息。” 王金刚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跟家属谈完话，就一头我钻进了办公室，想必是打电话联系各个部门，为患者上台手术做准备。 …… “大师兄，不好啦，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此刻，正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刘成，在电视机前看着86版的西游记，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好生惬意。 生活嘛，就该如此。 就在刘成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时，突然急促的铃声从电视柜旁的座机传来，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蹲在地上。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什么电话。” 刘成骂骂咧咧，拍了拍身上掉的花生碎，起身径直走到座机前，拿起电话没好气的说道。 “喂，谁啊？” 听筒另一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哦，王主任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刘成斜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没在意的问道。 当王金刚说明情况后，刘成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大晚上的，这个王金刚居然找他要设备。 先不说麻不麻烦吧，找他拿的，还是院领导特意交代过的腹腔镜设备。 这个老东西，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年纪快到了，不老老实实的等退休，居然还这么折腾。 现在更是想大晚上的做急症腹腔镜手术。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提前退休吗？ 难道他不知道院领导为什么要让自己把腹腔镜设备锁起来吗？ 没有一点…数。 “王主任啊，我知道病人情况紧急，但是设备的调用，特别是贵重设备，除了我，还需要分管院长的点头才行，现在大晚上的，你又要的这么急，我需要时间来安排，要不你再等等？” 刘成作为设备科的科长，对于行政这一套，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想要设备，行。 可你需要打报告，提申请，咱们按照规矩办事。 我知道你很急，但请你先别急，又不是说不借给你设备，只不过需要先等等。 就在刘成打着官腔，说着套话，只听电话另一头突然哐当一声，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嘟的提示音。 “？？！” 刘成一阵发懵，随后暴怒。 自从他升任科长，就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可现在，这个老东西居然二话不说，挂我电话。 行，你等着，这事没完。 刘成眼神冒火，呼吸急促，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随即弯腰弓身，笑容可掬的按出去一个号码。 “李院长，我是设备科小刘，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 lwxiaoshuo.org “这个刘成，一天到晚就会讲些冠冕堂皇的话，一点正事不干。” 王金刚一想到他在领导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救人的大事，他居然还让等。 等你决定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王金刚又打了几个电话，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决定亲自去一趟设备科。 毕竟仪器是他亲自引进的，只有自己去拿才放心。 对于有没有提前申请，管他娘的，救人要紧。 至于事后处分。 王金刚冷笑一声。 就目前的情况，科室早晚要解散，自己也会被迫退休。 还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自从今晚和肖晨光谈完话，王金刚索性也豁出去了。 做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只会让人温水煮青蛙，变本加厉，倒不如直接破釜沉舟来的痛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肖晨光拿着一沓病人资料走了进来。 “主任，病人这边准备好了，需要你签字。” 王金刚接过病历，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刷刷刷的签字。 随后说道：“我已经联系好手术室，你先带病人上台准备。” “腔镜的器械我问过，已经消好毒备用了，至于成像设备，我现在去设备科拿。” “设备科批了？”肖晨光狐疑的看向王金刚。 谁知王金刚放下笔，没好气道：“批个p，那帮大爷连挪个屁股都费劲，指望他们跑腿，白扯淡。” “设备先拿来应急，至于申请，等病人下了手术台，我再想办法。” 看得出，王金刚此时的压力也很大。 以至于签字用的钢笔尖，都被他压变形了。 …… 与此同时，在急诊轮值的龚亮正坐立不安的在外科诊室门口来回踱步。 “这送个病号都多久了，护士怎么还不回来？” “难不成是因为病人没送下，又准备推回来？” 不应该啊。 龚亮因为今晚值急诊夜班的缘故，还特意查了其他科室的值班人员。 普外科值班的应该是个刚来不久的小医生。 叫什么嘞？ 对了，肖晨光。 龚亮在今年新人入职大会上见过这个肖医生。 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张阳光帅气的脸。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从班草、校草、院草一路走过来的。 可如今再跟肖晨光一比，突然就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甚至，如果自己是女的，恐怕早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 呸呸呸…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龚亮拍了拍脑门，习惯性的用手指将前额的刘海撩到一边。 像肖晨光这么阳光和善的大男孩，嘴角始终挂着笑容，总不能气势汹汹的把病人再推回来吧。 龚亮其实也担心病人的安危，毕竟是自己经手的。 但他如果真把这个病号收到自己胃肠外科，不止今晚的值班医生，估计主任也会大老远从家里赶过来骂他。 毕竟手术做不了，放在科里就算治上几天，最终的结果也是难逃一死。 反而自己这边还要处理医嘱，写病历，补记抢救记录，危重病人讨论，死亡病人讨论等等…… 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个隐患直接推给普外科。 至于肖晨光愿不愿意，这关他什么事呢。 谁让你今晚值班，自认倒霉呗。 在龚亮不断进行催眠似的自我安慰中，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内心那一丢丢的愧疚感也消失不见了。 终于，急诊护士推着转运床从不远处的大厅走了回来。 龚亮抻着脖子，踮着脚，在确定护士推回来的是一张空床后，明显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总算没闹幺蛾子。 龚亮带着笑脸，凑到护士面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转运床，笑嘻嘻道：“怎么样，没事吧？” 护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我可不上你的当，自己去转病号了。” “怎么？他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一过去他们就忙着处理病人，完善术前检查，都没人顾得上搭理我，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龚亮本想随口说两句，安抚一下护士受伤的心灵。 结果他表情一怔，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 术前准备？！ 什么意思？ 普外科这是要准备给患者做急症手术？ 胡闹呢？ 巨大切口疝他们胃肠外科都不敢做，更何况病人现在还有急性肠梗阻的风险。 一旦开刀，别说下手术台了，估计最后他们连切的皮都缝不上。 “你…刚刚说什么，他们要给病人做手术？！”龚亮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了一遍。 护士不解道：“不是你说的，只有普外科才能给病人做手术吗？” “我…我……”龚亮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像是被人一锤子击中了后脑。 迎着龚亮不可思议的眼神，护士表示很不理解。 明明在急诊的时候，是你信誓旦旦的告诉病人，只有普外科能做这种手术。 这才叫病人转上去的。 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变卦了，这龚亮人看上去怪好的，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 看来以后跟他搭班需要长个心眼了，要不然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此时龚亮已经顾不得护士心中的鄙夷，他做梦也没想到，肖晨光这个愣头青，居然真敢带着病人去做手术。 巨大切口疝＋急性肠梗阻，龚亮光想想自己站在台上，就一阵心麻。 更别说做手术了。 至于手术的成功率，能成功才见了鬼呢。 到时候，出了人命，万一家属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自己推荐的普外科做手术出了事，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最关键的，如果事情闹大，他推诿病患这事，肯定在医院传开了，瞒都瞒不住。 到时候自己在医院里还怎么做人。 龚亮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不就是耍了个小聪明，让快解散的普外科吃了个哑巴亏。 谁成想肖晨光这么刚，胆子更是大到离谱，竟然敢带病人直接上台。 “哦，对了，他们主任今晚也在，我临走的时候，听他们讲，这次病人好像不用开刀，要做什么腹腔镜手术。” 护士的话如一道闪电，直接劈到了龚亮的天灵盖上，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说之前的开大刀能成功是见了鬼的话。 那这腹腔镜手术，就是让病人直接去阴曹地府面见阎王爷了。 要知道普外科马上面临解散的原因，院里几乎人人皆知。 现在这个节骨眼还要做腹腔镜手术，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或者把这事儿跟家属解释清楚。 龚亮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饭碗。 “你帮我盯着点，有事打传呼，我去一趟手术室，马上回来。” 龚亮顾不得再跟护士讲话，他夺门而出，疯狂朝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第16章 紧急手术，万众瞩目 深夜。 胜利医院漆黑的走廊里，突然投射出几道白色的光柱，伴随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光柱在空中上下划动，勾勒出一道道扇形光晕。 “刘哥，你也被喊来加班了？” 小护士打着哈欠，手里拿着银白色老式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对啊，临时接到的电话，这就赶来了，幸好孩子已经睡了，要不然见不到我，又得在家里嗷嗷哭着找爸爸。” 被称为刘哥的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不自觉的看向铁锈斑驳的窗外，已无灯火，周围静谧无声。此时想必大多数家庭已经早早进入了梦乡。 但身为医护人员的他们，即便在家里也要时刻待命，只要有急症手术，就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 “刘哥，我听说今晚还有一台肝胆外科的手术没有下台，这做的时间也够久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一台胆囊癌根治手术，毕竟是新开展的手术，时间长点也正常。” “我说呢，难怪刚才经过手术室的家属等候区时，外面那么多人围着，我看咱医院的人也在，感情是新开展的手术呀。” 肝胆外科这次确实下了血本，小护士一想到刚才那黑漆漆的人群，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两人虽然在闲聊，但脚步并不慢，很快就来到了更衣室。 “好了，咱们也抓紧换衣服上台吧，希望这台手术不会跟肝胆外科那台一样，做这么长时间。” 刘哥忧心忡忡，显然知道接下来的手术对他们而言，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 手术室外家属等候区，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快坐不住了。 除了家属，很多人都是为了见证医院肝胆外科新术式开展而来的。 其中受邀而来的电视台的记者，时不时伸出胳膊，低头看一下时间，显得很焦躁。 “怎么还没结束，每次问都说快做完了，结果从白天等到晚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火急火燎的大中午头就跑过来了。” 记者很无奈，原本告诉他下午就能结束的手术，竟然一直等到了晚上。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如派个人在医院等消息，自己先忙完台里的事，这不耽误事吗。 “廖记者，实在抱歉，一会我们再派人进去问问，实在不好意思，可能因为这台手术太难做了，毕竟新术式都是这样，能做到零的突破，确实需要时间。” 医院工作人员此时内心很崩溃。 他也没想到，好端端的手术，咋就做这么久。 肝胆外科的人术前可是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这才联系记者，让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 结果呢。 原本计划下午结束的手术，硬是多拖了五个小时还没完成。 这是咋了？ 难不成准备关腹的时候，剪刀、纱布落病人肚子里找不到了？ 工作人员一阵头痛。 廖记者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又不是人家的错，干嘛要没事找事。 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廖记者已经失去了对这台手术的兴趣，要不是因为台里最近需要这方面的宣传，他才懒得继续等下去。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气喘吁吁，赶到手术室。 他的突然出现，瞬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出什么事了，他看上去好像很慌张的样子。” “大晚上的，往手术室跑，难不成里面的手术出意外了？” “不会吧，要真是这样，今天晚上估计很多人都要失眠了。”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刚赶来还没有喘匀气的龚亮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卧槽。 手术室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每个人都看着自己干什么，我又啥也没干，怎么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也在这里？ 面对黑漆漆的圆框玻璃镜头，让龚亮心里一阵发虚，难不成自己推诿病患的事，这么快就被人揭发了？ 就在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一道略带威严的小声呵斥，从人群里传来。 “龚亮，你不在急诊值班，来这里做什么？” “主任，你怎么在这？” 面对训斥，龚亮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连忙跑到那人身边，毕恭毕敬道：“主任，我来手术室主要是想汇报一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的……” 龚亮生怕别人听见，只得轻声细语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龚亮啊，你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 孙成武缓缓开口。 他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今天来手术室，主要是因为胃肠外跟肝胆外是一并划分出去，属于同时建立的新科。 今天的新术式是肝胆外科的大事，他们主任在台上手术，孙成武作为同期，自然要过来站站人场。 至于龚亮给他汇报的事，孙成武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龚亮，以后记住，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 “咱们作为普外科下面细分出来的科室，应该要尊重老大哥，不要什么事都往他们身上推，传出去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胃肠外科喜欢落井下石呢。” 孙成武慢条斯理，循循教导，说的龚亮心里直着急。 主任，你快别说了，我懂了，下次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可眼下这事儿都十万火急烧屁股了，到底该怎么办呐。 他这个主任啥都好，就是这儒雅的性格，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或许是看出龚亮内心的焦急，孙成武摇摇头，心想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 “龚亮啊，以后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他一个普外科的小医生，怎么敢带病人上手术，谁给他的勇气。” 孙成武倨傲的神情中带着几分鄙夷。 连他们胃肠外科都做不了的手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能做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主任，当时王金刚也在科里啊。” 龚亮的意思很简单，就算小医生没勇气做手术，可是普外科的主任总有勇气做手术吧。 孙成武听后，表情更加不屑。 “龚亮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王主任在的话，就更不可能让病人上手术了。” 大家同事这么多年，早就知根知底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王金刚就变得异常谨慎，现在这么大风险的手术，他肯定不会同意病人上手术的。 “以我猜测，现在他们肯定在做病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把手术的事压下去，不让病人遭罪了。” 孙成武自信满满，显得胸有成竹，甚至他讲的话连一旁的龚亮都相信了。 主任说的对啊。 一个小医生凭什么有胆量做这么大风险的手术。 谁给他的勇气？ 就在龚亮悬着的心准备落下时，一阵吱嘎吱嘎的铁轮转动声由远至近，传到他们所在的家属等候区。 一个身材均匀，身着白服的青年，快步推车走来。 车上的病人脸色苍白，痛苦呻吟，输液管顺着两侧手臂延伸向上，几瓶大液体挂在床头的金属杆架，随着抢救床的移动而左右晃动，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 跟在车旁的家属，守在病人身前，低声抽泣，她眼眶通红，脸色憔悴，伤心过度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突如其来的一幕再次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上去病的不轻啊，身上挂了这么多管子，大晚上的，怕是要做急症手术。” “你快瞧，病人的肚子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肝癌引起的腹水吧。” “我看不像，一般肝腹水的话，病人应该瘦骨嶙峋，只有肚子大，可他看上去，体重还行，又带了个胃管，估计跟胃肠道疾病有关。” “看来大晚上的，这是要做急症手术了。” 现场等候的，既有家属也有医院员工，估计是因为肝胆的手术实在太久了，他们等的无聊，这才见到新来的病人，开始窃窃私语。 “病人紧急手术，闲着没事的，全都给我让开！” 面对众人齐刷刷注视的目光，青年内心毫无波动。 但当他们评头论足，妨碍到青年推车前行时，原本阳光帅气的脸上突然严厉肃穆，张口对着人群一阵呵斥。 现场议论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众人表情愕然，显然被青年的气势震慑住了。 同时心里升起一阵疑惑。 这小医生谁啊，这么大的气场，吃菠菜了？ 手术该不会是他做吧，这么年轻？ 就在众人默默目送青年推着病人快步走进手术室的大门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震的众人心头一颤。 只见刚才同行的家属，扑通一声，径直跪在门前，随着大门缓缓关闭，她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低头不停地在祈祷祝福。 看似滑稽的念咒场面，却让众人沉默不语，现场寂静无声。 都说医院的白墙比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祈祷，而此刻亮起手术中标识的大门，也寄托了家属对亲人全部活的希望。 愧疚，爬上了在场众人的心头。 可在这时，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却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主任，他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普外科的小医生，肖晨光。” “……”孙成武沉默。 “主任，他马上就带着病人上台做急症手术了。” “……”孙成武接着沉默。 “主任，你不是说他不可能带着病人……” “滚！！！” 龚亮话没说完，一向儒雅和气的孙成武彻底破防了。 第17章 血压差点没稳住 孙成武太阳穴砰砰直跳，血压飙升，疼的他头晕眼花，高血压差一点就冲破了他的大脑血管。 怎么会这样？ 一个小医生也敢独自推着病人做手术，还有规矩吗？ “这个王金刚也真是的，任由科室的小医生胡作非为，出了事怎么办？” 看着一旁的龚亮委屈巴巴的样儿，孙成武表面镇静，实则绞尽脑汁的在找补（弥补）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 “主任，听护士说，是王金刚同意的手术，而且他们今晚要做的是急症下腹腔镜的探查术。” “嗯？！” 孙成武一愣，血压险些没稳住。 “王金刚他还敢做腹腔镜手术，不怕病人再出问题？” 孙成武皱着眉，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出事后的场景。 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王金刚迫于压力，不得已停了很多手术，这才导致科室的发展停滞不前。 正因如此，才有了他们这些新科室趁机发展的机会。 否则，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估计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这台胆囊癌根治术，怕是早就被王金刚带领的普外科攻坚克难了。 孙成武心中感慨万千，殊不知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 “主任，那是王金…王主任。” 龚亮看见不远处的走廊里多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虽年过半百，两鬓花白，但神采奕奕，身形硬朗，个不高，可眼神中透着的犀利，让人心生畏惧，本能的不敢与之对视。 此时他正推着一人高的仪器，快步朝手术室走去。 高大精密的仪器瞬间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仪器，显示器好大，像个超级电脑，似乎很贵的样子。” 1999年精密设备并不多见，就连刚发行的台式电脑，都是一个个大头显示器。 而王金刚推得这台设备，屏幕下方的接口密密麻麻，导线更是数都数不清。 至于仪器上被英文标识的按钮、开关，光看都让人眼花缭乱，更不用说该怎么用了。 “这不是那台锁在设备科的腹腔镜成像系统吗。” 在场的医院工作人员，突然有人认出了这台仪器，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台设备不是被院领导禁止使用了吗，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腹腔镜？那是什么？” 一旁的廖记者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一台开展新技术的设备。”工作人员表情尴尬，不愿详聊。 可他越是这样支支吾吾，越能勾起廖记者的好奇心。 “也就是说，刚才被年轻医生推进去的病人，也要开展新型手术？” 面对询问，工作人员表情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这是一台急症手术，没有提前报备，他也没接到任何通知，怎么敢乱讲话。 廖记者见状，只是笑了笑，没再追问，但眼神中的狡黠让他本能的看向一旁的摄像师。 后者默契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上的摄像机打开，镜头转动，开始聚焦记录。 “王主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家属看见王金刚大步走来，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连忙起身相迎。 “放心，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定救你父亲。” 王金刚掷地有声，给人一股强大的信念。 “谢谢，谢谢！” 家属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此刻有人愿治、能治，可以让父亲不再忍受痛苦，延长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信服的呢。 “别着急，就在这等我们消息。” 说罢，王金刚大步流星，走进手术室。 …… “实在奇怪，怎么感觉他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站在人群中的孙成武面露疑色，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王金刚，但此刻后者给他的感觉，好像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外科金刚又回来了。 “主任，病人马上就要手术了，我们该怎么办？” 龚亮现在可不管什么外科金刚，此时他最关注的，是该怎么跟家属解释清楚。 毕竟，人是他建议去的普外科，根据医院首诊负责的规定，病人当天出现意外，他也要接受处罚。 普外科这帮家伙就不能等上几天再手术，万一今晚真下不了手术台，岂不是把我也给拖累了。 龚亮焦急如焚，神情紧张，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上前给家属解释清楚时，耳边传来孙成武的声音。 “龚亮，我劝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跟家属解释，以免被打。” “额……”龚亮身体顿了一下。 “跟家属一起祈祷吧，祈祷这台手术能顺利完成，要不然，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很难收场。” 木已成舟，再出面制止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手术失败，即便家属没有异议，恐怕院领导也会大发雷霆。 至于后果，孙成武暗叹口气，恐怕这次就不是问责那么简单的事了。 “可是主任，能行吗？”龚亮忧心忡忡。 按照他的临床经验，这台手术或许连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没有。 这样的手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祈祷。 “等着看吧，或许能行呢。” 孙成武此刻也拿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台手术已经把他们连在了一起。 虽不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也事关他手底下的医生，出了事，一样有管理失责的责任。 龚亮经过主任的提醒，心里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面如土灰，懊恼、悔恨涌上心头。 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去招惹什么普外科。 这下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得不偿失。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在世，手术千万不要出现意外，只要手术能成功，让我干什么都行。” 龚亮双手合十，偷偷祈祷。 …… 手术室，2号手术间。 肖晨光带着病人赶到时，麻醉医生刘哥和器械护士已经到位。 台前的麻醉机，刘哥正在按照标准流程进行机器的自检和呼吸管路的安装工作。 器械护士在一旁熟练的开台，打着敷料包，铺单子、准备手术器械。 当肖晨光走进手术间，他们明显一愣，心中暗想这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关键他们在手术室工作多年，天天跟外科医生打交道，现在看到一个眼生的，自然想问个清楚。 毕竟这台手术可是主任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可见其重视程度。 “你是？” 刘哥停下手里的工作，本想问他是不是帮忙送病号的实习生，毕竟肖晨光看上去太年轻了。 可肖晨光接下来展示出来的专业素养，却让刘哥直接闭了嘴。 第18章 手术，能行! “我是普外科肖医生，今晚麻烦各位老师了。” “今天做的是急诊下腹腔镜探查术，王主任正推仪器过来，由于术中要建立气腹，辛苦麻醉老师多关注一下患者的呼吸机参数以及动脉血气分析。” 肖晨光在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便直奔主题。 腹腔镜手术不同于以往的开腹手术，它通过微小镜头深入患者体内，再结合影像系统，最终将画面呈现在电视上，以供术者观察。 但由于人体生理结构限制，腹膜腔隙不足以镜头深入探查，因此需要建立人工气腹，将腹膜从紧贴的内脏器官中撑开，以获得充足的视野。 这是腹腔镜手术的第一步，也是腹腔镜手术成功的关键。 否则手术连视野都看不清，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无用功。 当肖晨光用言简意赅的话，将患者目前的情况介绍给大家后，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又是腹腔镜......” 刘铁怔住，旋即露出苦涩的笑容。 难怪主任会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上台。 当时因为情况急，刘铁只知道是一个腹腔探查的手术，患者因为年龄大，病情重，主任为了确保手术的安全，才让他从家里赶过来。 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台腹腔镜的手术。 真他娘的。 主任让人背锅，总不能歹着一个人猛背吧。 刘铁脸上生无可恋，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自告奋勇，去省城手术室进修什么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 以至于回医院的第一台腹腔镜手术，自己就是指定的麻醉医生，后来由于手术失败还顺带背了个处分。 原本以为这辈子在医院也不会碰这类手术了，谁知道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又要跟台，还是大半夜的急症腹腔镜手术。 这到哪里说理去。 刘铁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但病人此时已经推进手术间，迫切等待手术，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手术不做了吧。 刘铁自认为不是那样的人，于是他一咬牙，还是按照麻醉流程，准备患者手术。 过床、摆放手术体位，准备全麻前的用药。 当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时，王金刚推着仪器来到了手术间。 “哦？小刘，你已经来了？” 王金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配置麻醉药的刘铁，不免有些安心。 毕竟小刘可是胜利医院唯一一个出去进修过腹腔镜手术的麻醉医生，而且经验和技术也比手术室的其他麻醉医要强的多。 “嗨，王主任，真巧啊。” 刘铁尴尬的打了声招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金刚身为科主任，一下子就明白了刘铁的心思。 看情况，小刘对这台即将要做的腹腔镜手术，没有什么信心啊。 “肖晨光，我可是拜托手术室的主任，把院里对腹腔镜手术最了解的麻醉医生都请来了，剩下的就该咱们上了。” “主任，没问题。”肖晨光笑着说道。 看到肖晨光一脸轻松，旁边的刘铁都快哭了。 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全院开的第二台腹腔镜手术吧。 至于第一台什么情况，想必他们比自己还清楚。 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聊天，他们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不过跟刘铁愁容满面相比，正在检查安装腹腔镜手柄的器械护士却不这么认为。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手术间里一直充满欢声笑语，说明病人基本没啥问题。 可一旦气氛变得怪异，每个人都沉默寡言，怕是台上的病人要遭罪了。 就像刚才她路过隔壁的一号手术间时，里面明明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现场更是安静的可怕，每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护士现在想想，都觉得汗毛直立。 “王主任，病人已经麻过去了，可以随时开始手术。” 刘铁将麻醉诱导剂缓缓注入患者体内，看着他一点点合上眼，待肌松药起作用，将准备好的气管导管顺着患者的嘴角插了进去。 随后刘铁将开启的麻醉呼吸机管路与患者连接，选用机控，看着风箱里的折叠囊开始井然有序的上下浮动，代表患者情况一切正常。 “辛苦了。” 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王金刚满意的点点头，请刘铁来跟台，实在太明智了。 有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麻醉医上台，起码病人的麻醉风险会大大降低。 但此时的刘铁却心事重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就在他根据病人情况调节患者潮气量时，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哥，一会患者建立气腹，麻烦呼吸机改成压控，呼吸频率也稍微快一点。” “嗯？”刘铁一怔，转动按钮的手顿住。 他沉下脸，心情不悦，看向肖晨光：“你对我的操作有什么意见吗？” 刘铁本就心烦意乱，此刻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居然有人指手画脚，这让他有些生气。 “当然没有。” 闻言，刘铁情绪缓和，可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在原地。 肖晨光指向麻醉机屏幕上的通气模式，说：“一般人工气腹使用的是二氧化碳气体，它在腹膜内停留会引起血液里的二氧化碳增高，出现暂时性的高碳酸血症。” “而人工气腹在打开腹腔术野的同时，会使腹腔压力增大，导致患者膈肌上移，挤压肺脏，出现气道压高的情况。” “所以一般麻醉在调节呼吸机参数时，会根据患者情况选择压力控制，确保患者的肺脏不会出现气压伤。” “至于为什么增加呼吸频率，也是通过肺部的气体交换，让血液里增加的二氧化碳随着呼吸排出体内，改善患者高碳酸血症的情况。” 肖晨光的话，不止刘铁懵了，就连一旁的器械护士也懵了。 这可是妥妥的麻醉学领域的知识，他一个外科医生，怎么比麻醉医生还要专业？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表情，王金刚嘴角的笑容快要压不住了。 但他立马回忆起，不久之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副表情。 王金刚无奈的摇摇头，开始默默地连接腹腔镜设备。 至于肖晨光此刻的表现，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这台手术，一定能行！ 第19章 挖呀挖呀挖 肖晨光说的高碳酸血症和高气道压力，只是腹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中最常见的问题。 至于引起的肾脏灌注、心排出量降低等其他较为复杂的问题，由于这台手术暂时不涉及，肖晨光也就没说。 但此刻刘铁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跟一旁犹如听天书的器械护士不同，这是他的专业，自然能分辨出肖晨光究竟在胡说八道还是有真才实学。 甚至，通过肖晨光言简意赅的讲解，让刘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是他去省城进修时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肖医生，那患者的呼吸参数该怎么设置？” 刘铁表情谦卑，恭敬问道。 此言一出，轮到一旁的王金刚惊讶了。 他知道肖晨光很厉害，但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厉害。 在王金刚看来，刘铁已经是胜利医院麻醉科的中流砥柱了，知识储备跟临床经验一点都不比他们科主任差。 因此他才会拉下脸皮，让刘铁大晚上从家赶过来跟台。 可现在。 他居然恭恭敬敬的在向肖晨光请教问题。 甚至态度里还带着一丝的卑微。 “其实参数设置很简单。” 见刘铁态度端正，肖晨光索性说道：“首先要根据患者的身高体重计算潮气量，再按照肺保护性通气的策略设置吸气压力和呼气末正压，最后通过动脉血气分析，调节呼吸频率。” “像台上这位老人，由于巨大切口疝，腹腔压力比正常人要大，可以把pc调至15cmh20，peep 5cmh20，吸呼比1:2，呼吸频率20次\/分。” 甚至肖晨光连压力上升时间和触发灵敏度这种不常接触的数值，都给刘铁讲的一清二楚。 这下，刘铁彻底服了。 很多他以前云里雾里的东西，现在经肖晨光这么一讲，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刘铁如同小鸡啄米一样，面对浩瀚的知识，不停点着头。 这下可把器械台上的护士乐坏了。 她跟刘铁搭班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这么认真好学过。 肖医生真强啊。 原本笼罩在他们心中的担忧，此刻竟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肖，设备安装好了，可以手术了。”王金刚将调试好的腹腔镜成像系统推到台旁。 “好，主任。”肖晨光点点头，表情自然。 额？ 器械护士有些愣神的看着两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她也讲不出来。 随后两人刷手，穿手术服，一同站在了手术台上。 这下器械护士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主任...肖医生，你俩是不是位置站反了？” 额？ 两人同时一怔，本能低头查看，顿时尴尬起来。 手术间内，肖晨光站在主刀的位置，而王金刚却站在了助手的位置上。 最关键，两人都没察觉出来。 “那个......”王金刚脸有些红，即便工作多年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腹腔镜手术的站位跟传统手术的站位不同。”肖晨光一本正经道。 “......”王金刚。 “？？？”刘铁。 “哦，哦，抱歉，这是我第一台腹腔镜手术，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器械护士神情慌张，连忙道歉。 “......” ...... “小肖，要不？” “主任，还是我扶镜子吧。” 肖晨光知道王金刚想说什么，但在手术权限没升上来之前，他还不能主刀。 何况腹腔镜手术，有时候扶镜子比主刀更关键。 “行，我知道了。” 王金刚内心很纠结，肖晨光的实力他有目共睹，但这该死的权限…… 王金刚已经暗下决定，等这台手术做完，就去院里申请手术权限。 到时候就算拍烂院领导的桌子，也要让肖晨光的手术权限，升到四级。 甚至，王金刚已经开始考虑肖晨光带组的事情。 虽然他年纪轻，但技术好啊，以肖晨光的能力，干个副主任恐怕都有些委屈他了。 只不过王金刚现在的权限也就是一个科主任，但如果能当上大外科主任…… “主任，病人的皮肤已经消好毒了。” 肖晨光戴着外科手套，按照标准将碘伏纱布在患者整个腹部进行擦拭消毒。 范围上至剑突，下至大腿上1\/3，两侧至腋后线，依次消毒三次后范围逐渐缩小。 患者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成暗褐色，感觉就像在皮肤上涂了颜料一样。 “好，准备建立气腹。” 王金刚的思绪拉回现实，随着手术刀递上，他开始于脐轮下缘切开一10mm的皮肤切口。 随后用食指深入切口，开始钝性分离，很快就显露出乳白色的腹膜层。 说实话，对王金刚而言，再好用的分离器也抵不过自己的手指。 这是老一辈外科人最习惯用的手法，毕竟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条件艰苦，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手术器械。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拿手指“扣肉”了。 肖晨光在一旁看着主任用手指熟练的在病人小小的切口处挖呀挖呀挖，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糙，实在是太糙了。 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后，估计早就被上级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但现在是1999年，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主任不愧是出去进修过腹腔镜手术，切口的选择和游离都显得很熟练。” 肖晨光自我安慰式的夸了一句。 “是吗，别看我腔镜手术做的不多，但那段时间一直在手术间用各种替代品加练。” 正在手术的王金刚听见，显得很开心。 似乎肖晨光随便一句夸赞，都是对他的认可。 肖晨光：“……” 但好景不长，当王金刚准备从切口处插入气腹针时，发现病人的腹膜被肿胀的肠管顶了出来。 留给他穿刺的空间非常小，稍有不慎就会刺穿肠壁，造成肠穿孔。 看着薄如蝉翼的腹膜，以及里面蠢蠢欲出的肠管，王金刚的手有点抖。 犹豫之际，肖晨光的声音适时传来。 “主任，要不我来？” “好。” 王金刚如释重负，将气腹针交给对面的肖晨光。 虽然王金刚也下过腹腔引流管，二者的流程都差不多，但气腹针又粗又大，他有点把持不住。 “还挺顺手的。” 肖晨光接过气腹针，掂量了下重量，虽然材质相较于以后还有所差距，但握在手心，仍然能感觉到金属针尖传来的锋利。 他看了一眼腹膜切口，手里气腹针顺势倾斜，与腹壁呈45度角，没有丝毫犹豫，一针刺了进去。 一扎长的气腹针瞬间短了半截，这让一旁的王金刚看的眼皮直跳。 肖晨光还真大胆。 这个角度，这种深度，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恐怕一针连肠子都穿透了。 但此时肖晨光心静如水，手里操作速度不减，甚至越来越快。 他回抽气腹针芯，确保针尖没有误入血管。随后要来生理盐水，与气腹针相连，只见手上的生理盐水顺势流进了腹腔。 “穿刺成功，接二氧化碳充气机加压，建立人工气腹。” “气腹机进气速度0.5l\/min，总量2l。腹腔内压力设置12mmhg，总压力不超过2.13kpa。” 肖晨光心如止水，淡淡说道。 第20章 后生可畏 轻描淡写的操作，对肖晨光而言，仿佛不值一提。 但手术间的众人却看傻了眼。 插在病人腹腔内的钢针，犹如一颗定海神针，在表面纹丝不动。 设立戳孔，针线固定。 肖晨光的前臂稳如泰山，手指上下快速晃动，或勾或伸，细如发丝的黑线在他的手里开始化作残影，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赏心悦目。 气腹机的按钮亮起，机身嗡嗡作响，带动一人高的淡蓝色二氧化碳气瓶，开始井然有序的往病人腹腔内充气。 片刻功夫，脐周皮肤隆起，紧贴内脏器官的腹膜开始分离。 “刘哥，查个血气，看下患者血液里的二氧化碳分压情况。” 肖晨光见人工气腹建立完成，保险起见，选择让刘铁给患者抽个动脉血气。 所谓动脉血气，是通过带有肝素抗凝的针管穿到病人的动脉血管，用来评估患者通气换气的指标。 “好，马上。” 刘铁动作迅速，立马将配好的肝素针管顺着病人右侧手腕拇指方向的桡动脉进行穿刺抽血。 桡动脉也是平常大家习惯讲的脉搏波动的地方。 老中医喜好此处把脉，如果出现脉搏滑动的现象，那么大概率要恭喜你怀孕了。 当然，眼前这个病人，是个老年男性，脉搏本就细滑，刘铁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眼见所有人都在等他，急的他满头大汗，连抽血的手都有些抖了，深绿色的洗手衣更是湿了大半，浸出了白晶的汗渍。 但手心里的针却像跟他闹情绪一样，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精准定位到穿刺点。 “试试两点固定法，食指、无名指固定穿刺点两侧，绷紧皮肤，同时在患者手掌第一横纹肌上1cm处，45°角进针，进针深度0.5cm。” 肖晨光的话犹如黑暗里的一缕阳光，在手术间内响起。 “好，我试试。” 刘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按照肖晨光说的开始穿刺。 只见针尖在穿透病人的表皮后，刘铁隐约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微弱突破感。 就像原本穿行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里，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鲜红的血液顺势灌进了刘铁的针管内。 “是动脉血！” 刘铁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 人体的血液根据含氧量的不同分为动脉血、静脉血。 一般鲜红耀眼的是动脉血，而平时查体抽的血，暗红甚至有些发紫，则是静脉血。 刘铁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血液的这点区别还是能分明白的。 “肖医生，还得是你呀。” 刘铁面容惭愧，毕竟自己专业的事儿，居然全靠肖晨光在指点。 你说理论知识不如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操作都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肖晨光他一个外科医生，究竟理论经验有多逆天，才能掌握这么多东西。 甚至刘铁此刻都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人脑，还是一台占地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超级电脑。 “哇，肖医生，你简直神了。” 器械护士闪烁着大眼睛，瞬间化成小迷妹，崇拜的看向肖晨光。 她作为护士，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打针输液。 因此更加清楚扎动脉血的难度。 这跟静脉抽血只需要用止血带挤压就能显露血管不同，动脉血管只能摸的到，却看不见。 而桡动脉作为动脉血管中最细的血管之一，隐藏在体表之下，更加不易察觉。 像台上这个病人，本来血压就低，又因为年纪大表皮松弛，血管滑脱，抽血更是难上加难。 可肖晨光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准确说出病人血管的位置，甚至连深浅都能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都不神的话，她已经不知道神是什么了。 “真没想到，小肖不但操作出神入化，诊断、麻醉游刃有余，现在就连血管解剖学都有这种造化，真是……” 王金刚此刻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肖晨光能一眼看出血管深浅和走向，不是因为他神，而是他将理论与实践运用到极致的结果。 看着他们眼神中的变化，肖晨光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要不是他已经洗手上台，怕污染无菌区，像刚才那样的操作，都是用秒钟来计算的。 毕竟这种检查在以后的手术室里，连最基础的操作都不算，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动脉血气分析结果送回了手术室。 “ph 7.31，co2 56mmhg，o2 188mmhg，na 140mmol\/l，k 4.0mmol\/l，ca 1.30mmol\/l，glu 6.6 mmol\/lc 2.2mmol\/l，hct 22％，hco3 19mmol\/l，be -3.5mmol\/l。” 一张纸上，洋洋洒洒，全是数字和字母，护士伸脖子瞅了瞅，一阵眼晕，只觉它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 “肖医生，你真厉害啊，患者确实存在高碳酸血症的情况。” 刘铁拿着血气分析瞅了好久，发现病人的血液里二氧化碳的含量高出了正常范围。 这跟肖晨光之前说的结果一模一样，简直神了。 “嗯，确实。”肖晨光瞥了一眼血气分析单，说道：“病人血液偏酸，ph值比正常最低线的7.35还要低了0.04，而且碳酸氢根和剩余碱也低于正常值十个百分点，最关键乳酸上来了，这都跟建立的人工气腹有关。” “刘哥，按照我之前说的参数，把呼吸机改成压控模式吧。” “好，好，我这就改。” 此时肖晨光的话在刘铁心中就像一道圣旨，让他本能去执行。 要说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的话，此刻手里的血气分析，就是肖晨光实力的证明。 麻醉学理论扎实，呼吸机使用轻车熟路，就连血气这种不常用的监测手段，肖晨光只看了一眼就能从密密麻麻的数值中分析出结果。 这要再质疑他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 刘铁根据肖晨光的指示，开始屁颠屁颠的调节呼吸机参数。 “小肖，打五个孔？” 王金刚见呼吸机调节完成，监护仪上病人的生命体征也很平稳，准备进行下一步操作。 “不用，打三个就行。” 肖晨光摇摇头，五孔法是腹腔镜手术最早期的标准。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最流行也最常用的是三孔法，而早期用的五孔法只用于最复杂的四级腹腔镜手术。 至于现在这台手术，选用三孔法也是因为病人年纪大，病情急，为了保险起见，让大家放心。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能力，只要设备合适，完全可以更进一步，使用操作难度最大，患者创伤最小的一孔法。 “好，好，那就打三个孔。” 王金刚暗自咋舌，不禁感慨万千，心想肖晨光真厉害啊。 用五孔法他都感觉手术难度太大，而肖晨光居然说只需要三个孔。 而且看他淡定的表情，再联想到之前手术稳如老狗的做法，感觉肖晨光似乎还留有余力。 这差距，这能力。 后生可畏啊！ 第21章 谁才是术者? 王金刚此刻的心情，已经从手术能否完成，转变为手术多久能结束。 至于他们刚刚讨论的三孔法、五孔法，顾名思义，就是给病人腹腔打孔的数量。 然后通过建立通道，为腹腔镜剪、吸引器、分离钳等器械提供进入腹腔内操作的条件。 这样的好处，可以代替传统的十几厘米开大刀手术，从而减轻创伤、减少患者痛苦。 但要说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对术者的操作要求极高。 有些外科医生往往就败在了这一点上。 肖晨光记得以前在手术室的时候，就有主刀因为术中操作灵敏度不够，空间想象力欠缺，以至于腹腔镜手术做不下去，中途再转大刀开腹，让病人遭两遍罪。 当然，这事儿对肖晨光而言，似乎并不难。 伸手。 啪！ 一柄手术刀从器械护士手中拍到了肖晨光的掌心正中位。 随后用持笔式，在患者左右腹各切1cm小切口，钝性分离，暴露腹膜。 他手法娴熟，动作极快。 在手动提起脐下腹壁，将套管针顺着切口插入腹腔，拔出套管针芯，一道气流顺势从腹腔喷出。 戳卡，固定，针线缝合。 “主任，观察孔、操作孔建立完毕，可以下镜子了。” 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是云淡风轻，好似肖晨光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手术间其他人面面相觑，顿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腹腔镜手术也没那么难啊。 但是，真不难吗？ 王金刚面露凝重，手握长柄分离钳和剪刀，通过戳卡，小心翼翼的伸进了病人的腹腔。 而肖晨光这边，随着腹腔镜成像系统的开启，他手里的镜头开始泛起白光。 片刻间，影像顺着信号线传输回屏幕，患者腹腔内的情况通过显示器实时传输给在场所有人。 惊叹声顿时在手术间内响起。 看着他们惊愕的眼神，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1999年果然还处于正在发展的年代。 肖晨光看着屏幕上掉渣的画质，顿时怀念起二十年后手术室习以为常的8k超高清视频影像。 那种8k120hz超高刷新率能稳定每秒传送120帧、几千万像素的画画，恐怕连零点几毫米的息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主任，患者肠壁黏连较为严重，但肠管红润，血运正常，不用切除，只需要进行肠黏连分解术。”肖晨光淡淡提醒道。 “好的。” 王金刚握着分离钳，谨慎的在患者体内进行操作。 “主任，注意肠系膜上的炎性渗出，游离时小心动静脉血管，不要误伤。” “额……” “主任，小肠黏连松解时，注意力道的把控，不要打结，分离时小心钳子划破肠壁，导致穿孔。” “哦哦哦。” 麻醉医生、器械护士、巡回护士此刻都看傻了眼。 谁才是术者啊？ 王金刚作为科室主任，怎么对手底下的小医生这么言听计从。 最关键，连他们都觉得这事儿理所应当，好像本该如此。 肖晨光控制着腹腔镜头，在病人犹如迷宫似的的腹腔内畅通无阻的游走探查。 监视器里的画面犹如一个个电影片段，快速切换着视角。 甚至众人还没看清楚咋个回事，肖晨光已经探查结束，转到下一个观察点，根本不需要回头看。 这份自信，也鼓舞着众人，让整台手术以极快的速度在进行。 王金刚手持分离钳，在肖晨光的引导下，一步步开始操作。 甚至有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想，监视器上的画面已经调整到最佳角度。 手术做的酣畅淋漓，让王金刚信心暴增，他不再瞻前顾后，而是逐渐放开手脚。 游离肠管周围的炎性分泌物，松解黏连的小肠，保持肠系膜的结构完整。 每一步都非常顺利，甚至让王金刚生出一股不真实感。 就好像在做新手教程，无时无刻都会有官方大佬在一旁指导。 他只需要按照指引，完成最简单的分离、切除就行，所有需要注意、规避的风险，都已经被提前预知，根本不用操心。 此刻，他仿佛进入了超神状态，周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眼前只有这台手术。 然而这如鱼得水的感觉，随着监视器画面的一阵抖动，变得索然无味。 “主任，手术做完了。”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啊？已经做完了？”王金刚一怔，这才回过神，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肠管，心里竟然有种淡淡的失落。 就好像那啥没有爽够，还想再来一次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吗？ 王金刚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还在回味刚才那种酣痛淋漓。 “主任，还有个事。” 肖晨光的话立马揪住王金刚的心思，让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小肖，是不是手术还没做完？” 此言一出，连王金刚自己都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屏幕里完好的肠管，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原本被他视为登天难度的腹腔镜探查术就这样做完了。 现在患者肠梗阻的问题已经解除，命也保下来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感觉现在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完成呢。 这时，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主任，现在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急性肠梗阻的问题也解决了，趁着现在麻药劲还没过，咱们一块把他的切口疝修补了呗。” 毕竟患者已经上手术台了，一个手术是做，俩手术也是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病人最根本的问题解决。 这样一来，原发病解除了，患者再出现肠梗阻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病人往后也不需要天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中了。 “之前光考虑病人急症了，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着跟肖晨光搭台，王金刚的格局也打开了。 现在手术不止要解决急症，减轻患者痛苦，还要从根上让患者走出疾病的阴霾，这才是他当医生的初衷。 只是…… 王金刚看向病人腹部那道狰狞恐怖的疤痕，心里有些没底。 就目前的状态，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术可比腹腔镜探查+肠黏连松解术还要难。 这种手术，就算平时让他开腹做，都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而现在，用腹腔器械代替双手进行操作，就算一旁有肖晨光这种天才级的辅助，王金刚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他面露难色，犹豫不定时，一道轻飘飘的提醒传了过来。 “王主任，疝气修补可是二级手术哦。” lwxiaoshuo.org 第22章 被鄙视了 如果平常听到这句话，王金刚肯定觉得，这人在讥讽自己。 一个连二级手术都做不了的科室主任，拿出去肯定让人笑话。 可如果这句话是肖晨光说的，就不一样了。 疝气修补属于二级手术。 以肖晨光现在的权限，完全可以独立主刀。 虽然做的是腹腔镜下的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术。 但难度堪比四级手术。 按照医院的规矩，还是疝气的修补，他让肖晨光主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让王金刚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瞬间打下了一支镇定剂。 “小肖啊，你是不是在上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面对王金刚的询问，肖晨光笑而不语。 可他越是这样，越笃定王金刚心中的想法。 原来如此。 难怪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自信满满，甚至做什么操作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感情人家心里有底，那是一点都不慌啊。 “小肖，给，接下来的手术由你主刀，我帮你扶镜子。” 王金刚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手里的器械交给肖晨光。 特别是在今晚见识过肖晨光台上的表现后，他早就心痒难耐，想一睹肖晨光主刀时的风采。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额，让肖医生主刀，王主任在一旁扶镜子？” 在场众人又一次傻了眼。 虽然肖晨光之前的操作已经征服了大家，但那都是辅助工作。 印象中，腹腔镜手术整个医院，似乎只有王主任能做。 现在让肖晨光主刀，他能行吗？ 可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却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随着腹腔器械的交换，肖晨光手握抓钳和长剪刀，与王金刚换了位置。 站在主刀位上，肖晨光终于不用拧着身子看显示器上的画面了。 感受着金属握把带来的质感，肖晨光指尖微动，手臂屈曲，控制抓钳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360度的回旋。 好似在检查腹腔器械的灵敏度。 这番操作，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是在炫技。 但在王金刚这里，却是另一种感受。 他看着肖晨光手腕随意的转动，两柄30多cm的长钳变幻着角度，或抓、或剪，犹如机械手臂，在病人腹腔内操作。 他大为震撼。 腹腔镜手术还能这么做？ 这种大幅度的操作，肖晨光难道不怕伤到患者脆弱的腹腔粘膜吗？ “王主任，注意镜子的角度。” 肖晨光皱着眉，看向监视器里轻微抖动的画面，表情有些严肃。 “啊？” 王金刚一愣，发现原本还处在屏幕中央的抓钳已经歪到了一边。 可感觉不对啊。 他明明扶镜子的手都没有动过，怎么就歪了？ 但手术还在继续，王金刚不敢耽搁，连忙按照肖晨光的要求，调整好镜头的角度，重新跟上手术节奏。 腹腔内，肖晨光已经用长剪刀切开薄膜，进入腹膜前间隙。 它是腹壁与腹膜之间存在的空间，也是腹腔镜手术主要进行分离和操作的区域。 宛如拳头大小的疝囊映入眼帘，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周围被组织和肌肉紧紧包裹，将整个疝囊死死咬住。 “准备游离疝囊，主任，扶好镜头。” 肖晨光提醒了一句，随后用抓钳咬住一侧，开始分离周围组织。 指甲大小的分离钳，或左、或右，进行操作。 与它相比，在它面前的疝囊就像个庞然大物，让人心生畏惧。 看着监视器里投来的画面，众人感觉右眼皮蹦蹦直跳。 这种视觉冲击力，不亚于好莱坞灾难大片里的人类遇到地震洪水时的渺小与无助。 跟他们震撼的表情不同，正在扶镜子的王金刚，此刻已经汗流浃背。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手明明很稳，但为什么镜子会扶歪了。 肖晨光的操作实在太快了。 起初他还在为能跟上肖晨光的节奏而沾沾自喜。 当镜头进入病人的腹膜前间隙，见到那颗巨大的疝囊后，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监视器里的画面，肖晨光的分离钳在快速转动，时而游离疝囊组织、时而分离临近肌肉。 操作犹如一道闪电，直接快出了残影。 王金刚身体紧绷，全神贯注，打起了120分的精神，让手里的镜头尽量跟住肖晨光的操作。 随着手术继续。 五分钟过后，王金刚只觉眼睛酸胀，手臂发麻。 十分钟过后，王金刚开始腰酸背痛，双眼发黑。 王金刚做梦也没想到，肖晨光的操作会让他消耗如此多的精力。 要知道他只负责扶镜子，根本不需要考虑手术过程，只要镜头能跟紧肖晨光的操作就行。 可即便如此，也让王金刚快吃不消了。 哎玛，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王金刚累的表情麻木，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他很希望肖晨光能停下来等等他。 但做过手术的都知道，有时候操作进行到关键时刻，一旦停了，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导致手术重新再来。 王金刚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正全神贯注做手术的肖晨光。 每当他感觉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就用牙齿轻咬舌尖，让刺心的疼痛保持自己的状态。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王金刚连舌头都开始麻木的时候，一道如饮甘霖的声音在手术间里响起。 “游离完成，准备疝内容物回纳腹腔。”肖晨光停下手中操作，面不改色道。 呼呼呼…… 王金刚气喘吁吁，一个踉跄，险些从手术台上摔下去。 肖晨光：“？？？” “主任，你怎么了？” 看着王金刚煞白的脸色，肖晨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主任，扶镜子确实比较累，要不您先下去休息一会，别身体吃不消。” 大晚上的连做两台手术，虽然是比较轻松的探查修补术，但王主任好歹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扛不住也情有可原。 肖晨光关心的话，差点没让王金刚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死。 我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 就这做手术的速度，谁能跟的上？ 王金刚好歹也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就算现在年过半百，体力做个通宵手术也绰绰有余。 现在被肖晨光一说，王金刚的牛脾气上来了。 “我没事儿，手术继续。” 王金刚紧握腹腔镜头，似乎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行，手术也快做完了。” 经过这么一停顿，肖晨光见他从刚才的疲惫中恢复了几分，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进行下一步操作。 疝囊容物回纳腹腔，进行腹膜前间隙的游离。 肖晨光操纵着手术器械，在为最后的放置补片做准备。 咦？ 正在扶镜子的王金刚，突然察觉出异常。 似乎肖晨光操作的速度降下来了？ 王金刚可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扶镜子的技术能突飞猛进。 王金刚偷偷看向正在手术的肖晨光，发现后者的眼神虽然一直盯着监视器上的屏幕，但余光似乎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瞟。 好像在观察自己的状态。 “......” 王金刚心中欲哭无泪，看样子，自己终归还是被鄙视了。 第23章 全院首例 此时王金刚已经心服口服。 同样是扶镜子，肖晨光可以做到规避风险、预卜先知。 甚至还能带着他的操作进入超神状态。 可反观现在呢。 他除了拖后腿，似乎并没有帮助肖晨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甚至肖晨光为了照顾自己，还特意放慢了操作速度。 这要放在从前，对王金刚而言就是奇耻大辱。 但现在，他更多的是欣慰。 真好啊。 这下普外科后继有人了。 甚至今后普外科在整个外科系统，乃至全院的地位，怕是要突飞猛进了。 “王主任，现在手术快要做完了吗？” 守在病人床边的刘铁，小声问道。 他作为麻醉医生，虽然看不太懂屏幕上的手术进度，但通过观察术者状态，也能大致推算出手术时间。 跟王金刚之前神经紧绷的状态不同，现在他看上去明显轻松许多。 这让刘铁觉得，手术差不多快结束了。 “对，手术快结束了。”王金刚点点头。 他作为扶镜手，一直观察着屏幕里的画面。 现在肖晨光已经基本游离完腹膜间隙前的增生组织，只剩下把补片放在病人体内，这台手术就能宣告结束了。 “真快啊。” 刘铁听后，不禁心生感慨。 他不是扶镜手，体会不到王金刚那种度日如年的感受。 在他看来，屏幕里只有一双金属器械在不停的翻找，游离。 只是片刻，犹如山丘巨石的疝囊，被肖晨光轻而易举的送回了腹腔。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病人仿佛经历了一次微乎其微的手术。 这跟刘铁术前预想的那种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场面，相去甚远。 病人还真幸运啊。 刘铁看向台上神情自若的肖晨光，心里如实想道。 “巡回准备e-ptfe补片，麻烦刘哥降麻醉剂的量，大概五分钟后手术结束。” 肖晨光扭了扭发僵的脖子，将分离钳从患者腹腔取出，右手一伸，等带有补片的抓钳递上。 然而，掌心空空如也，熟悉的传递感并没有出现，让他微微皱眉，不禁扭头看向器械台上的护士。 此时台上的护士一脸懵，而台下的巡回护士却显得不知所措。 见肖晨光询问的眼神飘过，护士这才结巴的问道：“肖医生，你说的ptfe补片是什么呐？” 肖晨光一怔，脱口而出：“膨化聚四氟乙烯补片，咱医院没有吗？” 得到的回复却是护士无助的摇头。 “小肖，咱们医院现在只有一种补片，是聚丙烯材质的。” “你说的那种新型补片，恐怕只有国外才有吧。” 王金刚作为普外科主任，做过太多这种修补术，所以对使用的补片材料非常了解。 虽然他不清楚肖晨光为什么要提这种补片，但也惊叹于肖晨光的见多识广。 这可是妥妥的医学材料学知识，对于一个外科医生，会诊断、麻醉的内容，已经让人钦佩不已。 可肖晨光脱口而出的补片类型，对于医生这个职业，可以说已经超纲了。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王金刚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台上的肖晨光，此刻有些无语。 “如果ptfe还算新型补片的话，那生物补片算什么？” 肖晨光想到二十年后，很多疝气修补都选择了可以融合的生物补片。 像牛的心包组织，猪的脱细胞基质，都是很好的材质。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了解。 是因为肖晨光博士刚毕业的时候，身边很多同期受不了临床的摧残，纷纷转投性价比更高的大型医药材料公司。 因此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多少有些了解。 不过现在让他感到无奈的，像切口疝常用的ptfe材料，现在居然还掌握在国外的手里。 国内要想使用，怕是要支付高昂的专利费。 这无疑增加了医院和病人的成本负担。 最关键的事，国外根本不给你引进的机会。 肖晨光叹了口气，1999年国内的医学材料领域还处在起步阶段。 国内医药企业正在摸石头过河，很多尝试都在走弯路，而国外这种技术封锁，卡脖子的行为，无疑让国内医药行业雪上加霜。 如果有机会，肖晨光是愿意跟国产医疗公司接触，把现阶段能用到的技术投到病人的实际治疗中。 或者，等时机成熟，肖晨光也可以自己投一家企业，专门研发医学材料，为自己以后新术式的开展提供帮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目前肖晨光要做的，还是先把病人的切口疝修补好。 一块白色网格状塑料补片被巡回护士打到了器械台上。 这种由聚丙烯材质制作的补片，质地较ptfe补片硬，延展性也不好。 由于不可降解，置入体内会让病人有种异物感，甚至会增加局部皮肤的炎性疤痕反应。 而最关键的，它会影响部分男性的功能，导致蝌蚪活性减弱，能力不足。 因此后来的年轻人大多会选择之前说的生物补片或者ptfe补片。 但就现在而言。 肖晨光瞅了一眼台上的患者，心想到了老人这个年龄，怕是有心无力，基本不能再战，那方面似乎也用不着了。 想到这，肖晨光的压力小了许多。 他钳着补片，顺着戳卡，伸进患者体内，沿着之前游离好的腹膜间隙，将补片平铺在缺损的薄膜处。 其实疝气修补的原理就跟以前给破洞的衣服打补丁一样。 最早靠开腹缝合技术，强行将缺损薄膜缝上，但由于这种修补张力过大，很容易再次破裂，到目前为止，很少再用了。 后来，就有了这种无张力补片修补术。 就像在破洞的衣服上，用新布缝合，直接覆盖破口，达到修补的作用。 很快，肖晨光通过针线，已经将补片整整齐齐的缝合在患者的腹膜上，并进行了二次固定。 “温盐水冲洗腹腔，负压吸引，再次检查有无遗漏的地方。” 肖晨光依旧延续了自己手术后稳如老狗的做派，即便手术做的再好，也要再亲自检查一遍。 随着腹腔镜头再次转动，器械护士看着屏幕上完好如初的腹膜，不禁感慨道：“肖医生，你这手术做的也太漂亮了，好像病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切口疝似的。” “这可是在腹腔镜下做的手术，属于医院外科手术领域中里程碑的存在，可以记录到在院史册的！”麻醉医生刘铁此刻也激动起来。 手术间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似乎都在庆祝一台非常了不起的手术的诞生。 然而跟他们喜悦的心情有所不同，王金刚此刻看向台上正在收尾的肖晨光，内心却五味杂陈。 今晚经历的事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原本以为科室解散，肖晨光会因为不会开大刀，被其他科室排挤。 结果他不但大刀开的好，理论扎实，经验丰富，操作更是逆天。 这要放在金庸古龙的小说里，那就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武林高手。 现在更是完成了全院乃至整个地区第一台腹腔镜探查+疝囊回纳+切口疝修补+肠黏连松解的多重手术。 甚至还是在病人被别科拒收，马上面临休克的急症状态下完成的。 “这台手术做完，恐怕明天的院长例会中，普外科以及肖晨光的名字，会赫然在列。” 王金刚看向那张年轻且富有活力的俊郎面孔，心里越想越兴奋。 这份实力，这样的心性，放眼望去，在整个胜利医院的外科系统里，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 一号手术间内，肝胆外科原本下午该完成的胆囊癌根治手术，已经连续做了十几个小时。 几十平方的空间此刻挤满了人。 他们头戴墨绿色隔离帽，身穿洗手衣，脸上戴着厚实的白色棉线口罩。 露在外面的双眼，动作整齐划一，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手术。 现场除了沉重的呼吸，整个手术间只有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的锵锵声。 一股严肃森然的气氛弥漫在周围，让人屏声敛息。 突然，隔壁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打破了手术间的平静。 “那边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做手术了。” 正在主刀位上的肝胆主任，将手中的止血钳啪的一声甩在地上，鹰隼的眼神里透着怒气与不满。 第24章 肝胆主任气坏了 孙培典觉得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才会事事不顺，让人心情烦躁。 本来计划好的手术，他自信上台，结果打开病人腹腔一看，直接傻了眼。 几天前还在胆囊的肿瘤组织，竟然扩散了。 病变组织不但在胆囊周围蔓延，经过探查，发现临近的淋巴、肝脏都有转移。 这大大出乎了孙培典的预料。 也增加了手术时间和难度。 但不幸中的万幸，病人的胰腺没有出现明显的转移。 手术还能继续。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压根就做不下来。 这刚上台就要关腹，孙培典估计自己的脸都会被打肿。 “孙主任，那边好像是普外科做了台急症手术，现在手术完成，病人准备下台了。” 见孙培典气不顺，巡回护士噤若寒蝉的回答道。 “普外的急症手术，怕就是切了个阑尾吧。” 台上的孙培典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嗡里嗡气道：“他们是没做过手术吗，值得高兴成这样？” 听到这个消息，孙培典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他的话立马引的现场一阵哄笑。 普外科现在还有什么手术能做？ 估计也就剩切个阑尾了吧。 胆囊以上的手术现在基本被肝胆外科承包。 而胃肠手术，就连最基本的疝气修补都是胃肠外科那帮人在抢。 至于肠梗阻、左半结肠切除术、胃大部切除等更高级的手术，普外科除了王金刚，其他人现在还能做的懂吗？ 甚至，就算急症阑尾手术，如果伴有周围脓肿、穿孔等症状，普外科那帮人上台开了腹，恐怕也要叫胃肠外科的人过来救台吧。 要不是现在血管肛肠科还处在建科初期，恐怕到时候连割个痔疮也没有普外科插手的份。 原本现场严肃的气氛，也随着普外科冒出的话题，变得不再严肃。 对于台下人对普外科的议论，孙培典并没有管。 甚至听的津津有味，连手术做的都更起劲了。 毕竟事实如此。 隔壁做个二级的阑尾切除术都要欢呼雀跃，那自己这台四级手术算什么？ 如果放在他们那里，手术成功了，岂不是要普天同庆？ 眼界还真是低啊。 这倒不是孙培典故意贬低普外科，而是代表了手术间内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老赵啊，别犹豫了，现在普外科都快烂透了，再不来我们科，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人高马大的陈虎，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看似玩味儿的用肩膀碰了一下身边的赵全顺，脸上忍不住露出戏谑的表情。 被撞的赵全顺，疼的龇牙咧嘴，但敢怒不敢言，心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作为普外科的一员，在肝胆外科的手术间内听到这样讥讽的话，本应该站出来维护科室的荣誉。 但他纠结半天，始终没有说出口，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们的话。 自己科什么情况，自己可太清楚了。 虽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大差不差。 科室上下，人人自危，都在努力的找其他生路，现在除了主任，谁还有心情做手术呐。 只要自己上班的时候不出事，等到科室解散，就能平安无事的调科换组。 所以普外科才会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随意被人取笑，又无力反驳。 这也是为什么赵全顺会同意陈虎的邀请，来到肝胆外科观摩手术。 毕竟多条路多个保证，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赵全顺自己什么样，心中比谁都清楚。 趁着还算年轻，手里有活，再不做出选择的话，真就晚了。 之前被王主任训斥，嫌弃倒也无所谓，毕竟除了自己，主任也没人可用了。 但肖晨光的出现，特别是台上展示出的能力，彻底让赵全顺有了危机感。 科室没前途，自己一助的位置又即将被人顶替。 或许，趁这个机会离开普外科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全顺心中慢慢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刚刚的巡回护士又开口说道。 “孙主任，刚刚我去隔壁屋签字的时候，他们做的好像不是阑尾切除术。” 巡回护士的职责不同于器械护士，只负责一台手术。 她需要打包、挂液体、拿器械材料，通常一人负责两到三个手术间。 现在整个手术室只有1号和2号手术间开着。 因此她需要两个手术间来回巡视，所以才比较了解隔壁手术的情况。 “不是阑尾切除？” 原本在台上正准备吻合切口的孙培典，听到巡回护士的话，身体顿了一下。 “对，我记得病人的诊断是切口疝外加肠梗阻，王主任在台上做的。”巡回护士努力回忆了一下，手术签字单上的诊断确实是这个。 “王金刚，他主刀的话，就不奇怪了。” 孙培典原本还有些惊讶，但听到王主任的名字后，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 毕竟整个普外科，也就他能做手术了。 只不过，王金刚的水平倒退的也太快了吧。 一台疝气修补外加肠梗阻松解手术，就能让他允许手术间内的人欢呼雀跃，这传出去也太掉价了。 这时，护士的话再次传来。 “可是孙主任，我刚才给他们送疝气补片的时候，主刀并不是王主任，而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医生。” “而且他做的手术很奇怪，病人并没有开大刀，而是借助两个长柄器械，通过屏幕里的画面，在腹腔里做的手术。” 巡回护士刚来不久，还不太认识腹腔镜是什么。 但通过她的描述，孙培典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们在做腹腔镜手术？！” “而且还是小医生主刀，他王金刚是疯了吗？” 孙培典脸色微变，原本打结的缝线嘣的一声，从病人吻合口处断裂。 奶奶的。 孙培典暗骂一声，纱布连忙压住冒血不止的腹腔，随即将手里的持针器摔在地上，怒骂道：“怎么打的针线，这么不牢，重新打！” “明明是......” 无辜被骂的器械护士，委屈巴巴的看向地上被嫌弃的持针器，心里腹诽不止。 第25章 什么档次?也配跟我打招呼 原本快结束的胆囊癌根治术，因为针线崩裂，需要重新吻合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但这点时间对于一台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此时的孙培典却很恼火。 当他听说王金刚在隔壁重新开展腹腔镜手术后，让他即将完成胆囊癌根治术的喜悦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 王金刚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展腹腔镜手术？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做这个事？ 虽然孙培典对腹腔镜手术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哗众取宠、没有任何意义的手术。 但它好歹是近年刚推出的新技术，一旦被普外科开展成功，王金刚如果竞聘大外科主任职务势必会加分，这让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出现了一丝的不确定性。 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孙培典不能接受的。 “真的假的，隔壁居然在做腹腔镜手术？” “做的还是腹腔镜下切口疝修补+肠粘连松解的复合手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估计连普外科的王主任也不行吧。” “刚才不是听护士说了，不是王主任做的，是个年轻医生主刀，听那边的情况，好像手术还成功了。” “怎么可能，一个年轻医生能做腹腔镜？这可是连好多主任都不敢轻易尝试的手术类型。” “你说会不会是从省内或者帝都请来的专家做的，他们只要手术牛逼，可以不用看年龄就能聘成专家到院外做手术。” 1号间内，也有一些慕名来参观学习的其他科室的医生。 他们大多数都比较年轻，因此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也比较高。 虽然刚才小护士说隔壁主刀是年轻医生，但他们觉得，那只是相较于快退休的王金刚主任而言。 毕竟能在这个时候开展腹腔镜手术的，可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年轻医生们心思各异，小声嘀咕。 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腹腔镜手术，但耳濡目染，也听说过普外科之前开展过一台腹腔镜，不过最终的结果不太好。 但人总归是好奇的生物，现在一想到隔壁正在做一种不用开腹的新型手术，这种新奇感，甚至超过了现在的这台胆囊癌根治术。 毕竟眼前这台手术做的时间也太长了，所有感兴趣的人，也逐渐被磨平了耐心。 再加上孙培典令人厌恶的台风，动不动就喜欢骂人摔器械，他们要不是为了学习，谁能忍受的了这种脾气。 此时台上的孙培典还在因为隔壁的事情乱发脾气，而台下的人，有些已经萌生了退意。 “主任，就算普外科能开展腹腔镜手术，那又怎么样。充其量只能打打补丁，松松肠子，就是个博人眼球的玩意，你让普外科用它做个四级手术试试，一上准露馅，到时候说不定病人都下不了台。” 见手术间的气氛不太对劲，陈虎适时站出来帮孙培典解了围。 后者毕竟是肝胆外科的大主任，陈虎以后要想走仕途，就必须先跟他的顶头上司打好关系，这是职场的必修课。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从前科里就有人仗着后台硬，不把主任放在眼里，结果到了办调动的时候，主任就是不签字。 最后钱花了关系也找了，事情却一拖再拖，直到后台退了这事儿也没办成。 原本张扬跋扈的小伙直接变成了孙子，见到主任连个屁都不敢放，久而久之，人也就废了。 这种事，陈虎遇到的太多，于是才选择当了主任的出头鸟。 不得不说，陈虎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他的话，让处于焦躁中的孙培典瞬间安静下来。 也让略显嘈杂的手术间没了响动。 陈虎说的没错，腹腔镜再新奇，也就能做个小手术。 像眼前这台胆囊癌根治手术，器官黏连严重，光开腹手动游离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一个小小的腹腔镜，仅凭两杆金属长柄器械，就想模拟术者的双手来操作，无疑痴人说梦。 真实的触感、灵活度、以及宽阔的空间术野，这些都是腹腔镜手术无法取代的。 三四级复杂手术做不了，一二级手术用腹腔镜还不如直接开腹来的快。 就像一般的阑尾手术，主任级别的主刀只需要半个小时拿下。 而且术后第二天就能让患者下床，五天就能出院。 这是老主任们对开大刀的自信。 请问，同样的手术，腹腔镜能做到吗？ 众人微微摇头，答案显而易见。 “老赵，你说实话，刚刚护士说的那个年轻的主刀医生，是不是你们主任偷偷从院外请的腹腔镜手术的专家。” 陈虎没让别人出来，自己却拽着赵全顺从手术间里走了出来。 对他而言，不管是什么专家，能见上一面，攀个关系，日后如果有事相求，起码也能混个脸熟。 “陈虎，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普外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任一天到晚都快愁死了，哪有什么精力去请外面的人来做手术。” 面对陈虎的询问，赵全顺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 如果王主任有本事请外院专家的话，也不至于第一台腹腔镜手术就做呲了。 “那会是什么人，你们科的医生我基本都熟，除了王主任，好像没人有这个本事开展腹腔镜手术。” 陈虎有些好奇，虽然他对腹腔镜手术不屑一顾，但院里有这样一位人才，他应该知道才对。 “难道是肖晨光？” 赵全顺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人。 年轻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如临秋水，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可他随即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袋里剥脱出来。 肖晨光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会是他。 刚刚毕业的年纪，能把开大刀学会就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腹腔镜手术，在他看来，没个几年的功夫，是掌握不了的。 “你说谁？肖晨光？就是之前手术跟你一块推病号的那个小年轻？” 陈虎显然听到了赵全顺的自言自语。 脸上立马露出讥讽的笑容。 “老赵啊，你是不是在普外科呆傻了，连专家跟菜鸡都分不清了。” 就那种刚毕业的小医生，迎面走来，陈虎肯定理都不理。 用他的话讲：你这人什么档次，也配让我打招呼？ 谈话间，标着2号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陈虎见状，慌忙迎上，脸上露出几分谄媚的笑。 下一秒，手术间内走出一个年轻医生，却让陈虎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呆在了当场。 第26章 老司机 lwxiaoshuo.org “肖医生，术中手术观察单，麻烦您签个字。” “肖医生，手术用品清点单，您看一眼，还有没记录的物品吗？” “肖医生，特殊材料使用记录单，也夹在病历里面了，辛苦核实一下。” 面对眼前各种纸质手写的签字单，被簇拥在其中的肖晨光表示很苦恼。 这要搁二十年后，身为主刀，哪里需要关注这么多东西。 手术记录有助手写，签字都是电脑自动生成，主刀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上台把控关键步骤。 切除病灶、吻合切口。 至于前期和后期的收尾工作，都是其他下属跟台完成。 可现在。 主刀的命真苦啊。 肖晨光手一伸，发现兜里没带笔，有点尴尬，一旁的护士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签字笔本能的拍给了肖晨光。 真舒坦呐。 肖晨光带着笑容，刚准备举着铁质病历夹签字，面前的小护士突然转身说道：“肖医生，放我背上签吧，笔尖不容易戳坏记录单。” 肖晨光一怔，看着护士玲珑柔美的弓背线条，心想这就是主刀的待遇吗？ “肖医生，没想到你在上面那么厉害，下来还挺害羞的。” 见肖晨光站着没动，小护士笑的花枝招展，肆意放纵着青春的活力。 面对调侃，肖晨光嘴角微扬，都说手术室人均老司机，从往至今，看来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肖晨光笑着将病历夹放在小护士背上，一边签字，一边说道。 “要说厉害的爷们必须上下两头硬，其中一个是拳头，另一个试了才知道。” 别看肖晨光年纪轻轻，但在后世也常混迹于各大手术室，耳濡目染下，车速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 像小护士这“含蓄”的开车，直接被肖晨光一脚油门踩到底，像坚硬如铁的火箭头一样剥开云霄，直冲天际。 “……” 小护士的脸瞬间涨红。 此时只觉浑身颤颤，不敢再语。 其他人见小护士出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公认的巫妖王也有折戟沙场的时候。 肖晨光这边气氛轻松，欢声笑语，反观另一边的陈虎等人，已经傻了眼。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像香背签字这种待遇，陈虎主刀这么多年，怎么一次也没遇到过。 别说他没遇到过这种待遇，就连他的顶头上司，肝胆外科的主任孙培典恐怕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肖晨光这么一个刚来的小医生，为什么会有这种待遇？！ 陈虎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是他，在他身边的赵全顺，此刻已经快惊掉了下巴。 虽然都知道手术室的人爱开玩笑，但也是有条件的。 只有受人尊敬且熟络的人，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 否则我都跟你不熟，别说开玩笑了，能给你个笑脸就不错了。 赵全顺以前就非常羡慕手术间这样的工作环境，奈何他手术一直平平无奇，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这时，2号手术间的病人已经推了出来。 肖晨光刚准备搭把手，其他人一拥而上，纷纷说道：“肖医生，你的手是用来做手术的，这种推车子的粗活就让我们来吧。” “是啊，肖医生，你快去换衣服吧，一会你还要跟家属谈话呢。” “病人已经促醒了，肖医生，我负责看着就行，你跟王主任先把这个手术成功的好消息告诉门口等着的家属吧。” 刘铁站在患者床头旁，恭敬的说道。 此时苏醒的患者，躺在床上，对他们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 在得知自己手术结束，原本剧痛难忍的腹部此刻只剩隐隐作痛，就连肚子上突兀高耸的囊肿也一并消失不见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激动起来。 肖晨光笑着对患者说道：“大爷，放心好啦，手术非常成功，以后就不用经常担心肚子疼了。” 大爷略显干涩的嘴唇轻微抖动，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床边的刘铁出言打断。 “大爷，先别说话，你嘴里的管子刚拔，会厌和声门都有些肿，等休息好了再讲话。” 刘铁身为麻醉医生，只要是他上台经手的患者，都非常负责。 大爷听后也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就像刘铁说的那样，于是他咧开嘴，眼神感激的看向众人，以示感谢。 “那行，刘哥，大爷就先拜托你照看了，我跟主任一会换完衣服就过来。” 肖晨光见患者情况还算不错，也不矫情，直接把推车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以后咱们再搭台，只要你信得过我，这种事儿就交给我好了，保证患者安安稳稳的。” 刘铁信誓旦旦的讲着，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止疼药，就差拍胸膛保证了。 “刘…刘哥？” 不远处的陈虎此刻已经彻底懵了。 眼前的刘铁，可以算是麻醉手术室的元老了，就算他平日里性格温和，但像陈虎这种外科新秀在他面前，还是需要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刘老师。 但刚刚肖晨光却随意喊他刘哥，还有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 最关键的，刘铁竟然欣然接受，似乎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手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众人对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医生充满敬意？ 就在陈虎陷入沉思时，肖晨光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赵老师，手术结束这么久了，还没回家呢。” 肖晨光扭头正巧看到走廊里的赵全顺，笑着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还…没呢。” 赵全顺愣了一下，面对走来的肖晨光，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在他身旁的陈虎，刚回过神，就见肖晨光迎面走来。 他想到众人对肖晨光的态度，也本能的露出微笑，刚想打声招呼，结果肖晨光目不斜视，瞧也没瞧他，径直从身边走过。 “？！！” 陈虎笑脸一僵，到嘴边的话硬是又噎了回去。 这种感觉，比吃了一坨翔还让人难受，险些憋出了内伤。 跟陈虎的尴尬不同，赵全顺此刻完全不敢看肖晨光的眼睛，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被当场捉住一样。 神态各异的二人，像两杆棍子尴尬的杵在原地，直到肖晨光走进更衣室，这才放松下来。 第27章 全都来了 “老赵，你就实话告诉我，这个姓肖的到底什么来头？” 陈虎此刻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连嘴角的肌肉都在抖。 他没想到，自己都主动过去打招呼了，对方居然看都没看他，直接把他无视了。 陈虎作为肝胆外科未来的太子爷，这种羞辱他何曾受过。 “我真不知道啊，他刚来几个月，以前都在病房值班，今晚要不是王主任特意要求，他根本就没资格上台开刀。” 赵全顺也很纳闷。 明明之前都没怎么上过台，充其量就算个拉钩的，怎么今晚突然就连做两台手术。 其中一台还是王主任曾经避忌克忍的腹腔镜手术。 他到底给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见赵全顺满脸问号，不像在作假，这让陈虎开始怀疑。 “难不成真是请专家上台做的手术？” 这个事儿他已经问过赵全顺，后者虽然极力否认，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请专家这事赵全顺压根不知情。 是这个肖晨光通过自己的人脉请的，听过他是大学生，毕业于省医大，这方面肯定有自己的门路。 至于为什么要请专家，其实理由也很简单。 一个有背景，有资源的省医大的高材生，能迅速在医院站稳脚跟，也能更快的得到科主任的赏识。 别问陈虎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种事他之前就干过，加上自身的交际能力，这才被医院传为肝胆外科未来的太子爷。 难怪这小子敢明目张胆的无视自己，原来是手握底牌啊。 陈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为了彻底弄明白这个事，于是他再次调整好心态，笑眯眯的朝不远处的刘铁走了过去。 “刘老师，忙着呢？” 陈虎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向刘铁打着招呼。 “嗯，一会送患者回病房，怎么，有事吗？” 刚才的一幕刘铁看的一清二楚，别看他性格平和，但在医院手术室工作，杂七杂八的事儿见过太多。 眼前这个笑面虎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刘铁心如明镜。 果然。 陈虎聊了两句家常，就直奔主题，想知道手术室里，究竟是谁主刀。 面对询问，刘铁也没多说，而是将这个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表明自己只负责病人的麻醉，至于普外科的事儿，问他还不如问就站在这里的赵全顺。 毕竟人家才是普外科的一员。 靠。 陈虎暗骂一声。 这个老狐狸，平时看着挺憨厚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嘴这么严。 陈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小护士。 可还没等他开口，小护士突然露出痛苦表情，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嘴里还不停地嗷嗷着，说什么五月份的姨妈又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陈虎直接被这一幕整无语了。 不愧是手术室公认的巫妖王，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呐。 就在陈虎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解到内情时，王金刚的声音却突然从走廊里传了出来。 “小刘啊，我们都换好衣服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来啦来啦，王主任，这不是被人耽搁了嘛。” 原本还蹲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小护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马不停蹄推着病人快步朝手术室大门走去。 身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陈虎，站在原地如同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我就不信了，你们能一直瞒下去，不让院里其他人知道。” 陈虎回过神，心里越发笃定这台手术肯定存在某种猫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由于此事关系到肝胆外科的发展，陈虎一咬牙，选择再次跟了上去。 而在陈虎身旁的赵全顺，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暗叹口气，一同跟了上去。 …… 手术室大门外，放眼望去，黑漆漆的，整个家属等候区全是人。 虽然此时天已大黑，但焦急的人群似乎都在等待手术结束的那一刻。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踢嗒踢嗒。 皮鞋踩地的清脆响声，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西装革履，白衬衫，黑裤子，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个不高，脸肥腰圆，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走起路一晃一晃的，险些撑破衬衣纽扣。 就凭他这身材体貌明显的满月脸、水牛背、向心性肥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得了库欣综合征。 在男人身旁，跟着一个瘦高的男子，他弯腰屈膝，以极低的姿态谄媚微笑，身后仿佛幻化出狗尾巴，在疯狂旋转。 “李院长，刘科长，他们怎么来了？” 人群中，有人一眼就瞧出来的人是谁。 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还在等候的医院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迎接。 李院长虽然只是副职，但负责医务科和设备引进这块，权力不小，可以说医疗这块完全是他说了算。 只不过，大晚上的，他来手术室干什么？ 难道也是为了捧场肝胆外科新术式的开展？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平常他身居高位，对医疗新技术这块完全不上心，今天怎么会为了一台手术，大动干戈。 而人群的另一边，胃肠外科的龚亮已经傻眼了。 就连他们科的主任孙成武，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极为难看。 别人或许不清楚什么事儿，但身为当事人，他俩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李院长大半夜匆匆赶来的原因。 “龚亮，瞧你干的好事，这下连院长都知道情况了，你说，该怎么办？” 孙成武神色凝重，他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惊动了院长。 一旁的龚亮在听到主任的话，脸都吓白了。 他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错误的决定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龚亮缩着脑袋，躲在人群里不敢出声，心里只剩下祈祷，希望普外科的手术能安然无恙的下台。 果然如他们所料。 李院长耷拉着眼皮，语气不善的问向场中的工作人员。 “刚刚手术室是不是有一台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 第28章 感恩，双膝下跪 咦？ 面对询问，院内工作人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李院长是为了腹腔镜的事儿。 也难怪，院内设备归他负责，前段时间腹腔镜出事，李院长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这王金刚可真大胆，连李院长亲自嘱咐要锁起来不用的设备，都敢私自推过来给病人用。 他就不怕晚节不保，惹上人命官司，最后被医院开除吗？ 工作人员面对院长的问话，可不敢作假，毕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院长。 李国勇听后，眼睛里开始冒火。 这个王金刚，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消停，难道安安稳稳的等退休，它不香吗。 普外科解散这事儿，就差院里发正式文件了，大家心知肚明，可王金刚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瞎折腾。 看来他是好日子过够了，为了一己私欲，脸都不要了。 “李院长，这个王金刚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在医院几十年的资历，做事一点规矩也没有。” “我只是让他等通知，没成想直接扣了电话，然后设备科就跟我反馈，说仪器被王金刚推走了，拦都拦不住，简直太不把医院规定放眼里了。” 见李院长气不顺，一旁设备科的刘成见机抱怨起来。 别看他对院领导摇尾乞怜，实则也是一科之长，医院的中层干部。 现在被即将退了的王金刚摆了一道，让他面子放哪，以后还怎么在医院里立威。 “目无章法。” 李院长冷哼一声，最后将这个事儿定了性。 “李院长，要不咱们现在去手术室看一眼，如果设备还没启用，就不要让他们再折腾了，也免得病人出事，咱们受到牵连。” 刘成估摸着他们急症手术肯定做不快，加上腹腔镜繁琐的使用流程，以他们的水平，说不定到现在还没开机呢。 他现在想想也挺后怕的，虽然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但设备总归是从他们科推出来的，如果真要追责，刘成也得写检查。 “行。” 李院长觉得他讲的言之有理，如果设备没用，大家相安无事，如果用了，就等着明天的院长例会接受处分吧。 甚至李院长已经决定了，趁着这个事情，明天就提议把普外科解散，顺便停了王金刚的职务，省的他再趁机胡来。 …… “奇怪，李院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院长突然驾到在等候区引起的骚动，自然也吸引了人群中市电视台的廖记者。 由于他经常负责市医院的宣传工作，跟各个医院的领导们都比较熟悉。 此刻看到李院长突然出现，身为记者的职业本能，已经脑补出很多画面。 如果只是为了肝胆外科的那台新术式，院长不可能这个点才来。 难道。 李院长也是为了那台急症的腹腔镜手术？ 廖长弓心中的好奇彻底被激发。 这台手术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引得这么多人的注意。 一想到刚才医院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不愿详说的模样，让他觉得腹腔镜手术，肯定大有文章。 他示意摄像师跟他一起，准备过去跟李院长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刷个脸，去手术室记录一下腹腔镜的开展情况。 哪怕因为无菌原则不能进手术间，在门口玻璃远远记录一下，好歹拍几个素材，也不枉他今晚等了这么久。 就在这时，挂在门前亮光的【手术中】标牌突然熄灭。 大门缓缓打开。 身穿绿衣白服的手术室工作人员，推着车子走了出来。 他们的出现，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转运床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推床的麻醉医刘铁跟小护士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可是晚上啊。 就算是白天的手术日，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吧。 王金刚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只能将目光投向高他半个头的肖晨光。 “鲁爱国的家属在吗？” 肖晨光透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了角落里不停抽泣的家属。 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白墙。 当鲁爱国的名字响起时，她呆滞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茫然。 似乎有人喊了她父亲的名字。 “你是鲁爱国的家属吧，手术做完了。” 肖晨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再次响起。 这一次，家属听的真切。 “我在，我是鲁爱国的家属。” 砰砰砰...... 心跳骤然飙升，家属猛地起身，一边举手大喊，一边朝人群挤去。 急切不安的喊声，带有一丝期待，听得人不免心酸。 原本拥挤的人群，分成两边，默默让开道路。 “医生，怎么样，我父亲的手术怎么样？” 家属嗓音沙哑，身体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眼神中的惶恐，好似有了心理准备，但不甘的表情又带着几分期望。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肖晨光简短的话，犹如生机盎然的春风。 家属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睛逐渐睁大，这一刻，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释放，仿佛整个世界充满了善意。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落下，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坚实的水泥地上。 “谢谢，谢谢。” 家属泪流满面，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安心的话。 之前由于父亲病情特殊，辗转多家医院，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看着坐诊医生无奈叹息。 每每夜晚听到父亲疼痛难忍的呻吟，守在床边的她，除了心如刀割，一遍遍安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孩儿，爸没事，不疼了。” 老人见孩子哭红了眼，心里愧疚，他张开嘴，忍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开口安慰着女儿。 “爸！！” 女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扑到父亲床前，嚎啕大哭。 “孩儿，没事了，这次我能感觉出来，是真没事了。” 老人揉搓着女儿的头，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 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此刻却青丝白发，面容憔悴，看着女儿因为照看他熬黑泛肿的眼圈，老人忍不住眼泪纵横，哽咽抽泣。 “没事了，大爷，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该跟着孩子们好好的享福了。” 这样的画面，肖晨光虽然经历过很多次，但每次仍然感动不已。 估计这就是他选择当医生的原因吧。 就在肖晨光笑着安慰老人的时候，守在床边的女人，突然双膝下跪，手扶地，充满感激的朝肖晨光的方向磕了下去。 第29章 临阵倒戈 跪拜礼，作为古代最重要的礼节之一，表达了对跪拜之人的感激与尊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在现代，大多数跪拜礼只用于结婚祭拜以及逢年过节幼子对长辈之间的礼数。 而现在，女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直接对着肖晨光等人跪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使不得，使不得。”刘铁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地下凉，快起来，快起来。”小护士连忙去扶家属。 “这是我们当医生应该做的，你不用这样。”肖晨光离家属最近，直接托着她的肩膀，和护士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对你们的感激，如果今晚没有你们在，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家属情绪激动，刚才的下跪举动完全出于她的本能。 其实对家属而言，父亲这个病，已经去很多地方看过，也知道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怕是很难再手术治疗。 但一直拖下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被疼痛折磨的父亲，她没有选择放弃，而是来到了胜利医院。 刚开始，在急诊的时候，外科大夫也同样是垂足叹息。 原本她以为又和以前一样，被医生无奈劝回家，却意外得知普外科有办法手术。 虽然在术前谈话中，王主任已经很详细的跟她讲了一遍手术过程。 但作为普通人，腹腔镜究竟是什么，她完全不懂。 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只有这一种方式能救命，作为儿女的，哪怕手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试试。 或许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天，亦或者是她长久以来不懈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父亲的手术，成功了。 这让母亲早逝的她，不用随时担心会再失去父亲了。 只要父亲还在，家就在。 …… 家属当场下跪感谢医生的画面，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同时也触动了王金刚的内心。 即便他年过半百，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 但温馨的画面，依旧湿润了他满是皱纹的眼角。 特别是家属一遍遍感恩肖晨光在内的医护人员时，王金刚突然觉得自己不留余地的开展腹腔镜手术，终于获得了回报。 即使之前被质疑、被打压，甚至成为众矢之的，但在看到病人命保住的那一刻，一切都值了。 甚至，王金刚开始庆幸，今晚做出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选择让刚来不久的肖晨光上台手术、在他的建议下同意急症腹腔镜手术。 甚至不惜赌上自己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也要为病人搏一次生的希望。 王金刚看向面对家属的那张阳光俊郎的脸，特别是肖晨光永远充满活力的劲头，好似有种魔力，不断鼓舞王金刚坚信自己的理念。 而肖晨光手术台上那种安稳踏实的操作以及远超同龄人的老练经验，让王金刚有种莫名的错觉。 即使再急的病人，再重的手术，只要有肖晨光在，困难总会因他迎刃而解，病人终会安然无恙。 不过此时，全场最兴奋的，要属电视台的廖长弓。 他神情激动，指着家属长膝跪地的画面，不停对一旁的摄像师说道： “怎么样，怎么样，画面拍全了吗，都记录下来了吗？”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可遇不可求，记得放大，给特写，抓家属的表情。” 喋喋不休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话里，是廖长弓兴奋到极点的表现。 颤抖的心，激动的手，廖长弓涨红的脸上满是对事情经过的渴望。 因腹腔镜新技术，患者重获新生，家属跪地感恩，医者救死扶伤，大医精诚。 只是瞬间，廖长弓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新闻的大纲。 这则新闻报道对他而言，犹如及时雨。 新闻学出身的廖长弓，原本对台里给的记录医患间关系的采访任务一筹莫展。 要不故事太老套，要不新闻没亮点，这两天辗转多家医院踩点记录的廖长弓，差一点就崩溃了。 这次来胜利医院，也是听说肝胆外科有一台新技术手术，让他帮忙记录一下。 廖长弓之所以答应来，也是想着碰碰运气，找找新技术手术的思路，看有什么值得采访的新鲜事。 然而，原本几个小时结束的肝胆外科手术，硬是做到现在还没完成。 苦等无望的廖长弓差点气的脑出血，要不是因为身旁的医院工作人员一直在苦苦挽留。 估计廖长弓现在早就回家睡觉了。 不过，还多亏了他们的挽留，才让廖长弓抓住了现在的精彩瞬间。 真是晚睡的虫儿有草吃。 廖长弓简单调整了一下情绪，理了下衣领，展示出自己市台记者的专业素质。 他手拿话筒，示意摄像师跟上，挤过人群，来到患者床旁。 至于之前答应要采访肝胆外科的事儿，早就被廖长弓抛之脑后，甚至还记不记得都两说了。 “你好，抱歉打扰了，我是市台记者廖长弓，这次受医院邀请，来记录胜利医院开展新技术手术的事儿。” “请问，患者当时来院的情况怎么样，你们普外科是如何决定要做腹腔镜手术的，据我了解，一般手术都是采取开大刀的方式进行，今晚开展的新技术有哪方面的创新，为了方便大众更加了解腹腔镜手术，能简单的给我讲讲二者之间的不同和优势吗？” 廖长弓不愧是专业记者，又负责医院相关报道，问的问题言简意赅，却又一针见血。 只不过市记者的突然采访，让原本没有准备的众人明显一愣。 而人群中负责宣传的院内工作人员，在看到廖长弓突然上前采访，吓得他脸都白了。 大哥，说好的采访肝胆外科手术，怎么你突然枪头一转，直接问起了这台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了？ 本来设计好的剧本，因为普外科这台手术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医院的计划。 而被采访的王金刚，面对镜头，多了几分茫然。 了解内情的他，知道市台记者可是肝胆外科孙主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向院里申请下来，帮他们新科室宣传的手段。 怎么这会，竟然主动采访起他们普外科了？ 临阵倒戈了？ 第30章 采访 “主任，记者问你呢。” “普外科开展的腹腔镜技术，是值得被更多人知道的。” 王金刚愣神之际，只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扭头看去，发现肖晨光正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对啊，肖晨光说的没错。 经过这晚的手术，腹腔镜可不是院里其他人说的什么歪门邪道，而是能真正造福患者的新技术。 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只要有机会宣传，就要牢牢抓住，让更多的人知道腔镜技术的好处。 “你好，廖记者，我是胜利医院普外科主任，王金刚，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王金刚不愧是做了好些年的主任，即使面对市台记者的采访，表情中没有一丝紧张。 他根据廖记者的提问，从病人的既往史以及现病史开始介绍，随后谈起患者入科时紧急情况，以及选择做腹腔镜的原因。 要说王金刚为了推广腹腔镜技术，可是做足了功课。 他从传统手术说起，再到这次做的腔镜微创技术，讲的是深入浅出，条理清晰。 起初，廖记者也只是因为看到家属下跪感谢，才追本溯源，问了这些问题。 其实答案是什么，他并不太在乎。 可随着王金刚侃侃而谈，将腹腔镜的优势一一展示时，廖长弓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开始聚焦。 表情变得严谨负责。 特别是当王金刚讲起患者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廖长弓露出惊讶表情。 原来腹腔镜这么厉害。 他本以为，腹腔镜也就跟肝胆外科的那台胆囊癌根治术一样，只能适用于一个病种的技术突破。 可现在听完，他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腔镜手术或许真会取代传统手术，为今后的外科手术发展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廖记者这边听得认真，在他不远处的人群中，胃肠外科主任孙成武听得同样认真。 别看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被龚亮推诿到普外科的这个病人，居然这么重。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自然对本专业的病种了如指掌。 之前龚亮对患者病情的了解，只能说停留在表面功夫。 至于病人到达普外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刚刚听王金刚采访说，患者不但巨大切口疝+急性肠梗阻，同时还存在血压下降，失血休克等症状。 像这样的手术，孙成武估计自己连给病人开腹的勇气都没有。 可反观普外科呢，不但开展了腹腔镜手术，居然还成功了。 孙成武也是外科的老大夫了，他只需要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就知道普外科这台手术做的多么漂亮了。 “龚亮，等明天下班以后先别急着走，回科里找我。” 只是片刻，孙成武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普外科能顺利开展腹腔镜手术，做的还是胃肠手术，这对孙成武而言，是个机会。 或许院内其他专业的主任对此还不以为然，不就开展个新技术，有什么太值得关注的。 但孙成武不同。 毕竟眼见为实，现在患者手术非常成功，做的还是孙成武不会的腹腔镜，技术上的差距一下子就体现出来。 学， 必须要跟着普外科学习腹腔镜技术。 哪怕放下脸皮，天天泡在王金刚的办公室里，也在所不惜。 “啊，主任，什么事这么重要，我明天下班还约了人呢。” 龚亮在看到手术完成，病人无事后，悬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 正巧他最近刚谈了个对象，此时正琢磨着，下班以后跟对象出去耍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没想到孙成武直截了当告诉他，明天下夜班不要走，来科里加班，这让他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没了精神。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出去玩？” 一向和善的孙成武，见龚亮还没认识到问题所在，脸瞬间拉了下来。 “明天跟我去一趟普外科，给王主任赔礼道歉。” 孙成武直截了当的话让龚亮一愣。 他不解的问道：“主任，病人现在不都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普外科，况且，它们不是马上就要解散了么。” 龚亮有些不理解主任的意思，虽然这个病号跟他有直接的关系，但现在手术成功，大家相安无事，就没必要再特意跑一趟去道歉了吧。 再说，就算要道歉，他龚亮一个人去就行了，主任干嘛还要跟着一起？ 一个快关门的科室，一个即将退休的主任，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谁告诉你，普外科要解散了，是院里下正式文件了，还是说院长亲自告诉你了？” 孙成武的话如同一枚深水炸、弹，在龚亮的心里直接炸出了百慕大三角。 “普外科不解散了？不可能吧，这事全院都知道，就差院领导开会下正式通知了，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解散了。” 龚亮眼神里充满震惊，表情更加夸张，显然不太相信孙成武的话。 就因为一台腹腔镜手术，科室就不用解散了？ 未免太儿戏了吧。 如果普外科不解散，那他们这些从普外科手术领域精细划分出来的二级科室，到时候该怎么办。 龚亮一下子想了很多，但对于普外科解散这事，还是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 其实刚才孙成武的话，连他自己的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感觉，普外科解散这事，恐怕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但不管怎么样，腹腔镜技术带来的好处，孙成武已经见识过了。 虽然他不知道王金刚经历了什么，居然有魄力开展腹腔镜手术，而且技术还这么强。 但这并不影响他明天去普外科一探究竟，跟王主任学习的态度。 ...... 现场的采访还在继续。 “王主任，你能说一下，身为主刀，当时做这台腹腔镜手术时，有紧张过吗？” 经过短暂的接触，廖长弓已经用人物专访的形式，开始侧重介绍王金刚。 对他而言，腹腔镜手术的成功开展，跟术者的能力同样密不可分。 面对采访，王金刚却摇了摇头。 廖长弓见状，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 也对，既然手术能这么顺利，术者对自己的操作肯定也非常自信。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紧张呢。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为了将王金刚术者的形象立住，方便呈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然而，王金刚接下来的话，却让廖长弓大吃一惊。 第31章 背后有座山，山上住高人 “廖记者，如果你问我上台紧张吗，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每一台手术，就算术式相同，症状一样，但每个病人的解剖结构和位置都大不相同，做起手术也天差地别，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但如果你问我，作为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会紧张吗，这个问题，我想旁边的肖晨光更有资格回答你。” 王金刚回答的很认真，他语速均匀，声音夯实，但最后提起肖晨光时，却故意放慢速度，当着镜头的面，一字一顿讲了出来。 毕竟整台手术能安全的做下来，肖晨光可以算是首屈一指，功不可没。 如果没有他的参与，王金刚很难想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见廖记者问主刀的感受，王金刚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一旁的肖晨光给抬了出来。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廖长弓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好歹也是专业记者，即便王金刚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依旧保持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你是说，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是肖晨光？” “可以这么说。” 王金刚点点头。 毕竟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是肖晨光操刀的，这一点手术室的人完全可以证明。 所以现在当着市台的面，说肖晨光是主刀，也没有错。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廖长弓有些懵，他连忙调整心态，随着王金刚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肖晨光。 主刀，就他？ 廖长弓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太年轻了。 虽然他长相俊朗，讲话春风十里，让人非常舒心。 但王金刚居然说他是主刀，这不是当着镜头的面，睁眼说瞎话嘛。 别看廖长弓只是一个记者，但经常跟医院打交道，也知道手术间里，权力、能力最大的，就是主刀。 而能作为主刀上台的，要么经验老道，要不职称高级。 可眼前这个肖晨光呢。 看年龄、看资历，似乎哪一样都不占吧。 可当提起肖晨光时，王金刚那股子敬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长弓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嘴角本能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王金刚，看上去人挺坦然的，原来心里也有小算盘。 要说能做到科室主任的，哪个不是人精，情商就是高啊。 刚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摆明的想要推肖晨光上镜嘛。 一个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外科医生，居然有这般待遇，估计是他背后有座山，山上还有高人引路呐。 如此一想，廖长弓顿时豁然开朗，一切的不合理都能解释过去了。 但廖长弓自认为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他能做顺水人情，但不能违背职业道德，进行虚假宣传。 肖晨光的采访，他可以做。 但至于后期该怎么剪辑播出，就是他说了算了。 弄个特写，多出几次镜，可以了。 他可不认为，年纪不大的肖晨光，能在这台手术上有什么特殊的贡献。 所以现在的重点还是王金刚。 甚至他已经打算，明天一早再亲自来趟医院，去普外科好好记录一下王主任的工作日常。 以方便市台领导阅片时，因为时长、内容不丰富，再打回来让他重新修改。 那样的话，就折腾了。 ...... “主任，肖晨光居然接受市台的采访了。” 刚准备离开的龚亮，此时又折了回来，有些嫉妒的看着肖晨光接受采访。 虽然手术成功了，是他们普外科应得的奖励。 但肖晨光刚来医院才几个月，就有这种在电视台面前露脸的机会。 龚亮都工作好几年了，别说市台的采访了，就连那种报社出刊，自己永远都是给科室拿报纸的那个人。 “羡慕吗？”孙成武突然问道。 “羡慕......” 龚亮眼巴巴的瞅着主任，那模样似乎在说，如果下次胃肠外科有这样的机会，也想让主任帮他弄个采访。 当然，人家采访大多数都是主任以上级别的，他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可好歹让电视台给他个特写镜头也算值了。 就在龚亮浮想翩翩，做着白日梦时，孙成武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羡慕的话，这事儿好办，明天下了班，先去医院旁边的胜大超市，买上生鲜水果，提着去普外科找肖晨光，然后再就今晚的事儿，跟他赔礼道歉，你想要的采访说不定就成了。” “啊？！” 龚亮一脸茫然，不知道孙成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刚还说去找普外科的王主任道歉，怎么转眼的功夫，又要跟他们科的小医生道歉了。 而且这次居然还要带着东西上门道歉。 这要传出去，不是让院里看了他们胃肠外科的笑话？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这一次，孙成武收起笑容，冷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龚亮。 甚至他身上的冰冷化为实质，让龚亮只觉脊背发凉，即便现场气温二十多度，也让他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主任，你这是怎么了？” 龚亮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来，孙成武是真的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难道就因为自己给普外科推诿了一个病号？ 不至于吧。 “龚亮，我问你，今晚普外科值班的医生，是眼前这个肖晨光吧。” “是啊。”龚亮点点头。 “好，那我问你，如果你是肖晨光，遇到急诊送这样的病号，你会怎么做，能义无反顾的抢救病号，能带着他连夜上台手术吗？” 面对质问，龚亮愣住了。 如果按照孙成武的说法，别说手术了，估计他在抢救病人的时候，就已经乱作一团了。 更不用说现在手术成功，病人安然无恙了。 “既然你做不到，现在有什么不服气的，还搁这里羡慕肖晨光，还不想去道歉，今晚如果没有他，你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跟我抱怨？” 孙成武眼中冒火，话里带刺，直接对龚亮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小子工作没几年，能力不涨，脾气居然不小，惯的毛病！ 孙成武看了看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又瞥了一眼被自己骂成狗的龚亮，心里憋屈坏了。 同样都是医院新人，肖晨光来院时间更晚，二者能力却天差地别，这让孙成武郁闷至极。 难怪王金刚今晚会不留余地的在媒体面前推荐肖晨光。 以他对王金刚的了解，肖晨光绝对不是什么走后门的主，一定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引得王金刚如此重视。 第32章 笑面虎 “明天下班买上东西，去跟肖晨光赔礼道歉，明白了吗？” “明白……” “礼品要重，种类要多，最好烟酒糖茶都买上，要不然显得我们胃肠外科小气。” “啊？”龚亮愣住了。 刚才不是说的，只买点水果就行了吗。 怎么现在越买越多，这些东西算下来，龚亮怕是一个月的工资都要搭进去。 “啊什么啊，花点钱买个教训，总比被家属告到院里，停薪留职强吧。” 孙成武一瞪眼，根本不给龚亮反驳的机会。 甚至龚亮此时如果敢说一个不字，孙成武明天就把他赶出科，让他去医务科重新报到去。 “是是是……” 面对孙成武的指示，龚亮此刻如同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心里更是欲哭无泪，早知是这个结果，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推诿病患了。 随口的两句，居然把一个月的工资搭了进去，看来这个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和新谈的对象出去玩的事儿，只要能不掏钱，龚亮甚至不介意她把自己当成小白脸养着…… 孙成武看着龚亮哭丧着脸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暗自叹了口气。 该教的都教了，接下来的事就看龚亮自己的领悟能力了。 如果他能借助道歉这个事，跟肖晨光搭上线，哪怕跟着学会一星半点的技术，对他自己，对胃肠外科而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孙成武思绪万千，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肖晨光身上。 哎…… 但凡他们胃肠外科有个新来的、没结婚的女医生，孙成武甚至脸都可以不要，也得求着王金刚带着肖晨光，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借机撮合一下两人。 万一双方看上了眼，你普外科搞出新技术，高低也得带上我们胃肠外科吧。 到时候，全国各地的病人慕名而来，胃肠外科就算肉吃不上，喝口汤总归也行吧。 只不过孙成武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 毕竟，此时全国的医生数量有限，而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更是少的可怜。 至于女性外科医生。 孙成武依稀记得，有位胃肠外科的大佬曾站在高台上讲过。 ‘“全国外科医生中，有女性的外科医生多少人，会做胃肠外科手术独立主刀的女医生有多少人？” “一千人？一百人？十人？一人？” “不，你们都猜错了，答案是零……” 几乎没有女性愿意成为胃肠外科的甚至外科医生。 孙成武不知道这样的尴尬会持续多少年，但就目前而言，外科系的女医生在医疗系统中，稀有级别堪称当代的大熊猫。 …… 此时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总觉得人群之中有双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现在家属等候区的人实在太多了，肖晨光也没有时间去理会。 采访还在继续，肖晨光在面对镜头的时候，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病床上的患者。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术后观察和康复也是围手术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此时病人躺在床上，面对记者和摄像机，明显有些紧张，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影响到接受采访的肖晨光。 “廖记者，病人的液体快输完了，手术结束，我们需要带患者回病房休息，要不采访就到这里？” 肖晨光可不在乎市台或者廖长弓的想法，现在病人感到不适，他便主动放弃了这次的采访。 “好...吧。” 对于肖晨光的选择，廖长弓多少有些意外。 以往接受采访的年轻医生，面对镜头恨不得展示自己全方面的才能，可这个肖晨光倒好，寥寥几句话就把廖长弓给打发了。 要知道能接受他的专人采访，那也是需要条件的。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廖长弓开始对他产生了兴趣。 不过采访肯定是没法继续进行了，毕竟肖晨光都说了，病人需要休息，廖长弓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无奈放弃这次的采访。 看来只能等明天再来医院一趟了。 廖长弓心里盘算着，然后很无奈的跟一旁的摄影师示意，准备收拾设备走人。 可这时，肖晨光的低声细语从廖长弓的耳边飘过。 “廖记者，李院长还在这没走呢，要不你再辛苦辛苦，正好也凑个素材，省的过几天院办的人再找你补拍镜头。” 简单的提示让廖长弓猛然惊醒。 卧槽，差一点就把最重要的人物给忘了。 市台医院宣传，居然不采访院长，这放在哪里，都是极不专业的表现。 主要还是因为家属刚才跪地感谢的画面太震撼人心了。 以至于他的心思和精力，全放在了病人和手术上面。 至于更高层次的考量。 也可能跟他今天熬的太晚有关系，脑子瓦特了，居然硬生生的把院长给忘了。 这可是做人的大忌啊。 “肖医生，没想到你对采访还挺轻车熟路的。” 廖长弓很感激的回了一句。 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怎么肖晨光连素材剪辑、镜头补拍这种专业媒体的词都懂，他不是医生吗？ 难倒家里有同行是干媒体主持的？ 一想到这，让廖长弓的心里，不得不更加重视肖晨光。 一个在医疗系统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家里又有亲戚做媒体宣传，这样的关系，恐怕肖晨光很快就是这个时代最顶流的医生了。 看到廖长弓越发敬重的眼神，肖晨光嘴角微扬，并没有解释什么。 或许在1999年，媒体这个词还属于高大上的存在。 但在肖晨光所处的时代，媒体人、新媒体、自媒体如雨后春笋，在各个视频平台上生根发芽。 至于他刚才说的视频剪辑、影视拍摄，那都是已经烂大街的词汇。 毕竟只要身处于流量为王的时代，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触碰到这个领域，而且无一幸免。 “这是我们医院的李院长，为了今晚新开展的腹腔镜手术，特意大半夜赶过来督导，就是为了确保病人的安危。” 肖晨光露出某虎标志性的笑容，推着病人顺道来到李院长面前，将情况介绍给患者家属以及市台的廖长弓。 第33章 变脸 “李院长，谢谢谢谢，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特意赶过来，我父亲能在胜利医院做手术，真是我们修来的福气。” 家属很激动。 她没想到，自己父亲的手术，居然连医院的院长都亲自赶过来了。 她不过就是平头老百姓，平日里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无非就是像街道办事处这类的主任。 现在一个管着近千人的医院院长，居然为了自己的事儿，特意赶过来，这份恩情，这种关怀，让她没齿难忘。 “没事，没事，医者仁心，都是我们做医生的，应该做的事情。” 李国勇面对家属突如其来的感谢，整个人都是懵的。 咦，奇怪。 他马不停蹄，大半夜气喘吁吁的赶来医院的手术室，好像是为了腹腔镜手术，来兴师问罪的。 可现在呢。 家属的感恩戴德，病人的重获新生，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以及来自市台记者的专访。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居然一下子全砸到李国勇的身上了。 特别是自他升任到院领导的层面后，已经太久没跟患者和家属接触过了。 此时感受家属紧握的双手，以及来自病人充满感恩的眼神，这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 虽然只是瞬间，也足以满足李国勇的内心。 “对，没错，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离不开在场所有人的努力与坚持。” “当初我同意做这台手术的初衷，也是为了能让病人得到更好的治疗。” “现在普外科的手术很成功，要给予他们充分的支持与肯定，病人做了这么难的手术，肯定也累了，就先回病房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去普外科看你们。” 李国勇此时心里乐开了花，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如果不趁机好好抓住，那才是对他领导能力的质疑。 他只是瞬间就捋清楚整个事情的利害关系，直接把腹腔镜的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他本身就负责院内医疗和设备的管理，无论下面医生做出什么成就，都跟他的领导安排有关系。 所以眼前这件事，无论声望还是功劳，李国勇都接受的心安理得，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 “……”刚刚还被李院长训斥的院内工作人员，此时沉默了。 “……”人群里的孙成武和龚亮也沉默了。 “！！！” 其中，要属跟李院长一同过来的设备科科长刘成最震惊。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正要接受电视采访的李国勇，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刚刚才说好的目无章法，绝不姑息呢。 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特质，真不愧是院领导们的必修课。 只是你做人的原则呢？ 坚守的底线呢？ 刘成腹诽不已，但碍于级别，只敢怒不敢言，默默憋在心里。 可是，他能憋在心里，有的人却不能。 肖晨光看着院长逐渐转变的态度，知道科室解散的事已经有了转机。 于是他故意扭头看向身旁的王金刚，眨了眨眼睛。 后者见状，却像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肖晨光嘴角带起微笑，又故意朝他眨了眨眼。 “......” 王金刚一阵无语。 这么明显的举动，王金刚自然知道眼前的肖晨光想要他做什么。 只是。 舔巴领导的活，他嫌恶心不愿意亲自干，却让自己这个老头子出面。 难倒我没有面子的吗？ 王金刚无奈摇头，他真没想到，肖晨光不但手术稳如老狗，就连这种人情世故也猴精猴精的。 罢了罢了，为了科室，王金刚犹豫片刻，选择了不要脸。 他强撑微笑，在镜头前，故意说道：“感谢李院长的肯定与支持，以后普外科的发展还需要在院领导的支持下，继续坚持技术创新，为造福患者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些套话，他身为科主任，自然信手拈来。 只是王金刚一向不屑于用此手段，在他看来，外科医生最重要的还是钻研技术。 毕竟人命关天。 至于其他的，他没空、也没有心思去管。 “好，好，王主任说的好啊。” 李国勇听到这话，绿豆大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毕竟有时候，有些话，别人讲出来，比自夸自擂更有说服力。 特别是现在当着镜头的面，效果更是好得不得了。 王金刚这个老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李国勇此时高兴坏了。 如果这些话是他身旁的刘成讲的，他顶多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可王金刚不同。 性格刚烈，人如其名，从来不会阿谀奉承，这在医院里是公认的。 况且他作为普外科的主任，一干那么多年，即便之前有事故缠身，但在医院外科系统的威严还是不容小觑。 再加上今晚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肯定会在院里掀起一阵浪潮。 到时候，电视台的采访一经播出，被这样一位刚直的老主任恭维，那自己在医院的名望和地位，一定会如日中天。 虽然他不知道王金刚为什么会突然放低姿态，但既然人家已经表态了，李国勇当然也要给足面子。 他当着镜头的面，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刚才讲的话一点也没错，不过打铁还得自身强，以后但凡技术上或者设备上遇到困难，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院里一定全大力支持的。” 说完，他还觉得话的分量不够，于是又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刘成。 “刘科长，我的话听清楚了吗，以后他们但凡有设备上的问题，你要确保第一时间解决，绝不能拖了后腿，明白了吗？” “哦哦哦……” 此时刘成还处在神游天际的状态，面对李国勇突然的要求，他连忙点头答应。 可下一秒，他就回过神，眼里露出惊愕的神情。 啥？！ 刘成一想到普外科之前扣他电话时的那种做派，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居然还让我配合他们的工作，凭什么？！ 就在刘成愤愤不满时，讲话的李国勇不乐意了。 什么叫哦哦哦，领导亲自安排的工作，就这么敷衍了事。 还想不想干了？ 刘成怎么爬到设备科科长的职务，李国勇一清二楚。 要论溜须拍马，他行。 但要说实际的工作能力，那是狗屁不通。 现在当着镜头的面，刘成要是敢有一点不乐意，李国勇回去就把他职务停了，等好好想清楚了再放出来干活。 第34章 这是后悔了? 李国勇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阴沉让刘成胆战心惊。 心里更是后怕不止。 现在可是院长专访，自己怎么敢敷衍了事，那不是当面啪啪啪打院长的脸吗。 “李院长，对不起，我一定不会拖领导的后腿。” “什么叫拖我的后腿，是不要拖医院发展的后腿。” 李国勇一瞪眼，心想今天的刘成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马屁都拍不明白了。 看来是该考虑重新扶持一个副职，好给刘成提个醒，再不要求进步，分分钟就会被取代。 此时李院长的采访还在继续，王金刚受不了他那副假大空的论调，便借机跟医护人员一起推车，带着病人往普外科走了。 而肖晨光却趁机打铁，嘴角挂着微笑，一步步朝刘成走去。 他笑眯眯的看向犹如蔫茄子的刘成，说：“刘科长，那以后就多麻烦你了。” “哦，好。” 此时刘成精神萎靡，浑身无力，像是个脑瘫患者，愣愣的站在原地。 今晚折腾了半天，突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对了，刘科长，我这里有份采购清单，都是以后做腔镜手术需要用到的设备，你先看一下，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刘成敷衍的态度，并没有让肖晨光的内心泛起波澜，相反，他拿起刚刚才写好的纸条，递给了刘成。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中英文相连的设备型号，以及后面对应的大概价格，刘成整个人都麻了。 这要是全按照肖晨光的要求采购下来，财务科的主任还不得直接跑到他办公室里拍桌子骂娘？ 但又是李院长亲自嘱托的，现在回绝，万一一会院长问起来，怎么回答？ 这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觉，让刘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尽力帮你申请。” 刘成只能含泪收下这份设备清单，然后仓皇而逃，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钻进人群之中，生怕再被肖晨光薅了羊毛。 看着单子上各种价值不菲的配套仪器，这薅的哪是羊毛啊，简直就是精品羔羊身上的心头肉，还是最贵的那种。 看到刘成抱头鼠窜，肖晨光嘴角微扬，其实对他而言，并没有指望刘成能把购物清单上的设备全采购回来。 毕竟里面的部分仪器，放在这个时代，都是难以想象的价格。 以刘成的能力，他既没资格、也没手段弄到这么多高精尖的仪器。 但肖晨光为什么还要写上去呢。 这其实算是一种谈判的手段，就跟在市场和商家讨价还价一样。 像几十、上百万的设备弄不来，但稍微普通一点，价格还在承受范围内的设备，是不是就有机会谈了？ 肖晨光本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白嫖策略，跟刘成根本不会客气，反正院领导都当着众人的面发话了，你总不能拿个几万块钱的东西糊弄事吧。 到时候就算引进个胆道镜和肝胆精细器械，这对患有胆囊、胆总管结石的病人，也是一种福音。 肖晨光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就跟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 他转身准备追着王金刚的脚步，同患者一同返回病房。 抬眼正巧看到角落里一高一矮两个沉默不语的身影。 他对其中一个矮个中年打了声招呼。 “赵老师，肝胆外科的手术参观完了？一块回病房不？” 面对询问，赵全顺艰难的摇了摇头。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面对意气风发的肖晨光，一想到他之前连上台开刀还需要自己求情，此刻却能在院长、市台记者面前谈笑风生。 特别是一向目中无人的设备科科长刘成，都要诚惶诚恐，不敢怠慢肖晨光。 甚至刚才面对媒体，王金刚在介绍肖晨光的时候，俨然把他当成了普外科未来的接班人。 这样的待遇，这样的靠山，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有资格跟肖晨光一同回病房吗？ 赵全顺茫然若失，心中渐渐生出了悔意。 如果当初自己听劝，按照王金刚的要求，一直跟在肖晨光的身边，恐怕现在也能很自然的跟他谈笑自若。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觉得普外科已无生路，而是选择跟肖晨光一同回病房，恐怕这台腹腔镜手术也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哪怕只是打个杂，拉个钩，也可以站在主任和肖晨光身边，接受市台记者的采访和院领导的褒奖。 如果当初…… 赵全顺咧嘴苦笑，他知道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 虽然现在距离他从手术室跟肖晨光分开才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但两人的发展境遇，已经天差地别。 就说刚刚王金刚带病人离开时，明明已经发现了角落里的自己，但他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自己。 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错，全做错了。 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为了肝胆外科那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竟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也断掉了多年来在普外科苦心经营的师徒关系。 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得不偿失吧。 “老赵，你在普外科的人缘也太不行了吧，不管这大的、小的，怎么都不愿意搭理你啊。” 肝胆外科的陈虎，原本只想出来瞧瞧，看这台腹腔镜手术究竟是谁主刀。 如果真是院外专家做的，他也想趁机认识一下，方便以后请来做肝胆外科的腹腔镜手术。 谁知一开门，就撞见王金刚的采访。 更是在他的采访中得知，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不是陈虎想象的外院专家，而是刚刚在手术室打过照面的肖晨光。 这让陈虎感到震惊。 难怪刚才肖晨光会被手术室的人簇拥其中，不但能让护士主动垫背签字，就连麻醉科的刘哥都对他以礼相待。 原来手术真是肖晨光做的，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陈虎对腹腔镜手术不屑一顾，但真要让他上台，怕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毕竟是新技术，手术流程完全不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但不会做手术是一回事，看不惯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肖晨光之前无视他的行为，陈虎一直耿耿于怀。 就算你腹腔镜手术做的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现在医院的主流手术还是以开大刀为主。 要想在医院有所成就，新人就必须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像肖晨光这种高调做事的举动，无疑在挑战上级们的权威。 可就在陈虎以为，赵全顺会跟他一样愤愤不平时，后者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老赵，你怎么了，被小的比下去，傻眼了？”陈虎试探的问了一句。 谁知赵全顺却突然说道：“没有，没有，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陈虎一怔，随即明白赵全顺的意思。 这是接受他陈虎的邀请后悔了？ 准备回普外科负荆请罪了。 凭什么？ 陈虎有些不服气，一个马上要关门的科室，能跟肝胆外科这种正蓬勃发展的新科室相比？ “别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他们这就是碰巧了，你让他们做个更高难度的四级手术试试，只要上台立马就露馅。” 陈虎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腹腔镜手术，就能让科室重获新生。 他们所在的肝胆外科才是未来医院发展的中流砥柱。 甚至就连半年后的医院评审，他们肝胆外科都是医院的主力军，没有他们做的四级手术打底，医院评审能过？ 然而赵全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陈虎愣在了当场。 第35章 就你也想要采访? 面对喋喋不休，吹嘘个不停的陈虎，赵全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此时他被无尽的悔恨包裹，脑海里只剩下王金刚离开时眼神中的冷漠。 普外科生死危机，自己却另寻出路，放在古代，自己这就是逃兵，要砍头的。 赵全顺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么样，但事已至此，他需要马上回到普外科。 只有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跟王主任主动承认错误，争取继续留下来的希望。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赵全顺，陈虎脸色骤变，阴沉的表情里仿佛能拧出水来。 好你个赵全顺，敢折我面子。 行，我倒要看看，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普外科究竟能撑多久。 到时候科室解散，过来求我调科的人可就不止你一个了。 甚至陈虎已经暗下决定，如果赵全顺事后再调到肝胆外科，直接把他一脚踹到门诊，这辈子也别想再摸手术刀。 陈虎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主任的手术也快做完了，刚准备回手术室，却发现家属等候区这边，李院长要走了。 “李院长可不能走啊。” 陈虎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有露脸的机会，有院领导的肯定，对肝胆外科乃至他个人，都是一种振奋人心的鼓舞。 于是他思索片刻，便鼓起勇气，来到李院长身旁，小心翼翼道：“李院长，你好，我是肝胆外科的陈虎，我们科孙培典主任做的胆囊癌根治术马上就下台了。” 李国勇毕竟是院长，哪怕是副职，陈虎也不敢直接让他留下。 陈虎自知人微言轻，于是将他们科的主任搬出来，试图让院长主动留下。 “哦，肝胆外的孙主任，我知道，刚从中心医院调过来的，手术挺厉害，是个人才。” 李国勇点点头，他记得孙培典的来院欢迎仪式还是自己主持的。 “谢谢院长夸奖......” 陈虎听后，大喜过望，他刚准备借机拉关系，说一些恭维的话，将李院长留住。 可后者对此却兴致索然。 毕竟孙培典不是他的人，跟李国勇没多少交集，因此也没必要为了他特意在这留下。 “你叫什么来着？”李国勇突然问道。 “陈...虎。”陈虎一怔。 “哦，我今晚还有事，你先忙吧。” “......” 突如其来的回绝，让陈虎尴尬至极，很没有面子。 但李国勇却觉得无所谓。 毕竟作为院领导，能跟普通员工讲几句话家常话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想指望领导笑脸相迎？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面对李院长的离开，陈虎哪里敢拦，只敢低着头，用脚趾抠地。 他脸红耳赤，甚至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嘲笑的眼神，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自尊心极强的陈虎，险些破防。 可还没等他从尴尬中缓过神，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让他崩溃了。 “走吧，采访结束了，咱们抓紧回台里剪片子，争取这个月就把视频初版做出来，给领导审核。” 市台记者廖长弓收起话筒，示意旁边的摄像师关闭设备，准备离开。 对他而言，今晚的采访算是意外之喜。 只要明天一早再去趟普外科，做一下日常记录，台领导交代的任务总算能完成了。 眼见市台记者也要离开，陈虎是真的急了。 这次他们选择做的肝胆新技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宣传科室的发展。 现在记者要走，那他们辛辛苦苦冒险做的这台手术，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别...走啊，廖记者，我们肝胆的手术还没做完呢。” 眼见采访要泡汤，陈虎一个箭步，直接拦在了廖长弓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走，你们手术没做完，关我什么事？” 廖长弓原本心情还挺好，眼见有人拦路，还是肝胆外科的人，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别看他刚才采访的时候，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那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人家普外科做的急症手术，还是腹腔镜技术，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手术还很成功。 你这肝胆手术，准备了那么久，费时费力，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做完。 就这技术，还想让我采访？ 现在更是要求我在这继续等，你们有什么资格？ “我......” 眼见廖长弓发火，陈虎瞬间就软了下来。 对方可是市台的记者，万一不小心把对方惹急了，随便报道几句，以陈虎的能力，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台肝胆手术，已经弄得全院皆知，大家都在等着看结果。 万一没成，岂不贻笑大方。 就连陈虎本人，也会一并受到牵连。 权衡利弊，陈虎只得继续放低态度，希望廖长弓看在医院的面子上，再等等。 “廖记者，要不您帮帮忙，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再稍微等一下，肝胆手术马上就做完了。” 陈虎态度卑微，表情拘谨，他佝偻着身子，壮实高大的身体蜷成一团，就差跪在地上祈求了。 廖长弓见状，毫不留情冷声道：“两个小时之前你们就是这么答复我的。” “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你还这么说，在你口中，马上的意思就是两个小时以上吗？” 陈虎不说这个他还不生气，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还睁眼说瞎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在你们的眼里，记者就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廖长弓讥讽的话，也引来现场一阵轻笑。 毕竟有些人也是慕名而来，专门来看肝胆外科的这台手术。 结果舟车劳顿，换来的却是等等、再等等、马上就结束的套话。 这跟爽约、放鸽子有什么两样？ 如果你们肝胆外科做不下来这台手术，就不要在手术还没开始前，就把豪言壮志放出去。 以至于弄这么大的阵仗，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事，专门来等你手术。 结果呢？ 就这？！ 这种感觉，就像马上结婚了，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结果新娘带着彩礼跟前对象私奔了。 你说气不气人。 “廖记者，这事是我们不对，但您的采访，对我们肝胆外科很重要。” 陈虎此时都快急晕了。 面对廖长弓的讽刺，以及众人眼中的讥笑，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脸面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能把廖长弓留下。 只有这样，采访才能继续，肝胆外科也不至于成为全院的笑柄。 而他也能借助宣传的机会，往上再爬半级，成为科里的住院总。 方便为今后晋升副主任职务做铺垫。 然而，事情远超他的想象。 第36章 人，全走了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廖长弓冷哼一声：“原本定的下午采访，我这一直等到晚上，手术还没结束。” “我知道做手术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手术拖几个小时也很正常，但有问题你总要告诉我们吧，敷衍了事算怎么回事？” “难道你们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就没有了吗？” 廖长弓身为记者，玩的就是嘴皮子，陈虎在他的面前，就像个弟弟，直接被怼的满脸通红。 陈虎再也受不了这般屈辱，脑壳一热，说道：“采访的事儿你都答应了，身为记者，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廖长弓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他居然从陈虎的话里听到了威胁的意思。 身为记者，在采访一些敏感问题时，被威胁、辱骂甚至人身攻击都是常有的事儿。 廖长弓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去暗访地沟油事件，被一群商家堵在民宅里三天三夜，要求删除视频文件。 当时熬到最后，弹尽粮绝，差一点就被逼着喝黄水，现在不也是熬过来了。 最后视频在市台播出，有关部门快速介入调查，查处涉事餐饮，相关责任人集体进了局子，周围群众无不拍手叫好。 所有说，如果害怕威胁，那就不要选择当记者。 此时见陈虎还不服气，廖长弓露出一抹冷笑，说道。 “行，如果非要让我等下去，那我问你，手术究竟还有多久能完成？” “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你这次能确保时间一到，病人就能从手术室的大门里推出来吗？” 廖长弓的话一针见血，直接引起全场共鸣。 一拖再拖的手术，早就磨平了众人的耐心。 此时问的问题，同样是藏在他们心里的话。 面对现场无数双眼睛，陈虎却当场愣在原地。 其实这个问题，陈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任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完成手术，这个事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如果又跟刚才一样，手抖线断，恐怕再拖个个把小时也有可能。 毕竟断端吻合考验的就是缝合技术，万一出现吻合口瘘等并发症，即便这台手术完成，患者顺利下台，接下来的康复期也会异常麻烦。 甚至会出现患者再上台重新开腹的几率。 陈虎以前就碰到一个胆囊切除的病人，就因为切口缝的不好，一直有炎性分泌物渗出，再加上肝脏分泌的胆汁无法储存，一股脑全顺着吻合口瘘流到了腹腔内。 患者术后不仅出现严重感染，高烧不退，甚至引起了急性腹膜炎的症状。 一到夜晚，整个病房就剩下患者撕心裂肺的痛苦声，让人听了心如芒刺。 到了最后，就连科室主任都束手无策了，只能请外院专家不远千里来救台，才救了病人一命。 见陈虎一言不发，根本没有自信回答这个问题，廖长弓索性也不想再跟他理论了。 毕竟技术不达标，说再多也是白瞎。 既然陈虎觉得自己在出尔反尔，那就按他说的，真出尔反尔好了。 反正该拍的已经拍了，至于肝胆外科的事儿，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于是廖长弓理都没理陈虎，招呼着摄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廖长弓真走了，陈虎当场傻了眼。 而负责此事的医院宣传人员，心里早就把陈虎骂了个狗血喷头。 人家廖记者什么身份，在市台都有一席之位，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人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最后人家大度，又给你一次机会，结果呢，你连回答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还让别人怎么相信你。 现在好了，市台记者直接甩袖子走人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超出了宣传人员的掌控范围。 他们瞪了一眼已经呆滞的陈虎，随后一路小跑，朝廖长弓离开的方向赶去。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了，等一会安抚完廖记者，一定要好好跟领导汇报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 “龚亮，我们也走吧。”孙成武对一旁的龚亮说道。 “主任，你不是来给肝胆外科捧场的吗，现在也要走？”龚亮一怔。 他来手术室能碰到主任，就是因为后者说过，胃肠外科作为跟肝胆外科同期建科开诊的科室，理应互相照应，相互支持。 怎么现在肝胆外科的主任还没出来，孙主任就要急着走了？ “人都快走光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刚才廖记者跟陈虎的谈话你也听到了，手术他们根本就没把握，之前吹的太狠了，现在自食其果，我继续等下去也是徒劳，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研究一下腹腔镜技术，为科室后来的发展做铺垫。” 孙成武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就像之前李院长当着媒体的面讲的，打铁还得自身硬。 特别是医院这种人命关天的地方，技术不过硬，做再多的盘外招也无济于事。 瞧瞧人家普外科，闷声做大事，只要技术够好，手术成功，名声自然而然就会打出来。 就像今晚这次，根本不需要特意宣传，就会有媒体蜂拥而至的抢着报道。 看来自己明天一定要亲自去普外科拜访王金刚，就算请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技术，起码也要让王主任了解到自己这份态度。 “主任，你还别说，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人就快走完了。” 龚亮这才发现，刚刚还人声鼎沸的人群，此时竟然已经走了大半。 原本拥挤不堪的家属等候区，此刻竟显得格外空旷，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而剩下的人，也有的开始陆续离场。 估计再过一会，整个等候区里，除了零星几个手术患者的家属还在默默等待。 其余观台、捧场的人，全都因为陈虎的沉默不语选择离开。 毕竟等的时间太久了，很多人连晚饭都没吃，与其在这傻等，还不如出去填饱肚子来的划算。 顷刻间，整个家属等候区，几乎人去楼空。 这...该怎么办？ 孙主任不能误会是我把人都赶走的吧。 陈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犹豫，竟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就在他不知所措，心里犹豫要不要将眼前的事儿告诉还在手术台上的主任时，原本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竟然缓缓敞开了。 第37章 彻底傻眼了 孙培典此刻双臂环胸，闲庭信步的走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看着前方帮忙推着刚下台病人的医护人员，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当然这种轻松，不是指身体上的，毕竟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寻常人哪能轻易的坚持下来。 就算你让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站着那，一晃十几个小时估计早就腿酸脚麻了。 更何况还要聚精会神，保持手术姿势不能随意晃动的情况下。 有时候，孙培典都挺佩服自己的，明明快五十的人了，竟然比小年轻的都能干，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 像这种一口气连续不停的手术，恐怕都能打破院里的手术时长记录了。 想到这，孙培典那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至于手术时间为什么会这么长，还不是因为病人的肿瘤长得太快。 这还多亏了他及时开刀，如果再晚个十天半个月，估计病人到时候连开刀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 手术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小意外，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要不是因为隔壁传来的笑声影响到了孙培典的发挥，手术肯定会比现在做的更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普外科那帮人也真够大惊小怪的。 一个区区的二级腹腔镜疝气修补术，居然敢肆无忌惮的在手术间里欢呼雀跃，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等下就让你们一起见识见识，高难度的四级胆囊癌根治术是怎么顺利完成的。 孙培典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脑海里已经勾勒出即将迎接他出手术室的画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列两旁，鼓掌祝贺，声势浩大。 家属感恩戴德，以及市台记者的专题采访。 这也不枉费他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请客喝酒拉关系，这才在院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要市台专访视频一出，必定反响热烈，肝胆外科在医院内的地位就此扶摇而上。 而他作为肝胆外科的主任，不但能稳坐交椅，更是可以借势竞聘医院的大外科主任。 一旦成功，届时跟自己平级的外科主任都需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所有医院外科系统的事儿，都需要经过自己的审批签字。 这样的权力，完全等同于半个院长的职能。 到时候，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一伸手就能触及到医院权力的最高峰。 就在孙培典完全沉沦于对权力的狂热追求时，原本匀速前行的转运床突然停下，险些让孙培典栽个跟头。 “怎么了，是不是被外面的景象吓着了？”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孙培典见推床的医护人员明显愣住，心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隐约有些期待。 外面的一切，可是他费尽心思，为自己管辖的肝胆外科准备的礼物。 当然，这份礼物同样也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可是下一秒，孙培典突然察觉到外面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家属等候区，此刻显得异常安静。 别说像往常一样的嘈杂声，现在就连最基本的交谈声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是大家一起商量好，准备给我个惊喜吗？ 孙培典面露疑惑，越过挡在前方的医护人员，随后探头朝外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孙培典的魂给吓破。 什么情况？ 为什么整个家属等候区空空如也，看不见几个人。 说好的集体祝贺欢迎呢？ 说好的专人专题采访呢？ 怎么都不见了？！ 当看到外面的场景，孙培典呆若木鸡，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他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说错了手术时间？ 不应该啊。 孙培典记得刚开台准备手术的时候，家属等候区已经很多人慕名而来。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手术室外面，可怜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主任，您这么快就下台了？” 一声惊呼，把孙培典拉回了现实。 “陈虎，你知道这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走了，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当孙培典看到陈虎的那一刻，心中积攒的疑惑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全落在了陈虎身上。 “不是的，主任，是普外科那帮人，当着咱们的面，把辛辛苦苦经营的人脉全给截胡了。” “剩下的人，嫌咱手术做的太慢，等的时间太长，就一个个都走光了。” 陈虎见到孙培典，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连忙来到主任的身边。 同时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主任能这么快下台，他说什么也得把众人给拦下来。 可现在，人全都走了，只剩下家属和他们肝胆外科的人还在。 这样的结果，恐怕主任听到后会疯掉的。 “你说什么？就因为这事儿，他们就走了？” 当陈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孙培典时，后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什么一台腹腔镜手术就能引来院长和记者的追捧。 而自己费时费力做了十几个小时的四级复杂手术，居然直接把人都赶跑了。 难道他们都眼瞎了，看不明白到底谁的水平更高吗？ 孙培典怒火中烧，心里瞬间炸开了锅。 他憋屈至极，又无处宣泄，压抑的情绪让他的双眼爬满了血丝。 这都是什么玩意，自己努力半天换来的结果，竟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恼火的吗。 “陈虎，你就不能多拦他们一会？既然你都知道他们要离开的原因，难道就不能先找个人回手术室提前跟我说一声？” 孙培典手术做完，还特意等病人完全清醒了才下台。 他要是知道外面是这个情况，说什么也得先带病人下台。 即便病人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自己先出来说明一下情况。 毕竟手术进行到关腹环节，他完全可以丢给助手进行此事。 孙培典当时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才选择亲自动手缝合，为了就是等采访的时候，可以说成自己独自完成的手术。 如此一来，就没人敢跟他抢功了。 毕竟这些都是靠着自己的关系才办成的事儿，凭什么要把功劳分给别人？ 第38章 受益者 可是，当时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解释一下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孙培典竟然毫不知情，到底还有没有人把他这个科主任当回事？ 面对孙培典突如其来的怒火，陈虎一下子就被教训懵了。 啥？！ 他居然想让我背这个锅？ 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虽然孙培典刚从中心医院调来不久，但陈虎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他的为人。 台风不好，动不动就爱骂人发脾气，但那也仅限于手术。 可让陈虎万万没想到的，原来孙培典竟然是个上推下卸的人。 感情你自己手术做的慢，全赖别人配合的不好呗？ 这跟平时便秘拉不出粑粑，怪地球没有吸引力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了。 就你那在台上的狗脾气，动不动就摔这个，骂那个的，谁敢催你手术。 万一出了意外，还不都得把锅甩给别人。 在见识到孙培典的无能狂怒后，陈虎此时甚至有些庆幸。 多亏刚才没有以身犯险，把人强行拦下，要不然等主任从手术间出来，还指不定怎么数落自己呢。 孙培典当场发泄完情绪，看着一众心惊胆战的科室下级，心里才算舒坦一点。 这件事情肯定没完，孙培典暗地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今后怎么找回场子时，身旁的下级医生看到挂在病人床旁的引流袋，突然开口说道。 “主任，病人引流袋里的颜色怎么有点不对劲呐？” “有什么不对劲的，刚做完手术，术区引流的颜色都这样。” 孙培典此时还处在气头上，见有人居然敢当面质疑他的手术，立马牛眼瞪了过去。 下级医生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但眼神始终注视着病人的术区引流，仿佛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一样。 下级医生的反应，孙培典自然看在眼里。 难不成自己的手术真有问题？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孙培典自动过滤掉了。 手术已经做了十几个小时，每一步都经过他的细心检查，这要是再出问题，自己怕是没脸再做手术了。 但保险起见，孙培典还是瞥了一眼留置在病人腹部术区的管子。 引流管通畅，大约出了50ml的淡红色血性液，虽然血的颜色比较鲜，但毕竟刚做完手术，也算正常现象。 现在除了术区有部分渗血，引流的颜色、性质、量好像都还不错。 孙培典见状暗自摇头，因为这台手术，自己居然小心到连这种事都没有自信了。 “走，带病人先回去观察，让护士上监护，实时测量病人24小时的生命体征，有事随时跟我说。” 孙培典原本还算放松的心情，因为家属等候区的事情，显得非常疲惫。 甚至每一次挪步，都感觉双脚上了铁链，宛如千斤重。 他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给今晚值班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连肝胆外科的病房都没回去，而是直接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喝点，顺便缓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 与此同时，普外科病房，王金刚已经跟肖晨光安全将患者送回了房间。 肖晨光看着护士正在小心翼翼给病人上监护，他这次倒是真觉得没什么必要。 毕竟手术不难，他在台上稳如泰山的操作，就是为了下台后能让病人少遭点罪，顺便还能帮他们省一点住院费。 毕竟1999年职工医疗保险制度才刚刚实行，很多地方的住院患者还都不能报销，只能自费。 有的人，可能生一场病，真的会家徒四壁。 所以肖晨光才想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这一次，却架不住王金刚的一再坚持。 毕竟对他而言，第一台顺利完成的腹腔镜手术，意义重大。 不止对他，对科室，都是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不重视都不行。 虽然肖晨光已经信誓旦旦的让他放心，但经过之前的失败，王金刚在对待病人身上，只会更加谨慎认真。 “小肖，时间不早了，我在这守着，你去值班室睡会吧。” 王金刚看了看镶在墙壁上的挂钟，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下，直接守在了患者的床旁。 肖晨光和一旁的护士相互对视，皆从眼神里看出了彼此的惊讶。 瞧王主任这意思，是打算通宵达旦的守在病人床旁了。 “要不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来处理。” 肖晨光思量片刻，对护士叮嘱几句后，随即将隔壁空床的椅子拉来，坐在了患者的另一旁。 虽然他不建议王金刚这么干，毕竟年龄摆在那里，熬一宿夜跟渡一次天劫没什么两样。 但经过今晚与他的接触，肖晨光对于这个年过半百的倔强小老头，其实心里挺佩服的。 病人：“......” 躺在病床上的大爷，心想之前在别的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是科室主任，一个是主刀医生。 他张了张嘴，却没敢吱声，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袭上心头，让大爷安稳的闭上双眼，呼呼睡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疾病缠身，难以入睡的原因，手术过后，大爷今晚睡得特别香。 不一会，震天响的呼噜声开始在病房里回荡。 大爷此时睡得格外安心，一旁的家属却尴尬到了极点。 守着两位救命恩人，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肖晨光竟鬼使神差的对家属来了一句。 “要不，你去隔壁空床睡会？” 家属：“……” 肖晨光的话让家属彻底懵了。 额…… 现在屋里面，到底谁才是病人的家属啊！ 最后，三人一起守在床旁，大眼瞪小眼，听着病床上的大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观察了一个小时后，最后在家属和肖晨光的强烈请求下，终于让王金刚放弃了通宵守夜的想法。 “王主任，你交代的注意事项我都记住了，你放心，老爷子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立马去敲你办公室的门。” 在家属的再三保证下，王金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从病房里离开。 此时，夜已深，微凉的春风顺着走廊半敞的窗户徐徐吹来。 两人并排走在灰暗的走廊里，踢嗒踢嗒响声回荡，脚步均匀有力。 “小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医院里推行腹腔镜手术吗？” 夜深人静，王金刚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肖晨光。 后者同样停下脚步。 现场一片寂静。 “因为我就是腹腔镜手术的受益者。” 第39章 情有独钟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金刚身为普外科主任，都年过半百了，还不留余地的推行腹腔镜新技术。 肖晨光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王金刚为什么对腔镜手术情有独钟了。 “小肖，可能你不太知道，当时我在省城进修学习，突然犯了胆囊炎，当时疼的都休克快晕过去了。” “恰巧帝都专家来省城推广演示腹腔镜技术，就顺便把我的手术给做了。” 肖晨光点点头，表示这在进修学习中，也算常有的事儿。 上级专家推广技术，来下面做示范手术，只要不麻烦，都会顺道多做几台手术。 像王金刚这种急性胆囊炎的手术，估计在专家眼里就是顺手的事儿。 不过这件事对王金刚而言，却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你要知道，那个时候我都快五十了，身体的恢复能力哪能跟小年轻的比。” “原本以为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三天时间，我就能拔了引流管在地上到处溜达了。” “这要换做传统的开刀手术，哪能恢复的这么快。” 王金刚即使现在回忆起来，眼神中依旧流露着对腔镜手术的崇拜。 为此他不惜放弃休养的机会，回到医院就重新扎进了新技术的临床研究中。 奈何对于一个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老头来说，重新学习腹腔镜手术，就像再次回炉重造。 精力和专注度都大打折扣，以至于整个推广过程，显得异常艰难。 特别是前段时间的那台事故，更是把王金刚拽进了地狱的边缘，险些坠入深渊。 所以他刚刚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检查患者的手术情况，甚至还要通宵守夜，就是害怕病人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发生。 这算王金刚的心结。 不过现在。 肖晨光的横空出世，以及他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卓越的手术技巧，让王金刚重新看到了腔镜技术的未来。 同时也看到了普外科即将转型发展的新道路。 如此一来，普外科不用解散，朝夕相处多年的“战友”也不用为了生计仕途奔波发愁。 而改变这一切的，全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 “小肖，今晚我跟你说这些，主要是因为你的腹腔镜手术做的太好了。” “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把腹腔镜技术推广下去。”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心里十分清楚。 特别是今晚见识过肖晨光在台上的表现后。 他明白，以胜利医院这种地市级的平台和薪资水平，早晚是留不住肖晨光的。 为此，王金刚只能把现阶段，在他的权限内能想到的所有待遇，全部送给肖晨光。 “主任，你是想让我担任科室的住院总，协助你统筹管理师兄们的日常工作？” “明天不但要帮我向院里申请手术的全部权限，甚至还要以我为中心，打造全新的腹腔镜团队。” “只要是我看上的人，你都会竭尽全力，向院里、人事、医务处帮我争取名额？” 当王金刚把他的想法告诉肖晨光时，后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王金刚这次的手笔可真大啊。 这个小老头，为了能把他留住，居然选择孤注一掷，瞧这情况就差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肖晨光的身上了。 “我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过有了王金刚的全力支持，就算肖晨光以后在普外科横着走，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估计这就是来自科主任的袒护所带来的好处吧。 对此，肖晨光表示很心动。 如果放在前世，估计这会他已经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但如今重回1999，这种感觉却淡了许多。 有了对未来发展的预知，肖晨光此时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肯定不会安于一隅。 不过，在他暂时还没有能力建科建院前，借助胜利医院这个平台发展根基，也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眼看着肖晨光陷入思考，王金刚此刻已经咧开嘴笑了。 看来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果然。 片刻犹豫后，肖晨光便爽快的答应了王金刚的提议。 毕竟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得到如此回报，只要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拒绝。 “小肖啊，其实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用感情牌把你限制在这。” “而是哪天你真要离开了，能给我们普外科留下一些人才，好让腔镜手术继续在胜利医院发扬光大，也让一些有需求的患者，不至于跑到千里之外去求医看病。” 王金刚搓着手，一向严肃的他，此刻眉开眼笑，心里更是乐个不停。 只要肖晨光肯教，他有信心在一年内帮肖晨光培养出更多的腔镜人才。 “主任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刚来院不久的小医生，你今晚做的决定，我怕明天科里的师兄们会有意见。” 肖晨光此时还欠着师兄们的钱呢，况且这段时间他一直承蒙师兄们的厚爱与照顾。 如果明天一早，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欠钱的小师弟，摇身一变成为科里的住院总，成为了他们的上级。 到时候肖晨光很担忧自己的头会不会被义愤填膺的师兄们给打爆了。 “我的话，他们要是敢不听，我当场打爆他们的头！” 王金刚眼一瞪，气势逼人，顿时展露出科主任应有的权威。 得。 肖晨光终于知道师兄们为啥老爱敲人头了，原来正主在这呢。 “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主任了。” 有了王金刚的庇护，肖晨光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他看向王金刚，郑重问道：“主任，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尽管说。” 只要肖晨光能继续留下来，有任何条件王金刚都会尽量满足。 现在看他一副正经样子，王金刚也收起了笑容，摆出认真对待的态度。 然而下一秒，肖晨光的话却让王金刚瞬间愣住。 “主任，按照咱医院的规定，出任科室的住院总，一个月能补助多少钱呀？” 此言一出，王金刚整个人都懵了。 给肖晨光的条件，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把工资绩效算进去。 毕竟在1999年这个贫富差距还不算夸张的年代，大家的薪资水平都差不多，生活也很满足，因此很少有人会在意工资多少的问题。 此刻见肖晨光眼神里的渴望，王金刚突然冒了一句。 “小肖，你最近很缺钱吗？” 第40章 肾上腺狂飙 面对王金刚这个问题，肖晨光内心表示很缺钱。 毕竟未来股市即将变成牛市，光从师兄那借的钱，要想快速积累资本，还是有些不够。 此时的肖晨光，就像一匹饥肠辘辘的豺狼，在面对肉质鲜美的绵羊时，已经张开了倾盆大口。 见肖晨光沉默不语，王金刚以为他有难处，连忙说道：“小肖，你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 “上次家里存的那个八万块的折子马上就到期了，你要用的话，尽管开口。” “哦？”肖晨光一听，眼睛马上就亮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他还有些犯愁，但如果有了王金刚的这八万块，肖晨光完全可以鸟枪换炮，在股市里赚个盆满钵满。 到时候，谁还要没日没夜的给医院打工？ 凭借自己的技术和资金，再积累一定人脉，完全可以出资办院。 到时候摇身一变，稳坐医疗集团董事职务，让医院为自己打工，这才是肖晨光最理想的状态。 不过现阶段，他还处于两手空空，欠钱没还的状态。 甚至就连医院住院总的津贴补助都要问个明明白白。 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肖，其实咱医院住院总每月的补贴，不算太多。” 王金刚起初还有些摸不透肖晨光的想法。 毕竟科室住院总在院里的定位，通常作为向上晋升的途径。 很少有人在乎那多出来的几十、上百块的补贴。 不过既然肖晨光问起此事，王金刚也终于明白他的需求。 “小肖，虽然现在住院总的工资不高，但只要你能熬过这段时间，等医院评审结束，我就可以向院里申请科室副主任的职务。” “到时候，你的薪资水平起码超过全院95％的职工，而且身为科室的副主任，也不用熬夜执勤，只需要每天来查房，做日常手术就行。” 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王金刚完全是为了肖晨光这口醋，才包了科室副主任这个饺子。 要不然整个胜利医院，也没有刚出任科室住院总，就把副主任职务准备好的先例。 这就跟一些单位的人事竞聘似的，你以为在公平竞争，其实只是走个形式，聘谁不聘谁，早就定好了。 甚至有些企业更狠，聘用要求里就差把身份证号印在上面了。 ...... 此时王金刚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为了暂时把肖晨光留住。 后者也明白主任的意思。 于是肖晨光想了想，说道：“主任，之前我也说过，师兄们都很照顾我，我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想法。” “毕竟普外科现在还不稳定，我身为其中一员，不可能一走了之。” “今天虽然咱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一台手术还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肖晨光已经开始在考虑普外科后续发展的事情，这让王金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落到肚子里。 “小肖啊，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很高兴。” “既然一台手术解决不了问题，那咱们就多开展几台，直到让全员上下都能认可咱们。” 王金刚自然知道一个急症的腹腔镜手术是不足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老旧观点。 关于这一点，王金刚自然有所准备。 他可以多往周围跑跑，像查体中心、乡镇医院，总会有合适的病人等着做手术。 甚至，为了能宣传腹腔镜技术，他都打算亲自去一趟省城。 就像他之前去省城进修，有帝都的专家亲自来推广技术一样。 他也可以凭借早年留下的关系，让省城的专家来胜利医院坐诊。 借助他们的名气，总有慕名而来的病人就诊，到时候再推出一系列的减免措施，让专家一台，肖晨光一台。 只要手术做得好，病人口耳相传，他相信普外科的腹腔镜手术，很快就能打出口碑。 对此，王金刚非常有信心。 或许他的手术不是最好的，但只要有肖晨光在，相信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主任，还有件事，就是今晚咱们的表现，似乎让肝胆外科的某些人下不来台了……” 肖晨光清楚，只要有他在，胜利医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掀起一阵关于腹腔镜手术的浪潮。 但腹腔镜在这个年代本身还算是新技术，如果在宣传阶段，一直有些阿猫阿狗在旁边蹦跶，一定会影响到推广的速度。 “小肖，这种事不用你操心，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负责手术方面的事情就行。” 提起肝胆外科，王金刚和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从手术室离开前，站在陈虎旁边的赵全顺。 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现在他普外科还没散呢，肝胆外科就急不可耐的来挖人。 一上来挖的，还是跟了王金刚最久的赵全顺。 这要是传到院里，别人还怎么看待他王金刚。 连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徒弟都跟肝胆外科的人跑了，他们究竟还有没有把王金刚这个普外科的主任放在眼里？！ 至于肖晨光刚才想表达的意思，王金刚心里清楚。 今晚的急症手术，算是解了普外科的燃眉之急。 但作为代价，也把肝胆外科的人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他们科的主任，恐怕现在还气的直跺脚呢。 可话说回来，能验证外科医生含金量的就是手术。 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做，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还是做不下来。 你孙培典手术不行，不知道潜心钻研，只会用一些歪门邪道，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 肖晨光此时见主任大包大揽，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但肖晨光可不想被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限制住手脚。 既然主任扬言负责，肖晨光自然不愿意再管。 就在他们俩又对普外科今后的发展做了一下规划，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赵老师？” 肖晨光年轻眼神好，借助走廊昏暗的灯光，一眼就看出来的人是谁。 “小…肖。” 赵全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来找王主任的？” 肖晨光自然知道赵全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于他的选择，肖晨光表示很遗憾。 明明作为科里的顶梁柱，却不能跟科室同甘共苦，反而选择落井下石，赵全顺的下场显而易见。 果然。 王金刚在见到赵全顺的那一刻，脸就冷下来了。 “出去说。” 此言一出，赵全顺呆立当场，脸一下子就白了。 主任居然连办公室都不让他进了。 看样子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全顺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千万种理由和解释瞬间化为乌有。 随后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默默跟在王金刚的身后，出了普外科。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选择真的比努力还重要。 就像今晚这事，如果赵全顺从一开始就信任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 “这都是命。” 随着事情告一段落，肖晨光也觉得今晚有些乏了，他再次巡视了一遍病房，确保患者没事后，便推开值班室的门，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直接摔在床上，呼呼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正在熟睡中的肖晨光，只觉屋外大门被人敲的咚咚直响。 撕心裂肺的哭喊，惶恐不安的求救，以及医护人员焦急万分的抢救，让屋内的肖晨光猛的坐起。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满屋子的多巴胺味儿，肖晨光的心率，甚至一度飙升至150次\/分。 他连鞋都没来及穿好，一个箭步将门猛的拉开，外面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第41章 来自肖晨光的任命 安静的走廊里空空无人，哪有什么紧急抢救，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做噩梦了。 只是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让肖晨光仿佛身临其境。 看来昨晚忙了一宿，就连身体都开始抗议了。 重回值班室的肖晨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很困但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睁着眼，脑袋里开始盘算起这些天的收获。 自己刚来院不久，便从初级医生升任至普外科的住院总。 职务上一连跳了好几级，权力更是仅次于科主任，负责管理普外科一切事宜。 甚至入科多年的老主治都需要听自己的安排。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惊掉一堆人的下巴。 毕竟医院的等级制度，相对森严，它大致将医生划分为五个等级。 像学校刚出来的医学生，是最低级的存在。 其次为初级的住院医、中级的主治医以及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 就像打怪升级一样，每一个级别都是难以横跨的鸿沟。 而肖晨光所处的住院总职务，介于主治与副主任之间。 它属于二者的桥梁，只有做过住院总的人，才有资格升任副主任。 当然，每个医院的规定都略有不同，但就肖晨光目前所在的胜利医院而言，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肖晨光就曾经见过，有些科室的老主治，为了争夺住院总这个职务，都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可见他们为了想进步，究竟有多拼。 至于仪器设备方面，肖晨光昨晚上台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医院引进的这台腹腔镜设备。 属于最老旧的那种，只具有切割、电凝、吸引、缝合等功能。 像钉仓型腹腔内闭合器，超声波手术刀这些较为高级、方便使用的配套设施，还未引进。 即便如此，以肖晨光的能力，大多数腹腔镜手术还是能开展的。 比如肝胆的左半肝切除术，胃肠的胃大部切除、右半结肠切除，泌尿的前列腺、肾脏切除，两腺的甲状腺、乳腺切除，妇产的子宫全切术。 甚至院里如果有能力引进胸腔镜，像肺大泡、肺段、肺叶切除，肖晨光都能上台。 顶多就是手术繁琐一些，操作麻烦一点，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于股市这块，有了王金刚的鼎力支持，他相信在医院创审结束前，自己个人的财富积累会比整个科室所有人加起来的存款还要多。 到时候，趁着房价不高，自己去帝都买上几个四合院，坐等未来房价升值，为后期的财富积累做好准备。 …… 想着想着，肖晨光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大亮，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来大多数患者已经起床，开始打水洗漱。 1999年的医院病房，除了两个特需单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外，病房设有统一的公共卫生间，方便病人洗漱和如厕。 肖晨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穿戴整洁后，出了值班室的门。 “肖医生，肖医生，你醒啦？” 富有青春活力的呼喊，让肖晨光本能的回头看去。 已经给病区患者抽完血的小护士，拿着病历夹，正兴奋的朝他挥着手。 “怎么了，有事吗？” 肖晨光被她放在胸前的病历夹晃的有些眼晕。 不得不说，即便是物资相对匮乏的90年代，总有发育逆天的女孩子，让人眼前一亮。 “肖医生，签个字。” “这是昨晚手术患者的生命记录，你看一下。” 小护士眨巴着大眼睛，她看向肖晨光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某种崇拜。 “好。” 肖晨光虽然感觉到了怪异，但依旧接起护士手里的病历和碳素笔，翻阅过后，开始刷刷刷的签字。 不得不说，病人是好病人，恢复起来真快。 笔也是好笔，用起来真爽。 “手术患者并无大碍，今天再观察观察术区的引流管，如果持续引流24小时的量依旧小于10毫升，就可以考虑拔管了。” “好的，肖医生。” 肖晨光在交代完病情后，顺势将手里的病历和碳素笔重新递给了小护士。 然而这次，护士只拿过病历夹，就准备转身离开。 “你的笔没拿！” 肖晨光赶忙提醒。 有过上一次的教训，肖晨光现在可不敢随意顺笔，毕竟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小护士的笔更不能顺。 “肖医生，笔好用不？”小护士转身问道。 “好用。” “那就行，今早特意给你买的。”小护士脸红扑扑的。 “哦？” “还有，你昨晚抢救病人的样子，真帅！” 说完，小护士羞得头也没回，像一只小麻雀，直接扎进了护士站里，没再出来。 “我这样，算是被表白了吗？” 肖晨光拿着手里的碳素笔，有些懵，就算是两世为人，这种事情也是头一遭碰见。 关于自己帅不帅的问题，肖晨光有自知之明，根本不需要别人夸。 只是昨晚他似乎也没干什么。 就是常规的救救人，上上台，用自己的临床经验和技术，让病人摆脱疾病的困扰。 都是基操，好像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肖晨光笑着摇摇头，这次他将笔名正言顺的放进了上衣口袋，随后走进了普外科的会议室，准备参加即将开始的晨会交班。 跟往常一样，肖晨光进门后，简单将散落的物品归整一番。 不一会，师兄们陆续来到了会议室，等待交班。 大家或坐或站，耷拉着脑袋，一个个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 看上去和昨天下班时的状态一样，都觉得普外科面临解散，众人将分道扬镳。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几乎写满了对未来前途的担忧。 以至于连主任进来，大家依旧浑浑噩噩，提不起一点劲头。 “既然大家都在，今天晨会宣布两个事儿。” 王金刚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见人都到了，直接进入正题。 “普外科从即日起，开始常规进行腹腔镜手术治疗，此事由肖晨光全权负责，大家没意见吧。” “？？？”普外科护士长。 “？？？”普外科全体医生。 “？？？”晨会交班护士们。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还有些打盹的众人，突然一个激灵，全被这则重磅消息惊醒了。 第42章 大查房 什么？！ 科室要开展腹腔镜技术？ 负责人还是肖晨光？ 会议室众人猛地抬头，甚至因为幅度过大，扯得颈椎咔咔直响。 但此时他们全然顾不上疼痛，而是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 面对集体投来的目光，肖晨光倒也不怯场，甚至用嘴撇了撇主任，露出一副“看我干嘛，他做的决定”的表情。 这下，众人集体震惊了。 他们扭着脖子，又一次看向王金刚，心里充满疑惑。 主任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开展腹腔镜手术了？ 难倒他不知道普外科现在的处境吗？ 所有人都被王金刚这个突然决定，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们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王金刚立刻宣布了第二个决定。 “从今天开始，肖晨光正式担任普外科的住院总，科室一切事务，我不在的情况下，全权交由肖晨光处理。” “！！！”护士长下巴惊了一地。 “！！！”医生们像弱鸡一样呆立当场。 此刻他们已经被主任一连串的决定彻底砸懵了。 到底啥情况？ 是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怎么一夜之间普外科就变天了。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身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寻蛛丝马迹。 然而肖晨光太淡定了。 即便成为现场的焦点，仍然一副云淡风轻，言笑晏晏的模样。 这让众人心里惊愕不已。 难倒肖晨光还不知道主任话中的意思吗？ 这哪是升任住院总，简直就是主任在给自己找接班人呐。 要不然，一个刚入院没多久的住院医，有什么资格直接破格升任科室住院总。 要知道，科里还有好些年长、资历高的主治医，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安排呢。 但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肖晨光，居然获得了这个机会。 他到底有什么能力，竟然能让王金刚委以重任。 甚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破格录用。 这放在整个胜利医院的发展史，恐怕也是首例。 “肖晨光，怎么样，过来讲两句？” 王金刚很满意现在科室的气氛，他之所以在晨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肖晨光的任命。 一是为了提高肖晨光在科室的地位，二是让眼前这帮昏昏沉沉的人清醒一点。 普外科不但不会解散，还会越来越好。 …… “主任，我刚来没多久，还是要跟着师兄们继续学习，讲话什么的就散了吧。” 肖晨光可不傻。 在场众人，有一多半都是他的债主，此时要是像个愣头青一样，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怕是要引起众怒。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是这个道理。 再者说，平日里大家关系都不错，党派之争的事儿，在现在的普外科，没有必要。 肖晨光谦逊的态度瞬间引得众人的好感，特别是他的师兄们，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现在一个个眉开眼笑，倍感欣慰。 甚至还有人偷偷的向肖晨光竖起了大拇指。 这让还有些担心他们会心里不平衡的肖晨光，瞬间安了心。 1999年的关系还真淳朴。 只要是一个科的，大都相互照顾，互相帮衬，少有落井下石、独善其身的人。 这可比以后复杂的社会关系要简单容易的多。 王金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也挺高兴的。 真没想到，肖晨光的人缘还不错。 也是。 一个经常将微笑挂在脸上的帅小伙，走到哪里恐怕也不会招人厌恶吧。 如此一来，王金刚也省的费劲口舌，去帮肖晨光建立威信了。 “那今天就让小肖带着查房，我去院办处理点事情。” 王金刚说的轻快，但肖晨光知道，主任这次去院办是带着任务的。 为科室争取腹腔镜手术的机会，为肖晨光破格获得全部手术权限。 为此，主任可以不惜当着院长的面拍桌子。 这要放在以前，王金刚肯定不会干这么出格的事儿，但现在，他有了底气。 …… “小肖，哦不对，肖总，你快跟我们说说，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主任一夜之间，这么重用你。” “就是，就是，亏我昨天还担心你，就怕夜班熬不住，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冲飞天，现在直接成了我们的上级。” “还别说，主任今早这么一弄，我怎么感觉普外科好像不会解散了，毕竟新技术都上了，总不能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不知道医院地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你这乌鸦嘴再给显灵了。” 随着王金刚离开会议室，现场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昨天还无精打采的师兄们，此刻围着肖晨光说个不停。 俨然把这个小师弟当成了香饽饽。 “小…肖医生，是不是该查房了。” 护士长看着被簇拥其中的肖晨光，小声提醒道。 “对对对，护士长提醒的对，今天是肖总第一次带领查房，咱们都打起精神来。” 师兄们纷纷在旁附和，饶是脸皮堪比城墙的肖晨光，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兄们可别折煞我了，这里我年龄最小，以后大家还是叫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说罢，见挂在墙上的时钟已至八点，便准备进行今天的科室查房。 见肖晨光起身，众人也纷纷起身，距离门口最近的护士长，一个箭步来到门前，赶忙将门打开，请肖晨光第一个走了出去。 门外，普外科走廊，正在等待主任查房的家属们，站在病房前，翘首以盼。 这时，一道极其年轻的身影，从会议室出来，他身着白服，挺着笔直的脊梁，目光坚毅的朝病房走来。 片刻时间，在他身后又突然多了数十名医生和护士。 他们整齐划一，声势浩大，分列两侧如扇形一般展开，紧随男人身后。 每个人目光灼灼，表情肃穆，犹如雄姿英发，给人一种威严神圣的感觉。 “今天带队查房的是谁啊？看上去好年轻，感觉不像是主任呐。” “咦？这不是昨晚值夜班的肖医生吗，他刚来不久，怎么能带着一群高年资的医生进行大查房呀？” “不知道啊，但听昨晚上刚来的那个手术病人的家属说，就连王主任有时候都要听肖医生的，还说昨晚如果没有肖医生主刀，她父亲估计就不行了。”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早知道我的症状昨晚就该多问问肖医生，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我了。” 家属们窃窃私语，在看到肖晨光带领查房时，眼神里充满震惊。 而接下来肖晨光的查房更让众人大开眼界。 第43章 急性肾损伤 “1床新入科的病人，结肠癌术后一个月，带有左侧结肠造瘘，这次主要是因为周身不适，要求入院治疗。” 汇报病例的医生，看着铁制病历夹上关于病人体征的描述，不禁暗自咋舌。 好家伙，一上来查房，就弄了个这么难的病人， 还周身不适？ 这是什么病？ “好，我知道了。” 肖晨光一摆手，阻止了一旁正翻着病历，想要继续汇报的医生。 额？ 怎么不让说了。 跟着肖晨光一同查房的大夫、护士以及病人和家属，集体愣了一下。 按照以前的查房模式，不都是下级做完汇报，主任开口询问病人相关指标，然后提问一番再潇洒离场么。 怎么今天这个查房有点不一样。 就在众人露出不解时，肖晨光却直接来到病人床旁。 “大爷，今早吃了嘛？” 面对询问，坐在床上的大爷都懵了。 他因为经常住院的缘故，已经很清楚医生查房的流程。 但大多数都是门口一站，朝屋里看一眼，再简单说两句，就走了。 很少有人会问他具体情况，更不会有人在大查房的时候，问他吃喝拉撒的事儿。 “啊…吃了…但最近没啥胃口，老觉得浑身难受，这才想来医院查查。”病人如实回答。 “嗯，没胃口就对了。”肖晨光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思索。 病人：“？？？” 肖晨光继续说：“你应该不止胃肠不适，是不是还觉得浑身没劲，嗳气不断，肠造瘘量也比平时要多。” “你怎么知道？！” 病人惊了。 今天他才刚入院，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主管医生讲，入院病历里记得大多是他结肠手术的病史，像这种不太重要的个人体征，只有他自己清楚。 “当然是看出来的。” 肖晨光指了指病人浮肿的眼睑，说：“你浑身无力，胃肠不适，原本是因为结肠造瘘口失液量增多，水钠潴留导致的。” “可你看到自己浮肿，以为是每天摄入量太多造成的，从这半个月开始，私自限水限食，结果发现症状越来越严重，这才来的医院。” 病人：“！！！” 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医生，竟然将他最近半个月的病程变化都讲的一清二楚。 这人难道开了天眼，能知晓过去和未来？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对自己的病情一清二楚，要知道两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然而接下来肖晨光的话，才是重磅消息，险些在病人心里炸开了锅。 “大爷，你现在是因为gfr下降引起的肾前性aki，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肾小球滤过率下降导致的急性肾损伤。” 此言一出，不止病人呆住了，就连一起查房的医务人员，全都呆住了。 啥？ 病人周身不适，是因为肾脏出问题？ 这也不对啊。 病人是结肠癌术后来住得院，要说并发症，顶多也是胃肠道有问题。 怎么现在肾完蛋了？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嘛，我腰子一向很好，平时能屈能伸，怎么可能有问题？” 病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也难怪，就算是现场的医护人员，在听到肖晨光这个诊断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信不信的，看看你的脚吧。” 说罢，肖晨光指了指病人的床尾，一旁的家属见状，连忙将被子掀开。 顿时，现场响起一阵冷气倒吸的声音。 “我的脚...怎么了？！” 病人低头一看，顿时表情大惊。 只见他的双脚肿胀明显，特别是脚背至踝关节处，皮肤因为水肿已经变得晶莹剔透，甚至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破出水。 而病人的小腿，同样开始水肿，肖晨光只是用手指摁了一下，立马浮现出一个凹痕，久久不能复原。 “我今天入院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肿呢，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病人显然怕了，任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也会变得不知所措。 “1床的肾真出问题了。” “我的乖乖，这脚怎么肿的跟发了酵的馒头似的，刚开始我还有些怀疑肖医生的诊断，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所在。” “可是，肖医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此时医护人员的心里同时升起一阵疑惑。 病人或许不懂，但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看到病人此时的症状，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肖晨光的诊断。 没想到肖晨光仅凭最基础的视听叩触，就能得出诊断，这样的诊断能力，让众人羡慕不已。 难怪王主任会在晨会上直截了当的任命肖晨光为科室的住院总，肯定是他早就见识过了肖晨光处理病人的能力。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接到检验科危急值报告的小护士，拿着一张化验单，立马将1床病人的情况汇报给了在场的众人。 【肾功能：肌酐666umol\/l，尿素氮10.2mmol\/l，肾小球滤过率10ml\/min】 基本上每一个数值都严重超标，这反应病人的肾功能属于急性衰竭期。 明晃晃的数据，更加证实了肖晨光的诊断。 病人听后，直接快吓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周身不适居然这么严重。 他面露惶恐，抓住肖晨光白大褂的一角，急忙问道：“医生，既然你能一眼看出我的病，一定有治疗措施吧。” 病人刚经历过一场大病，现在又遭此劫难，他不想死，于是将肖晨光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可以做血滤的话，估计病人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好。” 但肖晨光知道，1999年可不像后世那样，连乡镇卫生院都有血滤机。 这个年代，一切都刚起步，医院能开展血滤技术的，恐怕要去省城。 可他这距离省城，最起码也得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就算病人最后能忍受住路途颠簸，恐怕到了省城医院也没有血滤机能用。 毕竟比他重的病人比比皆是，肾坏死，尿毒症，各个都在等机子，谁排上就有活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的让给别人。 眼见肖晨光陷入沉思，病人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就在病人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在病房里响起。 “别急，你的病，能治。” 第44章 放心，能治。 肖晨光的话让现场众人为之一惊。 能治？怎么治？ 病人本身结肠癌术后，带着造瘘口，现在又出现急性肾损伤，就连反应肾脏清除率的血肌酐都飙到了600多。 要知道肌酐正常值最高也就100多，现在直接高了六倍，都报危急值了，怎么清除？ 就如肖晨光刚才考虑的那样，胜利医院别说血液滤过机了，就连最基础的血液透析机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没事，补补液，把肾小球冲开就好了。”肖晨光面带微笑，对病人说道。 冲开？ 不止病人，就连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懵了。 这可不像冲奶粉那么简单。 现在病人肿成这样，再用液体冲，身体能承受的住吗，会不会直接被淹死？ 面对质疑，肖晨光却显得很平静。 要知道，急性肾损伤根据病情，可以分成肾前性、肾性、肾后性三大类。 如果是肾性损伤，一般是肾脏本身出了问题，这种最严重，一般是要上血透才能治疗。 而肾后性，大多是因为肾脏下面的器官阻塞，比如前列腺、尿路结石、肿瘤等，相当于滤过的水分排不出，又重新返回肾脏，导致损伤，俗称把肾憋坏的。 至于肾前性，就像眼前的病人。 因为结肠造瘘脱水，加之病人因为害怕水肿故意减少摄入量，从而引起肾脏灌注不足，导致不工作。 这种可以理解为肾脏因为长期停用，导致放坏了。 一般这种情况，只要及时补液，恢复肾脏正常功能，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肖晨光要来一张纸，随后将前衣口袋里，护士刚送的碳素笔拿出来，刷刷刷的开始写医嘱。 “按照这个医嘱执行，四小时重新抽血化验肝肾功能，到时候我相信肌酐能降到了300以下。” “剩下的事儿，就只能靠药物慢慢调节了。” 一旁的护士接过医嘱单，看了一眼，满脸的问号。 “肖医生，第一条医嘱我还能看明白，但你第二条医嘱，这都是些什么啊。” 只见肖晨光给的纸条上，第一条写着【羟乙基淀粉130\/0.4氯化钠注射液500ml，静脉点滴】 这是医院常用的一种胶体，可以改善病人微循环，提高血压，增加血容量。 而第二条却写满了化学符号，如nacl 2.56g、kcl 1.5g、枸橼酸钠 2.9g，无水葡萄糖13.5g，渗透压：245mmol\/l。 随着护士的一声惊呼，众人很好奇的朝纸条上探头看去，接着又快速将头缩了回来。 只要我动作够快，就没人发现我看过这张纸条。 上面写的东西，虽然看着明白，但组合在一块，又超出了众人的知识范围。 “这是ors第三代补液盐，专门用来补液+止泻双重疗效。” “不但可以缩短腹泻持续时间，还能降低肾前性的肾损伤，扩充血容量，减轻水肿症状。” 肖晨光说的ors，由于配方简单，可以口服，还能促进胃肠的吸收，因此在1972年，第一代ors补液盐就作为who推荐的治疗急性腹泻脱水的药物。 而肖晨光使用的第三代ors补液盐，其实在2002年才公布配方。 只不过现在病人需要，肖晨光索性就用了。 毕竟这个年代，信息还过于闭塞，就连三大互联网巨头还处于萌芽状态，因此了解的人知之甚少。 “大爷，你放心的用，这些日子就是因为你摄入的太少，排的太多，导致肾脏的滤过率下降，才出现了水肿、肾损伤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通过补液，把肾脏利用起来，就没有问题。” “当然，你现在只能安心的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毕竟肾脏的修复是需要时间的。” 经过肖晨光的耐心解释，病人这才明白，自己的病完全是咎由自取。 甚至，如果今天没有碰巧遇到肖晨光的话，估计再拖上两天，自己肾脏的问题，就不是像现在这样，打针吃药这么简单了。 他刚才可听医生说了，肾一旦坏了，可是要去省城做血透的。 运气好了，也许能抢上机器，可一旦运气差点，恐怕只能在那等死了。 想到这，病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立马握紧肖晨光的手，摇了起来。 “谢谢，谢谢，肖医生。” “今天要是没有遇见你，我的病怕是要耽误了，真没想到，腰子放久了不用，也会出问题。” 面对病人的感谢，肖晨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毕竟病人这话，肖晨光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 查房还在继续，肖晨光教科书般的诊断已经彻底征服众人。 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以肖晨光的话为基准，进行相应处理。 而他充满现代化的教学式查房，就像敞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众人受益匪浅。 至于病人在面对肖晨光时，更是受益良多。 他们络绎不绝围在肖晨光的身边，争先恐后询问着自己的相关疾病，希望得到肖晨光的指导。 此时甚至连整个病房里的气氛都活跃起来了。 ...... “哎呀，还是迟到了，早就告诉你，昨晚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普外科晨会交班的镜头没有拍上，到时候咱们还得再来一趟。” 大厅里，廖长弓急匆匆的身影快步朝普外科走来。 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不停数落旁边的摄像师。 昨晚要不是他嚷嚷着，说在手术室等了一天，饭都没吃，非要大晚上一起出去搓一顿，今天也不至于来晚。 面对廖长弓喋喋不休的说辞，摄像师好像早就习惯了。 他咧开嘴，憨厚一笑，然后一言不发的扛着机器，跟在廖长弓身后。 “唉，木头一个。” 廖长弓见状，也闭上了嘴，此时他刚进普外科走廊，正巧看到了还在查房的肖晨光等人。 “呦，还不错，正巧赶到普外科大查房，这么壮观的画面，多记录几个，到时候也方便剪辑。” 廖长弓立马示意摄影师跟上，然后快步朝肖晨光这边走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气势汹汹的从廖长弓的一侧挤过，险些把他撞得人仰马翻。 “这人，不长眼啊，碰了我没事，把机器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廖长弓直起身刚想指责，却见男人猛然回头。 赤红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吓的他立马闭上了嘴。 “这人，怎么回事，感觉要找事的样子？” 多年采访经验的廖长弓，一眼就看出男人心里充满怒气。 只是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刚从外地赶回来。 而这里是普外科病房，治病救人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如此生气？ 还没等廖长弓回过神，只见男人突然停下，来到5号病床门前，朝里面冷冷看了一眼。 突然，他猛地一脚，将木门踹了个窟窿，随后哐哐两拳，木门应声倒地，砸向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第45章 事关男人尊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所有人一跳。 原本还算热闹的普外科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地上两拳一脚就变得破烂不堪的木门。 这是有多大的怒气，才会发泄成这个样子。 旋即，病房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和男人咆哮般的怒骂声。 “怎么回事？” “就算有再大的问题，也不能在病房里大喊大叫吧。” “要不要把保安喊来，你瞧瞧门都被砸坏了，别一会再出什么事儿。” 正在查房的众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没了主意。 他们以前在病房值班，也曾碰到过因为治疗意见不统一导致闹矛盾的家属，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调解两句就没事了。 当然，也有混混打架、寻仇这种事发生，过去值班的医生们对此深有体会。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病房，将人直接从床上拖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人宽深深的血痕，每次想起都让人不寒而栗。 但这都是三更半夜遇到的，况且随着天网普及、治安的好转，以及花生米政策，这种事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但眼前这个情况，众人实在捉摸不透。 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闯进病房打砸辱骂，除非这人喝多了，一般人哪能干出这种事。 只是，大白天就喝成这样来闹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难不成，另有隐情？ “五床？不是那个孕妇吗？” 人群中，一个小护士突然发出一道惊呼。 “难道她老公得到消息，真从外地赶回来了？” 负责大查房的肖晨光，突然想起昨天夜班上手术之前，遇到的那个不愿意签字的家属。 说是家属，实则只是前对象。 因此到了护士催入院签字的时候，才迟迟不肯动笔。 “啊？我见家属跑了，没人签字，就根据病历上的联系方式找人，没成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啊。” 其中一个护士神情紧张，知道自己犯了错，吓得脸都白了。 她昨天见孕妇孤身一人，无人照顾，想着万一有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这才自作主张，打去了电话，当时她还挺生气的，质问另一头的男人，安排照顾的家属为什么跑没影了。 结果对方起初一脸懵，然后在问完情况后，二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为此小护士还生了半天气，觉得男人狗咬吕窦斌，却没想到，自己才是好心办了错事。 “这可怎么办，我去劝劝他？” 就算那边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避之不及，小护士却主动选择上前调解，这份担当，让肖晨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也是按照医院流程办事，没什么错误，我去就行了。” 肖晨光作为主任任命的科室住院总，虽然第一天上任，但遇到问题也不能躲在后面避而不见。 毕竟主任晨会的时候才刚说过，只要他不在科里，一切事务全由肖晨光负责。 自然也包括眼前的纠纷处理。 5号房间的争吵还在继续，肖晨光已经快步来到门口。 他跨过损毁的木门，就看见脸色铁青的男人站在床前，喘着粗气。 胸廓在极速起伏，男人身体僵硬，咬牙切齿，眼神充满怒火，就像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 “先别冲动，今天我是这个科的负责人，有话咱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都快生了，还要趁我出差，跑出去偷人。” “我老许家的脸都要被丢净了。” 男人越说越激动，粗犷的脸上因为毛细血管充血而通红一片。 脖颈虬扎的般的血管凸起，像一条条小青蛇在皮肤表面来回扭动。 “同志，别激动，这事儿你误会了。” 肖晨光见男人穿着朴素，看面相不似奸诈之人，估计是遇到这种事，才变得情绪激动。 “误会什么，大晚上的，婆娘都被人弄进医院了，你让我怎么能不激动？” 男人此时还处在极度愤怒之中，任谁解释都听不进去。 甚至，看他的模样，如果谁还敢再多说一句，估计沙包大小的拳头就要往脸上招呼了。 “这可咋办…家属根本没办法沟通啊。” “真没办法，遇到这种事关男人尊严的事儿，要是我的话，没疯就算不错了，现在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 眼见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众人已经打算先通知医院的保卫科，让他们将男人控制住，省的伤了别人。 但这样的话，也很有可能彻底激怒男人，让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病房内，肖晨光面对暴怒的男人，神情镇定，并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放弃。 特别是经过刚才激烈的争吵，肖晨光发觉病床上的孕妇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刚准备上前查看，却被男人一下子挡住了路。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查清楚，她哪都别想去。” 男人此刻非常警惕，对于任何想靠近的人，都抱有敌意。 “同志，你看清楚，我们这里是普外科，做手术的，不是你想的那些专门治妇科病的地方。” “这次你媳妇住院，是因为阑尾炎犯了，疼的厉害才来我们科住院治疗，不是被人弄伤的，明白了吗？” 肖晨光手指着自己挂在白大褂上的胸牌，冲男人说道。 听到肖晨光的话，让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可接下来，见肖晨光竟然想绕过他，去病人床旁查看，整个人立马像炸了毛的猫，暴躁起来。 “不对，那人以前是她的相好，不可能只是因为好心送她来医院，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站住，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男人又一次拦住，即便肖晨光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 肖晨光指着病床上的孕妇，表情严肃，厉声说道：“你回头睁大眼睛看看，她现在都疼成什么样了，这会是你脑子里想的那种事儿？” “况且，孕妇怀孕二十八周，已经到了孕晚期的阶段，是不能行事的，要不然胎儿和孕妇都很危险，这个道理你不懂，难道你媳妇儿还不懂吗？” 突如其来的呵斥，如平地惊雷，震的男人浑身一抖。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孕妇，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第46章 危在旦夕，紧急大抢救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孕妇，已经疼的说不出话。 她口唇苍白，牙关紧闭，浑身更是在微微颤抖，好像在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刚才还跟我吵架呢，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此刻见媳妇疼的大汗淋漓，心突然就软了。 或许，正如刚才医生所说，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让开，病人情况不对。” 肖晨光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再解释什么。 毕竟孕晚期的患者，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的一系列的问题。 而刚刚屋里激烈的争吵声，历历在目。 话音刚落，肖晨光甚至还没走到床边，孕妇却突然重重摔在了床上。 这还多亏她没有起身下床，要不然一个简单的坠床事件，都有可能要了孕妇的命。 只是现在，孕妇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 “你...别吓唬我，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啊。” “你睁睁眼，快看看我，我不说今天的事了，你快醒醒啊！” 男人此时有些吓坏了，可任凭他大声呼喊，孕妇依旧紧闭双眼，全身肌肉紧张，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 不安的呼喊声，在病房里不停回荡，甚至就连走廊里的医护人员，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孕妇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不清楚，快过去看看，别真出事了！” 查房再次中断，护士长安排一些人安抚病房其余病人，剩下的全来到了5号病房。 “先上监护，给孕妇量个血压，我怀疑她现在有妊高症。” 肖晨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妊高症？！” 刚赶到的众人，听到肖晨光的诊断，顿时吓了一跳。 妊高症学名叫妊娠高血压疾病，是指与孕妇血压升高并存的一组疾病。 轻者头晕、四肢水肿，重者子痫抽搐，最严重的，能导致妊娠出血死亡。 病人查房前还好端端的，结果突然昏迷不醒，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她病情严重，更何况是医护人员。 现在病人叫不醒，正如肖晨光所说，很有可能跟妊高症有关。 特别是因情绪波动导致的血压升高，更容易引起妊高症。 “肖医生，我马上去拿监护仪。” 距离最近的护士在听到肖晨光的指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折返跑，将护士站的监护仪提了过来。 小手提箱般的监护仪，被护士纤细的手拎在空中，显得沉甸甸的。 但护士一言不发，快步赶来，并十分娴熟的将监护仪连接电源，扭开开关，导联线上安装到电极片，进行开机前的调试工作。 此刻肖晨光的命令在他们心中就是圣旨。 特别是之前查房时，肖晨光对病人病情的把握，以及疾病的处置，都是手到擒来，不禁让人折服。 “咦，奇怪啊。” 正在给孕妇测量生命体征的护士，突然传来一声疑惑。 “怎么了？”肖晨光问。 “血压测不出来啊。” 护士再次检查孕妇右胳膊上测血压的袖带，见袖带下缘距离右肘窝两横指上，处于肱动脉波动最强烈的地方。 袖带位置没错，怎么测不出血压呢？ 护士再次摁下监护仪上的测量键，随着一阵嗡嗡的充气声，原本干瘪的袖带瞬间开始膨胀。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膨胀的袖带挤压的右手臂都开始充血发红，屏幕上的血压数值却一直在滚动，始终无法测量成功。 突然，嘶嘶的漏气声从袖带传出，收缩压和舒张压的括号里依旧空白，代表测量再次失败。 “会不会是监护仪坏了，才测不出数？” “不可能吧，刚进的仪器，崭新崭新的，都没用过几次就坏了，也太不靠谱了吧。” 众人见孕妇血压始终测不出，也是有些焦急。 没有血压，就无法判断孕妇妊高症的情况，会影响到后续的治疗上。 “要不再试一下。” 护士想再尝试一下，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 可当她准备摁下测量键时，一旁的肖晨光却说道。 “不用测了，病人一直在抖，机器是监测不出来的。” “去拿水银血压计，手动测。” 肖晨光一声令下，反应过来的护士长，立马跑去护士站，找来水银血压计。 噗嗤噗嗤！ 水银血压计，连接袖带一侧的加压球囊，此刻被护士长捏的飞起。 看着血压计上逐渐爬升的水银柱，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此刻银柱已经爬到了200mmhg的位置，但依旧看不到水银波动的存在。 这说明，孕妇此刻的收缩压，起码在200以上。 难怪监护仪上的血压测量老是出错。 这明显高于正常水平的血压，显然已经超出了机器的测量范围。 片刻，水银柱再次攀升，瞬间来到了250mmhg的位置，依旧没有波动。 众人心里一沉，脸色愈发难看。 收缩压大于250mmhg，这么恐怖的血压，一旦血管爆了，引发脏器出血，不止腹中胎儿，就连孕妇自己，可能都没有抢救的机会。 负责弯腰测量的护士长，见此情况，额头、鬓角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片刻功夫，甚至连护士服、燕尾帽，都被汗水打湿，印出一大片暗灰色汗渍。 护士长见状，心一横，直接将手里的球囊捏到底。 水银柱瞬间突破300mmhg关卡，这时一道细微的波动引起护士长的注意。 为了方便观察，不留下蛛丝马迹，她戴着听诊器，索性单膝跪在了孕妇床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水银波动。 噗动、噗动。 压在孕妇肘窝肱动脉处的听诊探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顺着胶皮管传递到护士长的耳边。 “肖医生，孕妇收缩压288mmhg，收缩压我还在听。” 此言一出，别说护士长，就连现场医护人员都发出一阵惊呼。 病人的收缩压居然高达288mmhg，要知道高血压分为三级，最严重的三级高血压，才不过180mmhg。 而现在孕妇的血压居然比最严重的三级高血压还要超出100个毫米汞柱。 如此恐怖的血压，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众人被孕妇的血压惊到时，现场一道厉声响起。 “都愣着干什么，抓紧把抢救车推过来。” “患者高血压危象，很有可能诱发重度子痫，建立双通路，准备高流量吸氧、硫酸镁注射液、硝普钠、呋塞米、20％的甘露醇注射液。” “打电话请产科急会诊，通知手术室备台，病人可能会提前临产。” 肖晨光见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化身成住院总身份，表情严厉，对着眼前的医护人员一顿呵斥。 “好好好，明白了。” “丽丽，你去给产科打电话，我去推抢救车，小万抓紧给病人吸氧。” 众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他们哪里见过发怒的肖晨光，就算是刚才查房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笑容和睦的样。 看来眼前的孕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肖晨光此刻如同古代将领，不威自怒，每一条指令、每一个医嘱，都不容任何人置疑。 其中反应最快的，还是护士长，她连忙安排手底下的兵，严格按照肖晨光的要求进行操作。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动了起来。 推抢救车、打针、吸氧、给药，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孕妇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媳妇儿，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旁的男人，此刻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事，见孕妇苏醒，立马围了上去。 “对不起。” 谁知孕妇醒来的，却是直接道歉，这让男人心里一惊。 但孕妇却没看男人，而是仰头看向天花板。 她自顾自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他带我来医院，这是我的不对。” “既然选择嫁过来，我就是你们家的人，不会对你、对这个家不忠。” “但爹娘年纪大了，我不敢麻烦他们，你出差在外忙工作，我本来想忍几天等你回来，可实在太疼了，我忍不住......” 女人说着说着，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远嫁在外，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公婆70多岁身体不好，都是她在照顾。 只是后来怀了孕，为了孩子病痛她不敢忍，可唯一能依靠的老公，却远在外地，她实在没有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咱不说了，好好休息，这些天我不走了，一直守在你身边。” 男人听到解释，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妻子，居然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可他却以为妻子在外面偷人。 真是混账啊！ “疼！好疼啊！” 女人艰难的将话说完，突然感觉刺骨难忍的疼痛，像一把刀插进了她的脑袋。 强烈的痛感就像洪荒猛兽一般将她的意识吞噬，眼前漆黑一片，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忽然，女人全身肌肉强直，双臂外伸，眉眼嘴角、甚至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 不一会，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病床吱嘎作响，金属床脚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一阵发慌。 “媳妇儿，你怎么了？” “你别吓唬我了，我知道错了，你醒醒，快醒醒啊。” 孕妇突如其来的抽搐，彻底让男人慌了神。 他双目通红，眼泪直流，看着床上受尽折磨的妻子，心如刀割。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肖晨光，扑通一声，猛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医生，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质疑你，是我滚蛋，我该死，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啊！” 第47章 心搏骤停，严峻挑战 “给她肌肉注射一支苯巴比妥。” “硫酸镁注射液用上了吗？” “甘露醇快滴，有多快滴多快，最好15分钟之内滴完。” 面对男人的苦苦哀求，肖晨光根本没空理会。 他来到床旁，扶住孕妇，防止她发生坠床意外。 与此同时，肖晨光在快速检查孕妇的生命情况。 视网膜充血肿胀，高血压危象，四肢水肿，双肺布满湿罗音…… 特别是现在，孕妇双目凝视，眼睑外翻，依旧在不停抽搐，肖晨光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妊高症五大并发症中最严重的子痫发作。 而子痫就是现在像孕妇这样的不明原因的癫痫抽搐。 “肖医生，硫酸镁已经用上了，我这就让人去拿苯巴比妥。” 护士长听到肖晨光的医嘱，不敢怠慢，立马安排人去拿。 “希望管用，要不然就麻烦了。”肖晨光心中默念。 像孕妇这么严重的妊高症，肖晨光把现阶段能用的治疗药物基本全用了。 苯巴比妥作为第二类精神药物，和安定（地西泮）一样用于成人镇静。 不但具有治疗焦虑、失眠的作用，还可以缓解病人持续癫痫。 而硫酸镁作为妊高症首选的药物，不仅有抗子痫的作用，还常作为先兆流产等症状的保胎药使用。 甘露醇缓解脑水肿、呋塞米（速尿）利尿、硝普钠降压...... 几乎所有能对症的药物，都在肖晨光的脑海里快速浮现。 随着护士长将苯巴比妥拿来，拇指大小的瓶装白色粉剂，此刻成了解除孕妇子痫的希望。 盐水配药，2ml空针抽吸，随着针尖冒出药液，护士长选取孕妇右上臂三角肌处，消毒，90°垂直进针。 细如发丝的针头完全没入孕妇的肌肉层，回抽无回血，在确认没有误入血管后，护士长开始注射。 不一会，躁动不安的的孕妇渐渐趋于平静，就连生命体征都恢复正常。 “肖医生，管用。” 此时，就连护士长都有些激动。 毕竟这么凶险的症状，她上班多年，也没曾见过。 处理起来自然手足无措。 现在有了肖晨光，就像一剂镇定剂，让普外科的医护人员感到心安。 看到他们如释重负的模样，肖晨光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除了肖晨光无人能治，倒不是说他们的医疗水平有多低。 最主要还是普外科很少能遇到这种妊高症的孕妇。 至于肖晨光为何敢治，还是因为前世放开二胎后，妇产科迎来了一波婴儿潮。 那时候妇产科每天上百台手术，住院部更是一床难求，最后实在抽不出人手，便向全院申请借调人手，恰巧当时还处于轮转的肖晨光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肖晨光每天做手术都快做吐了，耳边全是嗷嗷待哺小婴儿的哭闹声，以至于晚上做梦都是在子宫拽胎盘的画面。 “咦，肖医生，孕妇监护仪上的心率怎么这么奇怪？” “恩？” 一直守在孕妇身旁的肖晨光，抬头看向床旁的心电监护。 只见屏幕上一条不断规律跳动的绿色线条，突然出现异常。 一个个宽大畸形的心率，宛如潮起潮落的海浪，将原本节律规整的线条彻底打乱。 “病人心脏要停了，盐酸肾上腺素，拿过来，快！”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肖晨光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立马判断出病人此刻的状况。 重度子痫导致心脏罢工，虽极为罕见，可一旦发生，代价就是两条鲜活的生命。 一瞬间。 肖晨光体内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率、血压骤然飙升。 “啊，心脏要停了？” 肖晨光略显狂躁的声音让众人胆战心惊。 他们不解的看向监护仪上还在跳动的心率，孕妇才刚刚恢复平静，心脏怎么就要停了？ 可下一秒，原本平静的孕妇，突然张开双臂，宛如僵尸一样坐起。 她的双手呈爪状，手腕内翻，前臂屈伸，正以诡异的姿势扭曲，就像平日突然触电时，往回缓慢蜷缩。 这是怎么回事？癫痫又犯了，但看上去不像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 就在他们愣神时，原本安静的监护仪，爆发出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闪烁着恐怖的红光，孕妇的生命体征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这下，现场众人犹如惊弓之鸟，彻底慌了神。 虽然他们不明白肖晨光为什么会预卜先知，能在监护仪预警前，就判断出孕妇会心脏骤停。 但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众人细想，他们连忙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准备抢救药。 “孕妇颈动脉波动消失，瞳孔散大固定，马上来人心肺复苏！”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入。” 肖晨光的手指顺着孕妇下颌骨划入，在两横指旁精准定位到颈内动脉。 这是心肺复苏前判断病人是否出现心搏骤停的关键步骤。 “1001、1002、1003……” 心里默默数数，待五六秒过去，指尖丝毫没有任何波动传出，代表心脏停止跳动，全身血液停流，内脏其他器官即将坏死。 而刚才孕妇诡异的姿势，就是因为心脏骤停，主动脉无法供血，体内微循环、电解质全部紊乱才出现犹如触电般的症状。 孕妇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此刻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随即，皮肤开始发乌发紫，甚至全身隐约出现坏死的状况。 “拿简易呼吸器过来，开放气道，帮孕妇呼吸。” 此刻分秒必争，孕妇心脏骤停，三五分钟就会出现脑死亡，十分钟内救不回来，就会引起全身器官衰竭，到时候就算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 肖晨光大喝一声，翻身上床，跪在孕妇身旁。 他快速定位，左手掌根压在孕妇胸骨柄处，右手重叠，双臂垂直，借助腰部力量快速向下按压。 他通过手掌按压，促使心脏复跳，并精准感受孕妇的胸廓回弹力，随即再次按压。 频率100次\/分，下压深度5cm，这是标准的心外按压技术。 哐当，哐当…… 快速按压使整张病床都在剧烈晃动，肖晨光的抢救震人心魄，原本毫无血色的孕妇此刻渐渐有了生息。 但接下来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肖晨光的面前。 第48章 羊水破了，谁能救他 “肖医生，肾上腺素1mg静推完毕，可孕妇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护士推完抢救药，看向监护仪，却发现除了肖晨光按压出来的心率，其他生命体征一片空白。 “继续肾上腺素1mg静推，谁知道，产科医生还有多久到？” 面对询问，负责通知会诊医生的护士，表情紧张，支支吾吾说道：“肖医生，产科会诊医生正在产房紧急接生，二线听班从家里赶过来，需要10分钟。” 10分钟？ 肖晨光心里一沉。 这个时候，医生数量不够用的弊端彻底展露出来。 坐诊、值班、手术连轴转，一个科室就那么几个医生，拆成两半都不行。 恨不得能拆成七八半来用。 如果是一般的急会诊，10分钟对于一个二线听班而言，完全够了。 但现在紧急抢救，病人下一分钟就有可能丧命。 等她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肖晨光此时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自己。 “换人按压！” 他朝人群中喝了一声，立马有人跑过来接替肖晨光的按压。 “通知新生儿科准备早产儿保温箱，送去手术室。” “准备转运设备，按压不停，带孕妇去手术室行剖宫产术。” 肖晨光作出决定。 此刻患者心脏骤停，循环血量连自己的器官都都无法维持，更不用说她肚中胎儿也需要血流维持。 抢救已经进行了两分三十秒，心脏未恢复，再坐以待毙，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产科医生未至，现场能做决定的只有肖晨光。 现在摆在面前的选择，只有一条路。 争大保小。 此时孕妇平躺在病床上，她口鼻被乳胶面罩遮住，医护人员正托着她的下颌，捏着球囊进行通气。 按压还在继续。 但效果却越来越差。 孕妇的心脏就像彻底停摆的时钟，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脸色再次苍白的孕妇，医护人员咬牙坚持。 即便按压的手背开始青紫肿胀，即便累的气喘吁吁，腰酸背痛，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他们此刻都不在乎，心里只想把孕妇救回来。 可肖晨光突然的决定让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 “肖医生，再等等，抢救时间没到，说不定能恢复过来。” “是啊，肖医生，大家都在全力以赴，不能放弃啊。” 同为医护人员，他们明白肖晨光此刻的决定有多艰难。 毕竟两条生命，任何决定所造成的后果，都会让人背上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现场医护人员于心不忍，可他们终究不是决策者。 肖晨光作为现场的负责人，同样要承担决策带来的后果，但这个决定必须有人来做。 此时此刻，只能是他。 “孕妇自主呼吸有吗？” “没有。” “心跳有没有恢复？” “没有。” “血压呢。” “测不出。” 肖晨光接二连三的问题让众人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眼前的孕妇怕是难了。 “我没说不救，按压照常进行，但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停止妊娠进行剖宫产，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孕妇心脏负担，提高孕妇抢救的成功率。” 肖晨光的解释让众人一愣。 旋即明白他此时的决定，原来不止要救孩子，而是为了能通过救孩子，来确保大人心肺复苏的效果。 “肖医生，我明白了，大家这就准备。” 此时在场医护人员看向肖晨光的眼中，除了折服，还带着一丝丝的敬佩。 现场，也只有肖晨光，有魄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他们不知道孕妇肚子里的婴儿能否坚持到上台，但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看到希望的办法。 “丽丽，打电话通知新生儿科准备保温箱，让手术室做好抢救的准备，一会我们一起推床过去。” 一旁的护士长，此时化身为肖晨光最忠实的助手。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为孕妇和胎儿生的希望竭尽全力。 此刻，男人守在床旁，握紧妻子的手，眼泪横流。 他悔恨交加，暗骂自己混蛋。 前几天媳妇就曾提过身体不舒服。 但他忙于工作，没当回事，甚至觉得以前任劳任怨的妻子，自从怀孕后就变得越来越矫情了。 可结果却是，妻子住院抢救，自己不但怀疑她，最后还说出那样令人绝望的话。 “媳妇，是我不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说过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要去省城的动物园看大象，要一起去泉城拍全家福。” “我们还要一起慢慢变老，看着孩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媳妇，你再坚持坚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男人悲痛欲绝，请求着昏迷不醒的妻子。 这时，他突然感觉妻子的手指微微一动，仿佛有了某种反应。 他连忙喊道：“她手指…动了，医生，她是不是醒了？” 男人的话让正在抢救的众人为之一振。 醒了吗？ 这样的话，就不用冒险上手术台行紧急剖宫术了。 “不对！你看床上是什么啊？” 就在众人庆幸不已，以为孕妇抢救成功时，一道刺耳的惊呼声打破现场的平静。 只见护士惊恐万分，颤抖的指着床尾，仿佛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护士异样的表现吸引，当他们看到床尾景象时，全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床怎么湿了，哪里来的水？” 只见床尾单子上，出现大片浸湿的污渍，此刻正快速向周围扩散。 一滴滴透明色的水珠，顺着床旁，滴答滴答往下落去，很快形成积水。 所有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而正联系转运的肖晨光，看到此幕，神色一变。 他一把掀开被子，只见孕妇高耸的肚子下方，正是水印扩散的地方。 “坏了，孕妇的羊水破了。” 肖晨光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惊。 同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原本上台手术都是拼的一线希望，可现在羊水一破，婴儿天然的保护屏障消失。 此刻别说坚持上台，恐怕下一秒，婴儿就会失去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现在，谁能救他？ 第49章 现场手术，紧急剖腹产 lwxiaoshuo.org 在场众人将目光看向肖晨光。 或许现在，有能力救人的，只有他。 此时距离抢救开始已过去三分钟，肖晨光看向破了一地羊水的孕妇，立马做出判断。 “给孕妇取头低足高位，只要宫腔内的羊水没全破，孩子就有救。” 肖晨光的话仿佛定海神针，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 “快，按照肖医生的话，放床头，摇高床尾，让孕妇的身体倾斜。” 护士长一个箭步，冲到床尾拉出摇把，快速转动。 t字摇把此刻像电动马达一样疯狂旋转，快成了一道残影。 床尾瞬间抬起，孕妇立马成头低足高位，原本流淌不止的羊水也在此刻渐渐停止。 “肖医生，现在去手术室吗？” 见羊水不再流出，护士长立马询问肖晨光接下来的措施。 “来不及了。”肖晨光摇头。 如果羊水没破，他完全有信心让孕妇坚持到上台手术。 可现在，一分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从普外科病房，再到麻醉手术室，就算路程再短，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孕妇不能等，她肚子的孩子更等不了。 此刻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各种应急处理预案以及抢救措施如过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 眼睛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可行的办法。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通知新生儿科，早产儿保温箱别去手术室了，直接推普外科来。” “告诉输血科，启动紧急大量输血应急预案，准备八个单位的去白红细胞以及一千毫升的病毒灭活血浆。” “护士长，把咱们科的器械切开包拿过来。” “好，好！”护士长连连点头，将肖晨光的医嘱一一牢记。 可下一秒，护士长整个脸色都变了。 “肖医生，你是准备在这里开刀吗？” 此言一出，在场医护人员同样脸色大变。 他们表情震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肖晨光想干什么？ 难道他要在这里进行紧急手术？ 众人看着眼前杂乱的病房，在这里开刀，各种条件都达不到要求。 生命支持设备、呼吸机、手术台、全套的器械包...... 一个也没有。 甚至，就连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无菌环境，都不达标。 真要开刀手术，光是重症感染这一条，就让人胆战心惊。 更不用说，抢救状态下，开刀剖宫的难度会成几何倍的增长。 最关键，他们都是一群普外科的医生和护士，对于产科开刀的经验几乎为零。 只要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的意外，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见众人开始迟疑，肖晨光见状，目光灼灼扫向在场的众人。 “没时间了，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肖晨光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生死攸关之际，再不想办法变通，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我去拿！” “我相信肖医生一定会成功的。” 说话的，正是晨会前给肖晨光送笔的护士。 昨晚值夜时，她还曾一度担忧，害怕肖晨光临床经验不足，无法胜任夜班工作。 结果，高难度的心包穿刺术，复杂的腹腔镜手术，肖晨光在面对急症患者时，那股子游刃有余的劲儿，早就征服了她。 现在既然肖晨光说能现场开刀，那就一定能成功。 说罢，护士立马跑去器械间，将肖晨光需要的切开包拿了过来。 随着有人身先士卒，众人也想起肖晨光身为破格提拔的住院总，可是连主任都称赞不绝的人才。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肖晨光此刻的决策。 “家属，现在情况你都清楚，如果同意手术，你就去外面等着！” “我们会竭尽全力，抢救你的妻子和孩子。” 随着切开包拿来，肖晨光看向瘫坐在床边的男人，虽然是在商量，但不容置疑的语气更像是在命令男人。 此时男人早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妻儿生死不明，他除了懊恼、悔恨，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绝望感，一直在折磨着他。 现在听到肖晨光还有办法救人，男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希望。 他连忙点头，祈求道：“我同意手术，拜托了，医生，一定要救救她们！” 颤抖的声音充满了不安，但现在，妻儿的生死，全交给了肖晨光。 “我会的。” 随着男人被护士搀扶出病房，肖晨光拿起剪刀，将孕妇身上的衣服剪开一个口子，随后双手用力，撕拉一声，整件衣服被撕成两半。 医护人员见状，立马拿来屏风、隔断，将号病床的周围遮挡起来。 男人望着被屏风遮挡住的孕妇，一个踉跄，蹲坐在地上，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屋内。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 肖晨光扭开整瓶碘伏，汩汩汩全倒在了孕妇高耸的肚子上。 深褐色的消毒水瞬间覆盖整个腹部，多余的消毒液淅淅沥沥顺着腹部两侧向下落去，将原本洁白的床单瞬间染成了深灰色。 治疗碗里盛满碘伏的纱布再次落在孕妇的腹部，开始再次消毒。 虽然周围环境无法满足无菌条件，但手术前该有的消毒步骤还是一个不能少。 只要能尽量减少感染率，肖晨光都会无条件执行。 消毒完毕，重新更换无菌手套，随着切开包打开，一把圆弧刀片被肖晨光卡在刀柄之上。 锋利的刀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在被肖晨光握在手掌中的那一刻，竟然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师兄，你戴手套，负责拉钩。” “护士长，准备好无菌棉垫，准备接生。” 肖晨光随机选定一位在场的师兄充当一助。 后者听后，虽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在进行快速手消毒后戴上无菌手套，来到肖晨光身旁。 没等他开口，拿着手术刀的肖晨光，已经顺着腹部耻骨联合的位置，刀尖用力，控制力道，左右横向环切。 瞬息，孕妇完整的腹部皮肤被一分为二，形成一道上下分离的长约十五公分的切口。 现场护士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她们何曾见过这般场景，所有人神情紧张，不敢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此时肖晨光全神贯注，没有丝毫停顿，他手持刀柄，刀尖对着划开的切口再次进行分离。 第50章 胸内心脏按压术 游离皮下组织、脂肪层。 肖晨光的速度很快，他切开的瞬间，已经示意身旁的师兄准备拉钩。 当金属弯钩拉开切口时，整个腹直肌暴露在众人面前。 “啊？这是肌肉层吗？怎么这个颜色？” 众人心里一惊。 此刻整个腹直肌苍白如雪，就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 而现场做过手术的医生都清楚，完好的肌肉层应该呈鲜红色，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肌肉的活性。 “缺血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当肖晨光纵向分离腹直肌时，根本连止血棉纱都没用，因为孕妇心脏骤停，循环血容量不足，整个肌肉分离过程，连一点渗血都没有。 这种情况，显然很不正常。 “没时间了。” 肖晨光不敢停顿，在切开腹直肌的同时，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已经伸了进去。 “用力！早晨没吃饭吗？” 肖晨光冲一旁的师兄吼道。 此刻视野暴露不充分，肖晨光无法准确切开腹膜层，会给后续娩出婴儿造成极大的操作难度。 生死时速，容不得他半点留情。 “对...不起” 当众被训斥，让师兄的老脸一红，但身为外科医生，拉钩都拉不到位的话，还不如回家放牛。 旋即他使出吃奶的劲儿。 术中视野瞬间扩大一倍，肖晨光甚至都能透过腹膜层看到各器官的位置。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膀胱，随后一刀插进腹腔，整个刀柄都没入其中，直接连同腹膜和子宫前壁全部切开。 “生过孩子的，过来压宫底，把婴儿往前推。” 肖晨光把手术刀扔到一旁，顾不得往外流淌的羊水，双手直接伸进了腹腔。 随着他一声令下，护士长立马来到床旁，用手掌按着孕妇的上腹部，开始逐渐用力往下压。 顿时，肖晨光只觉手指触碰到了婴儿的身体。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当肖晨光双手张开，准备抓住婴儿时，后者竟主动迎了上来。 肖晨光轻轻将婴儿托起，手背撑着子宫切口，小心翼翼将婴儿从孕妇体内取出，生怕伤着他。 七个月的早产儿，宛如一只刚生下来的小猫，只有手掌大小。 他五官俊俏，安静的蜷缩在肖晨光的手心，十分乖巧。 后者瞥了一眼，恩，表现不错，没给带把的丢人。 随着肖晨光成功娩出婴儿，现场众人齐松一口气。 呼...... 肖医生真厉害啊。 心中更是对肖晨光的信任达到了顶峰。 能在生死关头，冷静操作，行现场剖腹产术，并顺利娩出婴儿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肖晨光能做到了。 “护士长。” “明白。” 经过这场硬仗，所有人的默契程度已经上升了一个级别。 肖晨光只是喊了一声，护士长已经将准备好的棉纱垫拿了过来。 取出组织剪，处理婴儿脐带，结扎消毒，然后交给一旁的护士长。 这样的动作，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随即，肖晨光一把拽下即将从孕妇子宫脱落的胎盘，将其扔到一边。 “肖医生，婴儿情况良好，心率、呼吸正常，四肢灵活度正常。” 经过护士长短暂的查体，婴儿除了早产以外，其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激动人心的消息再次鼓舞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婴儿能活，那孕妇一定也能行。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了还在接受胸外按压的孕妇。 然而…… “怎么样，有心跳吗？” “还没有......” “肾上腺素呢？” “推过了，没起作用。” 负责按压的医生，此时早已满头大汗，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不敢停。 此时距离开始抢救已经过去了五分半。 眼见心搏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马上就到了。 孕妇还处于毫无反应的状态。 这让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还是不行吗。 如果按压不成功，一旦过了黄金抢救时间，各个器官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因为供血不足导致的脑死亡。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再做任何措施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众人沉默不语，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原本蜷缩在护士长怀里的婴儿，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危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哇哇哇...... 嘹亮的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似乎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 无论护士长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众人见到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红了。 婴儿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陪伴，这么残酷的现实，怎么能让人接受。 抽泣声渐渐响起。 难道真的没有救人的办法了吗？ 众人看向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孕妇，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瞬间袭上心头。 “媳妇儿，你快醒醒，求求你了，我跟孩子不能没有你，你听见了吗！” 男人浑身颤抖，眼泪更是流成了河。 原本听到婴儿啼哭，蹲在屋外的男人，激动万分的冲进病房。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妻子。 他看着开膛破肚，生息全无的妻子，男人双眼瞬间爬满赤红的血丝。 他疯一般的捶打着胸膛，发泄着心中的懊恼与悔恨。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遍整个病房，甚至就连走廊外的大厅里都充斥着他的悲痛。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默不作声，此刻没有人阻止男人的发泄。 妊高症，高血压危象，重度子痫，心搏骤停，每一个都是能要命的症状。 而现在婴儿存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本来他们能做的，就是争大保小。 现在任务完成。 至于那完美的结局，或许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而现实，依旧残酷。 “要不，停了吧。”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 毕竟再抢救下去，很有可能造成孕妇的胸骨骨折，肋骨断裂。 到时候，除了让孕妇遭罪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众人再次沉默，但心中似乎渐渐认同了他的话。 可就在这时，一道坚定不移的声音突然响起。 “停什么，孕妇还有希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真的还有希望？ 只见肖晨光重新佩戴好无菌手套，环视众人，沉声说道：“既然胸外按压不起作用，那就做胸内心脏按压。” 什么？！ 你要徒手按摩心脏？！ 众人听到肖晨光的决定，顿时惊住了。 第51章 心脏复跳，生的希望 “准备肾上腺素、阿托品、多巴胺。” “重新消毒，进行胸内心脏按压术。” 肖晨光的话让现场众人一阵发懵。 他们想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肖晨光居然要徒手按压心脏。 这种抢救手段，他们闻所未闻。 毕竟胸内心脏按压术，顾名思义，是需要开胸的。 不仅如此，它还要将第四肋用器械钳咬断，方便术者将手伸进胸腔，然后进行徒手挤压心脏。 这可以说是心搏骤停患者抢救的终极手段。 如果连开胸按压都不起作用的话，恐怕再多的措施也于事无补 只不过，徒手按压心脏，由于创伤大、难度高，很少有医生敢实际操作。 起码，在整个胜利医院的救治患者中，还没有先例。 “肖医生，咱们这里既没设备，也没器械，怎么开胸啊？” 护士一脸担忧，显然觉得这个方法有些不切实际。 虽然她很信任肖晨光，但徒手按压心脏这事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胸内心脏按压为什么一定要开胸？” 此言一出，护士直接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胸内心脏按压不在胸腔内操作，难不成还能在腹腔内进行？ 可接下来，肖晨光的举动，却彻底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只见他将佩戴好的无菌乳胶手套，直接放进了盛满碘伏的治疗碗中。 瞬间，乳白色的手套变成了暗褐色，甚至有些浓度高的地方，都开始有些发黑。 待消毒完毕，肖晨光的大脑已经在高速运转，一幅幅腹腔内的器官解剖结构分布图浮现在他的眼前。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肖晨光将双手重新伸进了患者的腹腔。 “肖医生，不对啊，腹腔跟胸腔之间，还有膈肌挡着，你就算从腹腔进，也摸不到心脏啊。” 师兄们纷纷出言，他们都是从最基础的解剖理论学过来的人。 自然清楚胸腔与腹腔之间，有一层厚实的肌肉纤维结构，将两者隔离，也就是所说的膈肌。 而通常人们俗称的‘“打嗝”，就是因为吃辣、喝凉时，刺激膈肌痉挛收缩导致的。 此时他们对肖晨光的操作有近乎百分百的信心。 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入路方式，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面对疑惑，肖晨光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前世具备的临床经验在此刻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曾在全国急诊急救医师大会上出任评委，期间就遇到过一例关于经腹腔行胸内心脏按压术的病例分享。 当时他对这个案例表现出极高的兴趣，事后也跟分享者交流过心得经验。 没想到，当时的无意之举，竟然在这个年代遇到了。 此时，肖晨光的手已经顺着腹部切口往上探查。 腹腔内充满湿滑泥泞的软组织，虽然看不见，但这并不影响肖晨光的操作。 他凭借记忆中的腹腔解剖结构，已经顺藤摸瓜，绕过肝脏、胰腺、十二指肠，渐渐摸到了胃体。 此时，手指跟心脏的距离，只有7厘米。 这也是胃与心脏的距离。 “准备分离膈肌，胸外按压停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肖晨光是想通过膈肌切口，直达心脏。 但膈肌又厚又实，即便在有充足视野的情况下，分离起来都异常艰难。 此刻，肖晨光视野全无，单凭触感就想快速分离，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时肖晨光已经做好定位，直接让负责按压的医生停手。 话落，跪在床边正弯腰按压的医生，随即停下。 但他此刻却异常紧张，毕竟没了外界的按压，孕妇此时的心脏便没了用处。 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不跳动的心脏，就会因为缺血坏死而彻底失去功能。 届时，再想重新进行胸外按压，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成功、便成仁，恐怕是在场众人心中的想法。 现场寂静无声，他们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向肖晨光。 不过，相较于众人紧绷的神经，此刻的肖晨光却显得胸有成竹。 他掌心含着手术刀，在距离心脏与腹腔最近处，由左向右划开一道五厘米的切口。 随后借助手指的力量，开始顿性分离，逐一剥开筋膜、结缔组织，最后撑开一个碗口，将整只手伸了进去。 整个过程快到了极致，甚至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真的假的？！ 进去了？ 回过神的众人，全都傻眼了。 肖晨光居然真的从腹腔将手伸到了心脏处。 不但动作迅速，还显得游刃有余。 似乎这样的操作，对肖晨光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肖晨光已经开始进行心脏内的按压。 前后用时甚至都不超过五秒钟。 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再次刷新了众人对肖晨光操作上的认知。 什么最高难度的心包穿刺术，什么急症腹腔镜下巨大疝修补术。 这一切都在这台徒手心脏按压下，被轰成了渣渣。 当然，对于肖晨光而言的渣渣，也是他们这群人可望不可即的操作水准。 天呐！ 这究竟是技术上的差距，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就在众人又一次被肖晨光精湛的操作所折服时，后者已经在孕妇的心脏上进行强而有力的按压。 噗通、噗通！ 肖晨光五指大开，掌心托住心脏表面。 修长的手指将心脏两房两室全部覆盖，随着整个手掌屈曲、舒张，模拟心脏功能，进行有规律的跳动。 事实证明，胸腔内按压的效果远远大于胸外按压。 毕竟一个是直接作用于心脏本身，力度精准到各房各室，每一个部分都能接受到来自术者的按压。 而胸外按压，因为隔着胸骨柄，因此无法准确传递力量，这才导致按压效果大打折扣。 此刻肖晨光将按压频率控制在六、七十次，原本羸弱毫无生机的心脏，在肖晨光的精准刺激下，开始有了起色。 甚至他还能徒手感受到心脏主动脉的射血压力，从而把控调节整个心脏的功能。 可以说，此刻肖晨光的手掌，宛如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对孕妇的心脏进行有效的修复。 但放在众人眼里，肖晨光直接、粗暴的徒手挤压心脏的画面，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们快看孕妇的脸色！”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随着目光投去，众人再次震惊。 只见随着肖晨光徒手按压心脏，孕妇原本惨白如腊的脸竟然开始有了血色。 甚至连青紫发乌的皮肤都逐渐红润起来，这要放在以前，众人想都不敢想。 而此刻，肖晨光做到了。 一例超乎想象的心内徒手按压，让孕妇有了生的希望。 “把刚才配好的正性肌力药拿过来，准备心脏直视给药。” 肖晨光眼见时机成熟，准备再给孕妇一剂猛药，让她的心脏彻底恢复功能。 第52章 一路狂飙，都给我让开! 肖晨光要来配好的正性肌力药，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扎在了孕妇的心脏上， 一寸长的针头没入胸腔，只留针柄在外乱晃，现场顿时响起喉头涌动的声音。 就算肖晨光之前做过心包穿刺术，但每次操作依旧看的众人头皮发麻。 这可是心脏，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其功能相当于汽车引擎、电脑的cpu。 一旦失误，人直接就没了。 但肖晨光却依靠扎实的经验，居然连定位都不需要，就能精准穿刺。 这份实力，不服不行。 随着正性肌力药一股脑全部注射到孕妇的心腔，肖晨光突然感觉到指尖处传来一阵微弱波动。 虽然隔着一层无菌手套，但这种宛如触电般的悸动，让肖晨光印象深刻。 孕妇的心脏正在恢复。 肖晨光长吁一口气，只要抢救药管用，一切就来得及。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紧上台，闭合切口，进行联合抗感染治疗。 “通知胸心外科、妇产科，准备联合上台，给孕妇行关腹缝合术。” “告诉手术室，我们马上把病人转过去，让他们做好接收的准备。” 肖晨光的话，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肖医生，孕妇的心跳恢复了？”护士长忐忑道。 “对。”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代表今天所有人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 顿时，现场响起激动人心的欢呼声。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 原本陷入绝望的男人，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激动万分，甚至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此刻他整个人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看着妻子重新复跳的心率，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断弯腰鞠躬，表达对现场医护人员的感谢，特别是还在病床上的肖晨光，此刻已经成为他全家的救命恩人。 毕竟，只要妻子还在，这个家就没散。 “复跳了，但不稳，需要我徒手辅助挤压。” 现在肖晨光扮演的角色，或者说仪器，就是后来研发出现的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泵。 主要作用，就是协助心脏跳动。 随着药物跟肖晨光的双重辅助，孕妇的心脏终于有了自主跳动。 就连心电监护上的波形都开始变得正常。 “肖医生，孕妇的血压测出来了。” 好消息再次传来。 随着血压计发出嗡嗡的声响，原本一片空白的血压数值渐渐显出。 80\/55mmhg。 虽然血压还比较低，但相较于之前测不出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像这种血压，完全能支撑孕妇各脏器的供血，不至于出现坏死的症状。 可就在这时，一直徒手挤压心脏的肖晨光，突然觉得身前一片湿热。 低头一看，白大褂上竟然满是鲜红的血迹。 “肖医生，你......” 看到这一幕，众人吓了一跳。 “给我碘伏棉纱，病人宫内大出血！” 只见孕妇的宫腔切口处，此刻正汩汩冒血，一瞬间就浸透了床单、被罩，将其染成了暗红色。 “肖医生，病人的血压又下来了。” 负责病人生命体征测量的护士，焦急的汇报着监护仪上的数值。 这时，沾满碘伏的棉纱已经递了上来。 肖晨光接手后，立马用力按压在切口处，通过增加压力进行止血。 “别管那些没用的设备了，抓紧转运，在派个人去输血科把化好的血制品直接送到手术室。” 肖晨光一声令下，让众人放下手头的事，直接推车将孕妇送去手术室。 此刻宫腔突然出血，是因为心脏复跳后，循环血量增加导致。 就像平常做开腹手术，切口处会出血一样。 给孕妇紧急行剖腹产，自然也会对经沿的血管造成损伤。 现在血压上升，原本干瘪的血管开始充盈，截断的血管开始出血，属于机体的正常反应。 但骤然增加的出血量，还是让原本复跳的心脏再次出现衰竭的危机。 “快，去手术室缝合止血！” “抓紧帮忙，先派个人去电梯口等着，剩下人过来推车。” 此刻争分夺秒。 肖晨光一手挤压心脏，另一手按压止血，脱不开身，直接跪在床上发号施令。 他手里的碘伏棉纱已经渐渐染成了褐红色。 众人见状，不敢懈怠，所有人在一瞬间，全动了起来。 有人提着监护仪，有人拿着抢救药，更多的人则是推着病床，快步朝手术室跑去。 电梯口，此刻人满为患。 等待上下电梯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或站或靠，守在电梯处，看着上下浮动的电梯层数，蠢蠢欲动，生怕挤不上去又要等下一班。 突然，一个瘦小的护士，急匆匆跑了过来。 “对不起，有急症病人要去手术室，借用一下电梯，拜托大家了。” 小护士面容焦急，瘦小的身躯开始往人群中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拥挤的人群出现了骚动。 原本大家神情不满，毕竟等这么久了，见有人插队，自然心里不爽。 但大多数人听到护士的解释后，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在这里的，不是医院职工，就是病人和家属。 因此大家在听到有急症患者后，爱屋及乌，都本能让开。 可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凭什么啊，我都等多久了，你说插队就插队，俺家老娘还等着预约做检查呢。”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容不善的挤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病人太重了，需要马上去做手术。” 小护士连连道歉，不断解释。 看着弱不禁风的护士，壮汉却变本加厉道：“你说急症就急症？我老娘还是急症呢，怎么没人让我插队。” 此刻电梯已经停稳，壮汉指着挡在电梯口的护士，喝道：“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急症手术。” “我看你就是借机夸大其词，不想等电梯才这么说的。” “给我让开，我现在就要下去。” 壮汉一把将碍事的护士拽开，后者羸弱的身躯哪是壮汉的对手。 看着被推到角落的护士，壮汉乐呵呵的刚准备进电梯。 谁知身体一顿，只觉被人牢牢抓住。 只见被拽了一个踉跄的护士，此刻却在身后死死钳住壮汉的衣服。 此时对她而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守住电梯，让病人尽快转到手术室进行急症手术。 寸步不让的坚定眼神，竟然让壮汉心里一颤。 明明是螳臂当车，为什么让壮汉有种胆怯的感觉。 她该不会因为这么个小事，要跟我拼命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不远处的走廊，浩浩荡荡，出现一群急促而来的身影。 第53章 面目狰狞，止血缝合术 “急症抢救，让开，都让开！” 人未到、声先至。 数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神态紧张的快步朝电梯奔来。 车轮高速转动摩擦，如同电光火石，滋滋作响。 病床上的孕妇昏迷不醒，罩在她脸上的呼吸器，此时被跟床医生快速捏着球囊。 一股肃穆的气氛席卷全场，让在场群众目瞪口呆。 而最震撼他们眼球的，则是一直跪在床上的肖晨光。 此刻他的白大褂满是鲜血，狰狞可怕，就像刚从炼狱中爬出来似的。 他伏在患者身前，赤红着眼，左手按压止血，右手直接伸在患者体内挤捏心脏。 整个场面，极为震撼。 “电梯好了吗？” 肖晨光疯狂朝电梯口喊去。 路上颠簸不停，肖晨光更需要全力以赴，左右开弓，以保证按压和止血的双重效果。 只是片刻，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额头不停往下滴落，汗渍和血迹混杂，将他全身浸透。 这时，他抬头正巧看到挡在电梯口的壮汉，立马露出狰狞表情。 “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挡在电梯口？！” “病人抢救，还不让开？” 话落，众人锐利的目光宛如箭矢，全部射向壮汉。 无数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壮汉，仿佛吃人一般，已经露出锋利的獠牙。 “我...我没事儿…碰巧挡住了，这就让开。” 壮汉哪见过这种场景。 上一秒还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的壮汉，此刻就像老鼠遇见猫，吓得屁话不敢说。 甚至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胆敢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跟躺在病床上的孕妇一样，被这群红了眼的医护人员给推进手术室…… 他立马让到一旁，低头谄笑，不停道歉，生怕跟眼前的医护人员起冲突。 甚至他主动用手挡住即将闭合的电梯，生怕电梯门挤到众人。 直到最后电梯关闭，壮汉这才松了口气。 “我...不插队，我走楼梯还不行嘛。” 面对现场众人投来鄙夷的眼神，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一股烟的功夫就从旁边的楼梯口消失不见。 随着壮汉的离开，现场气氛才缓和起来。 他们一想到刚才凶险万分的抢救场景，就不禁暗自咋舌。 “刚才是怎么回事，床上的病人和救人的医生浑身是血，吓得我都不敢看了。” “刚才不是听按电梯的护士解释过了吗，突发疾病，要紧急手术。” “我的天呐，原来急症手术都是这样的，难怪刚才医护人员各个都凶神恶煞的，谁遇到这种事能不急眼啊。” 吃瓜群众还在议论纷纷，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人早已目瞪口呆。 他左手提着生鲜水果，右手拿着礼盒，此刻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今天他从急诊下夜班，按照主任的指示，直接去银行取出钱，从隔壁的胜大超市里买了一堆东西，准备来普外科找肖晨光登门道歉。 可这乘着电梯刚出门，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浑身是血的肖晨光跪在床上，正徒手挤压患者心脏。 这种只有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画面，彻底震撼了他。 同样是医院的住院医，甚至龚亮比肖晨光还早来医院一两年。 可现在，两人的差距犹如难以逾越的鸿沟，让处在底层的龚亮难以触及。 难怪主任要一再告诫自己，多准备礼物上门道歉。 还是主任有先见之明，单单肖晨光今天露的这一手，就值龚亮学习一辈子。 只不过...... 龚亮看着水泥地上被车轮拖行的血迹，心中欲哭无泪。 到底他值的是急诊，还是肖晨光在急诊值班啊。 怎么他碰到的病人，个顶个的凶险，这一对比，自己在急诊遇到的病人，都是些什么啊。 “那个，问一下，肖晨光什么时候能回来？”龚亮趁机问向那个准备回病房的柔弱护士。 “不知道啊，你等等吧，肖总还没带我们查完房，估计上午能回来。” 小护士没见过龚亮，但看他拎着一堆东西，以为是慕名而来的，便多说了两句。 “肖…总？” “他升住院总了，这么快？！” 听到护士的话，龚亮再次震惊。 或许普通人不知道护士嘴里的肖总是什么意思，但龚亮本就是胃肠外科的医生，对于这个总字，异常敏感。 要知道他们科到现在还没有住院总，就是因为新科刚建立，主任觉得大家的能力难以服众，才一直拖着没松口。 但现在，一个比他还晚两年来的医生，已经升到了普外科住院总的职务，这晋升速度堪比坐了火箭，短短俩月连升几级。 可自己呢，还被主任外派在急诊历练，什么时候能回科还不一定…… 龚亮瞬间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一咬牙，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不行！ 手里这点东西哪够看的，既然主任都说要拿出诚意来，就不能显得自己太小气。 特别是现在肖晨光刚升任住院总，登门道歉是一份，祝贺晋升是另外一份，现在来都来了，懂事的就该把礼数做全。 现在趁着肖晨光还没回来，再去买一份补上，只要能打好关系，以后无论在急诊还是胃肠外科病房，再遇到什么棘手的病人，也好舔着脸让肖晨光帮忙处理。 龚亮想到这，更加坚定心中所想，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 众人刚下了电梯，门口已经有医护人员在旁边等候。 电梯敞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手术室的工作人员脸色骤变。 随后肖晨光跪在床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跟患者一同被推了出来。 这让他们震惊的同时，更加认识到事情的紧迫和严重性。 此时一旁有人想要接替肖晨光的位置，却被他断然拒绝。 患者在没有到达手术台之前，在没有更专业的生命支持之前，肖晨光徒手控制挤压着心脏，此刻他什么人都不信任，只相信他自己。 众人见状，不再说话，情况紧急，此刻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有菌无菌，推着病房的床就往手术室走。 血依旧滴滴答答的从床上落下，瞬间将手术室的地面染红。 除了肖晨光以外，原本推车的白大褂被换成了身穿墨绿色隔离服的麻醉医生和护士。 他们推的很稳很快，一路向前，来到准备好的手术间内。 急症止血缝合手术，即将开始。 第54章 居然是横段切开术 由于肖晨光跪在床上无法移动，麻醉医师跟手术护士对视一眼，最后干脆暂时把病床当成手术床来用，等病人稍微稳定后再挪床。 心电监护、诱导麻醉，气管插管，上呼吸机，所有措施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随着各项高级生命支持的使用，让原本危在旦夕的病人，逐步稳住了生命。 随后胸心外科的主任和产科副主任前后来到手术室。 他们见肖晨光跪在床上，双手放在病人体内，一挤一压，当场就愣住了。 就算他们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没碰到过这种诡异的画面。 心内按压和徒手加压止血，无论哪一个，都只在书上见过，此刻却货真价实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甚至在他们刷手、上台时，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问完肖晨光的具体情况后，手术间的众人集体沉默了。 妊高症、子痫、心搏骤停，紧急剖腹产，体内大出血...... 上面几种情况，任何一个3+2，都是必死的局。 即便当时各科室的主任在场，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此时跪在病床上的医生，居然将人救活了。 这小子究竟是谁带出来的，也太厉害了。 “辛苦了，接下来的活，交给我们吧。”胸心外科主任沉声道。 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做个止血缝合，要是再出幺蛾子的话，这么多年的主任可就白干了。 此时对肖晨光而言，有两位主任级的医生在联合上台，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但对于眼前这个病人，肖晨光还是不太放心，似乎只有亲自上台缝合才能让他安心。 只不过，他现在浑身鲜血，想要短时间上台也是不可能的。 最后理性占据了上风。 “麻烦主任了。” 肖晨光松开手，旋即一只洁白的无菌手套伸来，接替了他的工作。 “很厉害了，先去换套衣服，想观台的话，等会再来。” 胸心外科的主任一眼就看出了此时肖晨光在担心什么。 这是怕自己应付不了啊。 不过也算人之常情，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因此对于肖晨光的犹豫，没放在心上。 甚至，可以让他继续留在手术间。 这要放在胸心外科主任以前的手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敢留在手术间，早就被他粗暴的给轰出了。 面对来自胸心外科主任的肯定，肖晨光点点头，最终从手术台上下来。 忽然，肖晨光觉得眼前一黑。 好像是因为刚才直视无影灯太久的缘故，眼睛有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 可下一秒。 刚闭上眼，肖晨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一阵心慌，身体又晃了两下，还是觉得浑身没劲，就像灯枯油尽似得，脚底发软。 肖晨光勉强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摸着墙角，缓缓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 “来个人，快看看他怎么了。” 肖晨光的异常举动瞬间引起手术间众人的注意。 只不过现在主任们已经上台手术，无法抽身，因此叫来了巡回护士，来到肖晨光身边。 “没事，估计低血糖了。” 肖晨光口唇泛白，手臂有些抖，想来是刚才的紧急抢救，身体消耗了太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以至于现在有些虚脱。 再加上昨晚连做两台手术，半夜三更才回值班室，今天又一早被噩梦惊醒，全部叠一块，到现在身体便扛不住了。 护士见状连忙拿来一瓶葡萄糖，剪开一个豁口，又用输液器做了个简易吸管，递给了肖晨光。 然后用沾了水的无菌纱布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额头、脸颊上的血迹和汗渍。 这待遇，未免有些太好了吧。 肖晨光暗自摇头，随即一口气喝了大半的葡萄糖水。 其实跟后世医疗电视剧里，为了体现手术难度，术者不易，一下台就动不动喝葡萄糖不同。 医院的葡萄糖注射液的口感并不好。 喝起来有些齁嗓子。 如果不是现在低血糖，肖晨光是不愿意喝这种东西的。 歇息片刻，他感觉自己力气稍微恢复了些，便起了身。 “我扶你吧。”护士关心道。 “不用了，谢谢。”肖晨光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对于手术室众人而言，此刻的肖晨光就是一个终极污染源。 如果现在让护士搀扶的话，估计短时间内她都进不了手术间了。 于是肖晨光选择马上离开。 毕竟之前抢救，主要因为情况紧急，才做了违反无菌操作的手术。 现在，主任们除了要缝合止血外，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进行腔内大面积的消毒。 要知道病房的菌落数跟手术间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不是用几瓶碘伏就能消毒的。 肖晨光知道，自己离开后，不但手术间还要进行再消毒，甚至自己触碰过的地方，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病人的重症感染率。 而这也是后期病人抢救成功，能否康复出院的关键。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普外科的吧。” “对，老王手底下的。” 随着肖晨光离开，胸心外科主任这才敢大胆的进行消毒缝合。 在他看到病人膈肌上的切口后，忍不住对一旁的产科副主任说道。 “你别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果敢的后生了。” “徒手心脏按压，连我都不敢轻易尝试，没想到他为了救人，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且病人这个膈肌口切的，位置恰到好处，通道刚好能伸进一个手掌，最关键，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还刻意的避免了重要的血管神经。” “就像他在做切口的时候，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特意为后续止血缝合提供了便利。” 胸心外科主任此刻面对切口，是越缝越舒服，越看越顺眼。 这种感觉，就好像路都给你铺好了，只需要迈开脚大步流星向前走就行。 轻松＋愉悦。 而跟胸心外科主任对肖晨光赞不绝口的夸奖不同，一旁的产科副主任却有些不以为然。 此刻因为要先缝合完膈肌，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宫腔和腹壁的缝合。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切口情况，只觉得胸心外科主任是因为肖晨光的徒手挤压心脏过于惊艳，才夸赞个不停。 其实对于肖晨光的现场开刀，她多少是有些微词。 毕竟术业有专攻，她鼓励年轻人有冲劲，但也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像眼前这个病人，已经超出了普外科的诊治范围， 他就不怕最后人救不过来，惹一身麻烦么。 “年轻人，胆大心细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最后就可能只剩胆大了。” 产科副主任随口说道。 可当胸心外科主任缝合完毕，轮到她接台时。 病人的宫腔切口却让她神情一变。 “这居然是剖腹产横段切开术？！” 第55章 缝合速度，恐怖如斯 副主任戴着无菌手套，沿着切口的纹路探查，她越看越心惊，原本还算淡然的神情逐渐变得惊讶。 “这么规整的切口，居然是急症切的？” 只见切口里三层外三层，泾渭分明，长度适宜。 这种精湛的环切手法，就像是从省城而来，至少做过千台以上的产科专家才有的实力。 产科副主任此刻瞪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切口，她的表情落在一旁胸心外科主任眼里，却变得理所当然。 刚刚要不是定力强，估计现在也跟副主任一样，惊得合不拢嘴。 但现在产科副主任，不止震惊于肖晨光切开的手法，最主要的，是他所采用的横切术。 这可是前段时间，她刚参加完省产科学会，理事长提出的新型剖腹产术。 以往为了方便婴儿产出，都是选用竖切，虽然手术方便，但腹直肌被切断，不但恢复慢，孕妇也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疼痛。 所以随着医学进步，才逐渐选用横切术。 不但能减轻痛苦，切口在肚脐以下，愈合后疤痕小而美观。 只是对术者的操作要求，比以往高了许多。 副主任知道这些，本就是她专业之内的事儿，前段时间又因为开过会，才一清二楚。 可普外科的肖晨光是怎么知道的？ 最关键的，理事长刚提出的术式，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人会做，此刻居然直接呈现在她的眼前。 犹如标准一般的横切术，仿佛在她面前敞开一扇新的大门。 “师主任，该缝合了。” 随着提醒，师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台可不是来见证新术式的诞生，而是为了救台。 她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缝合针线，开始操作。 但切口的改变，让原本宽敞的术式变得极其狭窄。 特别是剖腹产，由内向外缝合，最开始的也是最难的一部分，宫腔缝合。 她聚精会神，在有限的术野里，手持针线，开始缝合。 每一针都格外小心，缝合速度也慢了不少。 可刚缝到一半，崩的一声，手里的持针器一轻，师聪的脸色微变。 直觉告诉她，线断了。 “这...也太难了。” 师聪做梦也没想到，横切跟竖切相比，缝合难度居然呈几何倍增加。 要知道以往她给剖腹产缝合，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完成了。 可眼下，究竟怎么回事？ 师聪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新术式的缝合，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 她将断了的线头从肌层里拔出来，然后重新打结，固定，再次进行缝合。 此时她的手有些抖，面对未知的领域，让她信心全无，只能一点点摸石头过河。 她异样的表现，也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师主任，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虽然胸心外的缝合已经结束，但主任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直观察着孕妇的心跳波动。 此刻见跟他一同过来救台的师聪有些异常，便好心询问起来。 “主任，没事儿......” 这点小事，师聪哪能让胸心外的主任亲自帮忙。 再说她今年刚跨进主任级别，要是连缝合这点小事都做不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然而。 下一秒。 崩...... 一声轻响，线又断了。 安静的手术间内，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师聪见状，脸瞬间就红了。 “这不科学。” 这次她已经吸取教训，每一步都非常小心，但平时引以为傲的缝合技术，在这台手术面前，竟然统统失去了作用。 师聪一想到接下来还有起码五六层组织要逐一缝合，她瞬间就慌了神。 要不间断缝合？ 师聪不敢再尝试连续缝合，准备用最传统，也是最保险的一针一线一打结的方式进行缝合。 虽然这样用时会很长，但起码能保证缝合的效果，不至于缝一半线断，重新再来。 然而当她做出这个决定，准备重新进行缝合时，手术间内的监护仪突然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 “病人宫腔又开始大出血了。” “师主任，抓紧缝合止血吧，要不然病人的生命体征就快稳不住了。” 负责巡视的护士，见到病人情况不容乐观，显得有些着急。 监护仪上病人的心率和血压在持续下降，手术台上，原本按压止血的部位，又开始汩汩冒血。 很快，填塞的纱布全被染成了鲜红。 面对众人的催促，师聪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快点，但实力不允许啊。 眼见病人情况危急，师聪没有办法，只能放下针线，选择继续按压止血。 很快血止住了，监护仪也停止了报警。 但像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会一时管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止血缝合。 “要不，叫我们主任来吧。” 师聪脸色难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喊科主任过来救台。 但当下这种情况，她已经束手无策，再拖下去，只会让病人的状况越来越糟。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门缓缓敞开。 已经重新换好衣服的肖晨光，在听到手术间里传来的警报声后，再次回到了手术间。 “怎么了？病人出什么事了？” 面对询问，手术间里很安静，所有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晨光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产科副主任因为缝合不力，准备去请科主任来救台。 传出去，这也太掉价了。 “要不我试试？” 肖晨光见他们脸上的反应，也大致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刷手，上台。 巡回护士连忙递来一件墨绿色的手术服。 穿戴完毕，戴上无菌手套，肖晨光重新站在了台上。 只是看了一眼，就对旁边的护士说道：“准备庆大霉素、温盐水冲洗腹腔，预计八分钟关腹，注意观察病人的心率和血压变化。” 此言一出，不止护士愣住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啥情况？ 那边还准备请产科的大主任过来救台呢，怎么就要冲洗腹腔、准备下台了？ 然而下一秒，一根细长犹如发丝般轻柔的黑色缝合线，在肖晨光的手中化身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它时而飞舞、时而旋转，在圆针跟持针器的加持下，手术间内顿时响起一阵锵锵金属碰撞声。 一道正在迅速闭合的切口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第56章 帮你研究生吗? 又快、又稳，是肖晨光缝合时给众人的第一印象。 此时距离手术台最近的师聪，更是大为震撼。 那快如闪电的黑丝线在肖晨光的手里，越来越短，只是眨眼的功夫，内层切口已经完成了缝合。 她抻着脖子，在不影响肖晨光操作的前提下，一个劲往术区里瞅。 顿时露出惊愕表情。 只见肌层上一针一线如巧夺天工般精巧，每针每线都恰到好处，美观而牢固。 甚至连针距都井然有序，仿佛马路上成排的栅栏，整齐排列在切口的两侧。 “这是连续锁边褥式缝合法？” 同样关注肖晨光的，还有胸心外科的主任。 他一眼就看出肖晨光所采用的缝合术式。 只是这用于皮肤移植或胃肠道断端关闭的缝合术，就因为它止血效果好，被肖晨光拿来做切口吻合术。 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吧。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肖晨光在缝完最后一针，随即用持针器夹住缝第一针预留好的线头，轻轻一拉。 原本宽松的缝合线瞬间紧绷、收缩，整个切口宛如一条即将闭合的金属拉链，随着肌层两边逐渐对齐，最终紧密贴合在一起。 看到这，主任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干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做缝合切口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可对他而言，即便曾经自己做过多完美的缝合，在眼前肖晨光这台连续缝合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哪是人在做缝合，分明就是一台精密仪器在向自己展示他的高贵与不凡。 可跟他们的叹为观止不同，肖晨光渐渐皱起了眉。 自己技术还在，经验也在。 只是这手上的操作明显有些跟不上自己的思维。 看来对于自己今后的训练，也要提上日程了。 虽然像眼前这种小手术，普通的手眼灵活度也就够了。 但如果真要做一些更加精密复杂的手术。 比如冠状动脉搭桥，微血管吻合术时，自己现在的操作就略显不足了。 肖晨光曾经可见识过，一个老教授能凭借在几毫米的血管上，连续缝合十八针而举世闻名。 这相当于，要在头发丝还细的血管上穿针引线，最关键的，还不能有吻合口瘘。 这对手部力量以及精准度的要求极高。 像很多四级手术的开展，难的不在于怎么切，而是该如何缝。 缝的好，手术必定事半功倍，但如果缝的不好，不但手术要重做，很有可能连病人的命都会搭进去。 就在肖晨光一边缝合一边计划今后的训练项目时，原本狭窄的术区视野突然扩大了一倍。 嗯？ 肖晨光一怔，余光扫去，发现两位主任一左一右，此刻正拿着拉钩，站在台上，帮自己手术。 这是闹哪样？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搭把手。” “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嘛。” 两位主任纷纷出言。 只不过胸心外科主任此时却像个古代武痴，犹如发现绝世秘籍一般，如饥似渴的看向肖晨光的缝合。 而另一边的产科副主任，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甚至整个脑袋都要塞进病人的腹腔。 看这模样，他俩可不是单纯的为了搭把手。 只不过肖晨光心中清楚，手术室其他人员却不知道。 他们此刻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位科室主任亲自帮肖晨光拉钩。 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出动两位主任级别的大手，来为其搭台。 恐怕业务院长都没这待遇吧。 肖晨光见状，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再次全神贯注的开始缝合。 不得不说，主任级别的拉钩还是挺靠谱的。 随着视野增大，操作空间也随之扩大，肖晨光操作起来更游刃有余。 这让他的缝合速度再次提了一个档次。 嚯！ 两位主任再次震惊。 原本他们以为刚才的速度已经是肖晨光的极限，没想到居然还能更快。 穿针引线，吻合对皮，每一步都快到了极致，甚至产生了残影，让主任们的眼睛都快跟不上肖晨光的节奏。 随后肌层、筋膜层、皮下脂肪、每一道切口都在快速闭合。 顷刻间，患者腹部环切口只剩一根若隐若现的黑色缝合线在上面挂着，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出这里曾经刚开过一个十多公分的口子。 “缝的也太漂亮了！” “何止漂亮，止血效果也是顶级的，没看患者监护仪上的血压都稳住了吗。” 众人再次看向患者腹部细如发丝的缝合，犹如一件工艺品一样，甚至等患者切口愈合后，主任们都舍不得给她拆线。 “你叫肖晨光？” 产科副主任师聪目光灼灼，看向肖晨光。 “是。” “等你们科解散了，有没有兴趣来产科帮我？” “帮你研究生吗？” “额，不是帮我……” 师聪被这句话噎得够呛。 她实在觉得这台剖腹产做的太好了，再加上新术式以及肖晨光展示的缝合技术。 让她忍不住当场发出邀请。 毕竟普外科即将解散的传言已经在胜利医院传遍了。 她也觉得肖晨光是个人才，她作为科室副主任，亲自邀请一个住院医来产科，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然而心直口快的结果，却是自己被怼了个体无完肤。 一旁的胸心外科主任，在听到肖晨光的回答后，浑身颤抖，好像忍的很难受。 他猛烈咳嗽了两声，才把笑意压住。 这个师聪也是的，性格再直也没有你这样说话的。 别人科室还没解散，就当面挖人，要不是肖晨光脾气好，估计这会该骂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跟王金刚的关系不错，刚才他心里都有挖人的冲动。 经过这个小插曲，患者的缝合已经全部结束。 监护仪上再无报警，每一个数值都趋于正常。 看着手术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患者，肖晨光知道，这不止是因为麻醉药未代谢完的结果。 更多的是因为之前患者心停跳太久，再加上创伤大，失血量多，恢复起来肯定要慢上很多。 “要不带着呼吸机多吹一阵子吧。”麻醉医生建议道。 “嗯。”肖晨光点点头。 值得庆幸的是，1999年的胜利医院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监护室。 虽然只有4张床，跟急诊一样，没有自己科专属的医生，甚至连护士都寥寥无几。 但起码它有不是。 像眼前这种情况，患者肯定是要在icu里多住几天，等意识恢复后，再撤机拔管回普通病房。 “那准备走？”麻醉医生问道。 “再等一下。”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物品，带病人转运时，肖晨光又找来消毒物品，一遍又一遍的亲自给病人的切口消毒。 直到重新更换了切口的无菌棉垫才算结束。 “这人年纪轻轻，做事可真稳呐。” 俩主任相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彼此的愕然之色。 能抢救，会手术，缝合好，心又细，这样的人，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专家，他们还能理解。 可肖晨光怎么看，年龄都不会超过25岁。 甚至更小。 他究竟哪来的这些能力，难道与生俱来的？ 此刻，主任们对肖晨光，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57章 从切胆囊开始逆袭吧 肖晨光等人出了手术室，很快将病人转到了医院八楼的小监护室。 家属一路陪同，直到门口被护士拦下。 主要因为监护室为了防止外来人员交叉感染，才规定屋里不能留陪人。 “放心，病人我看着，你一会去普外科把该补签的医嘱签上字。” 由于抢救病人，很多口头医嘱来不及下，按规定是可以6小时内补齐，不算违规。 因此肖晨光才让家属先回去签字，把该走的流程走完。 此刻家属见病人手术完毕，生命平稳，这跟之前凶险的抢救形成了天壤之别。 心里对肖晨光更加感激涕零。 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家属都无条件执行，根本没有废话。 进了监护室，肖晨光看到已经过完床的患者，此刻正闭着眼躺在监护病床上。 左边各种各样的仪器在维持她的生命，此刻嘴里插着根管子，正随着呼吸机的运行，胸廓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想着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难关要过。 重症感染，高热发烧，dic（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甚至多器官衰竭。 肖晨光就感到一阵头疼。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年轻。 俗话说的，年轻抗造（折腾），大概就是这样。 肖晨光蹲在病人床旁，捏了捏特意留在患者体内的引流管，只要引流通畅，量不多的话，估计过几天就能拔了。 就在这时，小监护室急匆匆进来一人。 是王金刚。 小老头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肖晨光，来不及讲话，而是快步来到床前，亲自检查了一遍病人的情况。 不是他不信任肖晨光的能力，而是当他得知此事后，整个人急得差点就背过气去。 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普外科刚有所改变，现实就给他来了一记下马威。 孕妇抢救，现场剖腹，徒手挤压心脏，每一条信息，就像一把利刃，径直插在王金刚的心里，还不停的搅拌。 这种情况，别说胜利医院，就算省城的大医院遇到了，恐怕也得两眼抓瞎，乱作一团。 王金刚之所以闻讯赶来，就是害怕患者一旦出什么问题，自己身为普外科的主任，好在第一时间处理。 但让他没想到的，肖晨光仅凭自己的个人能力，就让孕妇起死回生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安然无恙的患者，王金刚忍不住朝肖晨光一阵夸赞。 “小肖，真牛啊！” “你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了。” “哪有的事，正巧遇到，抢救及时罢了。”肖晨光如实说道。 王金刚点点头，但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正如肖晨光所说，抢救确实及时，但眼前这种情况，可不是普通的抢救，估计再晚个几分钟，病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就算发现及时，但像今天这种突发情况，直接把疾患摆在王金刚面前，他有能力救得回来吗？ 王金刚摇了摇头，直接把这个自取其辱的想法抛之脑后。 “对了，跟你说一声，院里已经答应把你的手术权限提到最高级了。” 见病人情况稳定，王金刚把他去院办的事情告诉了肖晨光。 但肖晨光更关心的，是科室的问题。 “那普外科……” “院长发话了，普外科开展腹腔镜期间，科室一切事务正常运营。” “也就是说。” “对，科室暂时不解散了。” 说到这，王金刚如释重负，想来这些日子对他而言，真可谓千斤重担压在肩膀上。 “真好啊。” 肖晨光点点头，想来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毕竟做领导的，特别是到了院长这种级别，名望有时候比金钱更重要。 当然这也不排除进一台核磁共振就要拿2000万回扣的主。 毕竟那是少数吧。 “小肖，那接下来，咱们从哪方面入手？” 腹腔镜能做的手术基本包含了普外科的所有手术，但王金刚本人只做过最简单的疝气修补和阑尾切除。 至于更难的手术，他没有把握，这才询问肖晨光。 肖晨光思索片刻，说：“既然决定开展腹腔镜技术，我们就稳扎稳打，从最简单的开始。” “好，还是小肖的性子稳。” 王金刚对于肖晨光的决定，暗自松了口气。 他其实心里有些担忧，就怕肖晨光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故意选一些难度大的手术。 到时候，肖晨光主刀，普外科连个能配台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嗯，主任，那咱们就从切胆囊开始吧。” 额⊙?⊙！ 王金刚眼睛瞬间瞪大，看向肖晨光。 虽然胆囊切除在传统手术中，属于二级手术，但也是所有二级手术中天花板的存在。 但凡有一点点其他的症状，就能一跃而上成为三级手术。 甚至像之前肝胆外科做的那台胆囊癌根治术，归根结底，也是切胆囊。 但就因为牵连部分涉及到肝脏，癌变细胞大量侵犯周围淋巴组织，以至于变成了高难度的四级手术。 就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术式，在肖晨光的眼里却是最简单的。 就不能从切阑尾开始嘛…… 王金刚腹诽不已。 但他也清楚肖晨光的为人，既然作为腹腔镜的负责人，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小肖，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你一定是为了让普外科在腹腔镜的技术上有更好的造诣，才选择了像胆囊切除这么有挑战性的手术。” 肖晨光：“？？？” …… 看着王金刚眼里的光，肖晨光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难道不是有手就行？ 怎么到王金刚这，就变成有挑战的手术了？ 他之所以选择胆囊切除作为腹腔镜开展的新技术，主要因为胆囊较其他器官而言，显得不那么重要。 说到底，就是个存储胆汁的布袋，其生理构造和功能都有可替代性。 而其他的，如心肝脾肺肾，都是支撑机体运作的重要器官，如果进行手术，需要格外小心。 显然，王金刚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两人经过商量，最终选定胆囊切除作为本次腹腔镜新术式的起点。 “小肖，你只管放手去做，病源及专家手术的事儿我来解决。” 既然确定了术式，王金刚就会全力以赴去完成。 这一点，是肖晨光最佩服他的地方。 “好的，主任。” “那我们普外科这次，就从切胆囊开始逆袭吧。” ...... 在跟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两人出了监护室，随着大门敞开，此时屋外却堆满了人。 “肖医生，你可算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廖记者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对肖晨光毕恭毕敬道。 “嗯？”肖晨光眉毛一挑，疑惑的看向廖长弓。 跟上次采访时略带敷衍不同，这次，肖晨光能明显感觉到廖长弓那发自肺腑的尊敬。 第58章 救死扶伤，当该如此 廖长弓此时的心情，就像嗅到了热点话题一样兴奋。 原本他还在为错失普外科的晨会交班而懊恼不已，但让他没想到的，突如其来的大抢救，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肖晨光雷厉风行的处置，以及指挥众人展开抢救时说一不二的架势，都深深刻在了廖长弓的脑海里。 起初他在采访肖晨光的时候，只觉得后者因为背景深，后台硬，才会让王主任不留余地的夸赞，一个劲把肖晨光推向镜头面前。 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甚至错的非常离谱。 肖晨光之所以能获得王主任的赏识，完全是因为他医术高超。 特别是当肖晨光徒手挤压心脏，从病房往手术室转运时，那震撼的场面，直接把廖长弓看傻了。 他身为记者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但当一人、一车被众人推出来的瞬间，这番场景简直闻所未闻，彻底颠覆了廖长弓长久以来对外科医生的印象。 刻板、高冷、守规矩，走流程，做什么事都是按计划进行，虽然手术做得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直到嗷嗷待哺的小生命被人用保温箱推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肖晨光奋不顾身的抢救，是对生命的守护，也是患者将性命托付给医生的责任。 救死扶伤，当该如此。 只是现在，有一点挺让廖长弓追悔莫及的。 他作为市台的专业记者，竟然忘记了要跟踪拍摄，当时整个人都处在肖晨光治病救人的画面中，直到摄像师提醒自己，才恍然大悟。 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电梯关闭，廖长弓跟摄像师抬着设备，火急火燎从楼梯往上爬，还是错失了肖晨光等人去手术室的画面。 这么重要的画面，甚至一分一秒都不敢错过，可就因为自己的失误，让画面丢失。 真是丢人啊。 要不是后来摄像师告诉他，在普外科抢救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开启录像设备，估计此刻廖长弓能悔到连肠子都青了。 “肖医生，现在方便采访吗，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为了弥补遗憾，廖长弓此刻的态度，甚至能用卑微来形容。 他生怕打扰到肖晨光的救治，才会一直在监护室外等候。 对于一个把时间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记者，在根本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情况下，依旧坚持等候。 这样的做法，在其他记者眼里，无疑新手行为。 但对廖长弓而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止因为话题热点，更是因为能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选择挺身而出救人，这样的人，值得他等。 “嗯，可以，但时间不多，我一会还要回病房补病历。” 其实面对镜头，肖晨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此刻廖长弓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卑微了。 加上他还要等家属回来交代注意事项，便同意了廖长弓的请求。 “好好好，我这调整一下机位，咱就开始。” “什么时候你想走，我们就停。” 廖长弓喜出望外，连忙招呼摄像师摆放机器，以小监护室为背景，将镜头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这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采访，完全把跟在他一旁的王金刚当成了空气。 见到这一幕，王金刚倒也不生气，甚至有点开心。 看来肖晨光在病房的抢救，就连一向傲慢的廖长弓都给征服了。 这小子，可以啊。 就在王金刚准备等采访结束，再跟肖晨光一同离开时，突然发现小监护室靠近楼梯的位置，站着两人。 “咦，这不是夏主任和师主任嘛，还没走呢？” 闲着也是闲着，王金刚见采访还有段时间，便朝二人走去，打了声招呼。 显然二人也看见了王金刚。 “王主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们科病人抢救，我们过来帮忙救台，现在病人住进监护室，我们好歹也得等病人平稳了才能放心走吧。” 此刻说话的，是胸心外科的夏主任。 别看他说话冲，但表情自然，想必平时跟王金刚的关系不错，才敢这么开玩笑。 “哎呀，夏主任，刚才是我讲的不对，这次还多亏了你们救台，要不然这个事真挺麻烦的。” 此时王金刚的心情也非常好，毕竟病人救回来了，他也省了很多事儿。 既然手术成功，患者病情相对稳定，王金刚此刻也不介意服个软。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向强硬的王金刚，今天居然跟他道了歉，这让夏主任情不自禁直起身，看上去非常享受。 但面对王金刚的歉意，在他身边的师聪，此时却显得有些尴尬。 或许夏主任上台是真帮了忙，可她呢？ 在台上慌里慌张缝断了线，甚至还要科主任来二次救台，自己似乎除了捣乱，没起到任何作用。 甚至就连最后的缝合，都是肖晨光一个人完成的。 如果真要论她帮了什么忙，估计就是负责拉了下钩。 可拉钩这活儿，谁都能干，师聪一想到自己堂堂的产科副主任，居然还不如普外科的一个小医生。 还真是无地自容。 “老王啊，话说回来，你带的这个徒弟，有点厉害啊。” 夏主任看向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眼里皆是羡慕。 “嗯？怎么说？” 王金刚不动声色的回答，但心里却突然警觉起来。 这老小子，该不会是想从我这挖人吧。 见王金刚板着脸，夏主任笑了：“瞧瞧你，才过去几分钟，又这样了。” “说实话，我是羡慕你，当主任的，谁手底下不想有这么一个人物。” “你知道吗？刚刚在手术台上，肖医生那手连续锁边缝合，差点把我都看呆了。” “十几公分的口子，里三层外三层，他自己一个人，拿着持针器，弯钳，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缝的那叫一个又好又快。” 夏主任只要一想到刚才台上的缝合术，就马上变得赞不绝口。 甚至，肖晨光的操作给他一种错觉。 如果当时肖晨光不是因为低血糖，浑身污染严重，需要休息换衣服的话。 可能不止师聪上不了台，估计连他的膈肌缝合都会被肖晨光所替代。 一想到这，夏主任竟莫名的生出一股子庆幸。 “你是说，肖晨光的缝合术比你都厉害？” “不止我，估计那帮专门研究缝血管的家伙，都赶不上肖晨光。” 夏主任的话，让原本板着脸的王金刚，也露出的愕然之色。 第59章 那是一道光 夏涛他是了解的，平时心气极高，好像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毕竟能做外科主任的，手里最少也得有两把刷子。 外科拼的就是技术，就算你后台再硬，上台手术不行，依旧让人看不起。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是最早那一批敢做肺切、食管、心脏手术的人。 放在现在，也算得上胜利医院外科系统的门面了。 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自己的缝合不如肖晨光。 这般肯定，确实让王金刚心惊。 真没想到，肖晨光的缝合技术也这么高超。 王金刚回忆起跟肖晨光一同上手术时的画面，思前想后，确实没有关于他这方面的技巧。 看来自己对肖晨光的了解还是不够扎实啊。 就在王金刚陷入沉思时，夏涛跟师聪却相互对视了一下。 好像，王主任对这个肖晨光也不太了解啊。 想想也是，肖晨光刚来医院不久，在普外科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就算他是王金刚的徒弟，也不会很熟。 更何况看现在的模样，王金刚究竟是不是肖晨光的师父，还两说呢。 大家既然都在主任职位上，看到的事情自然不止眼前这一块。 随着王金刚表情的变化，夏涛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王主任，跟你商量个事呗。” 此言一出，王金刚就像炸了毛的猫，表情警惕的看向夏涛。 这家伙平时都老王老王的叫，这次突然说了句王主任，肯定有问题。 大家都是修行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夏涛，我告诉你，别想打歪主意，肖晨光是我们普外科的人，不可能让你挖走。”王金刚斩钉截铁道。 夏涛见状，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 “你瞧瞧你，又急了不是，我怎么能抢你手里的人。” “我就想让你帮帮忙，让肖晨光来我们科指导一下工作，大家都是兄弟科室，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互相帮忙，大家在一起交流交流经验心得总可以吧。” 夏涛说的越冠冕堂皇，王金刚越不信。 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挖人，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王金刚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有底气的。 他看向夏涛，突然笑道：“老夏，其实你不用费心思了，肖晨光是不可能去胸心外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王金刚直接把事摆在了明面上，夏涛索性也不装了。 两个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周围的气氛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甚至就连呼吸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师聪处在中间，表情尴尬，她左看看、右看看，想调节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两位在胜利医院的地位可以说是老资格了，带出来的学生，很多都跟师聪一个级别。 她一个刚升上来的产科副主任，哪敢夹在两人的中间，虚与委蛇。 只能低着头，像鸵鸟一样，尽量把脖子扎进地面，装作谁都没看见。 这时，王金刚轻飘飘传来一句话，不止让师聪震惊了，就连想要抢人的夏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们科现在要开展腹腔镜技术，而且这个肖晨光还是院长钦定的负责人？！” 夏涛不敢置信的说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会抢救，能开刀，精通缝合技术的人才，最后居然是腹腔镜手术的开拓者。 那玩意儿的实际操作水平，可比开大刀难多了。 夏涛所管理的胸心外科，虽然没有进腔镜设备，但每次出去开会学习，业内总有大咖在积极推广腔镜技术。 而他也有幸在省城的医院见识过腔镜手术，两杆“枪”通过一个个小孔，就能在人体内进行操作。 就现在讲起来，还是让他惊叹连连。 可这种技术，终归只在省城见过，像他们这种三四线的小城市，连开刀都需要考量，怎么可能开展腔镜技术。 要知道，前段时间王金刚也曾做过这方面的努力，但结果却…… “老王，你是认真的吗？” “这种技术，说好听的，能减轻病人痛苦，但如果做不好，会要命的。” 夏涛突然变得严肃，他不想王金刚重蹈覆辙，也不想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后因为这种操作风险极高的腔镜技术，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搭进去。 见夏涛竟一改常态，推心置腹的劝着王金刚，后者的态度也逐渐缓和。 “老夏，马上就要进入千禧年了，香港回归，澳门在即，很快就要实现两岸三地一家亲了，整个时代都在进步，咱们学医的又怎么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呢。” “我相信，腹腔镜技术是能造福咱们的百姓的，为什么国外能享受这种技术带来的好处，咱们就不行？” “老夏，有些事，虽然很难，但总得有人来做，你说呢。” 王金刚语重心长的说，此刻他不再是普外科的主任，而更像一个多年的老友，在跟夏涛说着心里话。 “你这家伙，还真固执，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也没变。” 夏涛表情无奈道。 话虽如此，但此时的王金刚，在夏涛的眼里，犹如万丈光芒，照耀着他。 见夏涛不再多说，王金刚也沉默了。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出口，曾几何时，自己也一度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直到那晚有一道光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王金刚，也让他坚定不移的开始选择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想着想着，那道光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主任们，还聊着呢？” 肖晨光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走了过来。 “采访结束了？” 王金刚看到监护室门前的机器被收了起来。 “算是吧，廖记者还想跟着咱们再抓拍一些画面，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哦，这样啊。”王金刚看了一眼跟在肖晨光身后的廖长弓，随口说道：“小肖啊，以后这种事儿，不用问我，你自己做决定就行。” “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 肖晨光的话还没说完，王金刚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现在是科室的住院总，按医院规定，职务上仅次于科主任。” “以后除了我，科里你最大，这种事儿，你决定好了。” 此言一出，跟在肖晨光身后的廖长弓愣住了。 正要讲话的夏涛愣住了。 还在假扮鸵鸟的师聪也愣住了。 一时间，整个空气好似静止一般，寂寞无声。 第60章 主任抢人，互不相让 我滴神呐，大家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居然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虽然职称还是住院医，但职务、权能却仅次于王金刚。 老王这是害怕退了以后，没人能接手普外科的工作，在这提前安排接班人呢。 原本负责采访的廖长弓，此刻越看肖晨光越吃惊。 虽然他已经知道后者能力出类拔萃，几乎在同龄、同阶段的外科医生中，已经是碾压级的存在。 但当王金刚守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放权给肖晨光时，廖长弓知道，主任这是在给大家释放一个信号。 或者说消息。 既肖晨光在王主任的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廖长弓采访多年，懂这个道理，在场的胸心外科主任夏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但跟廖长弓的震惊有所不同，夏涛此刻心里，对肖晨光的好奇是越来越浓。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让王金刚做到这种地步。 扪心自问。 放权这种事儿，夏涛做不到。 单单一个住院总职务，夏涛就不可能交给一个来院不久的新人担任。 哪怕他跟自己再熟，后台在硬，夏涛也不可能将科主任的权利分出去。 这是他立足的根本，也是他能镇住科室其他老资格的手段。 这个道理，他相信做了科主任的都懂，更不用说管理这么多年普外科的王金刚了。 可即便这样，王金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让年轻后生当住院总，这个做法也太激进了。 难倒王金刚就不怕晚节不保？ 夏涛做主任这么多年，也见过徒弟一上位，就一脚踢开师傅的事情。 就像老人常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放在以前，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王金刚的这个决定，就不怕引起科里其他老资格的不满？ 毕竟一个根基尚浅的小医生，想要管理科室，其难度，犹如登天。 到时候科室一乱套，再想办法补救就晚了。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考虑的本就比常人要多，就在他陷入沉思时，一旁的产科副主任师聪，却早就傻了眼。 什么？ 肖晨光已经是住院总了？ 那他岂不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主任的行列。 虽然医院没有明文规定，但私底下大家都很清楚。 作为科室副主任的晋升条件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担任科室的住院总。 当初师聪为了能当上产科的住院总，不但天天在科里靠到晚上12点才回家。 只要有急症手术，她绝对是第一个到的。 科里各种杂事琐事，她永远比别人主动，这才渐渐得到科主任的赏识。 可即便这样，她也是坚持了好几年才得到住院总的机会，又坚持了好些年，才换来这个来之不易的科室副主任职务。 其中艰辛，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眼前的肖晨光呢。 来院不久，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这前后对比，让师聪心里愈发难受。 刚才她在台上，竟然还想凭借副主任的职务，让肖晨光来产科帮忙，现在想想，还真是痴人说梦。 在她看来，以肖晨光现在的能力，今后的发展不可能只局限于一个主任职务。 哎...... 一声叹息道尽师聪心中的五味杂陈。 原本她还在为自己晋升副主任而沾沾自喜，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现在一看，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于肖晨光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回科室补病历。 虽然到目前为止，母子的命都保住了，家属也对自己感恩戴德。 但现场手术，说到底也不是常规操作，当时为了紧急抢救，很多医嘱、知情同意书都没来得及下。 万一后期家属有异议，或者卫生局既评审专家追溯病历，总归不好解释。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于是，肖晨光在简单说明情况后，便跟王金刚等人准备回普外科。 电梯下行，门开。 一众人进入电梯。 王金刚率先按下7楼电梯，而他身旁的夏涛，则轻轻的按到了6楼。 见到这一幕，师聪已经躲到了电梯角落，缩成一团，免得殃及池鱼。 恩？ 现在就连肖晨光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7楼是胸心外科病房，而6楼则是他们普外科病房。 可现在，两个主任互相按下对方楼层电梯，这是干嘛，心有灵犀，还是相濡以沫？ 随后电梯下行，运转的电梯内，鸦雀无声。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开，停在7楼。 “夏主任，到了。” 见夏涛像根木头一样矗在门口，不为所动，王金刚“好心”提醒道。 “哦，对了，我刚刚想起来，刚才救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写手术记录。” “现在肖医生要回病房补病历，我跟师主任正巧有空，也一块过去写了吧。” 夏涛抬头看着电梯穹顶，一本正经道。 话落，电梯门即将关闭。 “夏主任，一会我找人帮你写，到时候再派人送到你的办公室签字，怎么样？“ 王金刚一把挡住电梯门，安静的空间内，似乎听到了咬牙的声音。 “那不行，怎么能劳烦王主任呢，再者说，我有脚有腿的，上下层那么近，就一会的功夫。” “而且按照医院规定，病历书写完成，要现场亲笔签字，怎么能代办，你说对吧，师主任？” 夏涛找到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师聪，轻声询问。 “对...对...对...” 师聪只觉一道冒火的眼神正朝自己射来。 她结结巴巴，心里欲哭无泪。 肖晨光是优秀，能力强，你们都看中了，要现场抢人。 但你们抢人就抢，干嘛非要拉上我？ 见师聪马上就要哭了，王金刚冷哼一声，挡在电梯的手缩了回来。 电梯再次下行，来到6楼普外科。 随着电梯门敞开，夏涛乐呵呵的第一个走出来，并用手挡住了电梯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肖，累了吧，快出来，咱们一块把病历完善完，晚上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啊。”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听到吱嘎吱嘎咬牙的声音。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两个针锋相对的主任，有些无语。 心想这俩老头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当面搞这一套，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第61章 外科半壁江山齐聚普外 对夏涛而言，此时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虽然他平时有些高傲，那也是因为有技术、够自信。 但今天遇到肖晨光，居然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最关键的，他想知道肖晨光究竟还藏着哪些本事，能让王金刚委以重任。 毕竟在台上，肖晨光露的那手锁边缝合，已经引起了夏涛浓厚的兴趣。 以后就算请不到肖晨光来胸心外科，至少，让科里的新人过来学习一下，也能提升科室的综合实力。 因此，夏涛才会放下面子，起码不让肖晨光感到不适。 …… 随着众人浩浩荡荡，继续朝普外科病房走去，他们这般阵仗也引起了过路员工的注意。 “这不是王主任、夏主任、师副主任吗，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难不成有什么急症手术需要三位主任级别的人物出马？” “你还不知道吧，普外科刚才可是刚救了一个孕晚期心搏骤停的病人，当时那场面，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是啊，当时我来送药，正巧也看见了，据说病人都不行了，愣是让他们给救回来了，你说，厉不厉害。”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能引来三位主任级的医生同台，不过有些奇怪啊，走在这几位主任中间的是谁啊，怎么连摄像记者都围着他转？”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发现，人群之中，一道极为年轻的身影，居然走在人群中央。 他面如冠玉，带着笑容，整个人温文尔雅，给人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此时他缓步向前，跟左右两位主任交谈甚欢，而在身旁的摄像师大哥，则是跑前跑后，扛着机器记录着眼前的画面。 但细心的人能发现，摄像大哥的镜头，始终挂在青年的身上。 无论他走向哪，镜头如影随形，随着青年的移动变换着角度。 不同寻常的做法，让人心生疑惑。 按理说，记者采访，电视拍摄，都是围绕主任的视角展开的。 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有人认出了走在中间的青年。 “那不是今早抢救病人的肖晨光吗？”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他就是肖晨光？” “我记得听普外科的人说过，救人的是他们新上任的住院总，现在看来，就是这个肖晨光了。” “我的天，这么年轻，还这么有实力，难怪能升任科室住院总，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肖晨光的身上，希望将他的面容牢牢记住，方便以后与之结交。 来到普外病房。 肖晨光刚出现，就引来众人的围观。 “肖医生，你回来了，病人怎么样，没事了吧。” “对呀，你快说说，大家都在这等着消息呢。” 医生、护士闻讯而来，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连忙来到肖晨光的面前，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病人暂时稳定，辛苦大家了。”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肖晨光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那真是太好了。” 普外科病房顿时响起一阵欢呼雀跃，想来大家都在牵挂着孕妇的情况。 也难怪，毕竟科里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这么紧急的事件。 现场手术，可不是谁都有胆量、有信心做的。 此时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肖医生，还得是你啊，当时出现这种情况，我都快吓坏了，哪还知道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的临场指挥，我估计这事就完了。”护士心有余悸道。 “对啊，小肖，当时如果你不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师兄们也纷纷说道。 咳咳咳！！！ 一道咳嗽声响起。 “你们围在这里，是都没事做了吗？” 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医生护士这才发现，肖晨光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主任。 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干嘛，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主任？ 虽然疑惑，但看到王金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众人哪敢再讲，立马作鸟兽散。 “工作期间，聚众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王金刚有些无奈道。 虽然这次情有可原，但当着几个科主任的面，未免显得他管理过于松散了。 “王主任这话说的，如果你们科是笑话的话，那我们成什么了。” 夏涛一如既往的不认同王金刚的话。 当然也是如此，普外科这次的抢救，非常及时，这才救了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婴儿。 虽然指挥抢救的是肖晨光，但如果没有一群靠谱的“战友”，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 夏涛看着众人对肖晨光崇拜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多余了。 年纪轻轻，出任住院总，管理科室一切事务，很容易引起科室众人的不满。 但肖晨光却用精湛的技术直接征服了一众人。 别看他年纪轻，但处世手段，应变能力都跟那些刚来的小年轻有着天壤之别。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情商智商在线，手术逆天，做事果断，似乎在他看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能力，确实让人信服。 就在夏涛对肖晨光评足论道时，接下的事，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肖晨光每经过一个病房，迎来的，都是患者及家属热情的招呼。 看着肖晨光跟病人和谐融洽的关系，夏涛陷入了沉默。 这种医患关系，不正是他期望的吗。 肖晨光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信服。 这下，夏涛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多跟肖晨光联系，最起码，也不能与之交恶。 “怎么样，我家小肖还不错吧。” 见夏涛被肖晨光的行为方式所震撼，王金刚得意的看向他。 似乎刚才吃瘪的情绪，一扫而空。 “恩，很不错。” 夏涛这次竟罕见的没有跟他抬杠，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这才是当医生该有的样子，只可惜，这人居然不在胸心外科。 真的好想要啊...... 夏涛如饥似渴的看向肖晨光，眼中充满了渴望。 随后，王金刚喊来护士长，准备将众人请到会议室，方便在那里补写病历。 只是护士长闻言后，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胃肠外科的孙主任，现在就在会议室。” “他来干什么。” 王金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毕竟昨晚上巨大疝肠梗阻的病人，就是他们科的小大夫从急诊推诿到的普外科。 当时要不是因为有肖晨光在，这个病人很有可能会出事，这对当时风雨摇曳的普外科来说，可是致命的。 稍有不慎，可能普外科就要原地解散了。 因此像这种明显挖坑的人，王金刚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护士长见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甚至，平时很少能看见的主任，此刻居然都聚集在了普外科，这让她压力有点大。 此时，正坐在会议室里的孙成武，见会议室的门敞开，立马带着微笑站起来迎接。 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神情一怔。 咦？ 什么情况。 怎么主任们都来了。 而推门直入的夏涛等人，同样一愣。 好家伙。 今天的普外科，有点热闹啊。 第62章 这下，脸都没了 lwxiaoshuo.org “孙主任，来啦。” “嗯，夏主任，你也来啦。” 夏涛跟孙成武两个科室的大主任，带着笑容，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会。 随后，现场一片寂静。 “孙主任，你该不会是为了手术的事儿，特意赶过来的吧？” 最后还是夏涛没忍住，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嘴。 毕竟当下能引来其他主任来普外科，也就今天这台惊心动魄的手术了。 “额……” 面对询问，孙成武一时语塞。 他有想过夏涛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但后者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别看夏涛跟王金刚见面就掐架，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的。 此刻见夏涛突然问起此事，看来昨晚的手术，确实让王金刚耿耿于怀了。 以至于大清早的，就告诉了夏涛。 但说来也是，昨晚那个病人，在省城的医院估计也是棘手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市级医院的治疗水平，跟省级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以说谁接手，谁倒霉，这才有了昨晚在急诊科轮值的龚亮，推诿病号的行为。 “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孙成武能早早就在普外科的会议室等候，也是担心这件事让王金刚心存芥蒂。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所幸病人没事。 孙成武松了口气，他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偷摸的去了趟病房，看了一眼昨晚手术的患者。 那恢复的真叫一个快。 现在就能带着引流管下地走路了，估计没多久，就能出院回家了。 腹腔镜技术还真是好啊，如果能用在胃肠外科...... 想到这，孙成武暗中告诫自己，为了以后的技术合作，今天说什么也要摆正好态度，认认真真道歉，彻底将这件事揭过去。 孙成武的心思涌动，一旁的夏涛也是如此。 “王金刚这只老狐狸，难怪刚才在电梯里非要让我走，原来在这藏了一手。” 见孙成武沉默不语，夏涛心里顿时有种让人背叛的感觉。 自己提合作、求发展，王金刚爱搭不理，甚至保持警惕。 可现在，却让胃肠外科的主任过来交流心得，在他看来，这不就是脚踏两只船么。 之前推心置腹的劝诫真是好心喂了狗了。 就在夏涛愤愤不平，准备等王金刚过来，好好跟他理论一番时，后者推门走了进来。 “老王，你给我解释清楚......” 夏涛刚准备起身，突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差点晃了他一个踉跄。 谁啊，这么毛毛躁躁的。 夏涛刚想发火，突然一怔。 不对啊，整个会议室，只有他跟孙成武在，没有第三个人。 可孙成武向来儒雅成风，这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是公认的，想让他火急火燎做件事，估计天塌了都不好办。 夏涛更不信鬼神说，再者现在天朗风清的，总不能大白天的闹鬼吧。 就在夏涛心中生疑，抬头看去，下一秒，他却愣在了当场。 “王主任，你可算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孙成武笑容可掬，一个箭步冲到王金刚面前，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不停的晃动。 王金刚：“......” 孙成武突如其来的热情，就连一向暴脾气的王金刚，也有些招架不住。 “孙主任，你这是干嘛？” 王金刚抽了两次手，却发现一向文雅的孙成武，此刻却牢牢握住他的手，怎么都抽不动。 见状，王金刚只能任由他的手，在空中不停的晃呀晃...... “这个孙成武，好歹也是胃肠外科的主任，现在竟然为了跟普外科谈合作，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夏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 虽然胃肠外科属于普外科的二级分支，两个科室经常在一起合作交流，也属于正常。 但现在孙成武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了。 这事如果换做夏涛，即便他有求于人，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最近这普外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不但院长特批腹腔镜技术，就连现在，胃肠外科的主任，都放下身架，亲自来到普外科求合作。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感觉，就像沉睡的雄狮突然苏醒一样，以碾压的姿态，吊打一切不服。 “王主任，昨天晚上的事儿，真是对不起啊。” “我们科的龚亮，年纪轻，做事太毛躁了，送病号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后果，这才让普外科大晚上的抢救病人。” 孙成武道歉的话落在王金刚的耳中，没有什么反应，但一旁的夏涛却愣住了。 恩？ 什么情况？ 事情的发展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孙主任，其实抢救病人这事，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甚至还挺感谢你们能把本病种的患者送到我们普外科。” 王金刚话里带刺，让孙成武有些脸红。 但他此时根本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毕竟这事他理亏。 之前胃肠外科把优质病人全揽在自己科，连口汤都没给普外科剩，这事做的，虽有失风度，但为了科室发展，也无可厚非。 只是，把棘手的、不敢治的、怕麻烦的病人推给普外科，这就有问题了。 也难怪王金刚此刻根本不给孙成武好脸色。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阻人前途。 这个道理，放在医院各科室之间的发展，亦是如此。 话都到这了，如果放在从前，估计孙成武已经没脸继续在普外科待了。 但一想到昨晚那台腹腔镜手术，孙成武心里那叫一个痒啊。 现在就算他外出进修，恐怕也来不及了，毕竟整个胜利医院，目前为止只有普外科有这台设备。 几十万的造价，可不是医院一时半会就能批下来的。 如果他们胃肠外科想短时间内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就只能跟普外科合作。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孙成武此刻已经决定脸不要了。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时，夏涛疑惑的声音响起。 “孙主任，你刚才说的昨晚的手术，是什么意思？” “啊？王主任没跟你讲？” 孙成武一愣，不敢想象的看向王金刚。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讲这个做什么。”王金刚不以为然道。 此言一出，孙成武只觉天旋地转。 原来，是他想多了...... 眼见他们投来的目光，孙成武只觉脸火辣辣的烫，心中更是欲哭无泪。 自己要脸要皮一辈子，这下可全没了。 第63章 来自科主任的请教 事已至此，孙成武索性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什么？昨晚你们已经开展过腹腔镜手术了？” 夏涛此刻彻底惊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王金刚，似乎想要得到他的证实。 “对，要不然，院长怎么会突然同意我们普外科开展腹腔镜技术。”王金刚理所当然道。 “你这家伙，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夏涛有些急了。 “你也没问啊。”王金刚摇头说道。 “那你得说啊！” “你没问啊。” 夏涛：“......” 夏涛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难怪他刚才在监护室门口，提出质疑的时候，无论是王金刚，还是技术负责人肖晨光，都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感情人家早就成功的开展了腹腔镜技术，而且刚才听孙成武讲，他们做的还是急症状态下的腹腔手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对腹腔镜技术，充满自信，根本就不慌。 夏涛逐渐陷入沉思，此刻的普外科，怕是要在胜利医院的外科系统中，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 “王主任，昨晚的手术你们做的太漂亮了，这要搁其他人，恐怕早就束手无策了。” “可你们不但把患者救回来，还帮他把今后的病患都解决了，当时我在现场，眼睛都快看直了。” “王主任，等有空的时候，你能给我讲讲，这腔镜手术其中的细节吗？” 孙成武此刻态度谦卑，宛如一个晚辈向长辈请教问题一样。 别看孙成武是胃肠外科的主任，但在王金刚这种老资格面前，无论年龄、资历，都还差的很远。 因此在他看来，向王金刚请教问题，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昨晚他回去，辗转反侧了一宿，也没想明白，腹腔镜那两杆“枪”究竟是怎么在病人体内做手术的。 这种答而不知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王金刚看到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倒有些可怜他。 毕竟这种事，如果不亲自上手体验，是很难传授别人什么经验的。 而这种感觉，他之前深有体会。 只不过在遇到肖晨光以后，这种感觉就荡然无存了。 这时，拿着一堆病历的肖晨光，走进了会议室。 “咦？孙主任也在啊。” 此刻孙成武还抓着王金刚的手不停摇着，这让肖晨光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好像在这个年代，大家的取向应该都挺正常的吧。 “主任，你们这是？” “额，没什么，就是在请教问题。”孙成武老脸一红，这才抽手放下。 “哦，这样啊。”肖晨光松了口气，他拿着病历，径直来到王金刚面前。 “主任，这是5床孕妇的抢救记录，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 肖晨光说着，同样将手术记录分别交给了夏涛以及藏在角落里不敢发言的师聪。 “这是？” 见到厚厚一沓的抢救记录，这下轮到孙成武好奇了。 “刚才抢救了一个病人，这是补写的病历，内容有点多，主任们合计了一下，就拿到会议室来完成了。”肖晨光简单解释了两句。 “什么病人，能让这么多主任一起签字？” 孙成武终于明白夏涛等人来到普外科的原因。 但这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抻着脖子，眯着眼，努力往抢救记录上瞧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他的魂吓掉。 孕晚期，重度子痫，心搏骤停，现场剖腹产，徒手止血，联合救台，连续缝合...... 一项项诊断，一个个措施，白纸黑字，悄然呈现在抢救记录本上。 他们这是捅了病魔的老巢了吗？ 怎么这么多要命的病症，会同时出现在一个病人身上。 这运气，怕是走在街上，都得一个劲往井盖里掉。 面对如此风险的病人，孙成武仿佛已经预见到她的结局。 于是他一眼扫过，直接跳到抢救记录的最后。 结果上面的描述，让他瞠目结舌。 “没想到最后母子平安，这可是最凶险的心搏骤停啊。” 孙成武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以为普外科开展的腹腔镜技术已经让人眼前一亮，但此刻这台现场开刀的剖腹手术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看了一眼术者签名，居然是肖晨光。 他难道不是王主任专门请来做腹腔镜手术的吗？ 怎么开刀也这么厉害？ 最关键，他才多大，这样的人在普外科，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普外科的发展要势不可挡了。 孙成武感慨万千，甚至他非常庆幸自己的决策，如果不是今天亲自来普外科，他怎么能知道普外科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今后，一定要跟他们打好关系才行。 此刻孙成武依旧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但这个表情落在众人的眼里，却显得理所当然。 毕竟刚刚他们也是这般表情。 就在气氛略显沉闷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只见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护士长，没事儿，我就先进来坐坐，等一会肖医生忙完下台，我再去找他。” 龚亮心里乐呵呵的抱着一堆东西，心想这下诚意可够了吧。 自己一下子拿了将近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堆礼品，就是要跟肖晨光好好道个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自己提着这么多东西，总不能被肖晨光拒之门外吧。 就在龚亮准备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的时候，他只觉空气里传来一阵莫名的凉意。 抬头一看，只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他射来。 顿时浑身一抖，手里的东西险些被他碎了一地。 胸心外科夏涛主任、产科师聪副主任、普外科王金刚主任，甚至，就连自己胃肠外科的孙成武主任都在。 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他来的时候，会议室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出去买了一趟东西的功夫，会议室坐满了主任？！ 要知道，眼前这些主任，平时想见都难，怎么现在有空，全聚在普外科了？ “肖医生，你也在啊，刚才我见你不是上台手术了吗？” 龚亮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打眼一看，居然就是肖晨光。 只是，刚刚在电梯门口，他才看见肖晨光跪在病人床前，徒手止血被一众人推着去了手术室。 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下台了？ 难不成，手术做完了？ 不会这么快吧。 还是说，病人已经不行了，这才无奈下的台。 就在他面露不解时，肖晨光的声音传了过来。 “恩，手术做完了，挺成功的，病人已经转到监护室继续观察了。” 啥？ 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 咣当一声，龚亮手里的袋子一松，水果滚了一地...... 第64章 就主打一个快字 “龚亮，才刚说了你，怎么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孙成武看着一地的水果，脸色很难看。 虽然他在普外科没什么话语权，但面对龚亮时，依旧是胃肠外科那个说一不二的孙主任。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手滑了。”龚亮一边解释，一边向众人道歉。 别看孙成武总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但龚亮心中清楚，主任他平时是最要面子的。 现在自己居然因为肖晨光的一句话，就惊讶到将水果撒了一地。 还是当着各科主任的面。 这样的心理素质，如果说是孙成武带出来的，恐怕会被人耻笑。 “那还不快把地上的水果捡起来。” “好，好，马上。” 龚亮连连点头，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孙成武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见他拾着地上的水果，孙成武明知故问道：“龚亮，你不是借调到急诊去了，现在来普外科干什么？” 面对询问，龚亮反应很快。 像演练过无数遍似得。 他立马说道：“我今天来普外科，主要是跟肖医生和王主任道歉的。” 面对回答，孙成武满意的点点头。 毕竟龚亮买东西上门道歉，还是他出的主意。 现在看来，龚亮做的还不错，起码礼数足了。 现在只要能将东西送下，相信昨晚推诿病号的事，就能告一段落。 到时候自己再加把劲，或许就能搭上王金刚的关系，从而获得腹腔镜学习的机会。 孙成武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而身旁的龚亮也没闲着。 他连忙来到肖晨光身前，不停道歉。 “肖医生，昨晚都是我的错。” “当时病人情况严重，我应该先完善检查，再请相关科室会诊，而不是为了逃避责任，直接将病人推到你们普外科面前。” “这件事主任已经教训过我了，我自己也反思过了，当时我确实被病人的情况吓坏了，才做出这种没过脑子的事儿。” 话虽如此，但龚亮心中对推诿病号这件事，并不在意。 毕竟大家在急诊轮值的时候，肯定都这么干过。 每个人心知肚明，久而久之，甚至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知这话肖晨光听后，突然问了一句：“龚医生，别的我不知道，但如果没记错的话，急诊转运危重病人，不应该医生同行吗？” “我记得昨天晚上，病人来到病房抢救，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难道与科室交接病情这种事，也能因为害怕忘了？” 此言一出，龚亮愣住了。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怎么肖晨光的巴掌直接照他脸上哐哐呼？ 就连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孙成武，也愣住了。 而在场的其他主任，此刻再看肖晨光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真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肖晨光，居然怼起人来，也这么厉害。 虽然他话里没吐脏也没带骂，但字字在理，句句扎心，让龚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可肖晨光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到不是他咄咄逼人，而是龚亮这个行为，已经触及到了肖晨光的底线。 急诊医生，哪怕只是临时轮转的，也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什么是急诊。 做的就是内科危急重症、意外创伤、中毒等病人的抢救工作。 可现在呢。 居然成了逃避责任，推诿病人的聚集地。 肖晨光以前也见识过有些急诊医生，为了敷衍了事，明明病人需要先在急诊稳住病情，结果却因为害怕出事，挂瓶盐水糊弄着就往病房里转运。 甚至有些连盐水都懒得挂，检查什么的更是啥也没有，在他们眼中的急诊急救，主打的就是一个字，快。 怎么快。 火急火燎的往病房转，生怕慢一点，急症病人就跟他们沾上关系一样。 虽然急诊难做，众所周知。大多数时候就是纯纯的为理想、为爱发电，但像龚亮昨晚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如果肖晨光不是两世为人，掌握着腹腔镜技术，如果病人的情况再差一点，就很有可能因为延误救治时间，最终撒手人寰。 到时候抢救记录、家属的安抚，甚至产生的纠纷，都要他跟普外科共同承担。 这些道理，龚亮肯定明白，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至于为什么，还不是看人下菜碟，觉得肖晨光是新人，好欺负，不敢声张，最后只能默默吞下这个哑巴亏。 甚至再往上想，如今普外科的地位，恐怕连其他科室的小医生都不放在眼里了。 …… 此刻现场处处充满着尴尬。 夏涛低着头，坐在会议室一角，犹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人，一心书写着眼前的手术记录。 而师聪则跟练字帖一样，一笔一划，一划一笔，在病例签名处，描写自己本就笔画不多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仿佛感受到了一位院士在现场训话。 而首当其冲的龚亮，此刻就像个小学生一样，被训斥的体无完肤。 “王主任？” 此时有人正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王金刚，希望他出面，将这事翻篇。 可自始至终，王金刚沉默不语，丝毫没有要出面解决的样子。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哪是肖晨光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分明在替王主任打抱不平啊。 说来也是，一个资历颇深的外科主任，就是因为推行新技术，而遭到院里的排挤打压。 甚至科室差一点就要解散。 这些日子积存已久的压抑情绪，让王金刚有苦难言。 但这一切，都在肖晨光今天的控诉下，一扫而空。 …… “龚亮，你还是先出去吧。” 孙成武见状，暗自叹了口气。 这事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本他以为脾气向来暴躁的王金刚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只要能安抚好他，科室之间的合作就有的谈。 但没想到，肖晨光才是普外科那根最难啃的骨头。 而此刻已经被批的面红耳赤的龚亮，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显然，在推诿病人这件事上，他完全没料到肖晨光会如此在意。 明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龚亮此刻垂头丧气，刚准备推门离开，却有人在外面，先他一步，将会议室的大门敞开了。 “王金刚，昨晚的手术，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不满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待认清是谁后，平静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第65章 你抢人的姿势有点特 孙培典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简直倒霉到家了。 原本他在中心医院肝胆外科时，就一直受到科主任的打压，空有一身技术却不得志。 恰巧胜利医院组建肝胆外科，需要科主任。 虽然胜利医院的整体水平比他所在的中心医院，还是有一些差距，但这些年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老话说的，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于是他找准机会，办了调离手续，就是为了今后能在该领域大展拳脚。 为此他选病历，挑人手，甚至不惜舔着脸去市台要宣传。 可谁知，自己精挑细选的病人居然出了幺蛾子。 昨晚进行的胆囊癌根治术，原本想借机宣传自己的能力，谁知台上生变，将手术时间一拖再拖。 而整个肝胆外科，除了他，无人能用。 之后好不容易等手术做完，下台一看，除了家属，过来捧场宣传的人全都不见了。 这可把他急坏了。 毕竟手术再成功又有什么用，没人看见，无人宣传，自然也展示不出自己的能力，这让他原本精心筹办多日的计划全付之东流。 在了解其中原由后，更让孙培典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原来在他台上手术的时候，普外科一台超乎寻常的腹腔镜手术，居然越俎代庖，顶替了原本属于肝胆外科的宣传。 以至于等手术刚结束，郁闷至极的孙培典，连病房都没回，就出去一个人喝闷酒了。 但这酒越喝越憋屈，等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后，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后心有不甘的孙培典，一大早顶着两个熊猫眼就出现在了普外科的病房。 然而当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准备先声夺人，质问王金刚时，突然愣了一下。 啥情况？ 孙培典看着会议室内一众主任，心生疑惑。 难不成是他昨晚喝多的缘故，一个不小心来到了院长举办的科主任月会时，用的大会议室？ 他后退一步，又瞅了瞅挂在门前的标识。 没错啊，这就是普外科的会议室。 孙培典有些发懵，他看着普外科会议室里，坐着胜利医院外科系统的半边江山，心里瞬间起了疑。 什么时候，王金刚的人缘这么好了？ 难不成就因为昨天的那台手术，让一众主任大清早的就过来祝贺？ 甚至就连他都请不起的市台记者，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一想到这，孙培典心里更憋的难受，明明这些荣耀都应该属于他的，结果现在...... “看来，孙培典这次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会议室内，夏涛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气冲冲的孙培典，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虽然昨晚发生的事，他也是刚知道，但毕竟抛砖引玉，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心平气和。 起码现在看来，孙培典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作为一个刚从中心医院调过来的科主任，其话题度本就不小。 虽然不熟，但夏涛多少也听过一些关于孙培典的评论。 刚愎自用，不爱听劝，特别是手术室里动辄呵斥、摔器械的举动，那真是早有所闻。 像这种台风不好的人，哪怕技术再好，夏涛一般都会敬而远之，少接触为妙。 但今天这事儿，怕是躲不开了。 此时夏涛甚至已经做好了选择的准备。 而刚坐在夏涛身边，准备签完医嘱走人的师聪，此刻悔的肠子都要绿了。 今天她就不该来普外科，或者说，今天她就不该来上班。 一个副主任，夹在一群科主任之间，既做不了决定，又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难，简直太难了。 至于孙培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普外科，师聪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甚至按这势头发展下去，一会就算院长来了，她都不会惊讶。 “真没想到，孙培典的脾气会这么急，也难怪，毕竟昨晚的手术抢了他的风头，恐怕这次，两个科室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孙成武此刻既侥幸又庆幸，还多亏这家伙的突然出现，成功化解了他们跟普外科的尴尬。 只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孙成武也不知道，他赶忙拉着还一脸懵圈的龚亮，默默地退到了会议室的一角。 “孙主任，消消气，昨晚的手术，只是个巧合。” 王金刚见记者在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医院里的事儿，就算关起门打破头都没关系。 可一旦这事传到外人眼里，那问题就大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昨晚的手术，你知道我准备了多久，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到头来呢，鸠占鹊巢，功劳全被你们普外科抢走了。” “不行，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孙培典自然也知道记者在场，不能有失风度。 起码也不能骂骂咧咧的，犹如菜市场吵架的泼妇。 “要说法？” 王金刚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们普外科急症手术，上台合情合理，有什么说法给你？” 王金刚原本还打算给孙培典留些面子，但后者不依不饶，让王金刚逐渐没了耐心。 “合情合理？” 孙培典闻言，鹰隼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狡黠。 他突然瞥了一眼旁边的肖晨光，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这个孙主任，目的有些不纯呐。 随后，孙培典突然说道：“据我所知，医院有腹腔镜手术资质的，除了王主任，你们科就只有一个姓赵的医生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家伙要干嘛？ 众主任看着话锋一转的孙培典，隐约察觉出他话里有话。 与此同时，王金刚的心里也忽然一沉。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忽然，孙培典指向一旁的肖晨光，厉声说道：“据我所知，他根本就没有腹腔镜手术的资质，按照医院规定，这是违规上台。” “我完全可以上报医务科，让他停职反省，甚至卷铺盖走人。” 孙培典表情严肃，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看这架势，如果昨晚上的事儿没有个交代，他很有可能会彻底撕破脸。 “孙培典，你敢！” 王金刚此时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 眼见此事居然奔着肖晨光来了，这让他逐渐暴躁起来。 王金刚就算让自己挨罚受处分，也不允许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动肖晨光，哪怕一根毫毛，都不行。 甚至在王金刚眼里，肖晨光就是他的逆鳞，谁敢碰，他哪怕不干这个主任了，也不能让肖晨光受到丝毫的委屈。 “都是一个医院的，干嘛呀，不至于。” 眼见王金刚就要冲上去跟孙培典干架，吓得一旁的夏涛连忙上前劝阻。 刚刚谁说好的要消消气，怎么一下子自己先炸了。 眼见王金刚红了眼，孙培典也有些慌了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金刚居然说恼就恼。 你这么多年的科主任，修炼的城府哪去了……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孙培典跳到一旁，连忙说道：“我也不是非要举报他，只要…肖晨光能来我们科借调几个月，我相信，在我的管理下，他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王金刚：“？” 肖晨光：“？？” 众人：“？？？”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好似静止一般，每个人都被孙培典突如其来的话惊住了。 等等，原来孙培典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而是过来抢人的。 只是这抢人的姿态，多少有点与众不同呐…… 第66章 院长任命，技术负责人 准备暴怒的王金刚，正在拉架的夏涛，以及躲在角落里的孙成武，此刻都被孙培典这套话术整得有点懵。 md，这个老阴比。 看来能当上科主任的，就没有一个憨批。 像夏涛，仗着跟王金刚的关系，只会像土匪一样跟他硬要人。 而孙成武，则靠着送礼厚脸皮的方式，准备一点点磨王金刚。 只有孙培典。 手法更加隐秘，让人捉摸不透。 他先仗着昨晚的手术之争，让众人误以为他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然后通过指出普外科手术上的漏洞，进一步强调肖晨光有违反医院规定的行为，让王金刚处于弱势。 直到最后，他才将藏于心中的底牌亮出。 “王主任，要不就这样，从今天开始肖晨光就去我们肝胆外科报到，借调手续我找医务科办。”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放心，这几个月我替你好好管教他，保证他再回普外科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好。” 孙培典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全讲了出来。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孙培典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众人。 但有一点，他们不明白，这个孙培典究竟是怎么知道肖晨光能力强的？ 毕竟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跟肖晨光接触过，只有这个孙培典，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金刚百思不得其解，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人，让他脸色微变。 “这些事，都是赵全顺告诉你的？” “我可没这么说。” 孙培典矢口否认。 但王金刚还是从他闪烁的目光里抓到了细节。 毕竟孙培典作为外调过来的主任，很多事情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全。 但他此时却能明确知道普外科腹腔镜手术权限的人名，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王金刚叹了口气。 其实当晚手术结束，两人曾在外面有过短暂的谈话。 王金刚的本意是想让赵全顺回去反省几日，等他彻底想明白了再回来。 毕竟带了这么多年的徒弟，总归有感情。 只是看样子，赵全顺还是没耐得住性子，急匆匆做出了选择。 …… 此时，孙培典已经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了。 毕竟手握普外科的把柄，王金刚即便为了科室考虑，也不得不把肖晨光交出来。 当然，这还多亏了赵全顺的消息。 真没想到，昨晚抢了他风头的腹腔镜手术，居然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完成的。 其实，对于之前的孙培典而言，腹腔镜手术他是看不上眼的。 但昨晚的手术，确实解了病人的燃眉之急，这让他对此有了新的想法。 只要能把肖晨光抢过来，一来肝胆外科也有可能尝试开展腔镜手术的机会，二来也能阻止普外科的发展。 这种一石二鸟的做法，已经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甚至，就连昨晚被抢风头的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会不会跟王金刚结下梁子。 那又如何？ 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主任，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走茶凉这个道理，懂得都懂。 再者说，两个科室本就属于水火不相容的状态，明里暗里，互抢病号的事儿，太常见了。 要不是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变故，孙培典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份，来即将解散的普外科，演这出戏。 对他而言，接下来即将竞聘的大外科主任职务，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他势在必得，因此才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然而，就在孙培典得意洋洋，等待王金刚的决策时，后者的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孙培典，你别做梦了，肖晨光是不会跟你走的。” 王金刚冷声说道。 “你就不怕我去院里闹？” 孙培典没想到王金刚这么不开窍，这件事如果继续闹下去，不但普外科会受影响，最关键的，肖晨光的前途也可能会因此断送。 这个道理他懂，相信眼前的王金刚也懂。 但为什么，孙培典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有恃无恐的表情？ 甚至，就连一旁的夏涛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就在孙培典不明所以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哦？都在呢。” 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院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进普外科的会议室。 “李院长怎么来了？” 孙培典心里一惊。 再联想到他们刚刚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果然，李国勇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今天来，主要两件事。” “第一，我来看看昨晚手术的病人。” “第二，来普外科宣布一个人事任命。” 李国勇语速很慢，习惯性打着官腔。 屋里坐着的主任，纷纷起身，此刻院长都站着，哪有他们坐着的道理。 面对屋内众多的科主任，李国勇却不怎么意外。 毕竟就连他也感慨昨晚普外科的手术做的漂亮，甚至一大早，在签署完任命文件，就赶了过来。 更不用说，这些科主任为了自家的新技术，来跟普外科求合作，自然也会过来捧场。 毕竟雪中送炭少，但锦上添花，一定不会少。 这就跟人成名之后，身边全是好人一个道理。 只不过让李国勇多少有些诧异的，他居然在普外科看到了孙培典。 “孙主任，你也是来跟普外科合作的？” 李院长一句话，弄得孙培典面色尴尬。 合作？ 他们也配…… 然而李院长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孙培典傻了眼。 “我这次来普外科，任命肖晨光作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也是觉得他们科开展的这个新技术很不错。” “听说昨晚你们科开展的那台开腹手术不太顺利，现在来普外科追求新技术，也是外科医生应该做的事。” 李国勇看似勉励的话，让孙培典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 李院长今天亲自来普外科，居然是为了任命肖晨光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那他如果把之前质疑肖晨光资质的事讲出去，这岂不是啪啪啪的在打李院长的脸。 孙培典身为科主任，为了今后大科主任的晋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他不能做。 王金刚，肯定早就知道这事了。 甚至肖晨光和夏涛也都知道。 毕竟人事任命，在出正式文件之前，当事人或科主任基本已经和院长谈过话了。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那自己之前的行为，在众人眼里，岂不是跟个傻子一样？ 或者，用梁上小丑这个词来形容，更为贴切。 屈辱、不甘袭上心头，让孙培典面红耳赤。 咳咳咳。 孙培典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猛的干呕了两下。 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让孙培典双眼发黑，心脏更是压榨的难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而接下来，会议室的门又一次敞开。 孙培典本能的心一揪。 不会又有什么大领导大驾光临普外科吧？ 可这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穿着白色护士服的病区护士。 孙培典见状，心里一松，刚准备缓口气，谁知小护士进来以后，谁都没理，径直对他说道。 “孙主任，肝胆外科病房打来电话，说昨晚手术病人的吻合口引流突然增多，病人情况不太好，让你抓紧回去看看。” 此言一出，孙培典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病人吻合口引流量大，情况不稳定，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心里更清楚了。 坏了，病人要出事。 孙培典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他再也顾不上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准备从普外科离开。 第67章 举科欢庆，我们还在 “孙主任，来都来了，不等人事任命结束了再走？” 李院长见孙培典连招呼都不打，就想离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科里的病人情况不太好，我需要马上回去，就…不参加人事任命了。” 孙培典的脸色极其难看，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也对，在医院，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走吧。” 此言一出，孙培典如释重负，同时心里的悔意也如同潮水般涌动。 他知道肖晨光是普外科的关键，也知道抢人之后，王金刚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就是想让普外科无人可用。 好让王金刚这个老资格不足以威胁到他竞聘大外科主任的职务。 但孙培典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肖晨光在王金刚乃至整个普外科的地位。 甚至，就连院长都过来支持他的腹腔镜技术。 还要亲自任命肖晨光为技术负责人。 这般待遇，这份能力，就连孙培典都有些羡慕了。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科室的关系，他都有种跑过来学习的冲动。 “我们科要是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至于大清早的就打电话喊我回去处理病人。” 孙培典一想到肝胆外科的那群人，就连跟他之前在中心医院带组的组员相比，都差远了。 更不用说现在的肖晨光。 孙培典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孙主任，那边又打电话催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 面对护士无情催促，孙培典只觉脸都快丢尽了。 他低着头，脸色涨红，一刻也不愿意在普外科停留。 看着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李国勇心里冷哼一声，对孙培典乃至肝胆外科的印象再次降了一级。 就这样的主任，能带出什么样的好医生。 李国勇又一次想到昨晚肝胆外科的陈虎，手术拦路时的场景。 他心里庆幸，幸亏没有答应陈虎的请求，留下来给肝胆外科捧场。 就这手术水平，病人出了事，还不得连累自己。 现在想想，还是普外科好啊。 一台腹腔镜手术，给他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不但家属感恩戴德，媒体争相报道，就连一向不愿人情世故的王金刚，居然一上班就过来亲自拜访自己。 甚至特意请求他们科肖晨光的手术权限以及申请技术负责人的任命。 看着王金刚不同以往的神态，李国勇非常满意。 混迹官场多年，投之以李，报之以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此对于王金刚的请求，李国勇选择特事特办，直接动用关系，将这事办成。 随后来到普外科，亲自宣布任命。 “人都到齐了吧。” 李国勇随口问了一句。 “齐了，齐了。”院办工作人员看着门庭若市的会议室，连忙说道。 此刻，由于院长任命，整个普外科的医护人员全都来到会议室。 即便今天值班的人员，也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不停往里探头。 “那我们开始。” 李国勇看向肖晨光，朝他招了招手：“肖医生，来我这。” “好的，李院长。” 面对院长的邀请，肖晨光面带微笑，径直走了过来。 “嗯。” 跟那些见到领导就卑躬屈膝的人不同，肖晨光的态度不骄不躁，做起事更加不卑不亢。 这让李国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难怪能让王金刚这么看重，品行确实不错。 “好了，我宣布，经院里研究决定，任命肖晨光为外科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希望他以后能发扬外科医生的钻研精神，让腔镜技术能更好的服务广大来院患者，减轻他们因为疾病带来的痛苦，努力恢复病人健康。” 随着李国勇将任命文件宣读下去，现场开始签字仪式。 看着肖晨光跟院长并排坐下，签署任命书，在场众人羡慕不已。 王金刚咧着嘴，笑的满脸皱褶，此刻他不再是严厉的科主任，而更像一个长辈。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不用担心肖晨光的手术资质问题了，相信今后普外科的发展，也会越来越好。 “真没想到，王主任晨会才刚准备让肖晨光接手腹腔镜技术，院长就亲自来宣布任命了。” “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肖医生是院领导的亲戚呢，这种事都能特事特办，真太厉害了。” “刚刚你们谁听任命文件的内容了，院里任命肖晨光是外科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而不是普外科腔镜技术负责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小声议论。 “意味着小肖不止能做普外科的腹腔镜技术，就连我们胸心外科、师副主任的产科，甚至妇科、泌尿外科的腔镜手术，小肖都有权限进行手术。”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愕然。 因为说话的，正是胸心外科主任，夏涛。 他此时是真羡慕王金刚，能有肖晨光这样的精兵悍将。 但也不得不感慨，或许只有王金刚才有这种魄力，不惜把职业生涯都赌上，也要把肖晨光提升到现在的地位。 “主任，肖晨光这待遇，居然连院长都亲自来捧场了。” 龚亮在角落里，看向台上跟院长谈笑风生的肖晨光，恍然发觉，二者的差距，已经不在一个层次。 甚至，本该出现的嫉妒心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昨晚他还因为肖晨光是新人，给他推诿病人，这才过去多久，肖晨光已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龚亮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孙成武看向沉默不语的龚亮，本不想再打击他，只是眼前这种情况，就连孙成武也有些嫉妒了。 “有些事，我身为科主任，不方便去做，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嘱咐你去完成。” “以后，如果胃肠外科想要开展腹腔镜技术，就算是我，都需要来请教肖晨光。”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买东西给他道歉了吧。” “主任…我明白了。” 龚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孙成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道理只要你明白了，以后就还有机会。” “主任，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做？” 此刻龚亮已经彻底服了，面对孙成武的教导，他全部虚心接受。 “好办。” 孙成武点了点头，郑重说道：“一会，等院长走了，你就在普外科呆着，软磨硬泡也好，撒泼打滚也罢，只要能取得肖晨光的原谅，今后就有合作的机会。” “啊？” 龚亮一愣，主任这意思，不就是让他当地痞无赖嘛…… “啊什么啊，你只要能趁机跟他搭上线，我立马调你回胃肠外科，到时候你还愁没有手术做么。” 随着孙成武一连几个大饼塞到龚亮的嘴里，后者也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不就是一个肖晨光嘛，总不能比追女人还难吧。 龚亮眼里冒出炙热的火花，看向了台上的肖晨光。 后者刚签完字，正跟院长寒暄，只觉一股寒意袭来，让他后脊一片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啥情况？ 五、六月的天，烈日灼心，身体怎么还会发冷呢。 难不成是接连的手术，以及惊心动魄的抢救，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身体免疫力下降，才出现这种情况？ 看来等这事儿结束，自己该回去好好睡一觉才行。 肖晨光如实想着。 随后院长一行人在市台记者的跟随下，亲自看望了昨晚手术的老人。 待李国勇见到老人都能开始下床活动后，眼里的惊讶已经快藏不住了。 恢复真快啊。 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这腹腔镜技术还真是好。 以后，是该多关注关注院里新技术的进展了。 李国勇心里盘算着，然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普外科。 眼见院长离开，现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肖医生，你真厉害，连院长都亲自过来捧场。” “就是，就是，我算发现了，现在科里人气最旺的，就属肖医生你了。” “不但人帅活好，还能让一群主任争着抢，看那架势，要不是咱王主任够强势，还真有可能被别的科给挖走呢。” “不会的，王主任对咱家小肖，就差掏心掏肺了，换做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走。” 此时，肖晨光的人气，在普外科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不止因为院长和各科主任们的捧场，最关键，还是肖晨光的个人能力，征服了整个普外科。 此时的普外科，因为肖晨光的存在，凝聚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金刚见时机成熟，再次抛出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 “什么？！普外科不解散了。” “好，真是太好啦！” “我这些日子，天天担心受怕，总觉得哪一天上班，大家就要分科了，现在不解散，又能一起愉快的做队友了。” 当王金刚说出普外科不会解散的消息后，整个科室，所有人都沸腾了。 长期以往的压抑情绪在此刻释放，有人眼中带泪，有人低声抽泣，但所有人的目光里，透露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小肖，这还多亏了你啊。” 王金刚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哽咽道。 身为科主任，每一个人的去留都是他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 时间久了，石头沉了，即便是他也有时候承担不住其中的重量。 “嗨，主任，我之前就说过，普外科是不会散的。” 肖晨光面带微笑，言语中的自信与从容，让人心安。 随着事情告一段落，肖晨光也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而王金刚此时却像个斗士，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联系病历，为接下来腹腔镜手术做着准备。 对于小老头的这股子冲劲，肖晨光表示佩服。 正因为有他在，才能让肖晨光安稳的做个甩手掌柜，享受来自跟前世一样的那份安逸和淡然。 第68章 左心衰?右心衰! 肖晨光在科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个人物品，拿着院里统一发的双肩包，离开了住院部六楼的普外科。 他乘坐电梯，来到一层的住院大厅，看着前方挂满横幅的走廊，上面写的满是争甲保优的激励词。 虽然距离三甲创审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但正式专家评审之前，会经过几轮预审评估。 因此很多医院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 现在东城区的胜利医院是如此，西城的中心医院亦是如此。 肖晨光穿过走廊，来到门诊部，护士小姐姐身披绶带，玲珑有致，正在导医台微笑的面对着来往的行人。 在她身后，是一块镶嵌在二层连廊外墙上的led显示屏。 硕大的屏幕上，显示着电子时钟以及胜利医院的标语。 【善待患者，就是善待亲人】 【关爱病人，就是关爱自己】 标语下方的服务台，摆放着绿意盎然的盆栽以及鲜艳火红的月季花。 似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预审专家组。 “院领导们为了创甲还真是煞费苦心，就是不知道当专家组来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挂得住不。” 肖晨光看着眼前流于形式的标语，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门诊部。 外面烈日当空，潮热的温度烤的人浑身难受。 甚至就连空气都黏糊糊的，让人喘不动气。 肖晨光眯着眼，抬手挡住射来的阳光，却险些被脚底下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绊个跟头。 这里没有高楼耸立的摩天大厦，也没有繁华大道的车水马龙。 甚至除了他身后的病房大楼，肖晨光再也找不到一个高于五层楼的建筑。 即便他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但这种一下子倒退二三十年的感觉，还是让他感慨万千。 就在肖晨光还在适应眼前的画面时，一辆印有胜利医院大红字的救护车，呼啸着闯进了他的视线。 乌拉乌拉……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车拐进了医院的大铁门，停靠在不远处挂着急诊科牌子的二层小楼前。 两名护士推着转运车，手忙脚乱的来到救护车前。 车门拉开，一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男医生，从车厢里走出。 他一把将转运车拉到面前，看着躺在急救车里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患者，对护士说道。 “患者是急性左心衰引起的憋喘，抓紧推进去先打一支吗啡，再静推20mg呋塞米利尿。” 此时患者呼哧呼哧喘个不停，两个肺子就像破了洞的大蒲扇，就连隔着几米外的路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错了，患者不是急性左心衰，是肺大泡感染后引起的右心衰。” “肺部湿罗音不是因为肺循环淤血引起的，是因为肺部感染，体循环淤血。” 肖晨光虽然是一名外科医生，但前世内卷来的临床经验让他对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男医生刚跟护士一起将患者抬到转运床，准备返回急诊科，正巧听到肖晨光传来的话。 他猛的刹住了脚，转身，看到一个身材修长，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 肖晨光见男医生转过身，也打量着他。 这男的五官立体，瓜子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不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四大天王”同款的分头，而是极为干练的板寸。 衬衣黑裤，外面再套个白大褂，壮硕的肌肉将衣服撑的鼓鼓的，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铁塔，就跟好莱坞的动作巨星一般，引人注目。 但年纪看上去应该刚毕业不久，就像肖晨光刚入院一样，朝气蓬勃。 视线聚焦在男医生挂在胸前的工牌，上面两行小字。 【胸心外科，林高阳】 原来是胸心外科的，难怪第一时间对原发病的诊断会是左心衰。 肖晨光如实想道。 “林大夫，吗啡现在用吗？” 率先跑进急诊室的护士，见林高阳半天没动静，连忙呼喊。 “稍等，我再检查确认一下。” 回过神的林高阳，转身快步走进急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刚才肖晨光的那两句话。 肺大泡感染引起的右心衰？ 难道患者的原发病在肺上？ 可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单凭肉眼就能看出患者的诊断？看他熟悉的双肩背包应该是本院的。 难道是呼吸内科的？ 毕竟对肺心病这么有经验的，也就只有呼吸内科那群本专业的医生了。 而自己作为胸心外科的医生，主要还是外科手术，这次出诊，也是因为内科医生有急症处理，脱不开身。 出诊的又是心脏有关的疾病，所以林高阳这才出诊先将病人接回来，临时急症处理一下。 一连好几个疑问让林高阳习惯性的捏了下手指关节，顿时发出爆豆般的咔巴声。 “林大夫，要先做个心电图吗？” 一旁的护士听林高阳要重新为患者做检查，连忙将抢救室里的心电图机推了过来。 “不用，患者很烦躁，不配合的话做了也看不清。” 林高阳摇摇头。 此时患者躺在抢救床上，躁动不安，整个人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面捞出来。 一测血压，更是高的离谱。 “林大夫，患者收缩压186，舒张压120。” 护士看着血压计上显示的数值，明显被吓了一跳。 “拿氧气瓶过来，先吸氧，再通知放射科，给他做个肺部胸片，患者可能是肺大泡感染引起的心肺衰竭。” 林高阳说完这些话，明显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没有按照之前的诊断进行治疗，反而跟着刚才那人的思路，做着进一步的检查。 护士在听到林高阳的话后，也是一惊：“林大夫，患者难道不是急性左心衰？” 可根据现在的症状，患者实打实的像是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突然又冒出个肺部疾病？ “吸上氧气，做个青霉素皮试，再去拍片。”林高阳果断道。 虽然这是林高阳第一次出急诊，但也知道争分夺秒的道理。 不管怎么样，有时候对医生来说，直觉跟专业同样重要，特别是遇到急危重症的患者，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进行思考。 面对指示，护士虽然心中有疑，但还是推着患者去了放射科。 挪床、拍片。 不一会，结果出来，看着片子上的诊断，护士惊呆了。 “林大夫，你是怎么做到单凭肉眼就能诊断出患者肺大泡感染的？” “对啊，林大夫，你也太厉害了，这么麻烦的疾病都能被你快速诊断出来！” 急诊室内，护士拿着检查报告单，显得很惊奇。 随着她的一嗓子，所有人都知道急诊科出来个非常厉害的小伙子。 林高阳捏着手指，望着诊断报告，也有点懵。 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时间诊断出来的，而是在急诊科外面遇到的那个人。 他究竟是谁？ 林高阳在紧急处理好患者的病情后，快步走出急诊科。 但外面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林大夫，你在找谁？”见林高阳心神不定，身后跟来的护士连忙问。 “你们刚才接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背着咱医院双肩包的青年站在这？”林高阳指了指刚才肖晨光站的位置问向护士。 “没注意。”护士茫然的摇了摇头。 “好，明白了。” 林高阳知道再询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略显失落的走回急诊科，开始为患者联系呼吸内科的医生会诊。 与此同时，肖晨光已经拎着一块猪皮五花肉回到了出租屋里。 第69章 紧急会诊 猪肉买回来，自然是为了吃，但在吃之前，肖晨光还能先拿来用。 要说年轻就是好。 即便昨晚刚值完夜班，今早又经历了大抢救，但坐在出租屋里休息了一会，疲惫就一扫而空。 这跟前世熬一个通宵，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不同。 现在的肖晨光，依旧感觉精力充沛。 其实在医院，工会是有分配宿舍的，只不过一个屋里住三四个人， 都是年轻的爷们儿，各个精力旺盛。 每晚要不窜宿舍打扑克，就是聚在一起垒长城、搓麻将。 反正一天到晚杂乱无章，吆喝声此起彼伏。 甚至肖晨光下了夜班回宿舍，不是被满屋的方便面味勾的饥肠辘辘，就是被烟雾缭绕的二手烟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鼻涕一大把。 别说看书学习了，就连正常的想睡一觉，都很困难。 其实，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儿。 毕竟这个年代，娱乐方式相对匮乏，不像后世那样，人手一部手机，就能快快乐乐刷着视频，看看小说。 但不得不说，在这里，肖晨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属于90年代人们的热情。 扛着四喇叭的磁带录音机，走在大街小巷，播放着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 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很放松，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当街对骂，大打出手。 甚至白刀进，红刀出的事，也经常在新闻报道中播出。 当然，肖晨光选择从拮据的工资里拿出部分钱财来外面租房子，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训练自己的操作。 别看这两次手术，肖晨光的表现惊为天人，这除了跟他天赋异禀，经验丰富有关，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每天下班，他都会用自己独特的训练方式，在出租屋内用猪肉练习手术熟练度。 而肖晨光所在的出租屋，就在医院对面，其实就是尚未拆迁的棚户区。 距离近，价格便宜，就是环境有点差。 一排二三层小楼，数十个房间，房间内只有一个小屋，大小十几个平方，摆着一床一桌，别说天然气了，就连煤气灶和卫生间都没有。 做饭需要去一楼拐角处专设的公共灶台，要想如厕，那就更远了。 出了大院门，往外走个百米远，才有个用白漆红砖砌的茅厕。 但这些对此刻的肖晨光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 他租这个屋，除了就寝，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练习。 双肩背包放在床边，拿出从王金刚办公室里厚着脸皮讨来的书。 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当时像这种医学专业的书，可不是后世随便花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盗版书。 随便一本的售价，估计都能租一个月的房费。 在书籍旁，还摆着一个刷的干净的木制菜板。 这就是肖晨光平日用来当操作台的练手工具。 洗手、放肉、切割、缝合…… 直到一块完整的五花肉变的千疮百孔，肖晨光才停下。 然后开始复盘刚才的缝合存在的不足，再重新调整状态，以保持手部的灵活度。 这是肖晨光每天对自己的要求，所谓熟能生巧，大致如此。 毕竟在医院，不可能每天都有手术做，也不能一直拿病人练手。 虽然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优秀乃至着名的外科大佬，谁手底下还没有几条人命。 但那都是在惨痛的教训里积累出来的经验，如果可以，肖晨光宁愿不要。 “要是能从哪弄来腔镜器械，在家里训练，手指的灵活度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肖晨光想起了后世的那种腔镜模拟器，直接可以模拟人体组织，进行相对应的腔镜手术。 虽然跟活人还有一些差距，但用来练手，保持状态完全足够了。 至于现在，估计也有。 但此时都掌握在老美等国的手里，属于核心技术，别说价格贵到离谱，关键人家根本不会给你。 当然，对此肖晨光也有应对办法，只是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从哪里弄腔镜器械。 毕竟无菌手套，刀片，缝合线可以跟科里打个报告，拿回来练习。 可腹腔镜的器械，就目前而言，还是太贵了，即便肖晨光已经是技术负责人，也不能私自拿回家。 “看来只能从其他途径入手了。” 咕噜咕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外面的灶台已经热闹起来，油锅劈啪作响，食材、铁铲的翻炒声，片刻肉香、菜香飘进了走廊，钻进了肖晨光的屋里。 “还是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吧。” 肖晨光索性不再去想，而是提着菜板上的碎肉，拿着前天剩下的一撮青椒，下楼做了个辣椒炒肉。 吃完便呼呼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做。 直到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响起，他这才被吵醒。 这是bb机特有的传呼提示音。 肖晨光只觉浑身酸痛，但本能的摸到放在枕边的传呼机，翻看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肖晨光猛的坐了起来。 “居然是急诊会诊。” 由于肖晨光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但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肖晨光看了一眼窗外，圆月高挂，寂静无声。 已经是三更半夜，按理说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科里是不会呼自己的。 肖晨光不敢耽搁，拿清水摸了把脸，冰冷的凉意透过皮肤，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待穿好衣服，肖晨光立刻朝胜利医院急诊科跑去。 …… 此时，急诊抢救室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林医生，病人的氧合还在下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护士看向报警不断的监护仪，上面代表血氧饱和度的蓝色线条正闪烁着刺眼的红灯。 92％ 88％ 84％ 不一会的功夫，原本正常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了危险值。 看着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患者，林高阳心急如焚。 今天是他入职以来，值的第一个24小时的急诊班。 虽然他在胸心外科已经能独立顶班，但急诊毕竟跟病房不同。 白天在面对各式各样的外科急症病人，以他的知识面和临床经验，险些招架不住。 他以为熬到半夜，病人就没那么多了，自己也能稍微松口气。 确实，到了晚上，病人相比白天，已经少了很多。 甚至一两个小时，也没接诊一个病人。 林高阳原本以为可以去值班室，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谁知半夜三更，来了个年轻女性就诊，彻底打破了急诊科的平静。 第70章 气管切开，震惊众人 “林医生，病人不会在急诊出事吧。” 护士看向抢救床上的年轻女性，内心焦急。 女人是独自一人来就医的，由于当时已至深夜，急诊没有病人，医生就回值班室休息了。 负责接诊的，是眼前的护士。 当时看到女人，护士瞬间就被她围在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吸引了注意。 毕竟五六月的夜，潮湿闷热。 即便女人再畏寒，也不至于大热天的戴围巾吧。 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让护士永生难忘。 只见女人说明来意，褪去围巾，发红肿胀的脖颈，皮肤周围高高隆起，犹如一层游泳圈紧紧勒住了咽喉。 刚开始，护士以为她是地方性甲状腺肿，也就是因为缺碘造成甲状腺弥漫性肿大，人们俗称的“大脖子病”。 但女人的情况明显比“大脖子病”严重多了。 以至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病因，女人就突然掐住脖子，双眼突兀，像是窒息一样，无法呼吸。 这一幕，吓得护士魂不守舍，但职业的本能，让她立马敲响了医生值班室的门。 并将患者推进了抢救室，紧急吸上了氧。 但上呼吸道的梗阻根本不是吸氧能解决的。 眼见女人憋喘难忍，就在护士不知所措时，林高阳来了。 高大的身材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即便现场的护士也不例外。 虽然眼前的情况，也吓了林高阳一跳。 毕竟像女人这种急症，他也是第一次碰见。 但林高阳很快冷静下来，并让护士电话通知麻醉科、普外科急会诊。 但因为情况紧急，窒息导致的后果让林高阳别无他法。 他只能硬着头皮，从抢救箱里拿出喉镜等抢救设备，对病人实施紧急插管。 气管插管的建立，就是将一根三十多厘米长，一两厘米宽的空腔导管，顺着病人的口腔，穿过声门进入病人的肺主气管，以帮助她呼吸，缓解窒息缺氧的症状。 所幸，林高阳几经尝试，终于将气管导管插进了患者的气管。 就在他微微松了口气，却发现手里挤压的球囊，压力巨大，渐渐不能帮患者呼吸。 见到此幕，林高阳脸色惨白，他很清楚，患者的颈部肿胀，已经逐步发展到严重挤压气道的情况了。 以至于进行了气管插管，也无法顺利的通气。 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患者，林高阳顿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为今之计，只有气管切开，才能救患者一命。 但患者不明原因的颈部肿胀，已经掩盖了她原有的解剖组织结构。 贸然选择切开，一旦碰到血管导致血液灌流回肺腔，相当于亲手结束了患者的性命。 这个险，林高阳不敢冒，也不能冒，因为他没这个能力。 而他们医院的耳鼻喉科，由于业务能力一般，晚上是不值急诊的。 喊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现在联系120，送到远至二十公里外的中心医院，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窒息引起的缺氧，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患者脑死亡。 而这里到中心医院，最起码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可怎么办！” 深深的无力感在林高阳的心头升起。 “病人一个人来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家属。” “这要出了事，估计有嘴也说不清了。” 护士看着生命正在消逝的患者，内心急躁不安，可又无可奈何。 整个抢救室，只剩下尖锐的警鸣声在不停回荡，甚至寂静的夜里透着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冲进了急诊抢救室。 待他看清患者的情况后，立马喊道：“我是普外科会诊医生，肖晨光。” “她是由于甲状腺癌引起的周围淋巴结肿大，压迫了气道才引起的窒息。” “气管插管解决不了问题，球囊不可能有用。” “准备气管切开，消毒物品，通知麻醉科把转运呼吸机推下来！” 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肖晨光马上分析出患者的发病原因。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 “是他！” 待林高阳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才发现他就是今天白天，在急诊门口帮自己病人诊断的双肩包青年。 “他居然是普外科的！” 林高阳无比震惊。 但他反应很快，立马朝旁边的护士说道：“快！照他说的办！” 此言一出，护士不敢停留，立马一路小跑，来到治疗室，将平日里几乎没用过的切开包拿了过来。 随着护士将切开包拿来，肖晨光动作不减，立马外科手消毒，准备气管切开。 “给我件干净的白大褂，或者隔离衣。” 肖晨光来不及回去换衣服，由于天太热，此刻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跨栏背心以及黑色大裤衩。 这个模样要进行切开手术，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要求。 所幸急诊抢救室里有备用的隔离服，林高阳立马拿来一件，亲自给肖晨光穿上。 此时肖晨光已经佩戴好无菌手套，让护士打开切开包外层，自己从中拿出刀片和刀柄，进行安装。 而一旁的林高阳也没闲着，他已经拧开碘伏瓶盖，将碘伏倒进治疗碗里，开始一遍一遍的给患者颈部皮肤消毒。 看到他麻利的动作，肖晨光不禁点了点头。 即便情况再急，也要尽可能的进行消毒。 毕竟外科手术，都是创伤操作，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重症感染导致整台手术功亏一篑。 现在有了林高阳在一旁的辅助消毒，肖晨光也能更快的为患者进行气管切开术。 此时，病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还在持续走低。 整个手术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众人屏住呼吸， 紧张的看着肖晨光，生怕影响到他。 手术刀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锐利的刀尖在肖晨光的操作下，直接刺进了患者肿胀的脖颈。 此幕，看的林高阳眼皮直跳。 这种大开大合式的操作，对于一个气管切口而言，是不是太粗暴了。 毕竟患者的颈部，处于弥漫性肿胀，稍有不慎，切到血管引起大出血可就麻烦了。 然而此时锋利的刀尖，已经顺着患者的甲状软骨下缘以及胸骨上窝沿颈前正中线进行皮肤切开。 随着划开皮肤，肖晨光指尖微微用力，直接切开患者的颈前肌群，顿时一股暗红色粘液顺着切口流了出来。 随着压力降低，原本肿胀的皮肤就像瞬间跑了气的皮球，在快速下沉干瘪。 “快看，患者的呼吸回来了，血氧饱和度也在快速回升。” 一直守在患者身边的护士，惊讶的发现，原本呼吸微弱的患者，此时胸廓开始规律起伏。 随着她的提醒，林高阳也发现患者心电监护上的数值趋于稳定，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刚刚还危在旦夕的患者，随着肖晨光一刀下去，竟然瞬间转危为安。 此刻抢救室内的肖晨光，身体笔挺，目光炯炯，给人一种自信与从容。 这一刻，不止林高阳，就连抢救室的护士，都被操作犀利的肖晨光所震慑。 恍惚间，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只有省城专家下来指导工作时，才有的那份气势。 第71章 紧急甲状腺癌根治术 “来，拉钩。” 此时气管切开术还没有完成，肖晨光刚才只是顺手做了一个局部的切开引流。 让病人的情况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可肖晨光就这一个操作，也让一旁的林高阳，看的目瞪口呆。 年龄相仿，但临床诊断比他高好几个档次，现在就连操作水平，都不知道甩他几条街。 刚才肖医生说什么？ 病人是甲状腺癌，那包裹脖颈的肿胀全都是癌变的组织。 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 这就意味着，颈部正常血管与癌症的供养血管交织在一起，血管就像毛线团般错综复杂。 解剖结构全部被破坏，在里面下刀，就跟走迷宫没什么两样。 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可肖晨光，却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刀。 单单一刀，就遏制住病人骤降的血氧饱和度。 这究竟对人体的解剖结构掌握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到这般游刃有余？ 林高阳越想越心惊，他戴好手套，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给病人拉钩。 甲状腺拉钩，形状如同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s”。 大小可能跟一支钢笔差不多。 以林高阳魁梧的身形，攥在手心就跟婴儿玩具一样。 “你插的管？” 肖晨光再次消毒后，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病人经口的气管插管。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林高阳心里慌张，这种感觉就像晨会突然被主任提问似的，让他浑身一阵发紧。 “嗯，插得挺好的。” 肖晨光有些意外。 毕竟一个外科医生，会气管插管本就是凤毛麟角的事儿。 况且现在还是1999年，肖晨光估计整个胜利医院，除了麻醉科那帮医生会插，也就几个大内科的主任有这能力。 真没想到，林高阳一个胸心外科的，居然气管插管能做的这么好。 不但长短适中，固定合理，刚刚就连球囊的挤压频率都非常标准。 如果不看他的工牌，肖晨光都以为他是常驻在急诊科的专职医生。 “是吗，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林高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哦？第一次吗，很不错。” 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完成气管插管，还是在患者即将窒息的状态下，这份定力，值得赞许。 肖晨光曾经碰到过很多技术不错的后生，练习气管插管的速度都能用秒来计算。 可真到了实际操作，遇到各式各样的急症患者，大多数都会慌神。 有的更是手抖得跟小脑共济失调似的，这个时候别说救人了，能不被别人抢救就不错了。 谈话间，肖晨光手里的操作并不慢。 他根据病人的生理结构，已经逐渐分离完皮下组织，切开了她的第四气管环。 一旁的林高阳见状，握在手里的甲状腺拉钩，连忙压在肖晨光做的切口处。 轻轻一拉。 乳白色气管环映入眼帘，而在气道内，林高阳甚至看见了自己建立的气管导管尖端。 “肖医生，在气管内。” 林高阳有些激动。 像这种紧急情况下做的经皮气管切开术，对他来说，可是第一例。 虽然没做太多的事，但就算帮忙拉了个钩，也是值得的。 “放置气切导管。” 肖晨光平静如水，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着“j”形气切导管置入患者的体内，原本压力颇高的呼吸球囊瞬间得到释放。 湍急的气流随着球囊挤压如琼浆甘露灌进患者体内。 还在缓慢爬升的血氧饱和度瞬间达到一个令人安心的数值。 “肖医生，林医生，患者的指脉氧已经升到90％了。” 看到监护仪上传来的数字，急诊护士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患者现在还没苏醒过来，但起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就代表他们急诊抢救方面的工作顺利完成，剩下的，就是跟负责接收的会诊科室进行交接，请专科医生处理。 “患者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家属跟着吗？” 肖晨光虽然来的匆忙，但经过急诊走廊的时候，也用余光瞟了几眼。 漆黑一片的急诊走廊，空无一人，此刻只有抢救室的灯亮着。 “还没来得及问，病人就突然窒息了。” “不过看情况，应该是独自一人来外地打拼的，要不然情况这么严重，总应该有家属陪着才对。” 护士努力回忆着病人窒息前交谈的内容，将可能的情况分析给肖晨光。 当然，这并不是纯靠她的想象力，胡诌八扯的。 毕竟护士在急诊干久了，碰到的事儿多了以后，或多或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也能算是一种临床经验。 就跟工作久了的医生，打第一眼看到病人时，就能大致判断出病人的轻重缓急。 再通过简单的视触叩听等基础手段，一般就能解决病人的看医需求。 而不是像有的人，病都没问清楚，就先开上一堆的检查单，再胡乱折腾一番，让患者花个成百上千元，最终也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 “既然患者暂时没有家属，那就叫医务科的人过来开证明。” 思索片刻后，肖晨光沉声道。 “开什么证明？”护士有些懵。 这种事她以前没碰到过，所以对肖晨光的要求有些不明白。 “当然是手术证明。” 此言一出，护士恍然大悟，毕竟气管切开，也是手术，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现在联系不上患者的家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专门负责处理这类麻烦的医务科来解决，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是，大半夜的把人从家里薅过来，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就在护士犹豫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肖晨光的话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不止手术证明，还要有病人的授权，最好给幺幺零打个电话，帮忙联系家属。” “这么着急？” “嗯，她的情况，必须要进行急症手术，切除甲状腺肿瘤，要不然等癌细胞侵犯到浆膜层，破坏入血，引起全身的扩散，再想手术就晚了。” 第72章 救人要紧，急诊绿色通道 如果患者的颈部肿瘤没有引起窒息，或许还有时间完善相关辅助检查，确保患者万无一失后再上台手术。 但现在，为了保命，患者已经被迫进行了颈部的减压引流。 这很可能造成癌细胞的逆行感染，导致全身的癌症扩散。 为此，肖晨光才决定直接上手术台，将这个肿瘤彻底清除。 “可是，现在连病人的信息都不全，怎么办理入院啊。” 护士此刻也明白时间紧迫，但病人连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以什么形式给病人办手续。 “就按三无人员的入院流程，走绿色通道。” 肖晨光说完就准备联系手术室，可这时，护士疑惑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三无人员我知道，可绿色通道是什么呐？” 此言一出，肖晨光的身体一顿，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他忘了自己身在1999年。 要知道，在国内，整个急诊学科的发展也不过从1986年开始。 甚至很多三四线城市，90年代末才刚建设急诊科。 很多东西百废待兴。 像急诊绿色通道这种概念，很多地方还没有推广，自然知道的人也少。 “肖医生，绿色通道我知道，只是咱们医院好像还没实施吧。” 林高阳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刚刚肖晨光所说的绿色通道，林高阳在学校实习的时候，有幸听老师讲过。 这是急诊在面对无身份、无家属、无经济来源的病人，采取的先治病、后收费的模式。 为了就是让急危重症患者得到快速高效的救治，以减少死亡率的发生。 但这种模式，目前为止，只有大城市在推广，而他们所在的胜利医院，根本没有机会开展。 毕竟这跟院领导的支持、资金的投入、设备人员的配比等多方面因素有关。 然而，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林高阳一怔。 “那从今天开始，就实施吧。” 肖晨光戴着手套，用空针将患者颈部的分泌物抽进无菌盒里，交给一旁的护士。 “去病理科送快速标本，费用方面跟他们说，先记在普外科的账上。” “联系手术室，准备急症上台，就说是普外科肖晨光约的。” “啊？” 护士彻底愣住了。 这种操作，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病人没有信息，还能做检查上手术，这跟她之前根深蒂固的先交钱再治病的理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救人要紧，去吧。” 见护士一脸懵的拿着无菌盒跑去了病理科，抢救室的林高阳却有些焦虑。 “肖医生，要不我先给病人把钱垫上吧。”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住了。 这种话，他已经好久没从医生的嘴里听到了。 虽然医生也是人，有三情六欲，其中同情心占据了大半。 但如果一个医生过于共情，是很难在医学的道路上走远的。 其实在紧急情况下，大多数医生从感情上，是愿意给三无病人垫钱的。 但就怕到时候，惹出一堆麻烦事。 其中最让人无语的，就是等找到家属，后者一口咬定医生的治疗有问题。 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如果病人治疗没问题，为什么医生要无缘无故的给病人垫钱治疗？ 肯定是医生心中有愧，或者做贼心虚。 这种事，肖晨光经历过，所以渐渐地，就把这份心藏在了心里。 “肖医生，你别误会，我是害怕病理科不见单子，不做检查。” 林高阳见肖晨光有些失神，连忙解释。 其实对他而言，绿色通道这种模式，林高阳肯定举双手赞同。 毕竟病人太年轻了，林高阳也不想让她耽误病情。 但现在这种模式，医院无人开展，仅凭肖晨光的一句话，这事儿估计成不了。 所以林高阳才主动提出垫钱这个建议。 “你就不怕病人家属没找到，这钱全你出了？” 肖晨光看向林高阳。 虽然病人的治疗费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医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怕！” 林高阳诚恳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但作为医生，我更害怕病人在我手里出问题。” 这个病人是林高阳负责接诊的，对他来说，只要能把患者的病治好，其他的都能接受。 “行，我知道了，但这钱，你不用出。” 看到林高阳眼中那份未消退的热情，肖晨光能感受到他对这份职业发自内心的热爱。 肖晨光好歹两世为人，这种对别人而言棘手的事，对他来讲小事一桩。 很快几个电话打出去，肖晨光便准备安排病人，紧急上台。 “能行吗？” 林高阳有些怀疑的看向肖晨光。 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普外科医生，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把这么棘手的事，三五分钟就解决完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急诊走廊里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响声。 一个中年男人推着台半人高的机器，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哦？今晚刘哥值班啊？” 见到来人，正是麻醉科的刘铁，这让肖晨光打了声招呼。 “肖医生？不...肖总，听说是你的紧急手术，我这立马推呼吸机下来了。” 刘铁见到肖晨光，心情有些激动。 毕竟之前的手术，让他受益良多，以至于回到家都难以入眠。 今晚值班，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跟肖晨光合作时，这急诊的电话就响了。 原本他是不用亲自推呼吸机下来的。 毕竟资格摆在那里，随便让个下级医师去就行。 但听电话那头，居然是肖晨光约的急症手术，这让刘铁坐不住了。 于是才迫不及待的推着设备就一路小跑，赶到了急诊科。 “刘哥，瞧你说的，喊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接过呼吸机，稍微检查了一下设备，便开机设好参数给病人接上。 看到肖晨光熟练的操作，刘铁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这台转运呼吸机也是麻醉科新进的设备，会用的人少之可少。 就连刘铁也只能简单的选用几个参数。 可肖晨光呢。 仪器在他手里就像一匹被驯服的烈马，无论他怎么摆弄，后者都安静的像只温顺的猫。 别说报警了，就连各项生涩难懂的检测指标，都在肖晨光的调整下，显得正常无比。 这份能力，看的刘铁内心如猫抓似的，饥渴难耐。 “肖...肖总？！” 林高阳这下明白了，难怪肖晨光这么有底气，敢把病人的账单肆无忌惮的记在普外科的账上。 原来他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了，其职务和权利，仅次于科主任。 不但如此，他还能跟麻醉科的元老级人物称兄道弟。 甚至看刘铁恭敬的模样，谁是兄、谁是弟还不一定呢。 这份关系，这种手段，险些惊掉了林高阳的下巴。 第73章 太大了，我拉不住 “肖医生，患者的快速病理结果出来了。” “是未分化癌，恶性程度高，属于甲状腺癌症中的晚期了。” 急诊护士拿着化验单，一路小跑回到抢救室。 此时病人已经做好准备，正要前往手术室。 待听到里面的内容，林高阳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晨光。 还真让他说准了。 刚刚窒息抢救的患者，真的是一名甲状腺癌的患者。 肖晨光的诊断水平再次刷新了林高阳的认知。 “这可是癌症晚期啊，这个患者是不是治不好了？” 急诊护士看向躺在抢救床上的患者，一脸的惋惜。 毕竟在这个年代，癌症还不像现在如井喷式爆发。 众人还处在闻癌色变的阶段。 因此当急诊护士接到这个噩耗时，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就连林高阳和刘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沉甸甸的。 但跟他们相比，肖晨光却显得异常平静。 “甲状腺癌，只要没转移，就有希望，大家不用担心。” “而且，刚刚我探查过，癌细胞还没有侵犯到气管及周围组织。”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后世，甲状腺癌被大家称之为“懒癌”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进展慢，癌变低，只要积极治疗，一般都能治愈。 就算像眼前这样的病人，只要手术做得好，同样能摆脱癌症的侵袭。 众人见肖晨光至始至终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紧张的心也多少平静一些。 “小肖，我们上手术？” 刘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当然。”肖晨光点点头。 “好，我这就跟手术室说，看他们把手术间准备好了没。” 刘铁此时百分百信任肖晨光，既然他说能做，这手术就能做。 眼见病人要上手术，一旁的林高阳也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病人是急诊来的，他作为接诊医生，也有资格上台。 但理性却一直在告诫他，现在自己属于急诊外科，此时要跟着上台手术，万一再来急诊外科病人怎么办。 脱岗对于医生来说，不亚于临阵脱逃的士兵。 况且现在三更半夜，就算临时找人听夜，先不说来不来得及，估计接电话的人，会亲切的问候他祖宗八辈。 一股子遗憾，悄然冲上林高阳的心头。 “想上手术？” “想......” 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让林高阳本能的点头回应。 “行，我来联系。”肖晨光说道。 林高阳：“？？？” 林高阳惊愕不止，肖晨光能帮自己安排听夜，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来急诊值班的，都是各个科室抽调过来的，除了自家主任，谁也管不了谁。 肖晨光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解决这种问题？ 带着疑惑，只见肖晨光拨通了一则电话。 不一会，一个睡眼朦胧的男子，似乎眼都没睁开，就狂奔到了急诊科。 “龚亮？” 看到来人，林高阳更加惊讶了。 这个人不是胃肠外科的医生吗，肖晨光怎么一个电话就给叫过来了。 要知道龚亮可是出了名的滑头，谁有事要是找他换个班，总能有理由给你拒绝。 反正，就是个不吃亏的主。 然而，现在。 龚亮不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还对肖晨光言听计从，见那模样，就差腚上插个尾巴来回摇了。 “肖总，找我有事？”龚亮挤满笑容，无视众人诧异的眼神。 此刻他谨记主任的教导，对肖晨光那是有求必应。 “值个班，我跟林医生上台手术。” 肖晨光直截了当道。 龚亮：“？？？” 他看向一旁的林高阳，心里有些妒忌。 本来听到肖晨光说有手术，他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自己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也不枉他今天一直靠在普外科，就为了博取肖晨光的好感。 可凭什么，到头来林高阳有资格上手术，他却没有这个机会。 龚亮满怀期待的心顿时像被泼了一阵凉水，让他有些难受。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毕竟他跟肖晨光的隔阂，已经因为这通电话，有了改变。 只要他肯继续努力，想必肖晨光也不会不近人情。 只要能攀上这层关系，到时候，他回到胃肠外科，主任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想到这，龚亮再次充满干劲，他大手一挥，对林高阳说道：“林医生，你跟肖总放心去做手术，急诊我帮忙守着。” 此时，肖晨光的目光对准龚亮，后者反应极快，立马举手保证道。 “肖总，我明白你的意思，再遇到问题我一定会积极解决，绝不会推诿病患，更不会放任不管。” “我保证，以后会脚踏实地做个好医生。” 龚亮经过之前的教训，也算大彻大悟。 肖晨光见状，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能明白过来就是好事。 “走吧。” 安排妥当，肖晨光带着病人上了手术室。 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的林高阳，此刻还有点没回过神。 他看着正给病人有条不紊安排手术的肖晨光，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手术台上，所有人各司其职，开始准备手术。 一时间，整个手术间都忙碌起来。 搭台、铺单子、消毒。 每一步速度都很快。 肖晨光更是没有闲着，他刷完手，消好毒，穿上手术衣，走上了手术台。 此刻，林高阳也同样刷手完毕，来到了一助的位置上。 此刻他有些紧张，但肖晨光却犹如老教授一样，拿起了手术刀和血管钳。 开始顺着做好的切口，熟练的进行钝性分离。 脂肪层、肌肉层、直到最后的浆膜层，肖晨光操作的游刃有余。 他的手法之好，速度之快，让近在咫尺的林高阳，目瞪口呆。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闻所未闻。 很快，肖晨光逐步剥离肿瘤的周围组织，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癌性组织浮出水面。 “怎么这么大？！” 虽然林高阳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这么大的肿瘤，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能压迫到患者的气管，险些让她窒息。” “这样的肿瘤，如果继续拖下去不处理，肯定要出问题的。” 这时林高阳才明白，肖晨光为什么要执意做这台手术。 甚至不惜走绿色通道。 他真是在争分夺秒的救人。 “准备切除肿瘤，甲状腺拉钩，充分暴露术区视野。” 肖晨光此时正全神贯注的为分离肿瘤做最后的准备。 可等了许久，却发现眼前的视野仍然暴露的不够充分。 “怎么拉的钩？” 肖晨光刚想发火，却发现面前的林高阳面露难色。 “肖医生，肿瘤太大，我一个人拉不住......” 第74章 人员不足 此言一出，肖晨光也反应过来，随即一阵苦笑。 99年的医护配比还是太低了。 如果是后世，像这种手术，根本不需要肖晨光操心。 手底下十几个医学博士早就争先恐后的来拉钩了。 可现在，稍微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例，人员不足的问题就显露出来了。 “看来想要手术做的得心应手，还是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医学团队才行。” 肖晨光想了想，旋即停止剥离肿瘤。 毕竟他要做的，不止要救患者的命，还要保证她今后的生活质量。 要不然，命保住了，不能讲话，不能经口吃饭。 每天靠一根细长的胃管度日，这不是肖晨光愿意见到的。 “你，过来帮个忙。” 肖晨光旋即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正无聊抠着手指头的巡回护士。 “啊？肖医生，你找我？” 巡回护士愣了一下，但还是很配合的走了过去。 “上次在手术室，帮忙签字的就是你吧。” “叫什么名？” 肖晨光瞧她眼熟，随即想起，这人不就是让自己香背签名的那个护士嘛。 据说还是手术室公认的“巫妖王”。 只不过在跟肖晨光的交锋中，仅此一招就败下阵来。 “李文霞......” 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厉害后，李文霞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可不敢再有半点造次。 生怕那句话讲的不对，直接被带飞到宇宙深处，拔也拔不出来。 “行，去刷手，换上手术服，一会站二助帮我拉钩。” 就在李文霞心中忐忑时，肖晨光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傻了眼。 “让我上台？这…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情况紧急，特事特办。” 肖晨光作为台上主刀，此刻犹如古代的皇帝一样，容不得别人质疑。 当然，在紧急情况下，拉钩这活护士是可以辅助的。 “那等我一下。” 虽然李文霞心里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 毕竟能上手术台，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很快，李文霞便换好了手术服，紧身的衣服包裹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倒有几分别样的感觉。 “肖医生，你看这样行吗？” “行，戴上手套，站我旁边。” 随着李文霞的加入，手术再次开始。 “很好，右手的拉钩力道再大一点。” “注意观察我的动作，尽量往下拉。” “负压吸引放在一边准备好，我停手的时候，递给我。” 刚开始李文霞配合的还很生涩，但在肖晨光的耐心教导下，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此刻在对面的林高阳，差一点就看呆了。 能得到肖晨光的亲自教导，真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事。 通俗易懂的讲解，让人受益匪浅。 林高阳即便只听了几句，都能感受到手法的改变，带给自己的提升。 要知道他的拉钩水平，可是在一次次的自我调整中，才达到这种水准。 可现在一个刚拉钩的新人。 居然在肖晨光的教导下，进步飞快，甚至水平已经不亚于自己。 这种教学能力，着实让人心惊。 而此刻正站在床头的刘铁，看到几人台上配合无间的手术，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麻醉。 如果学临床的话，岂不是能更好的跟肖晨光配合。 …… 此时台上，随着术区视野得到保障。 肖晨光也顺利的用钳夹阻断了甲状腺的静脉血管。 随后来到本次手术的最难点。 喉返神经及气管壁层的分离。 锋利的刀尖刚触碰到喉返神经的薄层组织，覆盖在上面的肿瘤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不停的出血。 很快整个术区视野便被鲜红覆盖。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由得心里一紧。 “这神经和气管都被癌变组织黏在一起了，稍微一碰就会出血，这还怎么完成分离啊。” “对啊，这也太难了，现在最安全的手段就是将黏连的组织一并切除，但这样的话，患者后半生也就完了。” 此时患者的神经壁层完全被肿瘤包裹，寻常的手术刀根本起不到作用。 “肖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同在手术台上的李文霞，自然看的更加清楚，面对这般棘手的事情，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毕竟甲状腺癌根治术可是大手术。 在切除过程中，很容易伤及气管，万一不小心切偏了，人就没了。 到时候就算手术侥幸成功，患者大概率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肖医生，要不要再请示一下主任，毕竟四级手术，咱们的手术权限估计不够。” 林高阳在看到肿瘤的形态后，脸色逐渐苍白。 对他们而言，现在的手术，已经不亚于四级手术了。 像这种复杂、难以剥离的肿瘤，以他们现有的手术权限，肯定是做不下来的。 而涉及到气管组织的手术，是属于胸心外科的范畴。 看来这台手术，需要联合胸心外科和普外科两位主任，才能一起完成。 然而林高阳的担忧，却让一旁的刘铁有些疑惑。 “不对啊，我记得今天上班的时候，正巧碰到王主任，就聊了几句。” “他说小肖现在的手术权限就是四级，是这样的吗？” 见林高阳主动提起手术权限的事，刘铁这才想起王金刚的话。 只是，昨天还只能做一二级手术的肖晨光，只是一个白天没见，就升级到了四级最高手术权限。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面对询问，肖晨光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承认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刘铁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次就连脸色也变了。 “我听说今天有一台现场剖腹产术，病人的心跳都没了，最后居然母子平安，那手术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哟，这事儿你都知道了？”肖晨光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不到半天时间，居然连刘铁都知道了。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毕竟都在手术室上班，台上有什么大事件，麻醉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卧槽。” “小肖，你真牛！” 这下就连老资格的刘铁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纳闷呢。 胜利医院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能在紧要关头，有魄力做出现场手术的事儿。 现在看来，还得是肖晨光啊。 这这这…… 两人的交谈，落在一旁林高阳的耳中，震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拥有四级手术权限。 心脏骤停的现场剖腹产手术，母子平安。 这样的场景，林高阳想都不敢想。 这样的人物，简直可遇不可求。 但现在，他就站在林高阳的面前，主持手术。 既然如此，有他在，林高阳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只管安心拉钩，其余的看着就行。 果然。 在众人眼中棘手的问题，肖晨光却淡定的说道：“去个人，把设备间的腹腔镜设备推过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啥？ 难道颈部手术也能做腹腔镜手术？！ 不可能吧！ 第75章 劈啪作响的高频电刀 见众人震惊的表情，肖晨光表现的很平静。 腔镜下甲状腺瘤切除术。 无论是从腋窝，还是口腔前庭入路，都能建立观察孔和操作孔进行手术。 只是现在这台手术，因为肿瘤压迫气管导致窒息的缘故，已经进行过紧急的切开引流术。 想做腔镜手术显然来不及了。 肖晨光一边用负压管吸引着术区的鲜血，一边用无菌纱布按住出血点。 “腔镜当然能做颈部手术，只不过现在我要用设备上带的高频电刀，来完成这次手术。” “高频电刀？” 肖晨光的话，让众人一怔。 显然这个名词对他们而言，有些陌生了。 肖晨光刚想解释，现在他身旁的李文霞却突然反应过来。 “肖医生，我知道你说的高频电刀。” “嗯？” 李文霞的话多少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高频电刀有对组织分离，起到切割和止血的作用，是一台可以替代传统手术刀的电外科器械。” 李文霞如数家珍，却说的八九不离十，这让肖晨光惊叹连连。 毕竟99年的手术室，好多地方还没有配备高频电刀，别说护士，有些大夫都不一定了解。 可李文霞不但懂，就连其中的原理都能讲出来，这可不容易。 李文霞见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昨晚下台后刚学的。” 毕竟设备使用和维护也是手术室护士日常工作之一。 但昨晚肖晨光那台腹腔镜手术，李文霞作为器械护士，居然两眼一抹黑，对腹腔镜仪器一问三不知。 看着肖晨光跑前跑后，进行仪器的安装和调节，这让李文霞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明明该是她的活，却因为不懂设备，导致手术时间延误，这对她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才会下了台后，又找来腹腔镜仪器的说明书，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这才能回答肖晨光刚才的问题。 “你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把说明书看完了？” 肖晨光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仪器说明书，都有一个特点。 就是不管多简单的物件，都会配备一本厚厚的说明书。 而像眼前这台精密的腹腔镜设备，那说明书的厚度都能赶上拳头那么大。 可李文霞不但能在短时间内读懂，还能熟记，这般学习能力，确实异于常人。 “我也是因为感兴趣才多学了一点。” 李文霞抿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肖医生，你是准备用电凝的方式来解决患者手术出血的问题？”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 “可是...我还没见咱医院，哪个外科医生用过高频电刀呢。”李文霞犹豫片刻，还是讲了出来。 毕竟此事关乎患者性命。 她之前可是听主任讲过，非传统类手术刀，如果使用不熟练的话，往往会适得其反，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 “没事，拿来就行。”肖晨光云淡风轻，显得很镇定。 随后在他的要求下，众人很快将腹腔镜设备推了过来。 “这么多按钮，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写的英文字母，这怎么分辨。” 即便昨晚已经见识过这台仪器的厉害，但此时此刻，刘铁等人不禁还是有些畏惧。 毕竟未知的东西总是能带给人恐惧感。 像眼前这台腹腔镜设备，无论体型还是操作，都属于超复杂的范畴。 众人甚至连怎么开机都不会，更不用说怎么用它给病人手术了。 甚至上面错综复杂的电源线，都看的人头皮发麻。 “能设计出这玩意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啊。” 她们看着这台新引进的设备，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就连刚学习过理论知识的李文霞，当这台仪器摆在面前时，也有些畏畏缩缩。 见他们不敢上去的模样，肖晨光心里暗叹了口气。 要知道高频电刀早在1926年就被老美研制出来了。 甚至到90年代，这项技术在国外早已成熟，基本每一台手术都会使用。 可现在，这项技术在国内才刚刚起步，甚至有些医院，买回来也只是为了应付评审考核，充其量就是一个摆设，毫无用处。 想到这，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 “落后就要挨打，也难怪国内医院每年要给老外的专利费，都是以亿元来计算的。” 肖晨光就曾跟一位德高望重的国医交流过。 听说他们那一代为了改变当时落后的医疗水平，只能忍辱负重出国学习。 不但被老外各种瞧不起，甚至各种卡脖子的行为，更是层出不穷。 当时国医眼中的沉默与不甘，肖晨光至今记忆犹新。 而那次谈话，也让他彻彻底底的明白，手握技术才能掌握话语权。 这有这样，才能站在更高的国际舞台上，受人尊重。 ...... “高频电刀，它是由主机和电刀刀柄、电极板、脚踏开关等附件组成。” “它分为单极、双极和混合模式，其电刀产生的赫兹能量最高能达到30万，是普通家用电器的6000倍。” 肖晨光为了打消众人的恐惧感，开始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随着通电的那一刻，仪器上所有的指示按钮全部亮起，伴随一阵嗡嗡的响声，设备开始运行。 “把负极板贴在患者的大腿上，注意杜绝金属物品的接触。” 在肖晨光的引导下，一块连着电线的电极板黏在了患者身上。 随后肖晨光踩下地上的踏板开关，只见他手里的电刀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 “好恐怖。” “这可比手术刀吓人多了，万一不小心碰到皮肤，身上不得多个大窟窿。” “难怪主任对此讳莫如深，这么高强度的电流进到人体，一不小心碰到其他器官，估计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刚开始，每个人都好奇的看向肖晨光。 可当他手心里的电刀落在患者的身上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刀头接触到组织的瞬间，爆发出一阵亮光，耳边更是响起呲呲电流声，就像平日里焊工用电焊枪工作一样。 只不过焊工面对的，是冷冰冰的钢材，即便出错也能重头再来。 可肖晨光手里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万一出错，怕是万劫不复。 一时间，整个手术室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所有人如同雕塑一般，紧张的一动不动，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第76章 全院推广 “保持这个力度，充分暴露术野。” “我不让动，你们都别动。” 随着视野敞开，肖晨光紧握电刀，聚精会神的开始进行甲状腺癌的切除。 吱吱吱吱...... 电刀接触的皮肉瞬间裂开。 耳边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 碳烤的焦皮味儿随着升起的白色烟雾，开始四处飘散。 那气味，就像路边小摊，架起的炭火煤炉上，正不停转动翻滚的烤肉。 在场众人顿时脸色惨白。 特别是平日里爱吃烧烤的林高阳，在看到此情此景，只觉胃内翻江倒海。 看那模样，只怕近期是不会再碰触烤肉了。 “呕......”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此刻已经开始干呕。 然而距离患者最近的肖晨光，却仿佛失去了嗅觉，丝毫不受影响。 他笔直的站在台上，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 手里控制着嗡嗡震动的电刀，在患者颈部快速切割着癌性组织。 脚底的踏板开关，被肖晨光踩的啪啪作响，似要冒烟。 电凝、切割两种模式，在他的手里，化成两道极光。 肿瘤的供养血管瞬间被阻断。 出血部位也逐一用电凝止血。 随着癌性组织被分离，肖晨光开始游离甲状腺下极，显露并保护喉返神经的薄层组织。 看着晶莹剔透，宛如蝉翼的薄层，肖晨光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术间里的众人，紧张的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手术室静悄悄的，只有肖晨光和仪器在高速运转。 额头的汗珠开始流淌，瞳孔周围爬满血丝，但肖晨光依旧在目不转睛的手术。 此时神经薄层的游离已经完成， 他没有停歇，又开始对气管壁层进行有序分离。 此时空气中焦烤味儿越来越浓，逐渐扩散到整个手术间。 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肖晨光娴熟老练的操作吸引。 随着峡部甲状腺癌被整块分离，众人只觉一颗鹅卵石大小的肿瘤，被肖晨光完整的切了下来。 而患者咽部周围的组织却完好无损，就像肿瘤从没有在里面生长过一样。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太...厉害了！” “这电刀在肖医生的手里，怎么就跟活了一样，那些黏连的癌性组织，居然全被切掉了。” “就是啊，高频电刀全院上下就没几个人会用，怎么到了肖医生的手里，就像演练过千百次一样，看的人赏心悦目。” 此时肖晨光一人一刀，高深莫测的手术，深深印在了众人的心中。 …… 随着手术一气呵成，肖晨光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 他关闭开关，把电极片从病人身上取下，再次检查切口。 “电刀的切割速度和止血效率果然强大。” 此时刀口规整，内部淋巴清扫的非常干净，附着在甲状腺上的肿瘤囫囵切除，不留死角。 甚至整个甲状腺癌切除术用时也非常短。 这都是设备升级带来的好处。 肖晨光觉得有必要在全院的外科大会上，推荐一下高频电刀。 毕竟像这样的好东西，不被认可，真有些暴殄天物。 他记得在后来的外科手术中，很少有医生不会用电刀。 毕竟用过的都说好。 就在肖晨光心里琢磨着，怎么向全院推广时，李文霞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医生，手术结束了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让肖晨光一怔。 他抬头看去，发现在手术台上的李文霞，此时依旧保持着拉钩的姿势。 跟一旁高大的林高阳不同，身材娇小的李文霞，面色涨红。 身体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不动，微微开始颤抖。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咬牙坚持，身体紧绷，就算手臂和肩膀已经麻木，仍然没有松劲。 “可以了，手术很成功，辛苦了。” “那太好了。” 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李文霞，在听到这话时，终于松了口气。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片刻便打湿了她的前领。 但李文霞却毫不在乎。 她真诚的眼神里充满骄傲，脸上更是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手术结束了。 “肖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都以为这台手术要做到天明，这才过去多久，你居然就把手术做完了。” 此时的林高阳显得异常兴奋。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肖晨光的能力和手段感到赞叹。 那么现在，林高阳的心里，只剩下敬佩。 身为外科医生，最看重的就是手术效果。 而此时的肖晨光，不但手术做的完美至极，就连手术时长都超出他的想象。 甚至他还发现一个细节。 肖晨光的所有操作，都是以之前紧急减压的切口为基准，向内延伸。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第一眼见到病人的症状后，已经开始为后续的甲状腺癌切除术做铺垫。 不但让病人免于切第二刀的痛苦，还降低了预后并发症的风险。 这种预卜先知的能力，可谓一举两得，深深震撼林高阳的内心。 “这才哪到哪，你要是以后能经常跟着小肖上台，估计场场手术，都能惊的你眼球掉一地。” 见林高阳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让麻醉科的刘铁也忍不住调侃两句。 其实这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无论之前的腹腔镜手术，还是现在的电切甲状腺癌根治术。 肖晨光的每一台手术，都能带给刘铁极大的震撼。 像这样全能型人才，刘铁深信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见到第二个了。 随着病人情况逐渐稳定，现场众人也由衷的感到高兴。 看着台上年轻的生命可以重获新生，李文霞内心感慨万千。 “肖医生，谢谢你。” 李文霞看着正在给患者闭合切口的肖晨光，感谢道。 “谢我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毕竟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肖晨光回应道。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选择信任我，教导我，给我上台的机会。” 李文霞这次说的很认真，甚至认真程度让肖晨光都感到诧异。 “这没什么。” 肖晨光将最后一针缝合好，说道：“在台上，大家就是一个整体，每个人分工明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人。” “这就跟同一战壕的队友，需要协同合作，相互依靠，最终才能打赢胜仗，是一个道理。” 肖晨光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真诚且认真。 而这样的言论，同样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心里。 “我们是一个整体......” 李文霞听到这句话，明显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手术室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肖晨光见状，知道团队协作式的医疗理念在当时还没有兴起。 大多数人都还停留在主刀一人的英雄主义面前。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 “文霞，不得不说，以你的天赋，有做一名优秀外科医生的潜力。” 第77章 四点钟的太阳 这可不是肖晨光乱开玩笑。 通过刚才李文霞的表现，肖晨光实打实的觉得，以她的学习能力和临场操作，做一名外科医生，确实很合适。 这条路虽然很难。 其中荆棘丛生，特别对一个小姑娘而言，更加艰辛。 但只要能坚持下去，未来的路，肯定会有更多的选择。 “是吗？” 面对夸奖，李文霞罕见的红了脸。 “真的，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完全可以试试。” 肖晨光说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这个年代，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各个职业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断层。 因此像医生、教师等人才，是非常紧缺的。 所以国家为了应对职业紧缺的问题，才发布了一系列的政策。 其中有一项，就是在职护士可以通过自学考试，转为临床医学。 只是当时因为通讯闭塞等缘故，很多人并不知情。 其实在肖晨光看来，每个职业都有属于每个职业的作用，毕竟存在即合理。 医学按理说并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实际上过班的朋友都知道，高低贵贱，存在于各行各业。 现实终究是现实。 就像现在一样，趁着这个机会还在，肖晨光是非常愿意让李文霞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我不行吧……” 李文霞显然有些不太自信。 “怎么不行，这台手术很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记住刚刚在台上的感觉，放心，你一定能行的。” 肖晨光的鼓励，让李文霞埋藏内心已久的那颗种子，再次开始生根发芽。 在这个还讲究城市户口的年代，她虽然农村出身，家里世代都是农民。 但李文霞从小就有一颗医学梦。 虽然知道这条路很难，但从小学习优异的她，从未放弃梦想。 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犹如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身疾的父母与年幼的弟弟妹妹，让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继续学习深造。 作为家中的长女，沉重的担子让她只能报考当地的卫校。 只有这样，才能更早的出来打工挣钱，贴补家用。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像村中老人说的那样。 嫁个男人，生儿育女，每天活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中。 可现在。 肖晨光的出现，让她原本一成不变的心出现了涟漪。 “那我试试......”李文霞小声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面对李文霞的选择，肖晨光很高兴。 或许此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次上台机会，一句普普通通的鼓励，竟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 此时随着患者逐渐转醒，大家齐心协力，将她从手术台上抬至病床，并顺利的推出了手术间。 送回普外科，安顿好病人，肖晨光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天已微亮。 逐渐升起的红日，带着柔和的光，驱散黑暗。 片刻，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房间，带着微弱的暖风，让人清凉舒适。 四点钟的太阳，城市逐渐苏醒。 有人为城市清洁默默无闻，有人为基础建设添砖加瓦，有人为心中梦想场馆练球。 而在医院，每个清晨的四点钟，总有像肖晨光这样的人，守在病房，为患者驱除黑暗，迎接第一缕阳光。 在写完患者病历，此时天已大亮，熟睡一晚的患者开始陆续出门洗漱。 已经抽完血的护士小姐姐，熟练的分门别类，将标志不同类型的紫蓝红管放进绿色的布袋，打包送检。 “这么快就六点了。” 忙碌了一宿的肖晨光，此刻感觉眼皮在打架。 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顿时一股倦意袭来。 也顾不上换衣服，他一头栽到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值班室的门被人推开，肖晨光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腰酸背痛，胃里翻江倒海，熬了一宿的代价终迎来身体的反噬。 “小肖，昨晚你没走？” “王主任，早啊。” 见到来人，肖晨光忍着冒火的嗓子，沙哑的跟王金刚打了声招呼。 “别起来，再多睡会！” 王金刚见肖晨光耷拉着眼皮，立马摆摆手，阻止他起床。 看来昨晚对肖晨光而言，又是一个不眠夜。 “新入病人的情况，我还需要去看看……” 肖晨光话没说完，直接被王金刚粗暴的打断。 “看什么看，抓紧睡觉，身体熬坏了，怎么能行。” “病人我帮你看着，有什么事儿我来处理。” “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晚来一点，抓紧上床，不睡到中午别起来。” “一会晨会的时候，我再嘱咐一下今天值班的，没事别打扰你，他们要是想休息就在会议室趴会……” 王金刚喋喋不休说了一通，眼神里透露着心疼。 随着门再次关上，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咔咔上锁的声响。 肖晨光一脸懵的坐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主任为了别人不打扰自己，这是把门都给锁上了。 只是，自己要想上厕所咋办，难不成要找个瓶就地解决？ 肖晨光晃了晃头，把脑袋里杂七杂八的念想抛之脑后。 既然主任命令要求自己休息，那就啥也别想，睡就完了。 反正有主任在，还有啥好愁的。 又不知过去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密集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护士焦急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你们干什么呀，不能这么往里闯。” “肖医生做了一晚上的手术，现在正在里面休息，有事你们先跟我说。” 屋外，黑漆漆的一群人正快步朝值班室走来。 他们各个身材高大，长相彪悍，往那一站犹如城墙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过往行人见状更是避之不及，生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王金刚从办公室闻讯而来，待看到眼前情景，也明显被这势头吓了一跳。 “一个、两个、三个......” 他简单一扫，发现现场这七位壮汉的脸部轮廓，竟然非常相似。 难不成这是七兄弟？ 只是他们凶神恶煞，一起来普外科干什么？ 王金刚带着疑惑，强装镇静，沉声说道：“我是这个科的主任，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谈。” 此言一出，原本乱糟糟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身体一顿，扭头齐刷刷地看向王金刚。 现场寂静的有些可怕。 特别是面对彪形大汉投来的恐怖眼神，让人看了不禁寒毛直立。 第78章 °鞠躬感谢 见到此幕，叫保安的念头在王金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否定。 医院的保安，一个个年龄估计比王金刚还大。 叫他们来，最多只能在远处站着看，毕竟一个月就那几个钱，谁没事愿意拼命呀。 就在王金刚思索之际，那些看似凶狠的男人，在确认王金刚就是科室主任后，原本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眼里更是带着感激。 “王主任，我们都是7床的哥哥，感谢您救了小妹一命。” 说话之人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他激动的走上前，握着王金刚的手，不停的晃。 “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金刚愣住了。 走廊的护士和医生也愣住了。 原来人家不是来找事的，是来感谢医生的救命之恩的。 7床不就是昨夜肖晨光手术的那个年轻患者嘛。 “没事，没事儿，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多年的主任经验，让他本能回应。 此时王金刚整个手臂都快被晃麻了。 但他笑容满面，甚至连眼角的褶皱都要挤出来了。 “王主任，你不知道，小妹可是我们七个哥哥的心头肉，从小就没受过苦。” “这次突然来这么个大病，大家都急坏了，而且我们也才刚刚知道她的情况。” 通过了解，王金刚才知道，患者从小人美歌甜，也梦想着做一名歌手。 为此她瞒着哥哥们，一个人跑去外地学习，却不成想没过多久查出了癌症，还是唱不了歌的甲状腺癌。 当梦想破灭，绝望无助的她在昨晚返乡的路上，突发疾病，这才有了女人独自一人来医院急诊就医的那一幕。 “难怪从早上就没见过你们，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金刚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其实你们最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他。” 随后王金刚拿出钥匙，将挂在值班室插销上的锁打开。 只见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就是刚才护士说的肖医生？” 中年面露疑惑，看向肖晨光。 此时肖晨光虽然穿戴整齐，外面套着白大褂，但睡梦刚醒的模样，着实跟中年印象中的大医形象有些出入。 “昨晚就是他主刀，才把你们的妹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一旁的王金刚连忙开口解释。 别看肖晨光此时的样子有些邋遢，但作为普外科的门面，王金刚每次都会不留余地的帮忙宣传。 就在这时，普外科走廊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一名身材高挑，样貌精致的女孩，此时正缓缓走来。 她看上去也就刚满20岁，但面容有些憔悴，嘴唇更是发白。 白皙的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挂着一根带有暗血性的引流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咽喉处，此时插着一根气管切开的导管。 “小妹，你怎么出来了？” “刚做完手术，就应该好好休息，别的事你不要多想，有哥哥们在呢。” 见小妹突然从病房里走出了，可把她这些哥哥们吓坏了。 “啊……” 小妹想张口说话，却因为气管切开的缘故，无法发声，这急得她直冒汗。 “小妹，别着急，只要你人在，以后有什么难关，哥哥们都一起陪着你。” 中年连忙扶住小妹，眼中的宠溺让人动容。 虽然他对甲状腺癌不怎么了解，但人到中年，也或多或少了解过相关的疾病。 听同床病友讲，像昨晚那样的凶险，妹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至于后期妹妹会不会变成哑巴，他不在乎。 甚至他都做好了要养妹妹一辈子的准备。 “用手堵住气管切口，再试试发声。”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此言一出，中年愣住了。 就连他身旁的小妹，也愣住了。 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堵住切口，随着气流冲击喉头，一道细微的声响传了出来。 “我…没事。” 小妹说话很轻，嗓音还有些沙哑，就像有什么异物堵在了喉咙。 然而她这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妹妹，你…能开口讲话了？！” 惊愕过后，哥哥激动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熟悉又带点陌生的声音传到耳边，却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同样听到这个声音的王金刚，此时也大为震惊。 他作为普外科的主任已经多年，见识到的患者更是数不胜数。 一般像甲状腺癌的患者，在做完手术后，起码要恢复四五天才能发声。 而像女孩这种在急症下手术，又同时做了气管切开的患者。 平心而论，以王金刚现有的能力，只能保证术后安全，至于今后还能不能发声，完全看命。 可现在。 肖晨光做的这台甲状腺癌根治手术，甚至连12小时都没过，患者就能开始发声。 这种水平，显然已经超过了王金刚这个科主任。 “小肖啊，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王金刚感慨万千。 他是真没想到，肖晨光不但腹腔镜手术做的好，现在就连开刀的甲状腺手术都能做的这么好。 究竟还有什么是肖晨光不会的？ 就在王金刚感慨肖晨光的个人能力时，后者却皱起了眉。 “7床，你今天的雾化是不是还没做？” “嗯。”女孩微微点头。 “抓紧去做，还想不想嗓子好了。” 肖晨光并没有因为女孩生病就怜香惜玉。 相反，他语气略显生硬，似乎对女孩擅自离开病房的行为很不满意。 对肖晨光而言，他是绝不允许患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问题，哪怕她有七个哥哥护着也不行。 面对呵斥，女孩的哥哥们既心疼又无奈，毕竟他们也不想小妹出任何问题。 “医生，我嗓子…能好？” “手术很成功，会好的。” 面对期盼的眼神，肖晨光点头回应。 肯定的答复让女孩瞬间睁大双眼，表情激动。 “医生，真…的？” 原本女孩已经不再对自己的嗓音抱有想法，但听到肖晨光的答复，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 “当然，你现在的声音嘶哑只是暂时的，手术过程中没有损伤到喉神经，所以嗓音等消肿后就会恢复。” “如果你以后还想上台唱歌的话，就赶紧回病房休息。” 肖晨光语气严厉，但他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剂强心针，直接扎进了女孩的心田，让她惊喜万分。 “谢谢…谢谢你…” 表达完感激，女孩原本黯淡的目光中闪烁出几分光芒。 在追过来的护士的陪伴下，女孩非常听话的走回了病房。 这一幕，可把一旁的七个哥哥看傻了眼。 自家的小妹，什么时候转性了。 以前无论谁劝都不听的小妹，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人说的服服帖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女孩啊，可以宠上天，但有时候也不能一直惯着，毕竟以后也是要成家的。” 对于肖晨光来说，像有些不听话的病号，确实需要敲打一番。 此言一出，离他最近的王金刚，吓得差点晕过去。 肖晨光居然敢这么跟家属谈话，难道他不知道面前这七个都是患者的亲哥哥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当肖晨光说完“成家”这句话后，只见为首那名中年，眼睛一红，突然90°弯腰，朝肖晨光深深鞠了一躬。 而跟在他身后的弟弟们，见大哥弯腰鞠躬，其余六人没有任何犹豫，瞬间一字排开，就像排练好的一样，齐刷刷朝肖晨光鞠躬感谢。 第79章 外请专家 突如其来的场景，声势浩大，惊的在场众人半天没回过神。 一群人感激涕零，对着肖晨光弯腰鞠躬，这种场景可不是经常能看见的。 病房各个房间的患者及家属，探头探脑，好奇围观。 身临其境的王金刚，赶忙闪到一旁。 对他们做医生的来说，面对病人家属的谢拜礼，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高光时刻。 但这是给肖晨光的，也理应由他一人享受这份荣誉。 其他医护人员见到此幕，既羡慕又崇拜。 家属感恩戴德的画面，他们在上学的时候，就曾幻想过无数次。 顿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毕竟肖晨光是他们普外科的住院总，这种事无论拿到哪里去讲，大家也倍有面子。 “肖医生，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您，我们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妹妹了。” 在听到小妹的病能恢复如初时，这位中年大哥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此时他低头鞠躬，老泪横流。 父母走得早，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在小妹两岁的时候就既当爹又当娘。 可以说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现在通过手术能让妹妹重获新生，也不会因为身体缺陷遭受旁人的白眼，甚至婆家的冷遇。 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因为肖医生。 “好了，都过去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拍了拍中年的肩膀。 像眼前这种场景，他以前常遇到，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随着肖晨光安抚家属，普外科新入院的病人好奇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个医生是谁啊，怎么一堆家属感谢他？” “这你都不知道？” 同一病房的老病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立马眉飞色舞的讲这两天普外科发生的大事。 新病人：“！！！” 随着事情娓娓道来，病人心中惊讶不已。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年轻的医生，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无数名词。 年轻有为，大医精诚...... 有这样的医生在病房，还真是心安啊。 此刻肖晨光的样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病人们的脑海里。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肖晨光没在碰到急症手术。 他按部就班的执勤，查房，每天去几趟八楼的小监护室，查看一下孕妇的情况。 所幸，在小监护室众人的努力下，孕妇已经清醒，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用不了多久，就能撤机拔管，转到普通病房。 至于肖晨光做的那台腹腔镜肠梗阻的老人，马上就能出院了。 不但肠梗阻解除了，就连巨大切口疝都恢复了。 看到老人逐渐正常的腹部，家属激动的甚至已经给普外科送了好几次锦旗。 而甲状腺癌根治术的女孩，第二天就拔除了气切套管。 空灵般的歌声时不时在病房里传出，让人听了心情舒畅。 普外科，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至于肖晨光，依旧每天下班的时候提溜一块带皮五花肉，进行科学有效的训练。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天强化训练带来的好处。 前世的经验搭配现在年轻的身体，无论手部的灵活度还是整体的协调能力，都更上一层楼。 这天，王金刚找到肖晨光，喊他去了办公室。 “小肖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两人还没坐下，王金刚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有病人愿意来普外科，接受腹腔镜下的胆囊切除术了？” 肖晨光一语中的，让王金刚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肖晨光闻言，露出笑容，说：“主任，你是不是还有个不算好的消息告诉我？” “你小子……就不能盼点好。” 他这几天忙前忙后，联系病人，好不容易找到病例，这就急匆匆回来跟肖晨光分享成功的喜悦。 结果后者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让王金刚直接无语了。 不过小肖是什么人，能预料到也很正常。 “病人的要求也算正常，就是必须要省城的专家来做这台手术。” “理解”肖晨光点点头。 毕竟作为胜利医院普外科第一台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病人有顾忌也是正常的。 选专家来做手术，不但科室压力会小许多，病人还很放心，而上台的医生也能得到专家的手术指导。 可谓一举多得。 “只要这台手术做的顺利，宣传到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普外科就能独立开展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王金刚想的很远，用专家效应来换取病人的信任，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划算。 随着事情拍定，肖晨光带着病人办理了住院，并交代各种注意事项。 而王金刚则亲自联系省城专家，并敲定了手术时间。 又过两日，王金刚放下手里所有事，带着肖晨光来到医院门口，等待迎接省城二院的专家临近。 很快，一辆黑色小轿车出现在胜利医院的大门前。 由于路途遥远，加之省城到胜利医院少说也有几百公里，以现有的交通，最少也要跑四个多小时的路程。 “老徐，远道而来，辛苦啦！” 随着车辆停稳，后门打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走了出来。 王金刚见状，立马迎了上去。 “哈哈，老王，好久不见。” 徐国强面带微笑，张开双臂快步迎着王金刚走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此刻在不停寒暄。 第80章 老牌大医院 “小肖，来，给你介绍一下。” 王金刚朝一旁的肖晨光招了招手，然后介绍道。 “这位是我当年一起进修的兄弟，现在省城二院肝胆外科副主任，徐国强，徐专家。” “在老大哥面前，还谈什么专家啊。” 徐国强连忙摆摆手，笑着说：“如果当年你选择留在二院的话，估计现在成就比我高多了。” “嗨，都是过去式了。” 王金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黯淡，被一旁的肖晨光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好奇。 而徐国强显然知道其中缘由，知道自己话多了，立马岔开话题。 “老王，当年你从家乡带来的咸菜疙瘩，当时一个宿舍进修的兄弟就着啃馒头，那叫一个香啊。” “哈哈，当年我记得一个拳头大小的咸菜疙瘩，两顿就吃没了，然后一群人蹲在水缸旁，一瓢一瓢的哐哐往肚子里灌水。” 人一旦老了，就喜欢念旧。 两人不禁感慨起当年的意气风发，现在转眼过去，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真想到你还念着俺村里的咸菜疙瘩，如果你愿意，我这除了咸菜疙瘩，还有特色虾酱，到时候走带着。” “这可是你说的，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还馋呢。” 两人勾肩搭背，一并朝医院走去。 肖晨光见状，似乎想起自己的过往，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老徐，舟车劳顿，把你大老远的请来，这手术没问题吧。” 寒暄过后，王金刚此时最关注的，还是病人的手术。 “没问题，我现在负责院里的腹腔镜技术，像胆囊切除这种手术，做了不下百例了。”徐国强说的很随意。 “是嘛，正巧，这是我们科肖晨光，也是负责院里的腹腔镜技术，到时候让他跟着你，多学习学习。” 王金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跟在身后的肖晨光过来。 “我说你这次怎么热情高涨，让我来飞刀，原来是收徒弟了。” “你放心，让小肖跟我去省二院，我保证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掌握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到时候，像更难的左半肝切除、胆总管探查都可以跟我上台。” “甚至，等我们二院有条件开展腹腔镜下胰头、胰尾的十二指肠切除术，肯定能让小肖有个助手的位置。” 徐国强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王金刚知道他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但徐国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很念旧的人。 起码他心里是认王金刚这个老大哥的。 要不然，一个省城的专家，无论资源还是地位，都比市级医院的科主任要高上不少。 人家干嘛要为了你的徒弟，把属于自己的资源让出去？ “老徐，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王金刚心里感动，笑着说道：“我是想让他这台手术，跟你当一助。” “！！！”徐国强惊讶，扭头看向王金刚。 “这么着急？” 他本以为这台手术会是王金刚辅助，毕竟知根知底，做起操作来也得心应手。 谁知王金刚竟然让一旁年纪轻轻的肖晨光来当一助，这是为什么？ “老徐，你别想多了，主要是小肖太优秀了，让他辅助比我自己放心多了。” 王金刚的话再次让徐国强心里一惊。 这是从老王嘴里说出的话？ 在他印象中，王金刚可是个倔脾气，属于天大地大，老子手术最大的主。 甚至手术做到最后，都要自己亲自缝皮。 就这样的人，居然说别人手术比他自己放心，这也太夸张了吧。 徐国强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一旁没有吱声的肖晨光身上。 长得不错，娘胎里带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年纪轻轻的，能得到王金刚如此评价，着实让徐国强有些好奇。 “老徐，别看他年纪轻，省医大毕业，实打实的高材生，陈教授的学生，理论扎实，经验丰富，操作更是没得挑……” 见肖晨光已经勾起了徐国强的兴趣，王金刚可是牟足了劲，直到夸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这才停下，故作严肃的跟肖晨光说道：“刚才徐老师的话你都听见了，还不过来感谢徐老师。” “徐老师好。”肖晨光面带微笑，微微欠身。 原本坐了一上午车的徐国强，在路上颠的浑身难受，可当看到肖晨光如沐清风般的笑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似乎在肖晨光的身上总有一股青春活力，能让人心情愉悦，甚至就连刚才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省医大毕业的？” “是，徐老师。” “陈老的学生？” “嗯。” “不错，不错。” 徐国强点点头，硬件能力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远超同龄人了。 “一会我们要看的病人，你简单讲讲。” 能让王金刚不留余地夸赞的人，徐国强本能的拿出专家的姿态，想考考他。 要知道汇报病例，可是医生最基础，也是最能考察一名医生细心程度的能力之一。 “患者男性，56岁……” 肖晨光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病历中的轻重缓急，该注意的有关事项，肖晨光一字不落，全都讲了出来。 甚至他还用了标准的病例讨论式交班模式，汇报的详略得当，让人一目了然。 “真不错啊。” 徐国强频频点头，心里对肖晨光的病例汇报颇为赞赏。 老王这个徒弟不一般啊。 比他在省城的跟组的主治医都要厉害。 整个病例，自己需要关注的点，肖晨光都提前做了标识。 甚至连手术中的关键步骤，都有提前干预。 这种预见性的思维方式，怕是省城那些带组的外科组长都比不了。 随着病历汇报结束，肖晨光立马去了手术室，开始为专家手术做准备。 而徐国强又跟王金刚去了趟普外科病房，看望了一下手术病人。 毕竟是外请的省级专家手术，徐国强还是要在手术前，跟病人及家属见个面，聊上几句，让他们放心。 家属谈完话，徐国强跟王金刚前往手术室。 途中，徐国强欲言又止。 王金刚见状，说道：“怎么了，老徐，有话你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咱医院这些年，我怎么感觉一点都没发展呐。” 徐国强看着绿白墙，水泥地，有些感慨。 他记得胜利医院可是老牌大医院，1964年就建院了，比他们省二院还要早建二十年。 属于油田国企医院，当时资金雄厚，人员、技术更是不得了。 好像九十年代初就能做换肾手术，这可是连大多数省城医院都比不了的。 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 第81章 三孔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没办法，国有企业的形势不好，下属医院只能跟着倒霉。” 王金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其实现在胜利医院的处境很尴尬。 由于是企业医院，人事、财务医院都说了不算，需要听企业领导的安排。 这就是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 胜利医院历届领导班子，大多把医院当成了事业的跳板，很少有真正关心医院员工的。 这就导致分配不公，能做手术、会做手术的医生，要不被挖走，要不自己找门路走了。 整个医院除了四五十的老医生在熬退休，就是二十多新来的小医生。 整个医院技术断层非常严重。 这才导致胜利医院的发展停滞不前。 当然。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老王，听说你们医院南边，刚建了一个人民医院。” “这你都知道？”王金刚惊讶道。 “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人民医院的院领导，隔三差五就往省城跑合作，毕竟是市级政府单位，我们省城医院或多或少都得给面子。” 徐国强这些天也接到了院里的通知，像市人民这种公立医院，为了当地百姓的诊疗健康，会要求他们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 “哎，所以说胜利医院的生存空间正不断被挤压。”王金刚很无奈。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 西边有医疗水平更强的中心医院，南边有政府大力扶持的人民医院。 只有胜利医院在夹缝中左右摇曳，努力生存。 “如果这时候，能有个魄力的院长带他们披荆斩棘，那该多好。” 王金刚想到这，脑海里竟本能的浮现出一张面带笑容的脸。 年轻活力，富有激情。 “王主任，徐老师，你们来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敞开手术间的门，正巧看到走来的两位主任。 “小肖啊，手术间都备好了？” 王金刚看向肖晨光，心中多了一份期待。 或许小肖能一直留在胜利医院的话，是不是能改变现在医院尴尬的处境。 就在王金刚思绪万千时，他身旁的徐国强却是另一番感受。 “小肖，这都是你准备的？” 只见手术间内，仪器、设备、切开包、各种耗材…… 只要是这台胆囊手术能用到的东西，肖晨光都准备好了。 甚至就连徐国强从来没有提过的一些物品，肖晨光都摆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上。 “可以，可以。” 徐国强本来还想亲自设计手术体位，毕竟腹腔镜手术跟传统的开刀手术的前期准备工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此刻，这些他都不用操心，因为肖晨光已经非常完美的解决了。 于是，徐国强刷完手，干脆站到手术间一边，继续等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 很快，病人被推上台。 脱衣服，麻醉、插管、手术皮肤消毒，铺单子。 开启气腹机，准备戳口，穿刺针。 操作台，井然有序的摆着一水泛有金属光泽的腔镜器械。 麻醉、医疗、护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一系列的操作，行云流水。 徐国强直接看呆了。 他不禁侧头看向同样呆滞的王金刚。 “老王，你实话跟我说，在请我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偷偷给病人做过腹腔镜的胆囊手术？” 徐国强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无脑的问题。 就好像暂时把脑子寄存在了某处。 毕竟偷偷给病人手术，这在医院可是大事。 况且，如果他们真能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那王金刚不辞辛苦，叫自己来飞刀，是为了什么？ 炫技吗。 但这像是做过千百台的术前准备工作，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国强目瞪口呆，依旧没有从这配合默契的术前准备中回过神。 而在他一旁的王金刚，也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手术室对腹腔镜设备这么熟悉了？ 他们不就前两天晚上才刚做过一台腹腔镜手术吗？ 那还是一台胃肠有关的腹腔镜手术。 怎么现在，连肝胆有关的腹腔镜手术都这么熟练了？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负责麻醉的刘铁和器械护士李文霞嘿嘿一笑。 心中对肖晨光更加崇拜了。 要不是肖晨光前两天找到他们，说近期可能有腹腔镜下胆囊切除的新技术要开展。 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提前学习准备一下。 答案肯定显而易见。 于是在肖晨光的耐心教导下，才有了现在这般熟练的实际操作。 “徐老师，都准备好了，咱们这次准备打几个孔？” 站在台上的肖晨光，虽然处在一助的位置上，但每一个决策更像是主刀在发号施令。 “啊？”反应过来的徐国强，也被这股气势所震慑，本能问道：“小肖，你觉得打几个孔合适？” “要不三个吧。” 此言一出，徐国强愣了一下，问：“算上观察孔，三个？” “对啊。”肖晨光理所当然道：“观察孔在肚脐上缘，两个操作孔，一个在上腹，一个在右腹，正好合适。” 这番话落在徐国强的心中，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要知道他平常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都是打四个孔，即便这样，也比常规的五孔法要厉害许多。 可以说，他凭借一手熟练的四孔法，已经能在省城的腹腔镜手术中排的上名号。 而最近，他为了精益求精，也为了让患者减少创伤，一直在努力的研究三孔法。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在患者腹部只用三个1cm的切口，就可以将患者的胆囊顺利的摘除。 只不过，三孔技术徐国强才刚刚有所突破。 以至于在近期，才刚刚完成一例三孔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可即便如此，徐国强依旧为自己的技术进步，而沾沾自喜。 可现在。 究竟是谁给肖晨光的勇气。 让他用三孔法，给患者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 第82章 给力的扶镜手 “徐老师？” 肖晨光见徐国强有些愣神，便提醒道。 徐国强本来是不想冒险的，毕竟他也才刚掌握三孔法的技巧。 现在选用自己最熟练的四孔腹腔镜技术，是最保险的。 毕竟他这次受邀来，是过来开飞刀的，不是做学术研究的。 稳当，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现在，他有点摇摆不定了。 因为肖晨光的辅助工作，实在是做的太好了。 无论器械摆放还是患者的体位，都让徐国强有种本能的感觉。 三孔法，能行。 他重新评估完患者，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先打三个孔，你准备一下，我换衣服咱们就开始。” 徐国强说道。 “好，徐老师。” 肖晨光点点头，在得到徐国强的授权后，开始准备建立戳口。 “到时候如果视野暴露不充分，操作不方便，就再从左腹多打一个操作孔。” 徐国强心里盘算着。 虽然过程有些繁琐，但总归是一道保险。 毕竟他原本就打算开四孔的，如果现在能三个孔完成手术，不止病人减少了痛苦，恢复更快。 对自己的名望也是一种提升。 “徐老师，脐上戳卡完成，现在正建立患者气腹。” 冷不丁的一句，将徐国强拉回现实。 “嗯，好的。” 徐国强换好衣服，站在台上，突然身体一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等…戳卡已经建立完了？” 徐国强觉得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他看着台上病人正匀速鼓起的腹部，耳边嗡嗡响起的二氧化碳气瓶声，在时刻提醒着徐国强。 在他更换手术衣的过程中，肖晨光居然已经完成了观察孔的建立，甚至现在就连患者的气腹都马上完成了。 肖晨光的操作，怎么会这么快？ 按照徐国强以往的腹腔镜手术经验，第一戳卡的建立，至少也需要十分钟。 这还是在病人腹腔情况良好的前提下。 如果遇到那种向心性肥胖的患者，皮下组织里一堆厚厚的脂肪，想顺利的将穿刺针置入腹腔，恐怕需要的时间更多。 可肖晨光，只用了转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切皮、游离皮下组织、穿刺腹膜，建立观察孔的一系列操作。 甚至，就连最繁琐的戳卡缝线固定都已经完成。 看着肖晨光快如闪电般的操作，徐国强突然有种感觉。 如果不是肖晨光特意等自己换手术衣，估计现在就连显微镜头，都已经置入患者体内了。 “徐老师，准备进镜头了？” 果然，肖晨光在看到徐国强换好手术衣，顺势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腹腔镜头拿了过来。 得。 还真是无缝衔接。 此刻刚上台的徐国强，只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大手，一个劲的往前推着走…… 随着上腹和右腹的操作孔建立完毕，徐国强左右各拿一把“枪”，顺势伸进了患者的腹腔内。 “小肖，帮忙扶一下镜子。” “好。” 徐国强话刚落，跟他同一站位的肖晨光，已经将镜头稳稳固定在腹腔内。 相连的屏幕上，瞬间将患者整个腹腔的结构，呈现在手术间众人面前。 “嗯？” 正要进行探查的徐国强，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神情一怔。 屏幕里，一个鹅卵石大小的墨绿色囊状物正懒洋洋的趴在肝脏上。 下方两根细管，一大一小，跟临近的肝脏正巧形成一个三角区域。 这个位置，不正是他需要解剖的胆囊三角区吗？ 徐国强心里一惊，他不禁侧头看向一旁的肖晨光。 此时后者单手稳稳的握住腹腔镜，整个手臂犹如精准的机器，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徐老师，怎么了？” 肖晨光虽看向屏幕，但余光也发现徐国强正看向自己。 “哦，没什么。” 看到肖晨光轻松写意的神情，徐国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屏幕上。 心里惊讶不止。 像肖晨光这种精准定位的能力，恐怕背后有着非常丰富的临床解剖经验。 要不然，也不会随便一探，就能找到胆囊三角区。 甚至，就算已经做过上百台胆囊切除的徐国强。 要让他亲自操控腹腔镜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需要游离的位置。 “老王，难怪你会不留余地的推肖晨光，甚至自己不上台，也要让小肖来做一助。” “像这样的人才，我都会忍不住往外推，简直太给自己涨脸了。” 徐国强此刻也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毕竟扶镜手都这么给力了，自己作为省城专家，要是再不拿出一点实力，岂不是被别人笑话。 于是徐国强聚精会神，两杆长“枪”在手，一把抓钳，一把分离钳，开始在患者腹腔内的胆囊三角区进行游离、解剖。 肖晨光见状，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徐国强的腹腔镜技术确实不错。 不一会的功夫，附着在胆囊三角区上的炎性分泌物被游离干净。 胆囊管、肝总管、胆囊动静脉依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徐国强用抓钳，将胆囊从胆囊床里轻轻提起，充分暴露。 “不算太严重，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完成胆囊切除。” 随着游离，众人发现这个病人的胆囊炎，其实不算太严重。 除了一层淡黄色的结缔组织覆盖在胆囊表面，还有一些渗出液聚集在胆囊床周围。 除此之外，泛着少许淡黄色颗粒（脂肪肝）的肝脏上，也有一些黏连。 “换吸引管，戴……” 徐国强话未说完，一根裹着无菌套的塑料软棒已经出现在屏幕里。 舒坦啊！ 这台手术，徐国强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不但手术做的酣畅淋漓，就连徐国强本人也感觉到自己的技术在突飞猛进。 现在的三孔法，对他来说已经游刃有余。 甚至，就连号称胆囊技术的巅峰操作，一孔法，他都有信心完成。 就在徐国强信心爆棚，准备一气呵成，将结扎好的胆囊管和胆囊动脉依次切除时。 忽然。 屏幕花了。 原本清晰可见的腹腔画面，变成了一堆闪烁的白色粹雪花。 这就像平时看的闭路电视，突然没信号时，出现的画面。 “怎么回事？！” 徐国强的身体顿时紧绷，双手僵硬的举在空中，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一动不敢动。 第83章 转开腹?不，用眼内窥做 “去人看看屏幕为什么花了。” 徐国强此刻焦急的站在台上，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片刻汇聚在一起，形成豆大的汗珠，浸透帽沿，顺鬓角向下不停流淌。 他保持着双臂悬空外展的姿势，不敢动，也不能动。 手里的腹腔镜器械，正处于切割的状态。 长剪已经完全张开，锋利的刀尖随时都能触碰到胆囊动脉。 现在屏幕一片雪花，信号丢失，让徐国强举步维艰。 稍有不慎，手中器械就会牵拉到内脏血管，导致腹腔内大出血。 “估计是成像传输出问题了。” 见众人七手八脚的检查设备，正举着腹腔镜头的肖晨光。 此时镜头依旧工作，随着设备重启，再次开机，屏幕却雪花一片。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是信号传输出现了问题。 只是别的问题都能解决，唯独屏幕坏了，对于术者而言，就像蒙着眼操作，这台手术还怎么做？ “院里设备科的人能解决问题吗？”徐国强问道。 “悬，除非让工程师来检修。” 王金刚说了一个很无奈的结果。 毕竟医院设备科的人，检修个小仪器还行。 像眼前这种高精端的设备，估计碰都不敢碰，会直接要求售卖的厂家派工程师来维修。 可是，这台设备本就稀少，厂家和工程师都不是本地的，就算让他们立马赶过来，恐怕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对于一般人来说，忍忍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们正在手术台上，患者开膛破肚等着完成手术。 一个小时的时间，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在里面，就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再者说，就算工程师一个小时之后赶到了，能不能短时间内修好还是未知数。 万一不行，怎么办？ 王金刚身为科室主任，此刻脑子嗡嗡的。 他预想过各种意外，也做了相应的应急预案，为的就是这台手术能万无一失。 可现在，还是傻了眼。 明明这几天都正常的维护和检查设备，怎么会突然屏幕不亮？ 这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设备问题，咱们解决不了，还是先联系工程师吧。” 王金刚语气低沉，心中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原本一台好好的腹腔镜手术，居然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就像蓄势待发，卯足精力的有志青年，刚准备大干一场，谁知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泻千里了。 搁谁，谁不难受。 “要不，这台手术转开腹吧。” 站在台上的徐国强，脸都快黑了。 他做了这么多台的腹腔镜手术，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当然，这也不是人为造成的。 只是这心中的憋屈，找谁说理去。 原本手术非常顺利，甚至用三孔法就能将手术完成。 无论对谁，都没有坏处。 可一旦转开腹，问题就大了。 省城专家不远千里来做腹腔镜手术，最后居然还是开腹完成的。 这对专家还有科室，都是致命的打击。 甚至随着舆论的发酵，来自同行的耻笑、患者的议论，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开腹……” 听到徐国强的建议，王金刚彻底沉默了。 开腹，就意味着腹腔镜手术的失败。 这跟他与患者期望的目标，大相径庭。 可不开腹，又能怎么办？ 没有系统影像的支持，谁敢继续在患者的腹腔内做手术？ 就算是帝都来的专家，遇到眼前的场景，恐怕也要尥蹶子走人。 毕竟，脸面跟医疗事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替代吗？”护士李文霞喃喃自语。 她在得知能参加这台腹腔镜手术的时候，欢呼雀跃，内心激动不已。 为此这两天她没日没夜，一直在努力学习腔镜手术的知识。 就是为了今天，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拖人后腿。 只是现在，她依旧只能干着急，却没半点办法。 这种感觉，让人崩溃。 此时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或许他们都身经百战，但设备的问题，众人无法解决。 开腹，对他们而言，轻车熟路。 只是对病人造成的二次伤害，却无法弥补。 一股无力感绪上心头，让人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要不，转开腹吧。” 王金刚作为科室主任，自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病人的安危，比科室的发展更为重要。 他不想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再一次重蹈覆辙。 “行，我准备关设备。” 在台上的徐国强，此刻也不好受。 但有时候手术就是这样，各种意外就像恶鬼一样缠着你。 再小心，再努力避免，但稍有不慎，它们就如同饿鬼扑食一般，将你撕个粉碎，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主任，徐老师，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就在众人低沉不语，士气跌落到低谷时，肖晨光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响起。 清脆干净的嗓音像是拨开迷雾的那一缕晨光，瞬间映进众人的心里。 “小肖，你有办法？！” 此时最激动的，不是王金刚，而是手术台上的徐国强。 毕竟这台手术，他作为省城专家下来飞刀，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手术能波澜不惊的顺利完成。 虽然现在已经风雨摇曳，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但现在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徐国强都会去努力尝试。 “徐老师，既然成像系统不能用，那咱们直接用眼睛看。” 此言一出，徐国强愣住了。 台下的王金刚也愣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接用眼睛看，这是什么意思？ “腹腔镜是空腔管路，只要前面的镜头亮着，我们就可以用眼睛进行内窥，也是可以做手术的。” 虽然这种情况，肖晨光也没遇到过，但腹腔镜设备的原理，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原本的腹腔镜头，是把画面通过屏幕，呈现给在场所有人的眼前。 而现在，患者腹腔内的所有画面，都交给了眼睛直视的扶镜手。 “这个办法，能行！” 听到肖晨光的解释，徐国强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是省城来的专家，虽然这种做法，以前没有尝试过，但对于目前的手术进展而言。 完全能行！ 只不过。 这样一来，对于扶镜手的要求就更高了，甚至用苛刻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肖，能行吗？” 王金刚看向台上的肖晨光，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虽然他知道，一向稳如老狗的肖晨光，能提出这个建议，就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但，如果这事有风险，又涉及到肖晨光的话。 王金刚不介意患者转开腹…… “放心吧，主任，没问题。” 肖晨光自始至终，脸上挂着微笑，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第84章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肖晨光手扶着镜头，俯下身，将眼睛贴上去，通过空腔管路，朝病人腹腔内看去。 此时屏幕依旧花白，整个手术室，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晨光身上。 没有人敢说话，生怕影响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晨光在逐渐调整着镜头的方向。 由于没有图像处理，单凭肉眼观察，有些盲区和死角很容易被忽视。 一旦镜头污了，看不清视野，就必须重新拿出来擦拭。 如此一来，之前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众人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整个胸腔内，都在砰砰跳个不停。 “好了。” 肖晨光的动作一停，将腹腔镜重新固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徐老师，我帮你拿抓钳，你来看镜头。” “好。”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徐国强本能将靠近他的那把“枪”递了过去。 后者伸手，稳稳拿住。 整个过程很快，却又让人非常安心。 这一幕，如果被熟悉徐国强的人看到，恐怕会大吃一惊。 要知道腹腔镜手术，医生手里的那两杆“枪”，不亚于他们自己的命。 可现在，徐国强却将其中一杆“枪”交给了肖晨光。 这种甘愿让其冒险的信任，可以称为过命之交。 此时，徐国强整个人俯下身，抓住被肖晨光固定好的镜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开始操作。 “准备切胆囊管，抓钳向右转10度。” “好。” 肖晨光控制抓钳，开始轻微转动。 “可以，停，稳住。” 徐国强捏着手柄，轻扣扳机，锋利的剪刀顺势将细长的胆囊管一分为二。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 “继续切胆囊动静脉，注意力度，准备套袋。” “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切割。” 台上二人，一人观察复核，一人操作切割。 两人配合默契，此刻已经分不清谁是主刀，谁是助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终于。 “胆囊切除完毕，腹腔周围无多余渗血渗液，预计总出血量少于5ml。” 随着一颗逐渐干瘪的胆囊，从观察孔里取出，一台三孔腹腔镜胆囊切除术顺利完成。 现场立马响起一阵欢呼雀跃。 “太好了，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操作台上，器械护士李文霞，将切下的胆囊用无菌碗接住。 此时的胆囊，由于失去血液供应，表面已经开始泛白。 被切割的胆囊管与动静脉，用一条黑色针线牢牢缝死，没有一点破口。 手术做的完美无缺，就连局部出血都少于5ml。 如果不是中途屏幕花白，缺少录像，像眼前这台手术，恐怕都能当做教材供人学习、交流。 当然。 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做过上百台胆囊切除的徐国强，都开始兴奋不已。 “小肖啊，你真行，如果没有你，这台手术最后肯定要转开腹的。” 徐国强当医生这么多年，已经很少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手术了。 肾上腺素飙升，心率直到现在，还处于100以上。 “徐老师，还放引流管吗？” “病人是在手术室等麻醉苏醒拔管，还是转回病房再说？” 面对徐国强的赞不绝口，肖晨光只是笑了笑。 其实这台手术，如果没有中间的小插曲，根本就算不上一台大手术。 即便中途屏幕坏了，单靠肉眼直视操作，对肖晨光而言，也就麻烦一点。 现在手术顺利完成，接下来考虑的就是术后恢复的问题了。 面对肖晨光的第一个问题，徐国强神情一怔。 胆囊切除术，还能不放引流管？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出血量极少的腹腔镜手术，术后也需要常规放置引流管。 只是肖晨光看上去为什么这么自信，好像不放引流管也没事儿的样子。 “要不，还是置一根胆囊引流管吧。” 此时就连徐国强自己也没发觉，他在回答肖晨光的提问时，竟然有种…怯意？ “好。” 对于徐国强的回答，肖晨光多少也理解。 毕竟跟后世相比，已经做到吐的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现在还是新技术。 为了以防万一，就算出血量少于5ml，还是要放引流管观察两天的。 很快，引流管放置完毕，收镜子，关气腹机，缝合切口。 台上忙碌的肖晨光，不禁让一旁的徐国强心生感慨。 这小伙子，真是后生可畏。 “麻醉，准备停药，等患者苏醒后回病房。” 对于肖晨光提的第二个问题，徐国强就自信多了。 “好，估计三分钟后，患者苏醒。” “？？？” 徐国强再次一愣，惊愕的看向麻醉师。 什么时候，就连地市级的麻醉都这么厉害了？ 刘铁嘿嘿一笑，看到徐国强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这还多亏了最近一直跟肖晨光上手术，不但熟悉他的操作流程，能提前减药。 最关键的，很多麻醉学、呼吸力学的知识，还要仰仗肖晨光的倾囊相授。 这才让刘铁能逐渐做到，手术一停，患者就醒的最高境界。 此时，患者已经逐渐苏醒，脸上刚有痛苦的表情，刘铁这边的止疼药已经上了。 随着药进血管，患者瞬间变得云开雾散，雨过天晴，表情一片祥和。 “老王，你确定，你们没做过腹腔手术？” 看着台上默契无间的医护，徐国强再次发出灵魂的拷问。 此时王金刚也一脸懵。 什么时候，胜利医院手术室的水平，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了？ 王金刚在胜利医院做了一辈子手术，手术室什么样，什么人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目前的手术团队，是他认为最好的。 可好到这种程度，能让来自省城的徐国强都另眼相看，确实有些出乎王金刚的意料。 “运气好，运气好……” 为了照顾徐国强的面子，王金刚笑呵呵的打着哈哈，只不过他抬头挺胸的样儿，估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很快，病人彻底清醒。 刘铁停呼吸机，拔除病人嘴里的气管插管，对答流畅，言语清晰，一切都非常顺利。 “病人可以转回病房了。” 促醒结束，刘铁对手术间众人说道。 “好，那就走吧。”王金刚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肖晨光为什么提议要在手术室拔管，主要还是对患者及家属的心理安慰。 毕竟开刀做手术，无论患者还是家属，都非常的紧张。 清醒的病人推进手术间，等手术结束，又清醒的出手术间。 跟带着管子昏迷着出来，对家属而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毕竟只要是智商在线的正常人，都知道清醒出室的患者，手术更成功，创伤也更小。 不一会，在家属千谢万谢下，患者安全的返回了普外科病房。 当医护人员在病房里，看到患者跟家属有说有笑时，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 他们知道，这台手术做完，普外科的春天就要来了。 第85章 急诊刀刺伤 “老王，说实话，小肖在你们医院，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处理完病人，徐国强跟王金刚回到了办公室。 后者听见，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刚刚小肖还找我，说徐老师的腹腔镜水平很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经常来胜利医院开飞刀。” 徐国强一怔，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被考察了。 毕竟能开飞刀的专家，技术也良莠不齐，有些单纯是因为平台高，才有了开飞刀的资格。 “你们医院做腹腔镜手术的病人很多？”徐国强不禁问道。 “现在不多，但我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多的。”王金刚自信满满道。 倒不是他夸大其词，而是腹腔镜手术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就像今天这台手术，如果是开大刀的话，光出血量就肯定不止200ml。 这跟腹腔镜5ml的出血量有着巨大的差距。 就更不用说患者愈后的情况了。 “那行，如果你们科有这方面的需求，选好病人，我可以周末过来。” 徐国强想了想就答应了。 毕竟一举三得的事儿，患者足不出户就能得到省级专家的手术，医院扩大了名声，专家也有飞刀费。 只要是正常的患者和家属，都不会因为此事在医院闹的。 当然也排除不了个别另有目的的家属。 他以前在外地，就碰到过一例。 家属强烈要求请外院专家来做手术，术前笑脸相迎，也老老实实交了专家费。 等手术顺利完成，立马换了嘴脸，质疑医院手术费，住院费都交了，为什么还要另外交专家费。 于是在医院大闹特闹，又拉横幅，又找媒体，最后医院迫于无奈。 不但给家属退了专家费，还进行了公开道歉，并找了个科室的小医生，因沟通不到位背了锅。 至此以后，该科室甚至该院，再也没有外院专家愿意来开飞刀。 以至于再有这方面需求的患者，只能大费周章，舟车劳顿的去外地就诊。 不但增加了患者的风险，也徒增家属的痛苦。 “老徐，你放心，有我把关，那种纠纷患者我是不会收的。” 有了王金刚的保证，徐国强也放下心。 其实对他而言，下来手术是没什么必要的。 毕竟慕名来省城做手术的患者，就人满为患，周一到周五手术室都排不过来。 他来飞刀，除了给老大哥面子，最主要还是对肖晨光的好奇。 “老王，小肖在来你们医院之前，有在其他的医院上过班吗？” “应该没有，毕业就被我挖过来了，为什么要这么问。”王金刚疑惑道。 “那他肯定在实习的时候，就接触过腹腔镜，或者说，亲自做过。” 虽然心惊，但徐国强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甚至带肖晨光做手术的，可能出自帝都的那些大手子。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熟练，能在台上用三孔法进行腹腔手术。 要知道在整个省城，能做三孔法的也就那么几人。 而且徐国强都认识，可没听说出了肖晨光这个人物。 王金刚：“！！！” 听到徐国强的解释，王金刚也惊讶了。 其实他心里也一直有疑惑，毕竟以肖晨光的年纪，手术造诣这么高，肯定不止省医大这一个身份就能解释的。 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应接不暇，王金刚才没细想。 现在经徐国强这么一说，看来咱家小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呐。 但这都是肖晨光自己的事，只要他不主动说，王金刚是不会问的。 眼见到了中午，王金刚本来是要尽地主之谊，请徐国强去附近的饭店搓一顿。 正好叙叙旧。 但不巧的是，徐国强临时接了个电话。 表示科里有病人情况不好，晚上要加急手术，只能抓紧赶回省城。 只能等下次来飞刀的时候，再聚。 为此，王金刚只好作罢，并将准备好的特产让徐国强拿上。 目送轿车从医院离开后，王金刚也没闲着。 他找到还在病房里的肖晨光。 “小肖，这次手术做的不错，刚才我跟老徐谈好了，以后病人有需求要开飞刀，他就周末过来做。” “到时候台上，你还是他的助手。” 临行前。 徐国强都上了车，还在嘱咐王金刚。 如果过来开飞刀，助手必须是肖晨光。 不但如此，就连收病人入院这种事儿，除了王金刚负责外，只能交给肖晨光来办。 徐国强明确表示过，病人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其实对徐国强的要求，王金刚也能理解。 毕竟这本就是相互的事，还是那句话，知根知底，才是真的好。 “对了，下次手术，我尽量找一些愿意蹭专家手术的患者，到时候让老徐在旁边全程监督，你上台主刀。” 这才是王金刚找肖晨光的主要目的。 现在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手术已经能顺利开展，借着这个势头，普外科的腹腔镜手术就要步入正轨了。 王金刚有信心能找到一些有需求，却又经济困难的病人。 毕竟一台手术，对一些人可能就是一顿饭钱，可对另外一些人，却是小半年的收成。 到时候各种减免，外加省城专家全程指导，肯定有人愿意接受手术。 “主任，你年纪不小了，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啊。” 见他为了腹腔手术的事，操碎了心，肖晨光善意提醒道。 “没事儿，人老了反正觉也少，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多做些有意义的事，也挺好的。” 见王金刚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肖晨光顿时有种幸福感。 有人在前面顶着的感觉真好。 就像前世的他，为了手底下那群博士小崽子们，可没少操心。 随后王金刚又因为腹腔镜检修的问题跟工程师在交涉。 见王金刚拿着话筒，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场景，肖晨光立马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不得不说，老王是个合格的科主任。 直到晚上，王金刚还在为科室运营的事情，在忙碌。 肖晨光作为医院的住院总，本着总住院的原则，继续在普外科的值班室里执勤。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正当他觉得今晚是个平安夜，可以脱袜子上床休息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啪嗒啪嗒…… 护士鞋特有的踢踏声让肖晨光露出苦涩的笑。 果然。 手敲木门，传来护士慌张的声音。 “肖医生，急诊会诊，刀刺伤，人马上不行了，需要你过去抢救。” 听到刀刺伤，肖晨光只觉一只无形的大手，险些捏爆他的心脏。 要说九几年急诊最害怕的事，就是这种刀伤、砍伤的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港片的影响，一个个小年轻的，一嘴一个乌鸦哥，一口一个食屎啦你。 整日义薄云天，遇事就冲，喊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结果最后发现，自己身上插满了刀。 虽然无奈，但肖晨光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一路小跑来到急诊科。 第86章 国之栋梁 途中肖晨光也考虑过，既然急诊打电话，说病人快不行了，那就真的快不行了。 要知道就连那些所谓的“大哥”都害怕愣头青。 毕竟下手没个轻重。 上来就往要害上扎，当场血溅三尺，拖个几分钟，血流干人就完了。 这种等坚持到了医院，估计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怎么救？ 肖晨光思考这个问题，一路跑到急诊，却一下愣了神。 跟预想中的吼叫、嘈杂的环境不同，此时的走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更不用说病人了。 怎么回事？ 这时，闻讯而来的急诊护士，连忙跑过来解释。 原来是外科医生出诊，见病人情况不好，提前给科里打的电话。 为的就是让会诊医生早下来一会，节省抢救时间。 这倒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毕竟99年手机的普及率，远不如后世。 问了下，居然是林高阳的急诊。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钱的。” 在99年能随时配手机的主，一般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毕竟上千块的玩意，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的。 而林高阳居然因为值急诊，特意配了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 难怪他有底气帮病人垫医药费。 肖晨光又一次想到那个爱唱歌的甲状腺癌的姑娘。 当时如果没有林高阳的紧急处置，想必姑娘也坚持不到肖晨光过来抢救。 现在有林高阳出诊，说不定一会这个刀刺伤的病人，还有的救。 ...... 此时，救护车上的林高阳，已经急红了眼。 整个车厢内乱作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充斥周围，鲜血淌了一地。 抢救床上，躺着一人，浑身血淋淋的。 身上千疮百孔，一把尖刀插在胸前，正随着疾驰的120在左右晃动。 大约10分钟前，林高阳接到120电话，说路人发现一名躺在街尾巷中的人。 由于深更半夜，路人没敢过去，就打了120。 接到出诊电话，林高阳也没多想，就跟车前往事发地点。 起初他认为，这大概率是哪个醉酒的或者流浪汉留宿街头，被好心人发现，打了救助电话。 所以在赶去的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林高阳又给当地派出所打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毕竟救人的事儿归医院管，但找人的事只能求助警察叔叔。 这是值了急诊后，林高阳得到的宝贵经验。 可当电话打完，来到现场后，林高阳脑袋翁的一下，就懵了。 逼仄的巷子里，泥泞的土地上，趴着一个中年。 厚实的眼镜摔在一旁，镜片已经碎了一地。 中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带有铁锈的气味。 但身为外科医生的林高阳，却知道，这是血的味道。 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狭窄的巷子。 即便林高阳戴着棉线口罩，也险些被这股子血腥呛到。 这出血量，恐怕身体一半的血都要流光了。 整个巷子里只有中年一人。 林高阳不敢耽误，立马上前查看。 愕然发现中年身中数刀。 数不清的刀口，此刻正汩汩往外冒血，男人脸色惨白，像是贴了一层锡纸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林高阳双手压着流血不止的刀口，咆哮着将司机师傅拿下担架，准备抬人。 至于现场抢救。 林高阳知道以他的能力，完全做不到。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抓紧抬病人回医院，毕竟急救车上的设备，对眼前的病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情况紧急，林高阳没有时间探查，病人究竟都伤到了哪些部位。 但就目前看到的情况，肠子肯定是破了，腹部的几处刀伤还在流血，而插在患者胸前的那把刀，才是悬在林高阳心中的一把利刃。 抬上车，他发现患者的胸廓，还在微弱的浮动。 林高阳立马大声呼喊着患者，同时要来氧气瓶，给他进行紧急吸氧。 随车护士见到鲜血直流的场景，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救人的本能，让她立马给患者打针输液，测量血压。 毫无意外，患者的血压根本测不出。 浑身湿冷，肌肉僵硬。 这是最严重的失血性休克，几乎于“死人”无疑。 “师傅，快走！” 林高阳疯狂的朝驾驶室吼叫，司机师傅见状，早已将油门踩到底。 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在寂静的巷口响起。 车轮猛然转动，在地面疯狂摩擦，瞬间火星四溅。 一股极强的推背感让救护车如同离矢之箭，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轮胎印。 …… 在林高阳赶去医院的路上，原本营城平静的夜晚，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 整座城的高层，一夜之间全部被电话惊醒。 所有人在听到消息的同时，一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知道，今晚会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到营城。 这人身份特殊，意义重大。 他所掌握的养殖技术，对于这座城，乃至整个国，都意义非凡。 可堪称国之栋梁。 为此市里特意安排了专人接待，24小时护其安全。 但为什么，刚来的当天晚上就会出事？ 所有人都不明白。 但有一点他们知道，如果这个人出事，估计整座城的高层，都会被摘乌纱帽。 电话里，咆哮声此起彼伏，在问清楚送往医院后，很多人来不及换衣服，直接驱车赶往。 与此同时，医院内也同样炸了锅。 院领导，科主任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吵醒。 一个个平日里只能远远仰望的存在，亲自打电话过来，发出指令。 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救活伤者。 虽然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急促的电话声中，所有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随着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一夜之间，全城戒备。 警员、武警倾巢而动。 各大路口被戒严，所有车辆经过，都必须接受最严苛的检查。 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无数警灯，而其中一辆，此刻正以120迈的速度，朝胜利医院的急诊科疾驰而去。 “醒醒，不要睡，马上就到医院了，坚持住！” 救护车里，林高阳的咆哮声依旧在响，金属架上的液体如流水一般，快速灌进中年的体内。 或许是补液的缘故，或许是执念还在，中年似乎睁开了眼。 手里的公文包还在。 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白光。 脑中的记忆，如白驹过隙，快速划过。 他叫庄周闫，国际农业生物技术领域的专家。 为了从小中华崛起的梦，毅然放弃国外丰厚待遇，选择回国。 可正当他满腔热血，准备为这片深爱的土地奉献青春，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87章 我，不允许他死! 当那几刀捅向他时，庄周闫只想护住他数个夜晚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里面是关于大豆培养的最新研究。 当时，作为大豆进口国。 每年都要向美帝等国进口数亿元的大豆。 可培育大豆养殖的技术，却牢牢被国外封锁。 庄周闫的出现，可以说是能改变国运的存在。 或许多年后，他的成就，不亚于种植水稻的那位伟人。 让全民吃饱饭、不受列强打压…… 可现在，血即将流光的庄周闫，呆呆地看着穹顶，心里的不甘与绝望，让他意识逐渐模糊。 但至少有一点让他欣慰，起码公文包还在，里面的研究资料还在。 这或许能对国内的大豆培育，起到作用。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那他回国的愿望也算实现了。 冷…好冷…… 庄周闫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就算他知道此刻正值盛夏，但依旧冷的浑身僵硬。 闪烁的白光逐渐熄灭，无穷的黑暗正在袭来。 他一腔热血，早已洒在了这片土地上，与生他养他的故土，融在了一起，滋养新的枝丫。 或许，这就是他命运的归宿。 然而。 一道白昼如流星般闪过，照亮了庄周闫的周围。 突然。 一张无形的大手，伸向他的面前，一把攥住他虚无的灵魂，将其从沉静的泥潭中拽了出来。 …… “肖医生，能行吗？” “行！” 急诊抢救室里，肖晨光面对已经快无声息的伤员，一把攥住他插在胸前的刀。 用力一拔。 黑血如喷泉一样射了出去。 看的一旁林高阳眼皮直跳。 “别愣着，按住！” 顾不得鲜血四溅，肖晨光抓住林高阳的手，直接按在了伤员的胸前区的刀口上。 刚刚在急诊等刀刺伤的肖晨光，在看到风驰电掣的救护车，拼了命的朝急诊这边驶来时，就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没等车停稳，他就拉开了后车门，一下子跳了上去。 车内场景，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肖晨光，也不禁皱起眉。 刺鼻的血腥味儿混杂着碘伏、消毒水的味道，甚至辣的肖晨光睁不开眼。 “失血性休克、濒死貌、心包压塞、肺损伤、血气胸、肠破裂、脾破裂、肠系膜上动脉撕裂……” 虽然心惊，但肖晨光的诊断和临床经验，可比林高阳高出数个档次。 他通过刀口的位置，以及伤者此刻的反应，瞬间判断出伤者病情。 数十个诊断，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足以让伤者致命。 现在所有致命伤，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惨烈的伤情，就连经验丰富的肖晨光都很少见。 但少见不代表没见过，肖晨光见过最惨的一个，可是连肠子都脱出来了。 当时，还不是一边让人捧着红通通的肠子，一边把病人救活了。 片刻，肖晨光已经按照致命伤的轻重缓急，将伤者需要紧急处理的伤情，分门别类。 这才有了肖晨光徒手拔刀的一幕。 毕竟心脏压塞，情况严重者，会在数秒内直接导致患者心脏骤停。 现在伤者心前区刀伤明确，一旦发生心脏骤停，无论胸外按压，还是胸内徒手挤压心脏，都会对抢救造成极大的困难。 “去拿切开包，无菌剪，碘伏，胸腔闭式引流瓶！” 随着庄周闫心脏减压，肖晨光立马开始处理第二致命伤。 血气胸的减压。 都说心肺不分家，在大多数外伤引起的血气胸中，最严重的就是张力性气胸。 它相当于单向阀原理，病人呼吸，只进不出，胸膜压无限放大。 最终挤压肺部，导致纵隔摆动，呼吸停止，心脏骤停。 此刻情况紧急，林高阳在心前区为患者止血，无法脱身。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交给了两个在急诊值班的护士。 “听肖医生的，所有的抢救措施以他为主。” 林高阳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主持不了这种级别的抢救。 虽然他是接诊大夫，但此刻这些面子、里子都不重要了，只要患者能活，怎么都行。 这时，闻讯而来的急诊内科医生，见到此景，也主动加入了抢救工作。 每个人，此刻考虑的只有患者的安危，至于担责、纠纷问题，在这场抢救中，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肖医生，切开包。” 护士麻利的将切开包打开，手术刀递给肖晨光。 病人的衣服已经被他们用剪刀剪开一个豁口，随着撕拉一声，整件衬衣从一边被撕开。 这时众人才清楚的看见，患者身上的刀口有多恐怖。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下手也忒歹毒了，刀刀致命，这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啊。 虽然惊讶，但她们手上的速度并不慢。 碘伏消毒皮肤，水封瓶倒入盐水，连接引流管。 肖晨光戴无菌手套的功夫，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他拿起手术刀，对着庄周闫的右侧第二肋间，平锁骨中线处入刀。 刀尖划开皮肤，没有出血，皮下组织，惨白一片，就跟肖晨光前段时间，抢救的那个孕妇一样。 但二者有所不同，一个为了孩子，另一个为了…… 这时，中年紧握的黑色公文包从怀里落下。 一张张殷红血迹的a4纸摔出公文包，散落一地。 一项项数据，一个个实验，凝聚着庄周闫日以继夜的心血。 《野生大豆生物实验培育计划》 《二代克隆牛研究数据分析表》 甚至盖有帝都红头文件的任命书，也赫然入列。 众人震惊！！！ 或许这时，有人还看不懂上面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但作为重回90年代的肖晨光，待看到上面的信息后，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竟然是他！ 历史的滚滚车轮在肖晨光的脑海里碾过。 这一刀，不止扎在了庄周闫的大动脉上，也是扎在了国家发展复兴的大动脉上。 他，不能死！ 肖晨光也不允许他死！ 就算倾尽所有，在阎王爷那里抢人，也一定要把人抢回来！ 肖晨光左手定位，右手食指压着刀背。 锋利的刀尖直接划开庄周闫的胸膜。 随着一股气流喷涌而出，肖晨光夹着准备好的胸腔管，插进了庄周闫的胸腔。 顿时，装满盐水的胸瓶里开始汩汩冒着气泡，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胸腔引流管淌进胸瓶，将盐水浸透成红色。 庄周闫原本微弱的呼吸，随着胸瓶水柱的上下起伏，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呼吸。 “肖医生，他好像醒了！” 急诊护士，惊讶的指向患者。 随着肖晨光一系列紧急操作，原本意识逐渐昏迷的庄周闫，此刻竟有了些许的神志。 “包…保护好…公文包……” 庄周闫喃喃自语。 “包没事，你也会没事的。” 肖晨光立马俯下身，在庄周闫耳边坚定的说道。 随后他快速缝合，固定胸瓶，摘掉满是鲜血的手套，对众人开始下达命令。 “找人把公文包收好，专人看管。” “联系手术室，准备开台，胸腹联合手术。” “叫输血科紧急备血，启动大量输血应急预案。” “抓紧将术前查血送往检验科，加急处理，相关结果直接送到手术室。” 说罢，他看向正在按压止血的林高阳，说：“手别动，跪床上，我推你一块上手术。” 第88章 齐聚胜利医院 一通通电话打过，胜利医院各科室原本漆黑的灯，瞬间亮起。 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忙碌起来。 他们穿梭在房间内，为伤者的术前准备，做着紧张的工作。 院外，保安大爷正百无聊赖的拿着手电筒，巡逻检查。 跟往常一样，深夜里并没有太多的事。 保安准备再转一圈，就回值班室睡觉。 然而他刚走到急诊科外的空地，却看到了横在门前的急救车。 “老薛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车门都没关。” 保安大爷刚准备上前去提醒，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他停下脚步。 手电往车内一照，顿时脸色苍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这这...... 车厢内，地板上，甚至玻璃窗，都是凝固的血迹。 整辆车，仿佛被血浇灌过一遍，让保安双股颤颤，险些跌倒。 他们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就在保安不知所措时，寂静的夜突然被一阵引擎轰鸣声打破。 一道道光柱，在不远处的公路上亮起。 一辆辆轿车，如电光火石般，急速朝胜利医院涌来。 很快，急诊外的空地上，被各式各样的汽车塞得满满的。 多...实在太多了... 90年代，汽车还是稀罕玩意儿。 保安大爷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辆。 可现在，这么多昂贵的小轿车，就像不要钱一样，集体扎堆在了胜利医院的急诊门前。 一辆、两辆、三辆...... 大爷数都数不过来。 桑塔纳、四个圈、菱形三角...... 各个品牌的轿车，如同展览会，呈现在大爷的眼前。 此时他手里的电灯，已经失去作用。 现场无数车灯，将漆黑的夜，照的犹如白昼。 几乎所有人，在车停稳的瞬间，已经打开车门，快步朝急诊科走去。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威严。 对保安大爷而言，这感觉，只有在院领导大检查时，才能感受的到。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引起这么多大领导，齐聚胜利医院？ 就在大爷愣神之际，又一波人快步朝急诊科跑来。 “李院长、王院长、宋科长、陈主任、王主任......” 保安大爷眼晕了。 这些人，他基本都认识。 此刻胜利医院的中高层领导，全都来到了急诊科。 甚至就连他的上上级领导，安保科科长。 此刻却犹如小跟班似得，在一众的领导面前，鞍前马后。 不过对于安保大爷的震撼，所有人都不在乎。 现在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急诊科，正在抢救的病人身上。 “到底是什么病人，让市领导们都来了。” “不知道，都没有问的机会，就让赶过来了，还好晚上没喝酒，要不然一会让上台就麻烦了。” 胜利医院的主任们基本都来了。 他们两三人在窃窃私语，而走在人群中，身体晃悠的肝胆外科主任，此刻却有些心虚。 孙培典最近因为手术的事儿，过的很不顺，因此到了晚上都会习惯性喝几杯。 这不今晚刚喝了半斤白酒，准备借着酒劲好好睡一觉，就接到紧急电话，让来医院。 开始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导赶到急诊，他逐渐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老天保佑，阿弥陀佛，千万别跟我的专业有关，要不然一上台就完蛋了。” 此刻，所有人涌进急诊科，地上斑斑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紫色。 但数条长长的血痕还是让众人眼皮直跳。 这得多恐怖的伤势，才能出这么多血。 一时间，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儿，所有人闭口不言，神情凝重。 现场鸦雀无声。 突然，急诊科抢救室的门被人撞开。 肖晨光跟护士一起，推着平车，准备将伤者送往手术室。 林高阳依旧跪在床上，双手死死压住伤者胸口的刀伤。 “让开，都让开！” 急诊大厅突如其来的人群，挡住了肖晨光推车的路。 他双目通红，表情狰狞，无论眼前众人身份如何，都与此时的肖晨光无关。 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这件事事关重大，关乎很多人头顶的乌纱帽，于是有人为了体现救人心切的模样，本能的凑了过去。 但血淋淋的画面，又让人胆战心惊，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没长耳朵？让开！！！” 肖晨光也不管那人是谁，怒吼着将其一把推开。 后者一个踉跄，很狼狈的蹲在了地上。 但肖晨光管都没管，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 “你按电梯，叫手术室在门口等着，备好插管麻醉的东西！” 车轮疯狂转动，发出嗞嗞刺耳的金属音。 肖晨光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推着平车狂奔。 拐弯处，肖晨光用力一推，平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淅淅沥沥的血珠子，从平车甩向地面，形成一片血痕。 护士拿着血型，奔往输血科。 内科医生攥着一把查血管，跑向检验科。 肖晨光推着平车，车速不减，犹如常年开车的老司机，一路狂飙。 电梯早早有人在等，接力，继续推车。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哪怕电梯里的那几秒钟，肖晨光也在观察伤者。 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庄周闫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低血压，血容量不足，以及心肺脾肠等器官的刀伤，随时随地都能要他的命。 此刻庄周闫又逐渐陷入昏迷，呼吸深大，呈叹息样。 这就像老人嘴里常说的，在灯尽油枯后，人开始不停“倒气”。 叮… 电梯停稳，门开。 此时，严阵以待的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在电梯等候。 再次手把手接力。 手术室的大门少有的敞着，平车畅通无阻的，以最快速度推进了手术间。 “给他先置个深静脉，右旋糖酐滴注，再给瓶林格，全速进。” “巡回去催催输血科，什么时候来血，我去换衣服。” 肖晨光快速交代医嘱，刷手，换衣，上台。 此时伤者已经插上管，用上了呼吸机，林高阳依旧跪在压着胸前区的刀口，一动不敢动。 “我来，你去刷手。” 第89章 细致入微，心脏缝合术 一瓶碘伏，全部倒了上去。 肖晨光伸手，稳稳压住刀口。 林高阳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逐渐挪开。 骨节因为长时间用力按压，变得僵硬。 指节皮肤早已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汗水已经浸透衣衫，但林高阳却一刻不敢停，立马去手术间外的洗手台开始刷手。 身为胸心外科的医生，刚才病人的情况他一目了然。 心脏压塞的积血虽然已经减压，但心包上的刀口，足足几个厘米长。 心脏只能维持微弱的跳动，甚至忽快忽慢，没有一点规律。 特别是巡回护士给病人连接的心电监护，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已经处在了恶性心律失常的边缘。 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意外都能导致心脏骤停。 这也是林高阳抓紧上台的原因。 只是，心包缝合，难度极大，就算他们科夏主任亲自上，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缝合完成。 他一个从未处理过这种疾病的年轻医生，能有把握吗？ 时间紧迫，林高阳来不及细想，只能硬着头皮上台。 然而，待他转身，前往手术间时，却发现台上的肖晨光已经手握持针器，目光对向病人破损的心脏。 林高阳神情一怔。 内心惊愕。 不会吧？！ 肖晨光要缝心脏？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一个胸心外科出身的，都一点把握没有。 肖晨光，能行吗？ 手术间内，按压止血的肖晨光，看向监护仪上患者的心跳。 二联律、三联律频繁出现。 甚至室早、房早交替呈现。 偶尔出现的p波消失，以及无规律的锯齿小f波，都提示患者的心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能等了。 “8-0无损伤缝线，持针器，圆针，止血钳。” “准备缝合心脏。” 在肖晨光做出这个决定时，在场众人也愣了。 要知道心脏缝合，作为缝合技术中最难的存在。 不但要考虑心脏跳动时所产生的影响。 最关键的，一旦心脏缝合出现问题，想要补救，根本来不及。 “病人抢救呢，愣着干什么？！” 厉声响起。 此刻的肖晨光犹如一头雄狮，充满狂躁与霸道。 他的话，充满威压，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 原本护士还在常规打包，准备大单、洞巾。 在听到肖晨光的要求，立马放下手里所有的事。 转身从一旁的抽屉拿出针与线。 穿针、引线。 此刻护士心里异常紧张。 毕竟一年到头，她也碰不上一台心脏缝合术。 此刻居然要在紧急情况下，进行缝合。 细如发丝的黑线，攥在手心，在微微颤抖。 所幸，黑线顺利穿过针孔，让护士松了口气。 打结、固定，连同持针器，一并递给肖晨光。 跟传统的4-0缝合线不同，适用于心脏缝合的8-0线，仔细看，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细上一倍。 毕竟缝合线的规格，数字越大，代表的针线越细。 缝合起来的操作难度，也就越大。 不过，这对肖晨光而言，都一样。 他用止血钳进行心脏探查，发现刀口划破心包，有成人指甲盖那么大小。 这样的刀口，对肝胆胰脾肾等实性脏器来说，或许是小伤口。 但对于不停跳动的心脏而言，是实打实的大伤口。 如果当时，不是这把刀正巧卡在了肋间隙，只要再往里深个几公分，恐怕心脏就穿了。 到时候，别说回来抢救，估计当场就不行了。 “麻醉，对个光！” 随着吊塔上的无影灯转动，明亮的光线射向患者的心前区。 瞬间术区清晰可见。 肖晨光手含持针器，钳夹刀口一侧，手腕内翻，手指用劲。 明晃晃的针尖直接刺向心脏，看的众人头皮发麻，眼皮直跳。 一进一出，针尖穿透心脏薄膜，转向另一侧，继而带动整条黑线，贯穿其中。 为了缝合的密闭性，肖晨光这次用的是单纯间断缝合。 即一针、一线、一打结的方式。 肖晨光这边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心脏缝合术。 麻醉手术室内，多了一群人。 他们戴着帽子口罩，穿着白大褂，急匆匆朝手术间走来。 “林高阳，今晚你的急诊夜班？” 胸心外科主任夏涛，一眼就认出了身材高大，正站在手术间门前，有些呆滞的林高阳。 “夏主任！” 回过神的林高阳，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里面是谁？” 林高阳此刻的表情，依旧处在震惊之中，这让夏涛有些疑惑。 别看林高阳长的彪悍，但心思细腻，做事也很稳重。 所以夏涛才敢派他去急诊值班，为的就是安全。 但现在。 显然有什么事，让林高阳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难不成，里面的病人，出事了？！ 夏涛心中一惊，刚准备直接进手术室，一探究竟。 林高阳的声音突然传来。 “台上的是普外科的肖晨光，正在…做心脏缝合……” 这句话说完，就连林高阳也有些不可思议。 肖晨光究竟哪来的自信，上来就做心脏缝合。 虽然他的技术，连林高阳都望尘莫及。 可这是心脏手术啊！ 就算是心脏手术中最基础的缝合术，对于其他专业的外科医生来说，也是难如登天的存在。 倒不是说技术差多少。 但缝惯了大脏器、大血管，那种大开大合式的操作，早就深入骨髓。 现在冷不丁的要缝合心脏。 这种要求细致入微的操作，可不是普通外科医生，能一时半会转变过来的。 “什么？！” “肖晨光在缝心脏！” “普外科什么时候能做这么大的手术了？” “胡闹，简直胡闹。” 林高阳的话，顿时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各种质疑声纷至沓来。 “吵什么吵！” “这里是手术室，影响到台上做手术，你们承担的起责任吗？” 一声低沉怒喝，如闷雷般在人群中炸开。 王金刚怒目圆睁，此刻像极了一头暴虐的霸王龙，虎视眈眈看向众人。 瞬间，手术室安静了。 那些嚼舌头的，大多脱离临床太久，平时自在惯了，遇事就喜欢评头论足。 现在一听说要担责，立马闭口不言，生怕惹祸上身。 “小肖在里面做手术，我去问一下情况。” “夏主任，带着你的人，一起进来。” “剩下的人，在外面等着。” 当听说台上做手术的是肖晨光，王金刚哪里还顾得上客套。 在跟院领导说一声后，没有犹豫，直接进了手术室。 而在他身边的夏涛，咬了咬牙，也一并跟上。 毕竟事关人命，又是心脏手术，他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必须上台。 就算最后人救不回来，这个责任，也只能他们来背。 然而，当他们急匆匆刷完手，准备上台时，手术间内，却传来肖晨光淡定的声音。 “准备负压吸引，温盐水冲洗，还有最后一针，心脏缝合结束。” 第90章 我上，还有谁上?! 跟预想中的不同。 手术间内，没有慌乱失措，没有警报大作…… 所有人虽然在紧张的操作，但也算镇定。 手术按部就班的进行。 台上的患者，也没有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 肖晨光转动着持针器，在最后一针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随后用含在手心的无菌剪，将串联的线头剪掉。 整个过程迅速、自然。 好像这台心脏缝合术，本就该肖晨光负责一样。 “小肖，情况怎么样？” “心脏问题不大，注意术后感染就行。” 肖晨光一边用温盐水冲洗，一边检查缝合的密闭性。 面对询问，他头也没抬。 眼神一直注视着病人的心脏。 噗通…噗通…… 心脏在缓慢的舒张、收缩…… 一蹦一跳，虽然还很微弱，但缝合处再也没有新鲜血液流出。 规整的缝合线，排列有序的随着心脏跳动。 过程温润、和谐。 监护仪上，原本各式各样的心律失常，在缝合结束的瞬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心电显示，患者的t波依旧低平，但这是因为失血过多，机体血容量不足导致的。 一排排正常的qrs波群，代表患者器质性损伤正在缓慢恢复。 肖晨光松了口气。 难关，总要一个一个闯。 心脏问题，无论再小，也是大问题。 需要立马解决。 所幸。 病人心脏上的刀口，呈一条直线，并没有出现豁口，这大大降低了缝合难度。 当然。 降低的难度只是对肖晨光本人而言，至于其他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 此时，见肖晨光开始进行负压吸引，准备将心脏周围的积血积液清理干净时，夏涛开口说道。 “小肖，辛苦你了，接下来的活，交给我和林高阳就行。” 倒不是夏涛在抢功。 而是像这种粗活，不需要交给肖晨光来做。 毕竟他刚才听林高阳讲，患者的腹部创伤，更加严重。 肖晨光有能力完成心胸外的手术，但不代表夏涛也有能力做普外科的手术。 毕竟隔行如隔山，医学专科也是如此。 像肖晨光这种样样精通的妖孽，夏涛活了快50年，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个。 哪怕是去更高层次的医院进修学习，也没见过。 “行，心胸外的活，就交给你们了。”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是反复清洗和消毒，完成皮肤表面的缝合。 像这种无伤大雅的活，肖晨光也乐得交出去。 “对了，病人右肺也有损伤，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也需要多关注一下。” 此言一出，夏涛这才注意到，病人右肺挂着个引流瓶。 此刻正随着呼吸机的送气，汩汩往外冒着泡泡。 “这也是你置的？！” 夏涛脱口而出，旋即闭上了嘴。 一个连心脏缝合都能做的主，在紧急情况下，置个胸腔闭式引流管又有什么难的。 “行，小肖，胸心的问题，你就交给我，接下来怎么做，你说了算。” 有了第一次搭台的经验，此刻的夏涛，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胸心外科的主任。 特别是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心脏缝合后，已经本能的将这台手术的主导权，交给了肖晨光。 “病人情况怎么样？”王金刚走上前询问。 “非常不好。” 能从肖晨光嘴里听到“非常不好”四个字，王金刚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刚才的心脏缝合只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肖晨光拿着递来的卵圆钳，将一块厚实的纱布垫子，浸在盛满碘伏的无菌治疗碗里。 很快，纱布浸透。 肖晨光将整块纱布放在患者腹部，开始快速消毒皮肤。 “患者腹部中刀，肠子肯定断了，具体多严重，只能开腹探查才能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开腹可能会直接加速患者死亡。” 经过肖晨光的探查，患者其中一刀刺到了脾脏，甚至连一旁的肾脏也有牵连。 无论动静脉哪根血管正在出血，现在都在患者的腹膜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肿腔。 即腹膜后大血肿。 “这下麻烦了。” 王金刚一听到腹膜后血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外科医生，最害怕的就是碰到活动性的腹膜血肿。 虽然血肿因为腹膜腔的关系，压住了出血的器官，暂时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但根本问题不解决，患者最终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解决出血，就必须开腹。 如此一来，腹膜内的血肿会因为压力的突然释放，导致患者瞬间大出血。 如果不能快速找齐所有的出血点，只需要分分钟的事，患者就会休克死亡。 这可以说是每一个外科医生，所面临的梦魇级别的挑战。 “小肖，有把握吗？” 王金刚此时也没了主意。 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必须开，要不患者，必死无疑。” 肖晨光的态度很坚决。 现在拖着不开腹，单凭输血补液，根本没有用。 这次能不能把人救回来，肖晨光扪心自问，没有把握。 但无论有没有把握，之后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肖晨光都要救！ 因为他，关乎的不止一座城，而是整个国民的发展。 “主任，再多叫两个助手过来，一会的手术，恐怕会很难。” “行，助手的事，我来解决。” 王金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肖晨光的态度如此坚决。 甚至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开腹止血。 但他出于对肖晨光的信任，没再多问，而是转身出了手术间。 “患者心肺问题基本解决，但脾、肾、肠破裂，腹膜后大血肿，需要立刻开腹止血。” “手术风险极大，需要多学科联合台上手术。” “我上，还有谁上？” 王金刚言简意赅，说明了病人情况。 但他的表率，一时间却没人敢回应。 身为科室主任，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病人救活了，是职责所在。 但如果没救活，以现在市里的重视程度，恐怕上台的医生，都会挨处分。 甚至，免了主任的职务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一些事情上，总要有一些人会背锅的。 王金刚目光灼灼，看向一众外科主任。 目光所到之处，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 每一个人都生怕与这台手术牵扯到，哪怕一点联系。 “不说，我点名了。” 王金刚此刻也豁出去了。 “胃肠孙主任，泌尿于主任，肝胆孙主任，刷手上台，准备手术。” 别看王金刚只是普外科主任，与眼前这些人同级，但他资历最老，也最不怕得罪人。 随着他的话落，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院长，也开口了。 “还等什么？就按王主任说得来！” 此言一出，被点到名的，面露苦色，而没点到名的，一阵庆幸。 就在他们认命刷手时，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 “不行啊，院长，今晚这台手术，我上不了。” 第91章 万分危急，徒手腹腔探查止血 “你，什么意思？” 李院长的脸一沉。 像这种明显带有任务命令的手术，当场拒绝，他是不想干了吗？ 见李院长表情不善，言语中更是透着一股子不满，孙培典连死的心都有。 可现在，他是真不敢上手术。 先不说这台手术有多难，单就他喝酒这一条，如果上台被查，估计这辈子就跟医生这个职业告别了。 当孙培典硬着头皮，将喝酒的事儿说出来时，现场一片哗然。 “孙主任，你身为科室的负责人，晚上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 “对啊，孙主任，院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科里万一有急症手术，需要你去救台，到时候怎么办？” “就是啊，孙主任，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笔诛口伐接踵而至。 众人此刻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当面指责孙培典。 后者听了，一张老脸在酒精的催化下，涨的通红。 但他此刻一句话都不敢反驳，毕竟喝酒误事，从古至今，下场都不好。 “行了！” 李院长厌烦的将众人的议论声打断，而后看向王金刚。 “王主任，既然他上不了台，你需不需要再找个人替他。”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环境立马安静下来。 众人：？？？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众人，此刻快把孙培典恨死了。 这人喝酒误事，居然还连累他们。 真该死啊！ “不用了。” 王金刚回答的很果断。 原本肖晨光就说，再需要两个助手。 他为了以防万一，才多叫了几人。 毕竟能做肝胆外科的主任，按理说多少该有点用。 但现在看来，他高估了孙培典的底线。 像这种人，最好不要出现在手术台上。 要不然，碍事。 王金刚的拒绝，顿时让众人松了口气。 而众矢之的的孙培典，此刻低着头，用脚趾扣地。 尴尬的恨不得扣出个三室一厅。 “好！” 李院长听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但他看向孙培典的眼神，却透露出些许的厌恶。 就这样的人，还想竞聘大外科主任？ 李院长一想到最近传的风言风语的大外主任竞聘的事儿，不禁冷哼一声。 此刻，胃肠外的孙主任和泌尿外的于主任，已经刷好手。 他们在经过短暂的调整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最起码，他们在台上也只是个辅助位，相较于王金刚而言，压力还是小很多的。 然而，当他们进入手术间，往台上一站时，却直接傻了眼。 “王主任，难道不是你...主刀？” 只见王金刚稳稳站在了一号助理位上，而胸心外科的夏主任，则在床头。 至于主刀位置上，站着的，居然是一个年轻医生。 “肖...医生？” 胃肠外科的孙成武，一眼就看出了主刀位上站着的是谁。 表情一怔。 他知道肖晨光能力很强，但强到让王金刚甚至夏涛都站在了助理位置上，这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不过他好歹也算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心里有所准备，不会显得过于惊讶。 但一旁的泌尿外科于主任就不同了。 在看到眼前一幕，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现场主刀的，会是一个年轻的小大夫？ 为什么没有人提出异议？ 为什么眼前这么多主任，给一个年轻人打下手，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要知道这台手术，不止患者的身家性命搭在上面，他们上台的所有主任的职业前途，也全在上面。 于主任惊愕万分，但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却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 “通知输血科送血，血库里有多少血就拿多少血。” 肖晨光见主任们都到了，抬头看了下一患者的监护仪。 屏幕里的生命体征，依旧低的可怕。 血压测不出。 腹腔还在继续出血。 不能等了。 肖晨光拿起手术刀，手起刀落。 笔直的刀锋，在无影灯的照射下，一闪而过。 患者的腹部，瞬间被划开一道将近20cm的切口。 露出里面惨白的组织。 此时，什么皮下组织、脂肪层，结扎浅层血管，游离结缔组织，肖晨光通通没管。 他手指轻压刀身，刀锋下沉。 仅仅一刀，就畅通无阻的切到了腹膜层。 随后腹膜保护、腹壁拉钩。 肖晨光握着厚实的金属钩身，用力一拉。 那薄如蝉翼的透明腹膜，瞬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这这...... 于主任目瞪口呆，表情呆滞。 内心震撼不已。 单单这一项操作，估计就碾压全院百分之九十九的外科医生。 在于主任看来，这一刀的功力，连他这种常开大刀的主任，都望尘莫及。 甚至此刻在台上的主任们，都达不到这个水平。 难怪他们会放下主任的架子，以眼前这个青年马首是瞻。 单凭这一刀，就能服众...... “于主任，咱们抓紧上台吧。” 孙成武看向一旁呆立的于主任，出声提醒。 此时他的内心也同样震惊。 只不过因为心里有所准备，这才没当众失态。 “对不起，马上。” 经过提醒，于主任回过神。 他连忙道歉，随后开始戴无菌手套，穿手术服。 同时，忐忑不安的内心，竟因肖晨光的那一刀，稳了不少。 或许他们这次，并不是用来背锅的，而是真的在救人。 “主任，搭把手。” “好，现在你是主刀，一会该怎么办，我们全听你吩咐。” 王金刚接过腹壁拉钩，沉声说道。 “行。” 肖晨光也不矫情，他抬头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台上的众位主任，开门见山道。 “一会我会切开腹膜，徒手探查止血，然后逐一缝合。” “过程会很凶险，时间不确定，也可能会直接导致患者的休克死亡。” “我需要你们负责各自的专业领域，一同协助止血，能明白吗？” 肖晨光此刻，言语犀利，说一不二。 他没有因为在场的都是主任，就好言好语，笑脸相迎。 反而，他像是古代发号施令的将领，在对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明白。”王金刚率先点头，表情坚定。 “明白。”夏涛跟林高阳，一同附和。 “明白。”现场麻醉师，器械护士，外加一众主任，齐刷刷点头回应。 此刻，手术间里的所有人，都在为台上的患者，奉献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能量。 “行，开始！” “麻醉注意患者呼吸形态，巡回看好生命体征，有问题随时汇报。” “主任，准备负压吸引，止血纱布。” 肖晨光说完，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术刀，落在了患者的腹膜上。 在场众人见状，身体微微紧绷，喉头涌动。 现场一片寂静。 刀尖顺势落下，轻薄的腹膜瞬间被划开。 顿时，一股难以想象的血量，从患者腹腔内喷涌而出，直射天花板。 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溅，落在了无影灯上、众人身前、监护仪、呼吸机...... 强大的腹内压力，让患者体内再次大量出血。 原本羸弱的生命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 现场警铃大作，刺人耳膜，红色警报不停闪烁，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患者叹息样呼吸，潮气量持续降低。” “病人心率骤降，血氧饱和度在快速下降。” 负责观察的麻醉和巡回，顾不得鲜血溅身，立马汇报病情变化。 站在手术台一侧的林高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僵直。 就算是台上的主任们，也没见过如此凶险的出血，以及瞬间恶化的病情。 险些愣在原地。 “清理术区视野，准备血管按压，针线缝合。”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站在主刀位上的肖晨光，在众人瞩目下，将双手径直伸进了患者一片汪洋血海的腹腔内，开始进行紧急探查止血。 第92章 器官坏死，血，到了! 腹腔内，鲜血汩汩直冒。 肖晨光就算戴着手套，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汹涌。 “负压吸引，快！” 话落，一根拇指粗的吸引管，插进患者腹腔。 强大的吸力，让腹腔内的积血，在极速下沉。 脚下的电机嗡嗡作响，机器在疯狂抖动，一股股暗红色血液随着吸引管，引进了负压吸引瓶中。 只是瞬息，容量三千毫升，脸盆大小的塑料瓶中，已经盛满大半。 恐怖的出血，令人咋舌。 肖晨光看着腹腔内被吸走的鲜血，虽然可惜，但也没办法。 毕竟99年，大多数手术室，还没有引进自体循环机。 这让患者体内的出血，无法再次循环到体内使用。 最关键的，通过探查，肖晨光很肯定，患者的小肠破裂，大量肠内容物外流。 这进一步污染了腹腔，加重患者病情。 就算能开展自体循环机，恐怕被污染的血液也无法正常使用。 一旦造成血液感染、脓毒血症、感染性休克...... 病人就算现在救回来了，后期要想治愈，恐怕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甚至用年来计算都有可能。 “止血纱布，温盐水浸泡。” 见积血被吸走，腹腔内部结构，第一次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遍体鳞伤，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此刻刀伤还在鲜血横流。 随着每一次心脏不停的跳动，很快，腹腔又开始积血。 大量的止血纱布被填塞在腹腔中。 瞬间，洁白的纱布浸透成一片鲜红。 “根本止不住啊！” “血越流越多，这样下去，病人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众人七手八脚，奋力按压止血，但刀口实在太多，又很隐秘，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急得众人满头大汗，眼见病人的情况越来越差，顿时有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在一片血海之中，寻找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出血点。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现在，还必须要在分秒之中，找齐所有隐匿的出血点。 这种难度，恐怕比登天还难。 看着台上进行探查的肖晨光，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人说话，更没人敢打扰此刻的肖晨光。 现在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肖晨光的身上。 “于主任，过来帮忙止血。” 此刻，肖晨光已经顺着庄周闫腰部中刀的位置，探查到了脾脏。 虽然积血覆盖，看不清具体的出血点。 但大脑中，一幅幅三维立体的脾脏构造图，瞬间在眼前浮现。 连同肖晨光多年的临床经验。 他顺着大网膜，很快在脾脏表面，距离脾门处，找到一个2公分的大裂口。 手指靠近，一股湍流涌动，很显然，最大的出血点就在这里。 “凝血棉纱按压止血，时间不低于十五分钟。” 肖晨光说罢，原本凶险至极的出血，在他手指堵上裂口的瞬间，戛然而止。 腹腔内被纱布浸透，积血正不断上升的势头，也一并被掐死。 监护仪上，患者的生命体征，虽然还处在一个危险的范围，但没有继续恶化。 就连异常的呼吸形态，在此刻也有所缓解。 “血，止住了？” 众人惊愕的看着台上的患者。 原本苍白的躯体，以及干瘪的内脏，此刻竟然有了几分回暖的症状。 肖晨光茫茫血海中，徒手止血的壮举，深深震撼众人的内心。 “于主任？” 看着呆滞的众人，肖晨光又提醒了一句。 “来了。” 这才回过神的泌尿外科主任，连忙拿着凝血棉纱，顺着肖晨光的找的通路，摸到了脾脏出血点。 随着于主任手中的棉纱按压止血，肖晨光这才抽出手。 “孙主任，夏主任，你们也过来帮忙按压。” 见于主任的手稳稳的按在出血点上，肖晨光故技重施。 凭借脑海里快速浮现的，三维立体解剖结构图，他依次在相邻脾脏的肾脏盂部，肠系膜上动脉旁，再次找到裂口。 虽然破裂程度比不上刚才的脾脏，但也在实打实的出血。 按压止血，换主任接手。 整个过程很顺利，就像事先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肖晨光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不留死角，全力以赴的将患者整个腹腔，探查了一个遍。 迅速、高效。 当最后一个出血点被找到，整个止血探查术，不过才过去几分钟的时间。 刚才众人之所以感觉漫长，主要还是患者的出血，过于凶猛。 以至于给他们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全速输液，再来一瓶复方氯化钠和林格液，再去催一下，血什么时候到。” 一直在低头探查的肖晨光，这时才抬起头，看向手术间内的巡回。 “已经在催了，输血科回复，血一化开立马就送过来。” “行。” 肖晨光点点头，其实对患者而言，只要能在手术台上迅速止住血，剩下活命的手段，就是靠大量的红细胞和血浆的输入。 只要患者的血容量能稳住，生命体征平稳。 接下来再进行出血点的缝合，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肖医生，患者的出血点，都找到了？” 正在止血按压的于主任，小心翼翼的询问。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毕竟患者的情况就摆在眼前。 但肖晨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齐所有的出血点，实在让他心惊。 同时，心惊的不止他，台上众位主任，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毕竟大家都是外科出身，在这个领域摸爬滚打数十年，外伤出血的病人也见过不少。 能坚持上台开腹探查的，大多数情况不算糟糕透顶。 可即便如此，他们要想准确的找到出血部位，也需要花上大半个小时。 甚至遇到一些棘手的出血，可能时间更长。 但肖晨光呢。 不但在瞬间就找齐了出血点，并进行了有效干预。 好像，他还是在一片血海之中，凭借双手进行盲操的。 这份处理急症的能力，这种遇事不惊的心性，恐怕早已碾压了在场众位主任。 “嗯，患者的血止住了，接下来就等输血科的了。” 其实对于迟迟来不了的红细胞，肖晨光也很着急。 但就算情况紧急，要想输血。 也要等输血科做完血型和交叉配血实验才可以。 要不然随便拿来几包血，就给患者输上，是百分百会出现溶血反应的。 一旦异体血输入过多，正常人都可能因为堵塞肾小管，而出现血红蛋白尿，继而死亡。 就不用说一个危在旦夕的伤员了。 为此，肖晨光只能不断的下医嘱，给患者大量补液，以临时替代输血的效果。 像右旋糖酐、羟乙基这种胶体溶液，也被肖晨光用在了手术台上，就是为了能短暂提升患者的血容量。 为接下来的输血，争取宝贵的时间。 随着几瓶液体哐哐灌入患者体内。 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隐约有上升的趋势。 但患者腹腔内，脏器的缺血依旧严重。 破损的脾脏，以及临近的肾脏和肠系膜上供养的肠道，还是惨白一片。 甚至，众人隐约看到，原本苍白的脏器，正逐渐发黑。 这是缺血坏死的迹象。 “再不输血，患者的脾脏就完了。” 于主任焦急万分，他眼睁睁看着手里的脾脏正在快速变黑发紫。 “巡回再去催催，就算红细胞还没完全化开，拿过来应急也行啊。” 孙成武此刻捂着的肠道，坏死的速度更快。 患者原本肠系膜损伤，大量失血，再加上肠道的破裂，一旦肠子坏死超过一米，就麻烦了。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的主任，很清楚病人肠道坏死的严重后果。 短肠综合征，营养吸收障碍，就算患者后期能活，估计一辈子也会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全身枯瘦如柴。 甚至，全年都要从血管里，输入肠外营养，以保证机体的吸收。 只是这样一来，对于患者而言，恐怕会生不如死。 手术间内，空气开始凝固，一股紧张的气息弥漫在众人的周围。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怀里抱着个墨绿色的箱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血…血来了！” 第93章 脾脏止血，罗伯特缝合术 呼哧...呼哧...... 在将输血箱交给巡回护士的那一刻。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突然弯下腰，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显然，为了能让患者尽快的输上血，他一路狂奔，从输血科直接跑到了手术室。 “对...不起。” 他气喘吁吁，胸廓还在剧烈起伏，但还是断断续续说道：“还有几袋血没化开，但我不敢再等了，就都拿过来了。” 这时，巡回护士打开输血箱，发现最底下的几袋血还硬邦邦的。 血袋表面泛起一层白霜，雾气升腾，能明显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先加压输注化好的冰冻血浆！” “红细胞有多少先输多少，剩下冻住的......” 台上的肖晨光，话还没说完，只听手术间门前，响起李院长的声音。 “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原本李国勇就在门外坐立不安。 此刻见工作人员提着大输血箱，火急火燎的往手术间冲，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从巡回手里要来一袋冰冷的红细胞，直接捂在怀里，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化血。 有了院长表率，其他中层领导哪敢不从。 他们纷纷接过血袋，虽然冻的呲牙咧嘴，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把其他的液体都停了，全速输血。” 有了人工加温，肖晨光此刻也没了顾虑。 他直接要求巡回将患者的输液管路，全部换成专门的输血器。 血袋在经过双人核对后。 大量的冰冻灭活血浆和悬浮红细胞全速输入患者体内。 效果显而易见。 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脾脏、肾脏开始变得红润。 就连反应最慢的肠道，也在输血的加持下，部分黑紫、即将坏死的肠腔，血运有了明显的改善。 “快瞧，患者的血压和心率！” 随着第一波救命血输注完毕，巡回护士一脸兴奋，指向患者的监护仪。 只见疲于奔命的心率，渐渐恢复到了正常数值。 就连一直测不出的血压，也在大量输血的作用下，发生改变。 73\/36mmhg。 患者自出诊，到抢救，再到手术，终于测出了第一个像样的血压。 虽然血压还是不高，但总比一直测不出要好得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给患者静脉推两支10％的葡萄糖酸钙，推的速度慢一点。” “一会再查个动脉血气，看一下患者的乳酸和血钾情况。” 肖晨光说的这两点，都是针对患者输入大量库存血后，需要关注的情况。 虽然1999年，很多注意事项还没有形成诊疗规范。 就比如眼前的大量输血，有可能引起的枸橼酸中毒、高钾血症、低钙抽搐等等一系列的并发症。 但既然有肖晨光在这，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 毕竟，患者已经承受不住，哪怕一丝一毫的折腾了。 “给输血科说，再要上一组血。” 十五分已经过去。 原本的出血部位，已经在凝胶纱布以及按压止血的作用下，刀口逐渐闭合。 这为接下来的缝合手术，提供了必要条件。 “4－0针线，持针器，圆针。” 有了第一次的心脏缝合经验，台上的器械护士，操作水平也上了一个台阶。 她快速的选好针线，打结固定，用持针器咬住圆针，一把拍在了肖晨光的手心。 “于主任，可以松开出血点了。” 肖晨光第一个缝合的，就是出血量最大的脾脏。 要知道脾脏作为人体的储血、造血器官，也是最大的淋巴器官。 它软而脆。 表面有一层薄膜覆盖，很容易受到外力的撞击，而肿大出血。 肖晨光曾经就见到过一例病人。 年轻力壮，只是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因为嫌弃医院的检查太贵，拒绝治疗，在自行回家的当天晚上，脾脏大出血。 120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因失血过多去世了。 如此可见，脾脏是多么的脆弱。 甚至有时候，比女性朋友手里把玩的那两颗核桃还要脆弱。 “肖医生，你要现在缝脾？” 于主任有些担忧。 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患者现在的生命体征，刚有所好转。 贸然缝合脾脏，稍有不慎，恐怕会再次引起出血。 毕竟裂口的位置，于主任刚刚看过，在脾门部。 这里血运丰富，附着在上面的血管、神经更是纵横交错。 有时候一针下去，裂口非但没小，还有可能裂的更大了。 “于主任，难道你忘了，刚才的心脏缝合术，就是小肖完成的。” 身为胸心外科主任的夏涛，出言提醒道。 此言一出，于伟神情一怔。 对啊！ 肖晨光可是连心脏都敢缝合的人，区区一个脾脏，怕是不成问题吧。 “行了，于主任，把手挪开吧，这台手术只要有小肖在，你就别担心了。” 夏涛此刻已经彻底成为肖晨光最忠实的助手。 无论是之前，在抢救孕妇时，所展示的连续锁边褥式缝合法。 还是现在，单纯间断缝合心脏手术，都让夏涛刮目相看。 甚至，他心里已经开始隐约有些期待。 这次缝合脾脏，肖晨光又会用什么样的缝合技术，震惊全场。 “放心吧，于主任，没事的。” 肖晨光淡淡微笑。 对于于伟的担心，肖晨光也能理解。 毕竟涉及到患者的安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好，我明白了。” 此时，随着夏涛这位大咖的极力推荐，以及肖晨光那充满自信的笑容，于伟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于是他将手指的按压力度逐渐降低，在挪开脾脏裂口的那一刻，肖晨光已经开始行动了。 圆针在肖晨光持针器的作用下，在距离脾脏伤口一侧的2cm处进针，随后又在伤口同侧0.5㎝出针。 针带线，以同样的方式在伤口对侧再次进针、出针。 随着针线轻轻拉紧。 破裂的伤口在快速闭合。 肖晨光手腕翻动，反方向压线。 随后将缝合线在持针器上缠绕两圈，进行打结，固定。 含在手心的无菌剪，随着手指微动，一张一合，像变魔术一样，将多余的缝合线剪掉。 肖晨光的缝合赏心悦目。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板一眼的缝合，可放在众位主任眼里，却快到了极致。 同时，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居然是罗伯特缝合术，小肖对自己的缝合技术，还真是自信！” 不止夏涛，就连一旁的于伟，同样表情震惊的看着台上的肖晨光。 此刻他选用的缝合法，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 这里能明显看出，肖晨光的缝合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的缝合基本都是埋在皮肤之下。 而这种方式，则跟桥梁一样，搭在伤口上。 其作用，就是增加伤口缝合的稳定性。 第94章 手术室霸王，谁来都不行! 毕竟脾脏过于柔软，跟刚做好的鲜豆腐一样，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碎掉。 因此，为了缝合的牢固，避免脱线。 肖晨光采用了这种，专门针对内脏器官而设计的缝合术。 罗伯特缝合术，也叫间断垂直内翻褥式缝合法。 优点：缝合牢靠，不易出血。 缺点：对术者的缝合技术要求，极高。 特别是用在又脆又软的脾脏上，可谓难度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但这些，对于肖晨光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缝合顺利进行。 甚至他能在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神经的走向中，找到最合适的进针角度。 力度跟针距更是无可挑剔。 不但防止了患者二次出血，还完美的保证脾脏的功能。 看着细入发丝的缝线，以及再无渗血的脾脏。 肖晨光的操作，让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小肖，可以啊！” “这么大的豁口，几分钟就缝好了，我刚刚还担心万一再出血怎么办。” “还是夏涛主任说的对，有肖晨光在，真的不需要担心缝合的事儿。” 现场原本压抑的气氛，立马变得活跃起来。 像这个时候，众人太需要这样的好消息，来鼓舞人心。 甚至在肖晨光缝合完脾脏后，众人感觉身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接下来到肾脏了。” 肖晨光的目光，对准了此刻还在按压止血的肾脏。 由于肾脏的破口较小，再加上有主任级别的外科医生辅助。 肖晨光只简单挂了两针，就轻车熟路的完成了患者肾脏的缝合。 再次温盐水湿敷，检查是否有活动性出血。 这次肖晨光显得异常认真。 甚至用来检查的时间，比缝合时间还要长。 毕竟对于男人而言，肾脏好坏，关乎家庭和谐。 这属于人生大事，不能马虎。 但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也不超过十分钟，两个脏器的止血缝合，已经完成。 这般速度，令人咋舌。 如果换作其他人，估计现在这会，还在患者腹腔内，翻找出血点呢。 “下一组血，什么时候到。” “肖医生，稍等，我马上去问。” 此时肖晨光的操作，已经彻底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巡回护士见状，马上去打电话咨询。 而台上的肖晨光，已经准备一鼓作气，将患者最后一个大出血点，进行止血。 即肠系膜上动脉破损血管的结扎。 然后再把坏死的肠道进行切除，吻合。 这台手术，就算结束了。 “主任，接下来就是咱们的活了。” “好，小肖，老规矩，我当你助手。” 站在台对面的王金刚，点点头。 他看向主刀位上的肖晨光，此刻在无影灯的映射下，身体隐约在发光。 自信的面孔，坚定的眼神，以及那神乎其神的操作。 让王金刚有些恍惚。 好像，他跟肖晨光的第一台手术，就是肠道手术。 当时，科室面临解散。 他还担心肖晨光因为不会开大刀，在被迫分科后，会被别人欺负。 以至于他不惜违反规定，也要让肖晨光学会开大刀。 可现在，随着一台台手术做下来。 王金刚亲眼见证了肖晨光一步步的崛起。 甚至他不经意间，所展示的能力，已经远超王金刚的想象。 “好，真好啊。” 王金刚感慨万千。 随后他调整心态，开始按照步骤，进行探查。 约莫两分钟，王金刚开始汇报情况。 “小肖，患者坏死的肠腔大约40cm长，位于空肠、回肠部。” 肖晨光此刻正在进行肠系膜上动脉血管的结扎。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患者的肠切除不超过60cm，它对人体的影响，就在可接受的范畴内。 后续的功能锻炼以及身体恢复，也能更快一点。 “主任，一会等血来了，再切吧。” “行。” 见肖晨光已经完成血管的结扎，王金刚点头同意。 他把用腹膜保护的温盐水纱布，盖在了即将切除的肠管上。 毕竟肠道手术，不同于之前的止血缝合。 它需要进行的步骤，较为繁琐。 比如接下来要进行的：坏死小肠的切除，肠道之间的吻合，肠粘连的松解以及关腹前引流管的放置。 这属于复杂大手术。 时间较长，出血量也会随之增加。 就患者目前的情况，等第二组红细胞送来，才是最保险的。 说话间，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敞开。 一群身穿隔离衣，戴口罩的人，闯了进来。 “人怎么样？”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朝病人走去。 他神情紧张，内心忐忑不安。 原本该有的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 对他而言，此刻只想手术台上的患者能安然无恙，无论做什么努力，他都愿意。 哪怕脱下这身官服。 毕竟他曾经历过那个饿殍横的年代，深知庄周闫于国于民的重要。 郝书记快步靠近手术台，跟在他身后的李院长，见到此幕，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劝阻。 可就在这时，一道厉声突然响起。 “干什么呢，都有没有无菌观念，来这么多人干嘛？” “这边正做手术呢，你，说的就是你，靠那么近干什么，走开，也不怕污染了我的手术？！” 眼见他们肆无忌惮，越靠越近。 此刻身为主刀的肖晨光，犹如领地霸主，对于敢侵犯他领土的任何行为，直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凶悍的眼神，带血的手术衣，让肖晨光显得凶神恶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目光呆滞，看向台上。 心中震撼不已。 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是谁，怎么这么霸道。 难道他不知道，被他训斥的这个人，可是整个营城的权力巅峰。 为官经商，哪个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小心应承。 生怕有所得罪。 可这个青年倒好，上来就骂，毫不留情。 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而处于人群中的李院长，在听到肖晨光的呵斥后，汗流浃背，整个人都湿透了。 第95章 能活! 肖晨光也太胆大了，他骂的人，可是郝书记啊。 李院长一阵头晕目眩，帽沿的汗哗哗直流。 一群人能闯进手术室，院长还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这种场景，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来的人，身份不简单吧。 可肖晨光居然说训就训，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可咋办。 就在李院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书记却在肖晨光的呵斥中，停下脚步。 他诧异的看向台上的青年。 后者眼神犀利，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那感觉，仿佛他再敢往前迈一步，后者手心的器械，就会朝他脸上砸过来。 “他...怎么样？” 书记知道自己失态了。 病人还在台上手术，这个时候，主刀医生就是所有人的希望。 “能活。”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书记心神一振。 他再次看向肖晨光。 眼神依旧犀利，但神情中却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 “好！” “我在外面等。” 书记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随之心里的一块重石也落了地。 对于肖晨光的恶劣态度，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庆幸。 或许有底气说出“能活”二字的医生，脾气都不太好吧。 随着书记离开手术间，在场所有人当场懵逼。 啥？！ 被训了一脸的书记，居然一言不发就走了。 台上的主刀，究竟是谁，咋这么厉害。 此刻，还未回过神的李院长，脑袋里全都是肖晨光的那两个字。 能活？！ 真的能活吗？ 什么时候，他医院的大夫，说话都这么满了。 你现在给了人家希望，万一到时候，活不成怎么办？ 这不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上了吗？ 年轻，还是年轻啊！ 李院长此刻气的脸都快绿了。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给书记解释这事儿。 之前去打电话的巡回护士，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肖医生，输血科那边回复，说血库里的存血，凑不齐第二组红细胞了。” 此言一出，手术室众人一怔。 “怎么会？！” “平时血库里的血量不是挺充足的，怎么今天会连第二组红细胞都凑不齐？” 在场的都是各科主任，平时给患者手术，也经常输血。 因此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面对询问，护士也很着急。 “患者的血型是ab型，属于四种血型中，最少的一类。” “血库回复，说东城区出了一起重大车祸，其中有ab血型的重伤员。” “人民医院已经提前申请，拿走了最后一组红细胞，所以才导致血库暂时没血了。” 听到护士的汇报，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李院长，只觉天旋地转，差点两眼一黑晕在当场。 这才刚把话放出去，意外就发生了。 要知道红细胞对于手术患者而言，就是琼浆玉露。 有血跟没血，对手术医生，也是两种不同的挑战。 “我亲自联系血库，这人的血，必须要输上。” 李院长抓紧开始打电话。 但得到的回复，却让他都无可奈何。 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血库里的ab型红细胞，彻底告罄。 李院长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通过关系，联系到外地血库，虽然有所需的ab型血，但要急送过来，最短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病人，能撑这么久吗？ “怎么，出什么事了？” 眼见李院长久久没出来，书记以为病人有事，又折了回来。 当李院长将情况说明后，书记却当机立断道：“叫采血车来，立马组织人献血。” 李院长听后，表情为难。 现在三更半夜的，哪有人献血。 总不能一个一个电话通知，现从被窝里把人薅出来吧。 也太不人道了。 “怕什么，我就是ab型血，先抽我的。” 书记将袖子撸上，露出粗硕的血管。 别看他五十多岁，但当年也是上山下乡的知青。 杂活、重活、农活，什么都干过，身体也一直保持的不错。 “一块来的，还有谁是ab型血？”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站出几人。 见书记第一个表率，李院长哪还敢说个不字。 他连忙联系血站的人，过来现场采血。 很快，一袋袋新鲜血液，在众人的努力下，完成采集。 当经过处理的新鲜血液送到手术间内，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小肖，血来了。” 站在台上的王金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缘故。 眼睛竟然酸了，泪水湿润了眼眶。 此刻，所有人都在努力，为台上的庄周闫，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一人，能救一城。 反过来。 一城，也能救一人。 “主任，开始吧。” “好。” 王金刚点头回应，随即将坏死的肠管拉出腹腔。 随后用温盐水纱布隔绝肠管，做好切割前的准备。 “切除长度40cm。” 肖晨光再次明确切除小肠的长度。 开始游离结扎的肠系膜。 手术刀划开系膜，避开周围血管，手中的无菌剪开始分离肠系膜。 很快，一片薄如蝉翼的系膜被剪掉，放进了操作台上的治疗碗里。 与此同时，王金刚已经用血管钳，将切除肠管的两侧动脉夹闭。 然后用无损伤钳和止血钳夹住肠管。 给肖晨光留出可操作的空间。 “准备切了。” 肖晨光说了一声，没有犹豫，随后手起刀落，一块非常完整的肠管被一次性切除。 此时由于输血的缘故，在得到第二组红细胞的输入，患者的全身血容量在不断提升。 原本切开惨白一片的组织，此刻也隐约开始渗血。 这是好事。 肖晨光将止血纱布压在上面，再次对另一端进行切除。 当整个40cm长的坏死肠管，被放进治疗碗里，在台上打下手的孙成武，惊叹不已。 “肖医生，你这肠腔切的，也太规整了。” 孙成武作为胃肠外科的主任，一年到头，肠来肠往。 当肖晨光这一刀切下时，他心里清楚，这台手术，成了。 果然，随着两侧切口对齐，肠腔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仿佛这一段肠腔，从来没有被切过一样。 手术台上，飞舞的黑丝线，在肖晨光的手里，再次化身成翩翩起舞的蝴蝶。 穿针走线，断端肠腔在快速吻合，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10分钟后，完整的肠腔呈现在众人眼前。 “主任，开钳夹。” 肖晨光轻描淡写的声音飘过，却让王金刚有些紧张了。 开钳夹，检查吻合肠管是否有肠瘘、疝气以及血运情况。 是小肠切除术中，最关键的一步。 咔咔咔...... 钳尾紧扣的锯齿在一节一节的松动，发出一阵锵锵声。 众人肌肉紧绷，目不转睛的盯着吻合口。 随着钳夹打开，原本苍白的肠腔开始变得红润。 一分钟后，缝合处的肠腔，没有任何肠液渗出。 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台上众位主任，露出久违的笑容。 “不行，今晚回去，我说什么也要放松放松，这也太…太他妈的刺激了。” “大晚上的，你想找谁去放松啊，就不怕第二天被嫂子堵在科里？” “我呸，你个大黄人，这种破车你也开。” “破车咋啦，油足就行，你想开，还没人愿意陪你开呢。” 见到众位主任像平常一样，开始打诨插科，互相揭底。 台下的巡回护士，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询问：“肖医生，手术做完了？” “做完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对巡回说道：“去给监护室打电话，预计半小时后，病人下台。” “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联系！” 巡回护士在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瞬间开心的如同一只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就往手术间外跑去。 手术间外，正捂着胳膊，焦急等待的众人，在看到巡回护士开门的瞬间，紧张的本能起立。 “手术做完了，病人要下台啦。” 当消息传来，书记立马看向一旁的李院长。 “李院长，这个意思是？” 他虽然不确定，但看到护士脸上的喜悦，内心已经出现波澜。 此时，在听到消息的李院长，明显愣住了。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肖晨光台上的那句话。 “病人…活了！” 激动人心的消息，瞬间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整整一夜，他们都在提心吊胆。 这一刻，所有人，无论身份、级别，此刻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活了…活了就好。” 书记低着头，喃喃自语。 爬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疲倦。 蓦然。 他直起身，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威严。 一瞬间，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静悄悄的，等待郝书记的指示。 “大家辛苦了，等下接完病人，就回去休息吧。” 紧接着他沉声说道：“今晚的事，不要外传，一切情况等具体通知，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慎重的点了点头，同时一阵心悸。 这件事，有人奖，有人罚。 怕是接下来的营城，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 此时，还在台上进行关腹的肖晨光，显然不在乎外面人的想法。 庄周闫，救回来了。 肖晨光很开心。 而且就目前的观察，他身体恢复的几率，会很大。 第96章 都听你的 “主任，让病人带着管，去监护室吹两天，观察观察再拔管吧。” 肖晨光本能的看向王金刚。 “小肖，你是主刀，你说了算。” “夏主任？” 夏涛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 对呼吸机这块，也是专家。 不过此刻，他却连连摆手，赶忙说道：“小肖，这台手术你比我们都清楚，还是你来做决定吧。” “对啊，肖医生，这台手术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可能做下来。” “你说什么，我们都听，就像王主任说的那样，一切听你吩咐。” 其他在场主任，也纷纷出言附和。 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们身为各科室的主任，但在这，大家只有一个统一的身份。 助手。 肖晨光的助手。 这台手术，如果没有肖晨光的力挽狂澜。 病人估计连手术室都进不去。 可现在，手术不但顺利完成。 病人生命体征也很平稳。 甚至，只要能安心养伤，不出半个月，他绝对能下地走路。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 “小肖，过分的谦虚，会让人觉得你是在炫耀。”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此刻的腰板，挺得比谁都直。 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这个老乌龟，又被你装到了。” 夏涛在一旁看着王金刚得意忘形的样，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人家师徒俩，这么厉害呢。 夏涛一想到刚才在台上，两人默契配合的场景，难免让他心里嫉妒。 同样都是人，夏涛看了眼身旁的林高阳。 虽然小伙子也很不错。 人高马大，做事细心，但在处理急症问题上，还是不够果断。 特别是处事不惊这方面，跟肖晨光还差的远。 至于技术。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一点...... 此时手术室里，正在井然有序的准备转运的物品。 呼吸机、小监护仪、各种需要滴的液体，密密麻麻，摆了一堆。 随后核对完器械的巡回护士，找了个袋子，将物品装在里面，放在了转运车上。 众人将病人小心翼翼，抬到转运床上，随后离开手术室。 刚出门，屋外黑漆漆，站了一群人，可把走在前面的麻醉吓了一跳。 特别是每个人身上，若有若无，都散发着一股子威严，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但这，对于肖晨光而言，却算不了什么。 毕竟后世找他看病的，很多都是国字号的人物。 “麻烦让一让，站在电梯门口的那个，帮着按下电梯。” 肖晨光表情淡定的指挥着眼前的“家属”们。 这一幕，看的众位主任，暗自咋舌。 要知道，眼前这群人，在平时随便拎个出来，都是碾压院长级别的存在。 可现在，一个个老么实的，被肖晨光安排干活。 而且干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这可把众人看呆了。 顿时对肖晨光升起一股子敬仰之情。 随后电梯打开，人如潮水般退居两旁，肖晨光推着车，很快到了八楼的小监护室。 此时八楼监护室的病人并不多。 算起来只有之前因为心脏骤停，抢救过来的孕妇。 而她此刻，已经拔了气管插管。 整个人也恢复的七七八八，现在正安然的躺在病床上熟睡。 想必这两天就能转回普通病房，跟自己的孩子见面了。 肖晨光找了一个相对比较远的床位，不至于影响到其他病人。 而后，开启呼吸机，亲自调节好参数，给病人连上。 在确保患者的生命体征后，他并没有离开监护室，而是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在患者旁边。 这个习惯，就跟他那天晚上，急症处理的那个切口疝老人一样。 毕竟自己做的手术，自己亲自看着，才更放心。 见肖晨光不管众人，一屁股坐下，守在患者床旁。 这可把众位主任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人不但活好，人还稳得可怕。 难怪刚才王金刚会傲娇成那样。 有这样的能人在手，搁谁，谁不傲娇。 哎，好生羡慕...... “小肖，要不你休息会，我留下吧。” 刚刚做完一台联合手术，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王金刚生怕肖晨光累着，于是提出建议。 毕竟监护室守一夜，可比平时熬通宵还要累。 这里没有家属，所有的事，只能自己做。 不但如此，每时每刻都需要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 记录、写成病历。 神志观察，瞳孔改变，更是直接反应了病人的恢复程度。 反正，考虑的事儿，太多太多了。 王金刚年轻的时候，值过几个月的监护室。 那工作量，差点没把他累死在里面...... “没事儿，年轻人不虚，就得多干。” 肖晨光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值。 看到此幕，王金刚也没了办法。 别看肖晨光平时笑呵呵的，说什么都行，但心中的主意，比谁都正。 一旦他认定的事儿，估计七匹狼都拽不回来。 正如王金刚预料的那样，肖晨光此时的眼里，只有患者。 毕竟长时间失血，引起的低血容量性休克，很有可能会造成患者的心肌缺血，心率过快。 而缺血导致的缺氧，也会进一步影响大脑功能，出现一过性记忆中断。 虽然概率很小，甚至大概率不会发生。 但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用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守在患者床旁。 “咚咚咚……” 就在肖晨光按时记录患者的各项指标时，小监护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只见李院长领着一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这时，肖晨光才恍然发觉，好像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跟关心病人的“家属”，谈过病情。 “肖医生，你好。” 那人轻步上前，微微欠身，主动伸出手。 虽然表情和善，但骨子里还是透着淡淡的威严。 肖晨光仔细一看。 咦， 这人，不正是之前被他呵斥过的郝书记吗？ 第97章 给你三分钟时间 其实对于郝书记，肖晨光还是挺有好感的。 起码没有仗着官威，在手术室里不守规矩，随意发号施令。 于是肖晨光也微微起身，跟他握了个手。 同时，眼神在他身上，默默打量了一番。 书记跟大多数的官员有所不同。 五十来岁，身材均匀，体格精壮，没有常见的大肚腩。 跟旁边的李院长形成了天然的对比。 特别是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深邃的眼睛明亮、精干。 “这么晚了，辛苦你还守在病人床旁，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方便有时间跟我们讲讲吗？” 书记的态度很谦和，别看肖晨光年纪轻轻，但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没有改变。 面对请求，肖晨光抬头扫了一眼挂在病人床头的时间。 又计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病人的体征变化，这才对书记说道。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此言一出，书记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肖晨光。 亘古不变的表情，首次出现波动。 一旁的李院长听后，脸色巨变，浑身颤抖，胆都要吓破了。 人家书记随便客气两下，你倒还装起来了。 要不是念你抢救有功，这么高的职位，谁会好声好气的跟你在这废话？ 难不成。 肖晨光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李院长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当时万分危急，肖晨光又抢救、又手术的，肯定顾不上这些。 “小肖，这位是……” 可就在李院长刚准备开口提醒，身旁的书记却摆了摆手。 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像是摁下了暂停键。 李院长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理解，理解，病人最重要，那咱们出去说？” 书记脸上挂着微笑，依旧给人一股子春风和煦的感觉。 “好。” 肖晨光在调整完液体的输入速度后，招呼躲在一旁角落里，不敢吱声的护士，帮忙看着病人。 并交代完相关的注意事项后，这才随着他们去了小监护室的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坐满了人，各个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当书记进来的瞬间，所有人刷的一下，全站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李院长，见到站起来的人群后，腰弯的更低了，态度也更加谦卑。 反观肖晨光，依旧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肖医生，您坐，在场的都很关心病人的情况，麻烦您跟我们讲讲情况。” 书记依旧很客气，他虽然没有介绍在场众人，但从旁边李院长的反应不难看出。 屋里每一个人，掌管了营城的各个部门。 “好，那我简单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面对众人灼灼目光，肖晨光依旧很平静，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化。 他没有关心这些人的身份，非常纯粹，心里只有病人。 肖晨光从急诊急救开始叙述，从病人刚接诊时的状态，身中数刀，意识昏迷，血流成河。 再到后来为什么在抢救室拔刀，解除心脏骤停的危机。 以及后来的一路狂飙，紧急手术，开腹徒手止血，小肠缝合。 整个过程异常凶险，听到众人提心吊胆，仿佛身临其境。 直到最后众人献血，手术顺利完成，病人转危为安，平稳下台，大家才长吁一口气。 “肖医生，辛苦你了。” 听到这，就连郝书记也不禁感慨。 像这种将死之局，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医生的话，估计人就悬了。 “没什么，救人，就是这样。” 肖晨光只是将整个过程，重新复述了一遍。 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实事求是，简单明了。 “病人虽然身负重伤，但抢救及时，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该醒了。” 肖晨光很肯定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十分惊愕。 这么重的伤势，眼前的医生居然说病人明天就能醒。 这是对自己的手术多么有信心啊！ 旁边弓着腰的李院长，在听到肖晨光的话后，表情哭笑不得。 这个小肖，也太自信了。 但这一次，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只要是从肖晨光嘴里说出的话，给人一种本能的信任。 “那就好，那就好……” 肖晨光的承诺，就连郝书记心里都开始激动了。 “行，那没事我回去了，病人现在还处在危险期，我需要继续关注他的病情变化。” 肖晨光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守在监护室里。 随后便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潇洒的背影，看的众人一阵愣神。 这时，郝书记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朝墙上的时间看去。 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三分钟。 距离肖晨光他们离开监护室病区，不多不少，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 难以置信。 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把时间精准把控到这种地步。 不但如此。 三分钟内，肖晨光用众人能理解的话，将整件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没有疑惑，明明白白。 这对于郝书记而言，才是最恐怖的。 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转身就走，毫不犹豫的肖晨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院长见状，欲哭无泪。 现场一众高官，大半夜的，等你一个小医生汇报病情。 可你倒好，三言两语，就把众人打发了。 这也太不给众人面子了…… “咳咳咳…肖医生，太年轻，性格急了些，大家见谅，见谅……” 李院长心里那个苦啊…… 他发现自己在这里的唯一作用，就是帮肖晨光擦屁股。 嗯。 他堂堂的胜利医院院长，手里管着上千号人，居然还要无时无刻，给自己手底下的人擦屁股。 这到哪里说理去…… 然而，郝书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里一惊。 “李院长，贵院出人才啊！” 书记感慨万千，心里对肖晨光的好感值，在直线上升。 “年纪轻轻，遇事不惊，为人稳重，最关键，这个年纪，他的医术让人钦佩。” “今晚多亏病人送到了胜利医院，也多亏了能遇见肖医生，只能说，遇见肖医生，是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运气。” 郝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个不好，所有人都得扒层皮。 但现在，正因为肖医生的救治，才让他们免受了责罚。 因此对他刚才转身就走的“冒昧”行为，郝书记在亲自解释。 瞬间，所有人明白了书记的意思。 心里的那一丝不满，荡然无存。 甚至，有人更聪明。 “李院长，我能方便问一下，肖医生他现在在胜利医院的职务吗？” 其中一个中年，走了过来。 李院长仔细一看。 嚯…… 来人竟然是营城卫生局的一把手。 第98章 任命科室副主任 “方便…方便。” 李院长点头哈腰，对眼前的中年，丝毫不敢怠慢。 毕竟卫生系统的一把手，营城所有医院，无论大小，都在他的管辖之中。 “肖医生是我们胜利医院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李院长绞尽脑汁，似乎只想到这一条。 而这仅有的一条，还多亏了他前段时间，亲自去普外科宣读的任命书。 “就这？” 中年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郝书记。 只是书记什么话也没讲，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 可是，真的无关吗？ 显然，被询问的李院长，也察觉出了问题。 顿时，汗流浃背。 他努力的回忆，看看还遗漏了什么。 好像，肖晨光还是普外科的住院总。 只是这个职务，就连他都有点说不出口。 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王金刚似乎因为科室副主任的事儿，找过他。 为的就是这个肖晨光。 只不过当时，李院长认为肖晨光太年轻了，贸然给他副主任的职务，怕引起下面人的不满。 毕竟，肖晨光刚入职不久，没有根基。 就算他是省医大毕业，妥妥的高材生，但也需要时间的历练才行。 要知道，整个胜利医院发展至今，二三十年的时间，也从来没有一个副主任低于四十岁。 可肖晨光呢。 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就升任科室副主任，其待遇、权利远超同龄人。 这会对医院今后的管理，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卫生系统一把手亲自过问。 甚至，这里面或多或少还有郝书记的意思。 如果只用一个技术负责人来解释，怕是连李院长自己都觉得有些打脸。 “他…还是普外科拟定的副主任，过几天院里的任命书就下来了。” 李院长一咬牙，直接将此事提上日程。 不过，当这件事给在场众人讲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剩下的事，就是等他连夜回去，把任命书拟出来。 再通过自己院长的关系，特事特办，早日把事情敲定。 要知道，一个科室副主任的任命，如果走正常程序，没一两个月，是办不成的。 “哦，是副主任吗？” 中年见书记依旧没开口，又一次问道。 “这…这……” 这下李院长彻底傻了眼。 听领导的意思，似乎还不满意。 可以他的权限，临时任命科室副主任还行。 但如果牵扯到科室主任的任命，其中的事儿，就多了。 技术能力、人际关系、职员分配…… 最关键的，现有的科室，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名花有主。 总不能直接拔掉一个，再重新安一个进去吧。 这样不但不符合医院流程，还会引起众怒的。 他虽然身为院长，但又不像以前的皇帝，能一手遮天。 里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李院长此时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快速飞驰。 如果一定要任命肖晨光为科主任的话。 现在除了轮班制的急诊科没有主任，剩下的，就只能为了肖晨光，重新建立一个新科室。 结合肖晨光微创技术负责人的名号。 也许，创建微创外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见李院长左右为难，郝书记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他开口说道。 “贵院的人才培养，确实值得全市医院学习，也多亏了你们领导有方，才能让优秀人才脱颖而出。” “哪里…哪里……” 李院长被突如其来的夸赞，险些找不到了北。 随后他拍着胸膛，保证道：“郝书记，请您放心。” “肖医生虽然年轻，但经验丰富，我们胜利医院，一直着力于年轻人的培养，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好。” …… 肖晨光此刻已经回到了小监护室，守在病人身旁。 其实，对他而言，治病救人永远是最轻松的事情。 像他之前，就是因为在领导关系上，牵扯了太多的精力。 以至于夜深人静，每每躺在床上，都会失眠到天亮。 现在重活一世，他想尽量纯粹一些，用手里掌握的技术，让更多需要他的人，得到帮助。 “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来的肖晨光，一心扑在病人身上，显然不知道外面的交谈中，自己即将升任科室的副主任职务。 “肖医生，这会病人的心率有点快。” 今晚值夜的护士，拿着小本本，汇报了下情况。 “这样，你给他静推上半支去乙酰毛花苷，注意推注时间。” 肖晨光知道，病人在遭受到重度失血后，各器官难免会受到影响。 其中心脏的反应，最为明显。 肖晨光本着强心利尿扩血管的原则，适当减轻患者的负担，可以帮助他早日恢复。 “好的，肖医生。” 护士在听到医嘱，开始给患者用药。 很快，患者心率降到了正常范围。 连同着其他的生命体征，也比之前更好了。 “肖医生，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用药的效果，立竿见影，这让护士惊叹连连。 毕竟整个小监护室，也没有属于自己科室的医生。 而专科医生，大多只对本专业的情况了解。 因此有时候处理起重症病人，会让护士都忍不住骂娘。 而肖晨光，作为一个普外科的医生，居然对重症专业如此了解。 甚至他刚才讲解的东西，护士听的都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见小护士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肖晨光倒也没觉得什么。 虽然重症专业很难，基本将整个医学大类都涵盖其中。 甚至，一个重症病人的诊断，前前后后能有二十多条。 这就需要医生，有着恐怖的知识量，才能做好病人的治疗。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监护室也没有自己医生的原因。 因为重症医生，培养起来，太难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天慢慢亮了。 肖晨光依旧坐在病人床头，手里的病情记录，整整七八张纸，铺满了整张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病人的各项指标。 甚至就连卡在胸前的碳素笔，都没了水。 就在肖晨光赤红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有些摇摇欲坠时。 原本平静的患者，突然呛咳两声，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第99章 病人醒了! “病人醒了！” 原本肖晨光还有些昏昏欲睡，但病人的转醒，让他心头一震。 “庄老师，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立马来到床边，呼唤着庄周闫的名字。 此时，庄周闫躺在重症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 嘴里的气管插管、身上的导线、输液管、胃肠管、引流管、尿管…… 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缭乱。 庄周闫双眼无神，表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穹顶上，吊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但在庄周闫看来，却犹如刺眼的白昼。 这是天堂？ 记忆中，当那几个年轻小孩，面露狰狞的刺向他时。 就感觉生命，突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仿佛他径直掉了万丈深渊。 直到隐约中，无形的大手将他拽了上来，一切才变得不一样。 “庄老师，听得见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庄周闫眼睛转动，发现一个年轻医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手微微挪动，一股钻心的疼，深入骨髓，撕扯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心率骤然飙升，连同呼吸、血压都出现了异常。 嘀嘀嘀…叮咚…叮咚…… 监护仪、呼吸机闪着警报，音量交替上升，响彻在监护室内。 “别动，别动，你受伤很严重，现在在医院。” “手术做完了，很成功，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再说。” 经过简单的交流沟通，肖晨光很确定一件事。 庄周闫醒了。 虽然嘴里插着管，不能讲话，但神志清、能遵嘱，说明中枢神经系统没出问题。 像比较严重的缺血缺氧性脑病，也没有找上门。 毕竟，肖晨光就曾经遇到过，因麻醉失误导致患者的呼吸停止，意识丧失。 以至于造成严重的缺氧性脑病，让原本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智商回到了3岁。 虽然后期经过各种努力，让小伙子的智商提升到了5岁，但也永远定格在了5岁的智商。 原本该绽放青春的年纪，现在却需要家人的终生照顾。 说起来，非常遗憾。 这也是肖晨光为什么连麻醉学都非常精通的原因。 避免一切，能为患者避免的医疗隐患，是肖晨光从医多年，一直遵循的信念。 “止疼药再加加量。” 见患者又虚弱的睡去，肖晨光不忍打扰。 经过这么一场大抢救，就算是体格精壮的青年，身体也遭不住。 随着护士将药注入庄周闫的体内，他痛苦的表情才渐渐舒缓。 此时，监护室的门被慢慢打开。 王金刚走了进来。 他眼皮耷拉着，眼睛挂着红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 倒不是因为年老觉少，而是一想到肖晨光还在为重症病人通宵值夜，就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不，天才微微亮，他就从办公室赶了过来。 “小肖，情况怎么了？” “醒了。” 一句话，王金刚安心大半。 “现在还很虚，又睡过去了。” 肖晨光又补充了一句。 “能醒就好。”王金刚感慨万千，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昨晚惊心动魄的手术。 “唉，这可多亏了你，他才捡回来一条命。” 王金刚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既心疼又庆幸。 “对了，我在外面买的小笼包和豆浆，在办公室，你去吃一点。” “这里交给我，你吃完抓紧去休息，有事我会找你。” 王金刚一大早来监护室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替肖晨光，好让他休息休息。 毕竟再年轻、再能熬，经过昨晚的抢救，现在又通宵值班，谁都受不了。 虽然有时候，医院职工经常自嘲，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可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得休息不是。 “好。” 这次肖晨光也没矫情。 如果换作其他人，他或许还要想一想。 但面对的是王金刚，经验摆在那，他很放心。 来到办公室，简单吃了两口，就感觉饱了。 倒不是他不饿，而是因为他现在太累了。 身体摔在床上，眼一闭，直接进入深度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咚咚咚…… 敲门声在值班室响起，与此同时，值班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1床很烦躁，你快来看看吧。” 肖晨光瞬间从熟睡中惊醒，心脏如同加特林一样，突突直跳。 又…又怎么了！ 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值班室很闷，天很热，肖晨光来不及穿白大褂，就穿着个白色的跨栏背心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多达十几种的术后并发症。 以及相对应的处理措施。 来到病房，发现屋里站满了白大褂。 仔细一看，居然是医院各个内科大主任，此刻正对着患者，一筹莫展。 啥情况？ 肖晨光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上前。 “小肖，你来了。” “主任，怎么回事？” “病人很奇怪。” “嗯？” 王金刚把情况讲了一遍，肖晨光听后，也渐渐皱起了眉头。 此时患者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无论是管里的引流，还是呼吸机上的潮气量，都非常正常。 “主任，你是说，他只要一脱离镇静状态，就很烦躁，还一直在找纸？” “对，只要一醒，就找护士要纸，但给他又写不了字，生命体征也很糟糕，但一直镇静，虽然很平静，可对他心肺功能又有影响，我怕到时候患者拔不了管……” 王金刚很纠结。 原本以为手术做完，患者平稳度过一夜，就没事了。 可现在。 明明很清醒的患者，却非常烦躁，好像有什么事儿一样。 他把内科能请来的主任，都请来了。 甚至连胜利医院特有的精神科都找来会诊了。 却无济于事。 患者就像是得了癔症似的，或者说有某种执念，让他很着急。 “执念吗？” 肖晨光似乎有了明悟。 这时，安静的监护室又响起报警声。 守在病人床旁的护士，焦急道。 “病人又要醒了！” 庄周闫此时已经睁开眼，嘴里插着管，不能讲话，他就晃动着手，做着写字的动作。 监护仪和呼吸机不停闪烁着红光。 生命体征开始不稳，就连血氧饱和度都从100%降到了90%。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主任又开始犯愁了。 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用镇静药镇着吧。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一道轻声响起。 “庄老师，你是想要你的公文包吗？” 第100章 城区重大车祸 话落，庄周闫躁动明显减轻，他伸着手，似乎要跟肖晨光交流什么。 后者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面带微笑，轻声道：“庄老师，公文包没有丢，你保护的很好，里面的资料都在。” 听到这，庄周闫不再躁动，而是努力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再坚持坚持，躺在床上久了，是很难受，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轻声细语让人心安，庄周闫的心率和血压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庄老师，我们需要你，营城需要你，我们的祖国需要你，就算为了我们，也要请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真情实感，发自肺腑。 听到这，庄周闫眼眶开始湿润，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躁动，一滴晶莹从眼角划过。 监护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监护仪、呼吸机不再发出刺耳的警报。 不到一会，原本要跌破90%的血氧饱和度，立马爬到了100%。 看到眼前一幕。 护士懵了。 王金刚懵了。 一众内科主任也懵了。 什么情况？ 他们所有人围在这里都束手无策的症状，肖晨光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病人就没事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肖，你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居然这么听你的。” 王金刚此刻还处在懵圈的状态。 他这边费时费力，又请会诊又好声好语的，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肖晨光提了嘴公文包的事儿，就好了。 到底什么样的公文包，能这么管用，可以让病人这么听话。 见王金刚面露不解，肖晨光只是摇了摇头。 或许其他人不理解，一个普通的公文包，究竟能有多么重要。 但肖晨光知道。 也清楚庄周闫可以为了里面的资料，为了人民的温饱，为了祖国的繁荣，甚至可以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国之栋梁，当该如此。 …… 随着庄周闫沉沉睡去，肖晨光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包括引流和出入量，以及仪器设备的运行，待所有都平稳后，肖晨光这才放心。 此时，天已大亮。 他看了下时间，似乎只睡了两个小时。 只不过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 哎……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囫囵觉呢。 见肖晨光一脸愁容，王金刚此刻老脸通红。 原本他是想让肖晨光多休息一会，这才过来早替班的。 结果，还没两小时，他就不得不去叫醒肖晨光。 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毕竟熬过通宵的朋友都知道，有时候睡一会被强行叫醒，还不如不睡。 不过好在，病人没事，刚刚只是虚惊一场。 现在监护室有主任们守着，肖晨光心里也很踏实。 他出去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再把昨晚所有的记录完善好，放到病历夹里。 就在肖晨光心里琢磨，什么时候可以给病人拔管时。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声音均匀，节奏统一，就跟刚才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这种训练有素的感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门开，一个中年出现，他腰杆笔直，一股金戈铁马的气势拔地而起。 在他身后，跟着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气势不减。 “你好，肖医生。” “找我？” “对，能进吗？” “可以。” 从神态举止上，肖晨光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中年大步流星雨走进办公室。 身后几人跟上，步伐夯实，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竟然让人心头一紧。 偌大的办公室，气氛变得肃然，此刻没有人开口讲话，安静的令人有些窒息。 “肖医生，谢谢你！” 随着门关，中年突然立正，腰板挺直，对着肖晨光，抬手敬礼。 刷！ 身后数人，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的对着肖晨光，同样抬手敬礼。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肖晨光神情一怔。 “你们这是？” 肖晨光本能的想举手回礼，却发现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手还悬在空中，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 中年刷的一下，将手放下，很自然的走上前，紧握肖晨光的手。 “我们是来负责病人的保卫工作，同样也是过来特意感谢你的。” “谢我？” 经过这件事，肖晨光知道上面会加派人手，保证庄周闫的安全。 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特意，先过来谢他。 救人嘛，职责所在。 用不着这么隆重的规格吧。 见肖晨光面露疑惑，中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看来肖晨光并没有认出他。 也是，昨晚会议室那么多人在，肖晨光只待了三分钟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关注他呢。 只是，肖晨光记不住他的模样，但中年却牢牢将肖晨光的样子，记在心里。 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自责之中。 没错。 中年就是负责昨晚庄周闫安保的责任人。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差事，却不曾想捅了天大的娄子。 虽然里面有其他原因。 但专家在外遇袭，他没及时发现阻止，这个致命的失误，将会是他今后一辈子的污点。 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他可以将功补过，而这一切，多亏了眼前的肖医生。 “肖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肖晨光，起身带中年进了小监护室。 病床上，庄周闫还在休息。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中年站在面前。 “庄教授，对不起，是我工作没做好，让你受苦了。” 当看到他全身插满管子，中年眼眶泛红，神情愧疚的突然朝他深鞠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这是对自己工作的自责，也是对庄教授的遭遇感到愤怒。 “行凶者我们已经抓到了，正在加急审理，庄教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中年在说完情况后，不敢继续逗留，生怕打扰到他的治疗。 自此，监护室门口，多了几个寸步不离的青年，日夜守候。 几天后，庄周闫顺利撤机拔管，虽然还很虚弱，但他坚持投入到工作之中。 领导们闻言，连忙过来劝导，却没有办法。 最后肖晨光只能把他安排回普外科的单间，并专人陪护，保证其安全。 不得不说，这几天营城的治安，明显要好多了。 这从肖晨光大晚上去急诊会诊的次数就能看出来。 平时的话，打架斗殴、喝酒闹事，甚至混混械斗，无论胜者组还是败者组，晚上被抬进急诊科的事情，比比皆是。 肖晨光每次去处理急症，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现在，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急会诊。 这样的日子，着实让人有些幸福。 “今晚估计又是一个平安夜。” 肖晨光瞅了一眼外面平静如水的夜晚，带着笑容跟夜班护士打趣。 “肖主任，做人可不能太得瑟，要低调，低调！” 巡视完病房的护士，刚准备坐下歇歇，听到肖晨光的话，立马跳起来，像只警惕的小猫。 这几天，肖晨光因为庄教授的事，在普外科众人的心里又提了一个档次。 不但能跟各个大领导谈笑风生，最主要的，院里对肖晨光即将升任副主任的消息，不胫而走。 现在肖晨光在普外科的地位，完全可以与王金刚并驾齐驱。 甚至大家对肖晨光的喜爱，更胜一筹。 毕竟谁不喜欢跟年轻帅气有活力，面带微笑脾气好的人合作呢。 正当护士的思绪异彩纷呈，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护士站响起。 肖晨光跟夜班护士一阵心悸。 不会吧！ 随着护士跑去接电话，立马传来她急促的声音。 “肖主任，东城区发生重大车祸，需要你立马赶去急诊！” 第101章 我们来帮忙! 竟然是急诊车祸伤。 肖晨光的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分泌。 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朝急诊科跑去。 车祸伤跟急诊常见的打伤、砍伤不同。 都说车祸猛于虎。 车祸伤员要不伤筋动骨，要不支离破碎。 反正没有个完整的。 特别是90年代末的车祸，由于车稀路宽，也没有限速一说。 一个个跑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开的是小轿车。 一般像这种，120赶到现场时，人基本已经没了。 不但如此，那场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所以说，道路千千万，安全最重要，行车不规范…… “医生，救命啊，医生，我快要死了！！” “哎呦，我的腿断了，谁能来帮帮我。” “老婆，坚持住，已经到医院了，我去找医生帮你。”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我身上好疼啊。” 远远的，肖晨光已经听到急诊科传来的嘈杂声。 痛苦与不安，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人们心里，笼罩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伤了这么多人？！ 肖晨光心里一惊，他只知道有重大车祸，但并没有告诉他具体人数。 看样子，出事的，并不是小轿车，很有可能是载人运输的长途客车。 麻烦了！ 肖晨光脸色凝重，再次加快脚步，直接朝不远处的急诊奔驰而去。 此时的急诊科，一片混乱。 门前大厅内，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看的人头皮发麻。 受了伤的人员，有的三五成群，互相搀扶，有的独自一人，孤零零缩在角落。 他们或躺或坐，浑身鲜红，表情痛苦，用手捂着脸。 一时间，哀嚎遍野。 原本还算宽敞的急诊科，此刻人满为患。 到处都是伤员以及忙到不可开交的医生护士。 “病人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啊！” “稳住，都稳住，情况已经汇报给院里了，想必他们很快就来人支援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病人急需救治，但急诊的医护人员明显不足。 加上又是晚上，就算等到院里通知，再派人来支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急诊众人万分焦急。 像这种大规模车祸伤的场景，算是胜利医院建院以来，甚至自营城建立到现在，都不曾遇到过的集体事件。 要知道，一人车祸重伤员的治疗，就需要牵扯大量的精力和人员。 而现在，伤员数量直接翻了十几倍。 怎么救，如何救，谁指挥，谁领导，成了急诊科众人心头的难题。 毕竟，急诊科没有主任，而他们这些医生，也都是从各个科，临时借调过来帮忙的。 看着乱作一团的急诊科，一股绝望在他们的心头升起。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突然响起。 “现在什么情况，总共伤了几人，几个重伤员，有知道的吗？” 随着肖晨光赶到急诊，众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肖医生你来了！” 他们异口同声道。 要知道肖晨光的事迹早就在急诊科传开了。 无论在抢救室的紧急气管切开还是徒手拔刀止血，都震撼人心。 特别是龚亮与林高阳在急诊不留余地的宣传。 肖晨光早已是他们年轻医生学习的楷模。 甚至更有传言，说肖晨光马上要来急诊科当主任。 虽然不太可信，但有些事总不会空穴来风，一定是肖晨光的能力，征服了院领导，才会流传这样的小道消息。 随着肖晨光赶到，立马有人在跟他汇报情况。 显然把他当成了现场救援的领导。 而在看到现场的惨状后，肖晨光也没有犹豫，立马开始指挥抢救。 毕竟在院领导甚至更高领导赶到之前，他不希望有伤员因延误病情而出现的不必要伤亡。 “按照批量伤患者的应急预案，进行在场伤员的病情评估。” “重伤员送抢救室，轻伤员在观察室。” “通知院里其他科室，调派人手来急诊科协助抢救！” 有条不紊的命令，就像定海神针，稳人心神，让众人恢复信心。 “明白！” 大厅立马响起众人齐声的回应。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按照肖晨光的指令行事。 忙碌的身影、密集的脚步，奏响了生命的乐章。 在肖晨光的带领下，急诊众人，如同披荆斩棘的勇士，挑战来自死亡的威胁。 “别急，我来帮忙。” “别怕，我们都在！” 神内、心内、骨科、创伤…… 刚刚加班到夜里的医生护士，拖着沉重的步伐，刚准备下班。 在路过急诊时，看到遍地伤员，又一次迈着坚定的步伐，全部加入急诊抢救的行列。 检验、影像、收费处的工作人员，也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地朝急诊门口跑去。 病情分诊、检查救治，转运转科，所有人分工明确。 轮椅、担架、平车，只要急诊有的，都被拿来派上用途。 大家众志成城，为了伤员，为了患者，不留余地的展开救治。 顿时，原本杂乱无章的现场，突然变得井然有序。 所有留在急诊的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并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看到伤员暂时稳住，热的满头大汗的肖晨光，这才有时间询问具体情况。 “统计出来了吗，总共来了多少个病人？” 面对询问，负责病人挂号的护士，立马说道：“肖医生，伤员总共16人。” “其中年龄最大的62岁，最小6岁，病情这块，擦伤、软组织挫伤的患者居多。” “最严重的，腿骨骨折，已经拍过片，现在骨科医生正在治疗室给患者打石膏固定。” “暂时没有重伤员出现。” “一个也没有？” 听到这，肖晨光眉头紧锁，其实他在救治过程中，也发这个问题了。 这么大的车祸，居然连一个重伤员也没有，以他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分析，这事有些不现实。 难不成，是因为他气场强大，把勾人的黑白配给吓跑了？ 就在肖晨光隐约感到不对劲时，护士站120警声大作。 护士跑去，接起。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遍整个急诊科。 “接市里部门通知，重伤员还有三分钟抵达急诊科，叫我们做好应急抢救的准备。” 话音刚落，急促、刺耳的警鸣声骤然响起。 忙碌的众人身形突然一顿，视线穿过玻璃，本能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里，无数蓝白光柱，交辉相映，如同粗壮的手臂，肆意妄为的向天空展示着自己的肌肉。 一辆辆疾速驶来的120，伴随引擎的巨大轰鸣声，瞬息间，车辆由小变大，出现在急诊众人的眼前。 第102章 重症伤员 疾驰而来的120，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中，轮胎与地面疯狂摩擦，火花四溅，最后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胶痕。 顿时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一辆、两辆、三辆…… 数不清的120排成一行，如同长蟒车队般，在急诊科门前停下。 车刚停稳。 哐当…哐当。 几乎同时，120驾驶室的门齐刷刷被打开。 司机师傅一跃而下，神情紧张，快速跑到车尾，一把敞开后车大门。 一个个急需抢救重伤患者，被急救人员连同担架车，一并抬下。 “医生，医生，病人到了，快来帮忙！” “我们时间有限，需要马上走，后面还有伤员急着等待转运。” 急救人员扯着嘶哑，干到冒火的嗓子，一边喊一边推着伤员往急诊跑。 担架车上，一个个伤员，牙关紧闭，表情痛苦，显得很烦躁。 他们有的闭眼不语，有的低声呻；吟，但唯独没有大喊大叫。 恐怕这个时候，身上的伤病，让他们连大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急诊大厅顿时有种压抑到极致的寂静。 当看到这么多重伤员，聚集在胜利医院的急诊科，所有医护人员，身体里本能的生出一股子畏惧。 像这样的伤员，每救治一个都有可能倾尽所有。 而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重伤员送达，他们在缺人少医的情况下，到底有没有能力把人都救下来。 这在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接，必须要接！” 坚定不移的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响起。 对于推来的每一个重伤员，肖晨光都扫了一眼。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大量的诊断，在快速对伤员进行初步评估。 每一个都很重。 甚至连再送到其他家医院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的命，只能依靠他们。 “事发地离你们胜利医院最近，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不来这里，这些伤员很可能坚持不到去其他医院。” 跟肖晨光预料的一样。 跟车的急救人员，也清楚伤员的情况，这才跟上级领导汇报后，全都送到了胜利医院。 肖晨光见状，也没废话，立马组织人力进行抢救。 “伤员全部送到抢救室！” “准备止血纱布、绷带、夹板固定、颈托，每个人负责各自接管的伤员，完成最基本的评估。” 说完，肖晨光立马接过眼前的病人，跟急救人员一同往抢救室跑。 “男性患者，肋骨骨折，重度肺挫伤，呼吸困难……” 一边推着，急救人员一边做着简短的病历汇报。 “好！” “准备吸氧装置，监护仪，吸引器……” 肖晨光一面观察伤员情况，一边快速下达医嘱。 入抢救室，抬担架，过床，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随着撕拉一声。 剪刀划开病人上衣，撕开衣服，肖晨光才看清楚伤员情况。 “伤成这样？！” 此时伤员脸色紫青，嘴角不停淌着鲜血。 右侧原本支撑胸廓的肋骨，已经彻底塌陷。 就像平时用木竹做的灯笼，被活生生的砸了个窟窿一样。 伤员躺在抢救床上，胸廓在快速起伏。 只不过每当他吸气时，胸廓迅速塌陷，呼气时，居然又异常膨胀。 这种跟正常人截然不同的呼吸形态，在医学上，称为反常呼吸。 是能快速引起患者呼吸衰竭，甚至可以造成死亡。 “喂喂喂！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凑到伤员耳边，大声呼喊。 可此时的伤员，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表情淡漠，对于肖晨光的喊叫，只是微微动了下眼皮，连话都没说。 眼见伤员的意识逐渐模糊，肖晨光立马给他开放气道，清除嘴里的分泌物。 随后，对忙碌的护士喊道：“氧气我来弄，你去准备气管插管的物品，这个人需要插管。” “啊？好！” 一听要插管，护士怔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快步朝物品间跑去。 此刻，肖晨光已经把氧气给伤员吸上。 将血氧饱和度给他夹上，顿时，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78%的血氧饱和度，立马从屏幕上浮现出来。 数字红的可怕，就像一匹呲着獠牙的饿狼，准备将伤员吃干抹净。 “肖医生，你要的东西。” 喉镜、气管导管、开口器、牙垫等插管物品被护士一把抱了回来。 此时，她也看到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正在快速下降。 这是呼吸衰竭最严重的表现，如果再不进行有效措施，恐怕伤员就没了。 “要不要通知麻醉科，让他们过来插管？” “来不及了，再说就几秒钟的事儿，没必要让他们来回跑。” 肖晨光拒绝的很果断，同时话中的自信，让人听了特别的安心。 “好，肖医生，需要我再准备什么吗？” “看好生命体征就行。” 肖晨光随口一说，但手里速度不减。 咔嚓…… 一道清脆的金属音传过，金属喉镜的头与尾，已经安装完毕。 左手持镜，插进伤员的嘴里，用力一抬，挑起会厌，暴露声门。 乳白色薄膜出现在肖晨光的眼前，弯腰下沉，右手拿起气管导管，顺着嘴角，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插而入。 这下可把一旁的护士吓坏了。 肖医生怎么都没观察，就直接插了。 难道他不怕损伤到病人的声门吗？ 然而肖晨光却熟视无睹，就像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导管径直没入病人声门，直进气道，整个过程迅速快捷，没有引起病人任何的不适。 这下可把护士看懵了。 她在急诊工作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主任和麻醉的老师插管。 哪一次不是引的病人呛咳不断，甚至遇到不配合的，弄的满嘴是血，声门水肿也很常见。 可肖晨光呢。 居然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气管插管的操作。 动作丝滑，不拖泥带水。 难怪他自信满满，毫不在乎，原来肖晨光真的有实力。 以前护士只是道听途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肖晨光在完成伤员的气管插管置入术后，直接对一旁发呆的护士说道：“给他导管吸氧，密切监测生命体征，我去看看外面的病人，有问题通知我。” 护士眼见肖晨光要走，有些着急道：“肖医生，不再观察观察等等看吗，病人的血氧饱和度还没上来。” “不用，他暂时没事了。。” 说罢，门关，肖晨光离开了抢救室。 就在护士不知所措时，原本疯狂报警的监护仪戛然而止。 伤员70%多的血氧饱和度，忽然开始爬升，很快就到了99%。 青紫的面孔逐渐红润，就连模糊的意识也开始恢复。 这下护士彻底惊了，她望着那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第103章 听我指示，五级检伤分类 肖晨光走出抢救室，外面的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 抢救床上，躺满了重伤患者，正在接受紧急的止血包扎。 急诊大厅，依旧哀嚎一片。 有人惊魂未定，宛如创伤后应激综合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也有人目光呆滞，表情木讷，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中，一下子失去了灵魂。 更有人浑身血迹斑斑，捂着头，痛哭流涕。 此刻，还有源源不断的伤员，正在涌入急诊科。 宛如炼狱般的人间惨状，压的在场所有医护人员喘不过气。 “再这样下去，医院急诊科的运行，恐怕要瘫痪了。” “必须想个办法。” 眼前场景，让肖晨光眉头紧皱。 截至目前，处理的伤员已经20多人，可这还只是刚开始。 据了解，出事的长途客车总共2辆，在追尾后碰撞到护栏发生侧翻。 有的因为巨大的惯性，撞碎玻璃甩到窗外。 更有的被扎进车厢的护栏，直接腰斩，当场人就不行了。 而剩下的，大多情况严重，正源源不断往这边送。 这让正在给伤者救治的医护人员，也开始慌了神。 原本他们以为熬过这段时间，病人全部安置妥当，就相安无事了。 没想到，眼前一幕，只是冰山一角。 面对数倍于他们的重伤员，医护人员知道，所有人都该得到有效的治疗。 但人手不足，能力有限，救谁，不救谁，先救谁，后救谁，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也成了折磨他们内心的一道枷锁。 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几乎让人崩溃。 甚至有的小护士，因为分身乏术，面对病人的哀求，急的眼眶泛红。 一边哭，一边干，一边干，一边哭……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大家听我指示，立即按照检伤分诊流程，进行病人的救治。” “无论是现场伤员，还是后续送来的伤员，全部用五级检伤分类标准进行分诊。” 肖晨光的话，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五级分类法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从来没听说过。 肖晨光见状，立马做出表率，让人从护士站找来缝补衣扣用的线团。 面对五颜六色的毛线，肖晨光从中挑出五种不同的颜色，高举头顶，让众人看到。 “一级重伤员，需要立马救治，按医嘱建立双通路，常规500ml生理盐水静脉输入，维持生命体征。” “二级伤员，急危重症患者，确保五分钟内送往抢救室，评估意识瞳孔，抽血化验。” “三级伤员、四级伤员......” 肖晨光身体力行，用言简意赅的话一边解释说明，一边在伤员之间示范，作出判断。 片刻功夫，代表伤级鉴定的红、绿、蓝、黄、白，五种不同颜色的简易腕带，将在场病人的轻重缓急，一一区分，并做了相应的处理措施。 简单快捷的方式，立马将急诊的救治效率，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效果明显，众人目瞪口呆。 大家都被肖晨光提出的五级检伤分类法给惊住了。 面对病情各异的伤员，原来还有这么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时间，众人心里中颓废与不安，一扫而空。 “五级分类法，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 肖晨光点点头，对于刚刚他提出的五级分类法，是后来急诊急救中，常用的手段。 主要针对突发事件，用来合理分配现有的医疗资源以及优化诊断流程。 以确保急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 这时，急诊科又涌进一批人。 仔细一看，是急诊所有休班，下班的医护人员。 他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显然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来的好！” 坚持终于换来回报，急诊的支援到了！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也鼓舞着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 肖晨光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林高阳。 “林高阳，你带组熟悉的人，临时成立急救一组，专门应对红色标识的重伤员，以确保他们生命安全！” 对于刚赶过来，对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的林高阳。 肖晨光当机立断，用能力划分等级，把急诊的核心力量编成一组，专门对接最急危的重伤员。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林高阳高大的身材往那一站，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随后被他选中的组员，立马点头回应，眼神中充满坚定。 “龚亮，你带一组人，作为急救二组，负责黄色标识的伤员，帮伤员清创缝合，预防感染，等待下一步的治疗。” “是，明白！” 突然被点名，龚亮心中有些忐忑，但他很快坚定信心。 他明白，肖医生这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随后肖晨光再次发号施令。 “三组负责病人监测、四组负责病人转运......” 面对分配下来的职责和义务，所有人表情坚决，没有任何异议。 随着分工明确，陆续送来的伤员，终于不用聚集在急诊大厅。 医护人员根据肖晨光提供的五级分类法，开始分发对应颜色的腕带。 伤员一下被分成好几组，在相应的急救小组的帮助下，全部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这个方法，能行！” 刚刚还笼罩在他们心中的阴霾，瞬间被喜悦替代。 重燃的希望，在熊熊燃烧，点燃了在场医护人员治病救人的那一团火。 可就在这时，急促的呼喊声，突然传了过来。 “肖医生，抢救室的床位满了，病人收不进来，怎么办？” “肖医生，清创室也不够用了，还有很多病人在等待清创缝合！” 甚至，就连空间最大的留观室也人满为患，不能再排病人。 这次的车祸伤，可以说史无前例。 伤员太多，又太重，以胜利医院急诊科的硬件能力，所有床位，全满了。 “肖医生，现在怎么办啊？” “没有床位，不能让伤员躺在走廊的地上接受治疗吧。” 看到不断涌来的伤员，负责分诊的护士，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们能克服困难，即便忙到吐，只要伤员没事，一切付出都是值得。 可没了床位，相当于上了战场的士兵，手里没了枪。 仗都打不了，这可怎么办？ 第104章 涓涓善意，汇聚成河 “别慌，有办法的。” 坏消息接二连三，让肖晨光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急诊科的区域，除了护士站，就剩下抢救室、治疗室、清创室以及留观室。 现在各个区域人满为患。 因为99年的缘故，急诊的发展才刚起步，其规模根本不能和后来组建的大型急救中心相提并论。 ‘“既然急诊没地方，那门诊呢。” 由于胜利医院的门急诊不同于住院病房，属于同一个部门。 因此在建院初期，设计者把二者分在了同一楼层。 这样一来，倒是给现在的伤员提供了临时去处。 “去叫人把门诊输液室打开。” 肖晨光立马想到应对措施，当机立断道： “通知下去，所有3、4级的轻伤员，集体转运至输液室。” “告知设备科，送床过来，搭建临时病房，把急诊空出来的区域，全部用来安置危重伤员。” 此言一出，众人眼前一亮。 “还得是肖医生啊，门诊这块我都没想到。” “是啊，如果能把门诊输液室这块充分利用起来，确实能腾出很多空间。” “到时候，就算再来同等量级的伤员，也有地方安置了。” 就在他们刚想着手准备时，急诊的护士长却一脸忧虑。 “肖医生，让三四级伤员去门诊输液室，他们能愿意吗？” “大家都是伤员，甚至很多三级伤员，本身也有骨折，把他们从急诊挪出去，会不会有纠纷？” 其实护士长也想把轻症病人挪出去。 但她在急诊工作久了，总能碰到一些无理取闹的病人。 更不用说，现在的措施，很有可能让轻症伤员误认为急诊不管他们了。 到时候再闹出事来，恐怕更难解决。 护士长的担忧，也让众人一阵沉默。 毕竟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些人，无理都要闹三分，更何况现在病人还占理。 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是不依不饶，无尽的指责和不停的解释，众人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真是麻烦啊。” 大家眉头紧锁，头疼不已。 他们学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只是现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了。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 “现在还有大量的伤员滞留在急诊门口，一会说不定还有重伤员过来，我学医是为了救人的，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事情！” 气愤的话里透着无奈，也让众人一阵沉默。 就在此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转运的事，我来调节，你们只管先准备着。” “人命关天，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的霸气，似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凌然，眼眶有些湿润。 或许，这才是他们急诊该有的承担与坚决。 而不是被人调侃称，只会耍嘴皮子的科室。 “肖医生，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大家都听你的。” “好。” 正当肖晨光准备去找伤员时，只见留观室、治疗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个绑着绷带，打着石膏的伤员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 众人一怔，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医生，我们没事了，你们把床位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只见一位挂着胳膊，脸上伤痕累累的中年，缓步走来。 而在他身后，是一个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孩。 她头上扎着头套，一块头发缺如，上面似乎有伤口，纱布此刻还隐隐往外渗血。 “叔叔阿姨，我也不疼了，爸爸说过，要学会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 女孩稚嫩的声音如同天使的低语，温暖动人。 她眼角挂有泪痕，可眼神中的纯真，犹如世间的美好与善意，在此刻浮现。 随后，更多的伤员自发从诊室里走出来，将原本自己的床位让了出来。 不但如此，他们还帮着医护人员，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甚至有些受伤的老人，也参与其中。 “大爷，你先照顾好自己，这些事我们就行。” 看着颤巍巍的老人在帮忙拿东西，护士连忙劝阻。 “怎么，怕我这个老骨头不中用？” 老人一咧嘴，笑道：“我们虽然受了伤，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再说了，年纪大了，身上毛病多，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伤了。” 讲到这，老人看了一眼旁边年轻的重伤员，眼里充满担忧。 “我们这些老东西，可以晚点再治，但他不行啊。” “这么年轻，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落下病根，老婆孩子怎么办，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拜托你们，可一定要治好他啊。” “我们会的。” 面对老人的主动帮忙，让众人一阵感动。 忽然，他们发现，老人的胸前似乎挂着一枚徽章。 金灿灿的徽章上，一展红旗，迎风飘扬。 红旗上，镰刀与锤头组成的金色图案，斗志昂扬，永远充满活力。 红旗下方，五个凸起的小字，让众人一股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谢谢…谢谢你们。” 眼前的老人们，即便身上带伤也坚持在帮忙，这一幕，让众人久久不能忘怀。 似有千言万语，最终汇聚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轻言感谢。 …… 随着急诊空出的床位，肖晨光也开始联系各个病房，让他们接收伤员。 “腰椎骨折，需要平车固定，注意轴性翻身，保持身体中立位，联系骨科。” “头部外伤，有轻微的恶心呕吐，立即甘露醇250ml静脉点滴，通知放射科，准备ct拍片。” “软组织挫伤、撕脱伤，联系相关科室会诊，让他们商量，看看收哪个科。” 肖晨光的诊断和临床经验，在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他一边指挥众人救治伤员，一边帮忙联系病房。 很快，一批又一批的伤员，被送往医院的各个科室，接受进一步救治。 眼见事情要告一段落，大家刚要松口气，突然急促的求助声响起。 “肖医生，快来，有病人不太好。” 抢救室里，传来林高阳焦急的喊声。 “怎么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心中一沉。 林高阳的能力，在整个急诊科，也算是能力最强的那一批。 处理急症的手段自然不弱。 再加上抢救室的重伤员，基本都有肺挫伤，以林高阳胸心外科的专业，处理起来按理说不成问题。 但现在能让他这么焦急的，恐怕出现了不可预估的事情。 肖晨光不敢停留，立马冲进抢救室。 门刚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一幕，更是令肖晨光眼皮直跳，体内的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 第105章 胸骨挤压，创伤性湿肺 抢救室内，靠在墙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青年。 他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整个人软趴趴的，好像没了骨头。 鲜血将床单浸透，红的有些刺眼，淅淅沥沥的血滴子顺着床旁往下滑落。 在地上逐渐汇集成一滩血水。 此刻，青年的右胸部挂着一根刚置好的引流管。 管内鲜血涌动，很快，标识1000ml的胸瓶，即将被鲜血灌满。 “肖医生，我刚给他置上胸腔闭式引流，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多血，吓得我把引流管夹闭了。” “可放了这么多血水，他的呼吸依旧没有改善，甚至，越来越差了。” 林高阳按照创伤性肺损伤的流程，在抢救室里给伤员完成了胸腔穿刺引流术。 按理说伤员憋喘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 可现实却让他栽了个跟头。 呼...呼...呼！！ 原本表情淡漠的青年，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大口喘息。 他双目突兀，神情紧张，呼吸越来越快，肺里就像被灼烧了一般，痛苦万分。 肖晨光见状，立马来到床旁。 呲呲呲...... 非常明显的胸骨摩擦音，让他心里一沉。 掀开被单，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塌陷下去的胸骨，此刻正以诡异的弧度在不断起伏。 “准备插管，联系手术室，推病人紧急上台。” “交叉配血和血型都送输血科了吧，让他们紧急备血。” “丙泊酚8ml静推，喉镜、气管插管。” 肖晨光在看到青年胸廓的瞬间，已经判断出他的情况。 胸骨挤压、创伤性湿肺。 留置胸腔闭式引流管后，肺大量出血，患者持续呼吸衰竭。 大概率是断裂的肋骨扎进了肺里，导致肺叶破裂，损伤到了里面的血管。 看胸瓶里血液的颜色，怕是肺动脉血管破损。 现在上手术，开胸探查止血才是关键。 “肋骨扎肺里了？” 林高阳听到诊断后，明显一愣。 虽然他现在也大致猜到了病人的情况。 但是，肋骨扎肺，这个概率也太小了...... “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拍胸片，等置上管，立马去做检查。” 肖晨光戴上手套，甩开喉镜，轻车熟路的将气管导管置入青年的气道。 轻松写意，前后用时不超过10秒钟的时间。 甚至比他们准备氧气瓶的速度还要快。 “好，我马上安排人。” 林高阳话还没说完，这边的气管插管已经完成。 恐怖的插管速度，吓了林高阳一跳。 他知道肖晨光很快，但快到这种程度，显然超出了林高阳的接受范畴。 随即他用挂脖子上的听诊器，检查了一下青年的双肺通气。 确定气管插管在青年的主气管后，起身招呼医护人员，准备带青年去做检查。 但现在，有个问题却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手术谁来做？” 参与急救的医护人员，都在这，上台手术，起码需要抽调出三人搭台。 林高阳就算把他自己算上，也凑不出上手术的人。 更何况，急诊这边陆续还有伤员送过来。 就在这时，急诊走廊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一个个身披白服的中年，大步流星，朝急诊大厅走来。 他们神情坚毅，动作迅捷，聚在一起，仿佛一座白色幕墙在移动。 “师兄！” “老谢、老田！” “夏主任、王主任、孙主任……” 正在参与救治的众人，看向声势浩大，人潮涌动的白大褂。 仔细一看，竟然是各个科室的中流砥柱。 住院总、主治医、副主任、科主任…… 他们的出现，像一支强心针，注入了众人疲惫不堪的体内。 “小肖，高阳，情况怎么样？” “主任、主任！” 肖晨光和林高阳几乎同时出声。 在他们面前，正喘着粗气的中年，正是普外科和胸心外科的主任。 “得亏今天吃饭没喝酒，要不然耽误事了。” 王金刚和夏涛，以及旁边跟着的孙成武，正巧今晚在一起吃饭。 突然接到通知，他们放下筷子就赶了过来。 在问清楚现场情况，夏涛让身后一同赶过来的主治带组，接收了即将上台手术的青年。 随后主任们碰了碰头，合计了一下，说道： “小肖，高阳，手术病人我们负责，你们还是留在急诊，这里情况你熟。” “行，没问题。” 有了科主任们带队的强势加入，救治工作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嘀嘀嘀…… 就在夏涛准备带人上手术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接起，里面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焦躁的声音传来。 “什么？还有一批创伤性血气胸的重伤员，李院长正带队回来？” “好好好，我就在急诊，需要准备什么，我马上安排人手。” 夏涛的脸色逐渐凝重，不停的点头回复。 挂掉电话，夏涛看了眼还未走远的手术。 “你们先上台，急诊这边还有批量伤员正赶过来，我先看一眼。” “叫人去科里把所有胸瓶都拿过来备用，要快！” 命令下达，夏涛脸上失去往日的随和，显得有些暴躁。 毕竟能让院长亲自带队回来的伤员，恐怕伤势都很严重。 “怎么了？” 见夏涛又折了回来，王金刚等人疑惑不解。 还没等夏涛开口解释，急诊外，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来，停在急诊门前。 就在众人以为又有新的重伤员时，车门打开。 李院长甩着大肚子，步伐敏捷，车门都没关，一路小跑来到急诊大厅。 咳咳咳…… 他气喘吁吁，手掐着腰，突然猛烈咳嗽两声，险些把肺子都咳出来。 但此刻他顾不上火烧火燎的肺子，而是第一时间在找人。 没错，就是在找人。 “现在急诊谁负责？” 他对着一个正巧过来的护士大声问道。 “肖晨光……” 护士怯怯的回答。 “小肖？！” 李国勇一愣。 他作为市里重灾救治组的成员，车祸发生的同时，已经接到市里通知，并驾车前往事发现场。 刚到的时候，现场的惨状让人心惊。 侧翻的客车、带血的护栏、草地上、公路旁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员。 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儿，让救援工作变得异常危险。 当时郝书记也在现场指挥救援。 由于事发地距离胜利医院最近，加上庄教授的事儿，书记对胜利医院有种本能的信任。 因此为了重症伤员的救治工作，书记指示，胜利医院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 李国勇几乎咬着牙答应下来。 但伤员太多，各个伤势严重，以急诊的能力，他心里忐忑不安。 这才一边现场指挥救援，一边打电话安排院里工作。 甚至在最后的重伤员没到急诊前，他提前赶回来查看情况。 可眼前井然有序的救治工作，以及妥善安置的伤员，让他目瞪口呆。 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刻也全部烟消云散。 第106章 让院长做助手 “院内有没有出现死亡的病例？” 这是李国勇最关心的事情。 毕竟对于重大事故而言，死亡人数的多少，关乎着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 肖晨光回答的很干脆，这下悬在李国勇心头的重石，落了一半。 “好，很好。” 李国勇极为欣赏的拍了一下肖晨光的肩膀。 像这么严重的车祸伤，只要没死人，对医院而言，对他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但李国勇此刻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第二波120车队，已经风驰电掣，急速朝胜利医院急诊科驶来。 “快，来帮忙，病人马上就要窒息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120车队还没开到急诊门前，悬在引擎盖前的车载扩音器，开始嗡嗡作响。 车队组长拿着传呼机，在疯狂呼喊。 寂静的夜犹如被一道惊雷炸开。 乌拉乌拉的警笛声在肆意妄为的咆哮着。 司机师傅呼呼在喊、随车救护呼呼在喊、而躺在救护车里的重伤员，也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每个人焦急万分，似乎只有尽快把伤员送到医院，才能安心。 看着成群结队的救护车，拼了命的朝这边狂奔，肖晨光立马组织人员，前去接应。 车刚停稳，肖晨光直接拉开一辆救护车的后厢门，跳了上去。 正如车队组长所言，伤员的情况非常糟糕。 “快，病人马上不行了，需要马上抬到急诊进行抢救！” 随车救护见有人上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疾呼道。 肖晨光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伤员。 此时躺在救护车上的重伤员，一动不动。 他双眼外翻，眼神凝视，脸色更是一片青紫。 看情况，马上就要憋过气去。 “喂，醒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此刻也顾不上所谓的“爱伤”观念，冲上前朝着伤员的脸上，啪啪啪轻扇了几下。 毫无反应。 随即用手指敲了敲胸腔，一阵闷响传来。 看着已经唤不醒的伤员，肖晨光当机立断，对一旁跟车的救护说道： “穿刺包，碘伏、空针、手套，快！” “啊？” 随车救护在听到这些物品后，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不应该抓紧把人抬下车吗。 “抬人重要，还是救人重要？” “病人马上就窒息了，等抬到急诊，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穿刺包在哪，抓紧找！” 一向温文尔雅的肖晨光，罕见的发火。 院士级别的怒火，可比科主任厉害多了。 顿时一股深入灵魂的颤栗，让随车救护如梦初醒。 “好，好，好，我马上。” 见眼前的医生，执意要给伤员进行现场的穿刺引流。 她立马将穿刺包翻找出来，拆开，递给肖晨光。 此时，她的手都是抖的。 毕竟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进行操作，难度可想而知。 可此时的肖晨光却毫不在乎。 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有些穿刺手术，即便让肖晨光蒙着眼盲穿，都没有压力。 更何况，现在看得见、摸得着，哪里需要担心。 快速消毒、戴手套。 肖晨光拿起穿刺针，顺着患者右侧六、七肋间，左手固定，右手猛然用力。 笔尖粗的针头，贯穿皮下，直达胸膜腔。 一扎长的穿刺针，犹如一把尖刃，噗的一声，将胸膜穿透。 这可把一旁的救护吓得冷汗直冒。 简单粗暴的操作，难道他就不怕把伤员的肺扎破？ 就在救护忐忑不安时，原本背过气的伤员，突然张开嘴，头后仰，长吁一口气。 呼...... 这口气，足足长达七八秒钟。 “我...好难受。” 恢复清醒的伤员，小声嘟囔着，这可把一旁的救护看的目瞪口呆。 眨眼的功夫，伤员就恢复了呼吸，解除了窒息的风险。 这可比她见到的任何人都厉害多了。 “别愣着，接引流瓶，固定导管，找人一块把病人抬下车。” 肖晨光用针线固定引流管，沉声说道。 对于救护刚才的行为，他嗤之以鼻。 毕竟急诊急救，考验的就是临场应变和反应能力。 如果此事换做其他人，听信了救护的话，估计等把伤员抬下车，人也就完了。 但肖晨光经验丰富，做事果断，这才避免了此事的发生。 就像在外打球的人，如果突发心脏骤停，现场抢救，进行心肺复苏才是关键。 至于上来就转运、抬人。 这是不专业，且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应该遭到谴责。 很快，伤员被抬下车，转进了急诊科。 这边危机解除，可其他救护车内的重伤员，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随着抬下来的伤员，各个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性血气胸的症状。 而创伤性血气胸，因为肺组织损伤、血管破裂，导致胸腔积血、积气，会出现严重的呼吸循环功能障碍，甚至引起死亡。 此时急需要做的，只有一个。 胸膜腔穿刺术，帮助重伤员解除致命隐患。 “来不及过床了，夏主任，直接在这穿吧！” 当重伤员被转移到抢救室内，肖晨光直接阻止了众人过床的行为。 冒然搬运，很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而现在伤员各个呼吸衰竭，憋喘明显。 肖晨光当机立断，化繁从简，准备直接在转运车上操作。 “好，穿刺包，引流瓶我都让人从科里拿来了。” “咱们分工，从两边开始穿刺，这样快一点。”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临床经验自然丰富，很清楚现在最该做什么。 特别是见到肖晨光已经穿了一个，立马附和道。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面对一众血气胸的重伤员，此刻有最权威的两人在场，其他人本能的听命行事。 众人很快将重伤员排成一排，依次摆放起适合的穿刺体位。 “我来消毒皮肤。” “我来铺洞巾。” “那我准备引流瓶、缝合线。” 所有在抢救室的医护人员，各司其职，为了伤员的抢救，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 “夏主任，我帮你局麻、接引流瓶，缝合固定导管。” 此刻的林高阳，虽然很想当肖晨光的助手。 但自家大老板在这，最终也只能忍痛割爱，转身走到了夏涛的身边。 “好。” 夏涛点头，也没多想，毕竟有助手在，操作总归快一点。 “小肖，我来帮你。” “好。” 肖晨光以为是老王，本能回应，却发现声音不太对。 抬头一看，诧异道：“李院长？” 第107章 开始疯狂手术模式 “院长，你要做我的助手？” 面对李国勇的主动请缨，肖晨光表示很诧异。 “小肖，我好歹也是外科出身，就算在行政待久了，缝线打结的活，还是会的。” 李国勇此刻并没有习惯性的打官腔，相反，很真诚。 “那行，院长，等下我的操作会有点快，有问题您及时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国勇作为泌尿外科走出来的院长，别看他现在身宽体胖，走两步就肾虚，当年也是能做肾移植手术的存在。 毕竟手里没点技术，怎么能顺顺利利的升任院长，底下人还不得闹翻了天。 然而，当他戴上手套，第一次以助手身份，给肖晨光打下手时，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刚开始，消毒、定位、铺洞巾，一切都熟门熟路，顺利完成。 随着伤员的皮肤干燥后，肖晨光开始了胸腔穿刺引流。 打麻药，进针，回抽无回血，随着伴有落空感。 肖晨光抽导丝，换胸管，置入数厘米后，一股鲜红从小指粗的管腔中流出。 置管完成。 别看步骤繁琐，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一台胸腔穿刺引流就完成了。 “准备接胸瓶，针线缝合固定导管末端。” “好。” 不得不说，肖晨光刚才的胸腔穿刺引流技术，做的太漂亮了。 没有任何瑕疵。 这重新刷新了李国勇对穿刺手术的认知。 他立马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开始按步骤操作，害怕拖了肖晨光的后腿。 “不错，缝合手段确实还在。” 肖晨光看了一眼，便放下心，扭头朝旁边的重伤员走去。 面对夸奖，李国勇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这是不经意间，被肖晨光考察了。 李国勇好歹也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首批走出来的医科大学生。 如果连缝合都做不好，实在对不起他的专业。 可就在李国勇缝合完毕，固定好引流管，准备连接胸瓶时，肖晨光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穿刺结束，院长，来固定引流管。” 此言一出，李国勇手一抖，差点把胸瓶摔了。 “你…你也太快了吧。” “我第一个胸瓶还没连，你第二个胸腔穿刺，都做完了？” 李国勇不信邪，抬头朝肖晨光那边瞅。 却发现肖晨光此时正夹着导管，等着他。 这下，李国勇慌了神。 “小肖，等我一下，马上好。” 李国勇手忙脚乱的把胸瓶连好，妥善放置后赶了过来。 “院长，要不你歇会？” 肖晨光看着已经冒汗的李国勇，试探道。 其实对他而言，助手什么的不太重要，不就做个穿刺，分分钟的事儿。 听闻此言，李国勇老脸一红。 本来他主动帮忙，是因为抢救室所有人都在忙，就他闲着，太难看。 其次，他在抢救室不走，也是为了眼前这一批重伤员。 只要他们没事，就保证了胜利医院在这次救援任务中，无伤员死亡。 这可是妥妥的政绩，拿到哪都上得了台面，所以李国勇为了安全起见，才会亲自守在这。 只不过，有一点万万没想到。 他的技术居然与肖晨光的差距这么大。 “我没事儿，很久不下临床，手有点生。” 见李国勇不准备下台，肖晨光也不强求。 毕竟再大的领导，也该有身先士卒的觉悟。 “好，那我们继续。” 说话间，肖晨光手里动作不减，已经把第二个伤员的导管缝合完毕。 露在皮肤外的线头飘呀飘，只等个有缘人给它剪断。 “我…来处理，你进行下一个穿刺吧。” 面对飘着的线头，李国勇当然知道，这是肖晨光在照顾他。 立马拿起无菌剪，将其剪掉，然后安装胸瓶。 不得不说，有助手帮忙，确实让肖晨光省了一些事。 虽然助手的缝合与操作都慢了点，但聊胜于无。 起码不用同一台手术，换好几次手套了。 肖晨光摘掉手套，扔进旁边的黄色废料桶中。 再次消毒，戴手套，准备第三个伤员的穿刺引流。 “小肖，放心大胆的置，我可以了。” 由于减轻了工作量，李国勇这次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他来到肖晨光身边，信心满满，毕竟只剪线头，外加安装胸瓶。 这样的工作，再做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 “好的，院长，我努力。” 见他信心满满，肖晨光点点头，现在抢救室的伤员确实有点多，是要加快速度了。 肖晨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坚定，让李国勇神情一滞。 难不成，肖晨光刚才的穿刺，还不是他的极限？ 不可能吧。 肖晨光的胸腔穿刺，深入人心，如此完美的操作，在李国勇看来，已经到了巅峰。 可现在瞧他认真的架势，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时，再次调整好状态的肖晨光，已经开始疯狂手术模式。 “3床穿刺结束，院长，准备剪线，接引流瓶。” “行！” “4床双侧胸腔闭式引流，注意固定位置，管路不要打折、脱出。” “好！” “5床、6床......” 肖晨光目光灼灼，聚精会神，摘手套、脱手套，重新消毒。 过程快如闪电。 他针针见血，引流通畅，夹闭管腔缝合完后，再进行下一台手术。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一个接着一个，成排的重伤员，在肖晨光行之有效的操作下，喘憋的症状逐渐缓解。 但这可苦了一旁辅助的李国勇。 对他而言，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头一次碰到。 刚开始，他还满怀自信，觉得能应对自如。 可随着肖晨光的操作速越来越快。 渐渐地，李国勇发现他只能咬着牙坚持，才可以勉强跟上肖晨光的速度。 迅速拆开包装袋，将生理盐水倒进胸瓶，剪断挂在伤员身上的缝合线，然后进行管路的二次固定。 甚至，大量重复的机械操作，让他逐渐麻木。 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时间与疲倦，心里只知道剪线，固定管路。 直到双手发麻，眼睛酸胀，才发现他已经跟不上肖晨光的穿刺速度。 “不行，小肖，先停一下，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李国勇只觉眼睛干涩，疼痛难忍。 高强度的聚精会神让他用眼过度，现在整个右眼皮在不受控制的眨动。 “没事，院长，你下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正陷入某种状态的肖晨光，身体微微一顿。 现在整个抢救室，还有将近一半的伤员在等待穿刺。 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会增加他们窒息的风险。 “拼一把！” 肖晨光眯着眼，一人一针，再次开始穿刺手术。 第108章 胸腔穿刺，快如闪电 抢救室的另一边，夏涛主任正带着林高阳，专心致志的对重伤员进行着胸腔穿刺。 因为是本专业的技术，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熟悉，让他们配合默契。 只是，创伤性血气胸的病人，穿刺更复杂，要求更高。 夏涛打了麻药，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穿刺针。 而是拿着抽吸过麻药的针头，在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腔中，寻找着合适的穿刺点。 大概过了三分钟，夏涛找到了最佳的定位点。 一旁的林高阳眼疾手快，顺势将准备好的穿刺针递上，夏涛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钢针没入胸腔，鲜红的积液顺势流出，夏涛脸上露出些许的兴奋。 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准确定位，还能一针见血。 这考验术者的，不止对解剖结构的理解，还要有扎实的基本功。 起码，夏涛对他这次的操作，挺满意的。 虽然这跟他最快穿刺速度还有差距，但也不大。 毕竟这是在急症状态下的胸腔穿刺，能做到这种地步，想来在胸腔穿刺这块，胜利医院也没人能比他更厉害了。 “高阳，看清楚我刚才的操作了吗？” “气胸跟血胸的定位不同，要做的穿刺力度和深度，也有所不同。” “你还年轻，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好好学，知道了吗。” 夏涛一边操作，一边言传身教。 要说现在的年轻医生，最大的毛病，就是太依赖辅助设备。 好像没了检查，就不会干活一样。 每次做个胸穿，都要等b超机推过来，看个清清楚楚才敢操作。 这要是遇到像眼前这种急症穿刺，岂不是全都傻了眼。 夏涛无奈的摇了摇头。 哦，对了，也不知道肖晨光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年轻医生，夏涛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老王手底下的那个肖晨光。 操作犀利，做事果断，手术、缝合、止血都很厉害。 想必胸穿也不会让人太担心。 夏涛又做完一个胸腔穿刺后，想看看肖晨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遇到麻烦，他也可以过去帮忙。 夏涛抬头，本能的朝最远处眺望。 身后的十几张床，忙忙碌碌，很多伤员已经完成胸穿，正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过床、转运。 啥情况？！ 夏涛一怔，随即发现肖晨光与他近在咫尺，似乎只隔三、四张床位的距离。 惊愕、疑惑、不解…… 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夏涛的心头。 此时，只见肖晨光独自一人，完成了进针、缝合、固定…… 瞬息，一台胸腔穿刺引流术完成。 极限的操作，精准的穿刺，让夏涛无比震惊。 “这是什么速度？！” 夏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肖晨光此刻做的胸腔闭式引流，直接快成一道闪电，这种如同流水线般的操作，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此刻，几乎所有在场的医护人员，都在围着肖晨光转。 有的帮忙消毒，有的连接胸瓶，有的在整理管路…… 可即便这样，众人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看到这，夏涛心里的那份傲娇，瞬间被击碎。 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惭愧。 他做完两台胸腔穿刺的时间，肖晨光起码已经做了十几台。 而且每一台穿刺，做的是又快又好，截至目前，也没有出现一台手术并发症。 这个实力，夏涛望尘莫及。 “主任，那咱还穿吗？” 林高阳此刻也有些结巴，肖晨光的操作，不止震撼了夏涛，同样也震撼了在场众人。 “穿个……” 夏涛的屁，险些脱口而出，随即被他咽了回去，叹气道。 “你去帮小肖吧，病人此刻最需要是他。” “好嘞。” 林高阳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夏涛：“……” 真是老了，夏涛叹看着年轻的他们，在积极救治病人，那永远干劲十足的模样，让人百感交集。 心里不知是沮丧，还是欣慰。 但对夏涛而言，这次的危机，怕是要解除了。 此刻，穿刺引流术还在继续。 做红眼的肖晨光，此刻已经忘记时间，忘记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谁辅助都变得不重要。 他眼里只有未完成的手术。 “还有四台，坚持住！” “三台，马上要结束了！” 血丝爬满肖晨光整个双眼，他一眨不眨，还在操作，体力在透支，额头的汗瞬间浸湿帽衫，不停向下淌。 原本在抢救室，排的满满当当，等待穿刺手术的伤员，现在所剩无几。 他们在肖晨光的手术下，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只要把最后三台胸穿做完，这场危机就可以彻底解除了。 可就在这时，正准备从大箱子里拿胸瓶的护士，突然脸色一变。 她神色紧张，翻箱倒柜，可面前除了一堆拆开的包装袋外，什么也没有。 恐惧感袭上心头，带着她心脏一阵狂跳。 “肖医生，不好了，胸腔闭式引流瓶用完了！” “什么？” 肖晨光动作一顿。 即将刺进伤员皮肤的钢针，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而听到这一消息的夏涛，也愣住了。 “我不是让人把科里的胸瓶都拿来了吗？” “是都拿来了，可…还是不够用。” 护士急得快要哭了。 此时需要穿刺的伤员，还剩下最后三个。 可没了胸瓶，就算肖晨光的操作再强，技术再好，也无济于事。 患者的症状得不到改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材料库，手术室，他们也没有吗？” “能借的我们都借过了，现在整个胜利医院恐怕也找不到胸瓶了。” 护士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重伤员需要胸腔穿刺。 甚至有的病人，还留置了双侧的胸腔引流。 胸瓶一下子告急，而像这种只有少数科室使用的耗材，医院储备本就不多。 现在随着材料被耗尽，看着还在抢救室痛苦不安的伤员，一股窒息感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怕什么，没有胸瓶，就先拿其他东西替代。” “去找几根输液器，挂水用的玻璃瓶过来。” “没有胸瓶，就造几个出来。” 第109章 升职加薪，晋升主任 “这能行吗？” 护士一愣，毕竟医学材料不同于其他工业制品。 要跟患者打交道，首要要解决的是无菌问题。 这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更何况，胸穿本身是要进入患者体内，属于有创操作，万一物品不干净，造成内脏感染怎么办。 这都是要命的事儿。 见护士还在犹豫，一旁的夏涛在听到肖晨光的物品要求后，却觉得这件事可行。 “小肖，你是想通过单向阀原理，临时做几个简易胸瓶应急，对吧？” 虽然夏涛没有制造胸瓶的经验，但对于胸腔闭式引流的工作原理，还是清楚的。 “对，只要东西都是无菌的，临时替代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肖晨光以前受邀去国外做会议主委时，曾在机场碰到过被广告牌砸伤的孩子。 突发血气胸，呼吸困难，眼看人就快憋死了。 肖晨光就是现场做的简易胸瓶，把人救活的。 当时手头的材料，还不如现在齐全，因此对他而言，像这种的突发情况根本不足为虑。 很快，肖晨光要的东西，全被找了出来。 玻璃瓶、输液器、剪刀、胶带…… 简简单单，大部分都是日常用的东西，唯一的区别，这些都是无菌的。 看着摆放在操作车上的物品，护士还是有些担心。 但她现在有一点很清楚，如果肖晨光不用这些东西做出简易胸瓶的话，抢救室的伤员很有可能会被活活憋死。 “一定要成功啊。” 见护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肖晨光却开始了胸瓶的组装。 铺上无菌单，肖晨光将所有物品的包装撕开，放在台子上。 戴上手套，拿起无菌剪刀，把输液器上下针头的部分剪掉，只保留墨菲式滴管的区域。 随后做成的引流管被他对折，从中截断，然后拿起一旁的胶带，开始将两根管子缠在一起，固定。 “生理盐水。” 随着玻璃瓶灌上盐水，在预留的水平面上做好标识。 肖晨光将缠好的输液管，放进盛水的玻璃瓶中。 两根管路的长度，正好保持在水面的上下两端。 随后，瓶塞封死玻璃瓶口，再次用胶带缠绕固定，确保密封性。 “夏主任，帮我再重新消毒一遍胸瓶。” 肖晨光快速做完这一切，冲身旁的夏涛喊道。 “好。” 眼前这个简单到极致的胸瓶，就连夏涛也有点拿不准，它到底行不行。 这时，一道坚定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病人的皮肤，我已经重新消好毒，随时可以穿刺引流。” 林高阳此时作为肖晨光的助手，在后者制作胸瓶的时候，已经在为伤员的穿刺引流做准备。 他快速消毒，准备穿刺针，并没有因为胸瓶的问题，产生任何疑虑。 对他而言，肖晨光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 哪怕眼前的胸瓶再简陋，只要肖晨光说行，就一定行。 “好，开始吧。” 肖晨光看了一眼林高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摘掉手套，扔掉，重新洗手消毒，开始为最后的穿刺做准备。 就在这时，李院长走了过来。 “小肖，你放心操作，我已经给材料商打过电话，限他们半小时把胸瓶送来。” 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李国勇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 在他听到胸瓶告罄的消息，第一时间就给医院的供应商打去电话。 或许他的技术，连给肖晨光当助手都不合格。 但身为胜利医院的院长，有些事情他出面还是很好解决的。 就比如说这个胸瓶，李国勇亲自给供应商打电话，后者还睡的迷迷糊糊，一看院长电话，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开始联系厂家送货。 有了李院长的保证，众人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半个小时，就算制作的胸瓶不起作用，病人或许也能坚持到供应商送货。 这样一来，病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就在众人庆幸不已的时候，肖晨光已经开始操作。 依旧是精准定位，穿刺，血很快流了出来。 肖晨光用血管钳夹住导管，随后看向夏涛。 “夏主任，引流瓶。” “好。” 消过毒的胸瓶，被夏涛拿了过来。 “现在连？” 夏涛手拿胸瓶，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如果胸瓶密闭性不好，致使盐水倒流，灌进病人肺里…… 如果导管存在细菌，顺着管腔进入胸腔，炎症、高热、感染…… 如果……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他刚毕业实习的那会，对于面前不确定的事物，总爱往最坏的方向打考虑。 “没事，连上就行。” 虽然夏涛的心里忐忑不安，但自始至终，肖晨光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随着引流管相连接，肖晨光一直夹在导管上的止血钳，开始松动。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没人敢打扰此刻的肖晨光。 他们目不转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胸瓶。 更有人，已经偷偷把抢救车推到伤员床旁。 万一胸瓶不起作用，患者出现情况，也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此时，整个抢救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松。” 肖晨光手中的止血钳，突然打开。 连接患者肺内的导管，开始汇集鲜血，一并涌入到简易胸瓶中。 片刻时间，玻璃瓶中的生理盐水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此时，所有人还在紧张的看着病人引流的情况。 这时，一个细微的小气泡，开始顺着管腔钻进胸瓶。 它随水平面开始起伏，紧接着上升，逐渐形成一个指甲大小的气泡。 气泡顺着压力顶出水面，变成一道涟漪，向四周扩散。 呼噜…呼噜…… 一道清脆的气泡破裂声，在安静的抢救室里响起。 病人肺内的气体，连同积液，一并被引出体外。 血气胸的症状瞬间得到缓解。 病人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开始缓解，渐渐的，连同痛苦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真的行！” “小肖，可以啊，你也太牛了！” 一直密切观察伤员生命体征的护士，开心的像个孩子。 而夏涛，显得更加兴奋。 “快快快，按照小肖刚才的步骤，把其他两个胸瓶也做出来，抓紧给伤员用上。” 看到简易胸瓶的效果这么好，几乎跟医院采购的胸腔闭式引流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很快，又有两个胸瓶被制作出来。 随着穿刺，引流，胸瓶内开始有序的引液引气，最后两名重伤员的急症也得到缓解。 众人环顾两旁，看着周围一片祥和的病人，表情有些呆滞。 “结…结束了？” 刚刚还凶险至极，几乎让众人崩溃的车祸病人。 现在都安然无恙的接受着后续治疗。 “结束了。” 随着肖晨光的话音落地，原本寂静的抢救室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肖医生你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们急诊科的偶像！” “不对，不对，肖医生可不止是你们急诊科的偶像，他是咱们整个胜利医院，大家的偶像。” “真没想到，稀疏平常的三两样东西，在肖医生的手里，成了救人性命的关键。” “这种能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众人激动不已。 甚至有的护士，更是眼眶通红，激动的差点落下眼泪。 但这些人中，要说最激动的，却是李国勇。 “小肖，急诊这次能顺利的完成救治任务，真是多亏了你。” 他再次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突然说道：“对了，小肖主任，你觉得急诊科怎么样呀？” 此言一出，原本现场欢呼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抢救室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肖晨光，内心充满震惊。 第110章 正因为有他们在 有些事，虽然看上去板上钉钉，但只要领导最后没拍板，一切都是谣言。 就像肖晨光马上晋升科室副主任这事儿，虽然大家私底下都改了称呼，但在院领导面前，还不能随意放肆。 可这事儿，如果是从院领导嘴里说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现在李院长，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的直接称呼肖晨光为主任。 其中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而最关键的，在李院长最后一句话。 他居然在主动询问肖晨光，关于急诊的情况。 这其中就有讲究了。 所有人都静静的在等待肖晨光的回答。 或许，不出几日，肖晨光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他们急诊科的主任。 “挺锻炼人的。” 万众瞩目下，肖晨光面带微笑，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一愣。 林高阳瞪着眼，跟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一脑门子疑惑。 而身为胸心外科主任的夏涛，却在若有所思。 至于提出问题的李国勇，在听到肖晨光的回答后，突然笑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 “年轻人嘛，就该多锻炼锻炼。” “这事儿，我会向院里申请，到时候可能会组织个对你的考察，放心，以你的能力，都是迟早要经历的。” 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 见李国勇心里有了答案，肖晨光笑而不语。 对于医院晋升这一块，他可太熟了。 “对了，你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已经出了，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去科里宣布任职。” 由于伤员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李国勇此刻心情大好。 因此关于任命的事，他选择直接告诉肖晨光。 毕竟这事早晚都要知道，现在讲，也算卖个人情给肖晨光，何乐而不为。 “那就谢谢李院长的照顾了。” 人家的橄榄枝都快甩到脸上了，再不接住就显得肖晨光不懂事了。 只是不知道，按照这个年代，副主任的待遇，每个月能加薪多少。 应该会比苦逼的住院总强上不少吧。 就在肖晨光脑袋里的想法纷乱跳跃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急诊门前。 “郝书记？” 李院长隔着整个急诊大厅，隔着纷纷攘攘的人群，一眼就看到正准备走进急诊科的郝书记。 他立马一路小跑，展现出不同于他沉重体格的迅捷步伐，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书记身前。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亡？” 跟李国勇刚来急诊科一样，郝书记来到急诊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关于人员伤亡的事情。 “没有死亡病人，所有伤员都得到了第一时间的救治，现在正妥善安置病房，接受后续治疗。” 李国勇的胸膛高高挺起，脸险些仰到天上，此刻的他就像古代胜利归来的将领，正在主公面前邀功。 “李院长，你确定？” 听到这个消息，郝书记还没说话，跟在他身边的两位中年，已经脱口而出。 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很混账，但现场的惨状，让人记忆犹新。 很多转运的重伤员，连他们都觉得无力回天。 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才紧急被送到胜利医院救治。 可刚刚李国勇居然说，都得到了有效治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国勇打眼一看，提出疑问的，正是中心医院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一想到这几年，被这两家医院压的险些透不过气的胜利医院。 李国勇言语坚定，表情严肃，沉声道：“赵院长，钱院长。” “我以胜利医院业务院长的名义来说，我很确定送往我们医院的伤员，无一人死亡。” “这充分体现了我们胜利医院全体医护人员，众志成城的决心和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工作作风。” “正因为有他们，才没有辜负郝书记对我以及医院的信任，也正因为有他们，才能顺利的将此次任务完成。” 李国勇此刻讲的激情澎湃，大义凛然。 此刻的他，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而是胜利医院全体上下，一千多位辛苦奋斗在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 正因为有他们在，营城人民的生命与健康，才能得到保障。 “好，说得好！” “这次你们胜利医院做的非常好，值得嘉奖。” 郝书记在确定情况后，充分赞誉了胜利医院对此次救援工作的付出与贡献。 还特别表扬了李院长的领导有方。 听到这，李国勇内心激动。 爽！ 简直太爽了。 特别是看到两家医院，表情尴尬的院长，李国勇此刻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些年，自家医院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才，要不被人民医院以重金买走，要不以人事手段，被中心医院截胡。 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整个胜利医院的人才梯队，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这才渐渐致使胜利医院，一步步从辉煌走向没落。 现在有了能让他们吃瘪的机会，李国勇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正是有他，李国勇才能获得郝书记的高度赞扬。 再加上之前庄教授的事儿，李国勇决定再做一次顺水人情。 他突然对郝书记说道：“书记，其实这次，胜利医院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嗯？” 这句话，倒让郝书记有些意外。 毕竟，为官者，能遇到这种大功劳，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独自将功劳全盘接收。 而现在李院长居然有意将功劳往外分，这确实出乎郝书记的意料之外。 但他转念一想，心中有了答案。 “你是说肖医生吧？” 李院长：“？？？” 李国勇此刻像见了鬼一样，不敢置信的看向郝书记。 他还没说，郝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见他面露疑惑，郝仁义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给轻伤员做检查的肖晨光，笑道。 “肖医生，一表人才，做事果断，我已经领教过了。” “急诊有他在，我很放心，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他是胜利医院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郝书记并没有过多解释，为什么会知道肖晨光，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腹腔镜的事儿。 听到这，李国勇一个机灵，连忙问道：“对，没错，腔镜技术确实是肖晨光负责。” “而且他做的这几台手术，效果都很不错，更有家属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多次把锦旗送到院里。” 听到李院长的介绍，郝仁义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跟他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属实。 “李院长，正好麻烦你个事儿。” 听到这，李国勇马上就明白了郝书记的意思。 “郝书记，您放心，如果家里亲戚有这方面的手术需求，都可以找我。” 李国勇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 毕竟在医院时间长了，这种事儿，基本说了开头，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那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随后，郝书记又询问了一些伤员的具体情况，便坐车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救治照常按部就班的进行。 所有伤员，在经过紧急处置后，纷纷住进医院，开始接受系统性的治疗。 一下子，胜利医院的床位，满了不少。 甚至像骨科、胸心外科都出现了加床的情况。 而刚处理完急症的肖晨光，此刻被台上的王金刚喊去。 两人一起，为一个肠破裂的伤员做起了开腹小肠修补术。 台上，戴着口罩、无菌帽的王金刚，正切着破损的小肠。 一旁的肖晨光，在助理位上打着下手，轻松惬意。 现场气氛有点沉。 这时，王金刚突然开口说道。 “小肖，李院长找过你了？” 第111章 老王，你想闹哪样? “找了。” 面对询问，肖晨光如实说道。 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 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李院长他俩的谈话。 其实肖晨光有想过王金刚会问，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着台上正在做手术的小老头，肖晨光隐约有种愧疚感。 这段时间，老王对他真情实意的付出，都是实打实的。 但有些事，肖晨光在很早之前，就定下了更高的目标，需要去实现。 气氛有些沉闷，就在肖晨光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答复的王金刚，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找了就好。” “？？？” 这下可把肖晨光整不会了。 原以为，王金刚会说一些挽留的话，让他为普外科继续添砖加瓦，培养人才。 这段时间，老王为科室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可现在，老王这是闹哪样？ “我之前就说过，不会用感情牌把你限制在科里。”（参考39章） “如果哪天你有更高的平台，更好的发展，选择离开，我是不会拦你的。” “毕竟做医生的，只要能帮助病人解除痛苦，在哪看病都一样。” 王金刚缝合完小肠，将温盐水纱布覆盖在上面，眯着眼，仔细的检查伤员有无肠瘘。 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还一直坚持在台上做手术。 肖晨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肖，帮我再检查一下，这人老了，眼容易花，有时候看东西模模糊糊的。” 直起腰，王金刚隐约听到腰椎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回忆起他刚来胜利医院，跟着老主任，一天到晚的做手术。 好像也没感觉有多累。 但现在，只做一台手术，中途就需要歇歇，说实在的，确实老了，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看向正检查肠管吻合的肖晨光，一举一动，都充满干劲。 像极了当年的他。 特别是经过这次的急诊批量伤员的救治，王金刚发现一件事。 他之前对肖晨光的印象，还停留在医术好、技术强的阶段。 单一病人的救治，可以说无人能敌。 但现在，一场重大车祸，多伤员的救治工作，彻底刷新了王金刚的认知。 没想到，肖晨光的组织能力和临场应变能力，更加厉害。 这是天生的领导者。 只当个做手术的小医生，真的有些屈才了。 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了...... 做完手术，将病人转回病房，王金刚找到肖晨光。 “小肖，其实李院长已经跟我谈过话了。” “为了急诊主任的事？” 肖晨光抬头，诧异的看向王金刚。 对于任命这事，肖晨光作为过来人，非常清楚里面的流程。 无论调科还是任职，院里是需要先询问科主任的意见。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院里的任命下来之前，是不允许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如果连科主任都强烈反对的话，这事大概率成不了。 所以在科里，主任的话语权很重要，甚至比作土皇帝都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医生，挤破头都想干科主任的原因。 毕竟权利摆在那。 “是也不是。” 王金刚突然笑了。 肖晨光一怔，他似乎从王金刚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狡黠。 什么情况？ 他忽然有种被钓上钩的感觉，才刚升起的感动和敬佩，一下子锤在了地上。 见肖晨光有些愣神，王金刚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你也知道，院里正在考察大外科主任的人选。” “我资历老，年限长，进入了考察名单。” “今天李院长找我，就是谈这个事，当然也有关于你竞聘急诊科主任的事儿。” 这段话信息量非常大，肖晨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主任，你马上要升大外科的主任了？” 肖晨光觉得这个事，对他的冲击有点大。 大外科主任，负责协助医院管理整个外科系统，可以说半只脚踏进了高层领导的范畴。 如果胜利医院今后发展起来，创建外科大楼，那王金刚就是外科医院的院长。 只是这样一来，普外科该怎么管理？ 肖晨光猛然抬头，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这个老王，该不会…… 果然，待肖晨光抬起头的瞬间，王金刚已经开口说道。 “小肖，以后普外科就全靠你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如遭雷击。 好家伙，王金刚这是打算以退为进啊。 肖晨光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已经下来，这个时候，如果老王晋升大外科主任。 他会因为统筹整个外科系统的缘故，暂时脱离临床。 那普外科的管理，自然就交给了刚晋升副主任的肖晨光身上。 “主任，这能行吗？” “当然行，放心吧，小肖，李院长说了，急诊科主任也是你的。” “因为任命科主任的手续繁琐，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所以才让你先管理普外科，提前适应适应科主任的职能。” 说到这，王金刚感慨万千。 说到底，他这个大外科主任的位置，还多亏了肖晨光。 如果没有他的参与，恐怕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 毕竟院长亲自上门来谈，就是为了给肖晨光腾地方，这样天大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普外科、急诊科双科主任，这样的手笔，连肖晨光都有些吃惊。 虽然这种事，在一些医院也有先例，但都是临时调配，或者说兼职。 如医务科副主任兼普外科主任。 业务副院长兼职大外科主任等等…… 像肖晨光这种，跨专业实际掌控两个科室的，却不常见。 “主任，我能问一下，咱胜利医院以前有这样的先例吗？” “没有。” 王金刚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不但没有，像你这个年纪的，出任科主任，还是双科主任。别说在咱们医院了，在整个营城，乃至省城，我想都是开了先河的。” “不过，能者多劳，我相信小肖你可以的。” “我努力……” 肖晨光闻言，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本以为老王说那些煽情的话，是在为了让他走做铺垫。 可万万没想到，三言两语，老王竟成了甩手掌柜，连带把整个普外科都交给他管理了。 这放手放的，还真彻底…… 第112章 急诊浓妆艳抹的女孩 直到第二天，肖晨光还有点懵。 不过这个状态，很快就在晨会交班的时候，被打破。 李院长一大早，带着任命书，兴高采烈的找到肖晨光。 并当着普外科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他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 一时间，会议室所有人都沸腾了。 恭喜的、祝贺的接踵而至。 肖晨光在万众瞩目下，正式成为科室副主任。 不但职务提升，就连工资待遇都提了好几个档次。 最关键的，他可以不用再像住院总那样，天天待在科里，随时随地待命。 不过，因为接替住院总的人物还没有选好，暂时还是肖晨光兼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胜利医院的外科医生这几年流失太多，人员不够是常态。 否则，也不会为了其他科室发展，要解散普外科。 但现在，因为有了肖晨光的强势加入，普外科众人再也不用担心流连失所的问题。 甚至，这些日子，因为邀请省城专家开展腹腔镜技术的缘故，很多患者慕名而来。 床位利用率得到大大提升。 所有的事情，都在蒸蒸日上，科室一片祥和。 肖晨光即将升任普外科主任的消息，也同样在医院里流传。 每次他出去会诊，都会有人热情的打招呼，并亲切的喊一声主任。 特别当他去急诊会诊，那一个个护士，围在他的身边，那叫一个亲切。 不过急诊护士，倒不是因为他即将升任急诊科主任的缘故，就大献殷勤。 而是在这次重大伤员事故中，肖晨光所展示出的能力，让整个急诊都为之钦佩。 据统计，在这次事故中，急诊科当夜接诊伤员，多达百人。 其中重伤员38人。 做胸腔穿刺引流的有30人。 上手术的10人。 而骨折、摔伤这种较为轻症的伤员，更不用说了。 最后所有伤员都得到了有效的救治，无一人死亡。 如此震惊的成绩，让所有了解这件事的人，都为之惊讶。 要知道车祸伤本就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伤亡。 可急诊科，偏偏赢得了这场胜利。 这多亏了肖晨光。 在他的带领下，当晚急诊众人都拼上了全力。 她们不惜透支精力，也在努力挽救伤员。 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全院上下，都对急诊科刮目相看。 甚至，现在就连急诊科送到病房的患者，各个科室都给予了最大限度的照顾。 好像因为这件事，全院都在努力配合急诊的工作。 这在以前，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急诊病人，多是急症，病情危急，救治起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特别到了晚上，送这样的病人去病房，常会受到别人的白眼。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们刚出电梯，还没到护士站，就有人出门相迎，协助转运。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谁也没想到，一直边缘化的急诊科，也会有一天，成为全院的焦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带给她们的。 对于她们的崇拜，肖晨光倒没什么感觉。 对他而言，急诊本就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它不但是医院的脸面，也承担了最重要的救治工作。 可以说，很多人因为急诊，才能捡回一条命。 此时，肖晨光走到了急诊外科诊室。 他接到林高阳的会诊电话，说是有一个拿不准的病人，需要他看看。 肖晨光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去。 只听一声大呼小叫，在诊室里传了出来。 “医生，到底谁是医生，我都等这么久了，谁能告诉我，我媳妇儿到底是怎么了？” 诊室内，一个描龙画凤的青年，正在床边守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急得嗷嗷直叫。 “怎么了？” 肖晨光看到，刚准备走上前。 “你是医生？” “男医生？！” 青年狐疑的看了一眼肖晨光。 特别见到他英朗的面孔后，再次大喊大叫起来。 “我媳妇儿不能让男医生看，你走，再给我找个医生过来。” 青年脾气不好，就想把肖晨光推到一边，阻止他上前查看病情。 “喂，你干什么？！”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诊室里的林高阳，见青年跟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甚至想大打出手，他一个箭步，挡在肖晨光的身前。 “我什么也没干，你想干嘛？” 人高马大的林高阳，此时宛如一堵墙，压迫感十足，吓得青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高阳，没事儿。” 肖晨光低沉一声，阻止了林高阳。 对于这样的家属，肖晨光以前也碰到过，因此并不在意。 林高阳闻言，没有讲话，但还是十分警惕的盯着青年，防止他发疯。 不过后者也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吓得浑身一抖，不再出声。 这时，肖晨光才观察起青年。 年纪同样不大，蓬松的发型实在难以恭维。 虽然长得还行，但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瘦的皮包骨头，看的让人有些无语。 肖晨光想了想，开口说：“门诊现在已经下班了，只有急诊接诊。” “我是今天普外科的会诊医生，如果你对我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其他医院就诊。” 有时候对于无理取闹的家属，肖晨光的态度也很坚决。 既然你不想在这看病，大不了去其他地方。 肖晨光才不会舔着脸，求这样的病人看病。 当然，嫌弃想走可以，必须把自愿离院的免责手续签了。 肖晨光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人赖上。 面对态度强硬的肖晨光，青年的态度却一下子软了。 他果断摇头。 “去别的医院，还要再花钱打车，我又没有多少钱，男医生就男医生吧。” 随着青年同意看病，肖晨光这才看向躺在诊疗床上的女孩。 女孩的衣服有些凌乱，像是才刚刚穿好。 脸上浓妆艳抹，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稚嫩的脸。 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或者更小。 她捂着肚子，似乎很痛。 不知道是因为刚经历了某种剧烈的运动，还是其他原因。 “说说，现在哪里不舒服？” 肖晨光眉头紧锁，对于女孩现在的模样，谈不上生气，但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肚子疼，很疼，头也疼，一直恶心，想吐。” 女孩很无助的蜷缩在床上，脸色发白，身体虚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不可闻。 第113章 不带，才爽! 肖晨光听到女孩的主诉，脑海里大致有了诊断方向。 “平时测过血压吗？” “嗯。” “正常？” “嗯。” 突然，肖晨光说道。 “今晚有没有跟人吵架？” 面对询问，女孩明显犹豫了一下。 随后摇头：“没有。” “好。” 肖晨光表情没什么变化，说：“再测个血压，一会等做完超声检查再说。” 肖晨光拿起桌子上的血压计，刚准备绑在女孩的胳膊上。 一旁的青年，突然非常警惕，又冲了上去。 “怎么又测血压，刚才不是量过，又没事。” “我看你就是见我媳妇儿长得漂亮，故意碰我媳妇儿。” 青年一把抓住肖晨光的胳膊，再次吼道。 “一口一个媳妇儿的，领证了吗？见过双方家长没有？她父母知道女孩现在的情况吗？” 肖晨光眼一眯，手一甩，很轻松的拽了青年一个踉跄。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青年神情一怔。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医生，居然力气这么大。 “泥马，小子，故意找茬是吧。” “测血压是为了做对比，看她有没有持续性血压下降的情况。” “你这不让动，那不让碰的，我们医生还怎么看病。” 见肖晨光再次被青年挑衅，这下林高阳坐不住了。 他脾气火爆，当场就要脱了白大褂，跟青年干仗。 这下可把青年吓得够呛。 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此刻林高阳五大三粗，坦克般的身体，让青年立马闭上嘴。 “高阳，先测血压吧。” 肖晨光见他怒气升腾，再次出言提醒。 别看林高阳平时挺稳重，可也是个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关键时刻真能站出来。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挺踏实的。 很快，血压被测了出来。 “108\/55mmhg。” “比上一个血压低了一些，但也在正常范围。” 林高阳看到水银血压计上跳动的数值，陷入了沉思。 血压正常，双侧瞳孔没有特异性震颤。 板状腹、反跳痛的症状也没有。 单纯的恶心呕吐肚子疼，难道吃坏肚子了。 也不对，刚才问病史女孩说了，没有食物中毒的症状，也不拉肚子。 这咋回事？ 林高阳一度陷入了迷茫，脑袋里似乎有层层迷雾，让他找不到关键点。 青年见状，有些得意，再次像只泰迪一样蹦哒了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都知道她什么情况，刚来医院的时候，我就说了，给她找个女大夫，你偏偏不听！” “快，找个女大夫过来，给她查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此言一出，林高阳懵了。 “女大夫，怀孕？！” 他看向躺在病床上，那张稚嫩的脸，顿时气血涌动。 “对啊，就是怀孕。” “事前她又没告诉我不能射，事后才说，我怕出事，就逼她吃了药。” “结果没多久，就一个劲的恶心、吐，肚子疼，我不放心，但大晚上的又没啥办法，就带医院来看看呗。” “早知道这么折腾，我说什么也不会搞她。” 青年说的理所当然。 自始至终，他觉得这件事就是女孩的错。 不但表情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言语中更多的是对女孩的指责。 “你给她吃的哪种药？” 肖晨光突然开口。 他看向青年，眼神里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感。 “我也不知道，就是这种。” 青年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一盒药，摆在肖晨光面前。 小白盒子上，清楚的印着左炔诺酮片的标签。 作为口服的短效避孕药，它的效果立竿见影，但副作用也同样如此。 头晕、恶心、呕吐非常明显，说明书上明确表示，17岁以下严禁使用。 肖晨光作为医生，很清楚其中的问题。 在他身边的林高阳，此刻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你随身携带？” 青年颇为自豪道：“当然，安全嘛。” 毕竟不用带套，还能安全，爽了的同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玩意，还真是造福苍生的好东西。 见青年还不知羞耻，林高阳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他拽着青年的衣领，像拎鸡仔似的，把青年举在空中。 “屁的安全！”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会随时随地带着避孕药。” “你是精虫爬脑，还是鸡渴难耐，非要事后逼着女孩吃药！”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作为一个骨子里刻着保守的人，这件事刷新了林高阳的三观。 怒火沿着诊室，化作滚滚巨雷，在整个走廊回荡。 慌了神的青年，却依然在嚷嚷道。 “怎么啦，我用这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熟的很。” 见青年不知悔改，肖晨光也忍不住了。 “既然你熟，为什么还怕女孩怀孕，要大晚上的来医院折腾？” 此言一出，青年愣了。 “医生，不会吧，真怀孕了？” 面对询问，肖晨光面无表情，没有讲话，可越是这样，青年越觉得有可能。 他面露惊慌，手足无措，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抵触情绪。 “不可能！” “就这么两三次，就中了？” “不对，是不是你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我负责。” 青年急红了眼，他挣脱束缚，就要去质问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报警了。” 林高阳猛地将青年推到一边，威胁道。 一听要报警，吓得青年脸色巨变。 “别别别…报警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但我这么年轻，还没玩爽呢，我不要孩子，我不想当爹。” “打掉它！”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打掉它！” 慌了神的青年，态度来了个90°大转变。 他此刻哪还敢嚣张跋扈，取代的，是苦苦的哀求。 眼见医生冷眼相观，青年又爬到女孩床边。 “乖，听我的，孩子打了吧。” “咱们还年轻，它生下来就是个累赘，会拖累咱们的。” “乖，听我的，打了对大家都好。” 面对青年的苦苦哀求，女孩懵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青年。 她即便每次承受青年的无理要求，即便每次事后要逼着吃药，即便在这疼得冷汗直冒。 女孩始终认为，青年是爱她的，为了曾经的海誓山盟，以及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可以默默忍受，从未哭泣。 可现在，青年的话，却让她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一股股晶莹流了出来，瞬间打湿了衣巾。 第114章 危!黄体破裂大出血 “你知道堕胎有多危险吗？” “我可能会死的。” 女孩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可青年却不在乎。 “乖，你不懂。” “怀孕才是最危险的。” “特别是等到孩子大了，打不了了，想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趁着孩子小，抓紧打，不会有事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青年苦口婆心，一副为了女孩着想的架势，劝着她堕胎。 见青年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只为了能尽早摆脱责任。 女孩伤心欲绝：“曾经你发誓，会爱我，要一辈子对我好，都是假的吗？” 见女孩还不愿意放弃，青年急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难道没人教过你？” “实话跟你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 “跟你在一起，主要因为你太听话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我有种满足感。” “就你那瘦的跟竹竿似的身材，躺一起我都嫌硌得慌，其实，我更喜欢胸大有手感的女孩。” 青年不留余地的抨击，让女孩心如死灰。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心中对爱的憧憬彻底被摧毁。 诊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女孩沉默不语，青年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 “乖，放心，没事的，咱们在医院，有医生守着，不用害怕。” “对了，这两天你也知道，给我的钱都花光了，要不堕胎的费用，你再跟朋友借借？” 青年厚颜无耻的做法，诊室里的肖晨光和林高阳都听不下去了。 “还真无耻啊！” 林高阳的三观再次受到冲击。 他在来急诊轮值之前，就听前辈说过，急诊是可以随时颠覆三观的地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高阳，再给她测个血压，情况有些不对。” 就在林高阳还处在愤愤不平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指示，让林高阳神情一怔。 但他还是本能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做起了操作。 当他的手触碰到女孩的胳膊时，冰冷潮湿的触感让他脸色一变。 “她的皮肤好冷！” 林高阳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手里的水银血压计开始疯狂挤压。 此刻，女孩沉默不语，眼泪已经流干，衣领、被单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泪渍。 原本疼痛哭泣的女孩，脸色白的吓人，表情呆滞。 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好像没有一点精神。 那双无神的眼睛，泛着空洞，似乎在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出事了，病人血压79\/38mmhg。” 面对这个血压，林高阳心里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病人体内有出血，很可能是黄体破裂，叫护士过来，建立静脉通路。” “刚刚约的b超检查呢，到哪了，催一下。” “抢救车也推过来，给妇产科打电话，急会诊。” “病人的情况，可能要开腹，叫手术室也准备一下，安排人手。” 肖晨光反应最快，他从刚进门，就一直在观察女孩的情况。 黄体破裂，虽然不太常见，但时有发生。 女孩刚经历过剧烈运动，又因为吃避孕药、情绪激动，导致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 所有的诱因，都有可能导致黄体破裂出血。 不过一般的黄体破裂，只是小范围出血，自愈率极高，也不会危及生命。 就像肖晨光，以前在妇产科轮值帮忙时。 就碰到过女生宿舍打农药，有人太激动，不小心破了的例子。 但这只是少数，问题也不大，最多打针住院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当黄体大于3公分，正巧遇到男女暴击交流时，就容易引起破裂大出血。 这是最危险，也是最要命的。 就像现在的女孩。 “我靠，你别故意吓唬我啊，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青年还以为女孩在演他，立马跳了出来，想凑过去一探真假。 “滚开！” 见青年挡在肖晨光身前，他一甩膀子，直接把青年推翻在地。 青年瘦如柴火的身子，猛地摔在一旁的木椅上，发出叮咣的响声。 伴随青年一阵哀嚎，急诊安静的夜，彻底被打破。 沉重的铁轮，划着水泥地发出锵锵的声音。 护士喘着粗气，将半米高的抢救车推到诊室。 “心电监护，挂500的盐，开最大速，往里灌。” “多巴胺，氨甲苯酸有没有，给她用上。” “高阳去下医嘱，我在这守着。” “好。” “明白。” 肖晨光一声令下，急诊护士和林高阳同时开始行动。 多巴胺属于正性肌力药，能提升血压。 氨甲苯酸作为止血药，主要用于妇产科术中出血止血。 针很快被护士打上，随着抢救药顺着血管流入女孩体内，原本无神的表情终于有了改变。 这时，影像科医生推着b超机子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女孩的情况后，也吓了一跳。 “做个腹部和妇科超声，看一下黄体破裂出血的情况，在检查一下有没有宫外孕及盆腔出血的问题。” 肖晨光简单说了下女孩的情况。 闻言，超声老师立马打开机器，开始用探头查找女孩腹腔的情况。 由于情况紧急，加上女孩有些烦躁，超声老师做了几下，还是找不准位置。 她有些犹豫，不确定的说：“病人不太好看，要不做个阴超？” 此刻女孩的情况刚有所好转，听到解释要做阴超，又开始惶恐不安。 眼见女孩生命体征剧烈波动，肖晨光担心她出血加剧。 手一探，伸到超声老师面前。 “探头给我。” 超声：“？？？” 显而易见的意思，让超声老师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会做超声检查，不可能吧！ 超声技术不同于x片和ct检查，不止需要看。 最主要还是手法、技巧的运用，以及大量的解剖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才能找准病人的情况。 这个技术刚刚发展，影像科自己人会的都不多，水平也参差不齐。 可肖晨光居然要亲自给病人做b超，他哪来的自信。 超声老师虽然心中腹诽，还是本能的把探头递给了肖晨光。 随着探头到手，肖晨光只在女孩腹部轻轻滑动了几下。 屏幕上，一片阴影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破裂出血的位置。 “这么快就找到了？” 看到这，超声老师目瞪口呆，表情震惊。 第115章 腹腔镜下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 “盆腔见14cm*7cm暗性液区，右侧卵巢内见大小6.6cm*4.8cm混合性回声，旁侧见2*3混合性回声。” “患者盆腔积血、积液，右侧卵巢、附件区异常回声，周围渗出明显，有活动性出血。” “麻烦超声老师记录一下，出个报告。” 肖晨光侧着身，一手抓着腹部探头在女孩身上快速划过。 另一只手扶在超声机上，修长的手指在满目琳琅的键盘上来回跳跃。 一旁的超声老师直接看傻了。 亮度选择、深层探查，甚至还有些连她都没搞明白的按键，被肖晨光按的飞起。 屏幕更是切的飞快，变换着各种角度。 老练的操作，别说超声老师了，就连林高阳也吓了一跳。 肖晨光怎么连超声检查都会？ 这玩意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是不可能学会的。 可肖晨光不但会。 还轻车熟路，探查的比一旁的超声老师还专业。 这就离谱了吧。 然而跟他们的震惊不同。 一旁负责照顾女孩的急诊护士，却显得很兴奋。 既然肖主任这么厉害， 以后等他来急诊当主任，肯定会给科室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 “还好女孩只是黄体破裂，没出现宫外孕大出血的情况。” 经过检查，肖晨光终于松了一口气。 女孩虽然严重，但没到生死瞬间。 只要抓紧上手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肖…主任，b超报告，我就按照你说的记录了。” 超声老师此刻的脸有点红。 刚才在见到肖晨光的时候，她并没有主动称呼肖晨光为主任。 虽然他的事迹早有耳闻。 但年纪轻轻就成为主任，就算再厉害，也有人会觉得他是靠关系才有现在的成就。 可刚刚那一手操作，直接将谣言打破。 见超声老师一副恭敬的模样，肖晨光没怎么在意。 其实，刚才她做不出结果，也正常。 一般像这种附件的检查，大多数情况下，是要求病人憋尿的。 只有膀胱充盈，才能更清楚的看到附件内的情况，不容易出现误诊。 但急症病人，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喝水憋尿，又要探查清楚。 就必须像超声说的那样，选择做阴超。 既用消毒无菌的超声探头，从下面捅进去看。 虽然检查前探头的润滑必不可少，但长长的“棍子”在里面转呀转，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能快速检查盆腔活动性出血。 后穹隆穿刺术。 只是这个更粗暴。 截石位，一根针，顺着下面刺进去，抽血。 那感觉，想想就疼的冷汗直冒。 “妇科会诊医生还没到吗？” “女孩需要上手术，我去找她家属谈话。” 肖晨光说完，转身去找跟女孩一块来的青年。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神情一怔。 诊室里，除了摔散架的木椅，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青年却不见了。 “他不会趁机跑了吧。” 林高阳此时也发现青年不见了，他连忙出去寻找，却发现整个急诊大厅空无一人。 青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 “这小子，还真是个狗东西，他居然趁咱们抢救女孩，偷偷溜走了。”林高阳愤愤不平。 “别侮辱狗，狗起码懂人性，有的人却狗都不如。” 肖晨光此刻也生气了，他突然对林高阳说道：“你去报警，把具体情况讲一下。” “他以为逃走就完了，等着进去踩缝纫机吧。” 由于庄教授的事，这几天整个营城都在严打。 局子里的干警，为了指标，可都牟足了劲。 小案变大案，大案变死案，也是很有可能的。 女孩成没成年，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肖晨光通过刚才的检查，很确定一点。 青年恐怕要在牢里无私奉献，安享晚年了。 报完警，妇产科医生正巧赶了过来。 “病人什么情况？” 师聪原本已经下班了，一听到急诊有黄体破裂出血的病人，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师主任，是你啊。” 肖晨光见来的人，正是上次和夏涛一块救台的师聪。 算是熟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肖医...肖主任......” 脱口而出的话，被师聪咽到了肚子里。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之前联合上台的画面。 肖晨光一骑绝尘的缝合技术，记忆犹新。 师聪看着眼前的肖晨光，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曾几何时，比她还低一级的住院总，才过去多久，已经跟她同级。 甚至，在经历过这次急诊重大抢救后，势头更甚。 而她为了副主任的职务，花了多久，五年...还是八年。 可肖晨光呢...... 师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因为没有家属，我已经联系了医务科，一会民警也会过来取证。” “咱们只需要完善相关检查，安心做手术就行。” 肖晨光把情况说完，看向师聪。 “好，我知道了，这就安排手术……” 师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肖主任，你说我们一起上台？” 师聪被肖晨光的话弄的有些懵。 像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其实不难，只需要开腹找到出血点，缝合止血就行。 但为什么肖晨光也要跟着上台，难道因为之前的事儿，对她的缝合技术不放心？ 很有可能。 想到这，师聪有些恼怒，她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正准备开口，肖晨光的话却传了过来。 “师主任，这个病人，我准备做腹腔镜下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 此言一出，师聪瞬间愣住。 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你要给她做腹腔镜，还是妇产科的腹腔镜技术？” “对，没错。” 肖晨光点点头，看了下时间：“手术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只需要上台就行。” “女孩很年轻，还没嫁人，做开腹修补术，要在肚子上留疤，对她今后的生活会产生影响。” “所以我准备做腹腔镜，但涉及到妇产科的领域，有些药品需要用一下你的权限，到时候如果你不想上台，可以在下面看着，我很快就能做完。” 第116章 明天来我家，教你缝合 师聪原本以为肖晨光上台，是不放心她的缝合技术。 没想到，肖晨光是为了给病人做腹腔镜手术。 虽然他之前开展的腔镜技术，都很顺利。 甚至有的效果好到，连师聪都觉得不可思议。 疝气修补、胆囊切除、肠梗阻松解…… 但这总归是普外科领域的技术，肖晨光会做，理所当然。 可现在，他居然要入手妇科手术。 还是胜利医院从未开展过得，妇科腹腔镜技术。 在急症状态下，这能行吗？ 对未知的领域，师聪跟大部分主任一样，持有怀疑态度。 但这种态度，在肖晨光不停推行腹腔镜技术的努力下，开始慢慢动摇。 “给她办住院，人命要紧，费用可以先欠着。” 师聪也很果断，无论腹腔镜还是开腹，女孩都需要马上手术。 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至于技术成不成，师聪虽然心里没底，但这些天，对肖晨光的种种传言，她如雷贯耳。 上至院领导，下至各科主任，但凡经历过那场重大抢救的医生护士，谈起肖晨光，纷纷赞不绝口。 这么多人夸，总不会有错吧。 师聪不再纠结，她用自己的病历本，完善好各项检查后，准备带女孩去手术室。 同时，医务科的人赶了过来，签字取证留存，一点没耽误事儿。 “高阳，想学腹腔镜手术不？” 做完这一切，肖晨光瞅见林高阳眼巴巴的样儿，有些可怜，便开口询问。 “想！” “我能去吗？” 闻言，失魂落魄的林高阳突然来了精神。 他上次跟台，还是歌唱女孩急症下的甲状癌根治术。 虽然后面，也跟着肖晨光做了穿刺辅助，拉钩等工作。 但林高阳总归觉得差了点什么。 现在一想，他还从来没有跟肖晨光做过腹腔镜手术。 此刻终于有了机会，林高阳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想学就行，来，电话借我一下。” “好！” 肖晨光一伸手，林高阳啪的一下，本能将兜里的手机，拍在了他的手心上。 嚯！！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肖晨光的手瞬间麻了。 人也麻了。 他呲了呲牙，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林高阳犹如熊掌般的大手掌，很难想象他捏着手术刀，做心脏瓣膜、血管时的画面。 到时候，手术室里围观的人，一定会很多。 …… “喂，龚亮，我肖晨光，方便来急诊加个班？” 扣掉电话，看着手里的小玩意，肖晨光在考虑，是不是也该买个手机了。 毕竟升了职务，工资提了一大截，买个手机也不怎么心疼。 甚至，他连租的房子也想换个好点的。 这时，套着白大褂，下面还露着小腿肚的龚亮，屁颠屁颠跑到急诊。 “来的这么快，有两分钟嘛，你是算好了，我今天会叫你？” 肖晨光诧异的看向龚亮。 这次他来的太快了，就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随时在待命。 “嘿嘿。” 龚亮露出他洁白的牙，还是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林高阳。 “也不是第一次了，人总要学会总结经验嘛。”龚亮挠头说道。 这番话，倒让肖晨光多看了他两眼。 “每次都叫你来加班，心里不埋怨我？” 前几次，不管是甲状腺手术、还是出诊刀刺伤，只要林高阳跟着肖晨光上台手，诊室就是龚亮在值班。 以龚亮的性格，肖晨光本以为他会尥蹶子不干了，没成想，他干的越来越起劲了。 “有什么埋怨的呢。作为医生，只有多想、多看、多干，才能总结经验教训，不至于未来真遇到突发事情，处理不了，白白增加病人的痛苦。” 要说之前，龚亮确实埋怨过。 凭什么每次都是林高阳上台学技术，他只能窝在诊室里值班。 直到急诊车祸伤的那天。 肖晨光让他临时充当急救二组的组长，负责清创缝合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不足。 无论肖晨光的穿刺引流，还是林高阳的气管插管，都是他无法独自完成的。 甚至就连带组，给伤员清创缝合，他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知道自己跟高阳之间的差距，我会努力追赶，你们放心，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龚亮一脸真诚，从前那股子油腻，好似消失不见。 这番改变，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没想到，只是经过一次重大抢救事件，龚亮竟然有些变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明天下了夜班，到我家来一趟，给你看一样可以锻炼缝合的东西，希望对你今后有帮助。” 此言一出，龚亮竟一下子愣住了。 肖晨光居然要亲自教他缝合术。 那快如闪电、变幻莫测，让人赞不绝口的缝合技术。 龚亮不敢置信，眼神里透着震惊。 整个人如同呆滞的木偶，久久没有回过神。 …… 手术室的走廊里，正在刷手的林高阳有些心不在焉。 他犹豫良久，看向一旁也在刷手的肖晨光，最终还是开了口。 “肖主任，我……” “私底下不用叫我肖主任，生分，咱俩差不多年龄，喊我晨光就行。” “晨光？”林高阳不知道咋滴，喊这个名他总下不去嘴，最后心一横，说道：“你比我大，我喊你肖老大，或者喊你老大，行不行。” “都什么年代了，还喊老大，不怕被抓到小黑屋里去？”肖晨光笑了笑，说：“你就叫我名字好了，又没什么禁忌，无所谓的。” “肖…晨光，我也想跟你学缝合……” 这话讲完，五大三粗的林高阳，心里竟然多了几分莫名的羞愧。 也不知道是因为拜师学艺，还是其他什么的。 肖晨光刚准备开口，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巡回护士过来提醒，手术备台完成，病人已经摆好体位，可以随时开始手术。 “先走吧，手术结束再说这事儿。” 刷好手的肖晨光，双手环扣，放在胸前，径直走进手术室。 林高阳见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同样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手术室。 “刘哥、文霞，辛苦你们了，大晚上的还要跑来医院加班。” 搭台的，还是肖晨光最熟悉的组合。 麻醉医生刘铁，器械护士李文霞。 “小肖，一听是你的手术，文霞大晚上的就往我家里打电话。” “当时我媳妇儿接的电话，一听小姑娘的声音，脸当场就变色了，要不是我解释及时，估计明年的今天，我坟头的青草都三尺高了。” 刘铁开着玩笑，但言语中更多的是兴奋。 第117章 令人羡慕的团队配合 这些天腹腔镜技术的顺利开展， 让刘铁在手术室的地位，稳中有升。 当初去省城学习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除了提升技术以外，最关键一点，他太想进步了。 现在看来，只要紧跟肖晨光的脚步，做到麻醉手术室的副主任，绰绰有余。 所以当听到有肖晨光的紧急手术后，他没有任何犹豫，放下老婆，提上裤子就赶到了医院手术室。 开始为肖晨光病人的手术麻醉，做准备。 “小肖，病人麻好了，生命体征平稳，可以开始手术。” 作为手术室的第二灵魂，麻醉医生在台上的地位，仅次于主刀。 就像平时经常手术的朋友，聊的那样。 台上，如果麻醉一直坐在那玩，手术室的气氛一般都不错。 可一台手术，麻醉忙的不可开交，估计病人就要出问题了。 刘铁按流程，给病人下了气管，连上呼吸机，调节好参数后，对肖晨光打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正常。 “行，上台吧。” 肖晨光环着手，对略显紧张的林高阳说道。 “好，我听你的。” 旁边半人多高的腹腔镜仪器，看的林高阳有些眼花。 虽然他很兴奋，能跟肖晨光一起做腹腔镜手术。 但真要上台了，面对未知的领域，林高阳感觉他又重新回到了实习期间，既茫然又紧张的状态。 “没事儿，我看着，放心来。” 肖晨光淡淡说道。 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从前，教手底下博士生做手术的场景。 亲和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威严，莫名的自信让林高阳悬着的心踏实许多。 “师主任，要一起上台看看吗？” 此刻师聪就站在台下，肖晨光用了她的权限，这才象征性的问问。 “不了，不了，我就在这等着好了。” 师聪很爱惜她的羽毛，在不确定腹腔镜技术究竟能不能做妇科手术前，她不想冒险。 这时，巡回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腹腔镜设备准备好了。” 而操作台上，李文霞也将面前的几柄“长枪”组装完成。 分离钳、抓钳、长剪刀、吸引器等，依次排放整齐。 见所有物品准备齐全，肖晨光也开始轻车熟路的进行操作。 戴手套、穿隔离衣、铺单子、消毒皮肤。 一切都按照流程在进行。 “建立观察孔，放戳卡，准备气腹机。” 肖晨光站在主刀位，手一伸，啪的一声，李文霞将准备好的手术刀，递了上去。 在脐轮下缘做1cm切口，快速游离皮下组织、肌肉层，到达腹膜。 “气腹针、鞘管、腹腔镜。” 手指粗、十几公分的气腹针递到手心，肖晨光调整角度，向下约30°进针。 噗嗤、破膜。 确定没有出血、损伤内脏器官后，开始建立气腹。 嗡嗡嗡。 二氧化碳气瓶在压力的注入下，开始顺着气腹针有序的往病人腹腔打气。 渐渐的，病人平坦的小腹胀起，宛如怀胎五月的孕妇。 一旁辅助的林高阳，看的有点傻眼。 毕竟第一次见，他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但由于肖晨光没有发话，他站在一助位不敢乱动，只能急不可耐的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处在台下的师聪，见手术正式开始。 她也忍不住挺直身子，抻着脖子不停的往台上看。 原本她只想安静的在台下等肖晨光做完手术。 但作为一名医生，肖晨光做的手术，又涉及到妇科专业，对这种不开大刀的手术方式，她同样好奇。 台上的刘铁和器械护士李文霞，此刻就显得淡定多了。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已经跟肖晨光搭过多次台的他们，表现的很专业。 “气腹建立完成，要不要查个血气看一下。” “可以。” 有了上次的经验，刘铁很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 2ml空针、桡动脉穿刺，针入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针芯倒灌入管腔。 很快，动脉血气分析传到手术室。 ph值7.30，略酸，二氧化碳分压高出正常范围7mmhg。 不用肖晨光提醒，刘铁通过调整呼吸机的吸气压力，很快将患者的潮气量和分钟通气量提升了五个百分点。 “肖主任，鞘管。” 李文霞在刘铁调整好呼吸机的同时，所需用物已经递了上去。 “好，辛苦。” 肖晨光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丝滑感，仿佛让肖晨光找到了后世上台的影子。 眼前三人的默契配合，林高阳直接看傻了眼。 但他毕竟上台次数少，还没太多感触。 只觉得眼前三人上台手术，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而台下的师聪，表现的更加震惊。 她工作多年，手术也做了几百台，同为主刀，她很清楚配合默契的同伴，对手术效果的提升。 羡慕瞬间涌上心头，她看着台上的肖晨光，如同手术室的最强王者，挥斥方遒。 就连师聪，也隐约有了种上台的冲动。 “高阳，一会观察孔设好，你负责扶镜头，手要稳，其他的先不用管。” 肖晨光放好鞘管，插入腹腔镜头，随着屏幕亮起，病人腹腔情况一览无余。 “我知道了。” 林高阳接过肖晨光递来的镜头，手稳稳抓住，前臂肌肉微微缩紧，保持镜头的稳定性。 “不错。” 画面没有任何抖动。 第一次扶镜子，有这种水平，看来林高阳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肖晨光又用同样的手法，在左右下腹部各建立一0.5cm的操作孔，随着“长柄”器械深入，手术正式开始。 像普通的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本身的操作难度并不大。 开腹找准破裂位置，针线缝合，确认效果，检查有无出血，清理盆腔积血积液，消炎关腹…… 一套操作下来，一两个小时就能下台。 不过考虑病人的特殊性，为了减轻她术后的痛苦，肖晨光选择了操作更难的腹腔镜技术。 此刻林高阳紧张的盯着屏幕，台下的师聪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随着镜头角度的调整与深入，很快，屏幕上被一片汪洋血海挡住了去路。 第118章 别慌，带套 “屏幕里都是血，这还怎么探查。” 台下的师聪，见林高阳扶着镜子，刚准备往下探，镜头立马被鲜血污染。 原本清晰的画面，瞬间被染成鲜红色，什么也看不见。 这就像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被风沙迷了眼，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别慌，文霞，带套，准备负压吸引。” “早就带好了，随时都能用。” 李文霞在见到屏幕里的鲜红，手边的无菌保护套已经随着吸引器，一起递给了肖晨光。 “好。” 肖晨光满意的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精明能干的小姑娘，是越来越欣赏。 吸引器从一侧操作孔插入，很快来到那片汪洋血海，随着一阵嗡嗡的振动，鲜血瞬间被吸走大半。 抓钳取无菌纱布，将腹腔镜头重新擦拭，画面再次变得清晰可见。 肖晨光用抓钳引导，带着林高阳手中的腹腔镜，往下继续探查。 镜头抖动了几下，很快，一个形状规则、小孩拳头大小的器官映入眼帘。 它像一个倒挂的阳梨，此刻正懒洋洋的趴在膀胱上。 左右两侧，各挂着一根狭长约15cm的软管组织。 而此时的右侧软管上，有一葡萄大小的凸起，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找到了。” 林高阳看着屏幕，有些激动。 这个位置，正是他们需要缝合止血的，右侧卵巢黄体破裂的地方。 随着他的一嗓子，台下的师聪又忍不住向手术台的位置靠了靠。 妇科方面，她显然比林高阳要专业的多。 在看到屏幕上汩汩冒血的黄体，表情有些凝重。 “破口这么大，估计整个黄体都要剥离。” 如果只是小破口出血，单纯缝合就能完成止血。 但屏幕里的情况显然更加糟糕。 指甲大小的裂口，一点都不规则。 即便师聪上台，都必须小心翼翼的进行剥离，缝合。 这还是在开腹，解放双手的情况下进行的。 现在像台上这种操作，双手被束缚，仅凭两根器械来手术，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师聪考虑，要不要出言提醒，中转开腹再继续手术时，台上的肖晨光发话了。 “文霞，换分离钳，准备剥离黄体，套袋。” 肖晨光淡定的站在台上，看向屏幕，手里的器械随指尖微动，画面里的钳子顺势旋转90°，钳住卵巢皮质边缘。 “长枪”肆意挑拨着黄体，从一侧裂口插入，开始有序分离。 由于卵巢表面质地软，且非常脆弱，肖晨光选择用分离钳的背侧弧度剥离表面。 可以减少卵巢的损伤。 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操纵下，就像活了一样，快速有力的进行分离。 整个黄体表面的薄膜，正被一点点剥脱。 这感觉，就像用手指尖在剥葡萄，轻松自然。 不一会，一颗黄豆大小的软组织，分离出来。 看着屏幕里这颗导致出血的罪魁祸首，台下的师聪愣住了。 这也太快了吧。 她侧过头，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壁上的led手术平板。 距离剥离开始，才过去了2分钟。 这是什么速度？！ 就算她全力以赴，把双手摁在上面，也做不到这么迅速的游离。 难怪普外科这段时间，地位就像坐了火箭一样，扶摇直上。 肖晨光这一手腹腔镜技术，估计在整个外科系统，都能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这技术，如果在妇科开展，是不是也能像现在的普外科一样，地位一路飙升，病号源源不断。” 师聪在此刻，彻底心动了。 她在见识到肖晨光的腹腔镜技术后，已经从心里确认，这一定会是今后外科手术发展的趋势。 然而，师聪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肖主任，接下来是缝合止血，还是用电凝钩？” 别看李文霞现在是个器械护士，可自从上次腹腔镜手术结束。 她又重新拿起那本厚实的说明书，将整个腹腔镜设备的原理及各种用途，仔仔细细的复习了一遍。 可以说，对于腹腔镜设备的认知，除了肖晨光，院里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熟。 “用缝合针吧，电凝钩不适合这次的手术。” 原本李文霞自信满满的等肖晨光选用电凝钩，甚至连器械都提前准备好了。 没成想，这次肖晨光居然选择用最传统的针线缝合。 这下，连台上的林高阳也有些疑惑了。 “我记得上次做甲状腺癌根治术时，不是说电凝止血的效果要比单纯的缝合止血效果好吗？” 林高阳不认为他记错了。 毕竟上次那满屋子的烤肉味儿，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甚至每当他下了班，路过大排档时，胃里依旧忍不住在翻江倒海。 “生理问题，卵巢怕热，对热源极其敏感，用电凝止血，很有可能引起储备功能的紊乱，导致不孕。” 肖晨光作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自然知道电凝止血的效果更好。 但从医生的角度出发，他考虑女孩还年轻，如果真因为手术导致今后怀不上孩子。 这在90年代，可是会被村里的一些老人戳脊梁骨的。 再加上她之前的错误选择，真有可能因为笔诛口伐，想不开而一走了之。 对于一条鲜活的生命，肖晨光既然选择救，就会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 “2－0缝合线，准备止血缝合。” “好。” 面对肖晨光的选择，李文霞自然言听计从。 她很快针带线，打好结，准备递给肖晨光。 这时，台下的师聪，突然开口。 “针尖的角度可以掰一下，浅针更容易在卵巢上进针缝合，不留破口。” 此言一出，李文霞明显愣了一下。 就连台上的肖晨光，也微微顿了下。 像这样的经验，是来自经过几百台卵巢手术洗礼过的妇科医生，才能提出的建议。 “肖主任？” 李文霞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肖晨光。 后者点点头，说道：“按师主任说得来，针掰弯。” “可是......” 李文霞有些犯难，毕竟第一次做，她不知道需要掰弯的角度是多少，力度该怎么把控。 这时，师聪迫不及待的声音再次传来。 “肖主任，要不我也上台。” 此时师聪的脸有点红，一想起刚才拒绝的果断，现在又要求主动上台，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 她生怕肖晨光会和上次一样，拿一些类似研究生的话怼她。 但肖晨光听到请求，嘴角一扬，会心一笑道：“好啊，师主任愿意上台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 听到这，师聪的脸更红了。 第119章 肖老板! 师聪迫不及待的上了台。 站在台上，她更加清楚的感受到腹腔镜技术的魅力。 干净、有效。 整个术区非常清洁。 甚至空气中，连一丝的血腥味儿都没有。 这放在大刀手术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师聪回忆起她做的每一台手术，就算是像眼前这种黄体破裂修补术，整个台子上也是血迹斑斑，看着吓人。 “师主任，针掰好了吗？” 见师聪有些愣神，肖晨光随即提醒道。 “好了，好了。” 师聪根据画面里剥脱的黄体大小，开始调整针尖角度。 很快一根鱼钩样的针线递到肖晨光手上。 “嗯，不错。” 肖晨光检查了一下，确实比之前的针线，用的顺手。 听到肖晨光的夸奖，师聪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开心。 这感觉，就像手底下的学徒，在大老板面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样。 就在她窃窃自喜时，屏幕里的画面，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细丝线在画面里开始飞舞。 圆针在输卵管、圆韧带、卵巢固有韧带的三角区域来由走动。 肖晨光控制针线，在卵巢门处，左进右出，几针下去，一个口袋状的缝合呈现在众人眼前。 肖晨光轻轻一拉，整个口袋骤然收紧。 原本汩汩冒血的卵巢裂口，此刻彻底被堵住。 瞬间，血止住了。 这神奇的一幕看的众人惊叹连连。 “居然是荷包缝合法。” 师聪在屏幕上看的有些激动。 这是一种内翻缝合技术，以预定部位为圆心，采取环形连续缝合，将中心打包，封闭伤口。 一般见于阑尾残端包埋，小肠造口等。 只是没想到，这种普外科常用的技巧，今天被肖晨光用在了妇科手术上。 而且还是妇科中最脆弱的黄体破裂修补术。 要知道，由于卵巢门蕴含丰富的动静脉血管，稍有不慎，就会出血。 就算师聪开腹做，也很少使用荷包缝法，虽然这种缝合法的止血效果更好，塑形也更加漂亮。 但如果技术不精，往往会适得其反，一针下去更容易引起术区的出血。 就在师聪还处在震惊之中，肖晨光已经开始给缝合线打结。 跟传统的带针打结、压线不同，此刻他竟然松开钳齿，将针放在一旁。 他的举动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屏幕里，两根黑线左右交叉，形成一个很明显的x号。 随着持针器从中旋转、打结，一个又一个强而牢靠的结扣，瞬间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十字交叉法，打结固定。” 师聪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接二连三的技术展示，就好像肖晨光兜里有个百宝箱。 随便抛出来的东西，都能让人为之疯狂。 最关键的，他这个百宝箱好像无穷无尽，犹如无底洞一般，用都用不完。 “厉害，太厉害了。” 虽然妇科手术林高阳不太了解。 但看到跟他站在同侧的师聪，表情逐渐呆滞，自然清楚肖晨光手术所带来的震撼。 这更加坚定他要一直跟着肖晨光学习的决心。 “标本装袋、冰箱留存，等病人家属赶到，拿给他们看。” 肖晨光用套袋将摘除的黄体从操作孔里取出，随意的扔到了一旁的无菌治疗碗里。 “好。” 李文霞此时也了解台上女孩的情况，虽然内心替她感到不值，但有时候选择就是这样，一旦托付错了，很难再有弥补的机会。 “温盐水准备，再有五分钟，病人下台。” 肖晨光又仔仔细细，重新检查了一遍病人的缝合创面。 当温盐水反复冲洗后，直到没有新鲜渗出的血液，肖晨光这才放心。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刘铁特意看了下时间，发现肖晨光用来检查缝合的时间，都快赶上做手术本身的时间了。 他快速调整着麻醉药的剂量，来配合肖晨光的手术。 台上，肖晨光接过林高阳手里的腹腔镜，一边抽吸积液，一边检查周围组织。 台下，李文霞开始跟巡回护士，双人清点着用过的物品。 “缝针纱布注射器、刀柄拉钩艾力斯......” 朗朗上口的清点数字，在整个手术室内回荡。 看着她们有点较真的模样，肖晨光知道，这是术后核查中最重要的一步。 要不然真在病人体内落下啥玩意，后果不堪设想。 肖晨光以前就见过太多因为核查不仔细造成的人命官司。 纱布遗漏腹部造成的肠穿孔感染，最终死亡的病例...... 缝线、针头、甚至把金属剪刀遗留在肚子里的案例，也时有发生。 这都给病人及家属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站在手术台上的肖晨光，即便遇到再小的事情，只要涉及到病人，他都会非常谨慎的原因。 随着物品清点完成，肖晨光将镜头退出病人体内。 放置引流管，开始排气。 随着腹部膨隆逐渐缩小，肖晨光取出戳卡，开始缝合切口。 病人逐渐转醒、拔管，生命体征平稳，一切顺顺利利。 见又一台标志性的腹腔镜手术做完，刘铁等人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虽然这对肖晨光不算什么，可妇科腹腔镜手术，这在胜利医院可是首创。 即便拿去在当地做学术交流，都会有一群年轻的妇产科医生，慕名而来。 想到这，师聪的内心开始活泛起来。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脸皮，直接凑到了肖晨光的身边，谄媚笑道。 “肖主任，以后还有这种机会，也叫上我呗。” 面对师聪的主动，肖晨光倒没什么，毕竟腹腔镜技术只有推广出去，才能有越来越多的病人受益。 不过她的话，却让一旁的林高阳警惕起来。 瞧这架势，师聪是摆明了要跟他抢上台的机会啊！ “师主任，这次手术主要是赶巧了，以后再碰到这种机会的概率，估计不大。” 见林高阳突然站出来说话，师聪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敌意。 甚至，还有些许的醋意？ 不过师聪也不生气。 毕竟隔行如隔山，到时候妇产科有什么棘手的病人，直接请肖晨光台上会诊就行。 毕竟他有医院特批的腔镜技术的权限，这么做，也不违规。 “肖主任，病人我带回妇产科了，有事情到时候再联系。” 师聪在手术室门口，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跟麻醉、护士一起，推着车子走进了电梯。 随着门关。 现场一片安静。 肖晨光侧身看向一旁的林高阳，沉思道。 “高阳，今晚你怎么了，刚才的举动，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此言一出，林高阳也回过神，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似乎确实如肖晨光所言。 今晚无论是脱了白大褂，不计后果，也要跟无耻青年干仗。 还是刚才，回怼师聪。 他表现的，就像个没头脑的愣小子。 只是，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冲动了？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传来。 “高阳，问你个事儿。” “什么？” “想跟着我学腹腔镜手术吗？” “当然想。”林高阳下意识回答道。 话落，他猛然惊醒，看向肖晨光，神情有些恍惚。 “肖……” 没等他开口，肖晨光哈哈一笑，表情里似乎带着几分恶趣味。 “刚才刷手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纠结喊我什么好吗。” “这样，以后喊我老板，怎么样？” “肖老板？”林高阳诡异道。 “没错，肖老板！” 第120章 别冲动，不是你的错 “老王，你别欺人太甚，平时咱两个科关系怎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 “是不是有困难，我都第一时间过来帮你。” “好家伙，你现在给我整这一出，要脸么，还是觉得我胸心外科好欺负。” 一大早，值班室睡的迷迷瞪瞪的肖晨光，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胸心外科的夏主任。 他起身，偷偷敞开值班室木门的一角。 虽然隔着门，但对面主任办公室内，依旧响着夏涛的咆哮声。 “好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真没想到，老王你是这样的人。” “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你说挖就挖，考虑过我的感受不。” “不行，这事儿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今天就坐在办公室里不走了。” 听到这，肖晨光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引得夏涛勃然大怒。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肖晨光却嘿嘿一笑。 昨晚手术结束，在问过林高阳的意见后，肖晨光就迫不及待的给王金刚打去电话。 当老王听到要去挖胸心外科的墙角时，他的内心本来是拒绝的。 可一想到这是肖晨光第一次找他要人。 面对曾经做出的承诺，即便对方是夏涛，这墙脚也要照挖不误。 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不过，对于他们的争执，肖晨光早就习惯了。 基本属于床头吵、床尾和。 不一会，办公室的争吵声小了许多。 打开门，夏涛看似很满意的离开了。 紧随其后的王金刚，则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肖晨光蹦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连忙开门问道：“咋样，主任？” “还能咋样。”王金刚原本板着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 “当然是搞定了。” “主任果然厉害，这种事儿都能分分钟搞定，那林高阳啥时候调来普外？” 听到答复，肖晨光心里很高兴。 毕竟老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把偌大的普外科，直接交到了肖晨光的手上。 他要是再没一个得力助手，岂不是分分钟会被累死。 现在好了。 只要等林高阳一来，科里的破事、杂事、麻烦事儿，全交给他处理。 肖晨光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做个手术，带带人，磨练技术就行。 想到这，肖晨光仿佛又有了盼头。 心里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林高阳从急诊直接拽到普外科来。 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王金刚颇为无奈。 都说大懒使小懒，奈何小懒有对策，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过来干活的林高阳了。 “你是不是连科室住院总，都想交给这个林高阳。” “主任英明，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肖晨光竖起大拇指，对王金刚比划了一下。 毕竟住院总，总住院，虽然现在要求的还不算太严，但几个月后，三甲创审细则一出。 医院“老总们”可就要24小时，全天候在医院里待着了。 那酸爽劲，肖晨光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别高兴的太早了，调科调岗都是有流程的，不可能立马就过来，最早也要等到他在急诊轮岗结束才行。” “没事儿，人总要有盼头，三个月的轮岗，眨眨眼就过去了。” 肖晨光显得很轻松，只要林高阳能来，剩下的怎么都好说。 “对了，小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怎么了？” “你副主任的任命，不是已经下来了么。” 王金刚指了指挂在值班室墙上的排班表，说： “按照院里规定，门诊部那边，你需要每周拿出一天的时间去做专家门诊。” “事不多，就是看看常见病，收收对症病人，你手术做的那么溜，诊断也厉害，值门诊绰绰有余。” “到时候选好日子，记得跟我说讲，我帮你跟门诊部协调专家号的问题。” “好的，主任。” 别看老王准备甩手不干，可一旦涉及到肖晨光的事，依然会亲力亲为。 “还有……” 王金刚生怕他不懂值门诊的规矩，顿时化身成唐三藏。 宛如念经般的嘱托，环绕在肖晨光的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都说人不可貌相。 肖晨光是真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居然这么能讲。 又过了半小时。 感觉耳朵快磨出茧子的肖晨光，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值班室里溜了出来。 嗡嗡作响的脑子，这才好受了一点。 眼见快到查房时间，肖晨光习惯性的先转了一圈病房。 病号们熟络的跟他打着招呼，一些老病号更是将家里带的苹果、花生、香蕉啥的，一个劲的往肖晨光兜里塞。 或许，他们的热情，跟肖晨光刚升任科室副主任脱不了干系。 但更多的，是肖晨光对病人的态度，以及病情的把控，让病人安心，家属放心。 转了一圈，最后来到特需病房。 说是特需病房，也只是在普外科的单间基础上临时改造的。 肖晨光跟站岗的两人打了声招呼，进屋查看了一下庄教授的情况。 不得不说，庄教授之所以能称为国之栋梁，是有原因的。 偌大的病房里，庄周闫端坐在病床上。 干净的床铺搭着一个小木桌，上面堆放了厚厚一沓资料。 纸张上，庄教授用没有打吊瓶的手，正写着什么。 全神贯注的他，眼神里只有笔跟纸，以及被美帝封锁的野生大豆育种技术。 甚至连肖晨光走近，都没有察觉。 肖晨光不敢打扰，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庄周闫的情况。 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但庄教授身上的引流管基本没有液体引出。 这两天退了烧，精神也一如既往的好。 看来，再过不久，可以慢慢尝试康复训练了。 就在肖晨光心里盘算着。 窗外一束晨光忽然洒进屋内，照耀在庄周闫宛如雕塑般笔直的上身。 忽然，庄教授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欣喜若狂，悬在纸张上的钢笔，快速落下。 橙红金边的50英雄钢笔，在阳光的注视下，正闪闪发光。 ...... “肖主任，妇产科那边打来电话，请你过去一趟，好像昨晚的女孩，情况不太稳定。” 肖晨光小心翼翼，刚退出特需病房，主班护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情况不稳定？” 听到消息，肖晨光眉头紧锁，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手术。 并没有发现什么遗漏。 原本他想让护士再打个电话重新核实一下，谁知那边竟打不通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肖晨光，没在犹豫，而是坐着电梯赶到了妇科病房。 远远的，他就听到妇科走廊里传来师聪焦急的声音。 “小姑娘，别冲动，这不是你的错，快从窗户上下来！” 第121章 好赌的爹，嗜酒的妈，破碎的她 我叫周志娟，17岁。 父亲好赌，母亲嗜酒，在我很小的时候，两人经常因为钱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我的童年记忆，除了无休止的争吵，剩下的只有指责谩骂。 看着别的小朋友，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上学。 我回家疑惑的问起父亲，换回来的是一记耳光。 我哭着去找妈妈，却发现她的门打不开。 空气里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只敢捂着脸，站在门口，偷偷抹着眼泪。 我不敢哭。 因为害怕会遭来父亲的另一记耳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父亲输了很多钱。 甚至多到，扬言要把我和妈妈卖掉。 再后来，父亲不见了。 一群长相吓人的叔叔们，拿着棍棒谩骂着把家砸了。 我只敢躲在床底下，看着苦苦哀求的妈妈，被他们带走。 过了很久，妈妈才回来。 她从床下找到我，第一次抱紧我，让我有了家的温暖。 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要道歉。 那天，面对破碎的家，妈妈很认真的在打扫着屋子。 第二天，我收到了妈妈送的礼物。 那是我童年的第一件礼物，是个毛绒绒的小熊。 我很喜欢它。 只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妈妈。 我抱着小熊，撕心裂肺的哭着，到处找妈妈。 跑累了，哭累了，我抱着小熊，坐在一家蓝牌牌前，睡了过去。 外出的警察叔叔发现了我。 后来我被寄养在了当地的福利院。 每当看着别的孩子，从小生活在蜜罐里，我真的好羡慕。 爸爸的关心，妈妈的爱护，我一样都没有。 但时间长了，我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随着长大，直到有一天，我在厂里认识了他。 那天我突然晕在了工位上。 可能是我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工作久了，就容易头晕。 是他抱起了我，坐车去了医院。 买水，买饭，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渐渐的，我似乎有了依靠的人。 直到我生日那天，他用自己一个月的工钱，给我买了一个礼物。 他面带微笑，亲手给我戴上，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说出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话。 我哭了，心里彻底爱上了他，并接受了他的一切。 似乎只有他，可以托付终身。 但这看似一切的美好，都在昨晚，彻底被打破。 …… “女孩，快下来，这不是你的错！” 师聪站在窗户前，神情紧张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下台还情绪稳定的女孩，居然在大清早的时候，趁人不在，自己爬上来窗台。 “对不起，真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心中的绝望在女孩心里逐渐蔓延，就像生出的蛛丝，网住了她的内心。 女孩眼眶通红，泪水直流。 青年离开时，绝情的话，如过电影般在女孩眼前浮现。 她的神情逐渐崩溃。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从小生活在恐惧中。 父亲输了钱可以打她，母亲喝了酒也不管她。 从小无依无靠，生活欺辱着她，但她从未放弃生活。 但为什么。 原本可以选择再相信一次生活的她，再次被人撕的支离破碎。 玩玩？ 只是为了玩玩！ 为什么要说海誓山盟的话，为什么要做出承诺，照顾别人一辈子。 女孩伤心欲绝。 其实在当晚过后，女孩就察觉出了问题。 原本照顾有加的青年，态度突然有了变化。 面对女孩的关心，经常爱搭不理，还时常玩失踪。 回来总是借钱、动不动发脾气。 有时候，更是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 但女孩一直念着生日那晚，青年的山盟海誓。 她默默忍受，一直在坚持，希望用实际行动，换回青年对她的爱。 可这一切，只会让青年更加变本加厉。 以至于，昨晚女孩疼得浑身颤抖，青年依旧漠不关心。 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疯了般嚎啕大哭。 病房、走廊里。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人听了伤心欲绝。 就在女孩心灰意冷，准备纵身一跃时，现场突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选择？”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渣，准备把命搭上？” “你的生活支离破碎，而他却可以继续享受人生，欺骗更多的女孩，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知何时，肖晨光已经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整个人如同暴虐的狮子，看向女孩。 “我……” 女孩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托付错了人。 在这个看重贞洁的年代，她的遭遇，只会换来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甚至会被村里的老人，骂成伤风败俗的女人。 “你要记住，你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 “生活，也不止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既然你的心已经死了，就从别的地方，找寻属于自己的路。” 见到女孩的表情，肖晨光知道，她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 虽然误入歧途，但总能知途迷返。 年纪轻轻，因为这件事，走上寻死的道路，真的不值。 “我还有路吗？” 听到肖晨光细心开导，女孩原本处于崩溃的心，开始动摇。 “当然有，相信我，就算爱情没了，还可以有亲情、事业等等。” “你先从台子上下来，昨晚好不容易才给你做的手术，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肖晨光不容置疑的话，充满威严。 好像女孩要是不听他的话，就会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似训斥的话，却让女孩心神一震。 她看向肖晨光，眼神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女孩嘴唇颤抖，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地面。 她与肖晨光素不相识。 后者却一次次耐心的开导她，帮助她。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以往的遭遇。 悔恨、不甘涌上心头。 一时间，女孩无语凝噎，纵纵使心里有太多的话，此刻却凝聚成一句歉意的话。 “医生，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122章 如大锤砸墙，震人心魄 见女孩情绪逐渐稳定，一旁的护士连忙将她扶下来。 师聪赶忙上前，连上心电监护，做了初步的检查，发现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产科外已经围满了人。 有路过的病人和家属，也有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 毕竟，在医院跳楼可是大事，谁也不敢瞒报，这才惊动了整个医院。 不多时，就连负责治安的民警也赶到现场。 由于职业属性，他们一进屋本能用审视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众人。 在看到肖晨光时，严肃的表情才出现了变化。 “肖医生，你也在。” 年长佩戴警花的中年，打了声招呼。 态度里透着一股子尊敬。 肖晨光一怔，眼前的中年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所幸现场人多，中年民警在打了个招呼后，径直走到女孩床边，开始了解情况。 跟在他身边的青年干警，习惯性的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此刻女孩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情绪明显回到了福利院，独自一人时的状态。 她用最平静的话，讲述着最悲惨的过往。 在场众人听后，无不动容。 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叹息，他的手在颤抖，笔尖划过纸张，却再也写不下一个字。 中年见状，摇了摇头，他接过青年手中的笔和记事本，继续记录女孩的口供。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看守所里了，我相信很快，他就会得到法律的严惩。” 了解完情况，中年合上厚重的记事本。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拿起电话，联系了本地的福利机构，针对女孩这次的住院及今后安置问题，进行沟通。 其实这种事，是有专人负责的。 但中年身为人民警察，不止要保证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有些事，更要对得起挂在胸前的那枚警徽。 因为这是国家赋予他的权利和义务。 “谢谢，谢谢你们。” 女孩再次落泪。 曾经的经历就像梦魇一样，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但现在，眼前这群陌生人，让她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 或许，真如肖医生说的那样，人生的路，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只有自爱、自强，才能获得幸福。 ...... 处理好女孩的事情，跟民警闲聊后，肖晨光才记起来。 中年是当晚跟在市局身边，一同跟他敬礼的那群人。 至于原来的市局，还是因为庄教授的事，主动承担了失职的过错，重新调回一线干警的行列。 不过听说，被降了职的市局，心里一直很感激肖晨光。 因为他救了的，不止庄教授一人，整个营城上下，知道此事的，都对肖晨光非常的敬重。 只不过，这些事也是肖晨光后来才知道的。 肖晨光返回普外科，跟主任确定了坐诊时间，并请了半天假，准备回家去拿些东西。 路过急诊，看到空荡荡的护士站，肖晨光面露疑惑。 大白天的，护士站没人，这对急诊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肖晨光当然不会认为，是护士在玩忽职守。 他本能朝抢救室看去，半敞的大门，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哭喊声。 “老陈，你快醒醒，我胆小，你可别不说话吓唬我啊！” 抢救室内，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她面露焦急，眼神无助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此刻男人表情痛苦，双眼紧闭，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任凭妇女怎么呼喊，都没有一点反应。 围在他身旁的医护人员，此刻正匆忙的进行着抢救。 “家属，你确定病人晕倒时没撞到头吗？” 龚亮看着眼前逐渐昏迷的病人，眉宇间皱成了川字。 原本该下夜班的龚亮，最后收了这个病号。 由于情况急，病情重，龚亮直接在抢救室开始给病人治疗。 如果换作以前的龚亮，估计现在早就把病人交给接班医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开溜。 只是现在这个病人，确实有些麻烦。 急诊内科在正坐着120在外出诊。 龚亮身为外科医生，只能按部就班，先查血、做检查，请相关科室的医生来急诊会诊。 面对龚亮的询问，家属显得很迷茫。 属于那种一问三不知，问啥都摇头的家属。 不过她还是努力的回忆，尽量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 “好像也没摔着头，他就说头晕不舒服，跟我说想来医院看看，这才刚进急诊就有些叫不醒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咋了。” “医生，你知道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家老陈平时身体很好，家里的农活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事他都安排的可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属，你先别急，我们做完检查，再说病人的情况。” 龚亮摸不透病人的症状，只能催促护士抓紧做完心电图，然后推病人去做检查。 然而原本一动不动的病人，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陈，你醒了？” “刚才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也叫不醒，我真怕你有什么事，家里的活我都不懂，还得靠你才行呐。” 家属见状，激动的扑到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唠叨。 可下一秒，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啊啊啊啊啊！！！ 只见忽然坐起的病人，双眼翻白，手臂前伸，僵硬的肌肉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 护士顿时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脸色泛白，大白天的，男人这是中邪了？ “先摁住他，头偏向一边，拿东西堵住嘴，别让病人咬断了舌头。” 龚亮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油光的额头上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此时病人情况不明，检查结果也没出，究竟是什么诊断也不知道。 妥妥的“三无”人员，让龚亮的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龚医生，不对劲啊，病人的脸色怎么越来越白，好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正准备去给病人堵嘴、防止吞舌的护士，看了一眼他的状态，立马察觉出了问题。 “推抢救车，给他上心电监护。” 龚亮此时也慌了神。 虽然现在再上心电监护，有点来不及了。 但眼前的情况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龚亮不明白前脚刚自己走进医院的病人，怎么后脚就躺在病床上开始抢救。 现在更是叫都叫不醒。 甚至有一刹那，龚亮心里有点后悔接这个病人。 眼见抢救室众人如临大敌，令人窒息的气氛直接让家属情绪崩溃。 “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保佑……” 不知所措的中年女人，眼见一群人围着她丈夫，早就吓坏了。 她不敢上前打扰医生抢救，只能跪在床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祈祷着上天，祈求神仙下凡救救她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全都让开！” 只见抢救室内，忽然出现一人，他高大的身形，像刮起一阵旋风般来到病人床旁。 呼吸间，他强壮有力的手臂高高举起，五指合拢，沙包般大小的拳头，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向病人。 咚！！！ 一声闷响，如大锤砸墙，震的众人心房一颤。 大家被眼前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一时间，抢救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123章 心源性猝死 “谁啊，这是！” 震惊过后，龚亮最先缓过神。 眼前的病人本就情况不明，谁敢这么做？ 待他看清砸人的，竟然是肖晨光，立马慌了神。 “肖主任，你在干什么？” 龚亮满脑子的问号，病人都这个样了，肖晨光怎么还要用拳头去砸病人。 难道，这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种方法。 “救人。” 肖晨光落下这两个字，又重新聚精会神，看向病人。 对于病人的症状，肖晨光一眼就发现问题所在。 顾不得多想，甚至来不及解释。 他捶向病人心前区的拳头，在胸骨柄的反弹下，又一次高高举起。 这一次他举得更高，直接过了头顶。 拳头，顺势落下。 咚！咚！咚！ 三次锤击，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 瘆人的闷响在抢救室内回荡，听的人耳膜发痒。 肖晨光的暴力输出，龚亮看的目瞪口呆。 其他医护人员也看傻了眼。 他们显然已经认出了肖晨光。只是他的举动，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每个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众人心中泛起嘀咕。 跪在地上正祈求上天的妇女，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把扯住肖晨光的衣角。 企图制止他。 “你在干什么，我丈夫都晕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打他。” 妇女原本祈求有人能出手相助，谁成想来的人，竟然在打她的丈夫。 “为什么你们都站在看，不制止他！” 她双目赤红，怒火中烧，面对众人刚要质问，肖晨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我是医生，在救你丈夫。” “病人是心源性猝死，我刚才做的，是胸前区锤击法，关键时刻能救人。” 肖晨光表情镇定，言语沉稳，他的话刚落，抢救室内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小芳...小芳，你在哪？” 熟悉的称呼让妇女一怔，原本愤怒的表情旋即被惊愕替代。 “老陈，你醒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病人，此刻已经清醒，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脸上带着迷茫，显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怎么了？” 病人虚弱的问道。 “刚才你可吓死我了，你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猝死呢。” 看到他逐渐清醒的模样，妇女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她松开手，扑到病人身前，声泪俱下，释放着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护士们连忙上前安慰，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诧异。 “刚才的表现，居然是心源性猝死，这也太吓人了，感觉整个人就像碰到高压电一样，全身僵硬的像石头，掰都掰不动。” “可是，猝死不应该立马做心肺复苏吗，怎么病人捶了三拳就跟没事人一样，立马就能交流了。” “不过刚才那三拳，气势汹汹的，看着挺吓人的，换作我的话，估计动都不敢动，还是肖主任厉害。” 原本万分危急的病人，在肖晨光三拳下去，病人转醒，深深震撼着她们的内心。 “医生，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你打人…是为了救人。” 抢救室内的窃窃私语，让家属愧疚不已。 现在她回过神才知道，原来刚才的举动，是在救她的丈夫。 “家属，这位是我们普外科的肖主任，急救、手术都很厉害。” 见家属不知道肖晨光，龚亮赶忙介绍。 在他看来，肖晨光年纪轻轻，能成为科主任，完全是实力的体现。 “这么年轻的主任！” 家属听了，惊讶出声。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又看了看一旁的龚亮。 她没想到，年纪更大的龚医生，居然会对肖晨光这么敬重。 “阿姨，你这下可以放心了，有我们肖主任在，再难的病他都能治。” 护士在家属身旁，很自豪的说着。 “他不是普外科的主任么，怎么急诊上下，对他比自家的主任还要尊敬。” 就在家属心里泛着嘀咕，面对肖晨光，态度更加谦卑时，耳边却传来病人惶恐的声音。 “医生，我好像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你们为什么都围着我，我到底怎么了？” 男人的记忆只停留在刚入院晕厥的时候。 现在一睁眼，发现身边突然围满了人，而任凭他如何回忆，大脑里却一片空白，仿佛喝醉酒断片了一样。 他满是惶恐的看向四周，待见到负责接诊的龚亮时，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你的病……” 面对病人急迫的眼神，龚亮一时语塞。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病人究竟犯了什么病。 只知道一条，心源性猝死，这还是刚刚肖主任的诊断。 而至于猝死的原因，龚亮面红耳赤，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肖晨光。 “肖主任，你觉得病人的诊断是什么？” 此时病人才明白，救他的不是龚亮，而是一旁的青年。 “你刚才的昏迷，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叫晕厥。” “是心排出量锐减，导致心源性缺血缺氧性脑病，我们医学上称这种现象为阿-斯综合征。” “但这都是诱因，真正引起你猝死的关键，是心梗。” 此时，肖晨光开口了。 “心肌梗死？真的假的，病人晕厥不是脑子的事，居然跟心脏有关？” 一直在旁边竖耳聆听的龚亮，表情愕然。 他连忙将病人未做完的心电图，重新连接。 随着心电图机启动，一张十二导联的图谱悄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你们快看，病人肢导的st段已经全部弓背抬高，这是心肌损伤的表现。” 护士瞧见心电图上浮现出的冂形，立马喊了出来。 “真的是心肌梗死，他在没有辅助检查前，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于肖晨光的诊断，众人再次震惊。 今天值班的有刚工作的，也有工作好些年的。 或多或少，对心电图都有些了解。 “他的心电图，出现了病理性q波，且波形有墓碑样改变，是急性心梗。” 肖晨光扫了一眼心电图上的波形，发现病人的情况，不止护士说的心肌损伤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抢救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快开门。我是检验科成飞。” 抢救室的大门像疯了一样晃动着，屋外传来成飞焦急的声音。 “病人是急性心梗，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他化验的心肌损伤标志物全部超标，肌钙蛋白的数值更是超过正常值的三百倍！” 成飞此时心急如焚，他生怕耽误了患者的病情，要知道成人的肌钙蛋白超过正常值的五倍，就有可能引起猝死。 更何况现在直接超标了300倍。 眼见事情大条，龚亮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方才病人突然坐起，就是猝死的表现。 多亏了肖晨光刚才那几拳，要不然等他反应过来，再查明原因进行抢救，病人估计都要凉透了。 一想到这，龚亮激出一身冷汗，连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请心内科会诊......不，来不及了，我亲自把病人送到住院部去。” 时间紧迫，龚亮可不想病人在他手里再出什么意外。 他推着车，招呼着身旁的护士，急忙同家属一起，将病人送往心内科加急病房，准备紧急溶栓治疗。 “谢谢，谢谢主任。” 在经过肖晨光时，面对眼前的救命恩人，家属连忙感谢。 就连龚亮也快速说道： “肖主任，麻烦你在急诊等等我，交接好病人，我还要跟着你回家呢。” 众人：“？？？” 肖晨光：“？？？” 不过此时的龚亮顾不得解释。 他推着病人的转运床，像常年开车的火车头，一个漂移过弯消失在走廊尽头。 整个急诊，依旧回荡着，他最后对肖晨光的请求。 第124章 一人一块五花肉 “肖主任，你刚刚的急救手段究竟是什么啊？” 龚亮在将病人送到心内科后，由于抢救及时，病人在有效时间内，已经开始接受溶栓治疗。 用不了多久时间，病人的急性心梗，就会得到缓解。 在回来的路上，龚亮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肖晨光当时抢救的那三拳。 不依靠任何抢救设备，捶了三拳，就能救人。 这让龚亮充满了好奇。 他迫不及待的找到肖晨光，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心前区锤击，俗称救命三拳，是在紧急状态下，对猝死病人进行的急救措施。” 手法很简单，也很实用，肖晨光想都没想，直接讲给了龚亮。 “握空拳，用小鱼际定位病人胸骨下段。” “垂直向下锤击，距离胸骨20cm，每次锤击持续2秒。” 随着演示，龚亮听的很认真。 他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刚才抢救时的画面，手在虚空比划着。 但模拟了一会，龚亮显得有些气馁。 急诊急救，考验的是临场应变能力，什么时候该锤击，什么时候该电击，什么时候又该胸外按压。 病情多种多样，他把握不住，学了也不敢用，就很难受。 “这事儿需要熟能生巧，经历多了，就会了。” 肖晨光像安慰以前的实习博士似一样，多跟龚亮说了两句。 “熟能生巧......” 龚亮哭丧着脸，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熟练这种事儿。 安安稳稳的上台做个助手，有大佬带着，总比一个人应对突发事情，要简单的多。 安置好病人，龚亮总算能下班了。 他连忙换上衣服，跟在肖晨光的身后，像个小跟班。 “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说让我等你，去我家，干嘛嘞？” 龚亮：“？？？” 面对肖晨光的疑问，龚亮满脑子的问号。 什么意思？ 昨晚不想你答应，要教我缝合术的吗？ 这是临时有事，还是变卦了。 龚亮不敢直接问，生怕惹得肖晨光不高兴。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晨光的疑问。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嗨，老板！” 林高阳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老板？” 林高阳的称呼，让一旁的龚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左看看、右看看，感觉经过一晚上的磨合，两人的关系又不一样。 “高阳，晚上没回家？”肖晨光有些诧异。 “嗯，在科里睡的，这不你说要教缝合，我就一早在这等着了。” “哦，这事啊。” 肖晨光似乎记起来，昨晚确实答应要教缝合技巧的。 他扭头看向龚亮：“你是因为这事，要跟我回家的？” “对对对。” 见肖晨光问起这事儿，龚亮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原来是这事，刚才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龚亮：“......” 龚亮欲哭无泪，他倒是想说，可他不敢啊。 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耳边依旧环绕着“你早说呀，为什么不早说”的单曲循环中。 …… 既然答应要教人，肖晨光自然会认真对待。 于是肖晨光带着他们，去了趟医院附近的菜市场。 在两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肖晨光跟摊贩讨价还价，终于买了三长条带皮五花肉，一人一条，提在了手上。 不但如此，譬如杂碎摊的猪肝、猪肾、猪大肠，水果摊的橘子、葡萄、大香蕉…… 肖晨光都按照三人份的量，买下。 面对这些东西，林高阳有点不知所措，一旁的龚亮，却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 很快，他们回到了肖晨光的出租屋。 屋里很简约，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虽然还没到家徒四壁的程度，但整个屋里，除了靠窗的一张床铺，剩下的，只有一张木制课桌。 木桌上，一半是厚重、堆的半人高的书籍。 另一半，则是陈列整齐的工具。 针线、止血钳、持针器、手术刀片、橡胶手套...... 林高阳看着周围环境，脸上透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墙皮发霉的味儿，让他鼻子有些难受。 林高阳没想到，在他心目中，台上如神一般的肖晨光，平时居然住在这种嘈杂的地方。 连最起码的生活起居都得不到保证。 万一大半夜，再碰到溜门撬锁的怎么办。 这怎么能行！ 林高阳记得家里还有一套闲置的房产，就在医院附近。 只要肖晨光同意，分分钟能拎包入住。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能让肖晨光接受时，屋里却传来龚亮的一声惊呼。 “肖主任，你买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为了练习缝合吧。” 声如惊雷，吓了众人一跳。 “叫那么大声干嘛，没听过一句话，叫万物皆可缝吗。” 肖晨光将买的东西，很有讲究的进行分类。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些毫无相关的东西，但在肖晨光这，他却能根据人体皮肤、内脏的软硬程度，依次区分。 龚亮见这些东西，真的都是用来练习缝合的。 他很尴尬的将怀里偷偷买的东西，又藏了回去。 “我演示一遍，你们按照我的方法来练习。” 说罢，肖晨光将五花肉放在桌台上的木板，随后用刀片按照深浅，连续切了四个10cm的口。 戴上手套，针带线，开始用单纯、复合、间断、连续四种缝合法，依次在四个切口上进行缝合。 飞舞的针线看的两人眼花缭乱。 片刻功夫，四种缝合，四类切口，全部缝合完毕。 黑线交错统一，针距规整，每一道切口都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宛如一件艺术品。 “按照我刚才的操作，进行缝合，要求也很简单，只要针距一致，吻合完整，别蹦线就行。” 说罢，肖晨光用同样的方式，在他们提着的五花肉上，切出同样的切口。 这一手操作，可把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原本他们还觉得，带皮五花肉连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大体老师都不如，有什么好练习的。 可眼前的五花肉，在肖晨光的处理下，竟成了最完美的练习模具。 特别一旁还放着肖晨光亲自演示的缝合成果，有了对比，一下子就激起了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比不过肖晨光，难不成还比不过一旁的林高阳（龚亮）吗。 随后，两人卯足了劲，一人抱着一条五花肉，开始了缝合练习。 第125章 双手乱抓，呼吸窘迫 在两人全神贯注的练习下，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已经到了中午。 大院里的人逐渐多了。 小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开心的玩耍。 下班的人提着新买的菜，聚在一楼的公共区，有说有笑，做饭炒菜。 饭香顺着过道，飘进了每家每户，自然也钻进了正在刻苦练习的肖晨光等人的鼻子里。 “要不先到这里，练习剩下的肉也别浪费了，正是来个大杂烩，你们一块在这吃。” 肖晨光实时制止了两人继续比拼下去的势头。 看着碎成一片的五花肉，林高阳跟龚亮也有些愣神。 不知不觉，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练习，他们明显感受到了缝合技术的提升。 “老板，这也太爽了。” 林高阳很兴奋，这种看似不着调的练习方法，居然有这么显着的效果。 虽然依旧没法跟肖晨光的缝合做比较，但比平时他胡乱练习，要强的多。 一旁的龚亮，也是同样的感受。 原来缝合练习还能这样，龚亮只觉一扇新的外科大门，正朝他缓缓打开。 咕噜…咕噜… 饥肠辘辘的响声，从他们肚子同时响起。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行了，别练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对于他们的提升，肖晨光也很高兴。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两个人都很有天赋，只要能一直勤加练习，两年内做到四级手术还是很轻松的。 可别小瞧了四级手术，这一般都是主任或副主任带组，才能做的手术。 其中的难度，没有多年的外科经验加持，是没办法独自完成的。 “嘿嘿，肖主任，今天的肉这么多，是不是咱们也喝点，庆祝一下。” 说着，龚亮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瓶红星二锅头。 起初，当肖晨光买肉买菜时，他就会错了意。 没成想歪打正着，这瓶56°红星二锅头，终于还是派上了用途。 “你这家伙，我说怎么最后在菜市场的时候，你非要借机上厕所，原来是买酒去了。” 林高阳对于这个经常爱耍滑头的龚亮，很无语。 肖晨光见状，笑骂道：“想喝酒？先跟我一块把饭做了再说。” 于是他们七手八脚，将用过的肉重新整理好，准备去一楼排队烧饭。 这时，在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 一个三四岁，长相甜美的小女孩，此刻正哭着，不停用手敲打她的胸膛。 不一会，小女孩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往嘴里伸，正用手指不停的抠着什么。 咳咳咳！ 伴随一阵刺激性呛咳，小女孩哭的声音更大了。 其他孩子见了，显得很害怕，他们纷纷跑到公共区域，找家长说明情况。 正准备做饭的小女孩妈妈，起初并不在意。 毕竟小孩们之间的争吵、哭闹，太正常了。 如果每次都要去管的话，一天24小时，基本什么事儿也做不成了。 她原本以为孩子哭哭就没事了，结果小女孩越哭越厉害。 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引起家长的注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耐烦的走了过去。 “妙妙，怎么了，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家长自顾自说着，刚想让女孩别哭了，可真当她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后，却吓了一跳。 “妙妙，你没事吧，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 可无论家长说什么，女孩哭闹不止，就像受到惊吓的猫，此刻瞪着双眼，万分惊恐。 闻讯而来的大院居民，见到孩子不太对劲，也围了过来。 “孩子以前得过什么病吗？” “会不会发烧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大黄家的孩子，也是这个样。好像跟她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或者之前受过什么惊吓，让神婆看看，估计就能好。” “不可能啊，妙妙身体很健康，很少感冒发烧的，她也没发烧呀。” 听到居民的议论，家长摸了摸妙妙的额头，湿冷冰凉，根本就不烫。 “楼下的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刚出门准备做饭的肖晨光等人，在楼上正巧看到大院里的情况。 “我先下去看看，东西你们拿去先排队。” 虽然围着的人很多，有些看不清楚，但女孩胸闷憋气，双手乱抓，这是典型的吸气性呼吸困难。 介于孩子的年龄以及生理特点，异物梗阻是最常见的意外。 甚至每年都会有儿童因此丧命。 这其中，有些是因为家长的不重视，忽略了救治。 有些却是家长当时错误的操作，导致孩子病情加重，出现危险。 不管哪种，意识到问题的肖晨光，都有些不太放心。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高阳和龚亮，自己先下了楼。 此时楼下的孩子憋的难受，她一直张着嘴巴，鼻涕眼泪横流。 “快看看，孩子会不会是被糖果卡嗓子了。” 在场有些经验的居民，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六神无主的女孩妈妈，听到建议，连忙问女孩。 看到她点头，知道孩子被糖果卡住了，家长马上捏着孩子的嘴巴，想要用手指把糖果抠出来。 “妙妙，别动，听妈妈的话，坚持一下，我帮你把糖果拿出来，就没事了。” 家长似乎碰触到了女孩喉咙里的糖果。 可当她准备抠出来时，孩子因为紧张，不停的扭动的身体。 “别乱动，宝宝最乖了，一下就好，坚持住！” 可越说，孩子动的越厉害，家长见了，一下子就急了。 “你怎么一点话都不听。” “叫你别吃糖，就是不听，现在卡嗓子里，弄都弄不出来。” 眼见糖越滑越深，家长心里有些发毛。 可她的呵斥并没有起到作用，相反，孩子憋的更加厉害。 此时女孩的情况很不好，她脸色煞白，双眼突兀，惶恐的眼神里充满恐惧。 刚刚还撕心裂肺哭个不停的女孩，此刻张着嘴，沙哑的嗓子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恐怖的窒息感瞬间充斥女孩的全身，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一切都静悄悄的。 除了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女孩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126章 腹部冲击，孩童海姆立克 空洞的眼神，呼吸的本能让她一直张着嘴巴，但胸廓的起伏却越来越不明显。 逐渐青紫的嘴唇以及苍白的小脸，整个人如同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是由于窒息导致大脑缺氧，意识开始模糊的表现。 “妙妙！” “妙妙！！！” 此时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家长，疯了一般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但没有任何回应。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求大家帮帮忙，送我跟孩子去医院。” 孩子家长已经慌了神。 她单手抱着孩子，用另一只手不停拍打孩子的后背。 企图用这种方式，将孩子唤醒。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糖果因为她的不当操作，已经顺着喉咙彻底堵住了孩子的声门。 再加上刚才，孩子因为紧张，身体不停的在挣扎扭动。 糖果已经死死卡在她的气道上，寻常办法已经起不到作用。 “快，快，快，谁有电话，赶紧去打120！” “来不及了，我…我去骑三轮车，带她们去医院。” 见孩子情况危急，所有人都有些慌了。 有的去屋里打电话求救，有的跑到停三轮的地方，拿着钥匙在开锁。 整个大院，因为小女孩的事儿，忙作一团。 “来，来，来，我带你们，咱们快走。” 很快三轮推了过来，男人将后面拉货的漏斗清理出来，准备将孩子放下去医院。 就在他们七手八脚，带着孩子要去医院时，肖晨光已经从楼上赶了下来。 待近距离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已经有了判断。 “我是医生，孩子现在送医院，来不及了。” 他快步走到孩子身边，举过孩子肉嘟嘟的手。 由于完全性气道梗阻，女孩整个手指都是紫的，如果现场有血氧饱和度测量仪的话，估计连20%都没有。 肖晨光作为医院职工，很清楚从这里到胜利医院，最起码要5-6分钟。 等到急诊，再接受专业抢救，孩子就算侥幸没死，估计也成植物人状态了。 “你是医生？”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准备走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肖晨光。 “对，对，他是医生，我上次去医院看病，在病房见过他。” 一个经常看病的老居民，认出了肖晨光。 在他的吆喝下，准备骑走的三轮车立马停了下来。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家长此刻已经吓得没了主意。 现在孩子叫不醒，就算不是学医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来，女孩的情况非常不好。 肖晨光的出现，在家长眼里，就像绝境中的一缕曙光。 “一会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肖晨光一个箭步，登上三轮车的后斗。 他不容置疑的话，让众人一愣。 肖晨光从家长手里接过女孩，发现她脸色发乌，浑身冰凉，已经有种濒死感。 “去拿被子铺在孩子的身下。” 一声咆哮，惊醒众人。 他们连忙将家里的被褥拿了出来，垫在冰冷坚硬的车斗上。 肖晨光放下孩子。 跪在她身边，用手触向女孩的颈动脉，开始进行紧急检查。 颈动脉波动有，心率超过120次，血压在100左右。 肖晨光根据颈部波动，几秒钟就判断出女孩的基础生命体征。 虽然不能精准到个位数，但大致情况，肖晨光已经了解。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 此时家长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她紧张万分的看向肖晨光，后者脸色平静，一句沉声让家长悬在头顶的那股压力瞬间得到释放。 “能救。” 女人不懂治病救人，但肖晨光的答复，让她明白，此时此刻，只有肖晨光能救下她的孩子。 “需要我做什么？” “照我的做法，扶住孩子的头，尽量把她放平，身体不要移动。” 肖晨光掀开女孩眼睑，在阳光的照射下，瞳孔在缓缓收缩。 对光反射迟钝，瞳孔也没有完全散大。 这说明孩子的血氧含量还处在代偿期，大脑供氧没有完全失衡。 来得及！ “护住孩子颈椎，保持中立位，无论我有什么举动，你都不要慌，也不要动。” “好！” 肖晨光说这句话时表情很严肃，让家长瞬间意识到，接下来的救治到了关键时刻。 “妙妙，坚持住，妈妈一直都在你身边。” 家长低着头，在妙妙耳边说着。 与此同时，肖晨光已经从孩子身体一侧挪向尾部。 他面对孩子，双膝直接骑胯在她的身上。 如此怪异的行为，让近在咫尺的家长瞪大双眼。 但肖晨光的叮嘱一直在耳边环绕，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这个举动，却让围在周围的居民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救人的方法，咋还要坐在孩子身上。” “不知道，但他是医生，应该有办法救人。” “这能行吗，保险起见，还是把孩子送医院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作为讨论的焦点，肖晨光却一直全神贯注。 他调整好位置后，伸出左手，以掌根为支点，放在孩子肚脐与剑突之间的部位。 右手手掌叠放在左手背上，身体前倾，手臂伸直，随后腰部用力，猛的朝下压去。 一次、两次、三次…… 肖晨光心里默念，他小心控制着手中的力道，不断冲击着女孩的腹腔。 这种利用膈肌下软组织的突然冲击法，可以产生向上的压力。 随着肖晨光不断压迫腹腔，女孩两肺下段残留的空气，逐渐形成一股气流。 而这股气流，就是救人的关键。 只不过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法，对于外人来说，看上去有些“残忍”。 以至于大家都被肖晨光的操作搞傻了眼。 “她只是个孩子，这也太遭罪了，还是去医院吧，那里仪器多。” “对啊，送医院吧，她是嗓子眼卡了东西，你一个劲的压肚子干什么。” 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开始纷纷劝导。 正在急救的肖晨光，来不及解释，此刻他正全力以赴，控制着手中的动作。 孩子跟大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特别是眼前这这么小的女孩，对于力道的把控，要更为精准。 肖晨光这种沉默的做法，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但没等他们继续开口，一道厉声突然响起。 “你行你来，不行闭嘴，不要影响我老板救人。” “这叫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可以专门救卡嗓小孩，你们不懂就别说话！” 林高阳冲到人群中，他身材高大，言辞犀利，面对众人的质疑，直接怼了回去。 一旁见状的龚亮，此刻也一块跟上，站在林高阳的身边。 强势的态度，立马压住质疑的人群，一时间，整个大院都静了下来。 四次、五次...... 此刻肖晨光充耳不闻，心里掌握着节奏，还在为小女孩做着努力。 渐渐的，有了效果。 甚至他能感受到粘在女孩声门上的糖果，正一点点往外移动。 噗嗤！ 随着一颗青豆大小的糖果，从女孩的嘴里飞出，沙哑的哭声再次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第127章 滔天巨响，震耳欲聋 哇呜呜…… 麻麻…麻麻…… 女孩含糊不清的嗓音，就像嘴里塞了个东西。 但这声音在孩子的妈妈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妙妙，别怕，妈妈在。” 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妈妈对女儿的关爱与愧疚。 “麻麻，难受……” 女孩在听到妈妈的声音，情绪明显稳定多了。 看着怀里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女儿，妈妈饱含热泪。 只有经历过绝望，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谢谢你，医生。” “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心实意的谢意，充满了感激。 周围的居民在看到这一幕，显得很惊愕。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孩子，此刻正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而她严重发绀的口唇以及青紫的手指也在逐渐恢复红润。 “妙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肖晨光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笑着询问她的感受。 得到的答复，让众人震惊。 好了，全好了。 刚刚才被他们质疑过的肖晨光，居然现场简单的压了几下孩子的肚子，就把妙妙救了回来。 这让他们不禁回忆起肖晨光刚才的警告。 如果他们一意孤行，执意要送妙妙去医院救治。 路上耽搁的时间，可能真的会害了她。 到时候，救治失败，孩子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可能要一辈子躺在床上，终日接受治疗……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们只觉后脊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医生，对不起，刚才是我们太着急了，不应该乱出主意的。” 众人愧疚不已。 “咱大院里有位医生，还真让人放心，今天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这个女娃娃就危险咯。” 时常去医院拿药的老居民，此刻看向肖晨光，就像看到宝一样。 自家大院住着个医生，在当时是非常值得吹嘘的事儿。 毕竟谁家都有小病小灾，到时候都不用去医院，直接找他看就行。 “对，对，刚才我就说了，一定要相信医生，没有他在，今天的事儿可就悬了。” 反应过来的居民们，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医术后，那叫一个热情。 一时间，整个大院里，满是夸奖赞美之声。 有的人更是趁机攀起关系。 他们将家里珍藏的点心，和刚做好的饭菜，一个劲的要往肖晨光家里送。 面对居民的“热情”，肖晨光表情不变，没有过多的寒暄。 “老板，这些人也太势利了吧……” 对于这群阿谀奉承的大院居民，林高阳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现场顿时有些尴尬，眼见要僵局，龚亮却站了出来。 “瞧瞧你，都拉成驴脸了，有人主动送吃的上门，为啥不要呢。” 见林高阳跟块木头一样，龚亮便笑呵呵地迎上了这群人。 “大婶，我也是医院的医生，你手里拿的啥，好吃吗？” “这梅菜扣肉做的太好了，大婶你厨艺真棒，别别别，这多不好意思。” “大中午的，我也拿肉准备排队去做饭，什么，让我先用灶台，你看，太给大家添麻烦了。” 龚亮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在一群大院居民面前，有说有笑。 手里拿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炒菜、小吃、水果、点心，应有尽有。 不但如此，当他隐晦的表示要用灶台起火做饭时，原本排队的人群，纷纷让开， 面对他们的热情，龚亮盛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的插队开始炒菜。 “这家伙，也太滑头了吧。” 林高阳往外挪了挪，跟他保持了三米远的距离。 然而龚亮却朝林高阳招了招手。 “高阳，来来来，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厨的水准。” 面对自吹自擂的龚亮，林高阳似乎很丢脸，他扭过头，装做不认识龚亮，身子又往外挪了挪。 不过肖晨光却很感兴趣的走了过去。 ‘“龚亮，你会做饭？” “当然了，平时都是我自己在家做着吃。” 龚亮很自豪的将碎掉的猪五花拿出来，开始入盆调盐、酱油、水淀粉腌制。 借来的木耳泡发，洗净切碎，豆瓣调料汁。 随即起锅烧油。 灶台旁的液化气罐被他拧开，随着呲呲的煤气声响起，打火器火花一亮，顿时一道火龙从灶台升起，冲的铁锅摇摇欲坠。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龚亮，你干啥！” “你就是这样起火做饭的？” 炽热的火光冲天而起，在不远处的肖晨光，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热浪。 他原本还想瞅瞅龚亮是咋做饭的，这突如其来的灶火，将近一米高，险些连旁边的白墙都给熏黑了。 这让肖晨光对龚亮的厨艺，表示怀疑。 “肖主任，不对啊，这公共灶台的煤气咋这么大，我家用的可没这么吓人。” 龚亮也被这冲天的火光吓了一跳。 他刚刚也就拧了几格，按理说液压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气，难道他刚刚的手劲太足，拧大了？ 龚亮也没多想，毕竟液化气罐每家每户用的规格也不太一样。 他重新把开关拧小后，在确保气压正常的情况下，再次起火做饭。 这次一切正常。 不得不说，龚亮做饭确实有两把刷子。 锅烧热，油冒烟入姜葱蒜末，下入豆瓣、泡椒炒香出红油。 最后倒入碎肉沫，翻炒均匀，顿时一股浓郁飘香，随着锅气，钻进众人的鼻尖。 看着锅里色泽红亮的肉沫，让人食欲大开。 龚亮带着笑，随后大火收汁，捏起一撮葱花绿翠，指尖一抖，撒在锅内点缀。 一盘拌饭的正宗四川鱼香肉沫呈现在众人面前。 …… “咋样，还行吧。” 龚亮又炒了几个肉菜，随后端进出租屋。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马扎上，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肖晨光，等待他的表扬。 “可以啊，做饭确实有一手。”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肖晨光立马想起之前他为了应付肠胃，直接撒把盐，做水煮碎肉汤的画面。 “好吃…真好吃……” 另一边的林高阳，刚尝了一口，瞬间开启无双模式，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技术我不如你，但论做饭，我可没输过。” 龚亮瞅了一眼埋头干饭的林高阳，见时机成熟，又趁机将一旁的二锅头拿了出来。 “肖主任，都说好菜配好酒，咱今天喝点白的，投投呗。” 龚亮平时就喜欢小酌一杯，现在趁着有机会，能坐下来和肖晨光喝两杯。 那关系岂不是分分钟就拉近了。 毕竟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他相信几杯酒下肚，说不定都有机会跟肖晨光称兄道弟。 那他以后在医院，岂不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可就在龚亮迫不及待的打开白酒时，桌子突然开始晃动，紧接着，一声滔天巨响，震耳欲聋。 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128章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一阵心悸同时袭上三人的心头。 林高阳放下筷子，龚亮放下了酒瓶。 肖晨光直接来到窗边，敞开窗户。 一股刺鼻的味儿争先恐后的涌进屋内。 “是硫醇的味道。” 肖晨光的鼻子被这股气味熏的有些难受。 甚至屋里其他两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坏了，附近有液化气罐爆了！” 肖晨光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90年代，几乎没有天然气，邻里邻居用的最多的，就像公共灶台那种的液化气罐。 虽然使用方便，但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特别是发生泄露时，无色无味的煤气，难以察觉。 为了安全考虑，会人为地添加一些臭剂，能迅速提醒人们发生液化气泄露，可以采取措施，防止事故发生。 只是，相比较液化气泄漏，爆炸更加令人恐怖。 嘀嘀嘀嘀…… 铃铃铃…… 几乎同时，林高阳的手机，肖晨光的bp机骤然响起。 急促的音符此刻奏起死亡的乐章，让人本能的开始分泌肾上腺素。 心率、血压一度飙到极限。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在附近，不止我，肖主任和龚亮都在我身边，有什么指示？” 林高阳接到急诊电话，说汇景南院发生煤气爆炸。 要求立马回急诊待命，准备接收病人。 “给我电话。” 肖晨光拍了拍林高阳，后者立马将手里的电话交给肖晨光。 “我是肖晨光，呼机的信息我看到了，事发现场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很近。” “跟医院说，我们直接去现场，通知出诊的120，准备大量的棉纱布、绷带，碘伏，生理盐水，我们会随第一批伤员回急诊科。” “告诉她们，准备大量清水，液体，把全院的机动护士叫到急诊。” “顺便通知一下骨科、呼吸科、皮肤烧伤的医生，等下他们的病房会很忙，尽早叫二线听班过来加班。” 肖晨光扣掉电话，把手机交回林高阳，此刻也顾不得一桌子刚上的酒菜，急匆匆出了门。 林高阳紧随其后，一并跟上。 龚亮回头望了眼他做的饭，咬了咬牙，把门一锁，追上他们的脚步。 汇景南院距离他们所在的北院，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只是这一片属于棚户区，鱼龙混杂，有点三不管的态势，因此做什么的也有。 肖晨光在赶过去的途中，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私下有人存储煤气罐售卖。 结果因为存储不当，导致了这次的事故。 大约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他们赶到了现场。 由于这片区域就在胜利医院的南侧，120救护车的出诊速度也很快。 乌拉乌拉…… 尖锐的警鸣声，由远至近，几乎同时，闪烁着蓝白光的120，与肖晨光他们一起抵达现场。 泥泞不堪的道路，坑坑洼洼，两边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摊位。 道路狭窄，救护车很难再前进一步。 没有丝毫犹豫，肖晨光选择叫停救护车，开始徒手搬运急救设备。 “救命，快来救人，有人要不行了。” 不远处，在听到120驶来，此刻有人正急匆匆的朝这边呼救。 他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急切与不安。 很显然，这次液化气罐爆炸，给人们造成的伤害，非常严重。 甚至，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拿东西，走。” 肖晨光接过救护车上的抢救箱，跟推车的人一块，大步向前，朝事故地跑去。 急诊剩下的人，也跟在肖晨光身后，拿着各自的抢救器械，一路狂奔。 “这也太惨烈了！” 虽然他们心里有所准备，但眼前的一幕，还是惊呆了众人。 整个南院，一片狼藉，三层小楼，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周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巨大的热浪烤的人汗流浃背，炙热的温度迎面扑来，整张脸都是火辣辣的。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刺鼻气味，让人双肺辛辣，喘不过气。 现场惊呼求救，哀嚎遍野，全部乱作一团。 楼下大院的水泥地上，更是散落一层厚厚的玻璃碎片。 这是由于爆炸本身产生的气浪，将整栋楼的窗户，全部震碎的结果。 要知道，一瓶加压过度的煤气罐，其产生的爆炸威力，相当于百斤的tnt。 “医生，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疼得受不了了。” 正在求救的，是从楼里刚刚逃出来的居民。 他们相互依靠，躺在楼前方的空地上，每个人伤势不同，形态各异。 有人因为害怕，仓皇逃离的时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摔伤。 也有被冲击波、碎玻璃炸伤的病人。 还有一些，虽然身上没有破痕，但由于惊天爆炸，已经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全身抖个不停，脸色更是苍白一片。 其中最严重的一类，是被火光热浪波及，皮肤烧伤的病人。 救治工作刻不容缓。 肖晨光立马按照之前，在急诊使用过的五级检伤分类法，进行现场分诊救治。 股骨骨折，肋骨骨折，二级伤员，给予胸带外固定及牵引，妥善安置，等待转运。 小腿、手臂皮肤撕裂，有活动性出血，三级伤员，给予现场包扎止血，心理安慰指导。 肖晨光将制作好的颜色手环，挂在他们手腕上，用以区分伤病等级，等待接下来的治疗。 此时现场急救人员，都本能的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行动。 有人止血、有人包扎。 按照刚才肖晨光电话里的提醒，他们这次出诊，准备了大量的止血棉纱以及固定带。 这下正好全派上了用途。 跟在肖晨光身旁的林高阳和龚亮，此刻也发挥出关键作用。 这边做好病情分类，肖晨光刚说出处理意见，不用提醒，两人已经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在他们的带队下，很快现场第一波伤员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这得益于上次重大车祸的救治经验，每个人都临危不乱，有序进行。 看着眼前处理得当的伤员，这般高效的救治，让两人对视一眼，皆从中发现彼此的惊愕。 这事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的他们，是根本不敢相信的。 “做得好。” 他们的表现，让肖晨光投下赞许的目光。 有两人在一旁辅助，他也省去大量时间，可以更专注的处理眼前棘手的重症伤员。 “老板，烧伤的该怎么处理？” 面对被大火灼伤，身上、脸上皮肤都被烧坏的伤员，林高阳不敢乱碰，生怕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第129章 危机万分，环甲膜穿刺术 “没事儿，伤员根据烧伤九分法进行评估、处理。” 肖晨光走到伤员面前。 “面部，双前臂烧伤，烧伤面积3+6，总烧伤面积9％，皮肤表面可见明显水泡，级别深二度烧伤，准备清创表面，消毒补液。” 肖晨光根据外科烧伤面积新九分法评估，很快算出眼前这位伤员的烧伤面积，再进行对应处理。 新九分法评估，是烧伤科必背的口诀公式。 即“三三三，五六七，十三十三一，五七十三二十一。” 这有点像孩子上小学时背的“九九乘法表”。 它根据人体部位，划分出多个体表面积，如双手烧伤占人体皮肤面积的5％，双大腿占21％，会阴占1％。 所幸眼前伤员的烧伤面积并不大，只要处理妥当，及时补液，防止创面渗出脱水，预防感染，一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在肖晨光刚准备松口气，一道惊呼突然响起。 “老板，你看那！” 林高阳指着不远处的大院门口，眼睛瞪得滚圆。 一具犹如烤焦的“人形黑炭”，径直跑了出来。 肖晨光顺着指引仔细一瞧，心怦怦直跳。 天！ 这哪是黑炭，分明是一个大面积灼伤的患者。 头颈面，手臂小腿，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此刻焦黑无比，仿佛裹了一层厚厚的石油。 身上穿的衣服，破碎不堪，黑如石墨，似乎与里面的皮肤融在一起，分不出颜色。 头发、眉毛、胡子一碰就碎，随风散落。 呼哧、呼哧！ 急促的呼吸，让他胸廓快速起伏，整个喉咙伴随明显的哮鸣音。 已经泛肿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焦油，亮的可怕。 突兀的眼球，睁如铜铃，眼神里透着难以描述的恐慌。 焦炭男人的出现，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总烧伤面积高达82％，属于特重型烧伤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去拿冷水，抢救箱，准备紧急插管的东西！” 像这么恐怖的伤员，不等肖晨光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眼前的伤员实在太重了，需要就地进行监护，抢救。 果然。 当伤员刚踏出大院的瞬间，强大的求生欲再也支撑不住他恐怖的伤势。 双肺无法呼吸，他突然用手掐住脖子，眼睛通红，宛如在生命线上垂死挣扎的困兽。 噗通！ 下一秒，男人两眼一黑，身体径直朝下栽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烟尘导致的严重过敏反应，喉头水肿！” 肖晨光脑海里瞬间冒出的诊断，让他一个箭步来到患者身旁。 此时伤员的颈部皮肤，已经粗了整整一圈。 这除了烧伤皮肤引起的水肿外，最致命的，是颈部内结构中关于会厌、喉咙的组织肿胀。 跟之前遇到的那例甲状腺癌患者不同，眼前的男人，更多是因为吸入大量的刺激、有害气体。 导致机体功能被动开启免疫屏障，使气道周围组织水肿，封闭气管，阻止烟尘进一步损伤肺脏。 但这样一来，空气中的氧气也无法通过气管进入肺部。 气体交换受阻，肺无法进行有效循环，伤员会在几分钟内，因为缺氧导致窒息昏迷。 严重者会直接出现机体休克死亡。 肖晨光不敢耽误，他将伤员的头侧向一旁，快速清理堵在他口腔中的分泌物。 胶冻样的黑色粘稠物被清理出来，肖晨光用手指扣住患者耳廓两侧，用力向上一抬。 气道周围肿胀的软组织，被强行开出一条缝隙。 随着开放气道，伤员的呼吸有了一定的改善。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别睡着了，大口喘气！” 肖晨光大声呼喊着伤员，但后者依旧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老板，插管吧。” 林高阳在伤员倒地的瞬间，已经拿着插管的箱子跑了过来。 对于气管插管，他很有经验。 “我开放气道，你来插！” 肖晨光抱着伤员的头，手不离身，将插管的重任交给了林高阳。 “好。” 林高阳没有犹豫，立马从箱子里拿出喉镜跟七号导管，连接完毕，准备插管。 见他准备就绪，肖晨光双手微微用力，使伤员头部上抬。 林高阳见状，顺势插入，将喉镜前端抵住患者上颚。 左手紧握喉镜柄，花岗岩般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用力上提。 呼哧…… 一股浓烈的烟尘气流，从伤员的气道里喷涌而出。 林高阳顾不得面部喷来的刺鼻气味，沉下身借助喉镜前方的灯光，低头看向伤员的会厌处。 “老板，不行！伤员会厌严重狭窄，只有粗针大小，周围组织还在一点点往里面压！” 林高阳拿着气管导管，从伤员的一侧嘴角进入，顺着喉镜引导，抵达会厌部。 他转着导管，想尝试进入，但狭窄的会厌口，直径连他手中七号导管的一半都没有。 就算换成孩童专用口径的导管，都无法顺利通过。 眼见会厌正在关闭，林高阳心急如焚。 此时，一旁正建立生命体征的随车护士，刚把血氧饱和度夹子给伤员戴上。 仪器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警报。 “伤员血氧只有35％，还在一直往下降！” 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此刻伤员灼伤的脸上泛起一层灰白。 血氧饱和度仍然在持续下降，伤员的缺氧程度，已经达到致命级。 所有人都看向肖晨光。 行气管插管，最害怕遇到的情况之一，就是困难气道。 天生会厌狭窄，腺样体肥大，小下颌，现在又遭遇喉头水肿。 可以说，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伤员的脖子上，稍有不慎，人就回不来了。 “车上有气管切开包吗？” 肖晨光很果断的放弃了气管插管，选择其他方式。 他准备动刀，直接切开伤员的气管。 虽然是现场急救，各方面的条件跟在医院抢救没法比。 但情况紧急，救人才是第一位。 至于对伤员喉头造成的损伤，就现在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紧急气管切开时，护士惶恐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这次出诊太急，气切包还在医院供应室消毒，没带在车上。” 护士刚准备去车上找，突然记起，今天急诊的切开包，因为保存到期，需要重新灭菌消毒，就没带上车。 想到这，护士瞬间就急红了眼。 毕竟随车护士，每天上班都需要核对120车上的抢救设备及药品。 可现在，她居然没带气切包，虽然有别的因素在，但这不是理由。 就算急诊的气切包拿去消毒，还可以先借手术室的包应急。 此刻因为她的失误，很有可能因为延误救治，导致病人死亡。 想到这，护士如坠冰窟，内疚、不安一并袭来，高强度的压力险些让她心中崩溃。 “别慌，切开包没有，没关系，从抢救箱里帮我取10ml注射器，盐水，输液器，硬导丝。” 预想中劈天盖地的责骂并没有出现，肖晨光沉着冷静的话，让护士险些哭出声。 她立马打起精神，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快速准备着用物。 “老板，你是要做环甲膜穿刺术？！” 第130章 紧急降温 当林高阳听到护士没带气切包时，心里咯噔一下。 无法气管插管，又没有气切包，长时间不能开放气道，等待伤员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死亡。 “救救…我。” 强烈的求生欲，让原本昏迷的伤员，突然被憋醒。 男人表情狰狞可怕，眼神依旧透着对生的渴望。 只要一息尚存，他都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为了年迈的父母，为了家中的妻女，身为顶梁柱的他，绝对不能死。 这时，他耳边响起坚定的声音，隐约中，刺眼的阳光下，一道岿然不动的身影，屹立在他的眼前。 “不用慌，帮我准备注射器，盐水，导丝……” 肖晨光临危不乱，指挥随车护士，准备相关用物。 在看到肖晨光取出穿刺针的那一刻，身旁的林高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环甲膜穿刺术。 这是用于紧急上呼吸道梗阻时，为了尽快开放气道，选择的一种穿刺手段。 新版教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存在诸多困难。 定位、材料、操作缺一不可。 而这几项，在林高阳的认知中，似乎胜利医院还没有引进相关的技术和设备。 对于外科医生，即使操作再厉害，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一切还是徒劳。 “老板，你是要做环甲膜穿刺术？” 林高阳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 肖晨光戴好手套，在伤员脖颈皮肤上快速消毒。 “既然没有切开包，就用环甲膜穿刺技术替代，只要能解除伤员的气道梗阻，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 环甲膜穿刺术的适应症之一，就是在紧急情况下，现场不具备气管切开条件时，所采用的手段。 只不过这项技术，需要搭配环甲膜的穿刺专用套件才方便使用。 但这个年代，医院专用套件的普及率远远达不到要求。 所以肖晨光的想法也很简单。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所需物品就地取材，有什么用什么。 “肖主任，盐水抽好了。” 护士根据肖晨光的要求，将物品准备齐全。 虽然她不清楚环甲膜穿刺是什么，操作难度有多大。 但如果是肖晨光来做的话，一定没问题。 “行，这些物品你再用碘伏消一下，一会备用。” 肖晨光嘱咐完，侧身看向林高阳。 “高阳，给病人取平卧位，肩胛下垫枕，头尽量往后仰，充分暴露气管。” “明白。” 林高阳不敢耽搁，他找来枕头，单手托住伤员颈后，用力一抬。 强劲的爆发力，差点把伤员的整个上半身都架了起来。 将近二百斤的身体，说抬就抬，还是单手，这可把肖晨光看的眼皮直跳。 “轻点，轻点，好好好，可以了，留点力气。” 肖晨光扶住伤员，跟林高阳一起摆体位。 不得不说，力气大真的管用。 原本按照伤员的情况，肩下垫枕这一个操作，起码需要两三个人协同操作。 但此刻的林高阳，一人搞定，不但速度快，垫枕的角度、位置也刚刚好。 这让肖晨光可以迅速展开接下来的操作。 食指按在伤员的喉结处，上下滑动，开始定位穿刺点。 “老板，他脖子这么肿，还能摸到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吗？” 林高阳作为胸心外科的医生，对于气道结构的认知，相比较其他医生，要扎实许多。 一般环甲膜穿刺，是在甲状软骨与环状软骨之间的薄膜进行操作。 正常人摸向自己的喉咙，能按压向下，引起恶心、咳嗽的软组织，一般就是环甲膜。 但眼前的伤员，是个短脖子，加上皮肤灼伤肿胀，原本的生理构造被遮盖。 想要准确定位，显得非常困难。 面对林高阳的担忧，肖晨光没有说话，手指传来的触感，让他意识到寻常的定位方法，对眼前的伤员不起作用。 肖晨光立马将手掌竖立，手尖合拢，小指快速找到伤员的胸骨上窝。 及锁骨下缘与胸骨柄上方相连接的凹陷点。 随着轻轻下压，此刻相邻食指所指向的区域，就是环甲膜。 “这是什么定位法？” 一旁的林高阳看的目瞪口呆，他在教科书上，从来没有看到过，此时肖晨光用的定位法。 “注射器，刀片，准备穿刺。” 肖晨光提醒了一句，护士递上来的空针，此刻管腔内注满了无菌盐水。 拔开针帽，根据定位点，斜角45°进针。 钢针刺开皮肤，穿过组织，一路向下，直到针头没入颈部一半的时候，呈有无菌盐水的管腔里突然开始泛起水泡。 细微的水泡，逐渐咕咚、变大，和烧开的热水一样，泛起白雾。 “高阳，导管给我。” 验证过穿刺结果，确认在气管内，肖晨光拿起刀片，根据定位针，逐步切开扩皮。 猩红的血液，顺着脖颈，开始向下流淌。 在场众人不敢直视，心惊胆战。 唯有肖晨光信心十足，刀尖快速在分离环甲膜周围肿胀的组织。 “导管！” “好。” 随着环甲膜区域清理完毕，肖晨光接过林高阳手中的气管导管，直接透过环甲膜，插进了伤员的主气管。 一旁辅助的林高阳见状，将早就准备好的呼吸球囊，接在裸露在脖颈处的导管上。 身旁的护士抓起球囊，手指用力，一挤一松。 顿时，一股清流顺势涌进伤员即将燃烧殆尽的肺子。 呼呼呼！ 清凉的气体，在肺内快速进行着交换，原本表情狰狞的伤员，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贪婪的吮吸着新鲜的空气。 发乌发黑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光。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上来了！” 一边捏着皮球，一边观察伤员生命体征的随车护士，激动的汇报着情况。 原本处在危急值的血氧饱和度，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爬升到90％以上。 而一旁的林高阳，则显得更加震撼。 精准的定位和盲穿手法，以及导管上下完好无损的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 老板不愧是老板，经验足，医术高。 在这种“缺衣少粮”的现场救治，还能保持如此精湛的技术。 林高阳心中清楚，伤员就算带管住院治疗，以后也不会影响他开口讲话。 肖晨光在解决完气道梗阻的问题后，发现伤员的皮温非常烫，抬头朝不远处的龚亮喊道。 “龚亮，120还进不来吗？” “进不来，两边路都被小摊位堵上了，我找了半天，也通不开。” “肖主任，实在不行，只能让司机师傅绕道了。” 龚亮显得很着急。 在救治病人时，肖晨光给龚亮派了个任务，让他帮忙疏散通道，好让120进来接人。 但棚户区狭小的街道，满是杂物，龚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无济于事。 “绕道来不及了，别管了，去找根水管过来，伤员需要紧急降温。” 第131章 救人，送死? “水管，降温？” 当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烧伤病人，无论轻重，在确保安全后，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降温。” 对于90年代的人们而言，烧伤科还是个陌生的词。 而专门从事烧伤专业的医生，更是凤毛麟角。 甚至就连现在，一些三四线城市的三甲医院，有的还没有设立专门的烧伤科。 毕竟，大面积深度烧伤的患者，抢救与治疗工作，始终是摆在医生面前的一道难题。 不但治疗复杂、并发症多，患者无时无刻，都处在生命危险之中。 盘根错节的风险，如同一张荆棘丛生的密网，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让很多医生望而却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后来医美纳入烧伤整形专业后，整个学科才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 “肖主任，水管我接过来了，要怎么降温？” 龚亮此刻已经找到水管，并拖了过来。 可怎么操作，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照这架势，总不能拿着水管，直接对着伤员冲吧。 然而肖晨光的操作，却让人呆若木鸡。 “接下来会很痛苦，但必须要做，你被高温灼伤，全身必须用流动水冲10-20分钟，把皮温降下来，要不然皮就保不住了。” 说罢，肖晨光接过龚亮手中的水管，调整好流速，径直的朝伤员身上喷去。 嘶！！！ 水管里的自来水，不算特别凉，但对于皮温高达42c以上的患者而言，却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疼痛难忍，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体。 剧烈的苦楚，让伤员的脸都开始抽搐。 烧伤病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肖晨光见状，大声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坚持住，这一关过去，后面才会更有希望。” 他侧头看向有些傻眼的随车护士：“给他注射一支吗啡，安瓿保留好，精方我回去补。” 药物打上，止疼效果立马展现出来。 男人的情况稍微好转，但他烧伤的皮肤面积实在太大，附着在皮肤上的衣料，有的开始慢慢脱落。 鲜红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显得狰狞可怕。 部分皮肤发白，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黄色大水泡，就跟蜂窝组织炎似的，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老板，他…全身都是大水泡，还能继续用水冲吗？” 林高阳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毕竟在现场，拿着一根水管，对着伤员一个劲冲，这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但肖晨光清楚，冷水降温的效果已经有了。 对于突然烧伤的病人，首要做的急救措施，就是在流动水下，反复冲洗20分钟，降低皮温，减少灼伤受到的二次伤害。 他曾经遇到过最重的一名烧伤病人，是在车间被蒸气灼伤长达10多分钟的工人。 全身90％以上重度烧伤，这在国际上，都是难以救治的病人。 但肖晨光通过24小时全天监护，皮瓣移植、负压引流、自体异体微粒移植等多种技术，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成功让病人康复出院。 因此对于眼前的伤员，肖晨光有自己的办法。 “准备油纱，碘伏，棉布垫，病人需要紧急清创包扎处理。” “建立双侧静脉通路，两瓶林格液快速静点，预防休克，准备青霉素皮试。” “担架拿过来，铺上单子，清创完毕后立即转运。” 此时120已经选择绕道过来，借助这个时间，肖晨光为了防止转运途中给伤员造成二次伤害，他选择进行现场清创术。 “好。” “明白。” 随着肖晨光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备齐用物、输液打针、担架铺床，每个人都很明确自己的分工。 他们操作熟练，行动迅速，井然有序的工作，给人一种强大的信念。 “肖主任，我来辅助你清创。” 一听到肖晨光要清创，旁边的龚亮立马打起精神，毕竟这是他在急诊的特长。 “行，注意创面的保护，高阳你力气大，负责搭手抬人。” “没问题。” 肖晨光三人，此刻犹如浑然一体，在这场救治工作中，分别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大水泡抽吸，碘伏消毒，纱布垫覆盖保护创面…… 很快，伤员经在医护人员齐心协力下，完成了清创。 轻拿轻放，将伤员抬上担架，此时120已经绕道赶了过来。 “给司机师傅说一声，准备回院。” 就在肖晨光等人准备乘坐120，返回胜利医院时，不远处的大院内，再次燃起熊熊烈火。 瞬间把整栋楼吞噬殆尽，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气味，犹如末日降临，让人心生恐惧。 咳咳咳！ “这火也太大了，瞬间就烧了起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肖晨光忍着肺里传来的不适感，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 所幸现在是中午，当出现泄露的瞬间，整栋楼的人已经开始逃离。 如果是晚上，居民都处在熟睡中，恐怕伤亡会难以估计。 现在即便燃的厉害，无非是一些财务的损失，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此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跑到燃烧的大院门前。 “聪聪！” 她披头散发，面色惊恐，因为匆忙赶来，就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看着楼上大火，惊恐万分，炙热的温度让她难以再进一步。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进无尽的烈火之中。 “求求你们，谁能救救我儿子，他还在楼上，没有出来。” 妇女大声呼喊，片刻后，孩子的安危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她犹如疯了般，准备朝熊熊烈火的大院内跑去。 大院黑烟滚滚，就像张着倾盆巨鳄的魔鬼，随时等待猎物的降临。 里面昏天暗地，伸手不见五指，如果硬闯，无疑在送死。 第132章 他们来了，在烈火中逆行 “快停下，你进去会没命的。” 逃出来的大院居民，一把将她拦住。 略微恢复理智的妇女，再次看向火浪翻滚升腾的大院，似乎它已经将里面的一切吞噬。 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眼泪横流。 “我不该自己去买菜，应该带上他的，他才两岁，我把他锁在屋里，是我害了他啊！” 妇女哭的撕心裂肺，心中悔恨交加，手啪啪啪的不停扇向她的脸。 突然，大院里的某间房内，隐约传来一阵哭声。 清脆的童声，在一片劈啪作响的大火焚烧下，显得格格不入。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众人耳边，让所有人神情一怔。 他们不敢呼吸，生怕听错，紧接着又一道同样的哭喊声传来，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聪聪，是我家聪聪的声音。” 瘫坐在地上的妇女，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奋力从地上爬起，却因为情绪激动，双腿一软，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孩子吧。” 妇女孤独无助的祈求，在大院前传开。 此时，因为大火，附近赶过来的居民有很多。 见妇女悲痛欲绝的求助，以及远处楼上孩子的啼哭，众人于心不忍，甚至有人已经把凉水浇在身上，准备进去闯一闯，救下孩子。 可刚迈步，一声震天响，如滚滚巨雷，从楼上传来。 砰！ 楼层再次爆炸，强大的气流，掀起一阵惊天巨浪，将大院内正燃烧的物品，再次腾空飞出。 咣！咣！咣！ 杂货、碎石、玻璃，四散开来，如炮弹般射出，发出阵阵声响。 大地在颤动，连带着，众人的身体也在颤抖。 居民看向碎落一地的残骸，心中凌然，强烈的冲击，让他们站在原地，变得犹豫不决。 都说大火无情，现在再加上接连不断的爆炸，每个人都心生畏惧，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妇女昂着头，眼泪被热浪蒸发，她跪在地上，绝望的看向大院。 她没有再次求助，像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谁又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众人见状，一阵沉默，他们无能为力，又不敢上前安慰妇女，站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大院内，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随时会被热浪覆盖，被大火吞噬。 “死就死吧…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妇女颤巍巍的直起身，面对火蛇，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哪怕会死，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要拼一把。 “老板，龚亮，病人你们帮忙看着，我出去一下。” 已经登上救护车的林高阳，见到眼前一幕，神情里透着一丝决然。 此言一出，随车护士的表情变得惶恐不安，龚亮眼里透着惊愕，司机师傅原本踏在油门上的脚，再也踩不下去。 当他说要下车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救孩子！ 哪怕深陷火海也在所不惜。 从小的教育，让林高阳不能坐视不管，他学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现在孩童的哭声还在，一切都来得及。 虽然大火蔓延很快，四周浓烟弥漫，但只要他够快，一定能救下孩子。 眼见林高阳将水撒在身上，准备去救人，车上众人大脑一阵眩晕。 对于林高阳的行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前臂，如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干什么去？病人不管了！” 一声怒吼，在车厢里回荡，林高阳一个激灵，侧身看去，发现肖晨光正赤红着眼，看向他。 林高阳知道他的意思，但孩子不救，他寝食难安。 “对不起，这次不能听您的了。” 林高阳一甩手，强劲的力道险些晃了肖晨光一个踉跄，但那只手，依旧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如果你要去，我陪你。” 肖晨光见劝人无果，跟他一同下车。 “不行！太危险了，你下来干什么！” 林高阳恼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肖晨光咆哮。 他心急如焚。 林高阳可以不顾危险，不要命，但如果让肖晨光一起冒险，他坚定的内心开始出现一道裂痕。 可肖晨光却猛的拍了拍了车厢外皮，“刘师傅，开车！” “龚亮，你看着病人，回去该怎么处理，刚才已经跟你讲过了。” “我知道……” 龚亮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没有林高阳舍己为人的勇气，没有肖晨光当机立断的果决。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守好身前躺在转运车上的伤员。 “我送下病人，马上就回来！” “肖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 他在吼， 龚亮在吼， 救护车的引擎也在吼。 120晃动着车身，轮胎疯狂旋转，尘土飞扬，呼呼风声响起，车如离箭之矢，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车下，就在两人僵持时，忽然，踏踏踏的脚步声，既规整又迅速，由远至近，传到他们耳边。 抬头一看。 身穿橘色97式消防战斗服的消防员们，头戴防火盔，脚蹬黑色防火靴，如钢铁洪流般涌来。 他们手拿拉梯，灭火器，破拆工具，步伐稳健如铁，各个坚定如山，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同志，有孩子被困，在楼里！” 见到他们，不止肖晨光，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仿佛只要他们在，所有千难万险，都会迎刃而解。 这就是在人民群众心中，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知道了！” “一组跟我搭梯破窗搜救，二组用灭火器，水枪在外灭火降温。” “再次检查照明灯、呼救器，戴呼吸器。” 指导员一声令下，所有人动作统一，齐刷刷戴上面罩。 “同志，求求你，一定要救出我家的孩子！” 妇女拽住眼前全副武装的指导员，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看到他们，就看到了孩子生的希望。 “孩子叫什么，多大。”杨闯问。 “聪聪，两岁，男孩。” “放心，我也是一名父亲，一定会救你孩子出来的。” 指导员背着绳索，随着云梯搭成，一个鱼跃，健步如飞，从三楼破窗而入，闯进了正燃着熊熊烈火的楼内。 第133章 向死而生，英雄致敬 滚烫扑面而来，即便戴着头盔、呼吸器，依旧能感受到脸上的水分在慢慢蒸发。 眼睛烧的生疼，粘稠的空气钻进杨闯的肺里，跟冒火一样。 三楼房间，滚滚热浪，大火弥漫，肉眼可见的火苗，如火蛇般随意乱窜。 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挡在杨闯面前如火墙般的烈火，他拿起灭火器，提拉描压，对准火源根部，进行喷洒。 但火势太大，出口的火势刚有所减弱，下方的火焰又持续蔓延过来。 一般这种情况，必须要等消防车上的水炮辅助，才能破门。 但消防车被牢牢堵在棚户区前，无法进入。 正因为如此，他才带领战士们，徒步跑来进行救援。 “把灭火器给我，你们下去，这里太危险，不适合多人救援！” 杨闯冲正爬上来得的战士们吼道。 “杨指导，你要干什么？！” 刚爬上来的战士，见到屋里的火势，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指导员的意思。 “人多没用，这是命令，都下去！” 杨闯拿过战士手里的灭火器，让战士赶紧走。 “杨指导，要去也是我去！” “闭嘴，听命令！” 杨闯踹了战士一脚，随即朝屋内跑去。 噼啪噼啪…… 周围杂货正燃的起劲，杨闯拿起灭火器，一边跑，一边喷。 灼热的温度连他的毛发都在迅速焦糊，那种侵入骨髓般的炙热如针如刀，像千刀万剐，让人疼痛难忍。 “聪聪！聪聪你在哪？” 走廊黑烟滚滚，即便戴着护目镜，也被眯的看不清道路。 杨闯忍着喉咙处传来的干涩刺痛，扯着沙哑的嗓子，在各个房间大声呼喊。 整个三楼，一共有十几个房间，上来之前，跟妇女确认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妇女情绪不稳，指错了房间，杨闯进去并没有找到男孩。 而事发地，是三楼西边的一户，此刻因为爆炸，已经成了一个向内凹进去的巨大深坑。 杨闯只是瞥了一眼，突然瞳孔一缩。 黑坑周围大火弥漫，里面竟然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煤气罐。 隔着呼吸器，他仍然能闻到刺鼻的气味，煤气泄漏的源头找到了。 此刻熏的漆黑的煤气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个随时可能爆裂的炸。弹。 “必须马上离开，疏散群众。” 杨闯心里本能的告诫自己，但身上的责任让他再次寻人。 “聪聪！” 这时，一道微弱的哭喊声在他隔壁的房间响起。 “爸爸，是你吗？” 隔着铁门，出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他脸上熏的黝黑，整个人瑟瑟发抖，显然已经吓傻了。 “我是消防员叔叔，别怕，我带你下去。” 说罢，他举起灭火器，对烧的滚烫的铁门进行降温，铁门顿时发出呲嗞响声。 杨闯单手拉门，门纹丝不动。 “锁了？” 杨闯一怔，此刻楼内温度越来越热。 妇女因为害怕孩子私自外出，将门反锁。 现在却成了阻碍杨闯进门的拦路虎。 “聪聪，往后退。” 杨闯抽出腰斧，对着门锁砸去，老式门锁哪里承受的住这几下，顿时裂成几块。 “必须马上离开。” 不再犹豫，杨闯找到屋里的水壶，浇湿床单裹起孩子，将呼吸器给他戴上，准备原路返回。 刚到走廊，突然一阵轰隆巨响，杨闯只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走廊房顶因为燃裂突然塌陷。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原来的路彻底被废墟堵死。 龟裂的墙体，犹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无限往外延伸。 此刻整栋楼，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有坍塌的风险。 “这？！” 杨闯心急如焚。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依然有信心从火海中冲出去， 但现在，怀中有个孩子，他能冒险，但孩子不能。 “消防叔叔，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此时的小男孩，因为先前吸了太多的浓烟，此时已经有些昏迷不清。 “醒醒，不要睡，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相信叔叔。” “可是我好难受，好困呐。” 戴着呼吸器的小男孩，歪着脑袋，依靠在杨闯的肩膀，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醒醒！快醒醒！” 杨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怀中的男孩跟他的孩子年龄相仿。 听话懂事，不哭不闹，眼见男孩越来越虚弱，甚至就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大火漫漫，就连空气里的氧气都快燃烧殆尽。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杨闯突然转身，回到男孩的屋内，他猛地用腰斧砸开玻璃，一股旋风刮来，火海重现，将他们包围。 杨闯一边灭火，一边往窗户爬。 灭火器即将用完，火蛇如影随形，下一秒就能将他们吞噬殆尽。 此刻他眼神决绝，视死如归。 即便跳楼，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肉垫，即便会死，他也要把男孩安全送下去。 这是他作为军人，恪守的职责和信仰。 “爹，娘，抱歉，儿子下辈子再给你们尽孝。” “媳妇儿，孩子，对不起，好想再见你们一面，亲自跟你们说一声，我爱你。” “兄弟们，我不在了，你们别老想着偷懒，多锻炼才能少流血。” …… 大院外，组织救援的消防战士，看到指导员从另一侧的窗户出现，立马想搭梯救人。 但下方火光冲天，如爬山虎一样从外往上蔓延，根本找不到落脚点。 “杨指导，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 他们冲进火海，但滔天火势，炙热的高温，瞬间将穿着防火服的战士们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眼见楼上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指导员，战士们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云霄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这是？”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道响声吸引。 仔细一看，震撼人心的一幕，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一辆疾驰而来的120，如暴戾的野兽，径直冲来。 街道两侧占道的小摊，一个接一个，被120径直撞到两侧。 横冲直撞的刘师傅，紧握方向盘，怒吼着，从车载扩音器内咆哮。 “占道经营，影响救援，老子我今后就算不干了，也要把这条道路清出来！” 似乎感应到了刘师傅的愤怒，救护车的引擎，也嗡嗡的发出一阵轰鸣。 随着刘师傅的开道，120身后，突然多出数辆橘黄相间的消防车。 抵达现场，水炮瞬间开启，如一把利剑，洞穿火海。 杨闯一侧的火势瞬间被压制，消防战士欣喜若狂，准备重新搭梯营救。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三楼的窗户全部被震碎。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消防战士神情一滞。 大院居民，捂着耳朵，抬头向上看去。 空中，浓烈的黑烟里，飞出一道身影，如折翼的天使，向下坠落。 大脑一阵眩晕，他本能的想张开双臂，缓冲下落的速度。 但怀中的男孩，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使他克服求生的本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后人。 后背朝下，他紧紧抱住怀中男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孩子，活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杨闯双眼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 第134章 孩子活了，那他呢? “指导员！” “杨队长！” 杨闯坠楼，伴随一侧楼体坍塌，顿时黄沙四起，昏天暗地的现场仿佛末日来临。 见到此幕，消防战士们瞬间红了眼。 他们奋不顾身，爬了上去，在碎石堆砌的废墟上，寻找指导员的踪迹。 锐利的杂物划破战士们的双手，鲜血滴落，染红了这片土地。 手掌的疼痛，如一箭穿心，但他们浑然不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不停翻找。 “快找人，我好像看见他们摔到这个地方了。” “对对对，咱们两头找，消防战士在那边，咱们就在这里翻。” 大院居民此刻也顾不上，不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起加入了搜救工作。 瓦砾拔开，重石搬移，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杨指导。 “杨指导，你答应过我们，回去后还要一起加练，你说话最算数了。” “你一直说我们训练不够刻苦、努力，我以后一定多练，不偷懒了，求求你，不要有事啊。” 跟杨指导一组的两名小战士，年纪最小的只有18岁，为了他们的安全，杨闯选择一人独闯火海。 如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听到他们的喃喃自语，在场众人只觉鼻尖一酸，纵使七尺男儿，此刻也泪流满面。 这时，废墟内，一道刺耳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急促的报警声，有着特殊的含义，几乎每一名搜救的消防战士，听到后身体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这是杨指导佩戴的呼救器在响。 他们每次出任务，都会按要求佩戴这样的报警器。 只要身体超过30s不动，呼救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用来提示搜救人员的位置。 但在火灾现场，每一秒都是生死时刻，如果消防战士真能静止三十秒不动的话，往往出了大问题。 说的难听点，呼救器的存在，更多是为了搜救烈士遗体的。 如果可能，他们一辈子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 “杨队！” 消防战士像疯了一样，涌了过去，他们用手刨土，一点点挖，瓦块、砖砾阻挡不了他们的搜救。 很快，一道人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杨闯脸上堆满尘土，额头的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分辨不出颜色。 他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那，身体微微蜷缩，双臂紧紧相扣。 扣在他怀里的，是用被单包裹的男孩。 稚嫩的脸庞，此刻正依靠在杨闯的肩上，幼小的身体被最坚实的臂膀保护着。 消防战士们原本想要将两人分开，却发现杨指导全身紧绷，特别是两个臂膀，如坚硬的花岗石，纹丝不动的搭在男孩身上，无法分离。 “医生，现场有医生在吗！快过来帮帮忙。” 他们心急如焚，又怕伤着指导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马上到！” 火场救人，坠楼倒地，同样震撼着肖晨光和林高阳的内心。 林高阳一脸焦急，他现在只想单纯的去帮忙。 而肖晨光考虑的更多。 高处坠落伤、对冲伤、爆炸伤...... 哪一个都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失。 杨指导的情况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只能抓紧送医院，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刘师傅，拿上担架和抢救箱！” 肖晨光喊了一声120上开车的刘师傅。 “好，肖主任，咱把这个也给你们带来了。” 刘师傅很麻利的从后车厢抽出担架，顺势给肖晨光递了两件白大褂。 “走。” 肖晨光接过，扔给林高阳一件，两人几乎同时套上白大褂，一并跑到废墟之上。 “我们是医生，让一让。” 废墟之中，大院居民看到两个身穿白服的人跑来，纷纷让路。 很快，他们来到指导员身旁。 “我来听诊，你负责体格检查，速度要快。” “明白。” 肖晨光放下抢救箱，从中拿出听诊器，放在指导员身上。 而林高阳则绕到另一边，从最重要的头颈部开始检查。 此刻指导员非常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让肖晨光心中一沉。 手里的听诊器，在他心前区各个部位落下。 心音低钝、率慢，只有四十次，心脏收缩受损，射血能力下降。 再往旁边一挪，左肺呼吸音低，羊鸣音，皮下捻发音，提示胸腔积血积液，皮下气肿。 听诊器往下，肠鸣音消失，血管性杂音，髂动静脉受损。 只是瞬间，多达数十种可能诊断，浮现在肖晨光的脑海里。 肋骨骨折、内脏受损、血管破裂、盆骨骨折大出血......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突然朝林高阳问道：“高阳，他头颅有没有骨折，颈椎受损了吗？” 这很关键，甚至关乎到指导员的生死。 毕竟高处坠落伤，最怕的就是伤到头和颈椎。 一旦有颅骨骨折、颅内积气、硬膜下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特重型颅脑损伤、脑水肿，就算有条件上手术台，大概率也是难逃一死。 而伤到颈椎，无论断裂还是伤到脊髓，最好的结果，就是全身瘫痪。 可如果脊髓受损严重，影响到了呼吸循环，最终的结果还是死亡。 “老板，没有！” 林高阳回答的很果断。 肖晨光松了口气，别看林高阳年轻，但基本功扎实，他检查没有，起码说明指导员的颅骨和颈椎没有致命伤。 有的救！ “林高阳，给他打一支肾上腺素！” 肖晨光说罢，他看向周围的消防战士，说：“你们指导员伤的很重，随时有生命危险，过来帮忙抬人，我们需要马上把他送去医院抢救。” 在林高阳抽药打针时，肖晨光又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指导员怀里的男孩。 心里微微一惊。 在这么高的地方，被气浪掀翻，坠楼倒地，男孩居然毫发无伤。 也不能说完全无伤，身上有被石粒擦伤的地方，但这跟眼前的场景相比，已经是奇迹了。 “聪聪，聪聪，是你吗？” 这时赶过来的妇女，在看到孩子的一刹那，泣不成声。 “妈妈。” 男孩听到了呼唤，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好奇的看着周围。 等见到他的妈妈，男孩惊喜交加。 “消防员叔叔，你真厉害，帮我出来，还找到了妈妈。” 天真无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现场顿时一阵沉默，零星的抽泣声响起，渐渐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众人把指导员抬到担架上，却怎么也分不开两人。 “老板，这怎么办，抱着孩子，咱也没法给他治疗啊。” 林高阳急得全身冒汗，可他尝试了半天，指导员始终是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肖晨光见状，思索片刻，突然凑到指导员的耳边，大声说道。 “指导员，放心吧，孩子救出来了，安全了，你可以放手了。” 不知道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还是他真听到了肖晨光的话。 孩子活了。 渐渐的，指导员僵硬的身体开始放松，紧护孩子的双臂，也在慢慢松开。 第135章 疯狂抢救，活，一定要活! “快把孩子抱出来。” 见他有了反应，林高阳趁机把指导员怀中的孩子抱出来，交给一旁的妇女。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在他耳边大声呼喊，但指导员的意识，还处在模糊之中，似有似无。 “上救护车，回医院。” 肖晨光当机立断。 现场情况复杂，缺少相应的急救设备，抢救无法实施，当务之急，肯定要先回医院接受治疗。 “让让，都让让！” 肖晨光在前开路，消防战士抬着担架在后，他们一路小跑，从废墟上下来，朝救护车跑去。 “高阳，给急诊打电话，叫他们做好准备，一会有重伤员要送。” “联系手术室紧急备台，通知检验科、输血科查血备血，病人高处坠落，多发伤，联合相关科室准备台上大会诊。” “好。” 此刻林高阳买的手机，发挥出重要作用。 随着电话拨通，胜利医院相关科室很快得到消息，一时间，各个科室都在联络抽人，他们一同赶往急诊科，等待120的到来。 救护车前，肖晨光打开后车厢，一跃而上，转身接过担架，跟战士们一起，将指导员抬上车。 “连监护，吸氧，静脉通路，滴500的盐水，速度开到最大。” 咆哮声在车厢内回荡。 肖晨光解开指导员厚重的防火服，翻出剪刀，在内衬剪开一个豁口，用力一撕。 腹部情况立马呈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皮肤大面积青紫，左侧后腰肿胀明显，瘀血严重。 肖晨光大脑立即浮现出人体腹部构造图，判断出病人在坠落过程中，主要伤及左侧区域。 左侧肋骨骨折，血气胸，左侧肾脏、脾脏受损，盆骨骨折，左髂血管撕裂。 “老板，他的心率42次\/分，血压只有60mmhg。” 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异常刺眼，肖晨光知道，这是体内正在出血的缘故。 骨盆骨折，出血量大于2000ml都是有可能的。 “建双通路，再补一组液体。” “阿托品升心率，多巴胺提血压，根据情况推肾上腺素。” “指导员的情况谁最了解，上来一人跟着。” “我！” 那名18岁的小战士立马跳上车，见指导员情况危急，其他消防战士见状，也想一起跟着帮忙。 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你们要去哪？指导员交代给咱们的任务，都忘了吗？” 副队长眼睛通红，其实连他都想跟着，但大火未灭，他就算再想，也不能去。 “副队，其他消防大队的战士们都到了......” 同吃同睡，朝夕相处的杨队去医院抢救，他们却不能陪同，这种煎熬，令人崩溃。 就在这时，车上的年轻消防突然喊道。 “杨队，你醒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却见指导员缓缓抬起胳膊，手指向前方。 那里，是居民大院内，熊熊燃烧损毁一切的火情。 那里，是其他战士们，奋不顾身冲向火海的身影。 一个举动，说明一切。 见到此幕，消防战士们的眼睛瞬间红了。 指导员的意思，他们懂。 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大于一切，这是他们消防战士坚守的理念。 也是杨指导一直以来，遵守的信仰。 “杨队，你好好的，等完成任务，我们去医院看你！” 热泪滚烫，从脸颊滑落，消防战士们齐声怒吼，心中悲痛化作力量，他们转身离开，再次朝火场冲去。 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杨闯干裂的嘴唇微动，高举的手臂突然落下，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杨队？杨队！” 察觉不对劲的年轻战士在声嘶力竭的呼喊。 可他最敬爱的指导员，此刻却彻底陷入昏迷。 “刘师傅，快走！” 肖晨光猛拍车厢，刘师傅再次一脚油门踩到底，救护车瞬间启动，风驰电掣般朝胜利医院驶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120，火灾现场，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 他是廖长弓，市电视台的记者。 之前他在医院拍的片子，拿到台里审核，没想到业内反响剧烈。 特别是肖晨光奋不顾身的现场救治，更是震撼人心。 于是领导特批，要在市台播放中，多加一些关于肖晨光的人物专访。 这可把廖长弓愁坏了。 毕竟有些素材，可遇不可求，而他作为专职记者，有自己的素养，自然不愿意糊弄了事。 本来今天他打算去一趟胜利医院，跟拍肖晨光，收集素材，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火灾，打乱了计划。 谁知廖长弓刚赶到现场，就碰到肖晨光在火灾现场救治病人。 特别是重度烧伤病人的紧急抢救，此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刚才的画面都拍到了吗？” “拍到了。”摄像大哥憨憨点头。 “行，你继续留现场，一会有其他同事过来跟你配合，我去趟医院。” 廖长弓撂下这句话，拿起设备，开车朝胜利医院赶去。 ...... 急诊门前，王金刚和夏涛等人已经匆匆赶来。 当他们得知火灾以及肖晨光等人的消息后，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果不其然，急诊此刻已经陆续有伤员过来救治。 现场显得有些杂乱。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龚亮抬下那名大面积烧伤的病人时，不免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么重的病人，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怕是难逃一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转到省城专门的烧伤病房。 只是这路上耽搁的时间，足以要了病人的命。 谁知龚亮下了车，却说有办法治。 究竟怎么治，他们不知道，但一听说是肖晨光的意思，主任们原本消极的想法开始动摇。 如果是肖晨光的话，确实可以试试。 大面积烧伤病人被紧急送到了抢救室，而负责他的龚亮，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患者。 就像有什么使命在身。 就在这时，疾驰的120出现在主任们的视线中。 王金刚看着由远至近的救护车，车头两侧的保险杠已经缺失，似乎发生过碰撞。 他不知道火灾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等他反应，救护车已经来到眼前。 车刚停稳，拉起手刹，刘师傅打开驾驶室的门，猛地朝后车厢跑去。 这让王金刚等人眼皮直跳，一向不慌不忙的刘师傅，什么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车门打开，林高阳跟消防战士一并跳下，回身抬担架，跟头上的肖晨光一起，将指导员抬下车。 当看到重伤昏迷的是穿着防火服的消防员时，正靠过来的王金刚和夏涛等人，唰的一下脸色就变了。 “伤员什么情况？” “高处坠落伤……” 当肖晨光一连串的诊断脱口而出，王金刚等人的心越来越沉。 伤成这样，活下去的概率，正在被无限缩减。 “血抽了吗，输血科那边联系了？” “血在车上抽了，输血科通知过了，给他录个信息，医嘱最后补，咱们直接上手术。” 在回来的路上，肖晨光几乎把所有能提前完成的步骤都安排妥当，就是为了能尽早的让伤员上台手术。 否则按照正常流程走，挂号，抽血，做检查，等结果，再通知手术室备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小肖，做得好！” 王金刚几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指导员抬到转运床上，拉着床挡就往手术室跑。 “急症手术，前面的人，都让让！” 一群人推着车声势浩大，过往行人见状纷纷让道。 铁轮左右摇摆，疯狂转动，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一路火花带闪电般的速度，赶到手术室。 “主任，你们先去换衣服，我跟高阳先给他安置体位。” “好。” 呼呼直喘的王金刚等人，这一路跑下来，差点把肺子跑炸了。 摆体位是力气活，他们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只能听从肖晨光的安排，先去更衣间换衣服。 手术间内，病人已经摆放好体位，连上心电监护。 尖锐的报警声，毫无意外的响起。 此刻指导员的血压已经降到了临界值，如果再往下降，他的心脏就要面临停跳的风险。 “老板，肾上腺素，多巴胺不起作用了！” 一路上，林高阳在疯狂的给他用血管活性药，用来维持血压、心率。 但现在，无论他再怎么推药，身体机能也没有任何的改善。 这是血容量严重不足的表现。 此时双通路，也无法维持他正常的机体需要。 归根结底，普通钢针的补液速度，还是太慢。 眼见病人情况越来越糟，肖晨光突然说道：“前两天手术室刚进来的深静脉穿刺包，在哪？” 第136章 深静脉穿刺术，血压上升。 “深静脉穿刺包？” 肖晨光的要求让负责打包的巡回护士神情一怔，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这是主任准备开展的新技术，前两天刚联系厂家进的样品，还没开始使用。” 此刻刚给患者插上管的麻醉医生，向护士提醒道。 “哦，就是那个塑料壳子的？” 巡回护士恍然大悟，这事儿确实前两天听麻醉主任开会讲过。 “肖主任，你要用？” 麻醉医生看向肖晨光，再次确认道。 毕竟这种穿刺技术，都是麻醉科先开展，再逐步向内外科推广。 现在连他们都不会，这个肖晨光怎么会？ 虽然有疑惑，但肖晨光在麻醉科，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但能让刘铁老师心悦诚服，据说胸心、胃肠的主任都对他赞不绝口。 甚至连妇科副主任都要亲自请他过去会诊。 这样的人物，能做深静脉穿刺，好像也顺理成章。 “没错，现在就用。” 见穿刺包有，肖晨光反而轻松了许多。 毕竟这项技术，不止要会操作，还需要材料的支持。 很快，巡回把深静脉穿刺包取了过来，此时肖晨光等人也换好了衣服。 “小肖，你要做深静脉穿刺？” 台上的王金刚跟夏涛两人，一眼就看见操作台上的穿刺包了。 “对，主任。” 肖晨光戴上无菌手套，继续说：“我先给他留置颈内导管，增加输液速度，提升血容量，咱们再开腹。” 以病人现在的血压，能麻醉插管已经是极限了。 再开腹，恐怕打开腹膜的瞬间，病人血压就掉没了。 “好，好，好，小肖，你先操作，我们不动。” 病人血压不稳，经常开刀的王金刚，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于是他耐心的等待肖晨光做完穿刺，再进行下一步操作。 可他一旁的夏涛，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深静脉穿刺这项技术，连麻醉主任都在研究，整个胜利医院估计没人会。 肖晨光居然能置，这让夏涛对他的印象更深了。 只是，病人现在血压极低，皮下血管都看不见，藏在体内的深静脉血管，更不容易查找。 万一穿刺不成功，耽误了治疗时间，再想救治就难了。 就在他略微有些担忧，肖晨光已经来到病人台前。 “高阳，垫枕。” “好嘞。” 简单几个字，林高阳已经明白肖晨光的意思。 对于辅助，他轻车熟路。 立马拿起软枕，单手抬起病人，将软枕垫于肩下。 跟之前的环甲膜穿刺术不同，肖晨光这次让林高阳扶头，向左偏45°，暴露他整个右颈部皮肤。 “打包，准备盐水，碘伏棉球。” 肖晨光已经习惯了林高阳的辅助，几乎他刚说物品，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王金刚咧开嘴，顿时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而他一旁的夏涛见状，表情竟然有种莫名的悲伤。 好苗确实都是好苗，可惜跟他没有关系。 甚至此刻，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王金刚挖人的要求了。 “我们这次做的是右侧颈内静脉穿刺术。” “找到他的胸锁乳突肌，通过确认颈总动脉位置，找到旁边的颈静脉，在相交上1cm进针。” 肖晨光一边定位，一边给旁边的林高阳快速讲解。 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他的天赋了。 由于没见过，此时所有人都在看肖晨光的操作。 消毒，铺洞巾，大单，确保最大消毒屏障。 打开穿刺包，取出里面约15cm长的钢针。 银白色的针尖在无影灯的映射下，显得锐利十足。 肖晨光左手按住定位点，右手持穿刺针微微用力。 针尖穿透皮肤，斜角15°进针，深入几个公分的长度，顿时手里有种顿挫感。 这是穿入弹性血管时该有的手感。 轻轻回抽，一股暗紫色血液缓慢流出。 一发入魂。 不止肖晨光，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静脉血。 意味着，肖晨光的穿刺成功了。 众人赞美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觉肖晨光双手快如闪电，瞬间化成一道残影。 续导丝、抽穿刺针，扩皮，置入弹性导管，缝合固定。 整个过程丝滑顺畅，千锤百炼，好像这种深静脉穿刺包，他已经用过成百上千次。 “真舒服啊。” 虽然这种刚进的穿刺包跟后来的深静脉套件还有差距，但也让肖晨光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此时肖晨光的操作，已经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操作！ 也太快了吧。 深静脉穿刺，对他们而言，别说操作，就连包里具体有多少件物品他们都不知道。 可肖晨光不但定位准确，一针见血，就连后续的操作都了如指掌。 这难道也是在省城实习的时候学的？ 还是说，他一直有在家里偷偷训练，只有没日没夜的反复练习，才有像今天这样的操作。 就在众人震撼不已时，肖晨光已经找来了一瓶林格液，连接输液器，给台上的病人开到最大。 玻璃瓶的水平面在快速下落，墨菲氏滴管如水柱倒灌，顺着血管，直接灌入病人的心脏。 片刻功夫，500ml的液体全部进入病人体内。 瞬间，病人原本不升的血压，有了显着的提升。 第137章 坏了，破膜了! “病人的血压上来了。” 随着嗡嗡作响的电动冲压，绑在病人胳膊上的袖带，逐渐鼓起。 很快，监护仪上的血压呈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已经跌破临界值的血压，强势回弹，收缩压已经抬到了90mmhg。 效果立竿见影，振奋人心。 “老板，深静脉这么好使？” 林高阳还处在震惊之中，这么一根小小的管子，输液速度居然比外周三路液体一起滴，还要快。 谁知，肖晨光轻描淡写道：“这只是颈内静脉导管，如果有条件做股静脉导管，补液速度会更快。” “还有更厉害的？” 这下林高阳不淡定了。 毕竟有时候，林高阳也会碰到急需补液的患者。 如果能掌握这项技术，那救人的手段岂不是更多了。 “等这台手术做完，我教你。” 技术不难，肖晨光也乐于教人，毕竟多掌握一项技能，对今后遇到的病人，也多一份保障。 “好。” 林高阳神情激动，这可把台上的俩主任羡慕坏了。 王金刚还好，毕竟小肖是他们科的人，以后有机会学就是了。 一旁的夏涛，此刻感觉肠子都快悔青了。 肖晨光手里掌握的新技术，跟百宝箱似的，根本用不完。 夏涛突然想到，龚亮负责的那个烧伤病人，似乎脖子上还插着管。 难道，那也是肖晨光做的？ 肯定是。 根本不用问，能把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安全带回来，整个胜利医院也只有肖晨光有这个本事。 还真是厉害啊。 这时，手术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抱着个绿色的血箱子，赶了过来。 “肖主任，病人的血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这么快？ 病人从来医院到手术室，才多久，有10分钟吗？ 输血科居然连检验、化血、配送步骤全完成了。 这种一条龙服务，好像俩主任这辈子还没遇到过。 “我们主任特批的。”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喘着粗气。 有了上几次的经验，但凡涉及到肖晨光的紧急手术，输血科主任特意开科会，明确指示。 要第一时间检验、第一时间化血、第一时间配送。 三个第一，体现了肖晨光在输血科地位上的不同。 “辛苦了，巡回对血后，用深静脉管给病人输血，速度开到最大。”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血压提升，全血送到，看到台上插着管全麻的指导员，对他的救治显然有了更多的保证。 “病人杨闯，住院号......” 双人核查，血袋信息，两人对血的声音在手术间响起。 “主任，准备开腹探查。” 4个单位的红细胞挂了两路，顺着导管输进指导员体内，血容量的提升，让他的生命体征，逐渐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 肖晨光立马摘下手套，扔进旁边的黄色垃圾桶，再次手消，更换手术衣。 台上的准备工作在王金刚的主持下，也已经完成。 “小肖，还是你主刀，我们辅助。” 肖晨光的能力是公认的，这毋庸置疑，有他主刀，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好。” 肖晨光当仁不让，站在主刀位上，手一伸，啪，一声轻响，手术刀递在掌心。 正中位开刀，刀尖划开皮肤，15cm长的口子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肖晨光速度极快，游离组织，止血结扎，很快开到腹膜。 透过腹膜，能明显看到已经形成的血肿腔。 内脏有活动性出血，还不止一处。 但跟庄教授的刀刺伤不同，此刻指导员的出血，大多是摔伤后，重力冲击导致的脏器内部出血。 脏器外层有被膜覆盖，出血只会进一步挤压内脏，就跟一直充气的皮球一样，随着出血量增加，被膜承受不住压力，最后直接爆掉。 如此一来，脏器就保不住了。 “小肖，胸腔闭式引流置好了，你可以探查了。” 另一边，由于病人存在血气胸，夏涛跟林高阳两人，进行了左侧胸腔引流管的穿刺，确保病人不会因为呼吸形态的问题，影响手术。 “好，主任，咱准备探查。” “行。” 王金刚此刻已经严阵以待。 “巡回，准备负压吸引。” “好。” 护士马上将带套的吸引管递了上去。 肖晨光见状，持刀快速划开腹膜，王金刚用腹壁拉钩，扩大术区视野。 映入眼帘的，是汪洋血海。 “髂动脉破了？” 看到这，王金刚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动脉破裂，恐怕问题就大了。 “应该是静脉大血管有破损。” 肖晨光看了下腹腔，很快有了判断。 如果是动脉破裂，打开腹膜的瞬间，随着压力释放，血直接能喷到天花板上。 虽然现在出血量也很大，但还没到喷血的地步。 “负压吸引。” 管子很快插进了血海中，电动小马达在嗡嗡的响，大量的血被吸走，腹腔的情况一览无遗。 髂静脉撕裂，破口2个公分，此刻还在汩汩冒血。 肖晨光立马用手按住，病人的血压果然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注意病人的左腿皮肤血运情况。” 肖晨光交代了一句。 毕竟下肢血液循环主要依靠髂动静脉供血，一侧血管被肖晨光暂时卡住，下肢皮肤会出现湿冷、冰凉、肿胀等症状。 “小肖，放心，我帮你看着。” 王金刚的话传来，让肖晨光点点头，他手一伸：“4-0针带线，止血钳，持针器……” 随着器械递上，肖晨光开始进行血管的吻合。 因为是大血管，加上补液及时，血管壁弹性十足，肖晨光穿针引线，缝的极快。 针线在血管壁两侧不停舞动，密密麻麻，被黑丝线逐渐覆盖，随着最后一针缝完，肖晨光左右轻轻一拉。 两公分的裂口，逐渐闭合，形成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细丝，跟血管表面融为一体。 正在拉钩的王金刚，看到肖晨光的缝合，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但依旧让人赏心悦目，赞不绝口。 “病人的收缩压到100mmhg了。” 麻醉和巡回同时看向病人监护仪上的数值，一直警鸣不断的报警音，终于不响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血压能稳住，预示着这台手术，基本能顺利下台。 可在这时，突然一股鲜血，骤然从病人的腹腔喷出，瞬间染红了周围。 无菌单、手术服、就连悬在头顶的无影灯上，也溅出斑斑血迹。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瞬间一愣。 “坏了，破膜了！” 第138章 妈妈，我也要当大英雄 病人腹腔再次被鲜血覆盖，眨眼的功夫，遍布全腹。 “这是脾膜破了？！” 王金刚站在病人左侧，脾脏也在左侧，他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用止血纱布去按压止血。 但无济于事。 脾脏血运极其丰富，出血量波涛汹涌，几乎刚填上纱布，就被浸透成鲜红色。 刚安静下来的监护仪，橙红一片，再次爆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血压在降，心率也在降。 麻醉在疯狂的推血管活性药物，巡回直接双手挤压血袋，给病人最大限度的加压输血。 但病人的生命体征依旧在降。 “小肖，病人的脾保不住了，全切吧。”王金刚焦急道。 在普外科，对脾破裂的手术救治，首先保命，其次才是保脾。 眼见情况越来越糟，为了病人能顺利下台，王金刚直接提出最稳妥的建议。 “再等等。” 脾脏功能很重要，一旦全切，势必会对造血、免疫、凝血功能造成很大的影响。 如果可以，肖晨光是想保的。 毕竟病人的职业特殊，一旦全脾切除，恐怕这辈子也做不了消防了。 他一边负压吸引，一边顺着组织结构，摸到脾蒂。 手指按压、止血，脾脏出血瞬间止住大半。 这是外伤性脾破裂伴随大量活动性出血时，紧急应对的措施。 去除覆盖在脾脏上的止血纱布，拖到切口外观察。 肖晨光发现整个脾脏至少有一半的区域受损，甚至有的脾脏表面，就像碎了的豆腐渣，一碰就掉。 “都这样了，还怎么保，抓紧结扎脾动脉，游离脾脏。” 王金刚显得有些急。 如果情况良好，他是支持肖晨光保脾的选择。 但现在台上的病人情况不稳，随时有生命危险，切脾跟保脾的操作难度，天差地别。 所需时间更是截然不同。 此刻手术室两人，因为术式问题起了争执，其他人见了，除了干着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俩都是普外科的权威，一个是工作多年的老主任，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新晋主任。 对于手术的认知，现场的判断，都有他们自己的见解。 但每个人的出发点，只有一个，一切为了病人着想。 …… 此时，手术室外，一个浑身泥土，穿着防火服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的笔挺，犹如松柏，面朝手术室一动不动。 “这人怎么了，是他救的伤员在里面手术吗？” “看样子不像，应该是同伴受伤了吧。” “哎，消防员还真危险，我记得隔壁村的狗娃，今年不是刚招进去，结果咋样，据说训练的时候摔断条腿，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贾东却像没听见一样。 他手里攥着单据，看向门前悬挂【手术中】标识的牌子发呆。 如果当时他能坚持跟在指导员身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搭好云梯，指导员是不是就不会被气浪炸飞。 如果当时...... 想着想着，贾东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东子，你怎么在这？” 此言一出，贾东如雷击顶，惊愕的扭头。 “嫂子？” 在他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出现在面前。 “真是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妇留着齐耳短发，神情有些憔悴，见到贾东的时候，表情里带着几分惊讶。 “嫂子...没什么，你怎么在医院？” 贾东的眼神有些躲闪，眼泪被硬憋了回去。 “孩子病了，我带他在医院刚打完针。” 少妇将孩子从怀里放下，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刚听医院的人说，汇景南院发生了爆炸，大火烧的很厉害，不少人都受伤了。” 少妇犹豫片刻，试探道：“是杨队带你们去的吧，他还在现场，没...回来吗？” 此刻连少妇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面对询问，贾东一时哽咽，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走廊又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七八个挂满灰烬的消防员，齐刷刷的冲到手术室。 “杨队怎么样了，手术做完了吗，有没有事？” 他们在见到贾东的瞬间，心里的牵挂，已经急不可耐的问出口。 此刻贾东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少妇转过身，急切的去寻找，却发现平时跟杨闯朝夕相处的队员们都赶了过来。 唯独没有她老公的身影，心里仅存的那一点侥幸，荡然无存。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作为军人家属，她从心里感到光荣，虽然经常两地分居，独自一人照顾孩子，这些她都能克服，从来没有怨言。 可每当火灾发生，消防车的警鸣声不断响起，她的内心终究惶惶不安。 更不用说每次救援抢险，地震抗灾，以及山林大火、暴雨洪涝，当杨闯一次次赶往现场，她常常担惊受怕到深夜不敢入眠。 身为妻子，她时常默默祈祷，盼望老公每次任务都能平安归来，与她跟孩子团聚。 可现在，连这份期盼，也破灭了。 “嫂…子？！” 当消防战士看到这一幕时，各个惊立当场。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指导员的妻子。 “妈妈，妈妈，消防叔叔们都回来了，我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男孩稚嫩的脸上，因为高烧此刻红通通的，原本他烧的有些迷瞪，可当看到一群穿着防火服的叔叔们跑来，他立马来了精神。 因为见到消防叔叔们，就意味着他能见到爸爸了，可以跟他一起玩了。 上次爸爸答应给他买的小手枪，男孩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 天真无邪的童声，充满好奇，却让在场的消防战士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们纷纷低下头，用帽沿遮住脸上流淌不止的眼泪。 可这时，少妇却将头扭到一边，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将眼泪擦干。 她如平常一般，将男孩轻轻抱起，面带微笑。 “宝儿，听话，爸爸还没回来呢，他是大英雄，要在外面执行任务。” 轻声细语，透着无尽的温柔与坚韧。 男孩侧着头，看向妈妈，似懂非懂的说：“妈妈，爸爸执行任务是在救人吗？” “对啊，宝宝真聪明。” “原来是这样。”面对夸奖，男孩开心极了，他自豪道：“爸爸真厉害！” “妈妈。” “嗯？” “以后长大了，我也要像爸爸一样，去救人，当大英雄。” 第139章 不但要活，还要好好活。 “主任，病人的脾门和中心区没有受损，是可以做部分切除，保脾的。” 手术室内，经过检查，病人确实有保脾的条件。 虽然生命体征不平稳，但肖晨光依旧坚持他的观点。 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他此刻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出一条最科学的手术路线。 见肖晨光态度坚决，王金刚没再坚持，毕竟僵持不下，对病人手术更没有好处。 他看了一下台上的生命体征，估算出一个相对安全的手术时间。 “小肖，半个小时，能做下来吗？” “能。” 肖晨光回答的很干脆，在他的演算中，半小时绰绰有余。 “好，我会全力配合你。” “但如果超过半小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王金刚沉声道。 一般脾全切都需要近一个小时时间，更不用说难度更大的脾部分切除了。 现在肖晨光居然要在半小时内完成脾部分切除。 这就像在豆腐上雕刻，还要在短时间内，将切开的豆腐缝合在一起。 难度可想而知。 王金刚心有些惊，但主刀是肖晨光，他既然说能行，就要全力以赴的配合。 “老夏，过来一块帮忙。” 如此精密的手术，还要抢时间做，他一个人恐怕撑不住，直接拉来了夏涛。 肖晨光见状，开口说道：“高阳也过来，站我旁边，一会需要你搭把手。” “好。” 此刻三人全围在肖晨光的身边，给他打着辅助。 “先游离脾动脉，观察脾脏血运变色的情况。” 肖晨光说罢，手里动作不减，开始钳夹、分离胃结肠韧带右侧进入网膜腔。 这是脾动脉的所在。 “高阳，准备血管夹。” “好。” 随着脾动脉暂时关闭，很快失活组织缺血，逐渐显露成暗灰色。 “准备切断脾结肠、脾胃韧带，保留脾隔、脾肾韧带。” 肖晨光一眼就找到脾失活组织相连的韧带，开始逐一游离、钳夹。 “夏主任，你负责脾结肠韧带的结扎。” 有两位主任辅助，肖晨光可以更早更快的完成手术。 他开始分配任务，让夏涛结扎脾结肠韧带，让王金刚结扎脾胃韧带。 至于肖晨光，则跟林高阳一起，选择切除脾失活组织，进行吻合。 三组人、四双手，同时在有效的空间内操作，跟死神抢时间，这在胜利医院的手术史上，也是头一次。 现场的麻醉跟循环，紧张坏了，而台上的器械护士，此刻像开了挂一样，忙的她根本停不下来。 这边。 “1号可吸收线，准备分离失活组织。” “好。” 那边。 “双七号线，准备贯穿缝扎。” “明白。” 器械护士像个转不停的陀螺，神情高度紧张，手里不停，在疯狂配台。 肖晨光这边，因为有林高阳配合，倒是没怎么让器械护士忙。 “老板，他现在的脾脏一碰就碎，这怎么切呀？” 受震荡、冲击的影响，病人的脾脏脆的一塌糊涂，林高阳生怕一刀下去，整个脾脏就四分五裂了。 “稳一点，没问题的。” 肖晨光拿起手术刀，刀尖呈90°垂直切入，顺着分界线，切开脾脏包膜。 顿时，一些已经撞碎成渣子的失活组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这......” 这样的场景，林高阳第一次见。 组织失活，还没碰就碎了，这可把他紧张坏了。 “老板，要不要给你个勺，先把这些碎了的，刮刮？” 这一幕，让林高阳想到了他刚实习的时候，跟着神外老师上台。 也是一个高处坠落伤的病人，撞到了脑壳子。 当时血浆子都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上台开颅一看，脑子大半失活，神经外科的老师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用小勺挖。 那场景，林高阳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面对林高阳的想法，肖晨光果断摇头。 就那指甲盖大小的勺子，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清除完脾脏的失活组织。 “准备好血管夹，一会有出血的血管，记得夹住。” “好。” 林高阳喉头涌动，手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 嘱咐完，肖晨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这块脾脏上。 虽然部分损毁严重，但蕴含血管、神经的脾门还算完好。 肖晨光只需要沿着脾脏走向，稳稳切除损毁组织即可。 此刻他的上半身弓腰屈伸，手臂前倾，保持不动。 手持刀悬在术区，刀尖缓缓落在脾脏表面，手指微动，每一块肌肉，都在肖晨光的把控中，如机器一般，以极其均匀的速率，在精准切割。 而在林高阳眼里，肖晨光仿佛静止不动的雕塑，站在那一动不动，手术也看不出有任何的进展。 “老板这是被难住了，还是怎么，咋不动了。” 就在林高阳心里疑惑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准备血管夹。” “啊？” 林高阳神情一怔，又往术区瞅了瞅，脾脏没有任何变化，也没出血，这从哪准备血管夹？ 可下一秒，半块破碎的脾脏，已经被肖晨光取下，他手指一顿，没再继续切割。 一道鲜红从临近的脾脏开始冒血，在看到这一幕，林高阳才猛然察觉。 肖晨光不是没动，而是手指的微操作被手臂挡住，他没有发现。 “马上，老板，这就夹闭血管。” 林高阳立马打起百分百精神。 很快，半个手掌的大小的失活脾组织，被扔到了无菌碗里。 “准备切口吻合，羊肠线，可吸收纱布，行褥式缝合。” 此言一出，林高阳立马准备用物。 而正在紧张进行韧带结扎的夏涛和王金刚，同时吓了一跳。 啥？要切口吻合了，这么快？ 他们这边韧带还没结扎好，那边就准备缝合了？ 他们连忙抬头，愕然发现肖晨光已经在林高阳的辅助下，进行脾脏切口的吻合。 飞舞的针线再次浮现，照这势头，很快就赶上他们这边的进度。 好家伙，一个人捡最难的操作，速度却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快。 这人要逆天了！ 意识到拖了后腿，夏涛和王金刚哪敢停歇，咬着牙也要在肖晨光赶过来之前，完成手术。 所幸，在最后一刻，两个主任终于完成了肖晨光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主任，可以啊！” 肖晨光做完褥式缝合，正巧见这边的操作已经完成，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惊讶。 好像在他看来，主任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彼此的无奈。 没办法，确实跟这妖孽比不了。 特别是王金刚，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间。 说好的半个小时，只过去了十五分钟，部分脾切除术已经进行到末尾。 而最难的切脾与吻合，却是肖晨光做的最快的操作。 这样的能力，王金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甚至，现在就算肖晨光说，会做肝、肾、心移植这种逆天难度的手术，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随着生理盐水冲洗腹腔，脾窝处留置引流管。看到病人体征平稳，肖晨光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 指导员的命保住了，脾也保住了。 这意味着他不必因为身体的缘故，面临被迫退伍。 要知道99年底，因为技术重组，会有一次大裁军。 而肖晨光现在做的，只是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至于其他问题。如肾挫伤，不需要特殊处理，而骨盆骨折，由于位置还行，当场联合骨科主任上台，进行了骨盆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术中生命体征平稳，输了约1800ml的血，补了4000ml的液体。期间留了根尿管，为了确保出入量，也方便后期利尿，减轻心脏负担。 手术最后很成功，前前后后加起来做了四五个小时，直到下午快下班，病人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了。 “行啊，小肖，这台手术做下来，我相信以后再有什么手术，都能顺利开展了。” 王金刚很高兴，这台手术，算是肖晨光出任科室副主任以来，做的最大的一台联合手术。 别的不说，手术资历摆在那，普外科没人能比得过肖晨光。 这科室主任的职务，算是稳了。 王金刚也可以好好准备大外科主任的应聘了。 随着病人促醒，拔管，肖晨光推着他走出手术室。 门开，外面静悄悄的，可当肖晨光走出来的瞬间，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第140章 推支速尿，他的心率有点快 “指导员！” “杨队！” 由于下班的缘故，手术室除了他们这台急症手术，已经没有其他常规手术。 毕竟90年代的手术量比不上后世，能把手术从早排到晚。 甚至到了专家日，连台手术一个接一个，整个手术室，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 可现在，门外安静的有些可怕，让肖晨光以为外面没有人。 结果一出来，他顿时吓了一跳，整个家属等候区，此刻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虽然他们各个蓬头垢面，穿的衣服沾满泥土，但站在那，一排排，一列列，井然有序，宛如笔直的线条，给人一种强而有力的压迫感。 这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当看到肖晨光推着指导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每个人脸上透露着急切的关心。 但他们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蜂拥而至，挤在床前，此刻每个人纪律严明，令人动容。 见到这一幕，肖晨光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群刚从火场上撤下来的壮小伙，径直冲过来。 肖晨光虽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作为一个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本身免疫力就弱。 万一这群浑身带土的战士，跟病人来个交叉感染，弄个炭性坏疽啥的传染病，手术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爸爸，是你吗？” 人群中，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晃晃悠悠跑了过来。 他肉嘟嘟的小手，扒在床挡上，一个劲的探头。 奈何个子太矮，怎么也看不到爸爸的模样，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小宝儿，是爸爸，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有些累，让他休息好吗？” 少妇赶忙抱起男孩，手臂托着孩子，男孩顺势搂着妈妈的脖子，扭头朝床上看去。 杨闯此刻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医生，他…怎么样？” 少妇在之前，已经从签字谈话的医生那得知，手术很成功。 但看到自家男人被推着出来，她心里依然难受，眼泪险些又涌了上来。 “放心吧，杨指导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我们要护送英雄回房间休息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少妇怀中的男孩，顺着她编制的童话配合着。 如沐春风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柔，让少妇惶恐的心逐渐平静。 “谢谢…谢谢你。” 少妇看向肖晨光，不知该如何感激。 手术难度有多大，她不懂，但她知道，从将近6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有多危险。 所幸，一切安好，手术顺利完成，她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走吧，一会去监护室，安顿好了，到时候再仔细跟你说。” 肖晨光推着病人不再逗留，而是跟家属一块，准备返回病房。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齐声响起。 “向英雄致敬！” 唰的一声。 在场所有士兵，齐刷刷的朝他们敬了一个军礼。 每个人表情坚毅，信念十足，他们的眼神，跟着病床在移动。 他们敬的，除了指导员，还有在指导员身后一直默默付出的家属。 肖晨光见到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这何尝不是，在给他们每一个人致敬呢。 …… 送到八楼小监护室，确认病人情况后，肖晨光在值班室跟家属进行了谈话。 家属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认真的听肖晨光讲。 此刻少妇怀里的孩子已经昏昏睡去，当谈到术中及术后恢复要面临的问题时，她再也撑不住压力，开始低声哭泣。 肖晨光见状，暗叹口气。 女人虽然能撑起半边天，但谁又不想有个能依靠的臂膀，诉说心中的委屈。 “看看病人吧，或许他此刻也需要你的陪伴。” 肖晨光结束了谈话，将家属领到了病床前。 由于麻醉的缘故，此刻指导员还处在昏睡中，家属轻轻靠近，没有出言打扰。 她就静静的看着，眼里的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这时，指导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张开手，嘴里喃喃道。 “晓兰，晓兰，不要离开我。” 指导员表情痛苦，就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原本还算平稳的生命体征，开始有了波动。 “我在，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晓兰握住他的手，俯在耳边，温声细语响起，片刻后，有些躁动的病人，仿佛真听到了她的话，又沉沉睡去。 小监护室不能留陪人，加上孩子还在生病，肖晨光直接让家属回了家，等安顿好明天早上再来。 而他选择留下，跟往常一样，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病人床边。 术后当天的并发症最多也最凶狠，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会从监护室走。 “肖主任，今晚又蹲监护室了。” 经过前几次的抢救，监护室值夜的护士已经跟肖晨光很熟络了。 “没办法，谁让你们小监护室连个自己的大夫都没有呢。” 肖晨光很无奈。 90年代的医疗资源很匮乏，不止设备和技术，医学人才也同样非常紧缺。 跟急诊医学相比，重症医学同样是个稀缺货。 “肖主任，这里都快成你第二个科室了，要不向院里提提，来我们科再兼个重症的主任吧。” 护士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她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肖晨光每次把重病人送来监护室，都会密密麻麻记录很多东西。 神志、瞳孔、生命体征、出入量、引流等等。 很多观察细致入微，就连在监护室工作多年的老护士，也没肖晨光这个经验。 基本只要是他送来的病人，恢复起来总要比其他病人要快。 久而久之，大家真把肖晨光当成了小监护室的一员。 甚至都很希望他能来监护室当主任。 “嗨，你们快饶了我吧。” 肖晨光打着哈哈，这要真让他再兼个重症的主任，那不得24h365天年年在医院。 这简直比科室住院总还要累人。 “肖主任，你不知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在监护室等着你哟。” 护士不知不觉，将手搭在了肖晨光的肩上，轻轻揉着。 别说，还挺舒服。 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肖晨光的肩膀还真有点酸。 只不过，他现在的精力，并不在这。 “王佳，给他推支速尿，病人的心率有点快。” 此言一出，护士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第141章 柯南附体，源源不断 她给他按摩，他让她推速尿。 这个肖晨光，还真是榆木疙瘩。 护士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将手从肖晨光的肩膀上挪开。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发现心率每分钟才刚过90次。 这也算心率快么？ 王佳不解道：“为啥要推呋塞米，我看他心率也还行呀。” “病人失血过多，循环血量不足，心脏被迫加快射血次数，用来代偿循环。” “那应该补液才对，怎么还要利尿呢。” 肖晨光的反其道而行之，让王佳更不懂了。 “这就涉及到心脏前后负荷，即压力负荷以及容量负荷的问题。” 内容很深奥，其中涉及到病理生理，rass系统激活原理，以王佳的水平，听的云里雾里。 但最后她听明白一点，但凡手术后有心衰风险的病人，强心利尿扩血管是金标准。 “肖主任，以后有空，你得多来监护室，好跟我们大家多讲讲课。” 短暂的授课，让王佳受益匪浅，难怪肖晨光年纪轻轻，就是科主任了。 这知识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肖晨光此刻依旧抱着病历夹，记录单已经换了好几页。 上面密密麻麻，事无巨细，记录着病人的各种指标。 术后病人无论用什么药，都必须非常小心，不但要做好观察，对于药物的浓度、剂量、用法以及效果和配伍禁忌，也应该了如指掌。 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会做手术和术后观察同样重要。 有监护和没监护基本属于两种病人。 面对眼前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导线的病人，肖晨光对指标要求的格外严格。 心率、血压上下幅度超到20%就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措施。 不一会的功夫，病人开始出尿，肖晨光又让护士推了半支西地兰，另外将止疼药的剂量加大。 术后的镇痛镇静药物的使用，也是一门学问。 反正特需监护的病人，事情很多很杂，要考虑应对的也很多。 从晚上天刚黑，肖晨光就坐在病人床旁忙碌，直到天亮了，他还在病人身边。 期间查了血，给病人吸了两次痰。 血红蛋白没有明显下降，凝血指标高一些，但还能接受。 面对此刻鼾声如雷的病人，肖晨光又看了看引流管，脾窝、盆腔、胸腔闭式引流的量都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病人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平稳，肖晨光也终于放下心。 他吐了口浊气，就像闭关许久的隐士，终于能出关了。 肖晨光从板凳上站起，捶了捶发酸肿胀的腰背，跟忙活完的护士交代了两句，嘱咐她病人醒了及时通知自己。 看了下时间，刚五点多。 肖晨光没有离开，而是去了这里的值班室，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脱了白大褂，肖晨光刚倒在床上，下一秒，就陷入了迷瞪的状态。 这一天，他实在太累了。 从前天晚上，做的那台黄体破裂修补术开始，再到下夜班顺手抢救了一个心梗的病人。 之后安排林高阳、龚亮特训到中午，又遇到了隔壁大院的煤气爆炸。 不但用环甲膜穿刺技术，现场救治重度烧伤患者，还上手术，做了台高处坠落伤，脾脏部分切除的病人。 直到现在，肖晨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究竟是“柯南附体”了，还是咋回事，自从出任了科室副主任，事情就没停下来过。 渐渐的，肖晨光感觉他睡着了。 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桌美食。肖晨光顾不得咕噜直响的肚子，抱着鸡腿就开始大快朵颐。 可就在他满心欢喜，吃个不停时，走廊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肖主任…肖主任？” 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同样顶着俩熊猫眼的龚亮，走进了值班室。 感觉到有人进来，肖晨光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梦里醒来。 头晕目眩，胃里恶心的难受，让肖晨光险些干呕出声。 “怎么了？” 肖晨光的语气有些冷。 倒不是他故意板着脸，而是身体确实有些难受，让他没有控制住情绪。 龚亮见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愧疚。 明明他答应过肖晨光，要好好照顾来院的烧伤病人，但现在，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肖主任，那个重度烧伤的病人很烦躁，体温也一直降不下来。” 虽然已经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进行用药处理，但病人心率快到吓人，体温也高到离谱。 每次换药，杀猪般的嚎叫在诊室回荡，令人于心不忍。 “我知道了，病人现在在哪？” 在听到龚亮的汇报，肖晨光的意识清醒过来，情绪也收敛回去。 “还在抢救室，因为太重，别的科不敢收，我也不敢轻易搬运他。” 龚亮如实回答。 病人现在因为严重烧伤，表皮几乎全部损毁，大量渗出液导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甚至就连见惯重病号的龚亮，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惨了。 “转监护室吧，这几天我守着他。” 肖晨光思索片刻，决定让病人来监护室。 普通科室不敢收，也治不了，现在全院上下，估计除了肖晨光，没有第二个人，有能力处理这种重症烧伤的患者。 虽然治疗周期很长，但只要用科学有效的方法，肖晨光是有信心治好他的。 至于换药烦躁，生命体征不稳，高热不退等问题，肖晨光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听到肖晨光接手，龚亮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人带，跟自个摸索着治，完全是两回事。 他很快将病人送到了监护室。 值班护士王佳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心里砰砰直跳。 这个病人也太重了吧。比她以往遇见的所有人，都要重。 不止如此，病人在推进来的路上，他那痛不欲生的哀嚎声，已经开始在监护室内回荡。 “肖主任，这病人怎么管呐？” 看到被纱布、绷带裹的像粽子一样的病人，王佳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去拿丙泊酚，吗啡，先给他镇痛镇静上，等下病人睡了再进行操作。” “给麻醉科打电话，借一套深静脉穿刺包，他液体量还是不足，需要大量补液。” “对了，他家属应该到了吧，给他们说，先给患者买个大号的电风扇，咱给他物理降温，解除高热风险。” 第142章 效果立竿见影，还是肖主任厉害 让他们感到难以下手的病人，在肖晨光这，却有了多种举措。 镇痛镇静，深静脉穿刺、以及风扇物理降温。 哪一项，都是他们不曾想到，也不敢独自执行的措施。 丙泊酚作为全麻手术的镇静药，在深镇静的同时，很容易引起呼吸抑制。 也就是常说的呼吸频率减慢，出现不规则的深大呼吸。 继而影响心率、血压。 所以在对没有人工气道的病人使用时，需要格外小心。 当奶白色的丙泊酚被护士拿来，龚亮显得有些紧张。 “肖主任，能行吗？” “当然。” 肖晨光很淡定，他目测了一下伤员的身高体重，说：“给他静脉注射10ml，一会过床换药。” “这么多？” 护士王佳有些吃惊，她拿着手里这管“牛奶”，听麻醉科的护士说，只需要推个3-5ml，就能把还在开口讲话的病人，瞬间麻过去。 可肖晨光一上来就用10ml，未免太多了吧。 “烧伤病人的疼痛等级是最高的，镇痛镇静药的剂量自然也要翻倍。” 肖晨光脑海里浮现出多种后来常用的，疼痛等级评估量表，已经对目前的病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像丙泊酚这种镇静药，在后来早就用于门诊无痛胃肠镜的辅助检查。 那效果，用过的都说好。 随着药物注入体内，果然如肖晨光预料的那样，刚刚还嗷嗷直叫的病人，立马被麻了过去。 龚亮跟王佳很紧张的守着病人，生怕出现问题。 可病人就像熟睡过去，无论呼吸形态还是模样，都很正常。 他们见状，抓紧给病人过床，身上重新换药，忙的七荤八素，但病人依旧睡的呼呼的，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肖主任，厉害啊！” 连上心电监护，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负责监护的王佳，已经对肖晨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佳佳啊，我家主任厉不厉害，你咋这么清楚的。” 见病人情况转好，龚亮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他一把搭上王佳的肩膀，很熟络的开起了小火车。 “我跟你很熟么？” 原本龚亮在开她跟肖晨光的玩笑时，王佳还有些害羞。 甚至还偷看了一下肖晨光的反应。 谁知后者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烧伤病人的身上，对于龚亮这车，别说上了，连车门子都没拉开。 就在王佳略显失望时，龚亮的咸猪手慢慢伸来，没处撒气的王佳，直接一胳膊肘顶在了龚亮的肋叉骨上。 “咳咳咳！” 这一肘子，可把龚亮疼得够呛，甚至隐约有种岔气的感觉。 他没想到，平常还算开得起玩笑的王佳，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 咋这么暴力！ “肖主任，这是麻醉科拿来的穿刺包，我要怎么辅助你？” 刚怼完龚亮，王佳恭敬的来到肖晨光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拜。 “也没什么，跟常规的穿刺术一样，准备好消毒碘伏、手套、缝合针线。” “好，我马上去准备。” 王佳听的认真，动作迅速，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积极准备。 “王佳，你这区别对待，也忒明显了吧。” 龚亮眼里流着泪，也不知道是一宿未睡的缘故，还是被刚才王佳那一肘子戳的。 “肖主任有能力，有办法治重病号，等你有这水平了，我也对你温柔。” 王佳回的很直接。 “那估计我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温柔了。” 龚亮欲哭无泪，要他有肖晨光的水平，这怎么可能。 自从他跟着肖晨光去了趟家，龚亮才明白，原来天才也需要更加刻苦努力的练习。 出租屋的木桌上，一半高耸的书籍，一半陈列整齐的缝合工具。 肖晨光无论上班还是下班，都在无时无刻的保持手感和磨练技巧。 可以前的龚亮呢。 恨不得掰着手指头等下班，出去约会，跟朋友喝酒吹牛，反正只要不是医院的活，他都挺会整。 此时，王佳已经将物品准备齐全，肖晨光顺势打开深静脉穿刺包，开始给病人留置深静脉管。 熟练的操作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 这次的病人，由于皮肤大面积烧伤，很多定位手法都不能用。 甚至连最基础的皮肤消毒，肖晨光都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炎症皮肤。 可即便如此，肖晨光依旧操作的飞快。 穿刺，一针见血，快准狠，让一旁辅助的王佳都没反应过来。 随后续导丝，抽针，留置深静脉导管，整个过程，瞬间完成。 龚亮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肖晨光的操作，心里除了敬佩，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 “病人的心率快，血压低，还是考虑容量不足，给他……” 肖晨光根据烧伤补液公式，以眼前病人的公斤体重和烧伤面积来计算。 大约要补一万两千毫升的液体。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平时喝的，330ml的农夫山泉瓶装水，总共36.36瓶。 这还只是第一天的液体量。 “要补这么多？！” 当龚亮听到肖晨光给病人的液体量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只是他，连一旁的王佳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对，没错，而且这一万二的液体量，其中前八个小时，要直接输进病人体内6000ml的量才足以支撑他的循环。” 随着肖晨光解释，众人呆若木鸡。 “我的天呐。” “难怪肖主任你要给他留置深静脉导管，就这补液的速度，我从浅表静脉给他开五路液体，也补不过来。” 王佳很震惊。 龚亮同样如此。 难怪病人在抢救室一直喊口渴，原来还是他补液速度太慢了。 随着王佳推了一车的晶体液，所有液体被她开到最大，连着深静脉管直接往病人体内灌。 不一会的功夫，王佳已经换了好几瓶液体。 而这样的补液速度，效果立竿见影。 病人的心率开始逐步降到能接受的范围，而他的血压也在稳中有升。 “不错，效果很好。” 肖晨光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病人现在的状态。 他侧身看向龚亮：“刚才电风扇的事儿，给家属说了吗？” “说了，他们已经去买了。” 很快，家属将买来的电风扇送进了小监护室。 “这咋弄，照着他吹？” 龚亮拿着电风扇，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肖晨光拿着水管，往病人身上呲水的画面。 “没错，而且还要大面积的降温。” 说罢。 肖晨光一把掀开搭在病人身上的单子，插上风扇的电源，直接对着病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吹了起来。 lwxiaoshuo.org 这种程度的物理降温，龚亮第一次见，甚至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么个吹法，病人会不会太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就在龚亮心中忐忑，监护仪上，病人原本还有些快的心率，居然降到了正常范围。 这可把龚亮看呆了。 他连忙用手去感受病人的皮温，发现没有原来那样烫手了。 龚亮要来一根水银体温表，给病人夹上，五分钟后，他看向体温表上的刻度，表情意外。 “病人的体温，居然这么快就降到了37c！” 龚亮熬了一宿，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让病人降下来的体温。肖晨光居然用了台电风扇，就把问题解决了。 “效果这么好？” 刚忙完的王佳，也凑了过来。 龚亮将体温表递给她，后者看了，惊叹连连。 “还是肖主任厉害，病人刚来，我给他测体温，刚夹上一分钟，体温就快爆表了，没想到，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病人的体温就降下来了。” 王佳也没想到风扇物理降温的效果这么好。 以往她们给病人降温，除了敷毛巾就是夹冰块。 实在不行，就用退烧药。 可眼前这个病人，皮肤大部分缺如，寻常物理降温的方法，根本不敢用。 而退烧药，听龚亮讲，他早就在急诊的时候，就给病人用过了，根本不管用。 怎么现在，一台电风扇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见他们心中疑惑，肖晨光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皮肤，作为人体最大的体温散热器官。 一旦损伤，无法通过辐射、蒸发等作用进行散热，就会出现持续性的高热。 这时候就需要对流的方式进行降温。 其实这些知识，上过初中生物，老师都会讲。 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只是有时候碰到棘手的病人，大家一着急，很多事情就被忽略了。 肖晨光将电风扇的档位调整好，左右摆头，进行降温。 “交接下去，时刻注意病人体温，一旦出现体温过低的情况，就暂停物理降温。” 电风扇也不能一直吹，需要观察好病人的实际情况。 毕竟病人的皮肤，已经丧失了体温调节功能，一直降温，很有可能出现体温不升的情况。 这需要医护人员时刻在旁边观察。 没有办法，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在住院治疗方面，确实存在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 处理起来也费时费力。 但再费时费力，一条人命摆在面前，大家再苦再累，依旧会打起百分百的精神，积极的处理。 这才是医护人员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要是有医用冰毯就好了。” 肖晨光有些遗憾。 他说的冰毯，也叫双重体温调控仪，可以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进行加温降温等措施。 而且它还具备智能调控系统，只要腋窝夹根线，就能实时进行病人的体温监测。 可随时调整冰毯的温度，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随着一系列的措施，大面积烧伤的病人，情况终于有了好转。 针对接下来的治疗，肖晨光也做好了规划，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走。 “肖主任，手术的病人醒了。” 这边刚忙完，肖晨光手里的病历记录到一半，王佳的声音传来。 “指导员，醒了？” 肖晨光听后，放下铁病历夹子，来到指导员身旁。 简单问了两句，做了几个遵嘱训练，发现指导员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恢复的还要好。 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般。 刚经历过严重创伤，又做了台联合大手术，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能遵嘱活动。 甚至术后经常出现的肺不张，膈肌功能减退，在指导员身上，没有任何症状。 如果不是他刚做了骨盆骨折的手术，肖晨光甚至觉得他今天就能从小监护室里转出去。 很不错。 肖晨光又鼓励了指导员两句，让他安心养病，等下家属会过来看他。 而后一早赶来的林高阳，跟肖晨光交了班。 该注意的事项，又交代了一遍，从监护室走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外面阳光甚好，肖晨光顿时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由于明天是他第一天专家门诊，再加上小监护室还有两个重病人要守，肖晨光也不打算回出租屋了。 他准备回普外科看一下庄教授，然后就在值班室休息了。 这时，在外面守了快一天的廖长弓，见肖晨光从小监护室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肖…主任，您好，还认识我吗？” 廖长弓此刻有些局促，特别是昨天开车来到急诊，才知道这些天，胜利医院又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而这些，都跟眼前的肖晨光有关。 无论是批量车祸伤的救治，还是这次现场火灾的救援，肖晨光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无人替代。 甚至，作为胜利医院最年轻的科主任，肖晨光的成长速度，让廖长弓感到心惊。 “廖记者，你怎么来了？” 眼前熟悉的面孔，让肖晨光神情一怔。 市台记者，亲自等在这，要找他。 难道之前的采访有问题？ 见肖晨光面露疑惑，廖长弓知道他喜欢直来直往，便开门见山，说了诉求。 “原来是人物专访。” 肖晨光恍然大悟，像这种采访，前世他就熟门熟路，可以说比一些刚入职的记者还要专业。 “行啊，有需求你说，我配合你。” 肖晨光没有拒绝，此刻对他而言，这是好事。 扩大宣传，也能更好的开展新技术，肖晨光不介意市台多做几期这样的节目。 “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为何，在肖晨光答应的瞬间，廖长弓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在他看来，肖晨光能在百忙之中接受市台的采访，已经很给面子了。 立马开机，拍摄，记录工作日常。 一切都很顺利，拍摄结束，廖长弓百般感谢后，又要了急诊车祸伤的监控记录，便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市台，为最后的阅片做努力。 一天无事，肖晨光吃饱喝足，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很早就来到了门诊。 门诊工作，相较于病房和急诊而言，其实轻松了不少。 特别像肖晨光这样的“忙碌命”，相当妥妥的在休假。 他在分诊台拿到自己的专家号，签字确认后，来到诊室。 诊室不大，即便专家门诊，也只比普通诊室大那么一丢丢。 布局简单，一桌一椅一诊床，墙上挂着阅片灯，方便医生诊断。 渐渐的，今天坐诊的医生，陆续来到门诊。 “哟，肖主任，早啊。” “吃了吗，要不要给你拿俩包子？” 由于肖晨光的诊室靠近门诊的分诊台，属于走廊最外侧的诊室。 路过的医生，在看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新锐主任后，都很热情的打着招呼。 特别是同属外科的医生，跟肖晨光显得更加亲近，毕竟他那如同百宝箱般的新技术，让人垂涎三尺。 “肖主任，方便吗，能麻烦问一下，心脏血管这一块，最近有什么好的微创新技术，可以开展？” 由于还有些时间，跟肖晨光对门的医生，走到他诊室，耐心请教。 “心血管？” 正在闭目养神的肖晨光，睁开眼，抬头看去。 一名面目慈善，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站在诊室门口，面带微笑。 “你是？” “我叫李成，心血管内科的，初次见面，很荣幸认识你。” 第144章 无助的业务员 李医生彬彬有礼，说话犹如和风拂面，轻松舒适，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和安心。 跟他聊了两句，肖晨光心中清楚，李成是天生的好医生。 无论沟通能力还是职业态度，李医生都展示出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这样的医生，恐怕在医院，会很受病人的爱戴。 肖晨光如是想着。 “心血管如果走微创的话，大概是pci，心脏造影支架介入治疗，或者内球囊反搏、射频消融技术和心脏起搏器的置入术。” 因为时间有限，肖晨光根据后世心内科的发展趋势，大致跟李成讲了讲。 “肖主任，你说的这些，都是心内科能开展的业务？” 李成听了，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就像上次急诊，龚亮送过来的那个心梗患者。 虽然救治很及时，但药物溶栓治疗，给身体带来的损耗，还是过于严重。 很多次，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患者，在接受溶栓治疗，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出血反应。 甚至，最厉害的，会诱发脑出血、内脏出血等一系列严重的并发症。 这给心血管疾病的救治工作，带来了很多困扰。 李成也在不断尝试摸索着其他的道路。 而今天跟肖晨光的沟通，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李医生，在吗，我是你的老病号。” 还没开诊，已经有病人找到了李成。 “在，在，挂号了吗，没事儿，你的情况我了解，看完病再去挂挂号吧。” 就如肖晨光预料的那样，面对提前来看病的患者，李成没有一丝的不满。 甚至他笑呵呵的把老人让进诊室，提前开始了一天的坐诊工作。 就在其他诊室的医生还在赶来的路上，李医生这边，已经开始上人。 刚开诊，络绎不绝的病人，犹如一字长蛇阵，在李医生的诊室外排开。 “嗨，李医生，好久不见，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李医生，上次开的药，没有了，还需要吃吗？” “李医生，我有个事儿，想咨询你一下......” 病人们跟李成热情的打着招呼，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在唠嗑。 这般融洽的医患关系，让诊室对面的肖晨光见了，也不禁有些惊讶。 看来李医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受欢迎。 “真好啊。” 这番场景，连肖晨光都有些羡慕了。 跟李医生热闹的场景不同，肖晨光这边就冷淡很多。 甚至都不能用冷淡来形容。 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 两个诊室，对比强烈。 从开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李医生看过的病人，两个手掌都数不清。 可肖晨光这边呢。 根本不用掰手指头数数，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过张。 这估计在胜利医院专家门诊的历史上，也算破了记录。 没办法，谁让他长的太年轻，跟病人印象中老专家的形象，严重不符。 甚至有的人刚挂了肖晨光的号，进去一看，发现是个年轻医生坐诊，立马吓得他找到分诊台，嗷嗷着退了号。 这让肖晨光很郁闷。 他摸了摸自个那张帅气的脸，寻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咋就没人找他看病呢。 没人就诊，肖晨光在诊室也没闲着。 他找来纸和笔，开始为接下来的发展做着规划。 经过医院这几次大抢救，他的能力已经得到医院大部分人的认可。 职务方面，也从默默无闻的住院医师，一跃成为普外科的副主任。 甚至接下来，院领导还考虑让他去兼急诊科的主任。 这番成就，在胜利医院也算是独一档。 待遇和薪资水平，也已经超过全院95％的存在。 技术领域，作为腹腔镜的负责人，肖晨光开展的手术，涉及肝胆、胃肠、妇产等多个学科。 如果接下来有条件的话，胸心、泌尿、血管的手术也能慢慢开展。 不过这些不能急，毕竟没有趁手的工具，再厉害的技术也会大打折扣。 发展才是硬道理。 就像之前跟省城二院的徐国强做的那台胆囊手术一样。 在省城专家眼里，三孔技术已经令人惊艳不已。 但如果材料能升级，一孔技术对肖晨光而言，也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此刻大多数材料和技术，都掌握在国外医疗集团的手里。 像美敦力、梅奥、强生、莫德纳等等，早就有条件开展单孔腹腔镜手术。 可咱如果想用它们的材料开展新技术，每年交的专利费和材料费，都能开展十几台普通手术。 如此沉重的代价，谁又愿意大费周章，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久而久之，技术也就远远落后于国外。 “肖主任，忙着吗？” 就在肖晨光沉思不语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诊室响起。 “哟，这是要开张了。” 肖晨光的眼睛立马亮了，他将纸笔放回抽屉，抬头看去。 一个长相稚嫩，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前。 “进来吧，哪里不舒服？” 肖晨光一眼就看到攥在他手里的挂号条。 心里那个开心。 “我……” 青年小心翼翼的走近，并没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而是规规矩矩的，继续站在肖晨光面前。 “嗯？你不是来看病的，是找我个人有事？” 见他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放不开的模样，就像以前刚毕业，步入社会的学生一样。 显得既蠢萌又无助。 见肖晨光开门见山，倒把青年整不会了，脑袋里准备好的说辞，顿时一片空白。 “我是长城医疗科技的器械代表，这…是我的名片。” 青年鼓起勇气，终于将攥在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 肖晨光见到那张“名片”，再也忍不住笑意。 “小伙子，你倒是挺讲究，来医院推广医疗器械，还要先挂个号。” 随着提醒，青年这才发现，他递上去的“名片”居然是张挂号条。 这下，青年彻底傻了眼，整个诊室充斥着尴尬的气息。 “对不起，我拿错了。” 青年硬着头皮，慌乱的在兜里翻找，此刻他的表情都快哭了。 这么愚蠢的失误，似乎已经预示到他今天的业务，要到此为止了。 第145章 旋转式腔镜设备 青年作为长城医疗新入职的业务员，本应该先在省城的母公司学习，却因为营城的业务员突然离职，被迫来到这里开展业务。 其实他在找到肖晨光之前，已经去过很多家医院。 其中就包括老牌的中心医院和最近发展势头很足的人民医院。 可当他们听到青年入职的长城医疗只是国内的一家不起眼的器械公司，有些主任甚至连面都没见，就把他拒之门外。 虽然干业务的，被人拒绝是常有的事儿。 可青年初来乍到，接二连三的碰壁，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果今天再被赶出诊室，他可能也会像前人那样，准备提桶跑路了。 “小伙子，干嘛那么紧张，你们公司都有哪些产品，可以讲讲。” 肖晨光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话语让青年神情一怔。 他没想到，即便自己因为紧张拿错了名片，面前这个年轻的主任，依旧愿意给他机会。 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青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赶忙介绍起公司的产品。 说实话。 当肖晨光听到青年的产品介绍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作为国产的医疗公司，旗下产品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器械，可以说毫无竞争力。 难怪在当时，医生们大多还是喜欢用国外的医疗器械，虽然贵，但用着确实趁手。 可能器械对他们的技术没有多少提升，但最起码，不会拖后腿。 “问一下，你们公司的产品，有关于腹腔镜器械的吗？” 肖晨光最后还是打断了犹如做报告的青年。 倒不是他不给青年机会。 而是他们的产品，实在提不起肖晨光的兴趣。 最后问这一下，也是因为肖晨光的诊室确实没人。 作为他现在唯一的“病人”，肖晨光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万一，中彩了呢。 “有，有，有，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旋转式腹腔器械，可以最大限度解放术者的双手，提高其准确性和灵活性。” 肖晨光不经意的询问，让青年眼前一亮。 他如饮甘霖般，从双肩背包里取出宣传单，递了上去。 “旋转式腔镜设备？” 肖晨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长城医疗居然能生产这样的设备。 要知道，就算最先进的“狼”牌腹腔镜手术器械，也是过了千禧年，才大规模的产出不同尺寸和角度的镜子和器械。 不但适用于成人、儿童、婴幼儿的手术，在肝胆、胃肠、泌尿、妇产、胸科等领域应用甚广。 可以说，全国70%的进口腹腔镜设备，都出自“狼”牌科技。 难道，国内还有高人？ “那你们有直线型切割闭合器、可调节钉仓这类的耗材吗？” 肖晨光迫不及待的询问。 “那是什么？” 这次，青年迷茫了。 对于肖晨光那一串的名词，青年很想听懂，但他做不到。 “没什么。” 见到青年的表情，肖晨光知道他操之过急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听到国内能生产旋转式腔镜器械，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只是这么强的科研能力，在后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牌子的医疗器械呢。 肖晨光百思不得其解。 但后来他渐渐明白，腹腔镜技术在当时只能算体量很小的新技术。 就算有些东西研发的过于超前，用的人少，受限于传播途径，最后也只能计划搁浅，器械胎死腹中。 “刚刚你说的旋转式腔镜设备，有成品吗？” “有是有，不过都在省城总部存放，因为用的人少，产量并不多。” 青年说的很委婉。 其实这套设备，据他了解，总共没几套，更多的是为了公司产品的多样性，而特意做的噱头。 现在整个省城医院，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在用，设备推广难度极大，效益也不好，就渐渐停产了。 “那真是可惜了。” 肖晨光不禁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旋转式腔镜设备的好处，他可是一清二楚。 现阶段一些极难开展的手术，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设备，才得以顺利进行。 见到肖晨光眼中的惋惜，青年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如果他能把设备拿过来，“借”给肖晨光使用，或许，营城的第一单业务就能完成了。 虽然设备的造价很高，中间有太多的不可预料性。 比如使用过程中，设备的损耗，以及使用后仪器的维护费用。 这些风险，都需要青年独自承担。 万一出了差错，他很有可能连工作都要丢了。 但现在，医院碰壁，业务受阻，就算这些风险要人承担，也总比灰溜溜的提桶跑路要强的多。 最终，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肖主任，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今天就能回省城总部，帮你把设备拿过来。” 第146章 比生孩子还要疼! 青年此时在孤注一掷，他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打动肖晨光。 不得不说，这样略显笨拙的方式，让肖晨光有了几分兴趣。 “你叫什么？” “秦勇。” “人如其名，挺不错的。” 肖晨光要了青年手中的名片，上面有他具体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拿来纸和笔，写下自己的呼号，递了过去。 当秦勇双手接过肖晨光的联系方式，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心中激动不已。 他表示这就去车站订票，坐最早的一班车，回省城取设备。 争取在天黑之前，返回营城，将设备送到肖晨光的手上。 虽然肖晨光表示并不着急，毕竟长途跋涉，这一来一往，光在路上的时间，就要花掉至少八个小时。 但秦勇却将这次机会视如珍宝，今天给肖晨光送器械只是一个敲门砖，如果能凭借努力，顺势打开胜利医院的市场。 起码他们长城医疗，在营城也算有了一席之地。 “行，你看着办，我今天坐诊，估计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今儿下班前我一直在这。” “好嘞，主任。” 秦勇毕恭毕敬，别看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但那份进取心，丝毫不比别人少。 特别是刚接到公司通知时，周围同事那种发配边疆的炮灰眼神，却让秦勇卯足了劲，想要做出个样子。 随着他离开，诊室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状态。 对面心内科的诊室，依旧热热闹闹，李成的屁股就像粘在了椅子上，根本没空起来。 这才多久的功夫，李成那充满热情的嗓音已经出现嘶哑。干裂的嘴唇不停在为患者答疑解惑，从没停下来。 就在肖晨光以为今天没啥大事时，对面诊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突然如潮水般往外涌。 每个人神情中带着惊恐，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 这时，诊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本能的站起身，肾上腺素如应激反应般开始分泌。 他出了诊室，往对面走去，只听李成急切的声音传来。 “同志你怎么了，同志你醒醒！” 诊室内，一个中年男子表情痛苦，躺在地上，弓身如虾蜷缩着，不停的在地上疯狂打滚。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我要疼的不行了！” 他挥汗如雨，脸色苍白，整个人紧张的如一块坚硬的石头。 “急性心梗、突发心绞痛？” 这是肖晨光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守在病人身边的李成，却朝赶过来的肖晨光招了招手。 “肖主任，你来的正好，过来帮忙诊断一下。” “嗯？” 在看到李成招手后，肖晨光起初以为他只需要人过去搭把手。 但见到李成面露凝色，对肖晨光说出“诊断”两字时，后者突然意识到，这个病人估计不是心内科的问题。 “李医生，病人什么情况？” 肖晨光跟李成两人，将男子扶到了检查床上。 “刚刚查了心电图，没有异常，这不准备去做别的检查，突然就疼得起不来了。” 随着李成的描述，肖晨光看向病人，见他一直捂着肚子，问。 “你今天吃什么了？” 面对询问，男子咬着牙，摇摇头。 “没有，什么也没吃，今天刚准备去开工，就疼的受不了。” “我原本以为休息一会，等等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疼，到最后直接疼得不敢动了。” 男子刚说完，一阵绞痛，突然袭来。 这次疼痛，比刚才还要剧烈，犹如狂风暴雨，瞬间击垮了男子的身体。 “啊啊啊！！！” 深入骨髓般的疼痛，让男子呼吸急促，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估计心脏不好吧，心绞痛发作起来，真的痛不欲生，我之前就有过这种的经历，比生孩子还疼，简直太要命了。” “那他还能好吗，这么疼下去，要我一晚上都坚持不了。” 诊室外，等待就诊的病人，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在看到男子这般难受，就连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 同是病人，每天都要忍受来自疾病的折磨，时间久了，人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同志，你忍一下，我给你做一下腹部检查。” 肖晨光拿过男子的心电图看了一眼，已经排除了心脏病的可能。 无论心梗、心肌缺血还是传导阻滞或者心律失常，都没有体现。 于是他按照急腹症的诊断标准，开始检查。 “腹部直视正常，触诊无膨隆、畸形。” “周围皮肤无红肿破溃、蜘蛛痣。” “无外伤病史。” 肖晨光通过视听触叩四个步骤依次探查。 手掌放在病人腹部，以顺时针为方向，通过食指敲击左右腹，检查各个器官。 “肝脏、脾脏、阑尾、胆囊、胰腺无明显异常，全腹无压痛、反跳痛，肠道正常。” 随着肖晨光的检查，似乎也排除了急腹症的诊断标准。 “肖主任，他这个情况，怎么会疼成这样？” 肖晨光的检查，李成看在眼里，虽然他不是外科出身，但一般的体格检查还是会的。 通过肖晨光的专业手法，并没有引起男子的进一步疼痛。 那这疼得满地打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成面露疑惑时，刚刚还疼得嘴唇都打哆嗦的病人，突然就从诊疗床上坐了起来。 “大夫，大夫，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惊奇的声音突然在诊室内响起。 男子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眼神里却透着轻松。 这种突然从地狱升至天堂的感觉，让他有种心灵上的解脱。 “啊？这就不疼了？” 李成见状，神情一怔。 刚才男子的模样，就像进了屠宰场，怎么肖晨光检查的功夫，就好了。 这到底得了什么病？ 现场其他人见到男子突然转好，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眼前这个被称为“肖主任”的年轻医生真能这么厉害。 单单在病人身上按了几下，疼痛就消失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的病，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在看到病人突发突止的疼痛后，肖晨光立马有了结论。 第147章 肾绞痛，要人命 肖晨光的话立马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肖主任，他这是什么情况？” “对啊，医生，我刚才怎么了，简直疼得要人命啊！” 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神情紧张。 “医生，你实话告诉我，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吧？” 男子越想越害怕。 其实他不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平时工作卸货，磕磕碰碰，划伤手都是些时有发生的事儿。 大多数时候，休息一下就继续干活。 毕竟车不等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甚至有时候赶路来不及，饥一顿饱一顿也很正常。 这些苦，这些疼，他都能吃，也能忍，可刚才那样的疼，他这辈子也没经历过。 犹如钻心刀割一般的疼，就像被凌迟，绞的他天翻地覆。 如果这种罪，再多来两次，恐怕他的老命就没了。 “别紧张，你这是典型的肾绞痛，要想确诊也很简单，去做个b超检查一下就行。” 此言一出，男子神情一怔。 不止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懵。 “肾绞痛？” 在诊室门口听到肖晨光诊断的患者，面面相觑。 他们经常听到别人说胃疼、肝疼，偶尔也有人嗷嚎过腰子疼。 但那种疼，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多了之后，肾虚导致的隐痛。 别的不说，经常去泌尿生殖科看病的患者，最有发言权。 “大夫，我咋会肾绞痛呢，家里都三个娃了，平时睡醒了都能擎天柱，咋就肾有问题了。” 当肖晨光说他是腰子的事儿，男人一下子就忐忑起来。 都说好男儿，当自强，当里要是不行了，今后可咋面对媳妇儿。 见男人紧张不已，肖晨光却面带微笑。 “放心，你的病，不难治。” “真的吗？” 男人神情一怔，狐疑的看向肖晨光。 其实他不止一次疼得满地打滚了，之前也有过，但时间很短，他因为急着送货，就没重视。 这次是因为刚开工就犯了病，而且疼得死去活来，时间久的让人害怕。 老板见状，治着他来医院，并且脸色很难看，说他的病很严重，最好要住院治。 所以，当他在诊室再次犯病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甚至，他都预想到，大夫会态度强烈，表情严肃的告之他，要通知家属，拿钱准备住院手术。 可现在，疼得死去活来的病，眼前这个年轻大夫却说病好治。 真的假的？ 此刻别说男人心中怀疑，就连现场的一众患者都持同样的态度。 由于肖晨光和李成的诊室对着，所以看病的患者也知道肖晨光就是对面的坐诊医生。 普外科，专家？ 一上午了，连个看病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专家水平？ 甚至，有的人刚挂了号，见到肖晨光之后，就嚷嚷着要退号。 这水平，确实值得怀疑。 然而这时，跟在肖晨光身旁的李成，却开了口。 “肖主任，病人的检验单我已经开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别人怎么质疑，李成管不了，但当肖晨光说出肾绞痛这个诊断后，他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 李医生的态度立马让议论纷纷的患者闭了嘴。 李医生无论水平还是能力，在他们心中都是最厉害的。 可现在，当面前这个小医生说出诊断和对应的检查后，李医生竟然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他的医嘱。 看来这个年轻医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厉害。 “李医生，你帮忙去分诊台要个新量杯，接满温水回来，我有用。” “好。”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李成答应的很爽快。 很快，标有1l刻度的量杯，被李成小心翼翼的端了回来。 “给病人，让他把水都喝了。” 肖晨光指了指坐在诊床上的男人，李成顺势将盛了满满一杯的水递了过去。 “一口气都喝了？” 男人拿着量杯，还是不明白肖晨光到底要让他做什么。 “对，一口气都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什么？！” “喝了就好了，这是真的吗？” 男人面露震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肖晨光依旧面带微笑道：“刚才听你的表述，平时跑车卸货，是干运输的？” “对，每天没日没夜的往外跑，大多时候都在车上，为了赶时间，有时候连口水都不敢喝，可这跟肾绞痛有什么关系？” 男人很疑惑，手里端着水，摇摆不定。 “当然有关系，你这是典型的职业病，职业属性对疾病有很大的影响。” 此言一出，男人懵了。 在场患者都懵了。 只有李成低着头，若有所思。 职业病这个概念，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普及，但名词不难理解，也很好懂。 特别是经过肖晨光的简单讲解，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我这居然是职业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肾绞痛居然和长期跟车跑运输有关。 见男人难以置信，肖晨光继续说：“其实在你这次肾绞痛之前，应该已经有别的症状了。” “比如长期坐车出现的腰部酸胀不适，下车后活动，双侧后腰就会出现隐痛、钝痛。” 随着肖晨光的描述，男人大为震惊。 他说的，就是男人之前经历的，症状可以说丝毫不差。 “对，没错，就跟你说的一样。” “刚开始，我以为就是常见的久坐腰疼，也没在意。” “可后来，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是真的没想到。” 男人满是愁容。 他为了一家五口的生计，可以说没白天黑夜在跑长途运输。 就连后来隐约察觉到身体有了问题，也一直拖着，没来医院看。 毕竟跑运输的，是跟时间赛跑，这段时间正是忙时，晚一点都不行。 要不是这次疼得直不起腰，在地上打滚，估计他还要硬撑过这段时间，才肯来医院看病。 “大夫，我这个病，肯定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男子显得很犹豫，神情变化不停，最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某种决定。 “要不大夫，这次你先给我开上止疼药，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再来看病。” 此言一出，不止肖晨光愣住了，就连一旁的李成听后，也很意外。 “大哥，这病不能拖，刚刚肖主任都说了能治，为什么不能等治好了再走？” 第148章 孕妇药，也能治肾病 面对李医生的劝告，男人只是很憨厚的咧开嘴，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肯定能治，但这么疼的病，肯定要住院才行。” “甚至，一时半会好不了的话，还有可能要上手术台。” 男人说完，眼神里带着忧伤，渐渐的，脸上泛起难色。 那是吃过生活的苦，才有的颜色。 “大夫，这个时候我要是住院的话，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三个孩子离不开人，天天需要老婆照顾，所有人都等着我开工吃饭，大女儿也到了上学的年纪。” 男人喃喃自语，原本的难色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表情。 “大夫，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实在抱歉，这病我先不治了。” 说完，男人从诊疗床上跳下来，就要往门外走。 此时他主意已定，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上止疼药，如果跟车的时候犯病，就吃一片忍忍。 只要等这段时间忙完，钱拿到手，把家里的生活费，孩子的学费赚出来，他再回来看病。 没办法，这段时间是运输挣钱的关键，他不能错过，也不敢错过。 “你再忙，再需要赚钱，身体也是第一位的，病拖久了，再想治就麻烦了。” 李成见男人要走，差一点就急眼了。 有些病能拖，有些病拖不得。 李成就亲眼见过，明明只需要吃几天药就能好的病，硬生生拖成了慢性病。 不但要长年累月的忍受疾病带来的痛苦，还要每天服药打针抑制病情。 到最后，不但钱花光了，病也没治好，这样的例子，医院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李成不是圣人，但作为医生。对于这种病人，还是想多劝几句。 万一他能想明白，这拯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李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别劝我了，我真不能住院，现在我住不起！” 男人话里带着哭腔，此刻他心意已决，任凭李成如何劝说，都不肯回头。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在诊室里响起。 “这位老哥，谁告诉你肾绞痛就一定要住院治疗的。” 此言一出，男人当场愣在原地。 “不用住院就能治，这是真的？” 男人愕然，原本昏暗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他看向肖晨光，表情逐渐激动，如果有条件，谁又愿意拖着病不治呢。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男人不想再经历。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配合治疗，是不用住院。” 肖晨光的笑容犹如清风拂面，让男人升起一丝希望。 “我……” 肯定的答复，让男人如鲠在喉，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现在你还想走吗？” 肖晨光带着微笑看向男子。 “不，不走了。” “只要能不住院，你让我怎么配合都行。” 男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此刻他站在原地，情绪激动，对于肖晨光的话，言听计从。 这样的转变，也让在场的患者有些好奇。 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专家，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男人在不住院的情况下，就能把病治好。 “行。还是刚才的话，先把这杯水喝了再说。” 肖晨光指向量杯里满满的温水，对男人说。 这是他第二次要求男人将水喝完。 “好，我都听你的。” 男人神情复杂的端起量杯，虽然他不清楚喝水怎么能治病，甚至一度以为，肖晨光会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治疗。 但现在，只是简单的喝水。 男人心情有些忐忑。 最终还是按照肖晨光的要求，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端起手里的量杯，开始咕咚咕咚的准备将水一饮而尽。 咕嘟。 咕咚。 男人的喉头在上下涌动，一口、两口、三口…… 瞬息，1000ml的水已经被饮了大半。 “他真能一口气喝一千毫升的水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刚才医生只是说要把水喝完，没让他这么个喝法，这也太实在了，胃能不能受得了。” 原本大家还在好奇肖晨光会用什么方法给男人治病，可现在却成了看男人怎么将水一次喝完。 “急诊催吐，喝的水也就这样吧。” 李成看的有些咋舌。 见男人疯狂饮水，让他想到了之前去急诊会诊，正巧看到在抢救室因吵架喝药，最后跑来洗胃的情侣。 那一杯杯水灌进肚子里，看的人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呼，大夫，水喝完了。” 这时，男人手中的量杯，水已经见了底。 他喘着粗气，摸了一把嘴角留有的水渍。 在别人眼里，或许觉得他喝水很夸张，但对他而言，像今天这样敞开肚子喝水的机会，并不多。 由于常年在外跟车，路上为了节省时间，能赚更多的钱补贴家用，会刻意减少喝水的次数。 就连上厕所这种事，都要精打细算。 现在，随着满满的水下肚，他甚至能感受到胃内那股清凉，正在快速被身体吸收。 “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畅汗淋漓的痛饮，让男人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可以，这样效果会更好。” 肖晨光很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他之前一直强调让男人把水喝完，也是为了下一步的治疗做准备。 原本以为男人要分好几次才能喝完，现在看着眼前瓶空的量杯，肖晨光嘴角挂起了笑容。 “李医生，给他开个药，一会叫护士来给他打上。” “好，要开什么药？” “黄体酮。” “哦，黄体酮…嗯？肖主任，你是说，要给他开黄体酮？！” 李成原本写着医嘱的手突然一顿，他抬起头，有些惊愕的看向肖晨光。 黄体酮？ 这个名字，好像从哪听说过。 男人思索片刻，突然瞪大双眼，看向肖晨光，不敢置信道：“大夫，你说的那个黄体酮，该不会是给孕妇用的那个吧。”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难怪这个名字这么熟悉，黄体酮，不正是最近孕妇在医院里，经常要用的那种保胎药么。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没错，我说的黄体酮，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专门给孕妇打的药物。” 第149章 石头排出来，就好了 肖晨光的话让男人很尴尬。 孕妇药，给他治肾绞痛，还要打针，心里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可刚才男人已经答应过肖晨光，要全力配合，都说一口唾沫一颗钉，现在再反悔，未免让人不耻。 只是，这药真的有用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肖晨光径直走到他面前。 “黄体酮虽然是孕激素，但它的作用，不止保胎这一条。” “你突发肾绞痛，主要原因，是因为长期缺乏饮水，又一直跟车久坐，不运动，肾脏形成结石导致的。” “而且你之前一直腰酸背痛，也是这个原因。” 听到这，男人一愣，喃喃道：“我还有肾结石？” “没错。” 肖晨光让男人坐在诊床上，手扶住他的腰。 “刚才你在诊室疼得直打滚，是因为结石卡顿，引起梗阻出现的肾脏绞痛痉挛。” “甚至，你在来医院之前，已经出现尿频、尿急、尿滴沥的情况。” “大夫，这你都知道？”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男人昨晚确实一夜七八次，次次尿不禁。 折腾来折腾去，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那方面出了问题，吓得他一晚上没睡着。 肖晨光见他惊愕的表情，带着笑容：“你别看黄体酮是孕激素，但它有舒缓平滑肌痉挛的作用，可以帮助肾结石排出体外。” “刚才让你一次性喝1000ml的水，也是为了加速代谢，促进排石。” 说到这，男人恍然大悟，原来肖晨光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帮助他解除疾病。 “大夫，我好像有感觉了。”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觉得有些憋得慌。 “行，这个时候用药，效果最好。” 肖晨光带男人去治疗室打针，而李成已经把医嘱开了出来。 随后，护士拿着一支药，来到治疗室。 “肖主任，这是给病人开的黄体酮注射液。” 看着这支略显泛黄的油性液体，肖晨光点点头。 “行，给他打上吧。” “好。” 护士掰开安瓿，用注射剂将里面的药抽干净。 由于是油剂，护士抽起来有点费劲，看到这支药，男人又有点紧张了。 “大夫，打胳膊么？” 男人已经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臂膀肌肉。 然而肖晨光的话，却让他一怔。 “三角肌效果一般，还是打臀大肌吧。” “打屁股，我……” 男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大老爷们，还怕打屁股针？”肖晨光挑了挑眉。 此言一出，男人竟点头如捣蒜，表情愈发紧张。 “我从小就怕打屁股针，有阴影。” “那你忍一下，想想刚才的疼，你就不怕了。” 肖晨光摇了摇头，他头一次听说大男人还怕打针的。 “那还是打屁股吧。” 一想到刚才那痛不欲生的感觉，男人顿时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来，把裤子脱了。” 护士开启碘酊，一手拿针，一手拿消好毒的棉棒，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紧接着，治疗室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至于嘛，我进入的时候已经很温柔了，怎么可能疼成这样。” 小护士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有些无语。 刚才要不是她经验老道，快进快出，估计刚刚针头就被夹断在里面了。 “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忍住。” 男人用棉棒压着针眼，脸色通红。 可在他准备提裤子时，肖晨光走了过来。 “先别动，我帮你直接把结石排出来。” 说罢，肖晨光握空心拳，通过检查，找到男人肾结石的位置。 “疼一下，很快就好了。” 话刚落，肖晨光开始沿着男人的腰线，哐哐几拳向内捶击。 咚咚咚…… 一阵闷响在治疗室内响起。 “啊！疼疼疼…太疼了，大夫，快停下来，受不了了！” 起初男人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钻心剜骨般的刀割疼再次袭来，让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地狱般的痛苦。 “坚持住！” 肖晨光没有理会男人的求饶，反而手劲再次提升。 声浪般的惨叫，不断在治疗室内回荡，甚至男人的声音，已经透过紧闭的门窗，朝外面散去。 “这这这，到底能治好吗，怎么感觉他比刚才在诊室里，犯的病更疼了。” “真是，我都想象不到这有多疼，刚才他跪在地上，疼的浑身都是汗，现在不得直接疼趴下。” “这么厉害，我觉得还是住院保险，这男的也真是的，为了俩钱命都不要了，也不知道值不值。” 诊室内外，议论纷纷，已经重新坐诊的李成，显然也没想到，现场治疗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不我还是先去看看吧。” 毕竟病人挂的他的号，医嘱也是他开，这要出了什么事儿，他不在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就在他看完眼前的病人，刚准备起身，治疗室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好了，起来走两步，看看还疼不。” 诊室内，肖晨光揉了下发酸的手腕，直接把男人叫了起来。 “呼呼呼……” 男人喘着粗气，浑身湿的透透的。 刚才的经历，让男人生不如死，他没想到会这么遭罪。 甚至他一度开始后悔，想要让肖晨光停下来。 “咦？” 男人缓缓从诊床上起来，摸了摸有些发胀的后腰。 “不疼了，大夫，真的不疼了！” 忽然，他发现刚才的疼痛全部消失不见了，无论之前的腰背痛，还是现在的刀割痛。 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先别兴奋，趁着功夫，跳十下。” 肖晨光又给他支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招。 “好！我都听您的。” 男人此刻哪敢质疑肖晨光的嘱咐，在见到这么好的治疗效果，基本肖晨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男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原地起跳，就跟蹦绳一样，非常卖力。 突然。 他明显感觉到体内有异物落进了膀胱里。 “这是？！” 男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到有东西排出来了？” 肖晨光笑着从治疗室的桌子上拿了个试管，递给男人。 “去吧，到厕所把它排出来，刚才无缘无故锤你，也是为了加速结石的排出。” 随着肖晨光的解释，男人知道，无论喝水、打针、捶腰还是现在的蹦跳，都是为了帮助他把肾结石排出体外。 “大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谢什么，都是医生该做的事，以后记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健康，该吃吃，该喝喝，不能忍着，要不然身体垮了，谈什么也没用。” 肖晨光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诊室内，男人神情复杂，眼眶开始逐渐泛红。 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需要住院手术的病，肖晨光只是用了最平常的方法，随便捶了他几下腰，就把病治好了。 不但帮他解除了痛苦，最关键的，是省下了一大笔的住院费。 而他也可以省去住院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继续开车挣钱。 这下，孩子的上学钱有了，家里的开支也得到了保障。 他没垮，家没垮，生活可以继续，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全亏了有肖晨光。 一时间，男人感慨万千，鼻头更是一酸，滚烫的泪水顺势滑下。 就在肖晨光准备走回他的诊室时，身后走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回身看去，只见男人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的说。 “大夫，谢谢你，我嘴笨，不会讲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感谢你。” 男人虽然清楚肖晨光话里的意思，毕竟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职责。 但对男人而言，无论职责也好，责任也罢，医生治好的他，就要保持一颗感恩的心。 即便现在整个走廊站满了人，男人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肖晨光表示感谢。 第150章 肖主任，真厉害! “同志，别别别，你快起来，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不用这样。” 肖晨光哪想过男人这么实诚，居然当众下跪感谢。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像肾结石这样的病，后来的治疗方案已经很成熟，直接拿来用就行。 肖晨光回身将男人扶了起来。 此刻男人的脸上，还挂有泪痕。 “大夫，这不止是我感谢你，也是代表我家里人感谢你。” “肾结石我不懂，但这种疼，我终生难忘，你不但帮我解除了疼痛，治好了病，最关键，还帮我省了一大笔住院费。” 男人虽然很少来医院看病，但这次在班上突然犯病，被老板强制送来医院的途中，也听他们讲起了一些医院的看病标准。 检查、化验、住院、治疗。 哪一个都不能少。 花钱如流水，到最后病能不能治好也不一定。 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谣言，让医生和患者之间，存在猜疑。 甚至家属来医院闹事也时有发生。 这让真正需要就医的人，在医院看病举步维艰，甚至病人忙活一天，到最后也只是通知需要住院手术，才能治病。 所以在男人看来，肖晨光只用了几块钱的药，就治好了他的病，这显得异常珍贵。 “你考虑的太多了，以后别让自己这么累，平时多喝水，在路上实在不敢上厕所，就备个空瓶子，男人嘛，为了养家糊口，谁也不会嫌弃谁。”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跟男人谈好好休息也不现实。 毕竟家里的顶梁柱，要挣钱养家，考虑的事儿太多。 与其劝他，倒不如找个折中的办法，把事情解决。 “谢谢你大夫，我回去就备上。” “好，这就对了。” 随后，肖晨光将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写下来，交给了男人。 “大夫，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医嘱，每天要求自己。” 男人拿过纸条，看着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心中感激不尽。 或许只有医生，才会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健康。 此时在门诊等待就医的患者，见到男人一脸轻松的走出来，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好奇。 “刚才疼得满地打滚，在诊室里鬼哭狼嚎的叫，不就是他吗？” “对啊，来的时候，我看他疼得脸色煞白，好像马上就疼晕过去了，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好了。” 他们在候诊厅，没有看到诊室内肖晨光治疗的画面，但身为病人，谁不想病一下子就能治好。 现在看到男人神采奕奕，再对比他之前跌跌撞撞，差点爬进诊室的模样，让所有病人都惊叹不已。 同时心里升起一阵疑惑。 “这是哪个老专家给看的病，也太厉害了，这么重的病人，不但没有住院，居然这么快就把病治好了。” “谁说不是，快去问问，这个专家都看哪些病，如果对症，真想找他试试看，我这一身的老毛病，真需要好好看看了。” 或许是感受到他们疑惑的眼神，面对议论纷纷的病人，男人身体一顿，面向大家。 他虔诚的说道：“我就是刚刚那个疼得快死的病人。” “原本我也以为这次逃不了住院手术了，结果刚刚，是肖主任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我给治好了。” “不但没花多少钱，甚至连后续治疗也给我出好了方案。” “肖主任无论医术还是医德，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如果你们有这方面的问题，直接找他，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最好也是最省钱的治疗方案。” 随着男人的亲身体会被讲出来，正在等诊的病人全都愣住了。 “肖主任？” “就是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普外科专家？” “这是他第一次坐门诊吧，看病居然这么厉害，我胆囊炎犯了好多年了，本来想今天挂个普外的专家号看看，谁知道是个年轻医生，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在顶替专家坐诊呢，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今天来普外科看病，就是冲着专家门诊来的，刚挂了号进去一看，立马吓得我把号给退了，现在想想，是不是应该再重新挂一个试试。” 候诊的病人，有一些也经常来医院门诊看病，基本上坐诊的医生都认识个七七八八。 而肖晨光，却是他们第一次见，本来还以为年轻医生看病不行，现在看来，能坐专家门诊的，都有两把刷子。 “或许他看病真的可以。” 就在那些长期被病痛折磨的病人，心里出现波澜时，一道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是护士分诊台的座机电话。 “我是一楼门诊分诊台，什么事儿？” 小护士刚接起电话，礼貌的询问，随后脸色微变，连语气都有些急促。 “是吗？好好好，我知道，这就把候诊大厅的电视打开！” 第151章 令人动容的纪录片 护士挂掉电话，急匆匆起身，来到候诊大厅，将闭路电视打开。 雪花屏幕亮起，片刻以后，画面浮现，呈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护士按照电话里的指示，拿着遥控器将频道调整到营城电视台时，王金刚的身影出现在候诊大厅。 他虽然作为大外科主任的候选人，但现在依旧是普外科的主任。 今天是肖晨光第一次坐专家门诊，对于他的能力，王金刚一点也不担心。 可毕竟是第一次，很多流程和手续还不清楚，王金刚在办公室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悄悄来到候诊厅。 他想看看，肖晨光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被病人家属以貌取人，甚至会出现投诉纠纷的事儿。 可当电视画面突然亮起，王金刚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不止他一人，整个候诊大厅还没看上病的患者，都被电视里的场景吸引。 “这不就是胜利医院吗，什么时候拍的，感觉好真实。” “你看看电视上的台标，就是咱营城的市台，估计是为了给医院做宣传，才特意做的纪录片吧。” 话语间，电视里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率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胜利医院的门诊大楼。 紧接着，画面由远拉近，大厅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快速划过，一个声音厚重的男声，在讲述医院的历史。 滔滔江水、波澜壮阔，黄蓝交汇，令人惊叹。 医院的发展进程，搭配宏大的场景，给人一种本能的历史厚重感。 紧接着，画面一转，住院大楼扶摇直上，画面直接停到了6楼的普外科病房。 晨会大交班，医生护士身着白服，分列两侧，腰杆笔挺，神情肃穆。 一老一少，带领众人声势浩大，在病房如扇形展开，整齐划一，对病人进行细致入微的查房。 这…是市台做的纪录片？当王金刚看到他自己时，神情一怔，平时普外科查房这么有气势嘛？ 平时以实际工作为主，王金刚从来没有关注过这种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 现在一看，好像，还挺帅的。 此刻又没有病人的肖晨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也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诊室门口，正好能看到电视里的画面。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员，让肖晨光也有些愣神。 廖记者只说要做关于医院的纪录片，原本肖晨光以为只会选用他们科几个镜头，怎么现在看这个基调，好像有点不一样呐。 此刻，不止肖晨光所在的门诊一楼在播放市台的宣传片。 整个胜利医院，门急诊、住院部、各部门都接到电话，同时打开公共电视，供所有人观看。 “那不是普外科的肖主任嘛，给患者看病的时候真温柔啊，我都想当他的病人了。” 刚下夜班的急诊护士，看到电视上肖晨光的画面，立马凑了上去，甚至连忙碌一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市台做的纪录片就是不一样，这拍出来的画面，让人身临其境，就像自己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查房一样。” 刚做完手术的医生护士，穿着洗手衣，坐在麻醉复苏科的休息室，抬头看到肖晨光的查房，在怔怔出神。 “小肖还挺上镜的，看来医院以后的宣传，都可以交给肖晨光。” 院长办公室，李国勇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市台对胜利医院的纪录片。 与其说是医院的纪录片，倒不如说是普外科的宣传片。 甚至，可以说是关于肖晨光的专访片。 别人不知道里面的事儿，但李国勇是知其一二的，否则他也不会做顺水人情，亲自通知宣传科，让他们挨个给医院各部门打电话。 当然，这一切的荣誉，还是因为肖晨光本身实力够强。 对于庄教授的事儿，他通过关系，特意打电话向帝都的老师请教过。 那种程度的刀刺伤，就算事发在帝都医院里，都有可能救不回来。 所以当李国勇把庄教授的恢复情况告诉老师时，后者先是质疑，再是惊愕。 人不但救回来，还恢复的很好，这简直就是奇迹。 什么时候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都能出这样的牛人了。 可当李国勇将肖晨光主刀的消息告诉老师后，电话那边直接沉默了数十秒。 最后表示，如果这是真的，一定要找机会认识一下这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就在李国勇思绪万千，想找个时机跟肖晨光谈一下时，电视里的查房画面突然一转。 原本平和稳重的男播音语调开始提升。 “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他们用最专业的医学技术和最严谨的医疗态度，为患者保驾护航。” “救死扶伤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责任。” 说完，随着镜头晃动，电视画面有些凌乱，破碎的门内，一群医护人员正紧张急切的抢救。 病床上，一个满身鲜红的病人，像是没了意识一样，躺在病床上。 刺耳的报警声，嘈杂的环境里，一个年轻医生，正跪在病床上，不停的做着按压。 他赤红着眼，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咆哮着，让人推床准备手术。 所有人都认出了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 正是刚刚查房时，始终挂着微笑，对病人温文尔雅的肖晨光。 一下子，众人的心提了起来，即便是纪录片，所有人都紧张的不敢说话。 生怕隔着屏幕，也会影响到病人的救治。 镜头一路跟着病人消失在电梯里。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不知道情况如何时，画面再次一转，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出现在画面中。 她戴着帽子，脸色红润，像是在坐月子。 女人带着笑容，对镜头挥了挥手，语气温柔带着感激。 “肖医生，你好，我是你之前5床的病人，腹痛阑尾炎的孕妇，我记得当时因为情绪激动，突然发病抽搐。” “情况危急，弥留之际，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能救下我的孩子，甚至我都可以放弃治疗，但后来听他们说，是你的不离不弃，坚持抢救，就算我心脏停了，所有人都觉得救不回来，是你的坚持，让我获得新生，能跟孩子在一起，陪他成长，看他结婚生子。” 说到这，女人眼眶微红，哽咽起来。 “肖医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跟孩子，让我的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真情流露，感人肺腑，让人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特别是女人跟孩子相互对视，那莞尔一笑的样子，让人不禁动容，悬着的那颗心也一并落了下来。 原来，真正的治病救人，是这样的。 画面里的医生，真的了不起，就在所有人心生敬佩时，屏幕里的画面再次一转。 第152章 无名英雄 那是一栋三层小楼，此刻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大火，如腾蛇火鳗，肆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炙热的火光，即便隔着屏幕，都能让观众感受到无情的烈火在肆虐。 “前天，汇景南院突发火灾，现场爆炸不断，燎原烈火让楼内居民遭遇险情，多人受伤，更有重度烧伤患者，急需抢救。” 男播音徐徐道来。 画面里，火焰升腾的居民楼内陆续有居民跑了出来。 他们神情惊恐、衣衫褴褛，赤着脚躺在空地上，在痛苦呻吟。 恐惧、不安，在屏幕里蔓延。 随着一个浑身焦炭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出现在画面中，全身重度烧伤的模样，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当男人掐着脖子，重重倒在地上，本能伸手求救的画面，让观众感同身受，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现场情况危急，如果没人伸出援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降临。” 沉重的语气让人心急如焚，就在所有人有些透不过气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画面中。 虽然男人穿着便衣，镜头隔着一段距离，但大家还是一眼认出了出手相助的人。 正是上一个镜头中，被孕妇感谢过的肖晨光。 画面里，面对无从下手的重度烧伤病人，他沉着冷静。 水冲降温，补液清创，每一个步骤，每一项操作，快捷高效。 看的人应接不暇。 特别当伤员突发窒息，危在旦夕之际，一人一针，现场气管穿刺，救人一命的画面，令人惊叹。 此刻画面里没有旁白，只有嘈杂的环境和不远处一直在燃烧的楼层。 但所有守在屏幕前的观众，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画面里，正在实施现场抢救的肖晨光吸引。 他们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紧张的心随着画面的变化，而不自主的跳动。 见到这一幕，站在诊室外的肖晨光本人，也有些恍惚。 没想到当时他救人的这些画面，会被镜头捕捉下来。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现场救人，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候诊大厅的王金刚，在看到火灾现场，肖晨光救人的画面，整个人已经不自觉的站的笔直。 跟其他候诊大厅正在观看的患者一样，仰着头，紧张的盯着画面里肖晨光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小肖的能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屏气凝神的李国勇，在看到重伤病人被肖晨光救活，抬上救护车时，长长吁了一口气。 在缺少急救设备的情况下，院外抢救，依旧能凭借超强的能力，和灵活的现场应变反应，将濒死的病人救活。 难怪他能救得了庄教授，难怪帝都的老师会惊愕感慨，甚至想要见肖晨光一面。 看来他对肖晨光的了解，还是不够。 其实李国勇在之前，也听说了肖晨光的抢救事迹，包括心脏骤停的孕妇和火灾重伤病人的救治。 但直到从眼前的纪录片里，真实的看到现场情况后，他才反应过来，实际的操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 甚至以他对整个胜利医院医师水平的了解，无论把这些事儿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医生身上，都无法做的跟肖晨光一样好。 此刻，正在各科室观看电视的医生们，一个个也瞠目结舌。 他们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晋主任很强，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强。 甚至有一段时间，面对这个新晋主任，院里流言四起。 有说肖晨光后台很硬，是医院的关系户，才能年纪轻轻的升任科室主任的职务。 也有的说肖晨光运气很好，机缘巧合，救了个大人物，才傍上了院领导，有了这般机缘。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听的人，有的嗤之以鼻，有的愤愤不平，也有的怀疑妒忌。 可现在，所有的谣言都随着眼前的画面，不攻自破。 “瞧瞧，还是我老板厉害吧，之前就给你们说过了，我老板的技术全面精通，诊断、治疗、手术、操作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强的，甚至比省城、帝都的那些老师们还要厉害。” 林高阳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纪录片，但他老板的身影一出现，就止不住的激动。 甚至画面里出现他自己的镜头，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刘哥，刘哥，在看营城电视台吗，有咱医院的纪录片，呸呸呸，不对，是肖主任的纪录片，他上电视了。” 手术室护士李文霞，兴高采烈的给在家休班的刘铁打电话。 “大姐，你别在电话里激动的叫啊，我媳妇儿还在家呢。” 同为手术室的麻醉医生刘铁，此刻正在家和媳妇带娃玩，李文霞的电话打进来的瞬间，刘铁媳妇儿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幽怨中带着审视的表情，让有些妻管严的刘铁，浑身一抖，只能举着电话大喊，自证清白。 可当他听到是关于肖晨光的事情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啥？你说有关于小肖的纪录片，还很激动人心？行，行，我知道了，这就开电视！” 刘铁顾不得一旁媳妇儿刀子般的眼神，跟李文霞确认了情况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视。 顿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巨响，差点吓了刘铁一跳。 他以为电视坏了，却见画面里，是三楼熊燃的烈火突然炸开，玻璃震碎，地动山摇。 一道人影随着滚滚黑烟，如折线的风筝从空中摔落。 跟守在电视前的刘铁一样，所有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镜头剧烈抖动，一个抱着孩子的消防员出现在画面中，旁白响起，诉说独自闯入火场救人的杨指导，为了保护怀中孩子，放弃自救，选择将自己当成肉垫，最后重伤昏迷。 几乎所有人，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烈火英雄”这四个大字。 电视里悲壮的配乐响起，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紧张不安。 在致敬英雄的同时，他们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救救这位英雄。 这时，肖晨光的身影再次浮现，此刻的他身穿白褂，跟消防战士们一起，抬着英雄朝救护车跑去。 画面在快速切换，胜利医院急诊楼浮现，紧接着印在白墙之上的红色十字标识让人为之一振。 转运车的铁轮在快速晃动，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隔离衣、无影灯、还有散发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器械发出的锵锵声，最后随着【手术中】的标牌熄灭。 肖晨光推着病人，安然无恙的走出手术室，棉线口罩下，如沐春风的微笑令人心安。 消防战士们整齐划一的注目礼，扒在床挡上的男孩，还有回荡在等候大厅里那句“我也要当大英雄”的稚嫩童声。 此刻男播音略显激动的语调，同时响起。 “英雄，他们是普通人里的不凡者，是我们民族精神的体现。他们挺身而出，不畏困难，为人民利益而战。他们的身影在各个角落，在边陲线上，在你我身边，守护着巍峨山峰，屹立不倒，如星辰大海，熠熠生辉。” “在医院里，同样有这么一群无名英雄，默默守护着人民的健康，在遇到重大事故时，迎难而上，治病救人。” 说到这，120救护车的刺耳警鸣声成为了背景音，电视里的画面风格也突然一变。 镜头不再那么专业，像是监视器里的画面，却给人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觉。 第153章 无冕之王 数辆救护车呼啸驶来，停到急诊门前，肃严，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后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个受伤严重，生死一线的车祸伤员被人急匆匆的推进了急诊。 “这一天，距离胜利医院最近的高速路上，由于车速过快，两辆长途客运车发生碰撞，当场多人重伤，因为事发突然，伤员紧急，胜利医院急诊科接到任务，要全力救治车祸伤员。” 画面随后切换，急诊大厅内，严重创伤的患者躺在转运车上痛苦呻吟，那刻入骨髓般的疼痛让人揪心。 浑身鲜红，呼吸急促，突如其来的重伤员，塞满了整个急诊大厅，让原本逼仄的环境变得拥堵不堪。 每个人脸上透着绝望的气息，木讷的表情里，似乎有种即将告别世间的悲痛。 事发突然，病人太多。 多到急诊医护马不停蹄的救治，忙碌的身影快到画面都出现了残影。 但还有很多病人依旧无法及时得到有效的救治。 屏幕外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受到那种分身乏术的无力感。 原本颓废的气势，却在一人站在大厅中央，高举手中由线团改成的腕带，而发生了变化。 原本杂乱无章的场面立马得到了有效改善。 人员分组、分批救治，每个人各司其职，工作井然有序。 随着更多的医护人员加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原本即将失控的场面，再次稳住。 很多胜利医院的员工，在看到这一幕，内心都很激动。 虽然每个人都没有特写，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参与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抢救之中。 他们有休班赶来的医生，有下班未走的护士，检验、影像、输血等辅助科室，都在这场与死神赛跑的生死营救中，扮演着各自的重要角色。 此刻守在电视前的观众，心情澎湃，心里莫名响起男播音刚才提到的词。 无名英雄。 此时镜头再转，抢救室内，一个个受伤严重的伤员，成排的躺在病床上，宛如一条正在移动的生产线。 院长李国勇悄然出现在画面中，只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是主角。 一个身穿白服，表情坚定的青年，戴着乳胶手套，正在李院长的辅助下，进行着操作。 抢救室内，所有人都在配合他的工作。 病人体位摆放，消毒皮肤，准备穿刺包、无菌引流瓶等等。 面对病人，他进行定位、穿刺，动作熟练、操作快如一道闪电。 几十秒、十几秒，甚至最快几秒钟，进行胸腔闭式引流穿刺术。 穿刺结束，院长在一旁缝合、固定穿刺点，接无菌引流瓶，随着胸腔积血积液被引出，病人情况得到迅速好转。 肖晨光则快步走到下一个病人床前，继续之前的操作。 很快危在旦夕的病人，全部得到救治。 当肖晨光在屏幕里摘掉湿透的棉线口罩后，他的模样，立马引起候诊大厅里患者的惊呼。 “这...让院长打下手的，就是刚刚普外科诊室里，那个年轻的专家。” “对对对，好像姓肖，叫肖晨光，我看它们墙上的介绍，肖晨光同时还是普外科的副主任。” “还真是年轻有为，找他看病一定会很放心吧。” 候诊室里的窃窃私语，让跟他们一同观看纪录片的王金刚，腰板挺的更直了。 原本他还在担心肖晨光会不会得不到病人的认可。 毕竟这么年轻的门诊专家，即便在整个营城，乃至省城都绝无仅有。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毕竟金子到哪都会发光，无论手术室、普外科病房，急诊科，还是现在的门诊部。 就在这时，电视里男播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天，胜利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市局和院领导的指挥下，万众一心，迎难而上，以信心、责任心、超高的技术、雷厉风行的抢救，将原本处在生死线的伤员拉了回来。” “就像大家看到的，在这群无名英雄中，有一个人，在这几次的重大抢救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就是普外科副主任，胜利医院最年轻的专家，肖晨光，肖医生。” 这是纪录片中第一次提到的具体人名，而肖医生的名字，也跟之前孕妇的感谢视频中的肖医生相呼应。 看到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胜利医院纪录片的主角，恐怕就是男播音提到的这个肖医生。 不过在这一刻，没有人感到不妥，甚至不适。 肖医生，肖晨光之名，在这个纪录片中，就是无冕之王。 此刻王金刚的嘴都快笑歪了，他侧着头，看到了站在诊室边上的肖晨光，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王金刚哼着小曲，背着手，转身离开了候诊大厅。 因为他知道，这一刻，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普外科有肖晨光在，一切安好。 第154章 全体病人沸腾了 “肖晨光仁心仁术，救死扶伤，危难之中拯救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使他们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不但如此，他作为胜利医院腔镜技术的负责人，为了饱受疾病折磨的患者，敢于创新，勇于挑战，已在院成功开展多例腹腔镜手术，打破了传统开刀手术的禁忌，让更多的患者重获新生。” 电视里逐渐浮现出当晚第一台腹腔镜手术的画面。 当巨大疝的老人出现在观众面前时，现场再次响起惊呼声。 “这老人肚子里的疝气也太大了，谁敢开刀给他做手术，看他疼得那模样，真遭老罪了。” “我家亲戚就是这病，去好多家医院都看过，医生都说做不了，只能在家硬扛，有时候犯起病真的痛不欲生。” 候诊室内，观看纪录片的大多都是患者，每次看到老人在痛苦呻吟，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就在他们为电视里的老人祈祷时，术后老人的情况立马呈现在他们眼前。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皮已经恢复如初，老人穿着暗灰色的中山装，朝镜头打着招呼。 最关键的，做完手术后，老人情况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地走路。 这前后对比，惊呆众人。 “巨大切口疝，做完还能下地走路，这真的现实吗？” “别问我，我不清楚，但事实胜于雄辩，我只知道，我家亲戚的疝气有救了。” 随后，电视画面里还是出现简介，以及身为市台记者廖长弓的身影。 看到这，站在诊室门口的肖晨光知道，这一段是关于他的人物专访。 虽然这种事儿，在后世对他而言，挺常见的。 但那时候智能手机已经普及，很多的专访内容，都是以短视频的形式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只需要低着头，动手刷刷屏幕，就能阅读。 所以像现在这种，一群人守在电视机前看采访，其实对肖晨光来说，还是挺奇妙的。 整个纪录片大概播了有二十分钟，里面的剪辑和运镜，朴实无华。 但贵在真实，特别全程穿插的救人画面，惊心动魄，让人身临其境。 医院白衣天使的形象深入人心，令人敬佩。 随着电视开始转播广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纪录片播完了。 “纪录片拍的太好了，这下胜利医院的形象算是彻底立住了，普外科的新技术，估计也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得到井喷式发展。” 李国勇坐在办公室，激动的握着拳，宣传这种事儿，其实他以前是不怎么关注的。 但自从肖晨光这几个大抢救被廖记者捕捉到镜头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借助媒体宣传的影响，胜利医院的品牌效应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为医院停滞不前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李国勇思索片刻，拿起一旁的电话，开始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给各个部门部署工作安排。 几乎所有分管的行政后勤部门，在同一时间，接到院领导的电话。 要求对普外科接下来的工作，提供无条件的支持。 设备、人员、资金，只要是肖晨光的要求，本着先执行，后签字的原则，要及时有效的解决问题。 这下，肖晨光的名字，在医院整个行政后勤单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门诊部一楼，候诊大厅内，等待看病的患者，此刻还处在刚才的纪录片内，久久没有回过神。 肖晨光、腔镜新技术的字样，深入人心。 “这下可太好了，慢性胆囊炎折腾我多少年了，医生建议手术，可我一直害怕开大刀，这次普外科有了新技术，我这病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放心吧，肯定能解决，你看刚才纪录片里，那么严重的疾病，都让新技术给治好了，一个小小的胆囊炎，肯定不在话下。” “没错，我现在就去挂号，这个纪录片放出来，以后找肖晨光看病的，肯定会非常多，去晚了没有床位就麻烦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也突然反应过来。 毕竟来医院看病的，哪一个不是重疾缠身，苦不堪言。 否则谁没事愿意天天往医院跑。 既然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摆脱疾病，别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起码都要试一试。 “那个，普外科肖主任的号还有吗，我挂一个。” “对对对，我也挂一个，最近肚子老疼，医生说我阑尾炎，这次看能不能做个腔镜手术，把阑尾摘了。” “护士，刚才我退的号，能还给我嘛，挂号费一分不少，先让我去找肖主任看病。” 忽然，一楼的挂号室涌来一片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头。 负责挂号的工作人员此刻都懵了。 今天原本无人问津的普外科专家号，突然变成了香饽饽。 以至于让忙不过来的工作人员，又临时开了一个窗口，才勉强把号挂完。 肖晨光的诊室外，逐渐排起了长龙，甚至跟对面的心血管内科的诊室，并驾齐驱，犹如两架马车。 见到此幕的肖晨光，赶忙喝了口水，他已经预计到接下来的时间，会忙到口干舌燥，甚至连上趟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随着病人进入诊室，肖晨光的问诊之路，正式开启。 “你这墨菲氏征阳性，右上腹按压反跳痛，颈部肌肉紧张，胆囊炎的情况确实挺严重了，要做手术吗，我开单子你住院以后再去做检查，费用会低一点。” “你的腹胀腹痛，不是阑尾炎造成的，应该跟肠道麻痹，经常便秘有关，我可以给你开一点胃动力药，平日多吃水果蔬菜，再有类似情况，可以用点开塞露保持肠道通畅。” “你小腿肌肉酸痛，走路无力，主要跟大隐静脉曲张有关，看到那蜿蜒曲折，跟小蛇一样鼓出来的血管了吗，以后不能长时间站立，需要适当休息，可以买双二三级弹力袜，帮助你病情改善。” 普外科，作为外科系统中最大的专科，要解决的病种非常多。 肝胆胰脾甲状腺、乳腺胃肠大血管，除了极少已经分出去的神外、胸心外、泌尿外很少看，几乎所有的外科病，普外科都能解决。 诊室内，面对种类繁多的病人，肖晨光处理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肖晨光看病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五分钟一个。 以前很多拿不准的病情，需要凭借辅助检查才能确诊，但到了肖晨光这里，一些费时费力的检查就被省略了。 因为不需要。 第155章 主任放心，我手速超快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在得到肖晨光的诊疗后，满是感激的离开。 这让在外面排队就诊的患者，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治疗。 “小崔，告诉你个秘密，胜利医院这边有个医生，很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困扰我多年的病给解决了，关键费用还低，你那个老毛病，不行也抓紧过来看看，排队的人很多，最好今天来，以后说不准就碰不上这么好的医生了。” “老王，快来胜利医院，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医生，特别牛，趁着现在还能挂上号，马上过来。” 得到救治的病人，心满意足，马上将这个消息，宣传到自家的亲朋好友面前。 于是，在口口相传的作用下，很快营城的病友们，集体沸腾了。 很多人都知道，胜利医院出了个肖医生，治病救人，样样精通。 许多得到消息的病人，马不停蹄，纷纷从各地启程，开始往胜利医院聚集。 此刻整个营城，仿佛瞬间动了起来，人群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有步行、骑车、开车、坐车的，纷纷来到胜利医院门诊部。 “今天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病，这人数，比以往起码多了好几倍。“ 门卫的老大爷，负责巡逻的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将原本还挺宽敞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这场景，就像除夕过年前，火车站春运的场景一般。 “妈呀，咋地了这是，刚刚走了一波人，怎么又有这么多人来挂号。” 异于平常的挂号人群，让整个收费处都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的窗口，人满为患，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挂上肖晨光的号。 此刻门诊一楼分诊台的护士，更是忙成了陀螺。 “护士，我是来找肖医生看病的。” “护士，我也是来找肖医生看病的，先给我排上号吧。” “护士，我们都是慕名而来的病人，能不能帮帮忙，让我们看上病。” 分诊台前，人山人海，挤作一团。 前来取号的病人，纷纷请求，要看肖晨光的号。 见到这一幕，护士自知招架不住，立马打电话向门诊部的领导请求支援。 此刻门诊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几乎所有过来致电的，都在询问肖晨光几号门诊，怎么挂号的需求。 门诊的有关领导，此刻也有些傻眼。 虽然他已经接到院长的电话，要全力配合工作，但这电视宣传的效应，也太好了吧。 原本对于上面的安排，他还不以为意，毕竟一个人治病再厉害，总不能让全院部门都进行配合吧。 但现在，他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半天不到的时间，整个门诊的工作量剧增，庞大的病人数量，甚至已经快把半个月的门诊任务都要完成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 “派人，抓紧安排助手帮肖晨光坐诊，然后问问他，这周还能抽出一天的时间，坐专家号么。” 预约的人数太多，多到门诊领导都感到头皮发麻，他拿起电话，在话筒里吼了起来。 此刻，坐在诊室里的肖晨光，面对络绎不绝的病人，仍然在按部就班的看病。 但逐渐，他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虽然病好看，但病历书写太令人头疼了。 因为没有普及电子病历，现在看病的患者人手一个病历本。 按照医院规定，坐诊医生需要将病人的主诉、诊断、治疗意见一笔一划的写在病历本上，方便病人也方便其他医生，在下次看病时查找翻阅。 由于肖晨光淋过雨，所以明白病历的重要性。 因此书写病历，一向都很严谨，基本不存在龙飞凤舞，无字天书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病历书写，如此一来，就延长了看病的时间。 眼见病人越聚越多，肖晨光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这是对坐诊医生毅力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特别是一看到门口还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等待就医，这种压力可想而知。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对面的李医生，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病人，心里会不会有崩溃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服的大夫突然挤过人群，来到肖晨光的诊室。 “肖主任，我来帮你啦。” “龚亮？” 肖晨光此刻正拿着钢笔，在病历本上快速写着病历。 熟悉的声音让他本能抬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胃肠外科在急诊轮转的医生，龚亮。 “肖主任，今天我休息，正巧在医院门诊部填表，听说你这边需要人手，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龚亮心里有些激动，刚才的纪录片他也看了，里面居然还有他的镜头。 虽然很模糊，还是个背影，但龚亮已经很兴奋了。 毕竟市台的纪录片，很多主任都不一定能上镜，而他跟着肖晨光，已经上了电视台。 甚至他还仔细数过，里面最起码有三四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中，出现了他的身影。 这更加坚定了龚亮的想法，只要以后紧随肖晨光的步伐，肯定能在医院里有一席之地。 到时候，在蹭个市台的采访，以后见朋友，找对象都有的吹了。 “行，坐我旁边，我正愁着要个助手帮我写病历呢。” “放心，我手速超快的。” 龚亮闻言心中大喜，暗想这趟真没白来。 不但能坐在肖晨光身边，还能写病历，学习他的诊断思路和治疗方案，怎么想，都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见龚亮信心满满，肖晨光也没客气，直接将病历推了过去，然后继续坐诊。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肖晨光处理病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直到此刻，龚亮才发觉，事情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简单。 因为肖晨光的看病速度，太快了，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156章 病人是看不完的 龚亮一边竖耳聆听，一边奋笔疾书。 把肖晨光对患者的病情诊断和治疗意见，写在病历本上。 “下一个病人。” 龚亮见状，连忙将笔水还没干的病历本，递给肖晨光看一眼，确认好后，再转交给感恩戴德的患者，将他让出诊室。 门一开，下一个病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朝肖晨光诉说病情。 龚亮一个转身连忙坐回小板凳上，再次重复书写病历的任务。 主诉、诊断、治疗方案，刚刚写完，肖晨光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下一个病人。” 龚亮满头大汗，连忙起身交还病历，还没缓过神，等不及的病人，再次进来。 这这这…… 龚亮马不停蹄，再次回到小板凳上。 “来，下一个。” 肖晨光话音刚落，龚亮本能的站了起来。 “肖主任，等等，等等，手抽筋了，让我缓一下。” 龚亮大汗淋漓，白大褂贴在身上，说不上来的粘稠难受。 此刻他脸色苍白，口唇干裂，正不停的揉着酸痛肿胀的手腕。 “咋，不行了？要不你在一旁歇会，把病历本给我吧。” 见龚亮有些招架不住，肖晨光也没让他继续硬撑下去。 由于不用书写病历，肖晨光的看病速度，确实回到了他之前的水平。 只不过，那时的他，在诊室里至少会配三四个博士，进行辅助工作。 这么一看，在一旁辅助的龚亮，完成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谁知肖晨光的关心，却激起了龚亮的斗志。 “肖主任，我知道你很猛，但我作为男人，怎么能不行呢。” “主任，咱继续，大不了一会我再摇人，起码把眼前的病人看完再说。” 龚亮知道轻重缓急，外面那么多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的。 自个主动请缨，过来帮忙，总不能拖肖晨光的后腿吧。 见龚亮重振旗鼓，肖晨光倒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龚亮的觉悟都这么高了。 “行，坚持不住就说，毕竟病人是看不完的。”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道。 此言一出，没想到龚亮居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我刚才赶来的时候，外面可热闹了。” “那队伍排的老长，一眼都看不到边，没想到肖主任你现在的影响力，真大。” “是吗？我到没出去看，估计门诊部会出措施的，毕竟病人太多，我也看不完。” 肖晨光是知道门诊程序的，就算再牛的专家号，一天的号也不会放太多。 专家也是人，需要给病人查体诊断，再厉害，一天能看到80个号，已经是极限了。 就算肖晨光，让他中午不休息的加号，也不敢保证比这个数看的多。 毕竟，一些疑难杂症，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问诊探查。 “肖主任，你可别谦虚了，就这一个小时看的号，快顶上我一天看的病人了。” 龚亮哭丧着脸，显然对肖晨光“看不完病人”这句话，持怀疑态度。 原本他自告奋勇，抢到这弥足珍贵的跟诊名额，也是为了能和肖晨光学习一下临床诊断。 可病人太多，肖晨光的看病速度又太快。 龚亮除了一停不停的在写病历，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病情。 肖晨光见状，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毕竟跟诊辅助的意义，就是为了跟专家学习经验。 “别灰心，好好干，这些病历我都记下来了，等有空的时候，给你讲讲。” “现在先把这批病人看完，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门诊部的领导来处理吧。” 肖晨光不想操心别的事情，此刻他只想把眼前的病人看完。 “肖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 龚亮不敢相信的看向肖晨光，见后者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他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能让肖晨光亲自讲解病历，这样的机会，龚亮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甚至连刚刚还想摇人的想法，也一并被他抛之脑后。 倒不是他自私，而是这样传道授业解惑的机会，太珍贵了。 “龚亮这家伙，确实跟林高阳的性格不一样。” 肖晨光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千人千面，只要能一心学医，治病救人，那就可以了。 见龚亮牟足劲，拼了命的协助肖晨光，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肖晨光高强度，高效率的坐诊下，上午排队的病号，都进行了有效的诊疗。 这其中，有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也有需要择期手术的病人。 但大多数，还是一些常见病的处置，这些对于肖晨光而言，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终于结束了。” 龚亮喘着粗气，在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的十二点半了。 距离上午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不行了，累瘫了。” 龚亮一下子趴在诊室的桌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只树懒。 一上午的时间，究竟看了多少病人，连他都不记得了。 印象中，只知道一会一个，耳边除了肖晨光喊下一个病人的声音，就只剩下他刷刷刷书写病历的声音了。 像这种看病挂号的程度，估计就算帝都最顶级的医院，也就这样了。 咕噜咕噜…… 这时，龚亮的肚子，开始抗议。 “不行，一会去食堂，高低要打两份饭，一份直接拿来吃，另一份留着加班饿的时候再吃。” 龚亮话音刚落，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会吧，还有病人，门诊部怎么搞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龚亮如丧考妣，面色难看，手已经本能的开始疼了，却见推开门的，是门诊部的主任。 “彭主任？” 龚亮本能的站起身，面露恭敬。 彭主任看了一眼龚亮，点了下头，而后一脸兴奋的走到肖晨光的面前。 “肖主任，厉害啊，你知道今天咱们专家号的就诊量有多少吗？” 彭主任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此刻激动不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多吗？” 对于彭主任的热情，肖晨光真的没太多兴趣去管。 此刻他只想去上个厕所。 “多，实在太多了，就诊量是平时的三倍。” “这还只是今天上午的数，下午跟预约挂号的人数还没加进来，你坐诊第一天，就打破了胜利医院门诊部这么多年的就诊记录，简直太厉害了。” 彭主任拿着统计表，整个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夸赞，犹如江水一般连绵起伏。 “彭主任，过奖了，中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肖晨光可不觉得他大中午不下班，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夸赞自己一番。 “嘿嘿，要不说你能打破医院纪录，做事就是雷厉风行。” 为了掩盖尴尬，彭主任又习惯性的夸了一句，然后才直奔主题。 由于现在肖晨光的号太火爆了，已经到了要抢的阶段，于是彭主任寻思着，能不能多给肖晨光安排一天门诊的专家号，方便医院给病人排号。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毕竟自己亲自过来商量，多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谁知，接下来，肖晨光竟然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第157章 事关生死，再怎么谨慎也不过。 “这可是扩大知名度的好机会，肖主任，居然当面给拒绝了。” 一旁的龚亮，在听到肖晨光的决定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实在不明白，增加门诊量，对肖晨光有什么坏处，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回绝。 毕竟在他们医院，专家号的安排都有规定，有些新晋的副主任，因为资历不够，都在排队等专家门诊的授权。 这是医术跟地位的体现。 现在肖晨光有机会一周坐诊两天的专家号，已经开创了胜利医院的先河。 可他居然不为所动，甚至门诊主任亲自商量都不行，这是为什么？ “肖主任，你第一天坐诊，可能王主任没给你讲明白，院里的专家门诊，是有数量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门诊部都能给加的。” 彭主任此刻也有点懵。 在他看来，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就算肖晨光不对他感恩戴德，按理说也应该心存感激的立马答应才对。 怎么现在，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坐门诊太累了？” 彭主任看了下墙上即将走到13点的时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今天的事儿，过于突然。 络绎不绝的就诊人群，打了彭主任所管理的门诊部，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是要限号的。 但市台宣传加上肖晨光的坐诊效果，让彭主任有些急功近利。 因此在挂号室打来电话汇报情况时，彭主任为了增加专家门诊量，自作主张，特意多加了号。 这才导致上午排队就诊的病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今天比较特殊，来的病人太多，才没来及跟你商量。”彭主任还在试图解释。 其实这些事儿，他做的确实不太对。 按理说应该提前给坐诊医生商量，但事发突然，加上肖晨光年纪轻，有冲劲，在彭主任看来，多看些病号也是应该的。 再者说，他也给肖晨光安排助手了，这待遇，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没有的。 但现在，肖晨光直截了当的拒绝，让彭主任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彭主任，你也是临床出身，自然知道看病行医是需要非常严谨的。” 对于彭主任的反应，肖晨光看在眼里，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咱们医生看病，事关病人生死，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一个诊断不止要视听触叩和各项检验检查，它还耗费心力。” “贸然增加挂号量，不但医生的精力达不到，患者也容易出问题，如此一来，这不是在救人，而是害人。” 肖晨光的话很平静，却在彭主任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而站在角落里的龚亮，在听到肖晨光的话，也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肖主任，你看病快，要不这周多加半天班也行啊。” 彭主任有些急了。 现在专家号已经发出去了，病人排不开，拖着也不行。 对他而言，病人质量是坐诊医生的事儿，而他负责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门诊量。 况且肖晨光看病快，能力强，就像大家说的，能者多劳，现在多看点病号，没毛病吧。 可现在，他的拒绝，让彭主任顿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要对病人负责，这次看的快，主要是纪录片的缘故，前来就诊的病人有从众心理，很多都是基础病，谁看都一样，找我就是为图个心安。” 肖晨光摇摇头，没有松口。 他很清楚媒体的作用，就像后世的网红一样，刚开始热度很大，很多人趋之若鹜。 等热度小了，才是真正需要看专家号的病人。 到时候，各种复杂病种牵扯的精力，肯定没有现在看的快。 “那可怎么办，这事儿确实怨我，没跟你及时沟通，可这发出去的号，再收回来，就怕病人到时候会骂咱。” 彭主任拍了下大腿，表情很懊恼。 肖晨光谈到的问题，他不是不明白，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其实，这事儿有办法解决，不过需要彭主任你来决定。” “什么决定，肖主任，你说，我听着。” 此刻彭主任哪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面对肖晨光，态度十分谦卑。 本来这件事他就理亏，现在肖晨光还能不计前嫌，提出解决办法，他自然要洗耳恭听。 彭主任态度上的转变，其实在肖晨光的预料范围内，面对医疗资源分配的问题， 其实后来的医院，已经有很多行之有效的措施。 “肖主任，你说啥？挂一次号能管七天，只要初诊后，都可以凭借挂号条在一周内找你随诊，也不用再挂号，这…现实吗？” 对于肖晨光提出的建议，彭主任闻所未闻，直接傻了眼。 “对，如果有病人等不及，也可以先找其他普外科坐诊医生看病，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作为普外科的副主任，棘手的患者也会经我手诊治，不会耽误病情。” 肖晨光做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延长挂号就诊时间。 一来能安抚挂号看不上病的患者，二来也减轻了他们的挂号费用。 毕竟有时候，患者挂个专家号，能排一上午队，然后就诊开几个化验单，又要排队做检查，等结果。 最后好不容易拿着单子去找专家，结果发现门诊已经下班了。 等专家下次坐诊，再重新排队挂号，好几天过去了，导致病也看不上，治疗也耽误了。 这种事情，在大医院里，比比皆是，肖晨光见到的太多了。 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 至于一周内免挂号费的决定，其实当病人来找专家，大多数都不在乎几十块的挂号费了，有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医院带给他们的，最起码的尊重。 至于第二个举措，就更简单了。 就是为了防止病人盲目就医，避免医疗资源的浪费。 所以这也是肖晨光拒绝加班加号的原因，毕竟一个医生再厉害，一天的精力始终有限。 把有限的精力给更需要的患者，这才是医院专家号存在的意义。 “你说的这事儿，恐怕我做不了主。” 肖晨光此刻提出的建议，过于惊世骇俗，彭主任从来没有想过。 一旦启用，不可能只有普外科执行，一定会向全院推广。 那涉及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当下可以拿来解决的办法，只是如此一来，门诊的挂号量恐怕会呈断崖式下降。 见彭主任陷入沉思，肖晨光没有继续开口，相比较挂号费，病人的口碑和住院治疗才是医院发展的关键。 如果这个道理彭主任都想不明白的话，肖晨光就更加不会同意他提出加班、加号的建议了。 “行！肖主任，我这就跟院领导汇报专家号的事，如果能成，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身为门诊部的主任，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跟挂号的患者挨个谈，安抚他们的情绪，把这件事解决。” 彭辉朝肖晨光微微欠身，表达了歉意，经过刚才的考量，他发现肖晨光提出的建议，是个造福于民的好方法。 虽然他管理的门诊部会因此受到影响，但身处胜利医院这个大环境下，只有医院的口碑好了，一切才会欣欣向荣，医患和谐。 随后，他退出诊室，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进行相关问题的协商。 而肖晨光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和诊断。 “这是？” 缩在角落里的龚亮，终于敢好奇的抻着脖子，凑上前查看。 “没什么，上午病人的基本信息，我都抄了一份，方便以后找我随诊的时候，能对号入座。” 此言一出，龚亮呆了。 联想到之前肖晨光说的话，龚亮不敢相信道。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彭主任会过来找你加号？” “也没有，习惯而已。” “毕竟病人多了，万一有点纰漏，烂笔头总比脑瓜子记得牢。” 肖晨光面带微笑，眼神里波澜不惊，可越是这样，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肖主任，以后我能跟着你吗？” 龚亮不知为何，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被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第158章 别再让他饿着肚子看病了 “肖主任，你别误会，我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意思。” 龚亮也被他刚才的话吓了一跳。 起初他一直缠着肖晨光，是因为孙成武主任画的大饼。 只要能学到技术，就可以不用在急诊轮转，回到胃肠外科。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龚亮发现，他已经习惯跟在肖晨光的身边。 特别是刚才肖晨光将问诊病人的信息拿出来时，内心震撼不亚于九级地震。 原来从一开始，肖晨光就意识到门诊量剧增所带来的风险，并提前做了准备。 那种天然的安全感，令龚亮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似乎只要有肖晨光在，即便遇到棘手的病人和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或许就是靠山的感觉吧。 “龚亮，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要是跟着我，估计会天南海北的跑，影响你处对象。” 肖晨光带着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我也愿意，大不了这辈子做个单身汉。” 龚亮似乎打定了主意，态度逐渐坚定。 “过了过了，那行，等今天坐完诊，我跟王主任说说，让他找你们主任谈谈。” 对于龚亮的表决心，肖晨光摆了摆手。 像这种明显要挨骂的活，肖晨光自然不会亲自去。 于是他又把王金刚推了出来，毕竟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有他来办，肯定没有问题。 “好，其实孙主任也愿意让我来普外科，毕竟两个科是上下分支的关系，以后也会经常合作。” 听到肖晨光的答复，龚亮有些激动。 “那行，只要你肯学，以后会出成绩的。” 其实对于龚亮，肖晨光并没有像对林高阳那般放心。 倒不是因为最初的矛盾，而是龚亮对待病人的态度，还需要耐心打磨。 就像后世肖晨光每年带的那些博士生一样，各个天赋异禀，操作惊艳，但经过几年的磨练，真正能走到各自岗位上干出成绩的，并不多。 往往拼到最后，心态崩了，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没办法，学医就是这么残酷，周期长、压力大，最后还不一定能出成绩。 所以说，能在各自领域干出来的医生，都是医院不可或缺的瑰宝。 “饿了，饿了，先去食堂填饱肚子，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 肖晨光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 食堂的打饭大妈估计都快下班了，再不去，等下就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肖主任，要不你在诊室休息，我去帮你把饭打回来？” 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龚亮那殷勤劲都快溢出体外了。 “一块去吧，正好活动活动，这坐一上午，腰真受不了。” 肖晨光挪了挪屁股，感觉坐的腿都快麻了。 敞开门，来到诊室外，整个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毕竟大中午的，不止医生，就连看病的患者都去吃饭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对面诊室却传来交谈的声音。 龚亮有些好奇，难不成，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加班看病？ 他顺着门中缝隙，朝里面看去，只见李成医生坐在诊室，正拿着化验单对面前的患者嘱咐着什么。 “我去，肖主任，对面这家伙比咱还猛，这个点了还在坐诊，难道他肚子不饿吗？” 龚亮大呼小叫的声音引起了诊室内李成的注意。 他放下化验单，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是今早回诊的病人吗，先进来等一下，这个看完再给你看。” 李成以为又有病人找他看病，态度柔和道。 “李医生，是我们。” 见被发现，龚亮有点尴尬，便推开门打了声招呼。 “哦，我以为是病人呢，你们是准备去吃饭？” 李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因为喝水少的缘故，嘴唇上面似乎涂了一层白霜。 “对，你不去吗，食堂马上就没饭了。” 见李成这个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 在龚亮看来，就算再忙再累，也要先吃饱饭。 总不能因为一直有病人，就要饿肚子干活吧。 “再等等吧，他们从大老远过来，又排了一上午队，总要把病看完才安心。” 李成捏着手里的化验单，也不知道说的是病人，还是他自己。 见李成暂时不去，龚亮想了想，说：“反正我们都要去食堂吃，李医生，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吧。” “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等这个病人看完，我就去。” 见龚亮主动要给他带饭，李成很不好意思，他刚想起身，却因为久坐不动，腿一软险些没起来。 “李医生，顺手的事儿，一点都不麻烦，等我们带饭回来给你。” 此刻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见人影浮现，肖晨光知道，又有病人来找李成医生加号了。 “那…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成憨厚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歉意，他这人其实挺怕麻烦别人的，本来今天到点他是可以下班的。 但有几个从乡下一大早赶来的病人，因为不熟悉医院的流程，到下班了才看上病。 李成觉得他们舟车劳顿，过来看病不容易，就选择主动加班先把病看了再说。 只是这几个病人的情况确实有些麻烦，问诊、检查花了些时间，所以才拖到这个点还没看完。 本来，他都打算一会多喝些水，对活对活，等晚上再一起吃。 现在有肖晨光帮忙带饭，让李成医生心存感激。 “不用谢，等我们回来。” 见病人已经进诊室准备回诊，肖晨光也不耽误李成医生看病，便跟龚亮离开诊室，朝食堂走去。 “李医生也太拼了吧，饿着肚子还要坚持先给病人看病，要我，恐怕没这么高尚，铁定一下班先填饱肚子再说。” 龚亮一想到刚才李成疲惫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心疼他。 “他是个好医生。” 肖晨光一路上很沉默，在听到龚亮的感慨后，停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其实像李成这样的医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不善表达，一直在默默无闻的付出，一心扑在病人身上，除了医院门诊、病房，很少会在其他地方见到他们的身影。 “龚亮，一会打三份饭，咱们带回诊室吃。” “怎么了？”龚亮一怔。 毕竟都到食堂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带回去吃呢。 “这么久，李医生肯定也饿了，走，回去吃，别再让他饿着肚子，给病人看病了。” 肖晨光沉声静气，语音坚定道。 第159章 阳光之下，令人胆寒。 “好，我知道了。” 龚亮虽然也很饿，但一想到李医生现在还独自一人在诊室里忙，立马打消了在食堂吃饭的念头。 为了能尽早的带饭回去，龚亮一路小跑来到打饭窗口。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的人不多，阿姨们也在陆续收着碗筷。 龚亮见所剩无几的饭菜，也不挑了，拿出饭票，基本有什么打什么。 “肖主任，走，回诊室。” 不一会的功夫，龚亮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多，你到底打了几份饭？” 肖晨光表情惊愕，看着龚亮手里的饭菜。 满满的一大兜，茄子炒肉、土豆丝、西红柿炒蛋、木须肉…… 菜品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嘿嘿，打饭的大妈人很好，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吃饭，我就说随口说了几句。” 当他表示今天门诊病人太多，有同志到现在还在忙，没吃上饭时，大妈毫不犹豫的挥动着大勺，挨个菜给龚亮盛。 不但分量足，种类多，最后米饭馒头又给了一大堆，龚亮拦都拦不住。 按照大妈的话讲，医生饿着肚子，怎么能好好干活，必须要吃饱饭才行。 “真好啊，走，抓紧回诊室，外面也太热了。” 肖晨光瞅了眼挂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阳，炎热的气温烤的人浑身难受，就像被丢进了蒸炉一样。 食堂距离门诊部，不算太远，但也不近，顶着天上的太阳，他们感觉身体快被烤化了。 很快，两人返回门诊部一楼的候诊大厅，离开这小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吃完饭的患者，坐在椅子上等待下午开诊。 “肖主任，你比电视里看上去还要年轻啊。” “真想不到，肖主任看病这么好，上午听了你的建议，我都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了。” 候诊室里，很多人都认识肖晨光，其中也有上午来找他看病，现在正在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 “没事就好，你们休息着，我吃个饭，下午出了结果再找我看。” 肖晨光一一点头回应，亲切而自然，就在这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你太牛了，市台的收视记录都要被这次的纪录片给打破了。” “廖记者？” 肖晨光寻声侧身看去，发现候诊室的角落里，廖长弓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扛着机器，整天乐呵呵的摄像大哥。 “我知道片子做的不错，但没想到播出来的效果会这么好，医院纪录片这个题材，让整个电视台的人都沸腾了。” “你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电视台的咨询电话快被打爆了，咱们市的三县两区，还有中心、人民医院的宣传科，都在找我们台约片子，现在市台的制片都快忙的找不到北了。” 廖长弓也没想到这次的纪录片会这么成功，以至于反响热烈，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肖主任，当初找你拍纪录片的时候，有一些拍摄画面和镜头的选择，还都是你提的建议，播出来的效果简直太好了，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廖长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晨光不但治病救人厉害，就连拍摄记录都那么专业，真没想到，这两种毫不相干的专业，他都能驾轻就熟。 “这没什么，碰巧了而已。” 肖晨光只是笑了笑。 其实像这种程度的纪录片，他遇到的太多了，无论长焦、变焦，还是运镜、无人机拍摄，他都经常碰到，也看过更加专业的拍摄手法和记录团队。 所以才会给廖长弓几个小建议，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兴奋。 “那你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 肖晨光看到摄像大哥举起的机器，有些好奇的问。 “医院纪录片因为反响太好，市台领导想要乘胜追击，再多记录一下医院的日常，方便后期成片。” “这不，我寻思着还是先来找你商量，刚刚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今天坐专家门诊，我想这素材不就来了嘛。” 廖长弓此时很兴奋。 对他而言，面前的肖晨光就是他的福星，自从那夜的急诊手术开始，他在市台的报道就逐渐的顺风顺水。 “那你先等一下，我们先吃个饭，等下午正式坐诊再开始。” “都这个点了，你们还没吃饭？！” 肖晨光的话，让廖长弓一怔。 随即，他看到藏在肖晨光身后的龚亮，此刻手里正提着饭菜。 “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 这事又没什么好丢人的，肖晨光直截了当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你们先吃，我可以在诊室里先架机器。” 廖长弓面露歉意，不停的道歉。 “肖主任，市电视台这是要采访我们吗？” 龚亮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兴奋坏了，甚至连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被他抛之脑后。 原本以为跟着肖晨光，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被采访的机会。 没想到这刚来，就等到了机会，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行了，别得瑟了，先去吃饭，要不然菜都凉了。” “我就是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有点不太适应。” 龚亮带着笑，提着菜火急火燎的就去找李成医生了。 此时他心里想着，先随便扒两口饭，趁着下午还没上班，带着摄像大哥到诊室摆摆机器，聊熟了，说不定还能多两个特写镜头。 “哎，这家伙，就是脑子太活泛了。” 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此刻他来到诊室前，发现提着饭的龚亮并没有进去。 他没有说话，用眼神瞥了瞥诊室，肖晨光走近一看，李成医生仍然坐在诊室里，给前来回诊的病人，讲着注意事项。 什么多喝水，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不能熬夜，要规律饮食。 听到这，肖晨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身为医生，每天都要嘱咐病人多休息，可自己却在高压下工作，甚至一口水、一口饭都来不及吃。 肖晨光有时候想想，觉得这事儿确实有点可笑，但到嘴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李医生，你的饭来了，先吃饭吧。” 肖晨光最终还是敲了敲门，出言提醒道。 “好，谢谢，这就来。” 李医生温和的声音在诊室内响起，肖晨光提着饭，刚准备送进去，肩膀却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捂的严严实实的男子，闯进了诊室。 肖晨光觉得奇怪，这闷热的天，人们恨不得背心裤衩出门，怎么会有人穿成这样。 就算为了遮挡毒辣的太阳，也不至于把人裹的这么厚吧。 “你是来回诊的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肖晨光觉得不对，立马出言警告，却见那人怀里，突然抽出一把20厘米长的尖刀。 阳光之下， 锋利无比， 令人胆寒！ 第160章 伤势严重，紧急救治 此时诊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只有李成一人。 肖晨光和龚亮，因为出门买饭的缘故，一早就把白大褂脱在了对面的诊室。 矮个男子，面露凶悍，眼里尽是狰狞。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还在给患者看病的李医生。 长刀挥舞，杀意凛然，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没讲理由，也不知原因，矮个男就像红了眼的恶魔，对白衣天使有着病态般的仇视。 “去死吧！” 寒光乍现，矮个男冲向李医生，手里的尖刀斜对着他划去。 李成本能抬手去挡，却依旧抵挡不住锐利的刀锋。 手吃疼，他张嘴想求救，却发现嗓子出不了声，视线内，一道鲜红骤然从脖颈部喷出。 木桌上的病历本、化验单瞬间沾满鲜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呆立当场。 谁也没想到，男子会在医院当众行凶。 李医生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快速向下流淌，瞬间把白大褂染成了红色。 见朝夕相处的同事，突然中刀倒地，地上汇聚成河的鲜血，深深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艹！” 肖晨光见到这一幕，血丝瞬间爬满双眼，通红一片。 情况危急，肖晨光容不得多想，直接将手里的饭本能朝男子扔去。 盛饭的袋子，砸到行凶者的后背，让他怔了一下。 虽然没有杀伤力，但也让行凶者的动作一缓。 他扭头恶狠狠地瞪了肖晨光一眼，却依旧将刀对准了李医生。 “狗娘养的，有种冲我来！” 肖晨光血性迸发，大步朝行凶者跑去，拎着另一袋饭菜的龚亮，见到这番场景，也顾不得其他，仿照肖晨光刚才的举动，朝行凶者砸去。 饭菜再次砸中行凶者的后背。 接二连三的阻挠，让行凶者大为恼火，他放弃眼前的李医生，转而将刀对准了扑上来的肖晨光。 跟被突然遇袭的李医生不同，早有准备的肖晨光，见刀砍来，一侧身顺势抓住了行凶者拿刀的胳膊。 不曾想行凶者力气极大，见肖晨光抓住他的手臂，立马伸出左手，试图去掰肖晨光的手腕。 现场僵持不下。 肖晨光牟足劲，手臂青筋暴露，由于双手被尖刀限制，面对近在咫尺的行凶者，他干脆一仰头，猛地朝凶手的太阳穴撞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肖晨光眼冒金星，额头生疼，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但行凶者比他更惨。 太阳穴位于额两侧，眼眶上部的凹陷区，缺少保护，在受到撞击后，会产生严重的头晕、休克等症状。 肖晨光身为医生，擅长定位，这记头槌，直接砸在太阳穴上，将凶手撞得七晕八倒，身体一软连手里的刀都握不牢了。 肖晨光找准时机，一把将行凶者手里的刀甩到地上，龚亮见状，一脚把刀踢出来老远。 “你去看李医生！” 龚亮想要过来帮忙，却被肖晨光制止。 李医生情况不明，急需救治，此刻行凶者还有反应，肖晨光不敢大意。 他大吼着让龚亮去查看李医生的伤势，而肖晨光则忍着阵阵头晕，直接来到行凶者身后。 他伸出右臂，内扣行凶者咽喉，左肘压肩，凭借天然的身体优势和精准的定位能力，直接压颈锁喉。 前臂、上臂肌肉，如花岗岩般，死死卡住行凶者两侧的颈动脉。 血液受阻、氧气供应减少，行凶者顿时感觉大脑缺氧严重，仿佛受到死亡的威胁，他双眼突兀，试图反抗。 肖晨光的身体不动如山，依旧保持着锁喉的动作。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行凶者脸色涨红，开始翻白眼，手无意识的往后抓，想做最后的挣扎。 甚至，濒临死亡的感觉，让行凶者想要求饶。 肖晨光不为所动。 他手臂的力量还在增加。 敢在医院行凶杀医，肖晨光在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渐渐的，行凶者身体瘫软，如烂泥一样，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时间再久一点，当大脑彻底断去血液供应，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小便失禁，脑死亡，彻底沦为植物人状态。 这些，肖晨光比谁都清楚。 但感情上的愤怒，让他依旧没有松手，可就在这时，诊室内响起龚亮焦急的声音。 “肖主任，快来帮忙，李医生伤的太重，出血量太大，我止不住血！” 刚来到李医生身边的龚亮，已经被恐怖的伤势吓住了。 手掌割裂伤，甚至能看到裸露在外面断掉的手筋。 而李医生颈部长达数厘米长的刀伤，更加狰狞可怕。 气管损伤，血管破裂。 大量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转眼间，出血量已经有了几百毫升。 照这个速度下去，李医生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失血性休克。 甚至破裂的气管有可能导致血液灌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的窒息。 由于诊室内没有无菌手套，龚亮只能将桌子上的酒精撒在手上，进行快速手消。 他将李医生的脖子微微偏向一侧，防止窒息。 随着抬起下颌，暴露伤口，他用手掌在汩汩冒血的刀口上，用力按压止血。 这是在急诊急救中，针对创伤出血的患者，最简单有效的止血方法。 可简单有效的前提，是要找到明确的出血点。 龚亮压在刀口的手，无论他如何努力，还是在不停的冒血。 仅仅一会的功夫，粘稠的血液粘在龚亮的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红蛋白的味。 “为什么止不住血，李医生到底断了几根血管？” 惶恐、疑惑、不安充斥着龚亮的内心，他额头冷汗直冒，看着倒在血泊里无助的李医生，龚亮焦急如焚。 他有些慌了。 眼神不自主的看向肖晨光，似要寻求帮助。 按压的手更是止不住的在颤抖。 突然，又一股压力极强的血流，直接顺势喷出，溅了龚亮一身。 汗珠不停落下，混杂着李医生的鲜血，让龚亮胆战心惊。 按压止血，失败了。 李医生的血，还在流。 恐怖的出血量不断增加，李医生的脸已经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 第161章 兔死狐悲，一定要救救他 “有医生遇袭，外面有医护人员吗，让他们把急诊的抢救车推过来！” 时间紧迫，肖晨光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大声呼喊。 在确保锁喉的行凶者已经彻底晕厥，肖晨光直接将他扔到地上。 虽然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众人措手不及。 但当肖晨光说出“医生遇袭”这句话后，大家才发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没到下午的上班点，但医护人员为了提前做准备工作，都习惯性的早来一段时间。 此刻面对呼喊，已经有人闻讯赶到诊室。 “肖主任，抢救车推来了。” 正在对面诊室布置采访机器的廖长弓，是第一个跑到急诊，请求支援的。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赶到的医护人员，在看到诊室内的情况后，都被吓了一跳。 “先上监护，建立静脉通路，大量补液。” “告诉手术室，备台，有紧急手术。” 肖晨光的咆哮声在诊室内响起，直接将呆若木鸡的众人惊醒。 有人开始给李医生上监护。 也有人跑到候诊台，拿起座机紧急给手术室打电话。 “肖主任，生命体征测出来了。” 随着一项项数据从监护仪上浮现，正在监测体征的护士心里一沉。 心率快、血压低，血氧饱和度也在下降，正在大量出血的李医生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此时，来到李医生身旁的肖晨光，正在快速查找问题。 手筋断裂，今后可能连握笔都成困难，但这不是目前考虑的主要问题。 颈部血管刀割样损伤，不止一处出血。 虽然李医生此时颈部已经鲜血淋漓，但肖晨光还是根据脑海里浮现出的，颈部血管走向，大致找到出血点。 颈内动脉、颈外动脉、锁骨下动脉均有出血，刀口长度虽然无法直视下探查，但也让肖晨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这个行凶者不是学医的，那他这一刀，可太会砍了。 一刀三动脉，各个致命，难怪龚亮刚才会止血失败，因为破损的血管，有些隐藏在胸骨下，根本不能靠单纯的手法压迫来止血。 必须要上手术。 可就在肖晨光准备着手转运时，监护仪红光乍现，刺耳的报警声响彻整个诊室。 屏幕上，各个数值，都在快速闪烁着红光，犹如张开獠牙的野兽，正虎视眈眈的蔑视着众人。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压在快速下降！” 已经建立好静脉通路的护士，正双手加压，快速给李医生补液。 但恐怖的出血量，依旧在吞噬着他的血压。 此时李医生面无血色，浑身湿冷，就连意识也渐渐模糊。 “李医生，醒醒，别睡啊，快醒醒！” 一旁的龚亮，顾不得满身鲜红，正在大声呼喊着李医生的名字。 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呼喊，李医生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让人害怕。 全身湿冷，这已经是最严重的失血性休克的表现。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陆续赶来的医护人员，见到此景，各个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眼见李医生的血，将要流干。 原本鲜活的生命，即将消逝。 倒在血泊中的李医生，以及他身上那件沾满鲜红血迹的白大褂，深深刺激着在场每一位医护人员的神经。 兔死狐悲。 今天倒在尖刀下的李医生，或许就是明天的自己。 “肖主任，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血再止不住，人就没了。” 他们悲痛欲绝，这种回天无力的感觉，把人撕碎。 “给我切开包，碘伏，手套！” 肖晨光几乎用吼的方式，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告诉众人。 出血量大，血压持续走低，照这个势头，还没等转运到手术室，李医生的心脏就该停了。 不止如此，大量失血还会导致体内血红蛋白的数量急剧减少，出现严重的低氧血症。 就算心脏能按回来，大脑也会因为极度缺氧，导致脑死亡。 为今之计，只能现场手术止血。 肖晨光一把撕开李医生的白大褂，猛地一扯，露出右侧脖颈大片的皮肤。 见到肖晨光的举措，在场众人精神一振。 有办法了？ “肖主任，你需要的东西。” 反应最快的，是急诊的医护人员，几乎在肖晨光喊出这些物品时，他们已经把切开包和碘伏备好，并递了上去。 在经过之前的重大抢救，肖晨光和急诊的配合，已经默契十足。 打开碘伏，咕咚咕咚，几秒钟的时间，满满一瓶碘伏被倒的一干二净。 李医生的颈部皮肤，在鲜血的混杂下，呈现出大片的暗褐色。 肖晨光戴上手套，从蓝色切开包里取出一个刀片，甚至连安装刀柄的时间都要省去。 他顺势举起，明晃晃地刀片，散发着寒芒，看的在场众人肾上腺狂飙，心脏突突直跳。 此刻诊室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言，甚至连呼吸声都被有意的控制到最小。 他们大多数人都相信肖晨光的操作，特别是今天的纪录片一经播出，几乎让医院所有人，都直观的见识到了他的医术和水平。 如果这个时候，就连肖晨光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李医生这次，真的难逃此劫了。 眨眼间，肖晨光的刀已经落下。 瞬间，李医生右锁骨窝处，被划出一道约4cm的手术切口。 时间紧迫，肖晨光直接手指钝性分离皮下组织。 鲜血顺着手指，还在汩汩直冒，看的众人胆战心惊。 可就在这时，肖晨光突然将食指、无名指伸到切口内，随即撑开皮肤，暴露视野。 只见一根鲜红的粗壮动脉，正在极速颤动着。 “无名动脉作为颈内、锁骨下动脉的总支，长约2cm，在七八气管软骨环处，位于胸骨柄后方。” “只有将它暂时按住，才能有效制止出血点大量出血。” 肖晨光凭借血管解剖以及熟练的操作，迅速定位到无名动脉。 随后轻轻一捏，手指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大血管那富有弹性的血管壁，所带来的触感。 忽然，凶险异常的出血瞬间被止住，原本血流不止的刀口，此刻也停止了喷涌。 现场静悄悄的，所有人呆若木鸡，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 血，真的止住了。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压不降了！” 一直守在监护仪旁的急诊护士，惊喜道。 第162章 不想死，我想活。 原本断崖式的血压突然止住，甚至还有回升的趋势。 这让在场众人激动不已。 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止这一项，李医生原本昏迷的意识，逐渐在清醒。 任何一个好的现象，都代表生的希望。 “李医生，醒了吗？” 肖晨光附耳喊道。 他知道，大量失血导致的休克，不止会影响血压、心率，人作为一个整体，五脏六腑，各个器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脑组织的缺血缺氧，导致的昏迷。 眼见李医生有转醒的迹象，肖晨光立马开始做唤醒动作。 毕竟清醒跟昏迷的状态，在抢救难度上，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李成此刻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浑身发冷，感觉身体在止不住的抖，整个人仿佛处在冰窟之中。 忽然，他感觉一道寒芒闪过，那是一把刀，锋利无比，带着死亡的气息。 凶狠可怕的男人，带着仇视的目光，恶狠狠的朝他砍来。 不解、惶恐，所有情绪随着鲜血喷出，戛然而止。 身体缓缓倒下。 当死亡来临，眼前一片漆黑，李成的一生如白驹过驹般闪过。 身为家中独子，从小立志学医，以县城前三的成绩考进当时最优异的医学院。 背书、研习，一直学习到深夜，就算毕业多年，直到现在，家里的桌子上依旧摞着厚厚的医书。 可他不明白，自己半生都在为治病救人努力学医，平日与人为善，就算再晚，也不会拒绝每一个经治的病人。 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杀他。 明明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在看病，却为什么，依旧逃脱不了被砍杀的命运。 一腔热血逐渐冰冷，在地上凝固，发黑，浸染在还一口没吃的饭菜上。 好冷、好饿，全身麻木，仿佛亿万蚂蚁在吞噬他的身体，掏空他的内脏。 绝望、无助，逐渐袭上心头，让李成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喊他。 耳边似乎响起儿子崇拜的声音以及妻子每每的关心。 “爸爸，我以后也想跟你一样，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好医生。” “老公，今天记得按时下班哟，我做了你跟儿子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们等你回家。” 这一刻，冰冷的心似乎在重燃，为了他们，李成不想死。 他要活！ 为了妻儿，拼尽全力，努力活下去。 “李医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的声音在诊室内回荡。 李成努力睁开眼，看向守在他身边的肖晨光，干裂的嘴唇在动。 见李成恢复意识，肖晨光内心也一阵激动，他立马说道：“你气管受损，讲不出话，我们现在送你去手术室，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话音刚落，却见李成缓缓抬起满是鲜红的手，仿佛在写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 肖晨光立马将手当纸，放在李成面前。 鲜血滴沥，李成沾血的手指，在肖晨光的手掌上，一竖一横，努力写着东西。 仔细一看，那是带血的字母。 ab？ 肖晨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李成他自己的血型。 李成在自救，也在求救。 肖晨光立马红了眼。 “李成是ab血型，马上通知输血科，合血、备血！” “平车，把平车推过来，让保安开道，抓紧送手术！” 肖晨光眼睛赤红，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威严。 这时，已经有人把急诊科的平车推了过来。 诊室内赶来的医护人员，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无论职业，此刻都本能按照肖晨光的指令行事。 大家齐心协力，听着指挥，小心翼翼将血泊中的李医生，抬上了平车。 肖晨光捏着血管，跟李成一同上了平车，跪骑在他的身前。 “通知麻醉科，先准备气管插管和呼吸机！” “叫他们准备一次性穿刺包，引流球，胸腔穿刺针，无菌瓶！” 接二连三的指令下达，立马有人去打电话通知麻醉科。 肖晨光集中精力，控制着压迫的力道，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手臂酸痛。 但心里却在庆幸。 这多亏了在医院，门诊一楼距离急诊只有一个狭长的通道，可以最快限度的将抢救车推来。 也多亏了在门诊，多学科医生聚集，能快速来帮忙，如果在其他地方，恐怕李成现在就麻烦了。 “让开，全都让开！” 咆哮声在医院里肆虐，一群白大褂推着平车，一路朝手术室狂奔。 保安在前面开道，护士拿着抢救设备，在后面快步紧跟。 过往行人见到此幕，纷纷避让，特别是看到他们各个凶神恶煞，眼睛赤红，仿佛吃人一般。 这跟平日里和气温润的医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什么病人啊，居然一群医生跟着，个个火急火燎的，看着真吓人。” “我怎么看躺在平车上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就是医生，刚才门诊好像有人行凶，砍了一个医生，估计就是他。” “杀医？这什么人啊，太丧心病狂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行人目瞪口呆，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我...跟不上了，你们快走，我等会赶上。” 门诊的一个老专家，在见到李成受伤，也加入了转运的行列，只是他白发苍苍，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肺子像漏气了一样，已经力竭。 但此时立马有人跟上，接替老专家的位置，再次帮忙往手术室推。 几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李医生，救这个朝夕相处的同事，温文尔雅的朋友。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都知道，要为李医生做点什么。 有人开道，有人推车，有人在电梯门口等待开门，所有人，都在为李医生的生命努力着。 门诊距离手术室的路，很远，却在众人的努力下，只用了比平时一半的时间，赶到手术室。 此刻，手术室的门敞开，麻醉、医生、护士在接到电话后，已经在门前焦急等待。 随着电梯门开，李成被推了出来，鲜血顺着平车落下，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刺激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痛心、难受，现场一片寂静，穿绿色洗手服的麻醉、医生，接替了赶来的白大褂们，推着李成，进入手术室。 急症手术，正在开始。 第163章 手术开始，盲穿引流 手术室外，李医生遇袭的事，像河水蔓延般，在医院内疯狂传播。 此刻李院长正在跟门诊部主任，商量专家号的事。 “肖晨光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试试。” 李国勇在得知宣传效果这么立竿见影时，也很高兴。 对于肖晨光的提议，他更是双手赞成。 “行，那我回去就着手准备，争取把事情办完。” 见院长拍板，彭主任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院办主任猛地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见他来不及敲门，李国勇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门诊，有人杀医！” 短短几个字，吓得李国勇当场站了起来。 “什么？有人在医院门诊行凶，凶手是谁，控制起来了没有？” 彭主任在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炸毛了。 门诊部归他负责，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他难逃其咎。 “有人受伤吗？情况怎么样。” 此刻李国勇关心的，是医生的安危。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今天电视台刚刚宣传过胜利医院和肖晨光，就发生这种事，未免有些太巧了。 “受伤的是李成，心内科的医生，据说砍到了动脉，现在已经推到手术室，肖晨光正在抢救。” “李成？那个医德医风次次第一的心内科医生？” 对于李成，李国勇是知道他的，几乎每年的院级考核，他都名列前茅。 对医院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是他，当时情况紧急，很多消息不准，但行凶者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院办主任将了解的情况，汇报给李国勇。 “抢救，必须全力抢救，你现在就发通知，联合全院力量，积极救治李成医生，遇到问题，跟我汇报。” 李国勇当机立断，直接下达指令。 他马上动身，赶去麻醉手术室。 此刻全院部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院长的指令、各部门的指示，同时传达。 相关科室主任，无论在哪，立马放下手头的事，齐刷刷的朝手术室跑去。 原本下班、休班的医生、护士、医院工作人员，在听到此事，也一同赶往医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手术室内，众人将李成抬至手术台，此刻肖晨光的手还插在病人颈部，整个人的姿势很别扭，血淋淋的样子，看的众人眼皮直跳。 “血管破了？”床头的麻醉，看到肖晨光诡异的样子，沉声问道。 “对，颈动脉，手不敢松。” 肖晨光汗流雨下，炎热的天，加上之前惊心动魄的抢救，就算在恒温的手术间内，他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 一旁的护士，连忙用开了的无菌单，帮肖晨光擦汗。 麻醉知道情况紧急，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连心电监护，穿针补液。 在大量的血管活性药物的加持下，李成的血压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但仍处于临界值。 其实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是很难开展手术的，毕竟麻醉药一上，血压肯定会再次下降。 与之而来的，是各脏器在低灌注下的器官衰竭。 到时候生命体征极度不稳，李医生很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就在麻醉思考用什么药物，可以在最小的代价下，实施手术，这时，他发现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在极速下降。 安静的手术间内，一道明显的抽吸声，从李成的嘴里发出。 麻醉脸色一变，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原本有些意识的李成，此刻突然开始挣扎。 呼哧…呼哧！ 愈发尖锐的喘息声，就像嗓子突然被卡住一样，让人感到窒息。 “坏了，皮下血肿，压迫到气管了。” 肖晨光的反应同样很快，他立马掀开遮在头上的麻醉单。 恰巧看到李成的右侧脖颈，皮肤肿胀，又干又硬，皮下渗血严重，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颈部的皮下血肿，那麻烦了。” 麻醉此刻脸色难看，心里开始慌神。 原本单纯的皮下血肿，只需要观察出血情况即可。 但李成的出血部位在颈部，靠近气管，一旦持续扩大血肿面积，必然会压迫气道，出现通气障碍，影响血氧饱和度。 手术室内，监护仪的报警声越来越频繁，声音又大又刺耳，好像在提醒众人，情况危急。 “他的血氧饱和度还在降，怎么办？” 巡回看到眼前的一幕，紧张万分。 特别是原本还算规律的血氧数值，在疯狂下降，速度快到让人头皮发麻。 “巡回，拿呼吸器过来，给氧通气！” 见李成口唇紫绀，面色发乌，整个人因为缺氧变得焦躁不安，麻醉首先想到的，是用面罩加压给氧，提升血氧饱和度。 就在巡回取出呼吸器，安上氧气面罩，就要往李成脸上叩去。 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气管有损伤，加压给氧风险太大，会造成气管的二次伤害。” 台上的肖晨光，制止了巡回的举动。 李成的刀伤除了伤及动脉血管，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气管的损伤。 一旦伤情扩大，出现气管移位，张力性气胸，问题就更严重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憋死吧。” 护士也急了眼，看着监护仪上还剩几十的血氧饱和度，整个人如同暴躁的老虎。 这也不怪她，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就躺在自己面前，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感觉，太让人崩溃了。 “电话中让你们准备的穿刺包，拿了吗？” 肖晨光在来的路上，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才提前做了准备。 其实在他心里，挺希望这些准备，最好一个都用不上。 “拿了，拿了，一打电话，我就准备好了。” 见护士麻溜的将一次性穿刺包取了出来，肖晨光立马说道。 “好，准备颈部消毒，给我穿刺针和引流管。” 此言一出，一旁的麻醉也反应过来。 他不敢相信的说：“你要盲穿，还是单手操作，能行吗？” 像这种需要在b超引导下才能进行的操作，肖晨光竟然要单手盲穿。 “来不及了，帮我扶住他的头，偏向一侧，等皮肤消毒完就进行穿刺。” 李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肖晨光来不及解释，直接化身说一不二的手术室王者，开始下达医嘱。 “好。” 麻醉也不含糊，现在情况紧急，有些事必须要搏一下，才能有一线生机。 或许跟其他病人，他有所顾忌，不敢这么冒险。 但现在面对的病人，是自家兄弟，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会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 第164章 气管断裂，紧急开胸 “穿刺针。” 麻醉在一旁打着麻药，肖晨光一伸手，穿刺包里的钢针被器械护士递到手里。 由于血肿腔位于肖晨光这一侧，他目光如炬，脑海里快速浮现出一张张血肿穿刺引流的图片。 确定穿刺部位，两点一线，取最高点入针。 避开甲状腺、淋巴等颈部组织，肖晨光凭借精准、熟练的操作，将粗大的针头直达血肿腔中央。 顿时，血肿腔的压力得到释放，一股暗红色血液，从针管中喷出。 麻醉见状，连忙用一旁的无菌碗去接。 眨眼的功夫，约莫五十毫升的引流量，将无菌碗盛了大半。 见碗里迅速凝固成半胶冻样的血液，麻醉心里一惊。 “积血积液，居然有这么多，幸亏现在引出来了，要不然等血液凝固成块，就麻烦了。” 麻醉立马想起肖晨光之前的嘱托，看来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才会让手术室提前准备穿刺包。 如果刚才没有肖晨光的提醒，直接选择加压给氧，可能在血氧恢复之前，凝固的血肿腔就足以要了李医生的命。 一想到这，麻醉顿时觉得寒风凌冽，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么快就出现创伤性凝血了。” 肖晨光见到此幕，自然知道李成突发窒息的原因。 人体在受到创伤时，会加速血小板凝聚，提高伤口的愈合能力，防止组织出血。 但李医生伤的太重，机体无法止血，只能依靠肖晨光压迫止血，才有效果。 但如此一来，一些渗出到皮下组织的血液，却在快速凝固，从而挤压到气管，引起窒息。 “给我手术刀，准备切开引流。” 血必须全部引出来，否则还会有窒息的风险。 肖晨光接过手术刀，以穿刺点为基准，迅速作一切口。 一些深部血凝块也被肖晨光清理出来，这时，一道长吸气声从李成的喉咙里传出。 原本挣扎不安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平静。 此刻麻醉一直用余光关注着李成医生的呼吸和血氧情况。 监护仪上那道呈断崖下降的蓝色曲线垂直上升，就连李成的胸廓也恢复规律起伏。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已经回到90%了。” 巡回护士激动万分。 李成原本青紫的脸，逐渐恢复红润，随着险情解除，手术间内不再沉默。 “肖主任，多亏有你。” 麻醉有感而发，他在床头，距离肖晨光最近。 在给他打下手的同时，肖晨光所展示的能力，他看的一清二楚。 手法熟练，定位精准。 切开、穿刺、引流，每一步行云流水，就跟电视台宣传的那样，简直就像纪录片重现。 最关键的，肖晨光一手按压止血，只剩一只手在操作。 可即便这样，他的操作，依旧稳如泰山，教科书式的切开引流，令人折服。 随着引流管续进颈部切口，连接引流球，进行负压吸引。 颈部血肿的问题得到解决。 这时，手术室内的门突然敞开，一群人站在门口。 外科、内科、医生、护士，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全都跑到了手术室。 就连之前那个气喘吁吁的老专家，也在人群之中。 他们表情焦急，眼神中充满担忧，所有人都在为李成遇袭的事情感到愤怒。 “李成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没事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 “小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大家都在这等着你。” 聚在这的，有李成的师傅、同事、朋友、徒弟，可即便再焦急，他们也没有贸然闯进手术室。 “不要聚在这，都回到各自岗位去，有消息会告诉你们的。” 李国勇出现在人群之中，他微微喘着粗气，身上的衬衫也湿了大半，显然是一路从办公楼跑来的。 即便气不匀，李国勇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深知作为院领导，这个时候一定不能乱。 “院长！” “李院长，要想办法救救他啊，李医生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 “对啊，李院长......” 现场，有人悲伤过度，有人义愤填膺，每个人的情绪，都因为李成而变得敏感。 “慌什么，全院都在组织抢救，李成一定没事的。” 说罢，李国勇身边，一个个穿着洗手衣的专家，陆续出现。 普外科主任王金刚、胸心外科主任夏涛，以及医院各科室的主任，几乎都出现在了手术室内。 正如李国勇说的那样，现在正以全院之力，救治李医生。 “李医生现在什么情况？” 王金刚大步流星，绕过众人，直接走进手术间，当他看到台上的肖晨光时，怔了一下。 顿时想起来，今天上午在候诊厅，肖晨光对面，就是李成的诊室。 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王金刚暗骂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主任，颈动脉伤了三支，气管也有损伤，刚刚解除了血肿窒息的风险，但估计还有别的问题。” 肖晨光见主任们赶了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控制在颈动脉出血上，毕竟力道过轻，止不住血，太重的话，又会影响血流，导致各器官因为低灌注出现急性衰竭。 难，真的很难。 刚刚的穿刺引流切开术，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果这时候再出现其他的突发情况，恐怕肖晨光也分身乏术，无法解决。 当他把李成的情况说明后，王金刚已经换上手术服，戴好无菌手套，来到肖晨光身边。 “你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王金刚的声音很沉，也很稳，他接替了肖晨光的位置，把手伸到颈部无名动脉，轻轻一按。 力道不偏不倚，正巧将肖晨光的手替下。 而另一边的胸心外科主任夏涛，在看到李医生气管破裂后，将听诊器放在他双肺间，随后换衣戴上无菌手套。 要来早准备好的胸腔穿刺针，给李成下了个胸腔闭式引流管，看到水封瓶里冒着的大水泡，耳边响起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气管破裂，导致气胸，虽然不严重，但如果直接插管用上呼吸机，李医生的肺必然受到损伤。 到时候打破了肺，神仙也救不了他。 两位主任配合默契，行动迅速，给人一种稳健踏实的感觉。 肖晨光见状，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就在这时，床头麻醉却传来一阵惶恐。 “主任，李医生的气管不是单纯破损，而是直接断了！” 第165章 万人空巷，全民献血 “这么严重？！” 随着一阵惊呼，在场主任同时一愣。 “看清楚了吗？气管断裂，想要修补，就必须马上开胸。”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气管修复本就是他的专业。 但修补手术，也需要根据气管破裂程度和位置，进行选择。 其中最难的，就是气管重建，如果断裂位置靠近胸骨柄，就必须开胸。 可现在李成的情况，连麻醉都是大问题，身体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开胸手术。 “你让开，让我看看。” 麻醉科主任此时也在现场，在听到气管断裂后，直接来到床头。 接过喉镜，打开灯光，往里一瞧，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原本该是乳白色气管环的位置，此刻竟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生理位置缺如，气管偏移，虽然现在还能正常通气，但随着体位变动，早晚会完全堵塞。 “确实断了，需要气管重建。” 当麻醉主任说明情况后，整个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沉默不语，现场冷的让人可怕。 开胸手术，不同于开腹手术。 出血量都是以百毫升为计量单位。 就算进行最简单的开胸，出血量也会达到500ml以上。 而且手术时间极长，光胸骨的切开和复位，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 夏涛跟王金刚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彼此的犹豫。 以他们的能力，可以在正常流程下进行手术。 可现在，失血性休克，气管断裂，动脉破损，血压、氧饱和度都很差。 在这种极限状态下，还要联合开展手术，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手术一定要做，李成的血，到了吗？” “到了，到了，马上核对。”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恰巧听到肖晨光的询问，立马喘着粗气回应道。 “红细胞给了几个单位，血浆多少毫升？” “10个单位红细胞，1500ml血浆。” “不够，输血科还有多少ab型血？” “没了，我们听到李医生遭袭，已经特事特办，把ab型的血都拿过来了。”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此刻也有些着急。 他没想到，李成的伤势这么重，就算一次性全拿过来，居然还不够。 要知道ab型血，是四类血型中，血库最难采集的。 因为ab型血的人群最少，献血难度也最大，所以输血科对于这类血的储存，是最少的。 然而肖晨光却摇摇头，说：“确实不够，一会开胸，出血量极大，很难控制，至少还需要七千毫升的血。” “七千？！”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在听到这个数字，人直接傻了。 就算他现在马不停蹄的去血库求人，也拿不到这么多血。 毕竟一般人献血，最多400ml，大多数都是选择200ml。 他们输血科提供的这些血，已经快有5000ml，再加上肖晨光要的7000ml，总共大概需要ml的血。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60个人的献血量。 而且还是60个拥有ab血型的人，进行献血。 听肖晨光的意思，这一万二千毫升的血量，还是保守估计。 如果途中出现其他意外，输血量翻倍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怎么办？ 身为输血科的工作人员，他很清楚，这个年代大家还没有自愿献血的意识，更不用说了解自己的血型了。 现在要在短时间内，同时找到60个ab型血的人，采血量起码要500人才有可能完成。 到哪去找，怎么找，都是问题。 “有困难？” 见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肖晨光知道，这件事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没困难，只要能救李医生，其他的我来解决。” 台下的谈话，李国勇听的一清二楚。 只要肖晨光有能力救李医生，血的问题，不是问题。 “李院长？” 众人只见李国勇撸起袖子，对输血科的工作人员说道：“不就是一两万毫升的血吗。” “咱全院上下，一千多人，难道还找不到几十个ab型血的人？” “就算没有，我找关系，托人，让报社、电视台帮忙，也会把李医生的血凑齐。” “肖晨光，你只管放心手术，其他的，有我们在。” 李国勇立马冲身旁的院办主任说，“号召全院人员，只要有条件的，积极给李医生献血。” “他是我们的同事、一起并肩奋斗多年的战友，现在有难，为了他，也为了我们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帮助他活下去。” 振奋人心的话，鼓舞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立马响应院长的号召，开始积极给李医生献血。 就连人群中两鬓斑白的老专家，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要往输血科冲，所幸被一旁的主任劝下。 此刻，胜利医院全院人员，在得知这件事后，很多都赶到了医院。 当听说李医生危在旦夕，急需输血，还没等到院长通知，已经自发的在输血科门前排起了长队。 输血科主任见状，立马联系血库工作人员，前来采血。 过往行人，病人家属，在听闻李医生的事情后，也有些自愿来到这准备献血。 而在门诊的廖长弓，亲眼目睹了整件事，在得知李医生的情况，直接向市台领导汇报此事。 同时，他也通过关系，向当地报社、电台告知此事。 随着一段视频，在市电视台紧急插播，各县区轮番滚动新闻，各个报社，电台也在紧急调整内容，整个营城民众，也得知此事。 震惊。 愤怒。 自古以来，杀医都是大忌，而李医生在中午不休息，没吃饭的情况下，仍然在给患者看病。 仁者仁心，像这样的医生，居然有人宛如恶魔一样挥舞着手里的利刃。 简直丧心病狂，无法饶恕。 “听说了吗？胜利医院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伤医事件，当时就这个医生中午没休息，饿着肚子加班给人看病，却被行凶者给砍了。” “我也是刚听说，据说伤的很重，需要大量输血，现在血库告急，在号召献血，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走吧，谁都有生病的那一天，要是咱的血能碰巧救下这位医生，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第166章 联合手术，竭尽全力 很快，营城市民自发的前往胜利医院。 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公园，此刻安安静静。 医院周边大街小巷，人潮涌动，胜利医院采血点，人山人海。 前来献血、抽血的市民，络绎不绝。 他们比肩接踵，在采血窗口前排起长队，如数条长龙斡旋在此，将本该宽敞的大厅挤的满满当当。 此时窗口前的采血护士，各个动作娴熟，双手化作一道残影，在登记、核对、验血、抽血。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几乎数秒一人，循环往复。 市民献血的人数远超想象，大家耐心等待，没有喧闹，医院工作人员也在这种高强度下，不知疲倦的加班加点检验、核血。 他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让李医生活下来。 ...... 胜利医院手术室，肖晨光已经重新刷手、换手术服，戴上了无菌手套。 外面发生的事，他不清楚，但现在，李医生的手术，迫在眉睫。 原本在缺少输血保护的情况下，肖晨光对于这台手术，也有几分顾虑。 毕竟开胸手术，要比常规手术复杂的多。 呼吸受限、神经贫血、血液栓塞…每一个都会严重影响李医生的存活率。 现在有了李国勇的全院献血号召，加上这临时取来的，将近5000ml血浆、红细胞。 才让肖晨光逐渐有了底气。 一个术者能力再强，有时候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也会限制其发挥。 “巡回，核对完，把血浆、红细胞开两个通路，同时输。” “速度开到最大，如果还不行，就加压给血，先把病人的生命体征提上来。” 肖晨光已经让核对好血袋信息的巡回，将血全部挂到输液架上。 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金属铁架上，林林总总，有玻璃瓶、塑料瓶、袋装液，林格、复方、血浆、红细胞等数种晶胶体，在快速往李医生的血里输注。 由于他颈部受损，临近颈内、锁骨下静脉，常规的深静脉管腔无法留置，为了最大程度的提升他的血容量和血管活性药物的使用。 肖晨光直接选择在他大腿根部，放置股静脉管。 相较于其他的深静脉置管，股静脉管还要容易许多。 不用考虑穿刺锁骨下引起气胸的风险，也不用考虑颈内留置血管畸形的情况。 就是感染率和行动方面有些麻烦，但这不是现在考虑的重点。 拿来深静脉穿刺套件，肖晨光熟练的打开，准备用物。 速度很快，操作让人应接不暇。 消毒、定位，触及股动脉，向内移0.5cm确认股静脉。 斜行穿刺、进针，见回血，抽导丝、续软管。 固定，连接，打开输液夹，液体顺势灌进病人体内，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台上的王金刚和夏涛，在之前见过他留置深静脉管，表情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操作。 可麻醉科主任，此刻却有些难以置信。 上次他回办公室，就发现深静脉穿刺套件少了一套。 事后听当班麻醉说，在抢救消防员的时候，因为病情需要，肖晨光用了一套。 当时麻醉主任还有些惊愕。 毕竟这是他们科最近要开展的新技术，自己这也才刚刚研究明白，还没给病人用过。 怎么肖晨光就快他一步，把套件拆了用了？ 最关键，听当时的麻醉说，肖晨光使用深静脉套件的熟练度，就跟平时打留置针一样简单。 起初麻醉主任听了，还不信。 现在一看，这哪是打留置针，打留置针遇到手生或者血管不好，还有可能会失败。 现在肖晨光这操作，简直就跟平时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容易。 难怪会特批肖晨光为技术负责人，就这层出不穷的新技术，确实值得院里大力培养。 此刻，随着大管径的导管使用，1500ml的血浆瞬间滴完，李医生的创伤凝血症在一点点改善。 剩下10个单位的红细胞，也在紧锣密鼓的输注。 只有让机体的血容量得到恢复，才能给开胸手术提供必要的条件。 “复查的血常规、凝血，怎么样？” “血红蛋白6g6，红细胞3个多，pt10，aptt22。” “行。” 肖晨光转头看向夏涛、王金刚，说：“主任，血暂时补上来了，咱们开始联合手术？” “我没问题。” 王金刚点头回应。 他捏着血管，控制着力道，其实对他而言，难度是这几个人中最小的。 因为颈动脉的出血点已经找到，并在肖晨光紧急干预下，甚至把切口已经预留出来。 王金刚要做的，就是等他们开胸以后，将暴露出来的破损血管，进行吻合即可。 “我也没问题。” 别看麻醉主任惊叹于肖晨光的操作，但那是他不熟悉的领域，对于现在气管断裂的情况，他已经跟当班麻醉商量出对策。 通过选用更长更细的导管，穿过移位的气管，直接将导管插到左右分支的气管隆突处，并打足气囊。 暂时起到连接固定的作用。 虽然细长的导管，在呼吸机的使用上，会更难。 潮气量低、气道高压力，甚至有肺不张、血氧饱和度低的风险。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先保住李医生的命，才有资格考虑其他的问题。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夏涛的身上。 大家都很明白，这台手术意味着什么。 夏涛神情复杂，正因为是本专业的手术，见的多，遇到的困难更多。 但李医生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他说什么都不会退缩。 “小肖，这台手术，很难，我尽全力去做，有问题，你帮我看着点。” “好。” 肖晨光点头回应。 像这种级别的联合手术，由于事发突然，在场的都是各个科室的主任，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主次之分。 很多事，很多问题都需要商量着来，因为是急症，没有术前讨论的时间。 事发时，台上众人只有肖晨光在现场，因此这台手术，大家默认以他为主导，相互配合，进行手术。 “准备开胸，手术刀、电凝器，医用电锯。” 第167章 我下，谁能上? “已经都准备好了，仪器连接完毕，检查无误，能正常使用。” 预料到会开胸，麻醉科的护士长，已经把能想到的仪器、设备都提前拿了过来，并直接开启调到备用状态。 要说护士还是老的好，工作久了能当半个医生用。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张口说，该准备的东西，用的设备，已经摆在面前，任意挑选。 “好，麻醉，病人状态。” “已全麻，病人在血管活性药物下，生命体征……” 一项项数值，快速从麻醉主任嘴里蹦出。 虽然还是在低限，但比刚进手术间的时候好多了。 “主任？” 肖晨光看向王金刚，确认病人血管情况。 “放心，我虽然老了，但手不抖，坚持半个小时没问题。” 王金刚的按压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肖晨光才问他一句。 半个小时，足够了。 肖晨光侧身看向夏涛正在进行组装的医用电锯，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由于开胸涉及到胸心外科的专业，肖晨光并不是很了解当时他们的设备情况。 虽然后世医用电锯已经升级了无数个版本，但在九十年代，还算是个稀罕玩意。 他是真怕马上要开胸了，器械护士突然拿出两个骨凿递给他。 那玩意，开个胸，跟劈柴砍树没什么区别，需要用蛮力，一个劲儿的用锤头在骨凿上敲啊敲，硬生生把胸骨从中间给劈开。 不但耗时还耗力，最关键，出血量会非常多。 “小肖，电锯马上安装好了，你这边怎么样。” “马上结束。” 面对夏涛的询问，肖晨光已经在做开胸前的准备。 消毒，上至喉结，下到脐部，两侧至腋窝中线。 待干，伸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递上，沿胸部正中20cm做切入点。 开启电刀，蔚蓝色电光，顺着正中切口，开始分离皮下脂肪。 皮肤在噼啪作响，电刀在高温灼烧下带起一阵烟雾，烧焦羽毛的味儿瞬间在手术间内飘散。 切口逐渐往下，经过皮下组织，暴露胸骨骨膜，随后游离筋膜，直至剑突。 步骤很繁琐，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胸骨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过程，出血量极少，甚至有些容易出血的组织，肖晨光都会用高频电刀特有的电凝模式，进行二次止血。 踏踏踏…踏踏… 现场响起富有节奏的脚踩踏板声。 看着踩的飞起的踏板，肖晨光正熟练的切换着电刀模式，时而切割、时而止血，让原本血肉模糊的胸骨，变得整洁干净。 “小肖，你这开胸的操作，简直比我还熟练。” 夏涛举着电锯，愣了一下。 原本预计要等个十来分钟的准备工作，在他刚组装好医用电锯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甚至，夏涛还发现，就连附着在胸骨上的结缔组织，细微血管，肖晨光都已经提前干预，将容易出血的地方，提前电凝止血。 “咱现在备的血不多，我这不是怕切胸骨的时候，出血量太大，所以能提前干预的，都尽量试试，争取让他少出点血。” 毕竟开胸是个大手术，创伤多，出血大，所以肖晨光才想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让李医生少受点罪。 真稳啊。 见到肖晨光这般操作，甚至连夏涛自己都没察觉出来，他那略显紧张的心，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嗡嗡嗡…… 夏涛按下开关。 一扎长，锯齿状的电锯，开始转动。 他由下至上，开始一点点分离胸骨。 白质坚硬的胸骨，在接触到电锯的瞬间，切割面骨末飞溅，一道正中的切口，逐渐浮现。 虽然手持电锯的切割效果很好，但毕竟，胸骨作为保护心脏的最重要的骨骼，异常坚韧。 持锯人，需要具备强大的臂力和握力，才能紧握电锯柄，保持它的切割面在正中位，不至于出现偏差。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经常做手术，自然体格不差。 但即便如此，当电锯切割到一半时，他明显有些吃力，甚至隔着手术衣，都能感觉到手臂肌肉在抖。 “夏主任？” 肖晨光立马察觉出他的异常，开口询问。 “没事，昨晚有台急症，做的晚了点，现在有些脱力，歇歇就好了。” 夏涛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昨晚那台手术，下面人开胸后才发现里面有个纵隔肿瘤，黏连严重，根本无法分离。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主任，让他大晚上从家赶来救台。 那台手术一直做到天亮，病人才转危为安，直到10点多查完房，夏涛才在办公室里准备休息会。 谁知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到有医生受伤，立马惊醒，用水抹了把脸，就匆匆赶到了手术室。 “夏主任，要不你下去休息会儿。” 虽然夏涛没有明说，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那凹陷的眼窝泛着黑光，能看得出他异常的疲惫。 难怪刚刚在讨论开胸手术的时候，夏涛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看来这次真的是累的够呛。 “我还行。” 夏涛不想因为自己，拖了整台手术的后腿，可话音刚落，他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就连身体都有些晃了。 “夏主任，下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们，没事的。” 肖晨光一把握住夏涛手中的电锯，保持稳定。 虽然听上去是在商量，但语气十分坚定，他可不敢让夏涛继续手术。 这万一倒在台上，手里的锯子一滑，那切开的就不止是胸骨，而是心脏了。 此刻，台上的人，也察觉到夏涛的异常。 立马劝阻。 “老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到现在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下去，大不了我们再摇人。” “对啊，夏主任，之前因为疲劳过度，倒在台上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你需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病人负责啊。” 面对众人关切的话语，夏涛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可以，谁愿意天天透支生命的工作。 没办法，病人多，手术难，科里遇到问题，他这个主任不上，谁上？ 别人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可又有谁知道，当夜深人静，大多数家庭早早进入梦乡，他依旧站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下，给急症病人做着手术，挽救着他们的性命。 “我下，谁能上？” 夏涛迫于无奈，还是下了台。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肖晨光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第168章 威猛先生林高阳 “林高阳？” 当肖晨光把名字讲出来时，在场众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高阳确实可以，块大有劲，精力旺，做手术也很细。” 王金刚立马表示赞成。 之前跟他搭过几台手术，林高阳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和态度，没得说。 “他可以的。” 麻醉科主任也对林高阳颇有印象，毕竟那块头，站在人群中，实属凤毛麟角。 “那就叫他过来，我在一旁看着，也放心。” 对于肖晨光的提议，夏涛觉得也很合适。 毕竟林高阳就是胸心外科出身，除了经验有些不足，其他的没得挑。 现在让他过来辅助开胸，这么多主任守在这里，没问题的。 见台上的主任们都很赞同，肖晨光直接让外面守着的人，去喊林高阳。 由于这件事传播的很快，医院人尽皆知，林高阳也赶到了医院。 此刻他正在排队，准备跟其他人一样，给李医生献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打开，接听。 这个举动引起众人侧目，但林高阳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李医生的手术，让我上台？好好好，知道了，我就在医院，这就过去。” 当林高阳得知，李医生的手术居然让他上台时，整个人有些懵。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反应很快，立马回应，毕竟他也一直心系李医生的安危。 之前因为会诊，也经常跟李医生合作，对他一心扑在病人身上的敬业态度，是林高阳一直学习的榜样。 “林医生，你也是来献血的吗？” 此刻正巧排到林高阳，护士小姐姐看向眼前这位既帅气又高大的男人，态度很亲人。 “对，但今天我献不了了，台上需要我，要马上过去。” 林高阳带着一丝歉意，朝正在登记他信息的护士说道。 “好的，林医生，你快去吧，手术要加油啊，大家都在医院，祝福着李成医生，等待着他顺利下台。” 此刻临近林高阳的众人，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纷纷祝福道， “求求了，一定要救下李医生。” “加油，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李医生一定能安然无事。” “放心，我们会的！” 留下这句话， 林高阳转身，从前行的人群中逆行，一路跑到手术室。 更衣、刷手，穿着洗手衣林高阳，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 高大的身形，强壮的体魄将最大号的洗手衣撑的紧绷绷的，就跟一座大山似的，让人目不转睛。 “夏主任、王主任......” 穿过人群，来到手术间，林高阳挨个打了声招呼。 眼神却直接落在了手术台上。 别看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但在手术中，却展现出与他体格天差地别的细腻。 开胸手术、气管断裂、颈动脉破裂，台子上密密麻麻的药物，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甚至现场还飘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焦烤气味。 让林高阳知道，这台手术，会很难。 “高阳，过来帮忙。” “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面对台上的众位主任，林高阳知道以他的资历，是上不了这台手术的。 既然现在叫他来，自然要先问清楚，他能做的事儿。 “拿着，开胸。” 见林高阳很快赶到，肖晨光也没耽搁，直接将电锯递了过去。 “好。” 林高阳接过电锯，目光也对准了台上半开的胸骨。 精神瞬间高度集中，按下手中开关。 电锯再次发出嗡嗡的声音，原本沉甸甸的医用电锯，在林高阳的手里，却感觉小了许多。 手臂肌肉紧绷，沿着切割线，持续向上，锯齿状锯条在接触到胸骨的瞬间，已经泛起森白骨末。 夏涛有些不放心，亲自来到林高阳身旁，没打扰聚精会神的他，而是抻着脖子，往台上看去。 原本坚硬无比的胸骨，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切割任务。 确实快，还很稳，看着笔直的切割线，即便拿骨尺来量，也没有丝毫的偏差。 夏涛看了一眼后，已经把头缩了回来，把林高阳喊来，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原本预计要花个十几分钟才能完成的胸骨切割，在林高阳的绝对力量下，胸骨已然切成两截。 厉害。 肖晨光感慨一声，手里也没闲着，他一边电凝止血，一边要来牵骨器，将胸骨从中牵开。 隐藏在胸骨下破裂的气管和颈动脉，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术野一目了然。 经过探查，心包和纵隔没有损伤，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肖，咱先缝合血管，最后再进行气管重建。” 一直负责按压止血的王金刚，突然开口。 “行。” 只有将全部的出血点缝合止血，才能将李医生的生命体征稳住。 要来针线，用血管夹将颈内、锁骨下动脉依次夹闭，两人开始缝合。 动脉作为弹性血管，张力大，弹性好，缝起来其实更加容易。 “把剩下的红细胞，全都拿来用上。” 此刻由于大量失血，即便是动脉大血管，在肖晨光的触摸下，也有点软趴趴的感觉。 这增加了缝合难度。 于是，肖晨光直接要求巡回护士，把剩下的红细胞，全部输入患者体内，从而增加他的血容量。 “肖主任，就剩三袋了，全输吗，输完就没有了。” 护士听后，还是觉得要强调一下。 毕竟输血科暂时只给了这么多的血，现在全用上，万一一会再用血，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事儿，输。” 肖晨光说的很坚决。 事情要一个一个的解决，现在只有把血管缝合好，止住血，才能考虑气管重建的问题。 “明白。” 护士很快把血袋挂上，随着大量输血，肖晨光开始缝合。 一条、两条、三条…… 缝合线在飞舞，肖晨光双手拿着器械，时而穿针，时而压线，剪刀含在手心，一进一出，剪断留在血管在的线头。 手术间内，响起一阵锵锵锵的金属碰撞声。 很快，三根血管依次被肖晨光缝合完毕。 “主任，可以停止按压了。” 手术间内，响起肖晨光的声音。 第169章 激动人心，血止住了 “好。” 王金刚应了一声，此刻他也快到了极限。 血管按压不同于其他的按压止血，牵扯到的精力，连经验丰富的王金刚，也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在夏涛突然力竭时，最紧张的，就是王金刚。 一旦开胸时间延长，对于他而言，就是精神与体力的双重考验。 所幸，肖晨光及时喊来了林高阳，让开胸手术顺利进行下去。 而肖晨光也不负众望，三根血管，没有一丝停顿，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金刚这里。 他小心翼翼，一点点松劲，将按压的无名动脉释放。 一股很明显的血液流动，从无名动脉朝下分支走去。 “松颈内动脉。”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血管夹去掉，原本有些泛白的颈内动脉，由干瘪逐渐充盈，融在血管壁上的缝合线，骤然绷紧。 见到此幕，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他们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充盈隆起的血管，不敢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流逝，血管壁依旧坚挺，在高速血流的冲击下，仍然牢不可破。 甚至，随着血液扩充，凝血功能恢复，就连缝合线也渐渐融进了血管壁中，成为了一体。 众人见状，抑制住激动的心，仍在等待其他两根破裂的血管进行实验。 “松锁骨下动脉，松……” 随着血管夹取下，整个循环功能打开，看着畅通无阻的血液供应，李医生颈部的血管，没有再次出血。 就连一丝一毫的渗血都没有。 血，止住了。 肖晨光见到此幕，心中清楚，李医生破裂的血管，已经没有大碍。 “小肖，三根血管上，原本的破裂处，连一点渗血都没有，全都缝好了！” 王金刚拿着温盐水湿润过的无菌纱布覆盖出血点，检查缝合情况。 洁白的纱布，安安静静，贴在血管壁上，没有任何嫣红。 洁白如雪。 血管缝的漂亮！ 干净利索，让王金刚赞不绝口。 其他人在这一刻，也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他们表情兴奋，显得非常激动。 “血止住了就好，要不然，天知道这台手术要用多少血管活性药物。” 麻醉科主任兴高采烈道。 要知道，在病情不稳的情况下，大量的血管活性药物虽然能暂时留住患者，但极大的副作用，会透支人的生命，预后都不怎么好。 现在出血止住了，就意味着，血压的提升，血管药物的减量，病人情况的好转。 果然。 监护仪上，原本靠大量药物和补液输血才能勉强维持的生命体征，已经有了稳步的提升。 “李医生的血压上来了，心率也降到正常范围了。” 巡回护士激动的看着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忍不住的叫出声。 而她的声音，也传到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医护人员。 “李医生的血压上来了？” “对，肯定上来了，看样子是血止住了，要不然刚刚还一直冒着红光的监护仪，现在都正常了。”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真的担心死我了，那一路的血迹，太吓人了，我真怕李医生挺不过这一关。” “没事了，没事了，只要血能止住，剩下的事再难，也能保住命，后期慢慢养着也能好。” 手术间外，众人激动不已，甚至有的人因为过于激动，眼眶里泛着泪光。 他们都跟李医生的关系很好，每个人都期盼着李医生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总算过了一关。” 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离开的李国勇，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的放松。 他严肃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但随后转纵即逝，因为他清楚，手术还没有结束。 虽然出血止住了，但破裂的气管依旧是悬在李医生头上的一把尖刀。 手术室内，刚刚还有些兴奋的巡回护士，此刻却盯着监护仪看个不停。 原本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担忧。 “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一直上不来，好像还有下降的趋势。” 原本随着血压的提升，输血不断，已经止住血的李医生，体内的血红蛋白数量在增加。 这应该意味着，他血红蛋白的携氧能力有所提高才对。 怎么现在，不升反降？ “虽然血红蛋白上来了，但氧气进不到肺里，肺通气跟换气功能紊乱，血氧饱和度依旧上不来。” 麻醉科主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他已经将呼吸机的制氧浓度调到了100% 属于纯氧状态，这已经是呼吸机给氧的极限。 可就算这样，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依旧没有提升。 “小肖，需要马上进行气管重建，要不然单靠一根细小的气管导管，李医生的需氧量会一直上不来。” 夏涛的话，此刻也在手术间响起。 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随着手术时间的延长，镇静肌松药物的应用，让原本正常的肺组织，处于一种类似失活的状态。 这需要呼吸机给予更高的压力支持，和更多的潮气量，才能供应机体正常运行。 这就像夜间睡眠时，有些人会偶尔被憋醒，然后大口喘气，是一个道理。 “夏主任，按照病人气管断裂的程度，在进行气管的重建前，必须要进行受损气管的切除和吻合。” 肖晨光在完成血管缝合后，已经在探查李医生的气管受损情况。 正如夏涛所言，气管重建需要越快越好。 但李医生的气管，受损比较严重，行凶者那一刀，是斜行劈砍的。 整个撕裂的角度，以及周围受损情况，大概需要去除八个公分的气管长度，才能进行气管的重建。 这无异于大大增加了气管重建的难度。 “需要切这么多？” 夏涛听后，面色一沉，因为开胸之后，他就下了手术台，因此看不到气管受损的情况。 现在听到肖晨光的话，他立马来到台前，再次检查。 结果令人担忧。 正如肖晨光说的那样，切除长度确实要有八个公分。 “小肖，这手术，估计难做了。” 第170章 气管重建，端端吻合 其实夏涛说难做，还是保守估计。 气管重建术，是97年才有的名词，而真正开始做这类手术，都是近一年的事儿。 手术新，技术难，对当时的胸心外科而言，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其实像夏涛这样的主任，也是今年才刚刚掌握这项技术。 做的气管重建术，大多也就一两个公分的环切，最长的也不超过五个公分。 但像现在这种，需要八公分的气管环切，夏涛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夏主任，我刚才看了一下，气管损伤在主动脉弓附近，可以直接提上去吻合，长度应该够。” 此时肖晨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破裂的气管。 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图型重现，模拟着气管重建术的每一个手术步骤。 其实气管重建的原理，跟平时遇到破裂水管的修复是一样的。 把裂开的管腔由一端切除，丢弃，再把两边完好的管腔进行缝合，重新使用。 只是气管作为人体的一部分，不像冷冰冰的物品，能随意切割。 切少了缝不牢，容易出现气管食管瘘等并发症。 切多了，长度不够，无法进行吻合，会直接导致整台手术的失败。 反正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这无疑增加了手术难度。 “小肖，你说的办法，能行吗。” 刚刚夏涛也在想办法，试图用他多年的临床经验，找到一个合适的手术方案。 但任凭他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此刻见肖晨光提出建议，夏涛有些犹豫。 八公分已经是切割的极限。 就算气管环有延展性，但牵拉过长必定会导致弹性下降，气管撕裂出血。 到时候就算手术结束，病人一不小心做个抬头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让气管再次断裂。 到时候，现场抢救都来不及。 “单纯的缝合修补术，可以吗？” “不行。” 肖晨光摇头。 气管是由一个个环形软骨加薄膜构成，软骨上下泾渭分明，想要直接用针线缝合，简直异想天开。 “夏主任，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还在下降。” 麻醉科主任在一旁提醒。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必须商量出一个方案，台上的李医生，情况并不好。 长时间的缺氧，势必会造成内脏器官的不可逆损伤。 此刻手术已经到了两难的地步。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台手术的气管重建，无论切割手法，还是缝合技巧，都十分苛刻。 甚至要精确到毫米，才能确保手术的顺利完成。 以夏涛现在的状态，不，就算状态拉满，肯定也没这个实力，至于肖晨光...... 或许现在，也只有他敢做这台手术。 “准备拉钩、牵引，我需要在纵隔做一切口，入路手术。” 在方案确定，肖晨光当仁不让的来到主刀位。 时间紧迫，肖晨光开始发号施令。 此刻王金刚、林高阳、夏涛都在台上，给他充当助手。 “纵隔切口，这是新术式？” 助手工作大家都会，唯手熟尔。 但夏涛作为开展过这项技术的主任，当看到肖晨光拿着手术刀从纵隔进入时，人愣了一下。 他做气管重建，从来都是颈部横切，像肖晨光现在选用的纵隔切口，他没见过。 心里更加没底。 但夏涛没见过，不代表肖晨光的手术有问题。 相反，对于现在这台手术，做纵隔切口是最优选择。 也是后世经常使用的一种手术入路。 其手术效果，也更加安全、有效。 这也是为什么肖晨光敢说这台手术能做的一个关键原因。 “把气管导管再往里续3公分。” “知道了。” 麻醉主任听后，松开气囊，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将导管往肺门的位置又多插了3公分。 紧急着将气囊打足，防止误吸。 “准备游离气管，止血钳、直钳。” 面对露在外面的气管腔，肖晨光需要将周围的结缔组织完全游离，将整根气管暴露在术野内。 其实，做这么大风险的手术，按照后世的标准，已经要上体外循环了。 用仪器来替代人体的心肺功能。 从而更好的完成手术。 只不过现在，一是病人情况不允许，二是没有仪器。 毕竟体外循环机，造价贵、技术难，通常引进技术的医院，都需要外派人员进修一年，才有资格做这种手术。 或许等以后通过医院等级评审，会考虑引进该技术。 但现在这些对于胜利医院而言，还太遥远。 钝性分离，肖晨光手持器械，左右开弓，按部就班的分离周围组织。 避开神经丛，远离喉返神经，结扎出血小血管。 肖晨光的动作依旧很快，渐渐的一根粗壮的乳白色气管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李医生的血压有点低。 尽管肖晨光已经竭尽全力的在控制出血，但有些解剖结构，充满微小血管，出血是必然的。 “问一下输血科，还有存血吗？” “肖主任，第一批自愿献血的民众，已经完成了血液检测，应该很快就能送来。” 巡回护士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肖晨光。 “行。” “准备气管环形切除+气管端端吻合术。” “再给他补上一千的胶体液。” 肖晨光不准备等了，他用余光看了一下李医生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 85％ 按照经验，动脉氧分压应该在60mmhg以上。 只要大于这个数值，就还能接受。 手术刀再次递到肖晨光的手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肖晨光开始对气管环进行切割。 明晃晃的刀尖在无影灯光的映射下，显得锋利无比。 肖晨光握笔式入刀，刀尖开始在破裂的气管环上进行修复切开。 手术间内静悄悄的，此刻大家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肖晨光。 后者刀锋转动，环形切割，沿着主动脉弓走向，绕了一圈，分离气管环。 现场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 每个人都很紧张，毕竟环切术紧靠主动脉弓，这可是人体最大的一根动脉血管。 每年都会很多主动脉夹层的患者死于非命。 而其中有一段，就是主动脉弓的位置。 可以说，只要破了，连上手术台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刀尖在主动脉上行走，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但台上的肖晨光却面不改色，甚至连呼吸都很均匀。 他的手稳如泰山，刀尖一点点在主动脉弓上划动，分离附近的气管环。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肖晨光的手突然一抬。 一根八公分的气管环被切割下来，而在附近的主动脉弓，安然无恙，没有一点损伤。 第171章 重新通气，做最后的检查 “小肖，厉害啊！” 最先出声的，是夏涛。 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他很清楚这次气管环的切除有多难。 特别是位于主动脉弓位置的气管，如果没有强大的解剖经验的支持，一般大夫根本就不敢上手。 而肖晨光直接将破裂气管切除，长度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八公分。 单单就这一刀，已经让人望洋兴叹。 “患者现在的潮气量正常，没有出现漏气的问题，肖主任，你这一刀切的真稳。” 麻醉科主任，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肖晨光的操作。 如果说夏涛的关注点，在气管外侧的主动脉弓。 那他注意的地方，就是气管内的导管。 虽然他没有上台辅助，但身为麻醉主任，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 就像现在，两端气管切除，就剩下他留置的那根气管导管作为桥梁，连接呼吸机跟患者的通气。 如果刚才肖晨光手法不稳，不小心将导管切漏，导致氧气供应不足，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会很快跌入低谷。 到时候再想重新更换导管，恐怕就来不及了。 “老板，给！” 对于主任们的考量，处在三助位置上的林高阳，还不是很理解。 但他眼疾手快，已经将治疗碗拿了过来。 此时肖晨光正巧用钳子，将切割下来的气管夹出，便顺势放进了治疗碗里。 巡回接过，随着盐水冲洗，将气管上的血渍清理干净，一道深深地刀痕，映入眼帘。 “真狠啊！” 众人见状，义愤填膺。 行凶者这一刀，很显然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如果当时没有肖晨光在场的话，天知道像这样的刀口，还会有多少出现在李医生的身上。 “所幸没伤到食管，要不然，胃液反流，肺部感染、腹腔联合胸腔感染，李医生估计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的，都是各个科的主任，一提到感染，那真是闻之色变。 面对他们说的，肖晨光有些沉默。 因为在后世，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清晰记得，那是三甲医院急诊科的一位女医生。 半夜收了一个“90后”的老人，情况很严重，长期卧床，重症感染，纳差、腹泻，几乎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如果想治，需要立马住院。 但家属们不同意，只要求打点针输输液，其他的一切抢救手段都签了拒绝。 女医生苦口婆心，劝了很久，但家属铁石心肠，拒不接受。 无奈，只能按照家属意愿，开药打针，在急诊抢救室输液。 一天过去，老人的情况很不好，女医生守在老人床旁，焦急万分。 多次跟低着头玩手机的家属沟通，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拒绝住院。 女医生没办法，只能如实上报医院，并进行了备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意料。 老人输液三天，始终不好，家属认为是女医生的治疗有问题，并大闹急诊，要求免费住院治疗。 面对家属的无理取闹，女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反馈给医院。 可就在当天晚上，趁着女医生低头书写病历的空档，老人家属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 犹如恶魔，将怀中的长刀取出，捂着女医生的脸，刀架在了脖子上。 一刀、两刀、三刀...... 刺耳的声音响起。 女医生被捂住嘴，无法呼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气管断裂、食管断裂、颈部肌肉断裂、颈静脉、动脉断裂。 不知过了多久。 甚至连最坚硬的颈椎，也被磨的只剩下短短一截，似乎整个、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女医生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能引的这般丧心病狂的报复。 肖晨光想了很久，直到现在，也不清楚。 思绪拉回，随着气管环切除，这台手术，只剩下最后一步。 气管端端的吻合。 此刻，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已经快马加鞭，将第一批处理好的血制品，拿了过来。 血热乎乎的，就像无偿献血的市民一样，很暖。 随着红细胞输入，李医生的血压已经处于正常范围。 这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针线缝合，高阳，拉钩的范围在大一点。” “好。” “夏主任，帮我吻合端端切口。” “没问题。” “麻醉宋主任，缝合结束，重新调整气管导管长度，检查缝合的密闭性。” “知道。” 台上众人，也全都卯着一股劲儿，就算为了他们自己，也一定要把李医生给救回来。 黑丝线再次在手术间内飞舞，肖晨光这次缝合，显得更加谨慎。 几乎每一针都要压线打结。 甚至为了保险，还会在原本的针距里，在进行双重固定。 要知道气管相对较硬，牵拉过长，很容易导致缝线断裂，手术失败。 肖晨光不敢大意。 他聚精会神，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 整个视野只剩下眼前的正在缝合的气管。 一侧缝合完毕，没有停留，调转针尖角度，再次进行另一侧的缝合。 整个过程，对于肖晨光而言，很慢。 但在众人辅助的眼里，却依旧快的惊人。 很快，随着气管端端吻合完毕，肖晨光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麻醉主任。 “准备调整气管插管的长度。” “好。” 早就准备就绪的宋主任，等的就是肖晨光这句话。 “调整压力，pc至5mmhg，平台压不要超过10。” 值班的麻醉立马调整呼吸机参数。 “断开吸气端，调整插管位置。” 随着呼吸机接口断开，麻醉主任立马弯腰探身，在不污染手术面的情况下，在床头快速调整插管长度。 由于呼吸机断开的缘故，李医生的氧饱和度在快速下降。 “血氧饱和度多少了？” “主任，78%” 巡回快速汇报。 “马上就好。” 此时，术野内的插管在变换着位置。 “主任，72%了。” 巡回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好了，连呼吸机！” 宋主任还低着头，但声音已经传来，旁边的麻醉立马将断开的呼吸机重新连接。 嘀嘀...嘀嘀嘀...... 随着呼吸机开始平稳送气，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端端吻合的气管上。 第172章 手术成功，李医生没事了 “潮气量多少？” “254ml。” 随着麻醉将呼吸机各项参数如实汇报，肖晨光夹着一块无菌棉球，开始做气管重建的漏气实验。 这原理其实跟车胎漏气检查一样。 用适量肥皂水抹在车胎上，只要出现汩汩冒气的现象，说明车胎存在漏气。 此刻肖晨光手中的棉球，用止血钳撕开一侧棉絮，放在气管缝合处。 棉絮无任何飘动。 这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 内心激动。 但他们并没有打扰肖晨光，因为漏气实验还没有彻底结束。 “呼吸机模式改容量控制，潮气量给到350ml。” 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好。” 麻醉主任此刻亲自上台，调整着呼吸机上的参数。 模式从p\/ac改到v\/ac，转动按钮，数字开始变化，最终调整至350ml。 此时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刚才的漏气实验，他看的一清二楚，从以往经验得知，这台气管重建术，已经顺利完成。 “宋主任，把潮气量打到500ml，呼吸末正压也调到8mmhg。” 就在麻醉主任思绪跳跃时，肖晨光已经再次完成漏气实验。 “五百潮气量，平台压估计要超过25mmhg，会不会对气管造成影响。” 听到他的要求，宋主任明显愣了一下。 此刻手术已经很完美了，为什么肖晨光还要继续加大潮气量？ “我们不能以平常状态来验证气管的稳定性，毕竟，有些特殊情况，还是要考虑进去的。” 肖晨光做这台手术，不止为了让李医生安全下台。 他还要让李医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还真是......” 别人或许不明白肖晨光在做什么，但身为麻醉科的主任，立马就反应过来。 他是想让李医生好好生活啊。 但这可能吗？ 受了这么重的伤，想要回到跟从前一样的状态，麻醉主任不清楚，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再次调整呼吸机参数。 此刻呼吸机的压力像是突破了极限，屏幕闪烁着红光。 就连呼吸机的管路，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气流波动。 呼哧、呼哧...... 气道压力在释放，瞬间涌到缝合的气管处。 乳白色气管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就连固定两端的黑丝缝线，都撑得紧绷绷的。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像这种极限状态下的漏气实验，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以前做急症手术，只要病人能活，就算成功。 可现在，肖晨光的选择，让他们有了新的感悟。 或许做手术，不止要让病人能出院，还要让他更好的活下去。 此刻重建的气管，跟着呼吸频率，在有序的扩展、回缩。 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在高潮气量的加持下，从原本70%多一路向上。 首次爬到了95%。 这是上台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肖晨光手里的棉絮，落在气管上面，十几秒过去，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见状，肖晨光露出一抹微笑，说。 “好，气管重建完成，可以进行闭合手术了。” 随着漏气实验的成功。 肖晨光知道，李医生活下来了。 不但如此，基本的日常生活，也不会因为受伤，而受到影响。 这就够了。 “太好了！肖主任，你真厉害。”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巡回小姐姐看着安然无恙的李医生，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厉害啊，小肖，这台手术你都可以做下来，看来胸心外科其他的手术，你也一定没问题。” 夏涛惊叹不已。 对于肖晨光完成的这台气管重建术，可以说在胜利医院，又是一项里程碑的手术。 “肖主任，你做手术，一直都是这么稳吗？” 这是麻醉主任第一次见肖晨光台上手术，虽然经常听别人提起，但现在看来，他们以前的夸赞，都太保守了。 肖晨光能力强，技术更是独一档，麻醉主任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做手术能这么稳的人。 此刻王金刚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肖晨光越厉害，他越开心。 而台上的林高阳，同样如此。 老板手术做的越好，他才能学的更多。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外面苦苦等待的人群。 “是真的吗，手术做完了，李医生没事了？” “太好了，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像李医生这么心善的人，连阎王都不舍得收他。”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李国勇听到这个消息，压在心中的一块重石悄然落地。 “有小肖在，还真让人心安。” 李国勇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市台宣传片上，肖晨光救死扶伤的身影。 “李院长，你还进去看看吗？” 一直跟在李国勇身旁的院办主任，低声提醒。 对他而言，李医生能抢救成功，手术可以顺利下台，这一切，都跟院领导的指挥有关。 “这次就不用了。” 李国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相反，他很愤怒。 为什么医院在他的管理下，会出现这种恶劣的伤医事件。 “去把安保科的科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见李国勇脸色难看，院办主任也不敢再说话，他立马消失在院长的面前，想必去通知安保科科长了。 此刻手术间的手术，已经做了快四个小时，肖晨光跟夏涛一起，在进行最后的闭合手术。 说是两人，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肖晨光一人在忙。 而夏涛则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肖晨光的操作实在太快，他刚想上手，那边已经进行下一步操作。 最后，无所事事的夏涛，只能充当剪线头的角色。 “李医生伤的手掌，骨科那边怎么说？” 正在高速操作的肖晨光，此刻还不忘关心李医生的手伤。 “说是能处理，至于后期，肯定需要进行功能锻炼。” 夏涛说的简短，但肖晨光知道，这个功能锻炼的周期，估计会很长，甚至可能用年来计算。 “行，剩下的就交给他们骨科了。” 冲洗积血，负压吸引，闭合胸骨，用钢丝固定。 肖晨光在缝合完最后一针，一道浅如丝线的伤口，映入眼帘。 要不是因为开胸手术，切口过于明显，恐怕这条纤细的缝合线，寻常人都难以察觉。 骨科上台，接替手术。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此刻又拿来了第二批处理好的血制品。 随着继续输血补液，台上的李医生，情况越来越好。 颈动脉出血止住，气管得到重建，血压稳住，氧饱和上升。 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行凶者怎么样了？” 下了台的肖晨光，换好衣服，坐在手术室的休息区内，闭目养神。 “握草，老板，你的头怎么了？” 端着一杯水，径直走过来的林高阳，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第173章 小肖，你怎么了? lwxiaoshuo.org 肖晨光正在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行凶者的模样。 以及当时万分紧急的场景。 特别是他用十字绞杀，直接勒晕了行凶者。 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这类画面。 肖晨光知道，这是创伤性应激反应。 只要合上眼，大脑会不停歇的进行情景再现，模拟当时的紧张情形。 只不过，作为创伤别人的一方，肖晨光当时在暴怒的情况下，差点勒死行凶者。 这让他的内心，多少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吓了肖晨光一跳。 “老板，你头怎么了？” “头怎么了？高阳，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林高阳这一嗓子，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他们把目光聚焦在肖晨光身上时，也齐声惊呼道。 “肖主任，你头怎么回事？” “你们干嘛，都盯着我干什么？” 被这么多人盯着，特别是他们惊愕的眼神，让肖晨光心里有些发毛。 所幸现在是白天，要不然大晚上的被这么对待，恐怕平常人早就被吓死了。 “小肖，你还问我们，你自己都不觉得疼吗？” 王金刚闻讯而来，待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脸上那个心疼。 “疼？” 肖晨光愣了一下。 在他们接二连三的提醒下，肖晨光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顿时感觉坚硬的头骨上有个软组织的肿胀。 而且越来越疼，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随手一看，竟然还有凝固的鲜血在上面。 “我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心中刚生出疑惑，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虚脱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老板！” “肖主任！” “小肖！” 耳边响起众人焦急的声音，可肖晨光的意识却越来越沉。 再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个老式电风扇挂在墙上，在无力的旋转着。 炙热的天，让他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像是刚出了一身的汗，让人非常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心中疑惑，刚准备起身，却发现头依旧疼的厉害。 整个人都晕晕的。 看来是之前在诊室里，对行凶者头槌的时候，受的伤。 说来也是，头骨再怎么坚硬，力的作用也是相互的。 他能把行凶者撞的差点晕厥，必然也会让自己受伤，只不过当时，因为身体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才会察觉不出来。 就在这时，房间内，一个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老板，你说说你，自己都受伤了，居然一声不吭，硬挺着把手术做完，都不告诉我们。” “要不是你晕倒的时候，正巧我们大家都在，你说说，万一自己晕倒在厕所，休息室，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等有人发现你，不就晚了。” 林高阳背对着他，守在床边，眼眶微红，似乎有晶莹冒出。 他用粗壮的手臂擦了把眼泪，整个人如同委屈的孩子，在喃喃自语。 “高阳，我睡了多久？” “李医生的手术怎么样了，下台了吗？” 林高阳的话，让肖晨光微微有些感动。 但他此时更想知道，这段时间，李医生怎么样了。 “老板，你醒了？” “快别动，好好躺着，还打着针呢，神经外科的主任可特意嘱咐我，要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干。” 见肖晨光苏醒，林高阳红着眼，关切的语气响起。 肖晨光这才看到他的手背上，挂着一根输液器，此刻台子上，正缓缓输着葡萄糖。 “有这么严重嘛。” 肖晨光咧嘴一笑，却发现嘴角一疼，顿时干裂的口唇上渗出丝丝血迹。 “老板，算我求求你了，快别说话了，你知道刚才那一阵吗，可把所有人都吓死了。” “王主任当场红了眼，满屋子都是他的咆哮声，就跟头霸王龙似的。” 噗…… 听到这，肖晨光差点没忍住。 霸王龙吗？ 别说，还真像。 这时，在门外听到声音的王金刚，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他急切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焦虑，待看到肖晨光正眨眼看他时，顿时又拉下了脸。 脸很黑，跟包青天似的。 “小肖，以后再这么玩命，我就让你停职反省，在家待够了再回来上班。” 王金刚气冲冲的说道。 看似威胁的话，放在别的部门或许真是这样。 但在医院，停职≠反省。 停职＝放假。 见王金刚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样，肖晨光也没拆他台，而是顺着说道。 “好，主任，我知道了。” “这一天天的，真是的，就坐了一天专家门诊，结果弄个脑震荡、低血糖，我问了龚亮才知道，你为了给人看病，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 “彭辉那小子，为了门诊业绩，脸都不要了，居然给你加这么多号，我一会就去找他算账，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使的。” 起初王金刚的话，肖晨光听的还暖洋洋的，结果到最后，他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见肖晨光醒了，王金刚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他讲，但还是忍住退出了房间，并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随后，又有一些人想来看望肖晨光，都被门外的王金刚拦了下来。 这时，肖晨光才发现，王金刚不止是头霸王龙，还是个门神。 不过这样一来，肖晨光确实享受了这久违的清闲。 经过跟林高阳的了解，他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这连肖晨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至于遇袭的李医生，昨天在骨科完成接筋再植的手术后，已经顺利下台。 由心内科主任和夏涛亲自护送，去了小监护室。 据说，情况还不错，人在半夜已经醒了，估计今天就能拔管了。 人没事，就好。 肖晨光心里这般想着。 就在这时，林高阳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板。” “嗯？” “以后再遇到像昨天这么危险的事儿，记得叫我一起。” “咋，怕我受伤，要给我当保镖，保驾护航嘛？”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 谁知林高阳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定。 第174章 庄教授，要出院了 这几天，肖晨光在医院，确实跟放假一样。 还是带薪休假。 一直心心念他专家号的门诊部主任，再也没找过他加号。 科里的大大小小事务，他也不用管，有王金刚在忙。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潇潇洒洒，让肖晨光都感到有些不真实。 这难道就是躺平的日子嘛。 他顿时有了种想做咸鱼的感觉。 养病期间，他去了趟小监护室，李成医生躺在病床上，嘴里的管子已经拔了。 虽然张口说话还有些困难，但在看到肖晨光到来，还是很激动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苏醒后，已经听同事们讲了，这次能死里逃生，多亏了有肖晨光在。 要不是他当场救援以及后来的手术，李成估计自己根本坚持不到手术结束。 甚至一直在床旁，检测他气管重建情况的夏主任也说了。 手术难度大到连他都没有把握，能让李成下台。 而这一切，肖晨光却做到了。 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好好养，会没事的。” 肖晨光的话，如沐春风，让人很暖。 在跟李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肖晨光又看了看其他的病人。 此时，整个小监护室，四张床，全都住满了。 其中有三个病人，跟肖晨光有关。 除了刚刚打过招呼的李成外，指导员此刻也在病床上坐着。 身体笔挺，如松柏一样，就算生病，也是一股子军人气息。 吸气、呼气，周而复始，在做着深呼吸。 看到这一幕，肖晨光知道，他是在锻炼肺功能。 毕竟手术结束，在外伤和麻药的双重作用下，很容易引起术后的肺不张。 而做深呼吸、缩唇运动，哪怕吹个气球，都能让肺部得到锻炼，从而起到复健的作用。 “肖主任，你好。” 指导员在肖晨光来到监护室的瞬间，已经注意到了他。 毕竟军人出身，就算做了消防员，侦查的本领从来没有丢过。 “感觉怎么了，看样子好多了。” 肖晨光走到他床旁，习惯性的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下指导员的身体。 身上的引流管，基本已经去掉了，现在除了肺里还有些积液，功能差一点，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这倒是让肖晨光有些惊叹。 军人的身体素质真没得说，高处坠落+冲击伤，这么严重，居然才几天的时间，就好的七七八八，确实令人惊讶。 “多亏了肖主任的手术，我才能好的这么快。” 指导员显得很谦虚，对于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肖晨光，杨闯打心底里敬佩。 如果没有他，自己说不定就没机会再见到妻儿了。 当然，敬佩的原因，不止这一条，他隔壁床那个重度烧伤的患者，据说也是肖晨光救下来的。 烧伤面积遍布全身，按照指导员多年的经验，这种伤员多半连火场都下不来。 可现在，肖晨光竟然能救他一条命，还能通过治疗，让他好转，这份能力，确实令人敬佩。 肖晨光在跟指导员聊了几句，眼神已经转向隔壁的烧伤患者。 跟监护室其他三人相比，他伤的最重，恢复起来也最难。 “肖主任，你来了。” 守在床旁的王佳，连忙站了起来，给肖晨光找椅子。 “今天，你护理他？” 肖晨光摆了摆手，示意站着。 “对，肖主任，这个病人太重，可以说是院里最重的病人了，所以专门安排了一对一的特护，让我们24小时全天候的守着他，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王佳解释道。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监护室本来就是疑难杂症、重症患者的聚集地。 一家医院的综合能力，除了内外科，其实最看重的，就是急诊和监护室。 他们做着最累最脏的工作，干着惊心动魄的救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确实挺不容易的。 此刻王佳已经守在伤员床旁12个小时，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疲惫。 这12个小时，可不止单纯的坐着，那么简单。 每小时的生命记录，精确到分钟的用药，无时无刻的关注患者情绪变化。 反正吃喝拉撒要管，治病救人也要管。 此时伤员身上飘着一股子烧伤膏的气味，就像后世用的那种云南白药的味似的。 看着刚更换好的纱布，里面除了碘伏还有杀菌抑菌的药膏。 这些都是按照肖晨光之前的要求，给伤员涂抹的。 其实烧伤患者，说好治也好治，反正治疗方案就那些，都是公认的，就像刻在了肖晨光的脑子里。 补液、预防感染，后期植皮、换皮。 但难点就在于，患者要经历的痛苦，比西游记里师徒四人的八十一难还要难。 “王佳，你们监护室人手够吗？” 在看到伤员镇痛镇静，已经昏睡过去，肖晨光没人打扰他。 “不够啊，但又能咋办，没人来呀。” 王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都说监护室锻炼人，走出去的护士，能力个顶个的强，甚至比一般的大夫还要厉害。 当初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从一入职就主动来到了监护室。 可这几年干下去，能力是强了，头也秃了，脸蜡黄蜡黄的，原本一青春靓丽的青苹果，直接成了烂苹果。 25了，连个对象都没处过，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 “这确实是个问题。” 肖晨光很能明白王佳的苦，他身为外科医生，很多复杂四级手术下台，都要先去监护室观察几天。 因此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一些他们的环境。 当下，小监护室确实太小了。 场地小、床位少、人员也不足，跟急诊一样，这都是需要大力发展的科室。 因为对于马上要开展的三级医院评审工作而言，肖晨光有后世经验，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专家团必查的科室。 也正因为如此，当几个月后，医院评审细则公布后，很多医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普外科要想扩大发展，以后的手术量肯定不会少。 大手术的病人，也会随之增加，现在监护室就四张床，必然满足不了肖晨光的手术需求。 看来以后有时间，要跟院里提提，适当增加一下急诊和监护室的资金投入了。 当然，这些事儿，肖晨光只是在心里想想，以他现在的任命，只是个普外科的副主任。 至于急诊和小监护室没有主任这个事儿，虽然院里有承诺，但在任命书还没有下来之前，这一切，还跟肖晨光没有关系。 就在他思绪纷飞时，兜里的bp机突然响了。 来消息的，是王金刚。 待看到上面的信息后，肖晨光神情一怔，有些惊讶。 “庄教授，要出院了？” 第175章 院士邀约 在得到消息后，肖晨光跟王佳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急匆匆的朝普外科走去。 下了电梯，来到六楼。 左拐走廊尽头，跟守在门口的便衣民警打了声招呼。 推门而入。 此刻，还算宽敞的特需病房里，站满了人。 有的肖晨光认识，也有的不认识。 但大多数都是庄教授遇袭当晚出现过的面孔。 病床边，郝书记正在跟庄教授交谈着什么。 李国勇跟其他人一样，在领导身旁，弯着腰，露着谄媚的笑。 王金刚则一声不吭的杵在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病房里的环境有些沉闷，随着肖晨光推门而入，王金刚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亲人。 “小肖。” 他不动声色的朝肖晨光招了招手，想把他叫到身旁。 但屋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在肖晨光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不自主的飘了过去。 “肖主任，怎么样，伤好点了吗？” 听到声响，郝书记侧身发现肖晨光来了，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肖晨光起初有些诧异，他受伤这件事儿，郝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但转念一想，他身为庄教授的手术医生，几乎每天雷打不动的要过来查房，看看庄教授的恢复情况。 然而这几天的查房，却换成了王主任，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儿。 “书记，好多了。” “那就好，刚刚庄教授还念叨着你，说什么也要在出院前见你一面，这不，你就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郝书记并没有对伤医事件发表意见，而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庄教授身上。 此刻庄周闫一身正装，长时间卧床，缺少锻炼，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显瘦。 见到肖晨光来，庄周闫很高兴，这不止因为肖晨光救了他的命。 更多的时候，当庄周闫思维僵化、枯竭，在跟肖晨光聊天时，能明显感受到他对未来的见地和理解。 这给庄周闫带来了无限灵感，以至于应用在大豆育种技术上，也有了关键的突破。 因此他才会着急出院，要马上把理论应用在实践上，如果成功，将会给国家带来数以万亿的经济效益。 从而打破优质大豆品种，长期以往，技术被国外牢牢封锁的缺陷。 “庄教授。” 肖晨光面带微笑，对于这位平易近人的国之栋梁，他也是从内心充满了敬重。 农业研究，因为领域不同，不会一直在研究所工作。 特别是像庄教授这样的大豆专家，为了研究野生大豆，很多事都在亲力亲为。 不但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地里风吹日晒，还要夜以继日的忙碌，培育技术、记录数据。 而祖国的强大，正因为有这样国士的存在，才能换来今天的国泰民安。 “肖医生，从住院到现在，我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呢。” “以后，咱们有时间可要多交流，跟你在一起探讨，真的让我受益良多。” 庄教授并没有因为肖晨光年纪轻而怠慢他。 相反，庄周闫从床上站起来，想要去握肖晨光的手，表示感谢，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庄教授，如果想出院，就马上坐好，不要下床。”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一下。 而庄周闫听到这句话时，也露出一抹苦笑。 但他还是非常听话的重新坐回了床上，没有一点怨言。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就连一旁挂着笑容的郝书记，脸也些僵。 但他们都不敢反驳，这倒让肖晨光升起了好奇。 他透过庄周闫，这才发现，靠窗的阴暗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 他戴着眼镜，穿着白服，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说话也很冷。 看样子60多岁，但精神矍铄，神态自若，似乎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此刻，除了庄教授坐在床上，也只有他坦然自若的坐着。 而剩下的所有人，包括郝书记，都站在病房内，没人敢坐。 “你叫肖晨光？” “庄教授的手术，就是你做的？” 老人这时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上下打量、肆无忌惮。 这让肖晨光皱起了眉，虽然他大致猜出了老人的身份，但这般傲气十足的态度，让他心里隐约有些不爽。 “没错，我是肖晨光。” “你是？” 前世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肖晨光，怎么可能被这种场面唬住。 他收起笑容，眼睛深邃而明亮，看向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这番态度，倒让老者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见气氛有点冷。 一旁瞅见情况不对劲的李国勇，立马跳出来打圆场。 “郑院士，他就是我给您打电话说的那个肖晨光，庄教授的手术，当时就是他做的。” 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对于郑院士的性格，李国勇可太清楚了。 早年有幸在郑院士的组内进修，那真是稍有不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都忍不住浑身打颤。 但在那个年代，师傅训斥徒弟，天经地义，但也真教东西。 李国勇虽然只去了一年，可也受益匪浅，当然骂也没少挨。 但这跟那些郑院士的徒弟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这次庄教授要回去汇报学术，那边特意让郑院士过来，一是为了显示重视，二也是为教授的健康保驾护航。 毕竟这项技术，太珍贵了。 不能有半点差池。 见李国勇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郑院士却罕见的笑了。 他看向肖晨光，说。 “小伙子，你倒是挺有个性，手术我听小李说了，刚才也给庄教授检查了一下，做的确实不错。” “以后要是来帝都，可以找我。” 此言一出，别人或许还没有多少感触，毕竟隔行隔山，但李国勇却惊讶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郑院士作为50年代同济出来的最早一批外科医生。 同样是协和外科创始人，见识、地位确实高的离谱。 其门徒、学生也遍布全国各地，可以说是奠基人的存在。 现在，他居然说，让肖晨光以后去帝都找他。 最关键的，郑院士还是笑着说的，这在李国勇看来，就跟撞了鬼一样。 第176章 突然晕厥的家属 直到庄教授被安全护送到车上，见车缓缓驶离胜利医院，李国勇还有些愣神。 在他原本的想法，是打算找个机会将肖晨光引荐给郑院士，毕竟作为院里的门面，肖晨光的能力值得信赖。 万一得到郑院士的赏识，建立联系。 即便郑院士来不了胜利医院，靠他的影响力，下面的徒弟，但凡有一个愿意来胜利医院飞刀、坐专家门诊。 哪怕就几天，对于胜利医院的发展，也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只是，让李国勇没想到的，他还没仔细介绍肖晨光。 郑院士单凭庄教授的这台手术，已经认可了肖晨光。 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人意外。 但李国勇心里却更加高兴了。 “小肖，可以啊，能让郑院士赏识，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送别了周教授和郝书记，门诊楼前，只剩下李国勇跟肖晨光、王金刚他们。 此时李国勇已经在提前规划，要借助肖晨光的影响，怎么扩大医院的品牌效应了。 “李院长，郑院士也就随口提了一句，说不定等回去，转身就忘了。” 肖晨光淡淡道。 “那怎么会，以我对郑院士的了解，他不感兴趣的事儿，连理都不会理。” 李院长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对此，肖晨光也没再多说什么。 对于郑院士的口头邀请，肖晨光并不在意，再加上他暂时还没有去帝都的计划，等什么时候股市里的钱，够他去买四合院了，再去也不迟。 想到这，肖晨光想了想投在股市里的钱，现在怎么也翻了好几倍了。 毕竟时代的顺风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肯想、肯干，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等他这段时间忙完，肖晨光就去证券所查查他存在里面钱，究竟有多少。 当然，在这个信息时代还滞后的年代，打电话也能进行查询。 但前提是，他需要一部手机。 想着前两天李医生的手术，由于夏主任身体缘故，临时决定让林高远上台，也是直接打电话就找到了人。 方便、快捷。 随着肖晨光在当地医院知名度逐渐打开，以后找他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确实该买一部手机了。 就在肖晨光心里盘算着，李国勇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刚刚郝书记离开前，交代了我一件事。” “什么？” “书记有一亲戚，因为一些原因，需要做手术，他推荐的咱医院，其实是点名让你做，这可是zz任务，刚刚我也跟王主任说了，可要多上上心，一定要充分展示出咱们医院的医德医风，做到让病人放心，领导满意......” 见李国勇又准备开始说套话，肖晨光直接将一旁的王金刚挤了过去。 随后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到了普外科病房。 至于领导亲戚的具体事宜，有王主任操心就可以了。 “家属，家属，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肖晨光经过病房时，里面传来了护士着急的呼喊声。 怎么了？ 肖晨光停下脚步，往病房里看去。 这是个三人间，都住上了病人。 护士身旁摆着一个治疗车，想来正在给病房里的病人打针输液。 此刻中间床的病人，有些恐慌，在他一旁，是个晕过去的家属，正趴在床边，任凭护士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 肖晨光直接走进了病房。 “肖主任？！” 面对询问，护士侧身一看，是肖晨光来了，慌张的心顿时稳了许多。 她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推着车子准备给他们做治疗，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家属，突然就晕倒了。” 突然晕厥。 对于护士的汇报，肖晨光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大量的相关诊断。 低血糖、耳石症、阿斯综合征...... 肖晨光来不及多想，直接走到家属面前。 趴在床前的是一个年轻女性，脸色苍白、呼之不应，情况有些紧急。 刚刚浮现出来的诊断，很多病不对症，直接被肖晨光pass掉。 “测个血压、量个血糖，先把抢救车推过来，叫人拿个氧气瓶，想给她吸上氧气。” 不管什么诊断，像这样的措施，都不会错。 眼见情况紧急，护士也不敢大意，她一边呼叫人，一边将治疗车上的血压计拿了过来。 很快，生命体征被测了出来。 血糖5.4mmol\/l，属于正常。 血压有点低，只有83\/45mmhg。 血糖正常，血压低，肖晨光将手搭在家属的脉搏上。 皮肤湿冷，心率很快，大概每分钟有120次左右。 这时，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推着抢救车跑了过来。 见到这个阵仗，病人有些吓坏了。 本来他才是过来住院看病的，怎么自家孩子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家娃有个毛病，就是晕针，有时候我住院治疗，护士给我打针的时候，她看见了，就会晕倒。”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一下。 在场众人也是一怔。 晕针？ 如果晕针能晕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不常见。 但如果真是晕针的话，倒也不那么紧张了。 毕竟经常晕针的朋友都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不对！ 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肖晨光却皱起了眉。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像，但晕针不至于浑身湿冷、出虚汗。 况且血压这么低，都显得不太正常。 “你刚才给患者打了什么药。” 肖晨光突然朝一旁的责任护士问道。 他这个时候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发生的概率极低，但在这么多年的临床工作中，肖晨光也遇见过几例。 “给病人打的什么药？” 面对询问，责任护士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是家属晕厥不醒，肖主任为什么会问她给患者打的什么药。 难不成这药物还能有心灵感应，患者本人没事，家属却能出现反应？ “这个病人是今天刚入院的，我才给他抽完血，做了个皮试，什么药还没用呢。” 此言一出，肖晨光顿时脸色一变，果然，情况如他所料。 第177章 看我把谁找来帮你了 肖晨光一个箭步，来到治疗车前，已经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空安瓶。 80万单位的青霉素赫然在列。 那股特有的青霉素味儿已经飘进了肖晨光的鼻腔。 过敏性休克，几乎瞬间，肖晨光已经诊断出家属目前的状况。 “把治疗车推出去，病房开窗通风，家属取平卧位，头偏向一侧，氧气开大，调至10l\/分。” “0.1%盐酸肾上腺素1ml，皮下注射，情况不缓解，每半小时再注射0.5ml肾上腺素。” 青霉素导致的过敏性休克的抢救措施，几乎刻在了肖晨光的脑子里。 “青霉素过敏？！” 当肖晨光把抢救措施讲出来时，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愣住了。 他们明白青霉素过敏的危害，也知道该怎么抢救。 这也是为什么，当医生开抗生素，护士去打针做皮试前，都会提前问一句，有没有过敏的情况。 因为过敏严重的，真的会导致瞬间的死亡。 可现在。 做皮试的患者一丁点事儿没有，怎么陪床的家属却出现这么严重的青霉素过敏。 这也太不常见了吧。 虽然心里有百分疑惑，但医护人员在此刻依旧展示出抢救时，该有的果断。 治疗车直接被责任护士推出去好远，推着抢救车的护士，从里面快速拿出肾上腺素，掰开、抽吸，给家属皮下注射。 因为情况紧急，所有人执行的都是口头医嘱，但没有人在此刻犹豫，整个抢救工作快速、有效。 “肌肉注射尼可刹米，改善呼吸抑制，给支地塞米松，激素治疗，盐酸异丙嗪25mg，抗过敏。” 医嘱还在快速下达，肖晨光看着有些好转的家属，一直守在她身旁，不曾离开。 像眼前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 一般青霉素过敏的患者，都是在做青霉素皮试后，穿刺点皮肤20分钟内，出现明显的红肿、硬结。 稍微严重一点的，全身皮肤会出现红疹、荨麻疹。 只有极少数过敏的患者，有呼吸、循环的改变，意识丧失、呼之不应。 但这都是直接接触青霉素后的不良反应。 至于间接接触导致的过敏反应，可以说绝无仅有。 甚至有的人，在医院临床干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这样的病历。 但少，不代表没有。 肖晨光在很早以前，就碰到过一例。 那是他在急诊值班的时候，病人外伤，需要用抗生素。 由于病人也不清楚过敏史，当时护士接到医嘱，正在治疗室内配皮试液。 因为操作不慎，有一些皮试液不小心撒到了地上。 那股气味儿顺着风，飘到了在门口等待做皮试的病人面前。 一百六七十斤的壮汉，说倒就倒，当场就晕了过去。 谁喊都不管用，安静的像个宝宝。 这可把当时在治疗室配药的护士吓得魂都散了。 所幸壮汉晕了一会，就醒了，自那以后，每当那个护士做皮试前，都要反反复复，刨根问底的要病人的过敏史，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过敏性休克。 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家属逐渐清醒。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嘴唇也有点白，但已经能遵嘱回答问题。 随着危机解除，众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 而刚刚已经吓傻眼的病人，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她以前晕针，怎么越粗的针越没事儿，越细的针越容易晕，原来她晕的不是小针，而是做皮试用的青霉素。” 一想到这，病人也有些心有余悸，感情家属这么多年陪他看病，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啊。 “大夫，谢谢你，我...也不知道，原来我青霉素过敏。” 当家属得知刚才的情况后，立马对肖晨光表示了感谢。 经过这个小插曲，普外科的众人，也第一次了解到，原来青霉素还能隔着味儿引起过敏。 同时对肖晨光丰富的临床经验，又有了一次深刻的了解。 “刚刚多亏了有肖主任在，要不然我还以为家属是怎么了。” “对啊，像这种过敏性休克，如果当时没有明确的诊断，很有可能会出事的。” “真是太可怕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过敏性休克，而且还不是直接接触的过敏，干咱们这行，还真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毕竟什么样的病人都有，放不住啊。” 刚忙完的小护士，聚在护士站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肖晨光见状，也没说什么，像刚才的事情，其实算偶然事件。 但做医生的，即便面对这种偶然事件，也绝对不能有侥幸心理。 因为一旦发生，就是必然事件，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每当遇到一些疑难杂症，肖晨光都会记录下来，方便以后学习分析。 这种习惯，一直伴随肖晨光的整个行医生涯，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他的临床经验，如此丰富。 就在肖晨光回到办公室，拿出本子，将刚才发生的病历认真记录时，王金刚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肖，忙着呢？” “主任，你回来了，vip的事儿谈完了？” 肖晨光合上本子，看向王金刚，后者听到他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但随即明白了肖晨光说的vip是怎么一回事。 “你小子，没事儿还挺会整洋词，vip的事儿问明白了，就是想做个腹腔镜的胆囊切除，没什么难度，都跟院长商量好了，这两天就过来住院。” “好，那就行，到时候病人有什么要求，让他直接说就行。” 对于这种走关系来做手术的事情，肖晨光在后世遇到的可真不少。 其实大多数也没什么事，无非想要多一点的人文关怀罢了。 “瞧瞧，刚才我想说的话，都让你给打乱了，我找你，可不是为了手术的事。” “嗯？” 肖晨光愣了一下，王金刚这个时候找他，不是为了手术，还能有什么事？ “看看，我把谁找来帮你了。” 王金刚带着笑容，门前的身子让出去一半，只见一个比王金刚高出一个头的青壮小伙，出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第178章 家喻户晓 “林高阳，你怎么来了？” 虽然早有计划将林高阳纳入普外科，但急诊轮转还没结束，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林高阳会提前过来，这让肖晨光心里很高兴。 “王主任通知的我，已经给人事科报备过了，说普外科缺人，就直接叫我过来了。” 林高阳此刻显得很兴奋，整个人开心的像个孩子。 能跟在肖晨光身边，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儿。 特别是肖晨光经历的伤医事件，更加让林高阳迫切的想要调过来。 其实，如果这次不是王主任找他的话，估计林高阳也会动用家里的关系，直接跟院长打声招呼，自己过来。 “这不是看你受伤了，想找个人帮你，正巧刚才跟李院长聊完vip的事儿，就提了提，没想到他直接同意了。” 别看王金刚口直心快，但真的很关心肖晨光。 虽然临时调人这件事儿，有些不合规范，但他还是要提出来，毕竟科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累坏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肖晨光在李院长心里的地位，也非常高。 基本上，王金刚才提出这个事情，连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李院长就答应了。 用他的话讲，肖晨光作为胜利医院的门面，身边不配几个人辅助，那怎么能行。 随后李院长又开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甚至对王金刚表示，只要涉及肖晨光的事儿，无论多晚，都可以直接跟他沟通。 这让王金刚挺意外的。 自从李国勇当上院领导，这么多年了，在院里，他可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行，你们先聊，一会我在科里宣布一下任命，这事就定了。” 至于这两个年轻人今后的规划，他一个老头子，就不打算掺和了。 随着王金刚离开办公室，屋里只剩下肖晨光跟林高阳两人。 “老板，这下我可是名正言顺的跟着你了。” 林高阳笑呵呵道。 名正言顺？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肖晨光挑了挑眉，看着对新环境好奇的林高阳，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瞧把这孩子高兴的，正好冲着他这份干劲，把工作安排下去。 以前王主任负责的那些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林高阳了。 毕竟对于林高阳的为人和办事能力，还是很值得肖晨光信赖的。 当然，随着科室发展，住院病人和手术量的增加，林高阳的活也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如果忙不过来，就再给他配个助手，反正对肖晨光而言，就一个宗旨。 对病人他亲力亲为，其他的事儿，都可以放。 随着王金刚在科里宣布了任命，林高阳正式成为了普外科的一员。 由于刚来的缘故，许多事情还要熟悉，肖晨光也没有着急把住院总的职务交给他。 带他熟悉病房环境，在了解完一圈病人后。 肖晨光喊来了护士长，作为科室的大管家，生活方面的事儿，肖晨光习惯都交给护士长负责。 找衣柜、配钥匙，安排办公桌，等这些都忙完，已经快到中午头了。 “为了庆祝你第一天来普外科，走，请你吃饭。” 肖晨光很熟络的跟林高阳说道。 “老板，不敢破费，要请也是我请你才对。” 能跟在肖晨光身边，林高阳已经心满意足了，此刻再让老板请客，林高阳说什么也不干。 就在他从兜里准备掏出钞票时，却见肖晨光拿出了两张饭票。 看着上面盖着胜利医院食堂红戳的票子，林高阳目瞪口呆。 “老板，请吃食堂啊。” “王主任今天中午有事回家了，咱俩得有一个人在医院值班，都出去吃饭了，万一来病人怎么办。” 这就是科室住院总的日常，有事没事儿，总在医院。 很快，两人来到食堂。 因为正值中午，食堂也刚刚把饭端上来，吃饭的人很多，肖晨光让林高阳找位置，自己去排队打饭。 “肖主任，来吃饭啊。” “肖主任，今天科里忙不忙，最近院里的病人确实有点多。” “肖主任，你来我这，食堂最近出了新菜，你尝尝。” 肖晨光刚站在队伍里，周边排队的医护人员，在看到是肖晨光，都很客气的打着招呼。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普外科副主任的身份。 也不是院领导红人的缘故。 最主要的，是因为肖晨光前两天在伤医事件中，救治李医生的事儿，在院里基本都传开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肖晨光的话，他们会因此失去一个好朋友、好同事。 “没事儿、没事儿，我排在这就行，很快就到了。” 肖晨光也没想到，短短几天，他在医院居然有种家喻户晓的感觉。 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认识，这让他略微有些尴尬。 毕竟跟他热情打招呼的这些人，肖晨光基本分不清楚，都是哪个科的，只能带着微笑，一一点头回应。 装作很熟悉的样子。 终于排到队首，连打饭阿姨都在热情的招待他。 甚至两份饭票，打出了四人餐的感觉。 不止菜量大，种类多，甚至还多送了两份绿豆汤。 这就是名人效应的好处嘛。 肖晨光汗颜，当他端着饭找到林高阳时，后者都惊呆了。 “老板，你这是还要请别人一起吃饭吗？” “打饭阿姨太热情，就多给我打了点，没事，你体格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别浪费。” 这是多打了一点的事儿嘛...... 林高阳看到这些饭，忍不住喉头涌动，即便他再能吃，也吃不了这些菜。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居然会对满桌子的菜犯愁。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结伴走进了食堂。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上的肖晨光二人。 “肖主任！” “小肖。” 打招呼的，是麻醉科的刘铁和李文霞。 “来的正好，快过来，一起吃。” 正愁饭菜的肖晨光，连忙招呼起二人。 “这么多菜，肖主任，你这是在等人吗？” 李文霞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没，阿姨太热情了。” 随着肖晨光解释，刚过来的刘铁笑着说道：“看来小肖在院里是出名了，我在台上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聊到你。” 两人在肖晨光的邀请后，也一起坐了下来。 这时，刘铁有些兴奋的说道：“对了，小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刘哥......” 李文霞扯了扯刘铁的衣服，表情有些害羞。 “这是好事，干嘛不让说。” 刘铁乐呵呵的说着。 “什么事儿？” 肖晨光有些好奇的看向两人，脸上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不成...不可能吧。 刘铁可是典型的妻管严，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总不能...... 第179章 台上急会诊 “小肖，你想什么呢。” 刘铁突然一愣，顿时有些急了。 这种事儿要是让他老婆知道了，还不得回去跪搓衣板。 噗嗤。 看到刘铁一副紧张兮兮的样，李文霞笑了起来。 “肖主任，你就别逗刘哥了，他是真怕老婆，每次我给他打电话说正事的时候，他都紧张的不得了，好像啥都不敢说。” “哦？还有这事儿。” 肖晨光乐呵呵看向刘铁。 这下刘铁的老脸可挂不住了。 “这充分说明了，我对老婆的爱，你们这些没结婚的，肯定不会懂我的。” “是是是，我们不懂。” 见刘铁死不承认的模样，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你还没说，刚才要告诉我什么？” 就在肖晨光问出这话时，他的bp机突然响了。 这瞬间打破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 “胃肠外台上急会诊？” 当肖晨光看到bp机上的信息时，明显愣了一下。 台上急会诊，平常可不多见，一般都是主刀遇到不可控制的问题，才会请紧急会诊。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去救台的。 “胃肠外科吗？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确实在做手术，好像是一个肠破裂的病人，手术应该不难啊，这个点应该准备台下才对。” 坐在肖晨光身旁的刘铁，正巧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他面带疑惑，毕竟临下班的时候，他正巧在隔壁间帮忙，所以才知道这个情况。 “你们吃，我先去看看情况。” 这个时候的肖晨光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将旁边的绿豆汤一饮而尽，便准备出门。 “老板，我呢。” 此刻林高阳也放下了碗筷，看向肖晨光。 “你先不用去，吃完饭回病房，如果有需要，我会提前让手术室的护士叫你的。” 嘱咐完，肖晨光快步朝住院部八楼走去。 来到手术室，换好手术衣，问清楚需要会诊的手术间，刷完手，踩开大门，肖晨光走了进去。 “肖主任，你可算来了，我实在不知道病人怎么了，这才找你来看看。” 孙成武站在台上，此刻满头大汗，蔚蓝色的手术帽已经湿了大半，汗正不停的往下流。 要不是一旁有护士帮忙擦汗的话，估计能把手术衣都给湿透了。 “孙主任，病人什么情况？” 肖晨光看了一眼台上的监护仪，发现病人的生命体征有些异常。 心率不快，血压正常，但血氧饱和度很低。 这明显不太正常。 见肖晨光开门见山，孙成武也没废话，立马汇报起病人的情况。 老年男性，在家里吃地瓜导致的肠梗阻。 因为拖的时间太长，导致小肠穿孔，紧急入院。 孙成武上的台，刚开始手术都很顺利，就是这马上下台了，病人的血氧饱和度突然下降。 麻醉忙活的好一会，甚至呼吸机的氧浓度给到了百分之百，病人缺氧的情况都没有缓和。 紧急查了一个动脉血气，氧分压更是只有58mmhg。 这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了。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没有办法，只能通过电话求助普外科。 毕竟跟脸面相比，病人的安危更加重要。 “这么说，病人的氧合指数只有58mmhg？” 肖晨光心里一沉。 他又看了一眼呼吸机上100%的氧浓度。 心想病人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了极高危的状态。 氧合指数也叫p\/f比值，正常范围应该在400至500mmhg之间，是一种用于评估病人在呼吸机支持下的氧合指标。 现在病人只有58，说明他的肺功能很差，已经到了呼吸衰竭的地步，需要紧急救治。 “上台的时候给他查过血气吗？” “查过，动脉血气正常，呼吸机氧浓度在50%的情况下，氧分压都在300mmhg以上。” 如此计算，病人的氧合指数起码在600以上，说明肺功能正常。 “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是直线下降还是缓慢下降？” “突然下来的，特别快。” 肖晨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得到麻醉的回复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相关诊断。 肺栓塞。 亦或者更加危急的空气栓塞。 就在这时，手术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鸣声。 监护仪上，刚才还算正常的血压，也呈现断崖式下降。 速度之快，病情变化的凶猛程度，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饶是做了这么多年手术的孙成武，也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一台放在平时都算不起眼的手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你们是不是用过氧化氢做粘膜消毒了？” 肖晨光突然看到摆在角落里，已经拆开包装打开的白色小瓶。 上面的标签，显然印着过氧化氢的字样。 过氧化氢又名双氧水，用于创伤后皮肤表面及创伤组织的消毒。 最常见于清创和缝合。 它会在遇到杂质时分解成水和氧气，来清除伤口的无氧环境，防止破伤风杆菌的定殖以及细菌、真菌、芽孢的消毒。 早年双氧水也用于手术创面的消毒，但由于其存在一定的腐蚀性，在千禧年后，就逐渐被消毒效果更好的溶液所替代了。 手术间内，面对肖晨光突如其来的询问，孙成武明显愣了一下。 双氧水消毒坏死组织，这不是常规操作嘛。 为什么肖晨光会这么问。 但他还是快速回答道：“是，刚才进行肠肠吻合的时候，用了两瓶双氧水。” 在得到答案后，肖晨光立马来到床头，也顾不上铺在患者身上的无菌单。 直接掀开，拿一旁的听诊器，放在了患者的胸前区。 立马，听诊器里传来一阵连续、响亮的水泡音，以及被车轮碾压过的隆隆声。 “是空气栓塞。” 当肖晨光把诊断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恐怖的表情。 空气栓塞？！ 那病人岂不是要完蛋了。 身为主刀的孙成武，在听到这个结论，脸色瞬间就白了。 一股冰凉直接从他的脊梁骨窜到了后脑。 整个人更是惶惶不安，犹如碰到了正挥舞着镰刀，准备收割死亡的死神。 第180章 空气栓塞，惶惶不安 他们以前在医学院上解剖课的时候，都会用空气栓塞的方式，来展示这个病的恐怖。 无论是实验用的小白鼠，还是解剖用的小白兔，老师都会用刀片剃一下它们耳朵上的毛，露出里面的血管。 再用抽吸15ml空气的空针，往暴露的血管内穿刺，注入空气。 当空气随着血液循环，从上下腔静脉汇聚到右心房时，因大量气体堵塞心脏，导致射血量下降。 而心脏的跳动，会进一步把形成大水泡的空气，随循环进入肺脏，形成更严重的栓塞。 实验活物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就会因为缺氧，开始蹬腿抽搐，直到死亡。 这个过程很快，让人看了印象深刻，也非常难受。 因此他们在以后的临床工作中，只要涉及到打针输液的患者，都会反复交代，看好吊瓶，不要滴空。 更不要私自换瓶。 就是害怕病人或家属没注意，不小心把空气输入体内，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而现在，在手术间内，他们却切实的在经历一个空气栓塞的病人。 具体有多少气体，随着血液循环进入病人体内，所有人都不知道。 至于怎么进去的。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过氧化氢腐蚀粘膜，产生的氧气顺着大网膜上的微小血管进入体内，出现了典型的血氧饱和度降低，血压下降的情况。 “还有救，快，取头低足高，左侧卧位。” 肖晨光在听完心脏杂音后，顺势在患者的左右肺腔，18段肺组织进行听诊。 没有明显的湿罗音和气过水声的水泡音，说明病人的栓塞还没有进展到肺里。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来过氧化氢产生的气体量，只有很少一部分进入了患者的血液。 否则，只要气体量大一点，哪怕再多个十几毫升，病人现在早就不行了，根本等不到肖晨光过来会诊。 “都别愣着，抓紧摆体位，让病人心脏里的空气留在右心房。” 肖晨光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整个心脏结构的示意图。 无论氧气还是空气，密度比血液低，头低足高左侧卧位，会让栓塞的气体漂浮在上层，远离三尖瓣。 从而避免进入肺动脉，造成严重的肺部栓塞，甚至肺坏死。 “好，好，马上！” 见病人还有的救，所有人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给病人调整体位。 胜利医院虽然是64年建院，但手术室作为医院的门面，设备刚刚更新换代过。 脚手架、手术台都是可以快速调节的。 这极大的缩短了调整体位的时间。 否则，给一个全麻的患者重新摆放体位，没个三五分钟是下不了的。 孙成武直接要来几块用温盐水湿润的大纱布垫，盖住了腹腔切口，防止细菌感染。 很快，众人七手八脚，将病人的体位调转位置，身体左侧压在下面，右侧抬高。 病人整个呈【\/】形向下，如倒栽葱的样子。 “氧浓度给到100%了吗？呼吸机参数改为cpap模式。” “好。” 麻醉立马开始重新调整呼吸机参数。 “巡回，甲强龙40mg加0.9%的生理氯化钠100ml，静脉点滴。” “再静推半支地塞米松注射液，重新开一路静脉通路，20%的甘露醇250ml全速滴。” 肖晨光的医嘱呼啸而来，宛如八级大狂风，吹得众人有些窒息。 空气栓塞，在他们看来，就是必死的结局。 而事实也是如此。 对于怎么抢救，该做什么措施，众人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 现在有了肖晨光的指示，他们突然觉得，病人似乎有救了。 麻醉调整好呼吸机参数，又顺势给病人测了个血压。 还是很低。 肖晨光见状，让麻醉又推了一支盐酸肾上腺素，随后配了200mg的多巴胺，在250ml的盐水里，给病人静脉滴注。 监护仪还在报警，屏幕红彤彤的，像是张着獠牙的魔鬼，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特别是跌到低谷的血氧饱和度，深深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巡回，去准备深静脉套件，穿刺包。”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肖主任，这个时候还要穿深静脉吗，病人我已经提前建了三个通路，补液速度完全够。” 巡回在听到肖晨光的要求后，明显愣了一下。 虽然深静脉穿刺技术，麻醉科还没真正开始实施。 但介于肖晨光之前两例病号，都成功开展了深静脉技术，并切实感受到了深静脉导管在补液方面的优势。 因此，麻醉科的护士长，已经私底下给她们的护士，进行了培训。 可现在这个病人，补液速度完全没问题，为什么肖晨光还要让拿深静脉套件呢。 就在巡回百思不得其解的去拿深静脉套件，守在床旁的麻醉，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肖主任，这是想通过深静脉导管，把病人右心房里的空气全抽出来。 只是，这可能吗？ 麻醉不敢再想，但手里的活没停，不管肖晨光成不成，总比他两眼抓瞎的强。 皮肤消毒，按照肖晨光之前的穿刺习惯，以颈内动脉为中心，开始向四周逐渐扩散。 这时，肖晨光却主动接过麻醉手里的消毒棉球，说。 “这次不置颈内。” “啊？” 麻醉彻底懵了。 不做颈内穿刺，股静脉更不可能。 难道肖晨光，要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穿锁骨下静脉？ 虽然这个静脉距离右心房最近，但因为并发症多，要是操作不当，很容易引起皮下气肿，严重的，甚至能出现危及生命的血气胸。 这也是为什么麻醉科不敢轻易开展深静脉穿刺的原因。 这时，巡回护士已经拿着深静脉套件跑了回来。 病人的血压依旧很低，静脉血管干瘪的，几乎不可见。 跟肖晨光前两次的穿刺不同，颈内和股静脉，都有相对应的动脉血管作为参考。 可锁骨下静脉，要完全依靠丰富的临床解剖知识，进行盲穿。 难度系数是三个静脉之中，最高的。 风险也是最大的。 可肖晨光却单手捏着穿刺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举针就穿了进去。 一扎长的穿刺针，将近一半没入胸腔。 看的众人眼皮直跳。 第181章 抢救成功，安然无恙 根本不需要定位，肖晨光的套管针内已经有暗红色血液缓缓流出。 穿刺周围皮肤完好，没有任何皮下气肿的情况。 肖主任真厉害啊。 麻醉、巡回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已经休克的病人，不但血管弹性差的一塌糊涂。 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皮肤上的究竟是血管还是青筋。 遇到这样的病人，很多时候都是一针难求，如果再合并有水肿的情况，那真是腰断了都有可能打不上一针。 而肖晨光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手法熟练到让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操作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可情况真是这样吗？ 麻醉突然看向头低足高，侧立着的病人，眼神里的惊讶不减反增。 病人的体位，可绝不是为了穿刺而特意摆放的。 甚至这个特殊的体位，让原本的血管走向都发生了改变。 可即便如此，肖晨光还是一针见血，随着他将引导钢丝续进针腔。 左手压住钢丝，右手抽出穿刺针，将摆在套件里的静脉导管取出，沿着钢丝往里不断延伸。 期间他没有用任何的辅助工具，手撵着导丝在血管里面不停的往里走。 看到这一幕，手术间的众人根本不敢轻易讲话。 特别是肖晨光专注的眼神，正若有若无的透着一丝令人畏惧的气势。 这让一旁的孙成武，突然产生一股错觉。 好像台上的这位，是他早年间跟着学习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外科大牛。 那专注度、不容置疑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此刻，肖晨光的导丝已经走到了关键的分叉口。 这是锁骨静脉到上腔静脉的必经之路，只要导丝能顺利通过，就可以到达最终的目的地，心脏。 其实像这样的操作，后世都是在导管介入室进行，有专业的成像设备，根本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就算没有介入室，也会凭借b超多普勒效应，分清动静脉，进行有序的操作。 但此时，因为情况紧急，加上医院根本没资金建设介入室，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靠肖晨光丰富的临床经验来支撑。 虽然有点难，但上一世的操作经验，深深刻在了肖晨光的脑海里。 这就像刚才在普外科病房，救治过敏性休克的家属一样，根本不用细想。 一切全靠操作本能，就能轻松的解决。 “麻醉，注意患者监护室上心电监护的波形变化。” “等病人出现室性心动过速的情况后，立马告诉我。”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麻醉立马回应。 “肖主任，放心，我眼睛就没离开过监护仪。” 虽然他不清楚，肖晨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身为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他有义务和责任，将病人的情况随时汇报给手术医生。 “好。” 有了麻醉的帮助，肖晨光不再关注监护仪上的数值，此刻他聚精会神，对着手里那根细如发丝的导丝，开始了全神贯注的操作。 周围的声音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肖晨光跟眼前这台手术。 手里的触感越发明显。 甚至他的脑海里，已经将整个血管走向，形成了一张可移动式的地图。 他只需要寻着地图的指引，就能找到他想找的任何地方。 导丝在他的手里微动，变换着角度，每到碰到血管壁所传来的力度，都让他有了更加清晰的走向。 这时，肖晨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那特有的触感，让肖晨光知道，导丝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随后他开始往里续深静脉导管。 而一直在关注他操作的麻醉医生，侧身看了看监护仪。 心律还是正常的qrs波，虽然t波有些低平，但这跟患者血压低，回心血量不足有关。 怎么看也不像是肖晨光刚刚说的，室性心动过速的波形呀。 可这时，肖晨光居然已经开始抽导丝，仿佛操作已经做完了一样。 他这是在干嘛？ 麻醉医生有些着急，难不成是因为操作太难，肖晨光始终找不到位置，便准备放弃了。 说来也是。 本来盲穿就是一件拼运气的事儿。 就算肖晨光能力再强、操作再厉害，想要从看不见的血管里，精准找到右心房，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看来这次，大家都要在这台手术上栽跟头了。 麻醉露出一抹苦笑。 脑海里已经在想着自己的麻醉记录写的规不规范，跟家属谈话有没有到位，会不会因为什么疏忽让愤怒的家属闹到法院。 “肖主任……” 就在麻醉刚准备开口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时，监护仪上，原本平静的心律突然像抽了风一样。 节律规整的qrs波群，瞬间被一个个宛如潮汐般的大波浪线取代。 “病人这…真的室性心动过速了！” 麻醉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肖晨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能提前预料到，病人会出现室性心动过速的情况。 难不成，他刚刚动作一顿，就是因为已经探查到了右心房？ 就在麻醉心中疑惑时，已经抽出导丝的肖晨光，立马找来了一个30ml的空针。 拔掉针头，怼在深静脉导管的尾端，用力一抽，将近20ml混着黑血、泡沫的杂质，被抽了出来。 看着肖晨光手里那一管子的血沫，众人目瞪口呆。 “肖主任，这就是栓塞的空气吗？”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他们还是忍不住询问。 “没错。” 肖晨光淡淡说道。 在得到他的肯定后，众人喉头涌动，表情惊愕。 而床头的麻醉医生，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越来越激动。 “肖主任，你这技术也太牛了，患者刚刚出现的室性心动过速，就是你导丝刺激右心房的缘故。” 想通这一切的麻醉，终于明白肖晨光为什么会提前让他关注监护仪上心律的波形。 原来肖晨光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难怪当病人发生空气栓塞，所有人都手足无措时，只有肖晨光淡定自若。 这样的抢救，在常人眼里，如恐怖降临，对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你现在可以去检查一下，病人的心前区，还有没有水泡破裂的声音。” 肖晨光面带微笑，看向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麻醉，和煦的声音如沐春风，给人一股踏实、温暖的感觉。 第182章 肖主任，求你个事儿 麻醉接过听诊器，放在患者的胸前区，足足停留了十几秒。 三尖瓣、二尖瓣、主动脉、肺动脉，各个部位的听诊区，他都依次进行了听诊。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听诊结果。 “肖主任，一点水泡音都没有，整个心音听的很顺畅。” 放下听诊器，麻醉显得很激动。 这可是空气栓塞啊。 最能致人死亡的一类疾病。 可随着肖晨光那管子血沫抽了出来，患者的心脏恢复如初。 “看病人的瞳孔了吗？” “马上。” 经过提醒，麻醉又取来手电筒，打开强光，翻开病人紧闭的眼睑，用光晃了晃。 “瞳孔直径2mm，没有出现散大固定的现象。” 对于肖晨光要求检查瞳孔的原因，麻醉心里很清楚。 害怕病人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脑水肿昏迷。 所以在刚才，肖晨光才会让巡回护士快滴了一瓶甘露醇，用来减轻脑水肿的症状。 “那行，再给他一支地塞米松静推。” 面对麻醉的回答，肖晨光也觉得这次的抢救挺成功的。 手术间内，监护仪刺耳的警鸣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病人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都逐渐趋于平稳。 “肖主任，要不要再给病人抽一个动脉血气看看？” 麻醉此时俨然将肖晨光当成了这台手术的主导，做什么事儿都在征求他的意见。 至于一旁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孙成武，已经被他无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抢救空气栓塞的病人。 就算为了眼前病人着想，麻醉也要征求肖晨光的意见。 “抽个吧。” 作为赶过来台上急会诊的医生，肖晨光当然有发言权。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孙成武，看来后者还处在刚才的急症中，没有走出来。 “好，那我抽出来，麻烦肖主任再看一眼。” 听到命令的麻醉，立马取来抽有肝素液的针管，对着病人桡动脉进行穿刺抽血。 很快。 麻醉就拿着检查结果，急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其他人的心里瞬间又提了起来，以为又有什么幺蛾子。 毕竟刚才的情况太危急了，任谁都做不到百分百的镇定。 但肖晨光此刻却很平静。 就算麻醉匆匆赶来，他也不觉得病人会有什么问题。 动脉血气分析呈现在众人眼前。 【ph 7.38，co2 37mmhg，o2 123mmhgc 1.2mmol\/l，hct 20％，hco3 22mmol\/l，be -2.5mmol\/l】 所有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很异常的数值。 看到这，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跑过来的时候，快吓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病人又有什么问题了呢。” 巡回拍着鼓囊囊的胸脯，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责怪。 麻醉看的眼睛有点直，话却没停。 “我也是想让肖主任早一点看到化验结果嘛。” 随着病人好转，手术间的气氛也恢复了几分轻松。 “行，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至于抢救病历，到时候写完了，记得让我看一眼。” 肖晨光见病人情况还不错，剩下的就是调整体位，进行关腹。 可就在肖晨光准备走的时候，孙成武却喊下了他。 “孙主任，还有什么事儿吗？” 肖晨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孙成武，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那个，我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等病人顺利下台，再走？” 别看孙成武身为主任，但也没经历过空气栓塞的抢救。 台上的病人现在看上去是挺平稳的，但万一闭合切口的时候再出现问题怎么办。 孙成武是真的怕了，像这种概率的事件他都能碰上。 运气也是没谁了。 现在有肖晨光在，他心里反而很踏实。 台上出事，做医生的谁也不想碰到，现在他去求肖晨光留下，就算有点丢面子，也总比病人有问题的好。 “你这……” 肖晨光一阵无语，什么时候孙成武的胆子变这么小了。 “帮帮忙，你不用上台，就在下面指导工作，闭合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下台。” 当着手术间这么多人的面，孙成武把态度放的很低。 没办法，技不如人。 就算为了病人安全，被别人笑话，他也要这么做。 其实，整个手术间的人，都挺希望肖晨光留下来的。 毕竟只要肖晨光站在那，心里那股子踏实劲儿，就让人很心安。 “行，我看着点，你们抓紧上台。” 此言一出，孙成武如释重负，表情感激，其他人也一样松了口气。 能把一向儒雅好面子的孙成武逼到这个份上，看来台上这个病人，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 肖晨光心里琢磨着，来到手术间一角，还没等坐，一旁的巡回立马将圆凳拿了过来，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肖晨光的身后。 这待遇，俨然把他当成了上级指导的专家来对待。 肖晨光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坐下。 台上的手术照常进行。 有了刚才的教训，台上的孙成武在进行缝合消毒时，把过氧化氢换成了碘伏。 手术结束，病人安全下台，没有任何意外。 直到这，孙成武才彻底放下心。 病人转醒期间，他再次对肖晨光表达了感谢。 “孙主任，我记得龚亮是不是还在急诊轮值？” 攀谈间，肖晨光主动提起了龚亮。 “对，他在急诊还要轮值一个月，怎么，肖主任，他这段时间又招惹你了？” 突然提起龚亮，让孙成武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之前推诿病号的事，让龚亮又惹到了肖晨光。 “那没有，这小子虽然滑了点，但人还不错。” 肖晨光之所以留下来看着手术，当然不只是因为好心。 他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最主要的原因，是普外科想要常规开展腹腔镜业务，他就需要更多的帮手。 别看龚亮这人技术差了点，但在沟通和交流方面，倒是很适合做病人宣教和术前谈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和擅长的方面，而肖晨光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一点。 “哦，哦，肖主任说的对，那小子确实够滑，我作为他领导，还真管不了。” “要不，肖主任，求你个事儿，把这小子调到普外科，好好调教调教，也算帮我了一件烦心事。” 第183章 慕名而来的病人 孙成武多精一人，当肖晨光提到龚亮的瞬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多种想法。 起初他以为是这个小子又犯了什么混账事儿。 但听到肖晨光夸奖他的瞬间，孙成武已经明白该怎么办了。 毕竟人家肖晨光才刚刚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 自然要懂得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这不，根本不等肖晨光说接下来的话，孙成武已经开口了。 “孙主任，你这么说，也太客气了。” 肖晨光挑了挑眉，看向孙成武。 这老小子，还真是一点就通，既然科主任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能板上钉钉了。 当然，这事儿虽然两个主任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写完抢救记录，确保没有纰漏，肖晨光签上自己的名字。 回到病房，林高阳还在办公室里等着。 “老板，病人怎么样，有事吗？” 台上急会诊的事儿，在当时确实不太常见，因此林高阳才显得有些紧张。 “没事儿，一个空气栓塞抢救的病人。” 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这还叫没事？！ 林高阳听的目瞪口呆。 见他这副模样，肖晨光只能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老板，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头低足高侧卧位留置深静脉，还是危险系数最大的锁骨下静脉。 每一条、每一个措施，林高阳都不敢想象。 可肖晨光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抢救成功了。 自家老板就是牛。 林高阳已经能想象的到，以后跟在肖晨光的身边，人生会天天充满挑战。 “对了，老板，给你说件事儿。” “怎么了？” “刚刚有个背双肩包的器械代表过来找你，见你不在，我就让他走了。” “哦，没事儿。” 提起双肩包，肖晨光脑海里隐约有些印象，但记不得了。 自从肖晨光成为科室副主任以后，总有一些药代、器械代表找过来。 但都被肖晨光给打发了。 以药养医的事儿，他比谁都清楚，但该用什么药，不该用什么药，肖晨光心里有一把尺子。 即便找来的人再多，他也不为所动。 至于器械方面的事儿，在业务还没有完全开展起来，他还需要观望一段时间。 几日无事，这天上班，李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说郝书记的亲戚来住院了。 肖晨光喊上王主任，带着林高阳一起去接。 还没等到下楼，病人已经自己上来了。 原以为领导亲戚，还是郝书记这么大的官，肯定要摆脸子，发脾气，借故指责医院招待不周。 谁知病人拎着住院用的东西，态度谦和，还连连道歉，说在下面办住院等不及，就自己先上来了。 就连林高阳主动去帮他拿东西，也被病人婉拒了。 看到这，不禁让众人有些感慨。 这书记下的亲戚，素质还真是不一般。 安排病房。 自然是庄教授出院的那间。 可能病人不在意，但连单间都不给安排的话，院领导乃至卫生局的人，估计要亲自打电话询问情况了。 这些人情世故，在哪都一样，避免不了。 护士长亲自过来测血压，做健康宣教。 一些想进步的医护人员，也借机过来询问病情。 病历都是人抢着来写，虽然肖晨光是主刀，但也乐于把这些活交给别人来做。 “这些人也太……” 看着围在病人身旁的医生护士，那热情洋溢的笑容，让林高阳叹为观止。 肖晨光见状，忍不住说道。 “高阳，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富二代。” “富二代？” 林高阳一怔，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陌生，但也不难理解。 他抬手挠了挠有些扎手的板寸，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你还真是富二代啊。” 肖晨光心里愈发觉得，眼前这个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高个，真如他预料的那样。 毕竟年纪轻轻，刚上班不久，就能在这个年代买得起手机的人，怎么想也不是个普通人。 安排好病人，等抽血检查都出来以后，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择期手术不同于急症手术，都是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 病人也只是个单纯的胆囊炎，手术很简单，肖晨光在看过片子以后，亲自跟病人进行了术前谈话，剩下就是等手术安排。 忙完这些，肖晨光跟王金刚并排往办公室走。 “真没想到，郝书记家的亲戚素质这么高。” 王金刚有些感慨。 “格局不同。” 肖晨光淡淡说道。 在后世他也经常跟高层打交道，确实有一些感受。 就像平时大家讲的，官越大，越平易近人，只有一些芝麻大小的官儿，才会有架子、耍官威。 好像不通过这种手段，就体现不出他高人一等的身份。 就在这时，王金刚的电话响了。 接起，讲了几句，王金刚随口答应。 “主任，怎么了？” “隔壁县有人托关系找我，慕名来找咱做腹腔镜手术。” “这是好事，说明咱们的知名度打开了，连外市都有人来找咱做手术。” 肖晨光对这种事儿早有预料。 毕竟手术做得好，一传十，十传百，总能从市里往外打开名声。 “行，到时候交给你来安排，手术你做，比我自己做都让人放心。” “主任，你说笑了。” “你小子，当了主任，人都变得谦虚了。” 王金刚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别看他这么多年一直是普外科的主任，但自从肖晨光来了以后，大小手术，基本都是肖晨光来主刀。 不但手术做的快了，效果还好，就连病人的满意度都一路飙升。 这些王金刚都看在眼里，对他来说，现在的普外科，肖晨光才是货真价实的科主任。 而这一点，也体现在普外科众人对肖晨光的态度上。 甚至王金刚都暗自打算，等过段时间，就跟院里提提，直接让肖晨光代替他，成为普外科的主任。 随后，在把外地病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告诉肖晨光后，王金刚在院里还有其他的会要主持，就先行离开了。 见王金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肖晨光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这大外科主任的职务也不好干。 虽然临床接触的少了，但大会小会开个不停，整个人好像比以前更忙了。 “还是临床好，起码不用处理那些毫无营养的破事儿。” 事情告一段落，在忙完科里的病人，肖晨光打算鸟枪换炮，先去股市里取点钱，把bp机换成手机。 要不然通讯这块，确实挺麻烦的。 至于换房子的事儿，等他先看看这段时间，投在股市里的钱到底挣了多少，再做进一步打算。 第184章 支持中文，不是基本要求吗 在跟林高阳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肖晨光直接打车去了西城区的证券交易所。 之所以没坐医院门前的公交车，一来挤不上，二来时间太长，肖晨光等不起。 十几公里的路程，即便是坐出租车，也花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 这还是车少路宽的情况下。 期间，肖晨光路过了中心医院。 不得不说，身为营城目前最大的医院，无论软件还是硬件，都非常豪华。 加上资金充足，石油管理局领导们的重视，在营城所有的医院里，就是亲儿子的存在。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要说以前的营城就是一片盐碱地。 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偶然的机会，在发现了储备石油，五湖四海的油田人才汇聚于此，奉献了一代人的青春，从无到有，慢慢建成了这片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 而中心医院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建成的。 甚至它的落成时间，比营城这座城市，还早了几十年。 下了车，来到交易所，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还是红黄马甲。 肖晨光说明来意，有专门的人引导，去交易区办理业务。 查了下账户，在业务员惊愕的眼神中，将股市里一部分的钱转到银行，又取了一些现金。 都说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即便他所投的股票涨势迅猛，还是要防止意外发生。 “行，不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赚了几套房的钱，看来以后也不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走出交易所的肖晨光，心情大好。 手里提着个包，里面装着几万块钱，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特别是这个年代，在天网系统还没上线之前，其实民风还是挺彪悍。 而且，无论是人多还是人少的地方，小偷、抢劫还是很多，就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得不防。 “买完手机就回去。” 肖晨光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医院最安全。 来到济青路商业街，找到手机店，进去一问，不禁有些咋舌。 玻璃柜台下，琳琅满目的手机，各个明码标价。 仔细一看，最便宜的也要一两千。 在这个年代，可抵得上小半年的工资了。 最关键，这些价格昂贵的手机，一个个造型简陋，功能更是一言难尽。 除了能打个电话，甚至有的连短信都不能发。 更不用说，什么摄像头、触摸屏这些在后世都烂大街的功能了。 一旁的营业员，在看到肖晨光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毕竟她见过太多，进来只顾着感慨的顾客。 这个时候的手机，虽然算不上天价，但能用的起的，哪个不是非贵即富，平民小老百姓，可舍不得花这个钱，买手机。 “先生，有需要的，可以看看。” 但对营业员而言，顾客就是顾客，进来的就是上帝，即便人家不买，该给的服务还是要有的。 “店里就这些手机了？” 手机牌子在当时都算是耳熟能详，可无论哪个，基本上都是英文屏幕，操作起来也不方便。 肖晨光有些犯难，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自己预期的手机。 “嗯？” 营业员愣了一下。 她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肖晨光，人很年轻，长相帅气，穿着搭配倒是很随意。 这就像是一个刚进社会的学生，难道他真有能力买这么贵的手机。 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最近诺基亚倒是刚出了一款高端机，先生要不看看？” 随后她快速走到后台，将一款在当时算是精美的手机，被取了过来。 肖晨光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咱店里就没有全中文的手机吗？” “全中文？！” 营业员瞬间傻了眼。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手机本就是稀罕物，能进来的，大多都是国外进口。 英文界面是常态，毕竟国内的需求量不高，有中文字幕的手机，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而且价格，也惊为天人。 就拿刚刚她给肖晨光介绍的这款诺基亚8850，已经是高端中的高端，但依旧不支持中文。 “怎么了？支持中文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在肖晨光的固有思维中，随着国家富强，21世纪以后，中文早就是全世界默认的通用语言。 现在买个有中文的手机，哪里不对？ 而且他之所以选择全中文手机，其实还有个原因。 一个他不能忽视的原因。 “老板说的对，支持中文，是我们国人应该做的。” 营业员的心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似乎、好像，现在的她，马上就要接到一个大单。 “等我一下，我…跟经理汇报一下，马上给你拿。” 营业员此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马上来到后台，跟经理低声讲了几句，随后一台小巧的手机被拿了上来。 “这是全球第一款，也是仅有的一款全中文的手机，摩托罗拉cd928，也是国内第一台双频手机，支持电话通讯、短信、娱乐、录音等功能。” 营业员介绍的时候，经理已经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甚至其他营业员和顾客都把目光聚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一般能拥有手机的，已经让人高看一眼，而现在，能支持全中文的手机，可以说，在当时，是每一个想买手机的顾客，梦寐以求的。 “好，就它了。” 肖晨光一点都没犹豫，直接选中了这台手机。 “老板，你要的话，我需要登记一下，而且它的价格，也比普通的手机要贵一点。” 一旁的经理很自然的走了上来，像这种价格昂贵的手机，都是有批号的，方便他们月中核查。 “行，没问题。” 肖晨光这时候才看了一眼价格，嗯，确实贵了一点，但对他而言，还是可以接受。 “那我们在柜台交一下钱，开个发票，就行了。” 经理亲自陪同，显得很重视。 “哦，对了，还有个事。” “老板，你说。” 经理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要是再多拿两台，能给优惠不。”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现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185章 父母，健在 肖晨光提着三台手机，坐车回到了胜利医院。 至于临走时，经理弓腰双手递上来的名片，被他随意的塞到了袋子里。 手机价格上倒是没有优惠多少，但服务却是实打实的。 经理忙前忙后，亲自去办理sim卡，营业员端茶倒水，笑容可掬。 在当时100块钱，都能吃满一条大街的小吃，肖晨光可是直接花了将近两万块，用来买手机。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但肖晨光却不这么认为。 他回到这个年代，并不像一些小说、短视频那样，独自一人。 没错，他不是孤儿，也不是像某点、某茄那种纯纯孤儿院开局。 他有父母，健在。 只是年龄大了，不在营城，所以肖晨光才想着给他们买上手机，方便以后联系。 这是做儿女的一点孝心，肖晨光也是如此。 “是该回去看看了。” 肖晨光用拇指摩挲的刚买来的手机，轻轻一抬，翻开盖。 随着开机，屏幕上特有的蓝色m画面开始滚动。 【哈喽，摩托】 一道动感的电子音响起，把肖晨光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板，你总算回来了，哟，这是你新买的手机？还是全中文那款？！” 林高阳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肖晨光手里的翻盖手机。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不自主的凑了过去。 “还是中文屏幕看的舒服，我那破手机，清一色的英文符号，一不小心就按错，要不是用的时间长了，我都打算换手机了。” “来的正好，存一下你的手机号。” 肖晨光见他一脸新奇，直接把手机丢了过去。 “老板，你慢点，这手机可不便宜。” 见迎面飞来的手机，林高阳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所幸他眼疾手快，接了下来，这要是摔地上，估计心都要碎了。 “对了，科里有什么事吗？” 肖晨光问道。 他出去这几小时，其实也是为了历练林高阳。 毕竟这段时间，他打算请个假回一趟家，就需要有人在科里值班。 而林高阳，就是他的人选。 “其他病人都没事，就是王主任联系的那个病人，刚刚来住院了。” 林高阳存完电话号码，还给肖晨光，脸上却带着几分犹豫。 “怎么了？” “怎么说呢，感觉他这人，事儿有点多。” “事儿多？” 肖晨光听到后，愣了一下。 一般在医院说一个病人事多，大多数都是难沟通、不好伺候的意思。 “不但让人去楼下接，还要求住单间，对病房环境也不太满意，怎么说呢，总感觉他不是为了住院治病的，更像是来度假的。” 听到这，肖晨光差点没忍住，能把林高阳逼成这样的病人，也不多见。 至于他说的那句，来医院度假，恐怕也是在这个病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才会这么说。 “行，我知道了，他在几床，一会我过去看看。” …… 杨杰东此刻站在病房前，显得很生气。 虽然他官不大，但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次选择来营城住院，主要是他当地还没有开展腹腔镜技术。 找人打听，才听说这边的主任，做腹腔镜手术很厉害。 因为两地离得近，加上省城路远，也确实没有太好的资源，就托人先来胜利医院，查查看他的胆囊炎。 只是，这住院环境，也太差了吧。 三人间，连个厕所都没有，整个屋里，连带病人、家属，得十来口子人。 逼仄的环境，乌烟瘴气，因为夏天的缘故，饭味儿、汗臭味儿夹杂在一起，还没等他进病房，就被直接熏了出来。 “这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们县城的医院呢。” 杨杰东因为慢性胆囊炎的缘故，经常住院。 在当地，哪次不是他打个电话，外科病房的单间，就已经备好了。 这次要不是做的检查，医生看的有些犹豫，他也不可能舟车劳顿，在外地看病住院。 “明明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居然还给我安排这么个病房，也太欺负人了。” 杨杰东气的他右上腹又开始疼了，冷汗立马又冒了下来。 按照他的思维，已经给科主任打过招呼，那就是主任的熟人。 下面医生不该一早等着给他办住院，然后安排个单间。 怎么还能让他自己拎着东西走上来呢。 “老杨，这里是营城，不是你管的那块地，先住下，一会等主任来了，咱们再问问情况，看能不能调个单间。” 杨杰东的老伴，算是个明白人，都说人走茶凉，就算杨杰东现在还在位上，但还有一年就退休了，权力早就不如从前。 再者说，你一个青城下面县的官，能量再大，也管不到营城这边。 平日里在当地威风惯了，现在出门吃了瘪，难免有点接受不了。 “好啦，来都来了，先住进去，起码检查一下，听听主任的意见，咱们再做打算。” 老伴在一旁不停安慰着，杨杰东的脾气这才消了一些。 连带着那隐隐作痛的胆囊，也轻松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脑袋里开始盘算。 感性告诉他，这个时候就该一走了之，住都住的不舒心，还谈什么治病。 大不了回到县城，请外面的专家开腹手术，虽然遭点罪，但起码住的舒服。 可理性却在劝他，先忍忍，再看看，万一真要做腹腔镜手术，就算不在这住院，也可以去省城。 虽然折腾点，但同样的手术，省城的技术肯定要比这里高。 就算住院环境再差，他也能忍。 最终，理性战胜感性，杨杰东还是选择拎着物品，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见新病友住院，大家其实都挺热情。 一个临近床位的汉子，凑到杨杰东面前，有些自来熟。 “老哥，你这次住院，排了多久的队，我可是等了好几天，才有的床位。” 听到这，杨杰东冷漠的表情有些松动，眼神里更是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有说话，但汉子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老哥，你是不知道，这两天胜利医院的普外科有多火，很多人想住院治疗，都要排号，我是因为之前住过几次院，算是这的老病号，因为要手术了，才勉强排到的。” “我也是，这次要不是胆囊炎急性发作，接诊的医生请示主任，开的绿色通道，天知道要排多久，才能住院手术。” 靠窗的病人，这时候也开口附和道。 听到这，杨杰东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就连屋里混浊的空气也好像不那么难闻了。 原本他还在嫌弃普外科的住院环境，谁知这里的病房居然一床难求。 相比之下，他作为主任的熟人，这已经算是很照顾了。 甚至就连刚刚医生没给他拎包的事儿，也被杨杰东抛之脑后。 第186章 好言难劝 虽然住下院，但杨杰东的心情依旧很差。 一想到接下来，要跟别人同宿、同吃、同睡，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杨杰东，怕是一个晚上都坚持不下来。 “王主任怎么还不来看我。” 见护士都过来给他测血压了，却依旧见不到王金刚，这让杨杰东的心里又开始生气了。 但碍于面子，他不好张口问旁边的护士，只能气鼓鼓的坐在床边。 一量血压，收缩压都快飙到了160，可见杨杰东气的不轻。 一旁的老伴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她这老头子什么脾气，她可太清楚了。 稍不顺心，脾气就爆，跟一点就着的炸药桶没什么两样。 就在杨杰东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给他的熟人打个电话，说说这里的情况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肖晨光跟抱着病历架子的林高阳走了进来。 “肖主任。” “肖主任，你来了。” 其他床的家属，见到来的是肖晨光，本能的站起身，热情打着招呼。 见到他们的异样，杨杰东瞥了一眼，却没有起身。 这群家属也真够趋炎附势的，随便个年轻大夫，就喊人家主任。 杨杰东自然了解这群没关系的小市民，心里的想法。 在医院，把护士叫作医生，医生要叫主任，至于主任，那都叫专家或者教授。 为了就是让对方心里舒坦，方便看病的时候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这手段，杨杰东从来都不屑一顾。 在医院，他都打过招呼了，即便问，也是小医生先问他才对。 “没什么，我是过来看新病人的，你们忙就行。” 跟病房其他患者交谈了几句，肖晨光来到了杨杰东的病房前。 见到此幕，杨杰东的头抬了起来，鼻子快仰到了天上。 仿佛在告诉别人，他关系特殊，连住院医生都要亲自过来询问病情。 他的表现，一旁的林高阳看了，手里的病历夹在嘎嘎作响。 但肖晨光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仍然带着微笑，说道。 “杨杰东，是吧，王主任特意交代过你的情况。” 这番话，让杨杰东的头仰的更高了。 “既然王主任都特意交代过了，你还想问些什么。” 杨杰东的心稍微舒坦了点，仿佛这才是他该有的待遇。 甚至他此刻已经在想，等眼前的医生问完话，就找他要个单间。 反正钱不是问题，只要这件事能办，他不介意给眼前这个小医生，包个一二百块的红包。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杨杰东的脸僵住了。 “主任特意交代，要多关注一下你的病情，以前住院的片子带了吗，我先看一眼，后续要完成的检查，一会护士会告诉你。” 肖晨光慢条斯理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不起眼的事儿。 但这句话落在杨杰东的心里，却让他砰砰直跳。 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关注一下病情。 这好像跟杨杰东所理解的“特殊照顾”有了偏差。 在他愣神时，一旁的老伴却早早的把准备好的病历本和影像学资料递了过去。 住院单子厚厚一沓，全装在一个袋子里，林高阳连忙接过去，此刻也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他将影像资料分出来，交给肖晨光。 后者看了两眼，对杨杰东说道：“片子上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了，之前一直给你看病的医生，肯定也觉得有问题，所以才建议你手术。” “这样，一会问完病史，我先给你开个腹部ct，等出了结果，没有其他手术禁忌，明天一早我给你做手术。” 肖晨光说的很平淡，可在杨杰东心里，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要的特殊照顾可不是这个。 今天检查，明天手术，屠宰场的猪，都没这么赶的。 杨杰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特别是肖晨光最后那一句，由他来做手术。 更是让杨杰东气不打一处来。 他费尽心思，托人来胜利医院看病，这刚住下，科主任的面都还没见，就出来个小医生让他手术。 还靠不靠谱了。 “你…把你们主任给我叫来！” 杨杰东脸上的黑气越聚越多，胆囊甚至连带着肝区，都在隐隐作痛。 他以为是眼前这个医生年少轻狂不懂事，才敢口出狂言，让他手术。 但话说了半天，肖晨光没有动，他身边的林高阳也没有动。 “老哥，你是外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本地的事儿。” 跟他临床的那个自来熟，马上表示普外科现在的手术，基本都是肖主任在做。 而他们之所以称呼肖晨光为主任，是因为他真的是普外科的主任。 “什么？！” 听到这，杨杰东瞪着眼，表情很惊愕。 这么年轻，就是主任，这在他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那个熟人也太坑了，居然什么也没问清楚，就敢把他介绍来这里看病。 甚至，杨杰东都在怀疑，是不是这人收了什么好处费，要不然怎么会引荐他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行，太不靠谱了，必须马上出院。 就算现在排队去省城挂号看病，等个七八天，也总比在这里做手术强。 一个生瓜蛋子，就算手术再好，也就几年的经验，怎么可能跟省城那些几十年的专家教授比。 “老伴，咱现在马上坐车，直接去省城医院排队挂号。” 下定决心的杨杰东，就像一头倔强的驴，此刻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见他嚷嚷着要去省城看病，就像是行为失控的精神病人。 肖晨光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情况跟他老伴又交代了一番。 倒不是他急着做手术。 而是从杨杰东的片子上看，他的胆囊炎，因为时间久、发病频，周围已经有很多结缔组织包裹。 甚至连肝区都有黏连。 现在做，创伤小、手术容易，恢复也快。 可再拖一段时间，手术难度会越来越大，甚至都不排除有癌变的可能。 这些是肖晨光后世多年手术积累下来的经验，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们只有等到开腹探查后，才会发现。 但现在，病人根本不听，就算告诉他王主任开完会马上就过来，他还是要现在就出院。 见好言难劝，肖晨光索性闭上了嘴，只把利害关系写到病历上，让病人签上自愿离院的字，事情才告一段落。 第187章 科室爆满，准备要人 “老板，这人和人，还真不一样。” 林高阳直到现在，脸上的肌肉还在抽动。 刚刚病人临走前，他还再三强调，病不要拖，就算去了省城，也要马上手术治疗。 家属若有所思，似乎听进去了。 但病人却一直在嚷嚷，似乎要把今天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这跟上午书记家的亲戚，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没办法，每个人的预期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 像今天这样的小插曲，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 就像后世他遇到的一位眼科医生，可以说天资卓越。 全球范围内，只有他跟他师傅，在其中一类眼疾上，能让原本陷入黑暗的病人，重现光明。 可以说功德无量、前无古人。 但即便如此，还是达不到病人家属的预期，觉得视线模糊就是手术失败。 于是挥刀毁了做手术的医生，也断送了成千上万失明病人的希望。 所以就刚才的事，肖晨光没精力，也没功夫去管，该做的，他都做了。 想出院，可以，他完全尊重病人的选择，绝不强求。 思绪纷飞时，王金刚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 见人去床空，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王金刚从兜里掏出电话，跟联系他的人简单说了两句情况。 至于病人出科转院，他也没办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王金刚只是有些感慨，看来他们普外科的名气，还是只限于营城本地。 不过这也比刚开始，人心惶惶、科室即将解散的场景，好太多了。 “主任，这事......” 对于王金刚交代给他的任务，肖晨光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没事儿，本来就是人情托人情，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普外科你负责，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王金刚摆摆手，表示不用跟他汇报。 从这一刻起，也让肖晨光意识到，普外科的接力棒，真真切切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由于前些天市台宣传的缘故，慕名找肖晨光做手术的病人，络绎不绝。 整个普外科，床位爆满，很多症状不太重的病人，只能在外面等床位。 这跟前段时间，无人就诊的普外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能出现这样的改变，普外科的每一个人工作人员，都心知肚明。 虽然他们现在天天忙成狗，累的呼哧呼哧的，但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抱怨。 毕竟在肖晨光的带领下，他们现在可是全院的香饽饽，不但院里高度重视，每月绩效还非常高。 最关键的，他们再也不用害怕科室解散，众人分道扬镳。 每个人只需要认真工作，生活就会越过越好。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跟他们每天累并快乐着的日子相比，肖晨光此时却有些烦恼。 “老板，这是下一周的手术安排，你看一下。” 密密麻麻的名字，看的肖晨光眼花缭乱。 周一到周五，从早到晚，排的满满当当。 可以说这段时间，肖晨光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手术台上。 没办法，用当时比较时髦的话来形容，肖晨光就是患者心中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着他们的心窝。 “不行，得加人，要不然我得累死在台上。” 肖晨光决定，趁着下班之前，先去趟人事科，目的只有一个，要人。 “老板，龚亮的申请不是提到人事科了，实在不行，先把他整来。” 林高阳的提议，让肖晨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挺看不惯他的，怎么这次帮他说话了？” 肖晨光之所以没有像林高阳这样，着急把龚亮调过来。 就是怕这俩人站在一起，没事儿就掐架。 但现在，科里实在太忙了，林高阳提到这个建议，倒是很符合肖晨光目前的想法。 “这不是科里缺人，我思前想后，也就龚亮熟一点，而且他本身就是胃肠外科的，调过来可以直接顶班，很好用。”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因此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见林高阳现在已经能站在科室住院总的位置上思考，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的成长速度确实非常快。 郝院长亲戚的那台腹腔镜手术，就是肖晨光带着林高阳做的。 手术很成功。 麻醉和器械护士，也是他们最熟悉的刘哥和李文霞。 由于配合默契，甚至还打破了这段时间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最快记录。 病人第二天拔除引流管，第三天下地走路，第五天出院。 这样的效果，可是以前做开腹手术，无法比拟的。 郝书记听闻后高度赞扬，并有意把市里的人员体检，安排在胜利医院进行。 李院长听后，那可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这块业务，可是医院实打实的收入，只要能成，对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政绩。 所以在肖晨光提出要人的申请后，李国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你在科里看着点，我去趟人事科，把申请交上去。” 肖晨光也是个实干派，当天的事儿必须当天完成，在简单说了几个重点病人的注意事项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人事科。 由于医院的行政后勤人员，是在单独的一栋楼上，肖晨光顺着电梯，下到一楼，顺着走廊准备出门诊。 原本还算安静的门诊大厅，突然响起一道无比凄凉的喊叫声。 “医生，有医生在吗，帮帮忙，快救救我爸，他在车里晕过去了。” 令人揪心的哭喊，让人心里愈发难受。 肖晨光本能的走了过去。 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大波浪，穿着时髦，带着一副太阳眼镜。 “我是医生，你父亲怎么了？” 当穿着白大褂的肖晨光出现在女人面前时，后者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立马抓住了他的白大褂。 “医生，快跟我来，我爸突然在车里就晕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 “叫不醒？” 肖晨光听后，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多种诊断。 心梗、脑梗、热射病、酮症酸中毒…… 此时女人泪如雨下，哭的妆都花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你先别慌，车在哪，带我过去。” 第188章 全力以赴的救治 “那个是你的车吗？” 肖晨光一边安抚女人，一边朝大厅外看去。 透过住院部大厅的落地窗，只见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 其实，在这个年代，车还是很好认的。 因为稀缺，在医院门口停着的车，总共也没几辆。 “对，对，这就是我的车，” 看得出来，女人很害怕，以至于白大褂的衣摆被她攥的紧紧的，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不敢耽误，肖晨光立马朝外跑去。 黑色桑塔纳斜在门前，车门大敞，就连发动机都在嗡嗡作响。 看样子是情况紧急，女人连车都来不及停好，就跑到医院里寻求帮助。 病人在车的后排，是个老年男性，此刻毫无反应的瘫在那，一动不动。 情况不明，肖晨光没有犹豫，一个箭步，直接钻进车厢。 同时，车内传来他的声音。 “老人突发猝死，你抓紧去急诊喊人，让他们推抢救设备过来，我在这先抢救。” 显然，这句话是给老人车外的女儿讲的。 后者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她知道猝死是什么意思，不敢迟疑，立马朝另一边的急诊跑去。 “猝死的话，就麻烦了……” 肖晨光心里冒了句国粹。 他想过脑梗心梗，但没想到，老人的情况这么严重。 猝死。 作为最严重的一类疾病，因为情况不明，诊断不清，抢救过来的几率只有五五开。 此时老人脸色灰白，身体僵硬，外面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 心脏停了多久根本不清楚。 车里飘着一股发酵的气味，老人身上、脚下的踏垫，呈现出喷射样的呕吐物。 见到此幕，肖晨光心中一沉。 看来这个老爷子应该不是心源性猝死，很有可能是因为呕吐、窒息导致的继发心脏骤停。 至于突然呕吐的原因。 肖晨光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他一把将另一边车门打开，增加通风，但并没有按照最标准的cab心脏骤停的抢救流程进行。 而是先将老人头偏向一侧，快速清理口腔、咽喉的分泌物，保持气道的通畅。 这种方式，只能在一些特定的抢救中使用。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溺水的病人。 在确保气道通畅后，肖晨光再次确定患者颈动脉搏动消失，立即开始了胸外心脏按压。 狭小的空间内，肖晨光半弯着腰，双手交叉，扣在患者胸前区进行按压。 强有力的按压，以及快速的频率，让整辆车都在晃动。 外面路过的行人，见到此幕，纷纷驻步围观。 可当看到车内的场景后，立马吓得浑身一颤，就算在烈日之下，也让人心里直冒寒气。 这时，一群穿着墨绿色衣服的急救人员推着平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当看到肖晨光正不停给病人进行按压时，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虽然刚才也听到家属说病人猝死，也很快将抢救物品准备齐全，但真正看到病人灰白的面孔，体内的肾上腺素不自主的在疯狂分泌。 “先把病人抬上平车，送急诊抢救，通知神经外科急会诊。” 逼仄的空间内，根本容不下这么多急救人员，现在趁着人多，众人可以一边实施抢救，一边安全转运。 “好。” “没问题。” 肖晨光的指示，对于急诊众人而言，如若圣旨。 简易呼吸器直接扣在病人的口鼻处，随着挤压气囊，病人的胸廓开始起伏。 肖晨光的按压没有停，即便众人齐心协力将病人抬到平车上，他依旧保持高强度的按压频率，在进行胸外按压。 “先打支肾上腺素，回到抢救室立马给他建立静脉通路，把气管插管的物品都准备好。” 肖晨光按压不停，抢救医嘱也在快速下达。 病人急危，心脏骤停，全身血液循环障碍，想要在嘈杂的现场，找血管建立通路，难于登天。 所以他直接让护士肌肉注射一支肾上腺素，哪怕早一秒钟用药，病人活下来的希望也就多一分。 护士听闻，直接抽出一支肾上腺素，扎在了病人的臂膀上。 “看一下他的瞳孔，有没有变化。” 肖晨光话落，有人立即去检查病人的瞳孔。 眼睑翻开，散到边的瞳孔，就像两个无限延伸的黑洞，逐渐将病人吞噬。 “肖主任，病人瞳孔散大固定，没有一点反应。” 此言一出，参与抢救的众人心里凛然。 瞳孔散大固定，意味着病人正在死亡的边缘，无力挣扎。 “配阿托品、盐酸利多卡因，一会联合肾上腺素，一起给他打。” 肖晨光心一横，为了刺激病人停跳的心脏，直接来了剂猛料，选用心三联针进行注射。 “马上！” 护士一边跟着平车跑，一边拿药掰瓶，抽吸药液。 紧接着，又一针给病人打上。 这时，病人已经推到了急诊门前，和抢救室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再看一下瞳孔。” “不行，还是散大固定。” 此言一出，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心微微一沉。 胸外按压、加压给氧，各种抢救药品轮番使用，还是不起作用。 这个病人，恐怕因为猝死的时间太长，救不回来了。 心中叹气，眼神里带着些许的遗憾。 此刻病人全身僵硬，没有反应，各种反射逐渐消失，甚至连呼吸、心跳都没有。 这还怎么救。 “爸爸，能听到我说话吗，快醒醒，不要再睡了，娇娇还在家等着爷爷回去抱呢。” 无助绝望的声音，在医院门前响起，听的众人一阵沉默，仿佛心被撕开一个口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每个人都不愿发生，但年年猝死的病人，会有几十万。 大约每分钟都有人猝死，而能坚持到医院抢救的，很少。 能活下来康复的，更是少之又少。 就在众人有些气馁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换人按压，气管插管给我，喉镜准备，给病人开放气道。” 随着接二连三的抢救药物注入病人体内，肖晨光算好时间，直接叫停转运平车。 他一个翻身从平车上下来，大步流星来到病人床头，拿过喉镜，就准备给病人进行气管插管。 “不用管我，按压不要停。” “尼可刹米、洛贝林各一支，肌肉注射。” 见众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肖晨光再次提醒。 难道肖主任还有办法？ 离他最近的男大夫回过神，立马接替肖晨光的位置，开始重新按压。 而护士在听到医嘱后，也迅速在配药打针。 没有人会因为肖晨光的突然决定，存在质疑。 只要有希望，他们仍在竭尽全力的救治病人。 第189章 脑出血，要手术 随着开放气道，肖晨光手里的气管导管，在病人不断按压的情况下，依旧能轻而易举的插进气道。 抽导丝、气囊打气、听诊双肺呼吸音，咬口固定，熟练的操作，让人应接不暇。 “皮球！” 固定好的瞬间，肖晨光一伸手，旁边护士，立马将简易呼吸器递了过去。 肖晨光抓起球囊，双手猛地用力，宛如橄榄球大小的球囊，瞬间被捏成饼状。 庞大的气压，带着将近一千五百毫升的潮气量，瞬间灌进患者的肺部。 湍急的气流，肆意乱窜，让原本干瘪的胸腔扩张数倍。 高高隆起的胸廓，仿佛要破体而出，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气流，肖主任就不怕把病人的肺给打破？ 要知道简易呼吸器，他们通常只敢捏三分之一，可即便如此，也会有四五百的潮气量。 完全符合病人的抢救需要。 可肖晨光一上来，就差点把简易呼吸器捏爆，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没有人清楚肖晨光的想法，但他们知道，肖主任这么做，肯定在救人。 经过这几次的全力挤压，病人的胸廓忽高忽低，起伏明显。 甚至在肖晨光最后一次挤压球囊时，病人明显的胸廓回弹力，已经让简易呼吸器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 这就好像双方对垒，互不相让，在逐渐角力的过程中，看看究竟谁能胜出。 就在这时，一道很微弱的颈部跳动引起了肖晨光的注意。 “再看一下病人的瞳孔。” “好。” 一直负责病人生命体征的护士，再次翻开他的眼睑。 原本散大固定的瞳孔，在碰到强光的瞬间，似乎有了反应。 虽然对光反应很微弱，甚至不仔细看，都难以察觉。 但身为急诊护士，观察昏迷病人的瞳孔是必修课。 她很确定，病人的瞳孔出现了反应。 “动了，肖主任，病人的瞳孔有反应了。” 激动人心的消息，瞬间感染了众人。 他们没有想到，已经双脚踏进坟墓的病人，竟然硬生生被肖晨光救了回来。 “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女人惶惶不安的问道。 虽然她不懂医，但她懂得察言观色。 原本急诊众人眼神中的黯淡，女人尽收眼底，心里除了绝望，只剩下不安与无助。 母亲走的早，父亲劳苦了一辈子，把她们拉扯大。 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膝下儿孙满堂，准备乐享晚年，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任哪个做子女的，都接受不了。 面对女人的询问，肖晨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将简易呼吸器交给一旁的护士，让她按照刚才的呼吸频率进行挤压。 他则开始亲自检查病人的情况。 瞳孔由原来的散大固定逐渐缩小成4个mm。 说明大脑功能在逐渐恢复。 虽然能隐约看出其中一个瞳孔不太规则，但比之前的毫无反应，要强上不少。 “停一下。” 肖晨光让一旁的男医生暂时停止按压，手顺势放到了病人动脉搏动最强烈的地方。 微弱、快速的波动，从病人的腹股沟皮肤传到了肖晨光的指尖上。 心跳也在恢复，虽然收缩、舒张的功能，还很差，但起码在动。 “简易呼吸器，也停一下。” 肖晨光吩咐正在挤压皮球的护士，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随着拔掉简易呼吸器的接头，病人此刻完全靠嘴里的管子，自主呼吸。 看着那根只有拇指粗的管子，众人紧张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动，心脏更是砰砰直跳，让人非常紧张。 呼哧、呼哧…… 深邃的呼吸，伴随胸廓起伏，老人虽然还处在昏迷之中，但基本的调节能力在一点点加强。 特别是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强而有力的呼吸，让众人心里开始沸腾。 “病人，救回来了。” 当肖晨光说出这句话时，在场众人全都长吁一口气。 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着病人原本灰暗的皮肤有了血色，起码这一关，病人闯过去了。 “医生，谢谢你，太感谢你了，要是刚才在大厅里没有遇见你，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虽然有些话女人没说出口，但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正巧遇到肖晨光，父亲的命估计会保不住。 “这没什么，作为医生，既然碰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肖晨光虽然很想说老人现在没事了，但他心中清楚，猝死并不是老人的第一诊断。 而引起病人猝死的直接原因，在肖晨光的判断中，脑出血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我父亲是脑出血，这怎么可能，他平时都很健康，血压不高，脾气温和，怎么就突然脑出血了。” 当肖晨光将情况讲给女人时，后者虽然很感激他的出手相助，但对于脑出血这件事，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经过女人刚才的描述，肖晨光却更加笃定病人就是脑出血。 而且还是一个脑动脉血管瘤突然破裂，导致的脑出血。 “一会再完善个检查，看看病人颅脑的情况。” 空说无凭，肖晨光直接开好检查单，随着病人去做脑ct，神经外科的医生，也匆匆赶到。 “姑娘，你父亲确实是脑出血，而且还是大脑中动脉的血管瘤破裂，这需要马上做手术。” 片子出来后，神经外科的医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下了手术通知书。 射片灯上，卡着两张刚拍出来的黑色胶质片子，其中有一张片子，里面呈现出的那大片白雾，反应了病人的出血部位和程度。 所幸病人只是大脑出血，位置靠上，只要积极手术，恢复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可如果出现小脑，甚至脑干的出血，那问题就严重了。 甚至大多数时候，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第190章 剃头 “真是脑出血！” 白纸黑字的诊断，加上脑ct片子上，那块明显与其他脑组织不同的高密度影，让女人彻底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抢救的医生，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父亲就是因为突发脑出血，引起的呕吐，最终导致窒息猝死。 如果没有他的正确抢救，现在父亲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怎么可能坚持到神经外科的医生赶到，给父亲手术。 “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了。” 女人对肖晨光表达了歉意。 “没事，快去办住院，这边收拾一下，一会就能上手术。” 肖晨光不介意的摆了摆手。 脑出血的手术，自然越快做越好，女人听后，立马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然后拿着父亲的证件，去住院处办理手续。 抢救室这边，因为病人要急诊手术，也没推去病房，而是现场做术前准备。 通路建立，术前药品使用，留置胃管、胃肠减压，留置导尿，排空膀胱等等...... 其中，最关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却是剃头。 护士拿着备皮包，弯着腰，将头发用泡沫水打湿，撅着屁股，艰难的在病人茂密的头发上刮着。 由于手术要求严，无菌屏障的缘故，必须要刮到头皮才算合格。 “昏迷的病人，实在太难操作了。” 由于病人浑身瘫软，枕后头发需要有人抬着，才能操作。 两个护士一边一个，抬着身子，中间的护士，拿着那种类似于手动刮胡刀的剃刀，在一点点刮着头皮。 头发散落一地，病人头皮参差不齐的毛发，看的人心急。 “还没好？” 神经外科的大夫，举着片子，手里拿着记号笔，想要给病人做手术标记。 这方便在手术中，找到精准的出血点，从而顺利让病人下台。 但病人的头发很硬，又很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剃头的效果还是让人不满意。 甚至有些地方的头皮，因为力道太重，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割伤。 森森鲜血顺着头皮往下缓缓流淌，这让众人看的更加着急。 “实在是刮不动。” 几个小护士已经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了，每个人冒着大汗，连燕尾帽的边沿都湿透了。 此刻她们的心里有点绝望，毕竟刚刚抢救病人都没这么费劲，现在光剃个头，差点要了她们半条命。 “让我来吧。”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原本他已经打算走了，毕竟离下班点也没多少时间，他还要去人事科商量要人的事儿。 虽然很急，但病人的情况更急。 肖晨光知道急诊很少刮头，大多数情况还是去神经外科病房去剃。 那里的护士，一个个是院里公认的剃头匠。 手法熟练，剃头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强。 刷刷几下子，一颗光洁漂亮的“卤蛋”，便新鲜出炉。 就算以后不做护士了，随便开家理发店给人剃头，也是没问题的。 “肖主任，这怎么行，你做手术的手，哪能干这种粗活。” 见肖晨光要给病人剃头，急诊护士的脸立马就红了。 这不是害羞的红，而是惭愧。 “没事的，谁也没规定，术前备皮就一定是护士干。” 肖晨光之前也在神经外科待过一段时间。 他认识的医生里，有的为了追求极致的手术，连剃头都是亲自上手。 那手术最后做出来，确实又好又美，跟艺术品似的。 这种事在后来很常见，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肖晨光拆开刀片，并没有跟她们一样，装在手动剃须刀的里面。 而是用持针器夹着刀片，开始进行剃头。 “肖主任，你怎么直接用手术刀片刮呀，太容易切着病人的头皮了。” 不同寻常的剃头方式，看的护士目瞪口呆。 她们即便小心翼翼，但时不时还会划伤头皮，这还是有前端保护皮肤的情况下进行的。 但此刻肖晨光却手持刀片，还是最锋利的手术刀，这直接在病人的头皮上刮，也太胆大了。 然而，当刷刷刷的刀片摩擦头皮声响起，每个人都震惊了。 大片碎发如下雪般纷纷落下，原本被黑发覆盖的头皮，渐渐显示出粉白颜色。 锃亮、规整，头皮没有分毫的损伤，更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 众人惊愕万分。 “肖主任，你的手真稳啊。” 当刀片落在病人的发根处，肖晨光对力量的把控，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身体纹丝不动，如雕塑一般，手臂控制微小关节和肌肉群，在病人头皮快速刮动。 甚至给护士一种大炮打蚊子的错愕感。 “肖主任，你在普外科干，真有点……” 神经外科那句暴殄天物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他真觉得肖晨光应该往精细手术领域发展，特别是在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后，心里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没什么，主要是用不惯剃须刀，刀片太容易顿了。”肖晨光淡淡说道。 毕竟医院发的备皮包，给毛发稀少的腹部、胸部手术备皮，还算好用。 就算是泌尿手术也还能勉强用。 但神经外科的备皮，却显得相对不足，一次备皮，用坏几个剃须刀都是常有发生的事儿。 所以肖晨光才会直接选用手术刀片进行剃头。 方便，容易。 听到肖晨光的话，神经外科的医生一阵苦笑。 对于肖晨光很简单的事儿，但对他们来说，却根本不敢这么做。 看来用手术刀片给病人剃头这个操作，也只有肖晨光能做。 “肖主任，我帮你一块。” 一会的功夫，肖晨光已经剃到了病人后脑处的头发。 由于位置问题，肖晨光的操作有所减缓，反应过来的神经外科医生，哪敢继续让肖晨光一个人忙。 他连忙在一旁辅助，速度再一次提了起来。 离得越近，神经外科的医生，心里越惊讶。 肖晨光悬着的刀片，竟然在时刻变化着角度，或斜或立，顺着发根走向在快速剔除。 “好了，你准备手术吧。” 肖晨光拿来沾水的纱布，在病人的头上轻轻一擦，一颗雪白闪亮的标准手术头皮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191章 主任，标记不是我画的 “真厉害啊，这么光滑，连手术标识画的都比之前顺手，甚至比主任亲自剃的都好。” 医生拿着记号笔，在标尺下做着手术标记，心里更是赞叹不已。 之前他碰到过一个病号，身份特殊，主任亲自剃头、上台。 那头皮的光滑度，已经让他大开眼界，手术做的也很顺利，病人下台后意识很快就恢复了。 可以说脑科病人的手术成功，是从剃头开始的。 而现在，肖晨光帮忙给剃的这个头，更加顺滑，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这让他标识更加准确，对于片子上的每一个位置都很快的做了记号。 随后经过计算，正当神经外的医生，准备做最后的脑室引流穿刺的部位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脑室引流的话，建议往穿刺点旁移1cm。” 神经外医生做的手术标识，肖晨光全程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胜利医院的神经外科还是很强的。 根据ct片进行手术定位，是每个外科医生都需要掌握的技能。 但有时候碍于ct伪影或者人体结构的不同，定位能力也参差不齐。 一会病人上台，是要做去骨瓣减压+颅脑血肿清除+脑室引流。 前几个标识都没有问题，但考虑到破入脑室的血量在逐步增加，最后的脑室穿刺点也会有所偏差。 这不是能力水平的事儿，而是经验问题。 虽然到最后，手术不会差很多，但能做的好一点，病人也能更快的恢复意识。 肖晨光此刻已经摘掉手套，他侧身往射片灯上瞧去，手指却指向穿刺点外的区域。 “穿这里？！” 医生愣了一下，他抬头又仔仔细细的看向脑ct片。 感觉自己的标记并没错，但为什么肖晨光要他往外挪1cm。 如果是其他人敢质疑他的判断，估计早就怼回去了。 但刚刚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特别是这个病人还是在他的全程指挥抢救下，才得以能活着上台手术。 所以对肖晨光的提议，医生并没有表达意见，而是象征性的在旁边又做了个标记。 这时，家属已经拿着住院单，火急火燎的冲回了抢救室。 见手术标识做完，麻醉手术室那边也打电话告知，备台完成，可以随时上台。 “走，上台。” 神外的医生见状，直接推着车，把病人往手术室送。 至于那个标记，却被他忘在了脑后。 肖晨光见状，并没有跟着上台，神经外科的手术，相比较普外的手术，确实要更精细一些。 毕竟切个肠子，噶个阑尾，少一厘米多一厘米，其实问题不大。 但脑科手术，别说一厘米了，哪怕一个毫米，切多切少，都会严重影响病人的整体功能。 他可是在台上见过神经外科的大手子，拿着比筷子还要细的脑刮匙，一点一点的在人脑子里挖血块。 但肖晨光不做，不代表他不会，毕竟难度系数等同的心脏搭桥术，他也能游刃有余。 见还有一些时间，肖晨光抓紧往医院办公楼赶去。 此时，已经开始上台的神外医生，刚把病人抬到手术台，摆着体位。 手术间门敞开，一个穿着洗手衣的矮胖男人走了进来。 “邢主任，你怎么来了？” 神外医生侧身看去，发现来的人居然他们科的主任。 “他家属托人给我打电话。”邢主任简单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台上的病人。 “病人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神外医生见主任亲自上台，不敢大意，连忙将病人的情况反馈给邢主任。 甚至连病人抢救的事儿也一字不差的汇报给他。 “肖主任？那个普外科的肖晨光？” “是。” 邢天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色，但没让任何人察觉出来。 “他抢救病人确实挺厉害，难怪院里领导有意推他去做急诊科的主任。” 邢天心里有些嘀咕。 虽然急诊主任对他们这群已经是中层干部的人而言，算是个苦差事。 但对于那些老主治、副主任来说，却是挤破头都想争取的职务。 毕竟做到科主任，就是院里的中层，地位、话语权，甚至阶级都跟往日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甚至，作为以后晋升院领导的踏板，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当听到这个情况，我是没想到病人能救回来。” 神外医生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邢主任点点头，在听到病人的情况后，他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但现在病人就在台上，生命体征也算平稳，这一切，还真都是肖晨光努力抢救换来的。 此时麻醉已经开始用药，巡回也在打着敷料包。 邢主任没在就这个话题继续说，而是准备刷手，上台。 “他的片子再拿出来看一眼。”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嘱咐神外医生再次把片子卡在手术间的射片灯上。 “出血量确实不少，蛛网膜下腔，基底节，甚至有些血已经破入脑室，病人还真是在医院捡回一条命。” 邢主任看完片子，确认好出血部位，便准备开始手术。 来到床头，查看手术标识，邢主任面对这颗光溜溜的头，忍不住赞叹道：“行啊，你小子的剃头功夫现在真是突飞猛进。” 邢主任的心情顿时大好，毕竟想要开个好头，就要先把头剃好。 邢主任之前可是见识过，上了台，还有一堆头发渣子的病人。 不但容易感染，皮肤消毒也很麻烦，不得已，只能重新又剃了一遍。 不但浪费时间，耽误功夫，那个病人手术结束，人最终也没醒过来。 虽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玄学的缘故，但对于做手术的医生而言，有时候还挺信这个的。 面对夸赞，还没等神外医生解释，邢主任突然发现病人那颗做满标记的头上，竟然多了一个黑点，脸一下子拉的老长。 “这怎么回事？” 邢主任表情严肃，说话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比。 他身为神经外科的主任，开颅手术做了不止千余台，头上哪里该有记号，哪里没有，他心知肚明。 而现在，脑室穿刺引流的部位，居然变成了两个点，难道这是准备让他穿两针的意思？ 要知道手术标记是脑科医生的基础，而现在，神外医生连最基础的都没做好，还谈什么做手术。 “那个点不是我做的，是肖主任让我做的。” 反应过来的神外医生，此刻连哭的心都有。 他忙着推病人上手术，结果把这个记号给忘了，当时在抢救室，念着肖晨光的面子，他才勉为其难的做的标记。 本来想着手术的时候直接把这个记号擦掉，谁成想这个时候，主任竟然亲自来了。 现在好了，本来就有点信命的邢主任，看到这多余的黑点，还不得直接炸了锅。 第192章 赶往人事科 “肖晨光，难道他还懂神经外科的手术。” 听到解释，邢主任微微皱眉。 虽然医院里传的肖晨光神乎其神，就跟那会七十二变的黑猴似的，微创、开刀、抢救、新技术更是层出不穷。 但厉害归厉害，却跟他们神经外科不搭边。 毕竟，脑科手术，微创几乎不可能，大多数都是要开大刀。 切开头皮、钻开颅骨、分离脑膜，引流、清理出血部位和坏死的脑组织。 每一步都需要极强的专科解剖知识和熟练的操作。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手稳。 他们神经外科的手，不是随便拿个东西就能练出来的。 像用磨钻剥生蛋壳，保留内膜，也就他们神经外科的大手子才能办到。 普通外科大夫哪有这个实力。 就在这时，神外医生有些尴尬的说道：“主任，其实这个病人不是我剃的头，是肖主任剃的。” 医生此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挨骂的锅他不想背，那剃头的赞扬他也不会揽。 就主打一个真实。 “肖晨光剃的头，剃的这么好？” 医生的话，让邢天心里吃了一惊。 难道肖晨光真的懂脑科手术。 他重新看向病人的头皮，这才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细节。 但凡被记号笔画过的区域，能明显感受到头皮更亮。 这是提前做了干预，方便手术过程中，能更加便捷的进行开颅。 但这需要对手术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都了如指掌。 通常是开展过几百台脑科手术的医生，才能渐渐养成的习惯。 邢天他会，没什么好质疑的。 但肖晨光怎么也会？ 难怪刚才他还纳闷，觉得旁边这个医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不但手稳了，技术也提高了许多。 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跟肖晨光有关。 见邢主任对着病人的头皮研究个不停，手术间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 这让一旁的医生有些心虚。 “主任，当时我也对这个标记存在疑惑，明明都是按照最标准的公式计算的，可肖主任却非让我把穿刺点往外挪1cm，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医生之前看过肖晨光的纪录片，有些片段记忆犹新。 特别是纪录片里重大车祸伤那段，肖晨光连续不断的胸外穿刺引流术，让人印象深刻。 可即便他穿刺引流做的再好，脑科的穿刺却是截然不同的领域。 这要根据ct片子的断层毫米和长宽范围，才能计算脑出血量，从而选择合适的穿刺点。 然而就在他犯嘀咕的时候，邢主任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巡回，把片子拿过来，再让我看一眼。” “好，主任。” 巡回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射片灯上的片子取下，摆在了邢天的面前。 后者看了一阵，视线又重新聚焦在那颗黑点上，停了很久。 “病人自发病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一个莫名的问题，让神外医生神情一怔。 “快一个小时了，主任，怎么了？” “这就对了！” 虽然邢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当神外医生说出一个小时的时限后，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手术间众人。 每个人都不解的看向邢天。 什么对了，哪里对了。 邢主任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准备在手术前，又要故弄玄虚。 他们都知道邢主任有点信命，因此在手术前，都会做一些稍微反常的举动。 见到他们不解的眼神，邢天微微摇头。 他们不懂，也很正常，现在想想，肖晨光确实有两把刷子。 难怪院领导都很看中他，现在就连邢天本人，都想下台以后，找个机会好好跟肖晨光聊一下。 “一会就按照这个定位，进行脑室穿刺引流。” 邢天指着肖晨光留得这个黑点，对一旁的神外医生说道。 “啊？” 听闻此言，神外医生一脸懵。 刚才他还一直觉得，邢主任会直接抹掉肖晨光要求做到记号。 怎么现在，反而要用他做的标记当穿刺点了。 “邢主任，是我的标记有问题吗？” “没有。” “那为什么……” 医生不敢当面质疑邢主任的决定。 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明明都是按照标准做的标识，也没有犯错。 但为什么不能用？ “拍的这个片子，确实该在你做的标识上穿刺，但病人的出血量是时刻变化的，如果这时候再拍个片，你觉得穿刺位置要调整吗？” 邢天简单提了几句，他知道，身为神经外科的医生，如果连这点慧根都没有的话，还不如趁早转行。 “原来是这样。” 经过提点，医生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肖晨光看似随意一指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准备手术吧，等一会下台，你去好好感谢一下肖晨光，明白了吗？” 学无止境，就连邢天也被肖晨光这一手所震撼。 此刻，作为正主的肖晨光，已经匆匆赶到行政大楼。 由于刚刚抢救的事儿，耽误了一些时间，他看向挂在大厅正中央的表，时间已经来的下午的五点二十分。 整个行政楼，空荡荡的，除了门口的保安还在，一楼走廊的办公室都已经锁了门。 “看样子，还是来晚了。” 虽然还有十分钟才到下班点，但肖晨光知道临床一线跟行政后勤的不同。 这个点，只要干完活，行政后勤的同事是可以提前下班的。 但临床不行。 不但不能提前下班，甚至因为病人的病情变化，经常加班也很正常。 工种不同、职责不同，肖晨光不好做评价。 但在后世大多数医院的发展来看，大家挤破头的想往行政后勤钻，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人事科在行政楼的四楼，肖晨光还是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找看。 毕竟来都来了，总要去了才死心。 顺着台阶，来到四楼，期间也有一些刚忙完工作下班的同事。 简单打了声招呼，沿着四楼走廊，来到尽头，却见标着人事科的办公室，还敞着门。 “运气还真好。” 肖晨光带着笑容，径直推开门，却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第193章 众星捧月 “大家都在呢？” 人事科内，每个工位上的同事都没有走。 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当肖晨光出现在众人面前，每个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是干嘛？ 他们的表情肖晨光尽收眼底，心里泛起疑惑。 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人事科科长急匆匆从另一个办公室赶了过来。 “肖主任，你来了。” “于科长，你们这是要开会吗？” 肖晨光以为他来的不是时候，谁知于科长连忙摆摆手。 “也不是，这不还没下班嘛，我听李院长说，你要过来调人？” 于科长可不敢当面告诉肖晨光，这些人不下班，就是为了等着给他报调科手续。 毕竟李院长亲自打招呼，而且之前也说过，只要涉及肖晨光的事儿，都要特事特办。 这些或许肖晨光不知道，但常年在行政后勤混的于科长，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这不，当李院长打电话过来，于科长立马推了所有事，赶到人事科，让大家先别走，原地待命，等肖晨光。 这份面子，这样的举措，要说肖晨光一点不知道，也不可能。 想之前他提的那个专家分诊的事，没几天，门诊部的彭主任已经开始落实。 这样的办事效率，如果没有院领导亲自督办，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实施。 “最近科里病人实在太多，人手确实不够用，所以才想着从院里调些人过来帮忙。” “没想到方才有事给耽搁了，给于科长，还有大家添麻烦了。” 肖晨光随便想想，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能让人事科的人下班不走，集体等着他过来办业务，这待遇，恐怕连一般的科主任都办不到。 “哎呀，肖主任你太客气了，我们大家本来就是为了临床一线服务的，有需求，就找我们，一点都不麻烦。” 别看于科长的级别比肖晨光还高上半级，一个是人事科的科长，正儿八经医院中层干部。 另一个不过是普外科的副主任，虽然现在管理普外科的一切事务，但在职务和层级上，确实不如人事科科长。 但即便如此。 于科长还是对肖晨光展现出极大的尊重。 因为他心中知道，以肖晨光的能力和后台，早晚有一天会超越他。 甚至在他看来，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 对于聪明人而言，此时的雪中送炭，当然要比以后的锦上添花，要强上数倍。 此刻于科长的态度摆在这，肖晨光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在，那调人的手续，估计很快就能落实。 “那就麻烦大家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因为于科长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谦逊、有理，瞬间赢得了人事科众人的好感，就连那下不了班，心里隐约生出的不满，也瞬间荡然无存。 年轻、帅气，能力足、技术强，这样前途无量的人，谁不想上杆子结交，又怎么会有人敢轻易得罪。 “来的匆忙，时间也挺晚了，今天就先办一个人的调科手续吧。” 肖晨光还是决定先把胃肠外科的龚亮招过来，毕竟之前已经跟他和胃肠外的主任商量过了。 手续走起来也快。 至于其他人的调用，肖晨光想观察一段时间，再另行打算。 不出几分钟，人事手续审核完毕，肖晨光原本打算等明天，再找机会去医务科提交、领人。 谁知亲自拿着手续的于科长，凑了过来。 “肖主任，走吧，我陪你去医务科交表。” “他们也没走？” 肖晨光本能的看向墙壁上的钟表，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下班了。 “没，大家都在。” “我们偶尔加个班，跟你们临床一线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于科长在医院这么久，自然知道临床一线有多苦。 也知道一个医院，想要支撑运营下去的根本，就是临床。 所以，就算李院长今天没有打电话，交代这件事，他也会亲自安排人，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确保临床一线用人的需求。 “行，那咱快过去吧，别让大家等太久。” …… “今天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儿嘛，怎么科长让大家都在工位上等着。” “好像是临时接到了一个通知，有科室的医生办理调科手续。” “谁啊，面子这么大，居然能让大家在这等他来办，万一不过来，大家岂不是都白等了。” “别着急，应该马上就过来了吧，我看科长都亲自到外面等着去了。” 医务科内，大家在工位上坐立不安，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谁能量这么大，居然让科长亲自在外面等着，甚至不惜让大家留下来，也要先把这件事办完，才让大家下班。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聊着八卦，在一个角落里的工位上，有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没人愿意跟他聊天。 而他也如同失了魂一样，沉默寡言，将头埋在隔板内，从不开口讲话。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这时，办公室门敞开。 一个青年在两位科长的簇拥下，走进了医务科。 “科长，太客气了，让你们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肖主任，没有的事儿，你是不知道，我们医务科的人，哪个不崇拜你，咱胜利医院外科的名气，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打出来的，有时候我们外出开会办业务，一听是胜利医院的，说起你都竖大拇指，这让我们也倍有面子。” “原来是肖主任来了，失敬失敬，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刚刚大家还在说呢，哪个主任有这个面子，让咱科长在外面亲自等，居然是肖主任来办业务。” “肖主任的事儿，就是咱们医务科的事，你们聊，文件我们几个办，保证不会让肖主任等太久。” 医务科的人，大多数都是临床上下来的，相对于行政后勤的其他部门，对医生的感情更深。 此刻，众人见来的人竟然是肖晨光，那一个个激动的，立马就站了起来，开始嘘寒问暖，至于刚才的那丝不悦，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194章 如果舔着脸管用 肖晨光如众星捧月般，跟大家寒暄着。 两位科长在一旁陪同，底下的同事各个笑脸相迎，帮忙办着手续。 此刻医务科，热闹非凡，现场洋溢着欢声笑语。 但跟他们相比，角落里的赵全顺，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此刻他根本不敢上前跟肖晨光打招呼。 说是不敢，实则是没脸。 虽然当初肖晨光刚来普外科的第一天，还是他负责带的。 但现在，肖晨光成了普外科的主任，而他，则被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悬殊的地位差距，让赵全顺心里愈发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不该听信陈虎的话。” 赵全顺眼中无神，如一摊烂泥在工位上，如坐针毡。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王金刚亲自找到医务科，将他调离普外科。 虽然没有具体说明原因，但毕竟每个人都不是傻子。 师傅将徒弟发配至医务科，除非发生了欺师灭祖的大事，不会有人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事情的经过。 当初普外科即将解散，赵全顺就想提前留条后路，便在普外科与肝胆外科左右横跳。 但这都不是关键。 最重要的，当肝胆外科的主任，因为害怕受到威胁，故意给王金刚使绊子时，赵全顺选择的不是维护师傅，而是出卖消息。 单这一点，就令人不耻。 原本赵全顺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准备转到肝胆外科继续任职。 名声坏了就坏了，但职称、职位保住了，时间一久，物是人非，这事也就会被人慢慢遗忘。 虽然算盘打的好，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普外科没有解散，反而成了院里的香饽饽，之前留在科里的同事，都因此升职加薪。 而他的师傅，更没有因此被迫退休，反而高升，成为胜利医院大外科的主任，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医院高层的门槛。 至于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肝胆外科，却因为那台手术的病人，出现严重的并发症，让科室的口碑一落千丈。 孙培典也因此备受打击，甚至受到了院里的约谈，哪还有心情去理会赵全顺的事儿。 而其他科室的主任，在听闻此事，哪敢把赵全顺留在身边。 没有办法，走投无路的赵全顺，只能忍受众人的讥讽，窝在医务科的工位上，如过街老鼠似的，不敢露于人前。 “一手好牌，打的稀碎。” 赵全顺此刻很懊恼，他羡慕的看向肖晨光。 如果当初听师傅的话，向肖晨光虚心请教，留在普外科。 以他在普外科的资质和年限，随着师傅高升，怎么也能在科里给自己个一官半职。 甚至舔着脸讨个副主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再不济，做个科室的住院总没问题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比现在的日子强百倍。 就在他后悔不已时，一份文件摆在了他的面前。 “把这个表对一下，肖主任要用。” 这是份科室之间的调令。 他拿着笔，准备摘录，待看到上面的内容，神情怔了一下。 “胃肠外科的龚亮？那小子整天不学无术，除了插科打诨，啥能力没有。” “这种人也能去普外科？” 赵全顺这才知道，如今的普外科不止很火，还很缺人。 而肖晨光在这里，就是为了要人来的。 “龚亮都能去普外科，这么说来，是不是我也能回去了。” 赵全顺以前在普外科工作，经常跟这些医生打交道，其中就包括这个龚亮。 来院没几年，天天吊儿郎当的，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 像这种人都能被调到普外科，那他岂不是也有机会回去...... 赵全顺的思维一下就活跃起来，好像把之前发生过的事儿全忘了。 毕竟王金刚已经升任至大外科主任，现在整个普外科归肖晨光管。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 他跟肖晨光可没有什么过节，甚至新人入职那段时间，都是他带的肖晨光。 真要论起来的话，他可不止是肖晨光的师兄，还能算半个师傅。 现在普外科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他能腆着脸，去求肖晨光的话。 以他的能力，留在普外科，肯定没问题。 “你发什么呆呀，写好了吗，肖主任还等着用呢。” 毕竟时间不早，天都要黑了，只要这边弄完，大家都可以下班。 可赵全顺居然还在这磨磨唧唧的，难怪申请了好几个科室，人家主任都不要。 就这办事能力，要不是趁着年纪大，沾了公家的光，估计现在早就没法在医院待了。 “急什么，这不是在写着呢。” 赵全顺一改常态，当场嚷嚷了几句，这可把旁人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脾气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怎么了？” 医务科科长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当着人事科科长和肖主任的面，居然有人让他们看了笑话，这让科长的脸往哪放。 “没什么，科长，这里办手续呢。” 那人也不知道赵全顺突然发什么神经，刚准备解释，却见赵全顺突然站起身。 “科长，手续办好了。” 刚刚略显蛮横的态度荡然无存，脸上露出可掬的笑容，手里的调令被他攥的紧紧的。 虽然喊的是科长，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肖晨光的身上。 后者自然也注意到了正慢慢走过来的赵全顺。 肖晨光眼神不变，仍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他主动打起招呼。 “赵老师，是你啊。” “对啊，小…肖主任，我看最近咱科挺忙的，今天这是要来医务科挑人过去帮忙吗？” 见肖晨光一如既往的喊他赵老师，赵全顺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他刚才之所以突然发声，就是为了引起肖晨光的注意。 既然现在搭上了话，赵全顺自然想趁机将他也调回普外科。 现在趁着两个科的科长都在，只要大家点点头，他回普外科还是大有希望的。 毕竟肖晨光这么年轻，只要他放下脸来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肖晨光总不能一口就回绝他这个老同志的请求吧。 只要不被当场拒绝，那么就有机会。 此刻整个医务科静悄悄的，赵全顺话里有话，大家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这人是想靠着肖晨光再重新调回普外科。 想想也是，毕竟赵全顺一来院就在普外科工作，干着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有的。 虽然之前的事儿，大家都有所耳闻，但都是道听途说，具体里面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也不好说。 现在赵全顺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他又是除了王主任以外，在普外科干的最久的大夫。 如果接下来他以这个理由去求肖晨光的话，也不知道后者会不会心一软，就把此事答应下来。 第195章 赵全顺的悔恨 此刻医务科和人事科的科长都没有开口讲话。 甚至医务科科长心里还挺希望肖晨光一口答应下来，把赵全顺领走。 毕竟身为医院的中层，自然知道的内幕要比其他人多。 再加上赵全顺这事儿，可是王主任亲自过来办的，当时王金刚的表情，他至今难忘。 能把一向重感情的王主任逼成这样，赵全顺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这种人，肯定要防。 以至于现在，活不敢让他多干，还占着个工位，为了这个事，科长心里可没少犯愁。 而身旁的人事科科长，却微微有些担忧。 他跟老王的关系还算不错。 其实普外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连他都没有想到。 但有一次在跟老王吃饭的时候，他才明白，普外科除了要有个有魄力的好主任外，团队里一定不能有沙子。 也就是所谓的，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所以王金刚为了科室的发展，才会决定把犯了事的赵全顺送到医务科，就是为了保证肖晨光所带领的团队，不会出现幺蛾子。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有人期盼、有人看戏，其中最多的，是想看肖晨光怎么抉择。 毕竟关于肖晨光的传言，就一直没停过，大家都很好奇，这个年纪轻轻的主任，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老师，科里现在难是难了点，但我们能克服，毕竟只有迎难而上，才能不断提升科里的能力和素质。” 肖晨光面对众人的眼神，他依旧面带笑容，轻和的语气像风一样淡然。 泰然自若的神态让赵全顺愣了一下，也让众人神情一怔。 肖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选择迎难而上，这是提前婉拒了赵全顺申请回科的请求？ “肖主任，你这次来医务科，不就是因为科里太忙，才过来要人的吗？” “我之前就是普外科的人，能顶班、坐诊、手术，每一个我都很熟悉，肯定不会拖科室的后腿。” 赵全顺有些急，他将攥在手里的调令拿出来，连忙说道。 “你看，连龚亮这种其他科室的成员都能调到普外科，那我肯定也能回去吧。” 白纸黑字，写在调令上，况且人事科和医务科都签了字。 有这个调令在，能证明肖晨光来医务科，就是为了调人。 东西摆在这，当着众人的面，肖晨光总不能为了拒绝他，睁眼说瞎话吧。 “老赵，你这样弄，就没意思了。” 见赵全顺咄咄逼人，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一旁的于科长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人不是在纯纯的耍无赖嘛，科室要不要人，是主任说了算，赵全顺在这死缠烂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于科长，我这也是为了给肖主任分担压力，才主动请缨的。” 赵全顺心一横，索性脸不要了，也想借助这个空档，回普外科。 哪怕现在事儿不成，只要肖晨光能松口，我就算亲自上门请客送礼，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被人戳脊梁骨了。 然而赵全顺的话，却让肖晨光笑出了声。 “赵老师，谁告诉你，我是因为科里忙，才来这调人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也包括刚刚出面帮肖晨光解围的于科长。 之前院长给他打过电话，不就是因为普外科太忙，才特事特办，等到这个点也要先把调人的事儿办妥。 怎么现在……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肖晨光继续说道。 “调龚亮，是胃肠外科孙主任的意思，你难道没有看上面申请人的签字，是孙成武，而不是我吗？” “啊？” 此言一出，赵全顺彻底愣住，他这才把调令又重新看了一遍，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他一直在琢磨转科的事，根本没心思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现在一看，确实是胃肠外科孙主任提的申请，但这是怎么一回事，申请不应该是普外科提。 孙成武为什么会主动把人放给肖晨光，这也太不合理了。 赵全顺不知道里面的事儿，但此刻他还不想放弃。 “肖主任……” 赵全顺刚准备开口，肖晨光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以前普外科要解散的时候，大家勒着裤腰带，不也都挺过来了。” “就算现在有困难，也是暂时的，科里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心往一起使，普外科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就不用你来担心我们科的发展了。” 肖晨光一把将赵全顺手里的调令拿了过来。 最后的话，绵里带针，虽然杀伤力不强，但侮辱性极大。 寥寥几句话，直接怼的赵全顺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明明可以体面的走，现在非要上赶子找骂。 那肖晨光能有什么办法。 路就在脚下，都是自己选的，最后走成什么样，怪不了别人。 随着肖晨光的离开，赵全顺双目无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悔恨在心里升起，久久不能散去。 “肖主任，你最后的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啊。” 跟着肖晨光一起出来的于科长，一想到刚才赵全顺那张追悔莫及的苦瓜脸，就有些忍俊不禁。 “不瞒你说，他调科的事儿，就是主任亲自办的，王主任什么性格，你也了解，如果不是太过分，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在肖晨光刚到医务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赵全顺。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就算再厉害，肖晨光也不可能招到科里。 再说他的技术，主任带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而外科领域，最看重的，不就是台上的手术操作。 甚至身为外科医生，有时候，菜就是原罪，更何况赵全顺不止菜，还很没有底线。 “那行，肖主任，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亲自吩咐。” “那怎么好意思。” “这话就见外了，肖主任，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在医务科见识到肖晨光的手段后，于科长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今后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在告别于科长后，肖晨光趁着天还亮，便急匆匆的返回了普外科病房。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林高阳挺着腰板坐在一侧，双眼瞪的抡圆。 这是干嘛？ 疑惑之际，只见在他对面，突然站起一人，正满脸谄笑的朝肖晨光走来。 “肖主任，你回来啦。” “龚亮？你怎么来了？” 第196章 龚亮入职第一关，还钱 “这小子，一下班就溜过来了，也不说什么事儿，就说要在办公室等着。” “我怎么觉得，这是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知道我们要调你来普外科，这才急匆匆的过来等消息。” 办公室就他们三个人，林高阳没什么顾忌，当着他们的面，就把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龚亮的人脉还挺广，这边才刚拍板做了决定，那边就过来等消息了。 “林总，瞧你说的，谁在行政后勤还没有个朋友嘛。” “再说，咱肖主任在调人之前，把情况都跟我说过了，这些天，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调令，为普外科的发展添砖加瓦呢。” 龚亮延续他三寸不烂之舌的特点，当着他们的面在表决心。 毕竟对龚亮而言，这可是人生大事，他不敢有半点马虎，这才托了关系，在人事那边留了心眼，等什么时候肖晨光递了手续，就通知他。 这不，刚值完班的龚亮，一听说肖晨光去了人事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玩这些歪门邪道你倒是挺厉害的。” 对龚亮的这些手段，林高阳始终看不进眼，在他的认知中，医术好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至于其他的那些事，都是虚的。 “林总，咱当医生的，除了跟技术打交道以外，还是和患者、家属沟通，要考虑的事情，方方面面，不会这些，那怎么行。” 别看龚亮的态度一直很好，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见林高阳一直喋喋不休，也忍不住怼了一句。 “你俩又开始了，现在科室还有那么多活要做，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就多来科里值几个24。”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两人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别看他平时脾气好，也没什么主任架子，但手底下的人当面起争执，这是肖晨光不允许的。 “老板，我不敢了。” 当两人一听到要值24小时班，就连强壮如牛的林高阳都有点吃不消。 “肖主任，我也知道…错了。” 不管咋样，龚亮立马就承认错误，那态度诚恳的，让人都感觉错怪他了。 “行。” 肖晨光见两人不再争执，将手里的调令拿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龚亮就是咱普外科的人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高阳，这几天你负责带他熟悉一下病房环境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争取能早日顶班，缓解科室住院压力。” “以后你们就是科里的顶梁柱，要认真学，好好干，有什么疑惑、不懂的，只管问我。” 肖晨光虽然不爱给人画饼，但面对眼前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适当的鼓励，还是有必要的。 “好的，老板。” 林高阳没有多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龚亮，则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肖主任，你放心，我肯定会加倍努力，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班顶起来，帮主任排忧解难、帮科室缓解压力、和同事互帮互助。” 龚亮接过调令，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普外科的大名单里，激动的险些泪流满面。 这么久的努力，他终于能跟着肖晨光，来到普外科。 一想到刚开始送礼上门，被肖晨光当着众人的面，拒之门外。 再到后来，肖晨光每次紧急手术，需要和林高阳搭台，无论多晚，龚亮都会立马赶到急诊，帮他们值夜。 默默付出，没有怨言。 直到有一天，肖晨光答应教他缝合，拎着猪肉回家。 龚亮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渐渐的，龚亮似乎察觉到，他的努力有了回报。 特大车祸的带组清创、火灾救援的奋不顾身、烧伤病人的24小时救治，一步一脚印，走的非常踏实。 直到今天，他所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龚亮想着想着，眼眶竟微微有些红了。 刚来医院，就因为他爱油嘴滑舌，身为外科医生，让人觉得不靠谱，久而久之，在医院的风评并不好。 渐渐的，议论的人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愿手术，推诿病人，喜欢混日子，主任这才把他调去急诊科，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他似乎找到了方向，就像肖主任之前说的，只要肯学，一定能有所成就。 “肖主任，谢谢你。” 龚亮此刻没有嬉皮笑脸，表情很真诚，能看的出，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换来的。” 对于龚亮这一路走来，肖晨光都看在眼里，善沟通，强交流，就算技术差了点，但作为住院医，病房管理与患者打交道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现在把他调来普外科，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肖晨光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再次看向面前的龚亮，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想法。 “高阳，你先去巡视一圈病人，我跟龚亮还有些话要说。”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都愣住了。 林高阳知道新人入职的时候，主任通常都会找时间进行面试谈话。 毕竟新人身上的毛病太多，不好好敲打一番，任谁都不放心把科里的病人交到他的手上。 但龚亮来院已经好几年了，却依旧逃不了这个步骤。 “老板让我先离开，看来是为了照顾龚亮的面子。” 反应过来的林高阳，哪敢继续在办公室待着，立马告辞。 走的时候，甚至把门都关的紧紧的，生怕有人会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此刻，整个办公室寂静无声，龚亮正襟危坐，等待肖晨光的训话。 可良久过去，肖晨光依旧没有开口，这让龚亮内心愈发紧张。 他惶恐不安的抬起头，看向肖晨光。 “主任，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你就说吧，我都会改。” 现场的气氛有点冷，即便是炎热的夏天，龚亮仍然觉得浑身在抖。 不得不说，肖晨光一旦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就连刚刚那声询问，还是龚亮鼓足勇气，才敢问的。 就在这时，肖晨光低沉的声音响起。 “龚亮，你还过钱吗？” 此话一讲，让紧张兮兮的龚亮，瞬间傻了眼。 第197章 慢阻肺＋肠梗阻 “肖主任，你是说，想通过我，把你借的钱，还给科里的师兄们？” 当听到这个要求后，龚亮愣在当场，半天没有缓过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像肖晨光这样，借别人之手还钱，龚亮真没见过。 难不成，肖主任让我去还钱，是另有深意？ 就在龚亮苦思冥想时，肖晨光心里却苦笑不已。 他当初向科里师兄们借钱，主要是想趁着股市的春风，在里面赚到第一桶金。 现在钱赚到了，但他也成了科室的副主任，暂时代理主任职务。 这样一来，肖晨光还钱就成了难题。 因为没人会要。 所以，他才想到了龚亮。 “肖主任，我明白了！” 就在肖晨光正想着怎么告诉龚亮时，后者却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想明白什么了？” 面对询问，龚亮显得很激动。 “肖主任，谢谢你，你肯定是为了能让我更快的融入到团队中，才故意想到这个还钱的办法。” 毕竟一个新人要想快速在科里建立联系，就必须跟科室的每一个人打好关系。 而现在，肖晨光给了他这个机会。 肖晨光：“？？？” 他可真没这么想。 肖晨光只是觉得龚亮机灵，说话办事有自己的一套，所以才灵机一动，让龚亮去试试。 现在一看，好像是误打误撞了。 此刻，龚亮还处在亢奋之中，一想到这是肖晨光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心里便充满了干劲。 见到龚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肖晨光索性就让他自由发挥，说不定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就在肖晨光把名单和对应的金额列出来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屋外传来林高阳的声音。 “老板，急诊刚来了个病人，情况不太好，要不你来看看？” “马上。” 肖晨光将最后几笔写完，把名单交给了龚亮。 “先看病人，钱一会我给你。” 说罢，肖晨光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朝走廊里的病人走去。 门外，林高阳有些好奇的往屋里瞅了一眼，却发现龚亮乐呵呵的走了出来。 “林总，走，跟主任一块去看病人。” “你们都谈啥了？” 林高阳眼神诧异，他原以为龚亮会哭丧着脸出来，现在看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呐。 “嘿嘿，林总，秘密。” 龚亮笑而不语，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尿性。” 没得到答案的林高阳，索性不再询问，而是甩开他，小跑了两步，跟在了肖晨光的身后。 “林总，别啊，等等我。” 龚亮也不生气，厚着脸皮一块跟了上去。 普外科靠近护士站的走廊，有一老人正躺在转运车上，肖晨光还没走到，一道惊呼突然响起。 “大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别睡觉了，快睁睁眼，能听见我说话吗，醒醒呀。” 声音在走廊里传的很远，惊慌失措的呼喊，瞬间引起各个病房患者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怎么喊的这么吓人，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但我刚才看到急诊推来一个新病人，好像是个老头，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应该是晕过去了。” 病房门前，患者跟家属探头探脑，往护士站看去，他们议论纷纷，交谈着什么。 此时，肖晨光已经赶了过来。 病床上的老人，双眼紧闭，肌肉紧张，整张脸却红的可怕。 浑身更是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瘦削的身子，如竹竿一样，好像一碰就碎。 干瘪的腹部，此刻有一突兀，宛如肠形。 最关键的，老人的两个肺子，现在就像破了的风箱，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肖晨光见到此景，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分泌，心率一下子飙升至130次，他立马做出判断，对众人说道。 “老年病人，肠梗阻伴随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期，直接安排到抢救床，准备抢救。” “准备气管插管、鼻导管吸氧，平喘利尿止疼药准备好。” “准备留置胃管，进行胃肠减压。” 话音刚落，闻讯赶来的林高阳，直接把老人推到了病房的抢救间。 这里配备的抢救设备，虽然没有急诊的种类多，但基础的抢救工具还是一应俱全。 “过床，建立静脉通路，抓紧吸氧，给他抽血化验。” 肖晨光当仁不让的开始指挥抢救工作，林高阳、龚亮、值班护士，一同开始按照肖晨光指令，进行抢救。 此刻老人的情况很不好，能看的出来他很痛苦，家属六神无主的瘫软在地，根本指望不上。 眼见老人的嘴唇越来越紫，甚至连带着全身皮肤都在发青。 瘦骨嶙峋的身体，似乎只剩下皮，还是老人身上掉的，犹如干枯的树皮。 肖晨光见此情景，思考片刻，直接说道。 “人血白蛋白咱有没有，先给他打营养针，老人肠梗阻，这些天估计连饭都没法吃，身上已经瘦的不成样了。” 肖晨光只是简单的用手指，轻轻压了一下老人的皮肤，皮肤瞬间被摁出一个大坑。 “皮肤按压实验阳性，老人眼眶凹陷，处于重度缺水症状，抓紧补液！” 见老人的情况愈发困难，肖晨光托住老人的身体，直接让他坐了起来。 “高阳，你劲大，过来搭把手。” 肖晨光立马招呼身后的林高阳，让他过来帮忙。 “老板，我该怎么办？” “把他整个人爬过来，头低足高，翻身拍背，进行体位引流。” “好。” 虽然现在的林高阳，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命令，一把就把老人翻了过来。 随后在众人的紧张情绪下，肖晨光突然抬起手，悬在老人皮包骨头的身后。 他五指逐渐合拢，手背如弓，快速朝病人拍去。 啪…啪啪…啪啪啪！ 富有节奏的响声，突然在老人的后背响起。 众人看着肖晨光猛地拍击老人，脸色一变。 “老板，轻点，人老了，骨头脆，拍坏了就麻烦了。” “对啊，肖主任，老人本就体弱多病，这么打，不行吧。” 甚至有些在门口的病人，在看到这般操作，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我爸都这样了，你…你怎么还要打他！” 守在老人身旁的家属，见到这慕，眼睛都红了。 可就在这时，趴在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突然有了动静。 第198章 振肺排痰法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抢救间内响起，老人颤抖着身子，脸色涨红。 见到这一幕的肖晨光，却没有停手，甚至拍击的力度更足了。 枯槁的身体被肖晨光拍的噼啪作响，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林高阳看的提心吊胆，护士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肖晨光刚才的医嘱，进行操作。 只有龚亮，小声在跟家属解释着什么，似乎在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高阳，拿纸过来，病人的痰上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老人再次猛烈咳嗽，随即堵塞在肺里的东西被他咳了出来。 “慢点，慢点。” 幸亏肖晨光的提醒，林高阳这才反应过来，帮老人擦拭嘴角。 此时老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我…怎么了？” 老人喘着粗气，好像刚回过神，原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渐渐小了。 这一幕，让众人惊叹连连。 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肖主任就这么拍了几下，甚至很多抢救措施还没来得及用，老人就醒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板，这就是振肺排痰和体位引流？” 林高阳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开口问起。 见老人情况逐渐恢复，剩下的措施也在进行着，肖晨光稍微讲了两句。 “别看老人刚才因为憋喘，出了很多汗，但他体温很高，存在肺部感染的情况。” 说到这，一旁正在测量体温的护士，将体温表从老人腋窝取出，看了一下刻度，立马惊讶道。 “肖主任，老人体温在41c，已经在超高热的范畴了。” 根据人体体温分级，发烧也分低热、中、高、超高热。 而老人现在的体温，已经处于最高级，说明感染很严重。 “老板，也就是说，他的昏迷跟发烧有关？” “不止。” 肖晨光继续说：“老人有慢阻肺，肺里的二氧化碳本就排的慢，现在因为肺部感染，导致痰液淤积，会让原本排不出来的二氧化碳蓄积在肺里，从而导致昏迷。” 林高阳听后，恍然大悟。 “所以说，老人的脸通红，除了发烧，更多的是因为二氧化碳潴留导致的。” “没错，是这样的。” 肖晨光点点头，此刻老人的静脉通路已经建立完成，随着药物的对症治疗，情况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老爷子，刚刚是不是感觉有痰排不出来，憋的很难受？” 肖晨光俯在老人耳边，询问情况。 “对，对，对，本来肚子就疼，刚才来医院，突然感觉就上不来气，就好像在阎王那走了一遭。” 老人说着刚才的感受，眼神里还透着几分惶恐，似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医生，谢谢你啊，我刚才都慌了，所幸这是在医院，如果在家的话，简直不敢想。” 一旁的家属连忙过来感谢。 他不知道拍背也是抢救病人，刚刚看到肖晨光拍打老人，他险些都急了眼。 要不是旁边这个医生在解释，估计情绪失控的他，都要撸起袖子找麻烦了。 幸好没有上头，要不然耽误了抢救，自家父亲的命怕是会出问题。 家属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愧疚与庆幸。 “我刚才的手法，叫做振肺排痰，主要用手心敲打病人后背的两侧肺区，这可以促进肺表面纤毛组织的移动，只要方法对，痰液、炎症自然而然的，就能排出来。” 肖晨光拿起听诊器，在老人双侧肺区听了听。 水泡音、湿罗音比之前少了，但一些深部组织，还存在少许的痰鸣音。 简单说明情况后，肖晨光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对老人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振肺排痰。 由于此时老人的情况没那么着急，肖晨光的每一个步骤都很平缓。 这时他们才发现，肖晨光的排痰手法很特别。 左肺的上下两分支、右肺的上中下三个分支。 他面面俱到。 从肺底到肺尖，由下而上，每一个部位，力道精准、频率均匀。 严谨的手法，配合他的不断敲击，藏在老人肺底深处的痰液，在一点一点向上移动。 很快，老人就像感受到了这般移动，又猛地咳嗽起来。 剧烈咳嗽，好像能把肺子咳出来，这让屋外其他病房的家属，听的揪心。 “屋里的老人，没事吧，刚刚推进去的时候，我可看他情况不好。” “有肖主任在，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说，屋里那么多医生护士守着呢，有事也不用咱们操心。”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时，屋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已经100%了。” 屋内，已经给老人戴上氧气管的护士，惊讶的发现，监护仪上徘徊在90左右的血氧饱和度直接来到了100。 而咳嗽过后的老人，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改变。 不但呼吸顺畅了，好像也不憋得慌了，就连青紫的嘴唇都红润起来。 这样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 “老板，只是通过敲击患者背部，就能改善氧和，让老人恢复，这个手法也太好用了。” “肖主任，今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现场称赞声响起，面对患者和家属的感谢，肖晨光笑了笑，开口说道。 “物理排痰只是暂时缓解了老人的症状，现在他体质很弱，估计查的血，里面很多的电解质已经紊乱。” “加上他肠梗阻和慢阻肺的病史，我建议住院后，用上几天抗生素，把肺部感染控制住，就安排手术治疗。” “这段时间，要严格遵循科室的安排，控制好出入量，保钠排钾，纠正酸碱、电解质失衡。” “只有这样，老人才能健康出院。” 这些话，算作主任查房，既是给患者、家属做的健康宣教，也是给在场的医务人员讲的注意事项。 浅显易懂、简单明了，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老人的治疗方案讲了出来。 身旁的林高阳，听的非常认真，而责任护士也犹如小鸡啄食般，不停点头。 “好的，主任，我马上按照你的医嘱，把老人情况进行交班。” “一会给老人安排好床位，相关的治疗措施我们就给他用上。” 肖晨光的每一句话，医护人员都在详细记录，并无条件的立马执行。 这般效率和执行力，看的家属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让众人折服的年轻医生，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前段时间看的一个市台的宣传片。 “你就是那个，做手术、救人都很厉害的肖晨光主任？！” 家属刚才来的急，整个人都懵懵的，因此没有注意到众人对肖晨光的称呼。 现在随着病人情况好转，家属这才反应过来，救他父亲的，居然是前段时间排队，连号都挂不上的肖晨光，肖主任。 家属的表情立马变得更加尊敬，同时心里万分庆幸。 难怪他单单几下，就能把老人救醒，这样的医生，确实令人心安。 “肖主任…我能问一下，过几天爸的手术，是您做吗？” 家属小心翼翼，语气里带着谦卑与请求，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整个人立马释然，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好的，肖主任，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父亲的命，那…过两天的手术，也拜托你了。” 家属激动的朝肖晨光深深鞠了一躬，而这一幕，也让屋外的其他病人看到。 纷纷有些感慨。 要知道他们可是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到肖主任的号，并且获得了肖主任上台手术的机会。 而眼前的病人，只是因为急症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肖晨光抢救，就能不用排队，让他亲自上台手术。 可真幸运。 只是这样的幸运，如果是建立在危机万分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的羡慕，顿时减少了几分。 第199章 课题论文两手抓 “肖主任，我觉得你这个振肺排痰的手法，完全可以常规用在术后患者的康复训练中。” 在见识过肖晨光的手法后，在给病人和家属做完入院、手术谈话的龚亮，抱着病历夹子，找到肖晨光。 “嗯？说说你的想法。” 看着下周手术安排表的肖晨光，正心里计划着把刚才的老人安排在哪天手术合适时，龚亮的话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你看，刚才我整理了一下近期手术病人的资料，术后患者，只要有一定基础病的，往往在做完手术的前几天，会存在发烧、肺部感染，肺不张的情况。” “我看了一下，其中发生率最高的，就属有糖尿病的患者。” “这类病人因为血糖高，伤口愈合的慢，存在术后并发症的概率更大。” “如果我们能在术后常规增加振肺排痰的措施，估计能一定程度的缓解病人病情，也能让他恢复的更快。” 龚亮将准备好的资料和心里计划的说辞，一并讲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刚刚想的？” 在听到龚亮的建议后，肖晨光放下手里的安排表，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对，我感觉主任你刚才的排痰手法太神奇了，就想着能不能举一反三，用在科室的其他病人身上。” 面对询问，龚亮如实回答。 此刻他心里有些紧张，毕竟今天刚入科，按理说应该多听多做少说话。 现在一上来就给主任提建议，会不会给人留下一种好高骛远的印象。 对于龚亮的建议，肖晨光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他整理的资料，认真的翻看起来。 整个办公室，安静到只剩下肖晨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龚亮站在他的面前，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压在面前，让龚亮不敢随意乱动。 “可以啊，你的想法不错。” 当肖晨光带着笑容，将资料放在桌子上时，龚亮如释重负，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些东西，都是在我抢救完病人后，你临时查病历找的资料？” “是，主任。”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肖晨光没想到龚亮居然还有这一手。 资料虽然整理的有些仓促，却能让人一眼就看明白其中的意思。 措施、目的都很明确。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电脑还是奢侈品，上网需要猫拨号，网上冲浪都是只能在聊天室，最多可以逛个论坛。 别说大数据检索资料了，就连最基础的查找都是手动进行的。 可就算这样，龚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准方向，列举问题。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行，这个事我交给你负责，一会我会把详细的振肺排痰手法教给你，到时候你安排人给病房的患者用。” 对于振肺排痰的手法，在后世已经经过大量的循证医学，确实对术后患者的恢复，有一定的作用。 这一点肖晨光是知道的。 既然龚亮提出来，他也有精力和能力去做这件事，肖晨光当然愿意教他。 毕竟对病人有益的事情，肖晨光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然，这个手法，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现阶段没人发现，愿意付出时间研究罢了。 “主任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的。” 龚亮听后心里很开心，这是肖晨光交代给他的第二件事儿。 跟第一件事不同，这件事，是他主动提的，理应要做的更好。 只有帮肖主任把手法应用到实际工作中，对龚亮而言，才是价值的体现。 就在龚亮暗下决心，无论付出多少精力，也要把事情做好时，肖晨光却突然叫住了他。 “龚亮，你对论文和课题了解的多吗？” “论文课题？” 龚亮听后，神情茫然。 这些东西他倒是听说过，但大多一知半解，毕竟都是些高大上的玩意，在这个只需要把活干好的年代，对于肖晨光提出的新鲜东西， 他感到有些费解。 “这些东西，以后会很有用的。” 见到龚亮的表情，肖晨光知道，有些理念还没有彻底在这个年代打开。 当然，这也是个机会。 肖晨光思考片刻，对龚亮说道：“这样，一会我给你列个表，你就按照上面的内容去做。” 当肖晨光把有关振肺排痰的论文、课题思路讲出来时，龚亮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他还在为能想出这个点子而沾沾自喜，然而，当肖晨光把整套思路，从点到线，再从线到面逐步展开时，他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特别是在肖晨光的讲解下，那些原本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东西，瞬间就变成了弟弟。 甚至龚亮都有些心惊。 如果真按照肖晨光的思路走的话，当东西真做出来的那一刻，估计整个外科圈都会炸了锅。 原来肖晨光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龚亮越想越兴奋，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能跟着肖晨光，简直是他前生今世修来的福气。 “查资料、做数据，你很有天赋，但记住，所有的东西，都要实打实的去做，备份存档，不能有半点造假，这是原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就在龚亮觉得大好人生正朝迎他的到来，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跟之前不同，这次明显能感觉到肖晨光的严肃。 就好像这是个红线，一旦龚亮过线，必定要遭到最严苛的惩罚。 “肖主任，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按照你给的每一个步骤，保证认真完成。” 龚亮立马做出保证。 毕竟这事就是他提的，现在肖晨光给了这么好的方案，他怎么可能乱来。 随着龚亮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肖晨光一人。 对于课题研究，其实他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这牵扯到的精力太多，肖晨光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既然龚亮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也愿意试试。 如果龚亮表现的好，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课题等着去做。 但对肖晨光而言，所选的每一个课题，都必须实打实的对患者有益，只有这样，当成绩做出来的时候，才值得向全国推广，应用。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名望、基金去做课题，最后无法帮助到患者，那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到了肖晨光该坐专家门诊的日子。 他刚到大厅，却发现彭主任已经早早的站在这，似乎在等肖晨光的到来。 “彭主任，你这是？” “哎呀，上次的事儿，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瞧瞧，这次我直接在你诊室门前配了两个保安，怎么样，还满意吧。” 第200章 有一种病，叫我觉得有病 经过上次的事儿，彭主任是既心惊又后怕。 连善良热心的李医生都能遭人恶意伤害，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为此，彭主任联合安保科，紧急招来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专门在门诊部当保安。 而肖晨光作为医院的门面，更不能有半点马虎，于是彭主任特意申请了双岗，来保证肖晨光的安全。 “有点夸张了，彭主任。” 看到他诊室门前，那两个宛如门神般凶神恶煞的安保，肖晨光暗自咋舌。 虽然在后世，他坐门诊的阵仗比这个还要夸张，屋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但这都是实习、进修、和他的博士生组成的教学队伍。 像眼前这种完全充当保镖的安保角色，确实很少见。 “肖主任，一点都不夸张，身为医生，虽然治病救人是首要任务，但也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 彭主任表情很认真，仿佛这件事没得商量。 肖晨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职责不同，肖晨光只需要考虑今天患者的就诊情况，而彭主任则要保证门诊部的正常运行。 其实，身为医生，保证自身安全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就像肖晨光后世看到的一则发生在国外的报道那样。 实习女医生在医院连续高强度工作了36个小时，凌晨二点下班，因为害怕走夜路，选择在医院特意为医生设立的研习室休息，居然遭到多人伤害，最终不治身亡。 有时候想想，真挺后怕的。 肖晨光也曾连续工作过两天两夜，知道那种疲惫，下了班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走路都是晃的。 躺在床上，就跟昏迷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被人袭击，真的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在彭主任的陪同下，肖晨光来到诊室，跟门前的两位壮小伙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开始了一天的坐诊。 很快，第一个病人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是个女孩，年纪不大，神色慌张，在看到肖晨光的瞬间，那种慌张感更强了。 肖晨光皱了下眉，接过女孩递来的病历本，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金翠。” “年龄？” “22岁。” “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肖晨光：“？？？” 他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这个女孩，眉清目秀，身材匀称。 小衬衫搭配着一条在当时很流行的喇叭裤，时尚又可爱。 女孩虽然捂着肚子，表情看上去很痛苦，但脸色红润，呼吸均匀，怎么就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别急，躺下说。” 肖晨光示意女孩躺在检查床上，准备进行查体。 谁知女孩上来就迫不及待的要解裤带，这可把肖晨光吓得不轻。 “等等，先说症状，别急。” 说罢，肖晨光顺势来到门前，跟门口的保安低语两句，后者点头随即离开。 此时，躺在检查床上的女孩，开始描述症状。 “这两天肚子一直胀的很难受，今天发现肚皮上起了大片青紫，去当地卫生所看，人家立马就建议让我来医院。” “主任，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 女孩越说越急，原本还算匀称的呼吸，立马变得急促，甚至整个人因为惧怕，开始喘个不停。 “深呼吸，别紧张，慢慢喘气，这里是医院，肯定能给你看好病。” 见女孩惶恐不安，肖晨光立马过去安慰，这时，赶到的彭主任，带着一个女护士，走了进来。 看到屋内场景，彭主任有些惭愧。 “肖主任，是我考虑不周，护士小周今天跟着你，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你再让保安跟我说。” “好，辛苦了。” 肖晨光见状，也放了心。 虽然一人一诊室，关门看病，保护患者隐私，在医院大家都习惯了。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有些误会，这也是肖晨光让保安去通知彭主任安排女护士过来辅助的原因。 虽然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很淳朴，但这样一来，个人名誉就显得更加重要。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女学生去办公室找导师咨询问题，有要求不能关门的规定。 毕竟门一关，里面有点啥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就算没事，一些风言风语传开，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人言可畏，树大招风，倒不是肖晨光飘了，而是有些事儿，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给病人测个生命体征，看看有什么问题。” 此刻有女护士在，肖晨光在查体方面，就大胆了许多。 血压，脉氧，很快生命体征，被测了出来。 “肖主任，病人情绪有些激动，血压有点高，在149\/99mmhg之间。” 说到这，女护士顿了一下，有些疑惑。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很低，只有60％多，还时而出，时而不出，很奇怪。” 护士的话让肖晨光皱了下眉头，他又看了一眼数值，发现波形没有问题。 难道是因为刚才紧张导致的憋喘，出现了一过性的血氧下降。 但如果真是这样，女孩早就因为重度缺氧晕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在诊室里嗷嗷哭。 “别紧张，做深呼吸。” “跟我学，缩唇运动，把吸气时间慢慢延长，用鼻腔吸气，屏住呼吸，再用嘴慢慢呼气。” “好，很好，看我指示，一……二，吸……呼。” 觉得事有蹊跷，肖晨光一边轻声安慰女孩，一边拿起听诊器，在她的双肺上听呼吸音。 未闻及干湿啰音，一切正常。 再看向女孩脸颊，不肿不青，皮肤白里透红，口唇没有一点缺氧的症状。 就连心肺功能，都比一般人要好。 “主任，我还有救吗，我还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我不想死，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护士刚才的话，女孩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肖晨光表情严肃的在听诊。 很多不好的事情，不自主的开始在女孩的脑海里浮现，眼睛瞬间红了，女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哇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诊室内不停回荡，就连屋外排队就诊的患者，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 第201章 癔症 “里面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病啊，我看她进去的时候，好像还挺正常的。” “正常吗，哭成这样，肯定是检查出大事了，要不然谁没事会来医院看病。” “你们快别说了，听的我都紧张了，希望女孩别有事，毕竟年纪轻轻的，得了病真的很遭罪。” 屋外病人议论纷纷，屋内的气氛也很紧张。 “肖主任，要不先把病人推到急诊科吧，他们那里有氧气，设备也足。” 门诊护士见女孩这般模样，害怕出事，心里也有些急了。 在找不到女孩血氧饱和度低的情况下，还是送急诊最安全。 此刻听到护士的说辞，女孩感觉自己更喘不动气了。 甚至连肚子都开始出现绞痛。 “肖主任，去急诊吧。” 护士都快急哭了，看着弓身如虾，蜷缩一团的女孩，心里愈发不安。 “你觉得她病的很重？” 此时，肖晨光开口了。 他没有看女孩，而是侧身看向一旁护士。 “难道不是吗？” 护士摸不准肖晨光的意思，女孩现在的情况，明明看上去已经很严重了。 为什么肖主任会这么问。 “医生，我现在都成这样子了，难道病的还不重吗？” 女孩见肖晨光一点都不紧张，立马喘的更厉害了。 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即便这样，肖晨光依旧无动于衷，因为他已经发现女孩的症状，有些不同。 “都说你看的好，亏我一早排队挂号，现在看来真是白瞎了。” 明明病成这样，眼前的医生居然都不关心她，女孩坚信她有病，而且病的很重。 否则怎么可能皮肤大片青紫，就连血氧都低的吓人。 不行，马上转院，就算长途跋涉，也要去更大的医院就诊。 眼见女孩从诊疗床上坐起来，吓得一旁的护士连忙去扶。 现在女孩病情不明，这要真走了，一旦出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不给我治，我去找能给我治的医院，这都不行吗？” 女孩委屈巴巴，眼泪噗哒噗哒的往下落，好像感觉天都塌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你又没病，让医生怎么给你治？” 此言一出，原本绝望无助的女孩，有些傻了眼。 她扒拉扒拉眨着眼睛，情绪恢复了几分。 “我要是没病，为什么会憋得慌，肚子上的青紫是怎么回事，测得氧气不足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出来，听的一旁护士手足无措，但肖晨光却很淡定。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精，来到女孩身边。 “你腹部青紫，手指发乌，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你穿的这条裤子掉色。” 毕竟在当时，裤子掉色也算常有的事儿，肖晨光只是分析了一下，就有了方向。 特别是女孩正在躺的这个诊疗床，上面铺着个白床单，却因为女孩的突然坐起，颜色隐约有了变化。 “不能吧，这是我前段时间刚从商场买的，质量可好了，怎么可能掉颜色。”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肖晨光将酒精递给女孩，后者将信将疑的接过，往裤腿上倒了点。 随后用力一搓，只见白嫩的手掌立马浮现出一片青紫。 颜色竟然跟腹部皮肤上的一模一样。 “这？！” 女孩的脸色顿时大变，随后她又用酒精搓了搓手指。 “指甲上的青紫也不见了。” 此时她手指红润光泽，哪有什么缺氧的症状。 一旁的护士连忙将血氧夹子给她戴上，之前低到吓人的饱和度瞬间变成100％ “可我刚刚还感觉憋的很难受，这总不能是因为染色的原因吧。” 女孩不敢想象，生怕身体再有问题，只能眼巴巴的看向肖晨光，希望能给她一个解释。 “其实你刚才就是太焦虑，老觉得自己有病，很严重治不了，典型的自己吓唬自己。” “其实从你一进屋，就在不停的哭闹，这会使你呼吸急促，从而引起呼吸性碱中毒。” 女孩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她不解道：“这跟我手脚发麻，浑身难受有什么关系？” 见女孩还没懂，肖晨光决定换一种说法。 “之前跟人吵过架不？” 女孩有些疑惑，但还是在认真回答。 “吵过。” “有没有气的嚎啕大哭过？” “有。” “当时什么感觉？” “是不是张着嘴，喘不过气，浑身发麻，动都不能动？” “对！” 女孩一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那就没错了，你所有的症状，都是因为焦虑引起的，现在只要回家睡一觉，放平心态，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肖晨光的话如重石落地，落在了女孩的心坎里，就连刚才的憋喘都好了许多。 此刻她哪还有一丝不适，整个人轻松自如，令人舒畅。 “肖主任，谢谢你，刚开始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皮肤就大片青紫了呢。” “不行，一会回家我就把这条裤子扔了，害的我提心吊胆这么久。” 见女孩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儿，肖晨光面带微笑：“所以说，以后你就别老胡思乱想了，年纪轻轻，别总有事没事吓唬自己，要不然，真有可能会大病一场的。” 肖晨光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临床上确实有种心理疾病，叫做癔症。 犯起病来，说昏迷就昏迷，还一直高烧不退，心率、血压更让人心惊。 要不是这些症状能随着病人清醒而逐渐消失，有时候就算肖晨光碰到，都要甄别许久。 “我知道错了，有了这次教育，我以后再也不会瞎想了。” “肖主任，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在得知自己没事以后，女孩带着歉意，不断朝肖晨光鞠躬道歉。 随着她离开诊室，外面的病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着那么吓人的病人，居然转眼间就好了。 “肖主任这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这么快就把女孩治好了。” “不知道啊，刚才屋里还鬼哭狼嚎的，怎么分分钟，就出来了？” “关键我看女孩也没住院打针，甚至连口服液都没开，就走了，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病人们虽然震惊，但同时，手里紧紧攥着这次肖晨光的专家号，心中更加珍惜这次看病的机会。 坐诊照常进行，渐渐的，烈日东升西落，天也马上暗了。 肖晨光揉了揉肩膀，吱嘎作响的关节就像生了锈一样，旁边跟着的门诊护士，脸上的表情都快僵了。 一天的专家门诊，总共看了60多个病人，平均八分钟一个，虽然中规中矩，但却是无缝连接，从早到晚，病人就没有停下来。 “行了，到下班点了，一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肖晨光对身旁跟了他一天的护士说道。 “好的，肖主任。” 护士也没客套，这一天，她站的腿都快麻了，在得到肖晨光的首肯后，拖着沉如铅铁的步子，离开了诊室。 随后，一道身影闪过，肖晨光看向诊室外，用略显沙哑的语调，喊了一句。 “行了，别在外面等了，有事进来说吧。” 这是，懦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肖主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一个面容稚嫩，背着双肩包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第202章 秦勇的忐忑 秦勇此刻站在诊室里，显得很局促。 上次明明答应肖主任，要把旋转型腔镜设备带回来。 结果他向公司报备完，坐车满怀期待的回到省城，才被告知，就在刚刚，有省城医院的主任，对这台设备很感兴趣。 于是在饭局上，负责省城这边的器械代表，宛如谄媚般的答应将设备拿去试用。 还是无期限的试用。 说是白送，也不为过。 秦勇听后，又气又急。 明明是他提前报备过的，可最后还是拿不到设备。 这是他在营城，也是他入职以来，谈的第一个业务。 对于他这种新人，整个营城医院，只有肖主任愿意理他，秦勇也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他找到省城的器械代表，想要再争取一下，可对方根本不理他，还说小地方的技术，根本用不着这么好的设备。 万一再不小心弄坏了，公司还要承担损失。 教育的口气，让秦勇很不舒服，但他作为新人，也没吵没闹，而是转身去找上级。 可说明情况后，上级从公司发展考虑，在权衡利弊后，也是支持设备先给省城医院用。 毕竟省城医院的病源和手术量，跟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下级医院相比，就不是一个量级。 长城医疗需要发展，也需要更多的订单支持，这点无可厚非。 但秦勇身为长城医疗派驻到营城的器械代表，却感受到了不公。 这件事上，秦勇前前后后跑了很多部门，连回营城的客车都错过了，还是没有拿到设备。 车站人来人往，他坐在马路边上，头埋在怀里。 双肩包贴在后背，黏糊糊的，秦勇无神的看着脚上那双，已经快把鞋跟磨平的皮鞋。 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肖主任。 毕竟言而无信，在跑业务这块，可是致命伤。 往往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难改变的，虽然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但领导们哪会管你过程怎么样，他们只看结果。 设备没有，没了敲门砖，以后连胜利医院的门槛都进不来，业务还怎么谈。 秦勇很茫然，也很无助，但他最终还是调整好心态，毕竟逃避没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于是，秦勇第二天就坐着最早一班去营城的大巴车，又回到了胜利医院。 准备找肖晨光道歉。 但找了好多次，要不肖主任没在，要不被人从病房里劝了出来。 期间，秦勇也鼓起勇气，用肖主任写给他的呼号，打过电话。 他守在电话亭，忐忑的等了一天，期间连厕所都不敢上，生怕错过电话，可最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勇知道，这估计就是他言而无信的代价。 但他没有放弃。 虽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再谈不成业务，秦勇也只能打道回府。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能找肖晨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看你一早就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诊室外的候诊大厅，是在担心什么吗？” 诊室内，肖晨光率先打开话题，他看着眼前这个拘束不安的青年，脸上带着笑容。 “肖主任，你早就发现我了？” 秦勇惶恐道。 他因为害怕影响肖晨光的工作，就连中午休息，也不敢打扰。 “因为你太有特点了。” 肖晨光见过无数器械代表，其中有奔放的、艳丽的、自来熟的。 但像秦勇这种新人，却接触的不多。 虽然接触不多，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这局促不安的表情，蠢萌的举动，要不是肖晨光期间告诉保安不用操心，或许秦勇早就被当成小偷送到安保科问话了。 “肖主任，我……” 秦勇本能的低下头，但很快，他又将头抬了起来。 鼓足勇气说道。 “腔镜的事儿，是我没联系好，公司那边出了点差池……” “没事儿，当时我也就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 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设备没有，肖晨光也不缺什么，因此并不在意。 而他随性的态度，却让秦勇原本组织了很久的解释，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他原本以为之前不联系，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的。 毕竟说好了等他下午下班前把设备送到，结果却放了鸽子。 这事放在哪位主任身上，都应该生气才对。 为什么肖晨光却好像并不在乎。 就在秦勇面带疑惑时，肖晨光却开口问道。 “对了，我记得你是长城医疗的，叫秦……” “秦勇。” 肖晨光点点头，其实他对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有印象的。 毕竟是第一个挂他专家号，又不看病，为了特意来推业务，算得上是讲究人。 这比他遇到的一些电话、短信轰炸，像狗皮膏药一样，为了推销，无所不用其极的代表，要好太多了。 秦勇见肖晨光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厌烦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要不赶他走，一切都还有希望。 “那天真不好意思，让肖主任白白等到下班。” 秦勇依旧在道歉，态度很卑微。 他心里清楚，现在除了态度，其他的一无所有。 虽然这事肖主任不介意，那是主任大度，但秦勇该道歉还是要道歉，毕竟是因为他的工作失误，才出现这一系列的后续。 “真没事，其实那天你就算及时赶到，恐怕我也没时间理你。” 说到这，不好的记忆在攻击着肖晨光，那天中午发生的事儿，可以说是胜利医院这么多年以来的大事件。 现在李医生还住在小监护室里，没有转普通病房。 但这些事，秦勇当时没在营城，因此不知道也很正常。 其实像秦勇这么执着的人，肖晨光还是挺欣赏的。 毕竟时间过去好些天了，还会因为这事，从早等到晚，就算碰壁无数次，也要特意过来道个歉，其实并不多见。 “之前在病房找我的，也是你吧。” 肖晨光立马回想起，林高阳说的那个背双肩包的青年。 “是我。” “说在病房鬼鬼祟祟，被护士赶出去的，也是你。” “是我。” 肖晨光越说，秦勇越心虚。 当面这么讲，任谁都会无地自容。 “行，这事过去了，以后别想了。” 肖晨光的话，让下巴颏已经抵到胸前的秦勇，猛地抬头。 即便颈椎咔咔作响，让他头晕目眩，也依旧阻挡不住秦勇激动的心。 “肖主任，那我以后……” ‘“嗯，最近腹腔镜手术做的确实挺多的，耗材用的也快，到时候有需求，我会找你。” “好的，肖主任，以后您有什么要求，我绝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秦勇只觉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期间的辛酸苦辣只有他知道，可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所有的心酸委屈都荡然无存。 “还有个事，我之前的呼号不用了，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方便以后联系。” 这时，秦勇才知道，原来不是肖晨光故意不理他，而是因为换号了。 “稍等，我马上记。” 秦勇立马从双肩包里拿出记事本，准备将肖晨光的手机号记下。 可就在这时，肖晨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一看，打来电话的，竟然是省城二院的徐国强。 第203章 老人下不了台，你们都别走 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此时站满了人。 他们身穿洗手衣，戴着口罩，表情严肃，台上台下，充斥着一股子的肃静。 虽然每个人都不说话，但能看出他们眼神里的焦躁，手术间除了嘀嘀作响的仪器运行声，就剩操作器械碰撞的金属音。 台上是一名70多岁胆囊癌的男性患者，手术已经进行了快5个小时，却没有结束。 以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实力，就算是黏连严重的胆囊癌手术，这个时候也该下台了。 但眼前这台手术，连一半都没做完。 手术时间决定患者的恢复，时间越长，恢复越差，手术风险以及术后并发症，也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手术间内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当然，不止他们，还包括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们。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做完，之前不是说过，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手术也就四五个小时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帝都做手术呢，虽然要排队，也没有单间，但起码技术要比这里强吧。” 时间越过越久，家属们的希望正在逐渐破灭。 “洪子，不行你再问问，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究竟能不能做，别让人提心吊胆的。” 被家属询问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此时他面色冰冷，表情不善。 此时手术台上的，正是他的父亲。 作为混迹在北园区的大哥，乔洪这些年靠着拆迁发家，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越混越好，事业风生水起，舞厅、ktv、洗浴中心更是遍布省城。 别看他作威作福，但在当地却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 有了钱后，他把父母从乡下接来，因为喜欢种菜，特意把价值百万的上千平的大别墅圈个院子，专门给老两口搭棚种菜。 可前两天，父亲查出了胆囊癌，让他的心情很糟糕。 父亲因为赚钱养家，供他们姐弟四个生活，年轻的时候干重活受过伤。 现在年纪大了，开大刀身体扛不住，这才寻人问事，知道腹腔镜手术这回事。 本来他是打算去帝都给父亲手术，毕竟让人放心。 但乔洪平时在省城嚣张惯了，去了帝都，谁还惯着他。 跟其他人一样，挂黄牛，排队看病，等病房，等专家，等手术。 去了七天，甚至连手术专家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单间、特护这些在省城都习惯的事情。 甚至连皮箱内准备的几十万现金，都送不出去。 一气之下，他带着父亲，回到了省城，正巧北园这块，省城二院的肝胆外科能做腹腔镜手术。 于是，花了钱，找了主任，单间、特护全都安排的妥妥的。 可胆囊这东西，因为结构的问题，身处肝区、胰腺、十二指肠，内又有动静脉，供养血管，肝总、胆总管，一旦发生严重的黏连，手术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而ct片子只能看个大概，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打开腹腔才能一清二楚。 然而，乔洪的父亲是不幸的，当肝胆外科通过腹腔镜，把镜头伸进老人的腹腔时，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整个胆囊被癌性组织包裹的严严实实，上面的血管走向错综复杂，原本的解剖结构完全消失。 整个组织如同一团乱麻，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甚至，就连刚开始的腹腔，都已经严重黏连，他们花了快三个小时，才一点点游离完成。 这还只是前期工作，胆囊没人敢动，周围侵蚀的组织，如藤蔓一样蔓延的到处都是。 肝、胆、胰更是爬满了棕黄色的癌细胞，要想顺利完成这台手术，其难度不亚于做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这可是肝胆外科，号称“珠穆朗玛峰”手术一般的存在。 肝胆外科主任沈易伟，干了这么多年，做了不亚于千台以上的胆囊切除术，却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 如果放在平时全盛状态，再加上病人基础条件好一点，年龄小一点，选择用开大刀的方式做的话，或许成功的概率还大一点。 但现在，用他不拿手的腹腔镜，做这么一台手术，他完全没有信心。 “徐国强，你主持手术，我再去跟家属谈谈，如果能同意中转开腹的话……” 台上位于主刀位的沈易伟，不等别人意见，直接把手套摘了，扔在了一旁的黄色医疗垃圾桶内。 台上的徐国强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对于主任的要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顶着极大压力的沈易伟，忧心忡忡，走出了手术间，准备和乔洪交代老人的病情。 现在他非常后悔接下这台手术，但后悔也没用，毕竟对方在这片区域势力很大，有些事儿，就连沈易伟也不能完全做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手术是做不下去了，就算家属同意中转开腹，也只能缓解老人的病情。 想要完全切除，老人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上。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弃手术，采取保守治疗。 虽然老人最后也活不了太久，但可以清醒下台，见见亲人，交代一下后事，这也总比在台上下不来的强。 “乔哥，腹腔手术实在是做不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 年纪比乔洪还大上几岁的沈易伟，喊着对方哥，此刻他手术帽因为紧张，已经被汗水浸透。 豆大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往外面冒，很快就在脖颈处交汇，形成小溪不停往下流。 “别的方法我不接受，只有腹腔镜能救我父亲，要求你随便提，我只要我父亲活命。” 乔洪像认死理一样，拒绝了沈易伟其他所有的方案。 “可是，再做下去，我怕老人下不了台……” “那你也别想从手术室离开了。” 乔洪双目赤红，如同一头暴虐的狮子，那眼神仿佛随时能把沈易伟一口咬死。 乔洪的手段，沈易伟很清楚，甚至他现在，如果再说一句老人不好的消息，估计脸上就要挨拳头了。 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年代，这种事儿经常会发生。 沈易伟上次还听急诊出诊的医生讲，两帮火拼，急救车出诊，让人刀架在脖子上给人缝合伤口。 那场面，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人一阵后怕。 沈易伟失魂落魄的回到手术室，他站在手术间门前，久久未动，脚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好像里面是刀山火海，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似的。 第204章 这台手术只能你做 “怎么样，家属同意开腹吗？” 虽然沈易伟不想进手术间，但里面的人，何尝不是期盼着沈主任抓紧回来主持工作。 毕竟这台手术是他负责的，别人可没权利随便做决定。 “还开腹，再谈下去，家属该给我开腹了。” 沈易伟把家属的要求给手术间内的众人说了后，现场的气压瞬间更低了。 不能开腹，也不能关腹下台，必须要用腹腔镜把老人的手术做完。 还要让老人安全下台。 这要求，看似正常，实则困难至极。 沈主任也真是的，胆子太大，什么病号都敢收，敢上台做手术，这明明就是个坑，省立、齐鲁都不敢做，甚至连帝都不要的病人，他沈主任敢要。 现在好了，病人上台做不了手术，又不让下台，难道真要活生生拖死在台上，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上台之前，我都已经跟那个乔洪反复讲过了，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台子上，负责术前谈话的医生，情绪有些激动。 像这种特殊病人，谈话必须要仔仔细细，确保病人和家属能听明白。 他完全按照医院规定在做，不敢有半点马虎，可即便这样，还是逃不了现在的命运。 “有些人，只愿意听他想听的，不管最后听没听懂，都一样，跟这种人，根本没地方讲理。” 一想到这，沈易伟就头疼的厉害。 这种程度的胆囊癌，如果能用腹腔镜完完整整的做下来，都可以去省城工会申请技术专项资金了。 而且以他的经验，病人腹腔这个情况，就算去帝都求人过来救台，也得开腹做。 病人年纪太大，谁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这种情况，估计都没人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 沈易伟有些头晕目眩，越想越难受。 乔洪虎视眈眈的在门口等着，让人透不过气。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后续一堆事儿，按照这个势头，很有可能以后闹得连医生都做不成。 “徐副主任，腹腔镜是你强项，一会手术你盯着做，我有些不舒服。”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上大主任的脸面，一屁股瘫坐在手术间的一角，没再起来。 台上的徐国强听到后，心里差点骂娘。 这个老壁登，臭不要脸的，自己的手术不上台，把黑锅甩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说腹腔镜是他的强项了，之前干嘛去了。 徐国强做腹腔镜手术，就是为了这个新技术，能在医院后期开个微创外科，他去做科主任。 毕竟不想进步的主任，不是好医生。 但这件事儿，沈易伟一直不松口，说腔镜技术难度大，不成熟，只能做一些基础的阑尾胆囊肠切术，太复杂的疾病根本不行。 反正他仗着跟院里的关系好，对微创外科的事儿避而不谈，面对技术比他好的徐国强，一直在压，生怕以后会踩到他的头上。 “这台手术，靠我一个人，肯定做不了。” 当着众人的面，徐国强根本不在乎那点面子，这种情况，肯定要实话实说，不能有半点逞强。 即便沈主任吹得他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见徐国强不上钩，沈易伟直接急了眼。 “你一个人做不了，那就把能做这台手术的人全叫过来，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好过。” 沈易伟开始在手术间内无能狂怒，随后开始给院长打电话，见他直接把院长这个大靠山抬了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无奈。 他们看向屏幕上黏连的组织，心里欲哭无泪。 台上扶着镜子的徐国强，也清楚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趁着沈易伟打电话汇报情况的空档，他控制着镜头，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患者的腹腔内探查。 病人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本该熟悉的组织结构，此时变得一塌糊涂。 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一些他能认出来的血管、粘膜。 此刻徐国强的脑海里，开始模拟着手术方案，如果他作为主刀，全权负责这台手术。 肯定会比沈易伟的操作强上不少。 但也只能把手术成功率从0%提升至30%到40%的地步，这还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 可对他们这些常年做手术的人而言，不到一半的手术概率，在台上就是生死一瞬间的事儿。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说到意外，徐国强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在营城医院做的那台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手术。 三孔技术，令人咋舌，手术做的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最后，设备突发意外，连徐国强都觉得要中转开腹，却最终用内窥镜的方式，完成了胆囊切除。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也让徐国强彻底记住了那个给力的扶镜手，肖晨光。 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这台手术的成功概率，还能再多上几分。 就在徐国强的思绪乱飞时，沈易伟这边已经打完电话。 此刻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架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再次看向台上的徐国强，平日命令的口吻转为了商量的态度。 “徐主任，院里就属你对腹腔镜熟悉，做的手术也是最多的。” “眼前的病人，除了你，没人能做下来。”沈易伟的态度放的很低，就连平时熟悉他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这台手术，真把沈易伟难住了，所以才不得不去求技术比他好的下属来救场。 “这样，只要你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以后科里专门给你成立一个腔镜组，只要涉及到微创手术，都归你管。”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科里的部分权利，已经让沈易伟分出去了。 但此时，徐国强并没有回复，一是手术方案拿不准，二是这些年他为了能独立出来做腔镜手术，没少在院里奔波。 但每一次都被院领导婉拒回绝，其中谁在里面搞鬼，傻瓜都清楚。 沈易伟因为迫不得已，才抛出的橄榄枝，万一做完手术，他再临时变卦，这空口无凭的，徐国强找谁说理去。 见徐国强还不接话，沈易伟是真急了。 “现在手术室这么多人都在，一会院长也过来，我还能因为这事儿骗你？” “谁要是因为这事儿，敢瞎嘀咕，就让他上台把这手术做了！”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得面子里子，只要徐国强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无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见到此景，徐国强眉头紧皱，现场一片寂静，众人连话都不敢讲，大家都在等，等徐国强做出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选择。 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就在众人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徐国强的声音响起。 “手术我可以做，但我需要一个助手。” lwxiaoshuo.org 第205章 来自徐国强的求助 见徐国强答应下来，沈易伟此刻的状态，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如释重负。 心里更是狂喜。 无论如何，只要有人给他垫背，总比一人受罚要强的多。 毕竟法不责众，涉及的人越多，越能从中周旋。 “徐主任，你要找谁，我马上安排，别说一个助手，十个我都能给你安排。” 沈易伟拍着胸膛保证着。 “不是咱医院的，是营城胜利医院的一个医生。” “营城医院，哪个？” 沈易伟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营城是哪，他随即开始头疼。 “徐国强，你也别破罐子破摔啊，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营城那种医院，能有什么好助手。” 这可是拿职业生涯来当赌注的手术，徐国强居然要找一个营城来的人当助手，这算哪门子事儿。 “他不一样，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在营城已经能开展三孔腹腔镜手术，就在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做了台手术……” 徐国强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特别是手术中的三孔和内窥镜，听的沈易伟一愣一愣的。 “营城还有这么厉害的助手？” 沈易伟不可思议道。 “有他在的话，我觉得这台手术，或许能成功。” “那我立马安排人去接，不，这样来不及，我看看谁的关系在营城，让人直接请他来省城。” 沈易伟当机立断，马上开始安排。 由于省城距离营城太远，派人去接，跑一个来回，就算一路飙到180，加上路况，黑天等情况，怎么也得六七个小时。 他们能等，可病人等不了，如今之计，只能先把人请到省城二院再说。 …… 省城，长城医疗分部，器械代表武东胜，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在椅子上晃着。 手里一遍一遍翻看着医院的订单，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由于前段时间搭上省城二院，肝胆外科沈易伟主任这条线。 让他最近的订单剧增，业务量也比同期涨了好几倍，这让他在长城医疗的地位，如同坐火箭一般飙升。 原本之前他就是一个跑业务的器械代表，现在却已经升至大区经理。 整个省城，同部门的器械销售，都归他负责。 以前的风吹日晒，现在的小酒怡情，生活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武东胜喝着小酒，不禁感慨万千。 “所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一想到当初，他瞒着营城的那个器械代表，也要把旋转型腹腔器械当做见面礼，送给沈易伟管理的科室免费使用。 他现在觉得，当初这个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至于后来，那个双肩包的青年，还想找他商量要设备，武东胜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个发展没两年，连医院都没几家的小城市，他还想拿这么好的设备当敲门砖，真不知道那个器械代表的脑子是咋想的。 “估计现在双肩包已经提桶跑路了吧。” 毕竟之前派到营城医院的器械代表，都没干下去。 想必双肩包也坚持不了多久。 武东胜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器械代表的命运。 一想到那个憨憨，义正言辞找他理论的画面，武东胜就忍不住想笑。 可就在这时，摆在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特有的铃声，让他浑身一紧，这可是省城医院主任的专有铃声。 哐当。 武东胜坐立不稳，椅子侧翻，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险些把他的骨头摔散架。 身上疼痛难忍，但他顾不得这些，直接抓起一旁的电话，露出谄媚的笑。 “沈主任，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嘛？” 现在他跟沈易伟可是关系上升期，只要能办的，不管花钱还是托人，绝对都要做到让对方满意。 “什么，营城胜利医院？” 在听到对方说明来意，武东胜当场傻了眼。 堂堂省城大医院的科主任，怎么要去这么个小地方去请人，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哦，没有吗，那散了吧。” 电话里，沈易伟略带失望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武东胜的耳边。 电光火石间，武东胜想起了那个背包少年。 “有有有，我们在营城胜利医院，恰巧有人在开展业务，对，都很熟，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全权负责此事，绝对不拖沈主任您的后腿。” 武东胜在记下对方的手机号后，立马开始到处联系，查找背包青年的呼号。 与此同时，营城胜利医院的普外科专家门诊内，肖晨光已经接起了徐国强打来的电话。 “肖医生，是我，徐国强。”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清楚的传了出来。 “徐主任，你好。” 肖晨光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毕竟对方是老王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之前来胜利医院开展第一例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也是他不辞辛苦特意跑来的。 有这层关系在，肖晨光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股亲近感。 站在诊室内的秦勇，生怕打扰他们谈话，便默默退出了诊室，轻声把门关上，选择在外面等着。 “我现在有个棘手的事儿，需要你来帮忙。” 电话另一头，当肖晨光亲切的声音传来，徐国强也松了一口气。 他立马将现在面临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最后表示，无论手术成不成，都不会因为这事儿牵扯到肖晨光。 “我倒是没事儿，但现在去省城的车，恐怕已经没了吧。”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救台的事儿，在后世，肖晨光也经常碰见，因此并不稀奇。 只是他有点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手术，居然能把徐国强难成这样，甚至给肖晨光打电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央求的味道。 “肖医生，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科沈主任已经找人安排好了，一会就有人负责联系你。” “哦，那行，现在门诊马上要关了，你跟那人说一下，我在急诊门口等他。” 肖晨光也想看看，能让省城过来求助的病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再者，对于徐国强的为人，肖晨光很有好感，因此也乐意帮忙。 “我这就去说，那这次辛苦你了，肖医生。” “没什么，都是治病救人的事儿。”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似乎很激动，肖晨光听后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 挂了手机，肖晨光离开诊室，在门口等候的秦勇，立马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一会我可能还有事，咱们只能下次再聊了。” “好。” 秦勇听后，虽然心情很失落，但也明白这种事，一时半会急不得。 可就在这时，他兜里的bp机却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刺耳。 第206章 省城二院 “肖主任，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找我，您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吗？” bp机上的消息十万火急，要速回电，这让秦勇有些紧张。 平时在医院，他都是在门诊这边的小卖部打电话。 现在门诊关了，他也不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这才开口向肖晨光询问。 “要从急诊出去，过条马路，现在天有点黑，估计不太好找。” 90年代的路政建设，还比较落后，如果碰巧遇到阴天，挡住月亮，外面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反正咱们顺路，有急事的话，你先用我的手机。” 刚才他跟徐国强通话的时候，秦勇很自觉的退出诊室，还随手关了门。 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虽然办事能力还有待提高，脑子转的也不快。 但人很真诚，品行也不错，这一点到哪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所以他还是给予了秦勇最大的关照。 见肖晨光主动拿出手机，和善的语气如沐春风，秦勇再联想到这些天的遭遇，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对不起，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驻步，弯腰，双手接过手机。 秦勇这才按照呼号上的号码，将电话拨了过去。 “怎么才来电话，你小子快急死我了。” 电话那边，武东胜略带责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好有事，耽搁了一会。” 秦勇看了下一旁的肖晨光，刚想开口解释，却直接被电话里的武东胜打断。 “把你手头所有的事儿先放下，我这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 武东胜担心他的话没有分量，马上开始画饼。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以后无论回省城，还是想调到其他城市做器械代表，我都能帮你申请。” 对付个毛头小子，武东胜还是很有自信的。 特别是像秦勇这样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只要适当鼓励几句，再给点甜头，自然能手到擒来。 现在他只想把这件事抓紧办好，让省城二院的沈主任满意、放心。 可当武东胜将事情讲明白后，电话另一头却沉默了。 武东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他可已经答应了沈主任，一定会把人请到省城二院。 难不成现在，又出了什么变故。 “秦勇，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跑胜利医院这条线，现在让你去接个人，难度不大吧。” “来回车费、接待费，保留好票据，公司会全额报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武东胜有些急眼，一连询问了好些问题。 然而那一头的秦勇，却小声问道。 “你确定要我去接这个手机号的主任？” “没错，号码是省城二院给的我，我反复核查过，应该是胜利医院普外科的肖主任，年纪不大，说在急诊等着，你要是来不及打电话，我给他打，你抓紧赶去急诊科接他。” 武东胜越说越急，心想这小子办事怎么这么磨叽。 就是接个人的事儿，一口答应下来，不就行了。 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然而下一秒，秦勇的话却让他呆立当场，就连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肖主任就在你身旁，连电话都是他借给你打的？” 武东胜立马翻看手机屏幕，当发现两个号码一模一样后，他目光呆滞，片刻后又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 当再次确定号码后，武东胜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秦勇怎么会认识肖主任的？ 还是省城二院亲自打电话，要去请的人。 武东胜苦思冥想，也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在当时能借手机打电话的，不是朋友就是亲戚。 毕竟一个陌生人，谁敢随便借手机，万一遇到的是骗子、小偷，岂不是血本无归。 秦勇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人，难怪他要一直啃胜利医院这条线，原来这里面的人跟省城二院都有联系。 如果能借机搭上这条线，以后公司的订单岂不是会源源不断。 武东胜在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个，小秦呐，在路上，你一定要伺候好肖主任，有问题随时跟我说，我会在省城二院等你，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发奖金。” 武东胜原本苛责的话语，瞬间变得温柔轻巧，就像是一个老大哥，正在关心自家兄弟。 “秦兄弟，能方便把手机给肖主任吗？” 武东胜在电话里试探性的问道。 原本对一个四线小城市的科主任，他不用这么低三下四，但奈何省城二院的关系在这，怎么也要多尊重一下才行。 “这个……” 秦勇站在走廊，拿不定主意，一旁的肖晨光见状，却笑了笑。 “没事儿，给我吧。” 电话里的内容，肖晨光并不关心，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秦勇居然是负责接他的人。 这倒也省事了，毕竟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坐车去省城，需要考虑的事儿太多。 现在由秦勇带着，起码路上几个小时，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不用疲于应付。 接过电话，里面立马传来武东胜奉承讨好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才是熟悉的味道，肖晨光简单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秦勇还傻愣愣的站着，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接人、送人这种活儿，他也是第一次，以前往返都是独自坐大巴车，根本没经验。 “不用紧张，一般车站、医院门口都有出租车，只要正规打卡，谈好价格，都走。” 甚至肖晨光知道，出租车师傅最喜欢，就是拉这种大活。 省心还赚钱。 毕竟省城，人流量多，只要再拉一个回头客，那这趟就赚翻了。 90年代的驾驶员，还算是一个职业，会的人不多，就连驾照都需要师傅带很久，才能考出来。 而出租车行业，虽然算不上暴利，但也比一般工薪阶层要挣得多。 只要能拿出本金，再考了驾照，一个月赚大几千块，跟玩儿一样。 在跟出租车打好价格，肖晨光坐在后排靠驾驶室的位置，而秦勇则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 两人随着车一路往南，朝着省城的方向进发。 第207章 肖医生，你来了 路上，肖晨光又给林高阳打了个电话，交代病房里的一些事情。 当林高阳得知肖晨光去省城救台，那心情既激动又羡慕。 老板就是厉害，连省城做不了的手术，都需要老板亲自去解决。 只是激动之余，林高阳内心又多了几分遗憾，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是能跟着去就好了。 …… 出租车在路上快速行驶，师傅开心的跟秦勇唠着家常。 不善表达的秦勇，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但出租车师傅根本不在乎，由于工作环境的特殊，在这狭小的驾驶室内，他只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们这么晚，是去省城看病人吗，省二院我知道，虽然建院时间短，但技术挺强的，市里不少人都去那里看病。” “记得前两天我拉的一对老夫妇，好像因为不满咱营城的住院环境，在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去省城医院看病，刚下高速，男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就直接拉去了省二院。” “当时还是我扶他下车，抬上的转运床呢。” 司机师傅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新鲜事儿，副驾驶的秦勇，却偷偷将目光看向了已经打完电话的肖晨光。 其实他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明明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透着一股子的稳重劲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令人印象深刻。 难怪能让省城二院的主任，找人去请，光这份能力，就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一路无话，只有师傅讲着单口相声，车开的飞快，大约过去两个半小时，高速上的众人，已经能看到拔地而起的住院大楼。 在当时，这也算是北园街上的地标性建筑。 二十多层高的大楼，由远至近，犹如庞然大物，跟周边灌木般的小型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已经打过电话联系，在门诊部楼前，套着白大褂的沈易伟亲自等着。 而在他身边，是个长相一般，身材略瘦的男人。 此刻在翘首以盼，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哟，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穿白大褂的迎着？” 师傅的眼神很好使，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大门前候着的沈易伟等人。 “来接我们的。” 秦勇随口说了一句，随着车停稳，还没等他来到后车厢，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立马打开车门，笑脸相迎。 看到这一幕的司机师傅，心里升起惊涛骇浪。 我的乖乖，能让省城的大夫，大晚上的在这喂蚊子，也要迎接，这后车坐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呐。 “肖主任，辛苦了，我是长城医疗的武东胜，刚刚咱通过电话。” 武东胜一边接待，一边介绍，像这种鞍前马后的活儿，自然不能让沈主任亲自来。 其实，沈易伟能亲自来接，已经很出乎武东胜的意料了。 毕竟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大主任，那关系、人脉可不是一个从下级医院来的小主任所能比的。 “肖主任是吧，麻烦了。” 沈易伟的声音有些急促，如果不是初次见面，估计现在都能拽着他往手术室跑。 “嗯，边走边说。” 肖晨光也没客套，语气平淡如水，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跟在屁股后面的武东胜很吃惊。 这小子，年纪不大，架子倒挺足，真把自己当成教授级别的大夫了。 但他也只是心里嘀咕了下，毕竟以他的身份，在这里根本没资格说话。 沈易伟听后，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诧异。 这个小医生，哪怕是当地医院的主任，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等他，就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吧。 沈易伟这次主动过来等人，其实是为了避开手术病人。 要不然，谁大晚上的，闲着没事在这傻站着。 沈易伟挠了挠胳膊上刚被黑蚊子叮的大包，即便浑身痒痒，也不愿意面对手术室门前那群凶神恶煞的家属。 锅虽然是自己弄的，但甩锅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至于台上的徐国强，和眼前这个小医生等会上台后会怎样，他根本管不了。 毕竟就连他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但现在，为了能让他们顺利上台，沈易伟还是耐着性子，给肖晨光介绍着病人的情况。 “是这样的……” 沈易伟讲着病情，身旁的肖晨光边听边点头，瞧那样子，真像过来指导工作的大教授。 身后默默跟着，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器械代表，早就惊的说不出话。 这这这…… 武东胜瞪着双眼，暗自咋舌。 眼前的画面，咋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这个肖主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让堂堂的省城医院的主任亲自来接，还负责汇报病历。 他扭头想从秦勇的身上找答案，可后者背着书包，只是在低头走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可他越是这样，武东胜越觉得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难怪之前借设备的时候，他敢当面找自己对质，甚至为这个事儿，还要惊动上级领导。 以前只觉得他一根筋。 可现在，原来这家伙一直都有倚仗，而这个倚仗，就是眼前的肖晨光。 武东胜甚至已经暗自决定，等回去以后，要给秦勇升职加薪。 此刻，一行四人，正在往手术室赶。 对于他们心中的算计，肖晨光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他这么晚能过来，主要是因为徐国强的原因。 其实在得知病人家属，非要用腹腔镜做胆囊癌根治术，他确实挺理解的。 毕竟这种情况，以家属的角度考虑，腹腔镜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这其中的难点，在于台上医生的操作，是否合格。 难怪会叫他来救台。 在当时，能在开大刀的情况下，把胆囊癌做下来，已经算是技术很强的肝胆医生了。 就算去北上广深，各大医院挖人，也是主任级别的存在。 要不然，以前胜利医院肝胆外科的孙主任，也不会开展个胆囊癌手术，都要大张旗鼓，着急请市台记者过去做采访。 肖晨光以前也经常紧急救台，但大多数，都是难度更高的胰十二指肠癌变的手术。 他记得有一次，去省城救台，当时手术从天黑做到天亮，愣是没做下来。 肖晨光加入时，病人的生命体征都不平稳了，手术间内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台手术。 那次他也做了两三个小时，才让病人成功下台，这还多亏了病人皮糙肉厚抗折腾，要不然根本坚持不到肖晨光救台。 很快，众人来到手术室，肖晨光换好衣服，直接进了手术间。 跟前世救台一样，此刻手术间内围满了人，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闲聊。 气氛沉闷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徐国强站在台上，早就汗流浃背，这两个多小时，对他而言，就是煎熬。 手术在龟速进行，很多关键区域他连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游离一些靠外，无关紧要的癌性组织。 但即便这样，也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就在他叫苦不迭，已经手足无措时，手术间的门开了。 徐国强侧头一看，险些泪流满面，心脏激动的，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在突突直跳。 “肖医生，你来了。” 第208章 宛如院士 “徐老师，咱俩就别见外了，喊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语气里带着亲切，这跟刚才对沈易伟的平淡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毕竟是老王的兄弟，爱屋及乌，肖晨光并不介意徐国强喊他小肖。 “好，小肖。” 徐国强感动不已，所谓患难见真情，在他上台后，手术间内的同事，没一个敢过来搭台。 而肖晨光却能大晚上，长途跋涉过来帮忙，这份恩情，徐国强记在心里不会忘。 “小肖，这台手术很棘手，情况也复杂，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 徐国强一想到之前在胜利医院，跟肖晨光搭台做手术时的酣畅淋漓，让他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放心吧，徐老师，咱俩合作，一准没事儿。” 肖晨光面带微笑，话语间透露着无比强大的自信，给人一种莫名的激励。 “借你吉言，小肖，那还跟上次一样，我主刀，你扶镜。” “没问题。” 肖晨光说完，转身去刷手，轻车熟路，仿佛本该如此。 手术间内，两人的交流并没有压低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 见肖晨光去刷手，位于床头的麻醉，显然很担心。 “徐哥，你找的这人靠谱吗，我看他年纪不大，就算天天上台做手术，经验也不行吧。” 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希望这台手术能顺利下台。 因此当徐国强需要助手时，每个人心里都本能的觉得，他会找一个配合默契，经验丰富的同龄人进行搭台。 谁知来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医生。 麻醉的话，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担忧。 “徐副主任，大家在这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一会可别上了台就打退堂鼓啊。” “对啊，这么重要的手术，徐主任可要盯紧一点，别让那个小医生瞎胡闹，出了事，大家都跟着倒霉。” 这关乎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特别是大家一想到手术室外，围着的那群家属，心里就不停的发毛。 就在大家惶惶不安时，徐国强的声音传来。 “我喊的人，自然靠谱，要不然我没事儿大老远的叫人家来干什么，为了看咱们的热闹？” 现在台上徐国强是主刀，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即便科主任就在台下，也没有用。 医学手术，菜就是原罪，你行你上，不行就在一边看着，别瞎叨叨。 一向好脾气的徐国强，见有人诋毁肖晨光，忍不住发了火。 强势的态度让手术间内瞬间没了声音。 手术本就难做，任何一点质疑都会影响到手术进程，特别是这台手术已经做了快一天，对精神和体力都是双重考验。 但发火归发火，此刻徐国强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大老远把肖晨光喊来，也是想碰碰运气。 如果能在肖晨光的辅助下，跟上一次在胜利医院一样，进入那种神奇的状态。 说不定这台手术，能做下来。 此刻，在台下一角坐着的沈易伟，面对徐国强突然的怒火，并没有吱声。 虽然他是科主任，但在这台手术面前，他宁愿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至于刚刚台上肖晨光二人的谈话，他也只是在冷笑。 话说的可真满，什么叫两人配合，手术一准没事。 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估计还不清楚腹腔镜胆囊癌根治术的难度。 这可不是随便用镜子切过几个胆囊，阑尾，就能自以为是的上台手术。 简单几句话就想让徐国强放心，屏幕上的肿瘤那么大，难道他看不见？ 进展这么快的癌细胞，就连沈易伟都头一次见。 看着将周围吞噬殆尽的癌性组织，要想从这一堆乱麻中把肿瘤彻底分离出来，谈何容易。 就在沈易伟心里泛着嘀咕，手术间的门再次打开。 当肖晨光进来的瞬间，沈易伟有些恍惚，身体本能的站了起来。 特别是肖晨光在穿上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帝都来省城做教学手术的院士，从容自信，眼神里透着的坚定，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乎他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而这种感觉，不止是他，整个手术间内，无论麻醉、器械、巡回，每个人都感同身受，同时一股子压力袭上心头。 好像单单跟肖晨光对上一眼，就会让人坐立不安。 “小肖？” 正在台上思考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气质的变化。 但手术间的气氛，还是明显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种窒息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安静。 徐国强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发现肖晨光已经走到台上。 “片子。” 肖晨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里的画面，随即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巡回。 “在这，在这。” 巡回立马将摆在一旁桌子上的ct片子取了过来。 原本单手递过去的片子，在面对肖晨光的眼神后，巡回悬在半空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硬生生被她改为双手托举，将ct片子置于无影灯下，供肖晨光查阅。 “胆囊壁整体增厚，腔内有软组织块影，合并胆囊炎、胆囊结石，看这片子上的形状，老人应该是个比较少见的小细胞癌吧。” 寥寥几句话，却在手术间内炸开了锅。 要知道，这人从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只看了几眼片子，就得出了准确诊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疑惑不解，随即想到，会不会是沈主任接人的时候，提前汇报了病情。 当他们将目光纷纷投向角落里同样发呆的沈易伟时，后者心里那叫一个冤。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确实说过老人的病情，但时间紧急，讲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像癌变分型，手术间也才刚送病理检验，哪有时间讲。 沈易伟微微摇头，众人见状，心里的惊讶更甚。 他们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台上的肖晨光时，眼神已经发生了改变。 甚至给众人一种错觉，或许有他的加入，这台手术，真能顺利下台。 第209章 丢了西瓜捡芝麻 “小肖，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做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诊断，同样很惊讶。 仅靠片子，就能一眼诊断，这水平，放在他们省城二院，也只有极少的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才能做到。 至于台下的沈易伟，也是上台后，在给病人做了快速病理后，才明确的诊断。 其实徐国强刚开始的时候，也曾怀疑过病人的癌症类型，毕竟进展这么凶猛的分型，就那么几种。 但像肖晨光这样，扫一眼片子，就得出诊断的能力，他办不到。 “之前跟着省医大实习的时候，正巧听老师讲过。” 肖晨光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陈老？” 肖晨光原本就是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徐国强之前就听他提起过这件事，能跟陈老学习，有这样的见解，心里倒也能接受。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能力，究竟谁辅助谁，还不一定呢。 “徐老师，台上患者的病历在哪？” 肖晨光在做手术前，还是习惯再熟悉一下病人的基本情况。 像主诉、现病史、既往史，曾经有没有做过手术，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每一个不同的基础病，都会在手术中，影响肖晨光的判断。 虽然之前沈易伟给他介绍过病情，但也只是泛泛而谈，真要做手术了，肖晨光能相信的，还是他自己。 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谈的上认识的，只有徐国强一人。 而麻醉、器械、巡回，都是手术团队成员，不知根知底，做起手术也很别扭。 所以下级医院在请专家做手术，经常会碰到一去就是一个团队的情况。 主刀、助手，缺一不可。 甚至更注重的，连器械护士都必须用自己人。 只有这样，做起手术，才能顺畅。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心态已经发生变化的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病历在这，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拿。” 麻醉连忙将病历夹子拿过去，翻开首页，将患者的基本信息呈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为什么术前没给病人做过pet\/ct？” 麻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肖晨光想要的pet\/ct检查报告，后者见状，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毕竟超复杂的癌症手术，术前的pet\/ct可是必查项目。 现在居然没做，难怪现在手术做的这么被动。 手术间内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让众人有股汗毛直立的感觉。 “pet\/ct？” 手术间内同组负责管床的住院医，一脸的疑惑。 现场众人也是一脸的懵。 pet他们知道，ct他们也知道，但pet\/ct是什么东西，他们省城二院的影像科好像没有这个检查项目吧。 “小肖，你说的这个，是什么？” 别人不敢问，怕丢脸，但台上的徐国强没这个顾忌。 面对询问，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pet\/ct是千禧年以后才逐渐出现的检查项目。 作为肿瘤诊断的利器，它结合了pet图像对组织病变程度的检测，让病灶边界清楚，又有ct解剖结构清晰的优点，可以更好的帮助术者精准切除肿瘤。 这种1+1＞2的成像技术，可以让两种检查优势互补，最终让医生、病人同时受益。 只是现在，好像并没有人去关注到这一点。 如果可以，等这台手术做完，像这种能明显造福全人类的技术，肖晨光不介意让它早一点研制出来。 “徐老师，病人的ct我看过了，他做的pet的片子有吗？” 肖晨光没有在pet\/ct的问题上继续纠结，这是长远打算，现在他只想先把这台手术做完。 “有的，只是这些检查都是在帝都医院做的，没在病历里。” 徐国强解释后，已经让人去拿。 肖晨光听后，也很理解，毕竟外院做的检查，按规定不存本院病历，资料检查都是家属拿着，只有病情需要了，医生才会要来看。 “这病人都去帝都了，连检查都做完了，怎么还回到省城做手术了？” 这点肖晨光不太理解。 别人都是一有病，只要条件够，哪怕感冒发烧这种小打小闹的病，也恨不得挤破头去大医院看。 就像他之前在科里碰到的那对老夫妇，县城医院不看，来胜利医院，结果最后还是决定跑来省城看病。 听之前出租车师傅的话，好像他们就住在徐国强所管的肝胆外科。 “哎，别提了，家里仗着有权有势，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去帝都看病还耀武扬威的，结果别说要单间，就连手术都要等好久，这不一气之下，跑回来手术了。” 说到这，徐国强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沈易伟。 如果不是他非把这件事揽下来，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然而感受到目光射来的沈易伟，依旧没吱声，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 “为了单间，放弃帝都手术，这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不过像这种事儿，肖晨光在后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仗着手里有钱，以为到哪里都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只是省城一个区的暴发户，根本不知道帝都是什么情况。 随便一个骑自行车的，官职都大到惊人，更不用说作为权利、经济的中心，有钱有势的人，一抓一大把。 在帝都大医院住院，各个科室的单间那都是有标准的，别说光有钱住不上，就算各地省市的领导去了，估计都需要排队等。 这就跟特供的烟酒糖茶一个样，级别不够，连想都不要想。 肖晨光的思绪在飞，等了一会，pet的片子还没有拿过来，不禁有些叹气。 后世医院的无纸化办公，已经推行好一阵了，有时候医生查房，直接拿个平板当场在病人面前点着下医嘱。 至于检查报告，资料影像，除了电脑、平板能看，甚至一部手机。只要输入病人的住院号，所有的信息一目了然。 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拿个片子也要等许久。 又一会，跑出去的医生，提溜着印有帝都医院的影像袋子，跑了进来。 “小肖，片子拿回来了，你是想做？” “影像对比。”肖晨光淡淡道。 “对比？” 徐国强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pet\/ct检查，但名词不难理解，此刻随着片子取回，当两种片子全部卡在射片灯上时，他已经明白了肖晨光的意思。 随即现场响起惊愕的声音。 “小肖，你是想通过现场的三维重建技术，来模拟接下来的手术？” 第210章 三维重建技术 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徐国强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知道肖晨光理论扎实，经验丰富，但三维重建技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它要通过影像对比，在结合大脑的算法，模拟重建，最终找到突破点进行手术。 这其中的难点很多，最主要的，是模拟者要有极强的空间立体感，和扎实到家的解剖能力。 “重建没那么复杂，一会我看着片子，在镜下定位，徐老师帮忙做标记就行。” “能行吗？”徐国强有些担忧。 他之前去进修腹腔镜，在台上有幸见大佬用过。 刚开始还挺顺利，但到后来，几乎做一会，就需要休息几分钟，甚至最后，都需要拉着氧气瓶，边吸氧边做手术。 毕竟脑力消耗太大，又要把控操作，时间一长，头晕目眩的副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没问题的，手术难点就那么几个，关关过就行。” 肖晨光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儿。 其实后世上台前，他也经常做三维重建，不过都是在电脑上进行。 但90年代的电脑，不中看也不中用，价格还非常昂贵，算法有限，真不如自己算的踏实。 这种方法，其实跟肖晨光后来爱看的一个科学竞技类的节目有点像。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肩膀站鹦鹉的王同学，用三十万折扇，力压小日子的画面。 如果他选择当医生，肯定会在医学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台上两人，说着三维重建的事儿，话里话外，全是手术细节。 其他跟台的手术医生，连带着沈易伟都听傻了眼。 三维重建，那是人做的吗？ 单凭摄片灯上那寥寥几张片子，就想模拟手术，这怎么可能。 教科书上也只是在附加页上提过几句，毕竟难度太大，连编书的都觉得，做起来不现实。 但为什么他们会说的有板有眼，甚至作为扶镜手的肖晨光，已经开始了操作。 “来，巡回冲一下镜头，准备行腹腔镜下胆囊癌根治术。” “麻醉，核对一下药物，观察患者生命体征。” “器械，分离钳电烧准备，负压吸引器拿过来。” 肖晨光站在台上，瞬间化身成全能助理。 麻醉、巡回、器械，在肖晨光的指示下，也开始行动。 每个人按部就班，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儿，原本有些杂乱的手术台，立马变得井然有序。 徐国强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似乎只有肖晨光在，他的手术才会变得这么顺畅。 “徐老师，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胆囊三角区开始。” 肖晨光看着射片灯上的片子，大脑在高速运转，pet与ct片子所展示出的病灶和组织结构，逐渐在肖晨光的大脑内重叠、转动、重建。 随后，手里一直未动的腹腔镜头，顺着患者隆起的腹腔，开始在内部进行探查。 屏幕上的画面还是转变，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一处黏连非常严重的区域。 “这是，胆囊三角区？” 徐国强认了许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根据片子进行的三维重建，这片区域就是胆囊三角区。” 肖晨光淡淡说道。 面对回答，徐国强又仔细的朝屏幕看去，宛如一团迷雾般的组织区域，在肖晨光的镜头转动下，仿佛被人用手剥开了迷雾，露出了里面的关键点。 胆囊管、肝总管、肝脏脏面…… 一个个以前非常熟悉的结构，映入眼帘，让徐国强的内心忍不住激动起来。 “还真是胆囊三角区，小肖，你真神了。” 其实至始至终，这台手术的难点，归根结底，只有两条。 第一，肿瘤侵犯，导致解剖结构不清，难以判断入路方式。 第二，手术难度大，操作困难，游离、分割容易损伤重要血管，导致体内大出血。 由于难以分辨组织结构，所以这台手术才做的畏手畏脚。 毕竟连第一条都解决不了，从哪下手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癌症根治术。 现在，有了肖晨光模拟的三维重建技术，患者整个腹腔结构，在他的镜头下，一览无余的展示给众人。 手术终于有了能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他怎么办到的，难道就是因为徐主任提的那个三维重建技术？” “或许吧，咱之前费了多少劲，也没探查到这个区域，这个肖医生几下子就找到了，确实厉害啊。” “这个技术好强，好想学，不知道等一会做完手术，能不能向他请教一番。” 台下的医生，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兴奋了。 当课本上的理论，用在实践中，每一个从医学院毕业的人，都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这…碰巧了吧。” 角落里的沈易伟，这次也顾不上透明人的角色，本能的往前靠了靠，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台上的手术还在继续，在肖晨光的控制下，黏连在胆囊三角区的癌性组织，正在被一点点游离。 徐国强操控着分离钳和抓钳，一边操作，一边惊叹。 之前他身为扶镜手，有许多区域，探都不敢探，而现在的肖晨光，却熟视无睹，镜头在腹腔内游走，不费吹灰之力。 而他也能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手术做的飞快。 这就是三维重建的优势吗？ 徐国强不知道，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只想快点把这台手术做完。 病人只要能安全下台，那微创外科的事儿，就有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沈易伟不惜摆出院长来答应他，肯定不会反悔，除非这家伙脸都不要了。 到时候科里成立，徐国强成为主任，就再也不用受到沈易伟的掣肘，怎么想都很兴奋。 手术还在继续。 徐国强牟足了劲，全神贯注在剥离三角区，可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老师，肝总管可以留到最后，先把肝区的癌性组织分离出来，会减少患者的出血量。” 此言一出，徐国强手中的器械一顿。 “有问题？” 徐国强脱口而出，按照手术流程，也应该先暴露肝总管才对，为什么肖晨光会让他先做肝区的游离。 “没错，在肝总管后方，有一根隐匿的供养血管藏在肝区，如果先游离肝总管，会有一定麻烦。” 肖晨光调转镜头，只见一条埋在肝区的供养血管，仅仅贴在肝总管的后方，如果不仔细观察，铁定会在游离的时候导致大出血。 呼…… 徐国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台下的众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对他们手术医生而言，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匿血管。 如果没有肖晨光的提醒，这一剪刀下去，估计病人当场就凉了。 “可这个血管，用分离钳、长剪刀都够不着啊。” 徐国强身为省内腹腔镜手术的前几人，比台下那群人的经验更加老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器械，无论变换什么角度，都无法直接绕过肝总管，去接触隐匿在后方的供养血管。 如此一来，就算把肝区的癌性组织游离出来，也无法完成手术。 眼见着徐国强有些焦虑，连手术间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徐老师，你们科不是刚进了台旋转式腹腔器械，现在正好用上。” 肖晨光平淡如水的声音，在手术间内缓缓响起。 对啊！ 徐国强这才记起来，前两天似乎有人特意过来推广腔镜设备，当时沈主任还宣布过这事呢。 不过肖晨光是怎么知道的？ “长城医疗的秦勇，就是今晚接我来的那个人，他们公司的产品。” 见徐国强面露疑惑，肖晨光解释道。 “长城医疗，秦勇？”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随着肖晨光提起，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211章 泼天的富贵砸头上了 “找这人，把设备取来。” 肖晨光的建议，徐国强自然非常重视。 浑厚的声音在手术间内响起，而他继续进行着肝区的游离。 台下，一直在盯着屏幕看的沈易伟，眉头紧皱，刚才的操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游离、切割，从胆囊三角区再到肝区，每一步都很顺滑，没有一丝纰漏。 这腹腔镜手术做的，甚至比他开大刀还要好。 徐国强的操作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沈易伟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之前徐国强做手术，已经隐约有种要超过他的水平。 后来很多大手术，沈易伟用各种理由，限制徐国强上台，这才渐渐的压住他的水平。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徐国强，迫不得已转战腔镜手术，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毕竟腔镜手术练得再好，也不被主流医学所接受，这是大势所趋，只要徐国强开展不了超复杂的四级手术，沈易伟在科里就能始终压他一头。 但现在，看着台上熟练操作腔镜器械，进行手术的徐国强，让沈易伟越发感到威胁。 甚至屏幕里转动的画面，连他都没太看明白，徐国强已经在轻车熟路的进行着分离。 这可是一台黏连严重，结构不清的超难度胆囊癌根治术。 开大刀都不一定做的下来。 可徐国强单凭两杆“长枪”，在腹腔内很轻松的就把胆囊周围的组织分离完成。 沈易伟此刻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徐国强，放他去成立微创外科。 这不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吗？ “我去拿设备，你们留在这。” 沈易伟只觉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胸口直发闷，此刻只想出去透透气，特别是看到台上的徐国强手术，让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在手术间内待。 在听到沈主任的话，台下的医生们竟然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因为此刻，他们谁也不想错过这台精彩的手术，因此在刚才，徐国强要人去拿设备时，大家都有些犹豫，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有沈主任去，大家又能留在手术间内增长见识了。 现场的一幕，沈易伟尽收眼底，胸口感觉更闷了，甚至有种被重石压住的感觉。 手术间没法再待，至于这台手术的后续会怎么样，沈易伟也不愿意多想。 但在他看来，这台手术顺利下台，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手术间外，无人看见的角落，武东胜和秦勇自顾自站着，谁也没有离开。 期间武东胜还很热情的跟秦勇聊家常，想套些有用的信息，结果秦勇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不说。 这执拗的性格让武东胜很头疼。 甚至他害怕秦勇抢功劳，好话说尽，用了一切办法，也没能成功让秦勇回去休息。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难缠。” 武东胜心里泛起嘀咕，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小子的来路。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门打开，沈易伟冷着脸走出来。 武东胜见状，愣了一下，这沈主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虽然不知道手术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他的大金主，武东胜还是主动走了上去。 “沈主任？” 武东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但沈易伟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一旁不说话的秦勇。 “你叫秦勇？徐主任要可旋转的腔镜设备，我已经和设备科的人沟通过了，你去拿过来，记得把器械编号记下来，签上字。” “我？”秦勇愣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茫然。 而一旁的武东胜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沈主任，设备不应该在……” “走正常集采手续，设备医院用了。” “那我去不行吗？” “徐主任点名让他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武东胜在听说走正常手续，本该心花怒放的心情，却渐渐跌入谷底。 原本这台设备，是他进肝胆外科的敲门砖，方便以后设备推广和签单。 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武东胜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可现在，免费设备直接按照医院采购流程走，说明医院买下了设备。 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真金白银，一台腔镜器械的提成，都够武东胜小半年的工资了。 可现在，这签单的名字，居然是一旁的秦勇。 那他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请客吃饭的努力，岂不是全白废了。 武东胜越想越气，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急切，他刚想开口，却直接被沈易伟打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自从肖晨光出现，事情已经超出了沈易伟的控制范围。 台上突然要用新器械，是他没想到的。 本来器械用就用了，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但台上病人特殊，家属在门外一直虎视眈眈的，沈易伟可不想因为免费设备的事儿，让家属找到问题。 所以，一切按照医院流程走，最安全。 甚至他都考虑过了，这台手术，要人要设备，都是他在尽心尽力的忙活，就算以后病人再有什么事儿，他也能给家属一个交代。 “沈主任……” 此刻武东胜都快哭了，这种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你还在这干什么，手术室是你能随便进的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沈易伟此刻本就憋着一股气，见武东胜还不依不饶的，立马发了火。 本来器械代表就不能随便进入医生办公室，只是因为有需求在，一般医生都视而不见。 甚至有一段时间，混熟了的器械代表，都能像医院进修、实习生一样，帮医生写病历，下医嘱。 只是后来出过事，才有了不让器械代表随意进办公室的规定。 见沈易伟下了逐客令，武东胜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不敢对沈易伟发火，只能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勇。 最后心有不甘的离开了手术室。 “你等我写好单子，拿去设备科签字。” “好。” 秦勇不像武东胜，说话很少，甚至连恭维都没有。 他接过单子，看到上面印有省城二院采购的字样，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本来这台设备，是他要给肖晨光用的，结果半路被人截胡。 走投无路的秦勇，最后找到肖晨光道歉，却阴差阳错的接他到了省城二院救台。 而这设备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手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富贵，以及他兜里所剩无几的存款，秦勇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是因为谁，因此也暗下决定，等手术做完，要好好感谢肖晨光。 “拿着单子不走，愣在这干什么，一会送完设备，你也走，别在这待着了，看着心烦。” 沈易伟的心情很不好，连带着把看不顺眼的秦勇一并轰走。 毕竟在他眼里，秦勇已经和徐国强，以及那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是统一战线的人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见人离开，沈易伟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随着一声闷响，小鱼肌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他好像没有一点反应。 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 这种技不如人的感觉，好似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真的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第212章 新器械，真香啊 “徐主任，设备到了。” 巡回护士跟秦勇核对完器械，交接好后，提着箱子走进了手术间。 “好，等会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徐国强此刻完全沉浸在这种做手术的快感中，奇妙的感觉让他根本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器械。 除了隐匿在肝总管后方的供养血管还没处理，其他的部分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特别是有些分支结构，就在徐国强考虑选择哪一支更加安全有效时，对面的肖晨光已经调整好镜头。 想都不用想，直接按照镜头的指引来做，高效迅速，还没有任何遗漏。 甚至在他念头刚起，准备用电烧进行组织切割时，肖晨光已经提前将吸引器放置到位，电烧组织产生的缕缕青烟，不等着污染镜头，就已经被肖晨光控制的吸引器抽到了屏幕之外。 面对始终干净清晰的画面，徐国强做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果然叫肖晨光从营城赶过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眼里有活，人还勤快，最关键，和肖晨光做手术，是真省心呐。 可以说，有肖晨光在，他的技术水平，都有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原本需要个把小时游离的肝区、胰腺等组织，现在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各个组织结构，分离清楚。 剩下的，只需要依次进行结扎、切除，临近淋巴结清扫，再将被癌细胞侵蚀的胆囊摘除即可。 手术做的酣畅淋漓，肖晨光每次都能提前暴露视野，根本不需要提醒，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用，他就能心领神会。 这种无意识的交流，后来被徐国强总结为神交。 这不是眼神间的交流，而是精神上的交流。 如鱼似水，就像上次在胜利医院做的那台手术一样，让他对肖晨光这个助手充满了喜爱。 要不是因为同性相斥原理，再年轻上几岁的徐国强，说不定都会爱上他。 此时，台上的手术，马上进行到最关键，也是最难的部分。 “准备调整器械。” 虽然手里的器械爱不释手，但徐国强心里清楚，要想完成接下来的操作，换上更先进的设备是必须要做的事。 虽然不熟悉，使用起来也没那么熟练，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人体的器官都是三维立体的，看得见摸得着，而通过镜头所展示的画面，却是平面图像。 有时候画面里的器官，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移位的现象。 这就需要术者，有极强的空间把控能力。 就在徐国强思考着接下来的操作时，器械护士已经将旋转臂递了上去。 “这么快？” 徐国强有些惊讶。 腔镜器械需要有调整检查的时间，通常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原本徐国强打算通过这短暂的时间，梳理一下思路，调整调整状态。 谁知器械护士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肖主任几分钟前特意提醒过。” 器械护士此刻对肖晨光的称呼已经变了。 之前是小医生，再到后来的肖医生，直到台上开始手术，肖晨光所展示出强大的控场能力，和对每件事情的把控力，让器械护士心惊不已。 别看他只是从小城市来的医生，但能力强大到不容小觑，听说肖晨光也是当地医院的科主任，于是器械护士本能的开始喊他肖主任。 对于这个称呼，手术间在场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不对劲，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特别是刚刚还质疑过肖晨光的人，此时都在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的操作，心中暗自学习。 这就是实力的体现。 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只用行动就能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下级医院的大夫，也可以这么强。 这大概是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好，那咱继续。” 徐国强看了一眼身旁的肖晨光，却发现他自始至终，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就连拿镜子的手，都纹丝不动。 这还是在高强度的三维重建下，寻常人可能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下来，而他却足足做了一个小时。 真是稳啊。 这样的人才只待在营城的小医院，确实暴殄天物了。 如果能邀请他来省城医院…… 徐国强微微摇了摇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重新打起精神，为了尽量减轻肖晨光的负担，他从病人腹部戳卡抽出分离钳、剪刀，将新器械重新置入体内。 陌生的手感以及操作难度，让徐国强很不适应。 动静脉结扎的角度，始终找不准。 缝合线一遍遍的往上续，要不抓不住，要不线太紧崩了。 这可把徐国强急得满头大汗。 这都到最后一步了，甚至连器械都换了，怎么还不行。 这时，一直没讲话的肖晨光，开口了。 “徐老师。” “嗯？小肖，怎么了？” “你试试二档旋转45 °角，将器械放置在肝总管的旁侧，看看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肖晨光的镜头把握，已经保持的很完美了，他尽量把2d图像带来的不便，通过自身的技术手段，帮徐国强消除困扰。 但2d视角始终是平面，就算后世有更先进的腔镜处理系统，能把2d视角转为三维立体视角。 但最后进行手术时，还是需要术者本身的空间把控能力，去完成每一个步骤。 这就像汽车配备的360°全息影像，可以在车内直接通过屏幕，进行倒车、侧方位停车，以减少驾驶员的负担。 但最终驾驶这辆车的还是人，有些特殊情况，位置，还是需要驾驶员自身的经验和判断。 做手术也是如此。 随着肖晨光的提醒，徐国强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希望。 “小肖，你以前用过这设备？” “实习时，正好见老师在台上用过。” 其实像徐国强现在手里的器械，都是肖晨光以前拿来练手的，谈不上轻车熟路，但也中规中矩。 特别是搭配他三维重建的技术，对于徐国强的指导，还是很轻松的。 “那我试试。” 徐国强开始小心翼翼的转动器械，在按照肖晨光说的那样调整完角度后，他恍然发现，原来这旋转式腔镜还能这么好用。 徐国强就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操控着器械，开始在最后的供养血管上进行分离操作。 甚至刚刚还被他称作爱不释手的腔镜器械，早就被搁置到一旁，宛如被抛弃的可怜鬼，在手术间内悲凉的哭泣。 很快，当所有黏连的肿物被分离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胆囊，在屏幕里完整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213章 后知后觉的徐国强 “徐主任，厉害啊，这么大的肿瘤，能做到整体切除，还没损伤到其他器官，就这手术难度放在省城二院的历史上，也是里程碑的存在。” 当肿瘤被切下来的那一刻，一直很紧张的麻醉，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恭维的话在手术间内响起。 “没什么，这次运气好，做的顺罢了。” 话虽如此，但徐国强此时心里却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的腔镜水平已经到了能整体切除胆囊癌的水准。 还是黏连严重，包裹异常，涉及到肝胆胰腺多个脏器器官的超复杂胆囊癌手术。 他可真强啊！ 徐国强沾沾自喜，整个脸看上去都快乐开了花，他看着屏幕里那颗大胆囊，就像在看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让人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既然手术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清理周围的淋巴结，再将胆囊从腹腔内取出，庆大霉素清理腹腔，消炎关腹。 病人能安全下台，而且情况不会太差，虽然手术麻醉的时间有点长，会影响到老人后续的恢复，但手术能做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徐国强清理着周围的淋巴结，操作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一想到沈易伟离开时，那张死鱼脸，徐国强在科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手术做到最后，就剩下套袋将患者腹腔内的肿瘤取出来。 可这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病人腹腔内的肿瘤过大，之前沈易伟主刀时，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 因此做的戳卡只有一个公分的口子。 袋子能放进去，但想把整个胆囊取出，却成了难题。 而且戳卡的位置相对而言也不理想，就算再往外延伸切口，恐怕也于事无补。 徐国强研究了半天，还是毫无进展。 “沈易伟这家伙，临走了还要给我埋个坑，现在咋弄，难不成真要从肚子旁边再切个口子？” 徐国强此时犯了愁，明明完美无瑕的手术，却因为别人前期准备不足，要他再给病人来一刀。 而且开刀的目的，只为了把肿瘤取出来，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划算。 手术间内的所有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没人敢发表意见，更不用说解决方案，整个手术间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可在这时，无人关注的屏幕上，画面正在变化。 肖晨光端着腹腔镜头，在胆囊周围寻找着什么。 异样的举动引起了台上徐国强的注意。 难道小肖还有办法？ 这时徐国强才恍然发觉，刚刚的手术能顺利完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肖晨光这个助手，当的太完美了。 徐国强之前也是从扶镜手做起的，很清楚助手的好坏，对主刀的影响。 之前是因为这台手术太难，他能做下来，心里激动，便忽略了肖晨光的贡献。 现在看来，肖晨光才是这台手术的灵魂，主导着整个手术进程。 “小肖，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徐国强回过神，在台上虚心请教，刚刚才升起的那股子傲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台下医生离得远，并不清楚手术细节，当徐国强开口向肖晨光请教时，整个手术间内顿时寂静无声。 他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两人，心中却产生了一万个疑问。 明明这台手术是徐主任亲自操刀，全程做下来的。 怎么还要对一旁的助手敬畏有加，这种感觉就像师傅主动对徒弟示好，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的对方不开心。 台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台上肖晨光却熟视无睹，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 “徐老师，刚才我看了一下，一公分的戳卡，因为皮肤有延展性，可以向外多延伸几个公分。” “现在根据屏幕里胆囊的大小，再结合三维重建的效果，只要能切开内囊，进行引流，干瘪后的胆囊，是可以从戳卡中取出来的。” 说话期间，肖晨光已经在大脑里模拟出切开引流时的画面，经过计算，这个方案完全可行。 他的话云淡风轻，却让在场众人傻了眼。 在腹腔内切开引流，还是通过腔镜技术，这操作难度，不亚于刚才的手术，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上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建议后，也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所震惊。 “小肖，这难度也太大了，万一切不好，内囊的胆汁和癌性分泌物污染了腹腔，那手术岂不是白做了。” 徐国强知道肖晨光的点子多，但像这么冒险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毕竟给病人做胆囊癌根治手术，就是为了防止癌症继续向外扩散。 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做整体切割，可以有效制止癌细胞和炎性介质的扩散。 但现在，肖晨光居然要求把切下来的胆囊做引流，这个方法，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就切的好一点，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取胆之前先做引流，是大势所趋。” “我记得家属就是因为忌讳开大刀这件事儿，才选择的腹腔镜，现在要是因为取胆，故意给病人开个口子，你觉得家属会同意吗？” 肖晨光淡淡说道。 利害关系摆在这，徐国强思来想去，也只能接受，毕竟有时候家属的意愿，也会影响整台手术的走向。 “小肖，我记得听老王说过，穿刺引流术你最熟，要不这个操作，我辅助你？” 现在根治手术已经做完，穿刺引流是可以交给助手做的。 这一点，符合医院的规定。 只是，对于这个操作，徐国强他是真没有把握。 之前就听王金刚讲过，小肖的穿刺技术，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人能比。 甚至放在省城都是个顶个的。 无论心包穿刺、胸腔闭式穿刺、腹腔穿刺，还有好几次，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进行的盲穿术。 这种能力，起初徐国强只认为老王为了凸显徒弟的厉害，在故意吹嘘。 但经过刚才肖晨光的描述，这种连他都没有思路的胆囊穿刺，似乎真的可行。 但可行归可行，他却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肖晨光身上。 “也行，反正几分钟的事儿，做完下台，大家都安心。” 第214章 手术完成，小肖，谢谢你 现在手术做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无非就是用腹腔镜，在胆囊上做个穿刺引流。 这对于肖晨光而言，没有难度。 他把镜子交给徐国强，自己则开始准备胆囊穿刺引流的物品。 “穿刺针、引流管、负压吸引装置，旋转式器械刀片……” 随着肖晨光说出一个个用物，手术间众人再次忙碌起来。 特别是在见识到肖晨光的能力后，没有人敢把他当成从小医院来的医生。 “肖主任，穿刺针用6号的可以吗？” “一会直接用穿刺针接负压吸引，还是再等等？” 此时器械和巡回作为手术间最忙碌的人，为了能满足肖晨光的要求，巡回开始翻箱倒柜，查找所需物品。 器械护士则在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组装设备。 很快，一个略显简陋的穿刺引流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东西，就是一会要给胆囊做穿刺引流的装置？” 徐国强好奇的看着肖晨光手里的装置，不清楚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没错，有它在，胆汁外溢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肖晨光按照后世内窥镜原理，做了一个简易的胆道镜设备。 虽然精密度远远达不到做胆总管穿刺的地步，但只是用来胆囊穿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徐老师，镜头往右转，对着内囊的位置。” 操作开始。 当可旋转式器械，被肖晨光握在手心的那一刻，台上的气势瞬间发生改变。 肖晨光操纵着抓钳，直接将患者体内的胆囊高高提起。 随后固定，切换旋转刀片，准备在内囊做一小切口。 手指在微微晃动，带动前臂肌肉，精准把控每一个细节。 肖晨光稳如泰山，站在台上，聚精会神的抬头看向屏幕。 眼神里透着坚定的目光，似乎此刻，只剩下他一人在操作。 锋利的刀尖轻轻划开内囊膜，避开周围增生硬结组织，宛如抽丝剥茧，层层递进。 屏幕里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操纵下，仿佛生出了新的枝丫。 充满勃勃生机，让病人迎接新的希望。 在切开最后一层，肖晨光控制的针头，刺进薄如蝉翼的内囊，顿时一股粘稠的暗褐色液体随着管腔喷涌而出。 “负压吸引！” 一声令下，巡回连忙开启电动吸引器。 顿时，大量的粘稠液体从体内引出，钻进了废液收集器中。 屏幕里，拳头大小的胆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而脚下的玻璃瓶中，已经足足引流了快二百毫升。 台下见到这一幕的医生们，早已惊的说不出话。 肖晨光熟练的操作，精准的剥离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闻所未闻的三维重建技术，和对旋转式腔镜设备的使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这让他们生出一种错觉。 假如这台手术，肖晨光是主刀的话，估计会比徐主任在台上，做的更快、更好。 而站在台上的徐国强，此刻感触更深。 从主刀变助手，徐国强此刻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肖晨光的操作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屏幕里的胆囊周围，没有一丝渗液。 整个腹腔干干净净，毫无污染。 就连肖晨光做的胆囊切口，都跟穿刺引流管的直径高度吻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般极致。 难怪老王会说肖晨光做的穿刺引流，在省城都是顶尖的存在。 但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徐国强却觉得他讲的有些保守了。 这般操作，他敢肯定，即便放在帝都，也是有一席之位的。 徐国强一想到他刚刚还在为能做下胆囊癌根治术，而沾沾自喜时，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跟肖晨光的操作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差距啊！ 就在他感慨万千时，更加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干瘪的胆囊，在肖晨光抽出引流管的瞬间，手里的缝合针已经在上面飞快的舞动。 指甲盖大小的切口，瞬间被肖晨光闭合，针线严丝合缝的挂在切口处，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觉得这个胆囊本该如此。 要知道，这可是在腔镜器械的操控下，进行的缝合。 居然比徐国强亲自动手操作，还要厉害。 他喉头涌动，因为惊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肖，穿刺都结束了，胆囊里的杂质也全都引流出来了，咋还要给它缝上？” 面对询问，肖晨光也不避讳，他直截了当道：“习惯了，毕竟穿刺引流再好，也有一定几率出现漏液的风险，挂两针，总归要更保险一点。” 听到这个答复，徐国强直接沉默了。 肖晨光这也太稳了吧。 别人拔引流管，缝合切口，都是建立在愈合的基础上。 可这个病人呢，明明是准备取出来的胆囊，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还要缝两针。 这是害怕一会带套取出时，胆囊切口上遗留的杂质，污染到腹腔上嘛。 就在徐国强心里泛着嘀咕，却发现正在带套的肖晨光，真的在用无菌纱布，把胆囊的表面又擦了一遍。 徐国强：“……” 随着癌变胆囊被取出患者体内，最后的淋巴结清扫术，以及关腹闭合术，好像显得没那么复杂了。 手术终于在一波三折中，患者顺利下台。 当那颗黏连严重的胆囊被徐国强拿出手术间，给外面的病人家属展示时，一直凶神恶煞的患者儿子，北园区的大哥级人物，乔洪。 却哭的像个孩子。 徐国强看着眼前肌肉健硕，布满纹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壮汉，在当着自己的面哭泣时，他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来再厉害的人，当面对重病的父亲时，依旧会变成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不过现在，手术做完了，徐国强很高兴。 他连忙返回手术间，看到已经换下手术服的肖晨光，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小肖，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做的。” 肖晨光依带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不行，必须谢，就算对你来说，是小事，不值一提，但对我而言，却是人生大事。” 此刻，徐国强的表情更加认真了。 第215章 三顾茅庐的觉悟 这台手术顺利完成，意味着省城二院的腔镜技术又上了一个台阶。 最关键的，这台胆囊癌根治手术已经成为徐国强现在的底牌，对于接下来的术式开展和微创外科的创立，至关重要。 “小肖，一会患者送回病房，可别走啊，我请你吃饭，咱去省城最好的酒店，为你接风洗尘。” 能让在台上连续站了十几个小时的省城医院的主任，一下台就亲自提出邀请，足以感受到徐国强的真诚。 当然，这也是对肖晨光实力的体现。 如果说之前在胜利医院的手术，让徐国强感到无比惊艳的话，现在这台手术，已经彻底征服了他。 肖晨光的操作技巧和理论知识，就是天生为外科手术准备的，能跟他搭台，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儿。 好想把他挖到省城二院，跟自己做手术搭子。 徐国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此一来，无论再难、再复杂的手术，他也有信心完成。 反正刚刚院长过来，也答应接下来筹备微创外科的事儿了，到时候只要外科大楼建好，整个医院的腔镜手术都归徐国强负责。 这时候，肯定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术达人坐镇科室，负责打理科室的一切事务。 而肖晨光，就是那个最完美的人选。 至于王金刚会不会同意，徐国强已经有了三顾茅庐的觉悟。 病人撤机拔管顺利，在麻醉复苏室又等了一会，确保没有问题后，徐国强亲自送病人回了病房。 手术做的非常不错，老人清醒后，监护仪上的指标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引流通畅，引流液也很正常，老人已经可以做简单的交流。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徐国强，这台手术可以不用担心了。 但他还是大晚上把影像科的副主任给摇了过来，为了检查老人腹腔内有没有其他问题。 毕竟病人特殊，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快，一台小半人高的b超机，推到了病房。 超声显示，病人除了胆区缺如，因为刚做了手术，其他肝胰脾肾各个脏器都很正常。 腹腔内也没有积血积液，看到屏幕上的影像图片，徐国强彻底放下心。 和影像副主任一起走出病房，他立马交代身旁夜班值班医生，要时刻关注病人情况，有事情随时打电话。 并表示一会要出去一趟，但事情结束后会马上回科，就在值班室待着，任何事都能找他。 “徐主任，你这腔镜手术，做的越来越厉害了。” 给病人做完检查的影像副主任，忍不住夸赞道。 那么大颗肿瘤，就从几个小孔里做手术，还能完整的取出来，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照这个势头下去，以后肝胆外科的手术，岂不是都能用腹腔镜做了？ “没，差的远呢。” 嘴上客套，说着不行，实际心里很享用，这就是徐国强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手术做的好，能起到示范作用，以后慕名而来的病人，会越来越多。 特别是在看到沈易伟窝在主任办公室里不出来，让徐国强心里有点小爽。 “徐老师。” 出了病区，就看见肖晨光站在大厅，身体一侧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人。 “哎呀，小肖，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光顾着忙病人，忽略了你，太对不起了。” 徐国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肖晨光的身边，表达着歉意。 身边的影像副主任见到此幕，有些傻眼。 徐国强好歹也是肝胆外科的副主任，怎么对一个小年轻的这么上心。 她本能的停下脚步，看着二人。 此时面对道歉，肖晨光却很理解。 毕竟术后对病人的关注，是手术医生该做的事情。 像以前每次做完大手术，对于一些基础很差的病人，无论多晚，肖晨光都习惯性的坐在病人床旁，亲自看护。 这是一种态度，也是对病人负责。 “没事儿，反正明天我休息，病人怎么样，还好吧。” 见肖晨光并不生气，徐国强微微放心，连忙回答。 “很好，很好，刚才又做了个b超，腹腔内连一点积液都没有，这还多亏了你的帮忙，手术做的就是好。” 这时，肖晨光才发现，跟在徐国强身后，还有一人。 “哎呀，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们省城二院影像科副主任，邱华，邱主任，b超、ct诊断那都是这个。” 徐国强说着，伸出一个大拇指，似乎在点赞。 看样子两人倒是挺熟的，毕竟都是副主任，职务对等，年龄也相仿，甚至都有可能是同批次来的省二院，聊起天也没什么局促。 “邱主任，这位是营城来的，普外科主任，肖晨光，这次手术能顺利下台，他比我的作用都大。” 在听完徐国强的介绍，邱华的心里开始震惊。 徐国强技术好，手术强，在省二院这个圈子里都是公认的。 平时虽然好说话，但也有属于他的骄傲。 记得很早之前有一次，就碰到过平台更高的专家，来二院指导手术，却因为水平不行，病人的情况都不好了。 当时身为手术助理的徐国强，见专家想要关腹下台，借机逃避责任，他直接在台上发了飙，接过手术，狠狠打了专家的脸。 也就那次，徐国强在二院出了名。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多年过去，早就该升上去的徐国强，却还只是个科室的副主任。 被磨平棱角的徐国强，为当年的冲动买了单，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当面对一个小年轻的这么上心。 话里话外，甚至有点恭维的意思，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见邱华这副模样，徐国强还以为是他的解释不到位。 随即说道。 “邱主任，你是不知道啊，这台腹腔镜手术，要不是因为他的三维重建技术，我根本就做不下来。” “三维重建？” 此言一出，邱华随即愣在当场。 这个名词，身为影像学专业的邱华，真是如雷贯耳。 当她脑海里的那种可能涌上心头，整个人充满震惊。 随后，现场响起一阵惊呼。 “徐国强，你刚才说的，是不是pet\/ct联合三维重建技术？！” 第216章 邀请 当着外人的面，邱华直呼其名，连徐主任都不叫，可见这事儿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其实也不怪邱华这么震惊，毕竟三维重建技术，她已经私下研究了很长时间。 但无论脑力还是电脑算法，都很难令人满意，她不知道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反正这事儿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天。 期间也寻求过导师和帝都师兄弟的帮助，还是不得其法。 现在见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已经掌握了三维重建技术，这让她如何不惊。 “这事儿别人我可以不说，但你，我能不说嘛。” 徐国强仗着跟邱华关系好，开起了玩笑。 但此刻的邱华，哪有心思理他。 既然已经做了介绍，邱华的反应也很快。 她甚至放下手中上百万的仪器，径直走到肖晨光的面前。 “我是影像科的邱华，很高兴认识你。” “幸会。” 肖晨光很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眼前的邱华，五官精致，举止端庄，年轻的时候肯定很漂亮，但肖晨光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邱华的青丝白发上。 也就四十来岁的年龄，白头发却如同雨后春笋般在疯狂的往外冒。 看来省城二院的工作压力，也不小嘛。 见邱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对刚才提到的三维重建技术很感兴趣，徐国强拍板决定，准备带大家一起吃个饭，正好认识认识。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特别是医学这个圈子，更是如此。 况且，徐国强已经有了招揽肖晨光的决心。 因此他这些年，在省城积累的人脉资源，都可以无条件的为肖晨光开放。 可当他准备联系酒店时，不远处却匆匆走来一人。 膀大腰圆，虎虎生风。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刚那个病人家属，乔洪。 面对这个人，徐国强深知他不好惹，也不愿意多接触。 但现在，身为主刀医生，他本能以为是病人出了状况。 于是迎了上去。 谁知乔洪一改往日的霸道蛮横，面对徐国强，双手紧握。 厚实如铁的手掌，不停地晃呀晃，差点就把徐国强的胳膊甩脱臼。 但也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家属的那份感激。 见到这一幕，邱华知道今天的饭局怕是泡汤了。 虽然心中有太多疑问，想要找肖晨光当面聊。 但现在，显然不是太好的机会。 毕竟像乔洪这样的场面人，追出来的目的，可不止握手感谢那么简单。 她默默地推着b超机，跟肖晨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这位是？” 乔洪感谢完徐国强，也看到了还没离开的肖晨光。 “乔先生，这位就是我请的外援，大老远从外地赶过来，今天的手术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跟他的帮忙有很大的关系。” 这种事儿，徐国强自然不会只往他身上揽功劳。 于是很郑重的介绍起肖晨光。 “真是年轻有为，我父亲的手术，真是麻烦你们了。” 沈易伟半夜接人的事儿，乔洪是知道的，原本他以为请来的是个老教授，现在没想到肖晨光会这么年轻。 但手术顺利下台，父亲情况很好，乔洪也不管什么老教授，小教授了，反正他今天开心，报酬自然不会少。 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塞到了肖晨光的手中。 “嗯？” 肖晨光手掌一沉，能感受到其中的份量，怕是一年的工资都赶不上这个信封沉。 “专家费，辛苦费，飞刀费，你觉得哪个都行，但肯定不是红包。” 乔洪陪着父亲住院这么长时间，也知道医院的规定。 明着送红包，肯定没人敢要。 但专家费这种东西，就是私底下大家商量着来了。 毕竟肖晨光大老远的过来救台，路费车费，舟车劳顿，最起码的表示，还是要有的。 “太客气了，我就是来帮徐主任的忙，不用这样。” 肖晨光没有犹豫，直接将信封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这家人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 像乔洪这样的人，肖晨光还是本能的减少接触。 这跟过两年的扫黑除恶行动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这次手术成功，乔洪送的是红包。 万一不成功，信封里面装的，可能就是板砖了。 眼见肖晨光不领情，乔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也吓坏了一旁的徐国强。 他万万没想到，肖晨光会直截了当的拒绝，毕竟专家费这种东西，可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收。 但徐国强的反应也很快。 他连忙解释道：“乔先生，由于事情紧急，可能有些事儿，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像专家费这种比较特殊的东西，医院要通过医务科，跟出诊专家的医院联系，建立双向证明，才能收费。” “现在天太晚了，要开证明需要等到明天一早，毕竟到了我们这个职务，有些事儿，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徐国强说的很实用，也很通透。 眼见救命恩人都亲自解释了，乔洪的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你们这些单位还真麻烦，我就想单纯的表达一下感谢，没别的意思，不过你都说了，我也理解，那到时候怎么交费，给我说。” 乔洪是打心底里想表示感谢，要不然也不会等手术都做完了，还送红包的。 “专家费不能收，那吃顿饭表示一下总可以吧。” “咱省城最有名的鲁家酒店，我已经定好了，专门请了最好的师傅做菜，走，赏个脸一起去。” 乔洪也不是心眼小的人，经过解释，刚才的事被他抛之脑后。 对于这个邀请，徐国强知道再不答应，恐怕就真不给面子了。 毕竟有些事，就算他是科室副主任，也依旧身不由己。 他瞅了瞅肖晨光，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客随主便，聊的也算尽兴，乔洪看上去五大三粗，但也没不近人情。 该感谢的也感谢了，饭也吃了，因为还要回去照顾老人，双方都没有喝酒，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回来的路上，徐国强趁机向肖晨光发出邀请，想让他来省城二院。 肖晨光听后，表达了感谢，就在徐国强欣喜若狂时，后者的回答却让他倍感意外。 第217章 最高标准的专家费 “啊？不来？！” 按照徐国强原本的想法，肖晨光就算暂时不愿意来，也会先考虑个几天。 可他没有想到，肖晨光竟然一口回绝了。 “小肖，这可是省城医院啊，很多人挤破头，想来都来不了。” 起初徐国强被邀请到胜利医院，做飞刀专家时，就听王金刚表达过这个意思。 小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遇水化作龙，跟他接触时间越长，感触就越深。 “营城平台太小，不适合你，只有来省城，才能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 徐国强还在劝。 他甚至都没敢说，这些年因为技术断层，已经停滞不前的胜利医院。 就是害怕引起肖晨光的反感。 但不说归不说，事实却胜于雄辩。 一个好的平台，就算技术差点，也能更容易的获得机会，受到赞美。 就像他多年以前碰到的那个专家，明明技术一般，甚至还不如徐国强。 但就因为平台高，可以变身成专家，来省城二院指导工作。 虽然这是个例，但也能说明问题。 而肖晨光不一样，能力强到离谱，这要是来到省城二院，借助平台的优势，他相信不出五年的时间，小肖一定会有所成就。 “徐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普外科到了发展的关键期，我要是离开了，那些选择跟着我的人怎么办，科里一家子人还在等着我回去，毕竟都要养家糊口，我需要对他们负责。” 肖晨光现在身为科室主任，师兄们对他有恩，林高阳、龚亮选择追随他。 王金刚更是为了他，费心费力，背锅挖人，脏活累活全干了。 这个时候，肖晨光要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况且，在胜利医院，他是普外科主任，甚至很有可能再过段时间，成为全院历史上第一个双料主任。 而现在去了省城二院，跟在徐国强的身后，充其量做个医疗组长。 上面还有沈易伟虎视眈眈的盯着。 日子肯定不好过。 在肖晨光刚入手术室的时候，沈易伟和徐国强的关系，根本不用问，扫几眼就明白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龟，科室那点破事儿谁不明白。 管理者自私无能，又害怕下面人篡位，那打压的手段，真算的上无所不用其极。 “小肖，我记得之前听老王说过，你现在是科室的副主任。” “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我这边微创外科成立， 我作为科主任，也邀请你做科室副主任。” 见肖晨光一口回绝，徐国强有些急了。 直接将科室副主任的职务许诺给了肖晨光。 毕竟同样是副主任，一个省城的副主任和下面三四线城市的副主任相比，人脉资源可是天差地别。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想要肖晨光。 后者也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真诚。 如果按照以后医联体模式划分的话，省城二院的科室副主任，在下级医院，做个副院长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前提是，要么医术好，能带动当地医院的技术水平，要不后台硬，下去镀两年金，回来升职称干领导。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肖晨光根本不考虑去省城二院就职。 宁当鸡头不要凤尾，孰重孰轻，他还是分的清。 “那就以后再说。” 徐国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刚才也是太着急了，像这种空头支票恐怕只有愣头青会傻乎乎的一口答应。 而肖晨光怎么看，也跟愣头青搭不上边。 甚至，徐国强有时候在跟肖晨光交谈时，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子淡淡的压力。 “徐老师，你说这件事，万一让老王知道了，他会不会很伤心。” 见气氛有些沉默，肖晨光倒是开起了玩笑。 “这你就想错了。” 徐国强咧开嘴，笑道：“很早之前，我记得还是个晚上，老王可是找过我，说你小子有天赋，如果今后能去省城，还要让我多关照关照你呢。” “只不过现在看来，再过几年，怕是你要关照我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愣，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对于徐国强的自嘲，直接被他忽略掉了，但对于老王的事儿，让他有些好奇。 “哪一天晚上？” “好像是你们一起刚做完，第一台腹腔镜手术的时候。” 徐国强苦思冥想，因为时间久远，显然有些记不太清了。 然而当他说出第一台腹腔镜手术时，肖晨光已经回忆起那天晚上，在把巨大疝老人送回病房后，两人在办公室的谈话。 原来在很早之前，王金刚就已经在为肖晨光的未来，铺着路。 见他沉默不语，徐国强才知道，这事儿王金刚居然没跟肖晨光讲。 果然是老王的做事风格。 “老王就是这样，有苦自己吃，啥事都闷在心里，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根本不让别人知道，要我说，他就是个傻愣子，性格刚，脾气倔。” 徐国强说着说着，似乎也陷入了年轻时的回忆。 “对了，一会把你的身份信息给我讲一下，我需要给医务科报备。” “这就不用了吧。” 肖晨光自然知道他要身份信息是为了什么。 “那不行，你大老远的过来，专家费必须要给，而且还要以最高的那档标准给。” “合适吗？” 肖晨光知道，专家标准是和职称、职务有关，而且能来省城二院的专家，大多都是帝都的专家，因此费用肯定不低。 “有什么不合适的，家属要求，还是特殊病人，咱们必须顺着他们的意思来，甚至我觉得这专家费都给少了。” 说到这，徐国强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 “对了，小肖，我记得你说过，明天休息？” “嗯？” 肖晨光挑了下眉毛，有些玩味儿的看向徐国强。 这眼神把他盯得直发毛。 但一想到肖晨光之前在台上做的三维重建技术，让他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说道。 “小肖，我现在管的病号，还有几个挺棘手的，都是胆囊黏连很严重的病人，要不趁着你在这，咱们一起去看看，如果片子可以，能做腹腔镜的话，他们就不用开大刀了，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帮忙。” 第218章 开大刀才是最好的 徐国强最近收了几个病号，因为胆囊黏连严重，在做完相应检查和评估后，只能无奈进行开腹探查术。 这些病人都是安排的明天手术，徐国强作为主刀，因为今天这台加急手术，让他看到了做腹腔镜的希望。 只要条件允许，腹腔镜手术无论对病人，还是对徐国强本人而言，都将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 “先去看片子，剩下的，等等再说。” 肖晨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选择看完片子再说。 专家会诊的相关手续，还要等到明天医务科上班后，才能办理。 既然现在没事干，肖晨光也愿意多看一些病人。 这对他今后在胜利医院开展相关业务，也能借鉴一些经验。 “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让值班医生把患者的片子拿到办公室，咱这就过去。” 眼见肖晨光愿意看片子，徐国强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他之前就跟值班医生交代过，一会忙完要回科，因此在得知徐国强要片子后，值班医生便马不停蹄的将家属手里的影像资料取了过来。 此时，正在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病房住院的杨杰东，却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 明天就要手术了，可他到现在也只见过管床医生。 至于负责主刀的肝胆主任，除了一周大查房时，远远瞅了一面，其他时间，就像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 甚至今天，整个病房，满满当当的病人，除了忙的不可开交的护士，却连一个大夫都找不到。 这根本就不正常。 最后实在没忍住，抓住一个鞋底都要跑出烟的小护士一问，才知道今天有个急症，医生都在台上做手术。 再想问问细节，护士已经被换吊瓶的家属喊走，不再搭理自己。 这要是在他县城医院，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哪怕是他觉得环境不好的胜利医院，起码自己有要求，科主任还要打个电话，亲自赶回来看自己。 可现在，到了省城医院，谁也不搭理，顿时有种举目无亲的感觉。 这让一直养尊处优的杨杰东，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外面看病，会这么难。 这种感觉，就跟古代诗仙在蜀道难里讲的一样，危乎高哉，难于上青天。 甚至就连杨杰东现在住的这个堆满人的房间，还多亏了他当时突然犯病，去的急诊，才勉强加上的床。 要不然，天知道他要排队多久，才能在省城医院求的一个床位。 说到这，他倒是想起那个在路上说个不停的话唠司机。 多亏有他在，到目的地后，亲自下车把杨杰东抬到了担架车上。 虽然最后听老伴说，又多收了五十块钱，但起码钱花出去，起了效果。 而在这，想送个红包都找不到人。 杨杰东的肚子咕噜噜的在响，饿得他两眼有些发昏。 但为了明天能做手术，他也只能继续选择挨饿，静等医生的通知。 此刻，杨杰东的内心，已经隐约有了悔意，胜利医院再不济，起码能托关系找到主任，后续调个单间也说不准。 但现在，这一切连想的可能都没有。 转悠了很久，杨杰东还是没有一点困意，说到底，还是因为明天要开刀，紧张的。 起初他以为自个的病，再严重，也就是个胆囊炎，等炎症消了，就没事了。 充其量就把胆囊摘了，一个小手术。 所以他才会想着去胜利医院，看看能不能做腹腔镜手术。 可来到省城医院，他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绞痛的右上腹，加上接诊医生凝重的表情，好像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直到术前谈话，让他开大刀，杨杰东才反应过来，这病很严重，严重到只能开刀，才能去除病根。 这下杨杰东不敢再折腾了，只能老实听医生的话。 就在这时，老伴找上了在外面溜达的杨杰东。 “老杨，刚才医生找我，想要看片子，说是外请的专家，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给你做腹腔镜手术。” 听到这，杨杰东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还做腹腔镜？病都这么严重了，连主任都说要开刀才行，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自个的命开玩笑。 “不给，不给，肯定是他们想要拿我做实验，腹腔镜手术哪有开刀好。” 见杨杰东的驴脾气又上来了，老伴一阵头疼，但为了老杨，还是劝了几句。 “老杨，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咱们，片子给他们看看又没事，万一能做腹腔镜手术，咱也能少遭点罪。” “谁说腹腔镜手术就能少遭罪的？知道今天为什么医生都没在病房吗，就是为了给急症病人做腹腔镜手术，科里医生都去了，结果整整折腾了一天，害我想找个大夫都找不到。” 什么腹腔镜技术，根本就是拿来糊弄人的，要不然病人怎么能做这么长时间的手术。 新技术，意味着经验不足，况且他也没请什么所谓的专家，现在对方大晚上的，居然还要亲自来看片子。 这件事儿，以他在县城做了多年的管理工作来分析，里面肯定有猫腻。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他看来，专家哪个不是派头足，架子大，谁会没事晚上来看病人。 肯定是为了拿他们这些没关系的患者做实验，练手，才会大晚上的过来问诊。 “哎呀，你这人，就是不听劝。” 老伴也很生气，见杨杰东主意已定，索性也不管了。 “哼，妇人之言，听不得！” 杨杰东冷哼一声，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现在只有开大刀，也只能开大刀，才能治好他的病。 就算术后疼一点，在床上躺的久一点，起码能保证手术的顺利完成。 他可不想跟今天的急症手术一样，为了少遭罪，做技术还不成熟的腹腔镜，结果差一点就下不了台。 在外面待的越久，杨杰东的心情越糟，就在他准备回病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两个人。 在仔细看清楚后，杨杰东的心里既惊喜又惊愕。 “这么晚了，明天就要手术了，怎么还不回病房休息？” 刚赶回来的徐国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脾气古怪，从急诊转过来，硬塞给他的病人。 第219章 这人咋飘忽不定的 “徐主任，这么晚了，还在医院没走，真辛苦啊。” 刚刚还对着老伴趾高气扬的杨杰东，在看到徐国强的瞬间，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他原本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就连杨杰东都没想到，只是出来转悠散散心情，居然能碰到他的主刀医生。 运气可真好啊。 随后他给了身边老伴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默默地转回病房，想必是准备红包去了。 “没事儿，过来看看，你快回病房吧，明天还要手术，早休息。” 对于杨杰东的举动，徐国强看在眼里，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凡来省城医院住院的，只要小有条件，每一个病人和家属，都会为了能获得特殊照顾，想方设法的塞红包。 这种事儿屡禁不止，也没有办法，毕竟病人要的就是个心安。 好像只有塞红包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手术前，可以睡个好觉。 不过徐国强现在着急去看片子，根本不想和杨杰东浪费时间。 冷淡的回应，并没有让杨杰东感到不适。 似乎这才是主任该有的模样，至于刚刚说的那个上杆子来会诊的专家，才让杨杰东感到不对。 眼见徐国强要走，杨杰东可一点都不敢拦，毕竟马上要做手术了，万一现在不小心得罪他，岂不是明天台上会很危险。 再说，只要确认徐国强在病房，杨杰东就可以拿着红包守在办公室门口，到时候出来再塞红包也不迟。 杨杰东心里盘算着，可当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侧时，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凝固。 “肖…医生，你也在这？” 杨杰东有些傻眼。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省城二院碰到肖晨光。 “你们认识？” 徐国强本想一走了之，却在听到杨杰东的话后，硬生生的停下脚步。 见到这一幕，杨杰东的心再次活泛起来。 虽然他之前跟肖晨光有点小摩擦，但医者仁心，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这个病人闹矛盾吧。 杨杰东瞅着眼前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挺不错的。 如果能借机托关系，给肖晨光再塞上一个红包，让他帮忙说上两句好话，是不是有机会找主任要个单间。 毕竟省城二院的住院病房，刚建没几年，单间还是挺多的。 明天开完大刀，肯定没法下地走路，所有活动都要在床上进行，要想好好休息，恢复的快，单间才是最理想的住院环境。 “嗯，之前在我那的一个病人，托的主任的关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有老王的关系在，当着杨杰东的面，肖晨光也没把话说太死。 毕竟王金刚最近因为大外科主任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肖晨光没必要因为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再让老王烦恼。 “老王那家伙，终于也开始玩人情世故了。” 徐国强不禁有些感慨，曾经一起意气风发，誓要比天高的青年们，几经沉沦，却终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两人熟悉的模样被杨杰东尽收眼底，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看这个样子，他明天的单间应该有戏了。 “肖医生，你来二院，是为了跟徐主任学习的吧。” 杨杰东开始跟肖晨光套起近乎。 相比较年龄更长的徐国强，年纪轻轻的肖晨光，肯定更好说话。 到时候，只要钱给到位，再托朋友找找关系，说和一下，之前的不愉快想来也就一笔勾销了。 可在杨杰东如意算盘打的响亮时，旁边徐国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此刻他可不管对方是病人还是其他的什么，直截了当道。 “肖主任可不是跟我来学习的，他大晚上在这，是来专家会诊的。” 专家，就他？ 此言一出，杨杰东直接傻了眼。 在他的思维中，一个小地方的医生，就算到了主任级别，充其量也就省城主治的水平。 要不然，杨杰东也不会忍着疼，大老远的跑来省城看病。 可现在，徐国强居然说他是专家，看模样还挺敬重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专家不专家的，我就是过来帮帮忙，抽空看几个病人。” 肖晨光说的谦虚，徐国强却不认同。 毕竟等下这几个病人的手术，还要仰仗他的帮忙。 “小肖，你可别谦虚了，腹腔镜手术，你就是专家，现在能过来看片子，是我的荣幸。” 这番话落在一旁杨杰东的耳朵里，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在心里炸开了锅。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值班医生拿片子，说的专家会诊，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肖晨光？ 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值班医生，已经匆匆走来。 他手里提着一堆ct片子，说道：“徐主任，你要的片子，除了一个人，其他的我都拿好了。” 话戛然而止，因为值班医生看到了站在这里的杨杰东。 于是开口问道。 “杨杰东，你决定了没有，片子我找你老伴要了好几次，她都只说等等看，让你回去做决定。” “正巧现在在这，你快决定一下，别让大家等你。” 值班医生的话里带着几分不耐烦，一晚上，由于特殊病人刚做完手术，他忙的不可开交。 一会一看，下医嘱，问情况，整个前半夜，一停没停。 现在给家属要片子，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面对询问。杨杰东此刻脸色铁青，胸廓一伏一伏的，似乎有股火气正不断从身体里往外冒。 省城二院外请的专家，居然是肖晨光，这不是瞎胡闹吗。 得亏他刚才还腆着脸套近乎，甚至还想去塞钱。 原来这群人想要拿他当小白鼠，做腹腔镜实验，简直太不靠谱了。 杨杰东脸上黑气环绕，犹如实质，他理都没理值班医生，而是在此刻又做了一个决定。 随着杨杰东拒绝提供片子，并把拿着红包的老伴拉回病房后，连值班医生都忍不住吐槽道。 “这人脾气也太怪了吧，飘忽不定的，明天的手术说不做就不做，劝都劝不住，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咋想的。” 徐国强见状，只是摇了摇头。 “他想开刀，找沈主任做手术，我也没权利阻止，先这样吧，咱们先把今晚上的片子看完，如果能行，明天的开刀手术就全部换作腹腔镜来做。” 第220章 受益匪浅 反正杨杰东是急诊硬塞来的，找他做，还是找沈易伟做，都行。 现在手里的病人，排的满满当当，徐国强还在担心，明天一天的时间，究竟能不能全部做完。 毕竟肖晨光可就明天一天的休息时间，有这个三维重建的专家在，他必须把病人安排妥当，无缝连接的把手术做完才行。 现在杨杰东拒绝提供片子，肖晨光需要重建的病人，由六人减成五人。 工作量下来了，效率当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么一算，其他答应专家会诊的病人，还得好好感谢一下杨杰东才行。 就在他们准备去办公室做三维重建时，电梯门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拿着一大串钥匙，跑了过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之前离开的影像科副主任，邱华。 “老邱，你咋还亲自跑了一趟，让你们科值班医生送来就行啊。” 徐国强考虑到三维重建，或许要用影像科那台价值不菲的ct机，这才跟邱华申请了一下。 谁知道，后者在接完电话，竟然自己跑来了。 “这可是三维重建啊，不来学习一下，我估计今晚会彻夜难眠的。” 邱华能在这个年纪，升至省城二院影像科的副主任，可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专业能力强，扎实爱学，做的超声和ct诊断，既精准又快捷，之前有好几次病人急救手术，都是借助邱华的影像诊断，才得以完成。 “肖主任，不介意我在这跟你学习吧。” 邱华带着一丝典雅的气质，四十岁的年纪，风韵犹存，不过肖晨光却一眼看到了她手里的ct室的钥匙。 “当然不介意，一会还得麻烦你带路。” 肖晨光单纯靠脑力计算，虽然也能很快做完这五份重建，但需要时间重新校准，依旧会很麻烦。 但现在，如果能直接借助医院ct室的电脑进行重建，肯定会省事不少。 “行，那咱抓紧过去吧。” 邱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三维重建技术，因此在她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ct室。 门开，灯亮，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一人高，五米长的ct机映入眼帘。 高贵、冰冷的气质呈现在众人眼前，在当时，一台64排双螺旋ct机的造价，能惊掉很多人的下巴。 甚至在医院随便一个很不起眼的设备，就要五六位数起步的年代，医院能拥有一台ct机，真是财力、技术、地位的象征。 “机器就不用开了，用电脑输病人的住院号，就能把影像资料调出来。” 邱华这边担心众人不会用，正介绍着设备的使用说明时，却见肖晨光已经轻门熟路的坐在电脑前，开始了操作。 “额……” 邱华表情僵了一下，好像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只是她反应很快，立马把无关紧要的步骤给忽略掉了。 毕竟会做三维重建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使用电脑呢。 吱吱嘎嘎，灰白色主机发出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大头显示器，开始出现变化。 当win98的操作系统出现在肖晨光的面前，还是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慢，实在是太慢了，电脑画面的转动，让肖晨光用手指不停的敲着木桌，等待数据加载。 好一会，终于加载完毕，肖晨光滑动着带滚轮的鼠标，点开程序，开始上手操作。 黑色的双飞燕键盘被敲的噼啪作响。 同为技术人员，肖晨光当仁不让的坐在电脑前，没有什么客套话，直接开始了第一个病人的三维重建。 电脑虽慢，但算法还行，拿着值班医生递来的片子，一边在电脑上端详，一边仔细查找。 值班医生站在一旁小心伺候，对于肖晨光现在的操作，只能傻愣愣的站着，一点也看不懂。 在肖晨光身后的徐国强，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上不停闪烁的画面，头微微有点涨。 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不是影像学专业的，寻常片子还能看懂，但这三维重建的片子，也就只能看出个皮毛。 至于更深层次的理解，就完全不懂了。 此时，只有另一边的邱华，很认真的看着画面里的结构图，似乎在脑袋里模拟着什么。 “把pet片子给我。” 电脑上的影像资料扫完，他拿起剩下的片子，挂在射片灯上，进行对比重建。 当两种影像资料相互交融，互相参照，原本如一团乱麻的胆囊黏连组织，渐渐有了清晰的画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在操作间内气氛有些昏昏欲睡时，肖晨光做完了第一个病人的三维重建。 黏连组织以及正常组织的辨别，癌细胞的分布和隐匿血管的判断，都被肖晨光标记下来。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点符号，众人只觉得一阵眼晕。 这也太厉害了。 就算他们会三维重建技术，也不可能做到像肖晨光这样面面俱到。 随着整个结构示意图被打印下来，一旁害怕出声打扰到肖晨光的邱华，终于敢开口说话了。 “肖主任，第一个病人的三维重建做完了？” “嗯，做完了，病人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报肿瘤的地方不过是一些小囊肿，但也有癌变的可能，所以还是要做手术的。” “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邱华迫不及待的询问，此刻她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身为影像专业出来的大学生，工作这么久，如果做的诊断还不如临床医生，那传出去可太丢人了。 “哪里看不懂？” 对于这位不耻下问，勤奋好学的副主任，肖晨光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他坐在椅子上， 就像老教授一样，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邱华。 “不懂的地方比较多，比如这里，那里……” 邱华一连指了好些地方，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跟肖晨光比，她的影像知识还真有点相形见绌。 “没事儿，一个一个说。” 肖晨光拿出打印好的三维结构图，对比着之前的片子，在和邱华一一讲解。 从pet细胞的高代谢讲起，再到ct断层结构，需要注意什么，如何分辨判断，再到最后的三维重建。 详略得当，清清楚楚，又言简意赅，让邱华听后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而忍不住凑上来的徐国强，也听的极为认真。 现场只剩下值班医生，眼神里充斥着茫然，就好像感觉听懂了，但又一脸懵逼。 最后只能露出一抹苦笑，对他而言，主任们的世界还是过于遥远，或许现在，继续充当肖晨光拿片、取片的助手，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第221章 这红包给的真值 夜深人静，整个门诊，只有影像科的ct室灯火通明。 肖晨光做完三维重建，已经是下半夜的事儿了，他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将标记好的影像资料打印留档，交给了一旁的徐国强。 “明天上台，用这份资料，手术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辛苦了，辛苦了。” 徐国强如获至宝，双手接过资料，虽然熬的眼都红了，但这份象征着新技术的影像资料，是明天腹腔镜手术的关键。 “老徐，到时候我能去观台吗？” 守在电脑前的邱华，眼神羡慕的看着徐国强手里的资料。 面对询问，徐国强却没敢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向坐在电脑前的肖晨光，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我无所谓，徐老师同意就行。” 肖晨光很随意，他现在心情不错，今晚上幸亏有邱华的帮忙，要不然三维重建，估计要做到天亮了。 “只要小肖没意见，我肯定同意。” 徐国强松了口气，神采奕奕道。 这件事，虽然他是明天的主刀，也跟邱华关系很好，但如果没有肖晨光的帮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所以他才会征求肖晨光的同意。 “谢谢。” 邱华再次表达了感谢。 今晚上跟着肖晨光学习，让她有种拨开迷雾见天明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以她的认知，估计也就学会了50%，甚至还不够。 这才主刀提出观台，希望明天能把学到的知识点在巩固一下。 “客气，慢慢学，肯定会有收获。” 看得出来邱华的资质不错，就是缺少名师指点，面对她明天观台的请求，肖晨光不介意在台上多教教她。 见两位主任还在为明天的手术请教问题，负责打杂的值班医生根本就插不上话。 他清澈的眼神又开始渐渐迷茫，刚刚听说，肖主任是营城来的，属于省城下的四线小城市。 可眼前这一幕，让他有种错觉。 也不知道是因为熬夜熬久的缘故，他怎么都感觉，此刻拿着片子的肖晨光，应该是帝都来省城二院指导工作的大手子。 但他那张年轻的脸，搭配身旁两个弯腰聆听，四十多岁的面孔，却让这件事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样的恍惚一直持续到肖晨光起身，邱华主任亲自将他送到影像科门口才算结束。 如果不是要回去关机器，邱华甚至有可能直接将肖晨光送回住所。 “手术方案敲定了，感觉让我现在上台做手术都没问题。” 徐国强拿着肖晨光交给他的影像资料，意气风发，宛如举起了尚方宝剑，可以对准眼前虎视眈眈的癌性组织，如砍瓜切菜般，任他收拾。 “徐老师威武，那我明天可以睡个懒觉，打道回府了。” 肖晨光走在路上，伸了个懒腰，只觉身上在咔巴作响。 “小肖，别啊，明天你不在，我心里可没底。” 原本还在得意洋洋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话后，立马怂了，而且怂的很彻底。 “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有老王的关系在，我还能坑你不。” 好久没亲自做三维重建，仿佛让肖晨光重新拾回了那份钻研的心。 两人闲聊到病房大厅，徐国强身体一顿，突然拍了下脑袋。 “坏了！” “怎么了？” 见徐国强平地起惊雷，吓了肖晨光一跳。 “我忘给你安排房间了。” 徐国强面露尴尬，这忙前忙后的，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肖晨光住的地方还没有安排。 这哪是待客之道，徐国强连忙拿手机安排最近的酒店，要不前台没接电话，要不酒店客房已满。 徐国强连打几个电话，心里犯愁，虽然夏日将逝，半夜也没那么闷热，可他依旧急出一身汗。 “没事儿，徐老师，要不就睡在病房吧。” 对于住的地方，肖晨光倒是无所谓，只要有张床，能躺人就行。 反正在医院值班这么久，早就住习惯了。 “那怎么行，病房太吵了，明天还要仰仗你帮忙呢。” 徐国强一想到明天要连续做一天的手术，拒绝的很坚决。 “我看看，医院职工宿舍有没有空床，给你联系联系。” “太晚了，别折腾了，在哪睡不一样。” 肖晨光可不想因为自己，大晚上的把所有人都吵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肖主任，房间我订好了，离医院不远，走几分钟就到。” 突如其来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可把徐国强吓坏了。 “握草，你谁啊？！” 如果现在不是在病房，估计他早就开口骂人了。 深更半夜的，突然多出一个人，谁不吓得汗毛直立。 “秦勇？你没走？” 肖晨光则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秦勇。 “我是想问问接下来的行程，好做安排，看肖主任一直在忙，就没敢打扰。” 面对两位主任的注视，因为时间太晚，秦勇很识趣，只挑重点的讲。 原本他签完单就一直在医院等着，作为肖晨光这次行程的负责人，就算年纪轻，不会讲话。 但衣食住行这些，还是要考虑到的。 “这小伙子可以啊，不烦人，干实事，长城医疗的秦勇是吧，不错，不错。” 眼见住所的大难题，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徐国强心里的一块重石算是落地了。 他很欣赏的拍了拍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秦勇，暗自记下了这个年轻人。 “这么晚，一个人等这么久，不怕吗？” 去了酒店，见秦勇拿着证件忙前忙后，办理入住，肖晨光觉得这小子越来越顺眼了。 “不怕，跟着肖主任，踏实。” 秦勇将房卡交给肖晨光，再次表示感谢后，就准备往外走。 “你准备去哪住？” 住宿都是秦勇安排的，肖晨光没插手，但他发现在前台，秦勇只办了这一张房卡。 “我去外面住......”秦勇低声回应。 “行了，一块住吧，反正标间，大厅沙发哪有床舒服。” 此言一出，秦勇直接愣在了当场。 原来他的窘迫，肖晨光早就看出来了。 身为器械代表，之前一直没有业绩，到手的工资自然很少。 这次来到省城，钱包马上空了，所以才会只定一间房，毕竟就剩几个小时天亮了，在哪凑合一下都能睡。 “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工作，明天回营城还要靠你安排呢。” 这句话说完，肖晨光不再多说，而是倒头就睡，明天五台手术，任务很重，需要养精蓄锐。 至于秦勇最后会不会住，看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觉睡得很实，没有做梦，算是一觉到天亮。 起床，浑身酸痛，去洗漱。 旁边的床，叠的很整齐，肖晨光摇了摇头，却发现床头桌上放着秦勇的双肩包，随即笑了。 或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只见秦勇提溜着豆浆、油条、小笼包走了进来。 “肖主任，吃点饭，我从街上买的早餐，还热乎的。” “好，你也吃点，等会吃完，跟我一起去医院。” …… 肝胆外科病房，因为今天做手术的缘故，病人和家属早早就醒了，有的在洗漱，有的坐在床上。 对于手术安排，病人们还是有点忐忑，由开大刀改腹腔镜手术，他们也考虑了很久，这才下了决心。 跟他们不同，此刻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杨杰东，却开心的像个孩子。 手术改明天，还是开大刀，主刀还换成了肝胆外科的科主任，沈易伟，杨杰东只觉得这红包给的真值。 第222章 他开始后悔了 杨杰东心满意足的回到病房，看着同病房神情紧张的病友，心里冷冷一笑。 又一个被忽悠去做腹腔镜手术的倒霉蛋。 红包送出去，杨杰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坦，连病房嘈杂的环境都不觉得那么乱了。 很快，负责手术的徐国强和手术室的工作人员，亲自来接病人。 “不用紧张，手术不大，很快就能做完。” 徐国强昨晚没有回去，直接留在病房，又对着资料研究了一会。 手术对他很重要，五个病人，一天时间做完。 徐国强根据手里的三维重建资料，他选择了五个人之中，病情相对较轻，年龄也小一些的病人，作为第一台手术的对象。 压力小，状态好，患者顺利下台，也能讨个好兆头。 “谢谢徐主任，那我就放心了。” 被安慰一番后，病人的情绪明显有了好转。 见他不停的感谢着徐国强，让一旁的杨杰东不禁撇了撇嘴。 徐主任真敢说，都要开刀了，这手术还不大。 就昨晚上那台腹腔镜手术的表现，他才不会觉得，同床这个病人的手术能很快下台。 随着病人被接上台，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没出来的沈易伟，还在生着闷气。 刚刚查完房，下夜班、休班的医生都没走，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今天徐国强的手术全改为腹腔镜进行。 结果他们就像嗅到腥味的狸，精神大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手术间跑，好像慢一点就抢不到位置似的。 “如果腹腔镜真有这么厉害，为什么全国不大规模开展，还不是因为技术不成熟，容易出事。” 沈易伟自言自语，他始终不认为腹腔镜能代替开大刀。 就连昨晚那台手术，如果不是家属非要做腹腔镜，让沈易伟乱了阵脚，现在想想开大刀肯定能把手术做下来，也不至于折腾到半夜。 “这群人，光觉得腹腔镜新奇，一点都不考虑后果，还不如刚才找我开大刀的那个病人懂事里。” 沈易伟摸了摸放在抽屉里沉甸甸的信封，按照他的脾气，以前像这种病人，是不会接的。 但听说这人拒绝了徐国强腹腔镜手术，为了能开大刀，特意找的他，让沈易伟糟糕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这才特事特办，为了给杨杰东做手术，专门推了明天的会议。 不久后，病房里的杨杰东，又一次坐不住了。 刚换了主刀，为了明天的手术能顺利进行，杨杰东想找管床医生落实具体情况。 结果去了医生办公室，连人影都没看见。 偌大的办公室，人去楼空，安静的有点可怕。 明明刚才在病房里查房的医生那么多，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全不见了。 沈易伟有点慌张，见身边走过一个护士，连忙拽住她询问。 “问一下，医生去哪了？” “都上手术了。” “不应该吧，我刚才看，今天不就那五台腹腔镜手术要做，还都是徐主任的，怎么这么多医生都上台，难道又出事了？” 杨杰东本能想起昨晚折腾半宿的那台手术。 “能出什么事儿，你说话咋这个难听，今天有专家在台上指导手术，阵仗很大，休班的医生都去了，听说手术做的很漂亮，连别的科医生都赶过去观台了。” 准备下夜班的护士，本就累了一晚上，结果听杨杰东这么咒病人，语气很不客气。 真的假的，手术做的很好？ 杨杰东有些傻了眼。 焦躁的情绪再次升起，他有些不甘心，兜兜转转来到昨晚刚做完腹腔镜手术的那个病房，就像要证明自己的观点似的。 结果没等他靠近，单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壮如牦牛的中年，推着个老人从屋里走出。 老人有些虚弱，身上还挂着管子，但精神头不错，正和中年聊着家里的菜园子，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很轻松。 没错，就是轻松。 跟杨杰东预料的截然不同。 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术，大晚上又是检查又是特护，医生进进出出多次，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杨杰东无法想象，在他的认知中，做完腹腔镜的病人，就该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对。 “徐主任手术做的真好，我这一把骨头，真没想到下台的第二天，就能坐轮椅了。” 轮椅老人此刻也很惊叹自己的恢复能力。 “徐主任的手术没得说，昨晚过来帮忙的那个小专家也很厉害，在场所有人都做不了的手术，只有他能行。” 推轮椅的乔洪，跟老人谈笑风生，两人脸上的轻松惬意，像根针一样扎进了杨杰东的心里。 怎么听他们的描述，肖晨光这个专家，是货真价实的？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昨晚都快下不了台的病人，现在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 就在杨杰东有些愣神时，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在病房里。 跟他一起的，还有昨天那个值班医生。 看着他们推着平车，像是来接人，杨杰东顾不上面子，他现在非常想了解手术室病人的情况。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我同屋的病人怎么样了？” “快不好吗，手术做完了，病人一会就下台。” 值班医生显得很急，原本手术看的好好的，结果他不幸被徐主任选中，下来接病人。 因为是连台，手术多，任务重，要想一天做完，就只能在接台、下台前节省时间。 不得不说，手术做的就是好，昨晚值班医生也参与了三维重建，虽然只是打杂的，但蚊子小了也是肉。 今天台上的手术，其他同级，乃至上一级的医生，都看的一脸懵逼，可他却从中找到了些许的门道。 这就是三维重建技术的好处，难怪邱主任一大早就在手术室等着，肖晨光这一手，真是太厉害了。 “医生，再问一下，病人手术顺利吗？” 见值班医生核对好病人信息，要跟工作人员一起，将病人带到手术室。 不死心的杨杰东，再次拦下他。 “你这人，真是怪，手术不顺利能这么快下台吗，你也别问了，一会病人推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说完，也不顾的杨杰东僵硬的面部表情，直接将他让到一旁，急匆匆推着病人上了手术室。 才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就顺利完成，这跟沈主任答应他，几小时，开大刀，躺几天就好的保证，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杨杰东，开始后悔了。 第223章 一望无际的白色大褂 盼星星，盼月亮。 杨杰东在病房里，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终于，同屋的病人被送了下来。 先进来开门的家属，喜极而泣的表情，让杨杰东的心都快碎了。 病人推进来，送他的不是之前的值班医生，而是换了一个。 但医生们的表情都一样，很急，毫不掩饰的急躁。 台上的手术到底有多顺利，才让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回手术室观台。 杨杰东不清楚， 他现在只关心同屋这个病人到底怎么样。 医生匆匆的过来安置病人，下手术医嘱，因为很顺利下台，又是最优质的病人，处理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随着医生离开，杨杰东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手术做的怎么样啊？” 杨杰东的脸抽动了一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让人看上去在关心病人。 家属还没来得及说话，躺在床上的病人却抢先回答起来。 “手术做的太好了，我跟你说，今天来的专家真不一般，水平太牛了。” 刚下台的病人，一点都看不出虚弱，相反，他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当然，这种抖，也有可能是在台上冻的。 “你还能看明白手术？” 杨杰东神情一滞，手术都是全麻做，这病人咋知道手术台上的水平。 会不会是骗他的，手术根本没法做，直接把病人拉了回来。 一个多小时，手术完成，这种速度也太快了。 “手术我不懂，但我会察言观色啊。” “刚上手术台，我还没睡呢，整个手术间里，密密麻麻全是人，看的我都吓一跳。” 病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到现在还有点不真实。 “在我面前的，一老一少，其他人都毕恭毕敬的在台下站着，那个专家很年轻，甚至徐主任跟他讲话，都很客气。” 听到这，杨杰东的脸渐渐泛起黑气。 “后来我就睡着了，再醒来，就听守在我身旁的医生护士闲聊，说这台手术又快又顺利，那种崇拜的语气，我住院这么久，可从没遇见过。” “听送我回来的医生说，这台手术要是开大刀的话，最少要在床上多躺几天，还要花钱用止疼药，现在，几个孔下去，恢复快的话，今晚就能坐轮椅下地，明天进行锻炼，后天就能出院，这一来一往，可省了不少钱，多亏了昨晚的决定，能遇到这样的专家，还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病人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红光，而跟他一起的家属，也深有感触。 见他们赞不绝口的样子，杨杰东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屋里的欢声笑语，还有病人家属如释重负的模样，杨杰东心里沉闷闷的，他一言不发，走出病房。 正巧碰到买水果回来的老伴，见杨杰东又不开心了，关心道。 “老杨，怎么了，刚才看你还挺高兴的，瞧瞧我在外面市场买的大香蕉，听医生讲，吃它能清理肠道，等明天做完手术，还要在床上躺好几天呢。” “不吃，我现在就要做手术。” 杨杰东气鼓鼓的，在老伴面前发起了脾气。 “怎么又改主意了，咱红包都给了，你就老实等明天的手术。” 老伴不知道杨杰东哪根筋搭错了，还想劝他两句，毕竟气大伤肝，别到最后胆囊手术做完，又把肝伤了。 “你知道咱同屋那个病人吗，手术做的很顺利，已经下台了。” “！！！”老伴。 当杨杰东把他所听所闻告诉老伴，后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晚就说先把片子给人家看看，你不听，也不跟我商量，就擅作主张拒绝手术，现在，可怎么办。” 老伴犯了愁，手里的水果好像也不香了。 这个时候，又一波人下来，接第三个病人做术前准备。 老两口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间，表情惊愕，这连11点都没过，已经做到了第三台手术。 腹腔镜手术，能做这么快？！ 来的医生，没有前两波着急，但依旧健步如飞，神情更是写满了惊奇。 “真没想到，营城来的专家会这么厉害，在他的指导下，徐主任做的腹腔镜，比平时快了不少。” “何止啊，水平也在突飞猛进，病人的腹腔黏连那么严重，开大刀都要游离许久，徐主任在台上，只用两杆枪就做下来，我看以后的传统手术，要变天了。” 接台医生，你一句我一嘴，不断感慨着台上精彩绝伦的手术。 杨杰东听后，羡慕不已，悔恨的种子已经在心底开始生根发芽。 他蹑手蹑脚跟在医生身后，偷听着二人的交谈，心里想着，能不能趁机让他们求求情，把自己的手术再安排上。 杨杰东心里打着小算盘，却发现医生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推着病人上了手术室。 看着躺在转运床上远去的病人，杨杰东好想冲上去，一把拽下床上的病人，自己躺上去，上台手术。 “老杨，中午饭还吃不吃？” 眼见快到吃饭的点，老伴小声询问。 “不吃，万一今天能蹭到手术，吃饭不就上不了台了。” 术前禁饮食，是手术常识，杨杰东就算饿到下午，也想今天上台手术。 “一天一个主意，你不吃，我吃。” 见杨杰东又开始作妖，老伴气的直跺脚，她扒开一个香蕉，狠狠朝上面咬了一口，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杨杰东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还在固执的等手术结束。 整个下午，杨杰东饿的两眼发昏，浑身难受，就在他垂头闭目时，第五台手术病人被推了下来。 这次情况不同，原本嘈杂的病房瞬间安静，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开始凝固。 所有人就像按下了暂停键，眼神不自觉的看向远处。 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杨杰东，睁开眼茫然看去，原本空旷宽敞的病区大门，突然涌入许多人。 白色，耀眼的白色，充满了整个大厅，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第224章 机会给了两次，我都拒绝了 病房外的家属，走廊里的病人，都本能的停下脚步。 这么多医生同时出现，规模壮观，叹为观止，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病人被推进屋内，一老一少，走在前面，如众星捧月，被医生簇拥其中。 队伍很安静，但气势惊人，所有人肃穆，威严，如箭头一般，一字排开。 他们有住院医、主治医、甚至带组的几个年龄颇大的主任医，都在竖耳聆听，等队伍最前端的两人发号施令。 前方，徐主任亲自拿着病历，如助理一般，站在年轻专家身旁。 整个队伍，唯一开口做出指示的，只有来自营城的这名青年，肖晨光。 “这几台手术做的都很顺利，最后这台情况最复杂，需要关注的点挺多，到时候管床医生多上点心，争取早一点把引流管拔了，吹气球，做功能锻炼，争取早下地走路。” 手术都做完了，没有意外，非常顺利，肖晨光的心情也很轻松。 “好，我一会让负责他的医生多留意你讲的这几个点。” 徐主任没有在乎走廊里病人们惊愕的眼神，整个脑海里只有肖晨光刚刚嘱咐过的话。 今天的手术之所以能又好又快的完成，肖晨光功不可没，甚至好多时候，徐国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小肖仅需要镜头一甩，一切都清晰明了，思路正常。 “行，那咱一个一个病人看，做一下术后评估，看看有没有需要进一步处理的。” 手术做的再好，术后评估少不了。 像疼痛、营养、出血、vte血栓，各式各样的评估，都要进行，这是习惯，也是责任，为了防止患者出现相关的术后并发症。 “那咱从后往前进行，先评估这个刚做完手术的。” 徐国强把最难做的排在后面，也是为了手术安全，不过现在来看，好像没什么顾虑。 “进去看一眼，大家都放心。” 肖晨光停下脚步，让身后队伍猛地一顿，箭头调转方向，扎进了旁边的病房，众人见状，队伍如箭矢一般，一并涌了进去。 只是病房空间太小，除了肖晨光、徐国强、管床医生和今天值班的大夫走了进去。 其他人只能被迫站在过道，甚至外面的走廊，更有些资质比较低的医生，不敢往里挤，只能在外面听声。 这其实还算好的，有些刚过来学习，进修，实习的医生，别说看，就连声音都听不见，只能等查完病人，再向里面人请教问题。 “我的乖乖，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能让一堆医生跟着，这阵仗，就算沈主任亲自查房，也见不到。” “谁说不是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医院请来的专家吧，这么年轻就能指导别人工作，这实力得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别管怎么说，一天连续做五台高难度腹腔镜手术，每一个做的都很好，病人我刚才都问了，那叫一个放心，他们还真是幸运，能得到这样的专家做手术。” 走廊里的病人在小声议论，他们眼神里透着羡慕的目光，可此时，还想蹭手术的杨杰东，正目光呆滞的看向带领众人查房的肖晨光，整个人都有点傻掉了。 这也太荒唐了，世界到底怎么了，一个从营城这种小地方来的医生，现在居然带领一群省城的医生查房。 甚至带组的教授，科室的主任都要听肖晨光的医嘱。 这直接摧毁了杨杰东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价值观。 那晚上，他以为徐国强跟肖晨光关系好，才当着他的面，称对方专家。 现在五台手术做下来，人家可是有货真价实的能力，当之无愧的专家。 “两次，整整两次机会，就这么从我指头缝里滑过去了！” 一次在胜利医院，因为住院环境差，不顾肖晨光的劝阻，连夜打包来到省城医院。 第二次就在昨晚，值班医生催了他好多次，他却固执己见，拒不同意，还把原本属于今天的手术机会给推了。 杨杰东此刻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人就一条命，谁不珍惜。 机会给了自己两次，却都被自己亲手拒之门外。 看着走廊里这些病人，为了能找专家手术，而羡慕的眼神，杨杰东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居然傻乎乎的拒绝了两次改变自己生命的机会。 真是个潮巴。 巨大的悔恨感，包裹着他，让杨杰东整个人如同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浑浑噩噩，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已经查完房，走出病房的肖晨光等人，刚准备去第二个手术病人的房间，就发现了走廊里目光呆滞，摇摇欲坠的杨杰东。 “这人低血糖了，谁管他，测个血糖，让家属给他喂点东西。” 肖晨光一眼就看出杨杰东的不对劲。 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全身冒满了虚汗，马上就把病号服都给浸透了。 “我管，我管。” 负责他的医生，当着众人的面被点名，面红耳赤的站了出来，要扶杨杰东回病房。 触及皮肤，浑身湿冷，这可把管床医生吓坏了。 “你咋会低血糖呢。” “昨晚到现在没吃饭，头有点晕。” 身体的异样，让杨杰东实话实说。 “闹哪样嘛，你手术在明天，晚上才禁食，咋今天就不吃饭了。” 管床医生急了眼，连家乡方言都整出来了。 由于事发突然，杨杰东被大家七手八脚，抬回了病房。 肖晨光依旧在查房，因为手术做得好，很快就来到最后一个病房，跟杨杰东同屋的那个病人。 问了一下，恢复的很不错，肖晨光也放心了，刚准备离开，躺在病床上正吊着糖水的杨杰东，挣扎的坐了起来。 “肖主任，你能再加台手术吗，我到现在还没吃饭，能全麻，完全符合手术条件。” 杨杰东回到病房，依旧没吃饭，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苦苦哀求的表情，眼神里充满期盼，为了能手术，此时他已经不要脸了。 甚至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一记记耳光，把他的脸扇的啪啪作响。 虽然疼，但该扇还得扇，跟命相比，脸面算什么，只要能争取到今天手术的机会，现在让他做什么都行。 然而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杨杰东如坠冰窟。 第225章 放弃治疗了? “不可能，三维重建需要时间，你昨晚没给片子，做不了。” 肖晨光拒绝的很果断。 早干嘛去了。 现在手术室都准备闭台了，剩下的是为急诊手术准备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怎么可能给他开绿灯。 “以前我错了，片子现在就能给你，肖主任，求求你帮帮我。” 杨杰东脸色涨红，之前的那股子自大傲慢荡然无存，满脑子浮现的，全是今天做完腹腔镜病人，轻松写意的样子。 腹腔镜手术原来效果这么好，比开大刀要强上百倍。 肖晨光已经当面拒绝他的请求，但尊严跟生命相比，杨杰东知道该怎么选。 “我科里还有病人，必须回营城，今天在这做手术，只是顺便帮个忙。” 肖晨光的回答，让再次想求情的杨杰东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病房里其他医生听后，暗自咋舌，也就业界大佬敢这么讲话。 随便帮个忙，能让肝胆外科的医生集体沸腾。 甚至影像、泌尿、胃肠的人都过来观摩学习。 三维重建、腹腔镜、甚至一些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技术，在肖晨光的展示下，让人印象深刻。 而其他病人和家属，此刻更是羡慕的不得了。 随便帮个忙，就把他们愁白头的病给治好了。 他们此时此刻，也想让肖晨光“随便”治一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徐国强，开口了。 “杨杰东，你别有心理负担，刚才我听说，你的手术沈主任负责了，他是我们科的主任，开腹技术很强，术后几天就能下床，以你的身体情况，没事的。” 徐国强看似安抚的话，落在一众人耳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徐主任这话是在安慰人吗？ 今天的腹腔镜手术，如果没有让他们大开眼界，或许众人真觉得沈主任的开腹手术很不错。 但没对比就没伤害。 开腹手术做的再好，也要躺几天才能下床，可腹腔镜呢，今天上午第一台手术病人，现在正搁外面走廊里溜达呢。 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徐主任，管床信息我还没来得及办呢，现在还是你的病人，可不能不管我啊。” 杨杰东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他们做手术，就算装疯卖傻、撒泼赖皮，也要把手术做了。 “这样不好吧，你都找沈主任了，他也答应了，甚至为了给你做手术，连明天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都不参加，你怎么能反复横跳，左右摇摆，辜负沈主任对你的信任呢。” 徐国强话里话外，不是很想管这个病人。 事多，脾气大，动不动就质疑别人，虽说医生不能选择病人，但像杨杰东这样在当地有点小权利，就忘乎所以的人，到了省城可没人惯着他。 “我……” 事已至此，杨杰东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嘴里的苦涩让他难以下咽，心里更是悲伤成河，但这又怨得了谁。 一切的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当初在胜利医院，如果不是他非要闹腾，手术早就做完了，更不用来省城折腾一趟。 现在脸丢尽了，手术还没做成，杨杰东又隐约感到腹腔在隐隐作痛。 “肖主任，我家老杨确实混账，有时候我都看不惯他那种老官僚的脾气。” 在杨杰东一筹莫展时，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老伴开口讲话了。 此言一出，杨杰东不敢想象的看向老伴，心里的火滋滋往外冒。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揭他短，不知道这些年谁对她好了？ 可没等杨杰东发脾气，接下来老伴的一个请求，让很多人都懵在当场。 什么？！ 不在省城二院治了，要办出院，回当地医院治病？ 这是受刺激想不开了，还是放弃治疗回家安享晚年。 放着省城的医疗条件不住，非要去一个三四线城市的小医院住院，任谁听了都觉得怪异。 可在老妇人说出胜利医院时，徐国强侧身看向肖晨光，表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小肖，看来这台手术，是铁了心要找你做了。” 相比较只会一个劲儿要求手术的杨杰东，他身边这个老伴才是真正的贤内助。 明事理，懂进寸。 “他要真愿意回胜利医院做手术，我没意见。” 肖晨光笑了。 看来杨杰东能在当地混个一官半职，可不止是他自己的功劳。 两人谈话，众人听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我说正常人咋会放着好条件不住，非要回去治病，这都是为了能让肖主任上台做手术呐。” 大家终于明白，老妇人为什么要出院回去治疗了。 这以退为进的手段，确实比她身边的杨杰东，要高明得多。 “肖…主任，你这是同意了？” 杨杰东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他的手术，有希望了。 “明天正好是手术日，你们要是今天能回去，走急诊办理住院，我倒是可以在路上先把三维重建做了，明天顺手就把你的手术做了。” 顺手做？就这么随便的嘛…… 杨杰东只觉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很快，杨杰东的出院手续办好了。 拿着出院证明，杨杰东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了沈主任办公室门前。 此刻，沈易伟还坐在办公室内生着闷气。 乔洪父亲的手术非常成功，按理说值得肝胆外科向院里大肆宣传。 但沈易伟临阵脱逃了，台上主刀也从他换成了徐国强。 “本来找他背锅的，没想到半路从营城来的那个小医生，竟然让徐国强更出名了。” 手术做的好，很快就能在医院传开，而今天这五台腹腔镜手术，更是直接在医院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影像科的副主任都去观台学习了。 什么时候，徐国强的能力，这么强了。 沈易伟郁闷至极，胸口直发闷，感觉喘不动气。 一想到在台上答应徐国强的事儿，沈易伟顿时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微创外科一旦成立，我这边，怕是要减少一半的病源量。” 沈易伟在为今后的生存感到担忧，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杨杰东提溜着礼盒，满是笑容的走了进来。 第226章 回营城 见到杨杰东，沈易伟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仿佛他的存在，是来证明徐国强手术不精的佐证。 “来就来嘛，怎么又拿东西。” 沈易伟一眼就看到了杨杰东拎着的礼盒，包装精致，想来价格也不便宜。 他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脸上露出亲切淡然的笑容。 “手术你放心，我亲自做，全程都跟着，就连术后撤机拔管都守着你，不用太紧张了，把心放进肚子里就行。” 沈易伟用科主任的口吻，安抚着杨杰东的心情。 在他看来，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能让很多病人家属心生羡慕。 堂堂省城医院的科主任亲自做手术，随便拿出去掂量掂量，就知道其中的份量。 如果他之前不是徐国强的病人，如果没有抽屉里的厚实红包，像杨杰东这样的病人，都是随手甩给底下的主治做。 到时候自己充其量在台上看几眼，指导一下工作。 毕竟省城医院，技术好，能力强，门槛高，就算他们组里随便一个主治，在下面三四线的医院，也是主任级别的水平。 对此，沈易伟很有信心。 可是，当面前的杨杰东，将礼盒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沈主任，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肯定记在心里。” “也知道你为了我的手术，连会议都推了，这让我很不好意思，所以才拿了些礼品，向你道歉。” 杨杰东斟酌着措辞，尽量用一种柔和的语气，不让沈易伟感到难堪。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道歉，沈易伟皱了下眉毛，眼神如炬，直勾勾地看向杨杰东。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沈主任签个字。” “出院证明？！” 当看到杨杰东递来的那张纸后，沈易伟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对自己手术不放心，想转到帝都那些最顶级的医院，找专家教授做手术？ “老杨，医院有些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就算转过去，挂的专家号，到时候做手术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沈易伟苦口婆心的说道。 就像他讲的那样，虽然有时候挂的是这个人的专家号，但实际做手术的，可能只是专家的学生、徒弟。 这很常见，也是医院里公认的秘密。 毕竟每年慕名而去的病人数不胜数，专家就算没日没夜的做手术，累个半死，也做不完。 所以大概率，就是手术开台闭台的时候专家去看一眼，甚至有的小手术，就直接甩给了手底下的徒弟做。 “不可能吧，肖主任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答应我亲自上台手术的。” “肖主任？” 当听到这个称呼后，沈易伟本能的回忆起那天晚上，他亲自等待的那个年轻人。 待确定是他，沈易伟的后槽牙此刻正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 真是他！ 自己亲自上台，在病人眼里，居然还不如一个四线城市来的小医生。 凭什么？ 帝都专家做手术也就算了，肖晨光多大的本事，居然跟他抢病人。 滔天怒火拔地而起，似乎要将整个办公室燃烧殆尽。 可杨杰东仿佛没看见一样，对沈易伟再次说道。 “沈主任，你看，我在你们科住的这些天，也花了不少钱，现在又要抓紧往营城赶，要不，今早那个信封，我带回去吧。” 这才是杨杰东此次最主要的目的。 在省城住院，花钱如流水，现在手术没做成，那递给沈易伟的红包，是不是该拿回来。 随后，杨杰东拿着信封，如释重负的离开办公室，没一会，屋里传开丁零当啷，砸东西的声音。 路过的医生、护士，噤若寒蝉，根本不敢逗留，他们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一个个快马加鞭，远离这是非之地。 …… “小肖，回去替我跟老王带声好。”省城二院门前，出租车旁，徐国强坚持要过来送送肖晨光。 此刻天色渐暗，霓虹灯亮起，让周围的一切变得光彩艳丽。 “带句话没问题，东西就别拿了。” 正亲自提着大包小包的徐国强，让肖晨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是给老王带的，上次我去营城，他不也给我带东西了嘛，说实话，那个虾酱，到现在我还回味无穷。” 随后，徐国强将一大半东西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老王的，有你这样的人才帮他，真的省心又省事。” 徐国强是真的舍不得肖晨光，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一起经历的事情，可不少。 “哦，对了，这是给你的礼物，等回到营城再开，保证让你满意。” 徐国强神秘兮兮的将另一个手里的盒子，小心翼翼得放在了车的后排。 瞧他这副模样，好像这黑盒子里有什么价值千万的宝贝一样，让肖晨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平平无奇，就是个很结实的黑盒子，没什么特殊的。 由于黑盒子还用封条密封，肖晨光暂时放弃了打开它的冲动。 “徐老师，你这整的还怪神秘的，既然如此，那等我回去再开。” 肖晨光抑制住内心的好奇，跟徐国强道别后，和秦勇一起，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回到了营城的胜利医院。 天色已晚，月隐星移，伸手不见五指。 肖晨光轻车熟路的回到了普外科病房，秦勇跟在身后，大包小包拎着东西。 身上湿漉漉的，但不得不说，熟悉的环境，让人倍感亲切，或许这才是家的感觉。 肖晨光索性在病房住下，休息室里，将徐国强带给他的黑盒子取出，拆开封条，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也不免吃了一惊。 这徐老师，也真够破费的，竟然送了他这么贵重的一个物品。 第227章 普外科沸腾了 黑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款眼镜。 准确来说，是一款头戴式医用手术放大镜。 可调节式镜头以及旁边整齐划一摆放的倍数镜片，让整套设备的逼格又上了一个台阶。 “徐老师，这是把自家压箱底的宝贝，都送给我了。” 像这种手术辅助设备，医院虽然有提供，但用起来还是不如自家买的顺手。 特别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物品，就如眼前的手术放大镜，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佩戴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肖晨光取出设备，套在头上，将瞳距调整至60，随着镜片的搭配，手掌心的纹路越发清晰。 “真不错，一些麻烦的术式，戴上它能事半功倍，平时用来练习，也能做一些更难的手术技巧。” 虽然夜已深，但依旧阻挡不住肖晨光练习的心。 他去治疗室拿来一个缝合包，选用科里最细的8－0针线，用刀片在压脉带上切出不同深度长度的豁口，开始练习缝合。 黑丝线在空中飞舞，器械演奏出轻快的交响乐，借助头戴式放大镜，肖晨光的缝合速度明显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等到了最后的细微豁口，由于屋里灯光不足，肖晨光打开头戴式灯泡，搭配4倍镜，原本模糊的切口瞬间清晰。 甚至压脉带上被刀片切割时，留下的倒刺都看的一清二楚。 “要不说外科医生，随着器械设备的升级，很多以前做不了的手术，现在都能开展了。” 腹腔镜的发明，让微创技术逐步替代传统的开刀手术。 而医用显微设备的使用，把手术更加精细化，心脏搭桥、脑血管手术、微血管、肌腱、神经缝合术…… 就像肖晨光手里的这个设备，在做肝胆外科手术时，肝肿瘤切除、胆道重建，能发挥出更好的作用。 练习完一段时间，肖晨光将设备重新放回盒子。 难怪离别时，徐国强放设备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它无论对哪一个外科医生而言，都是异常珍贵的。 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精密仪器难能可贵的年代，徐国强能送出这样一份礼物，肖晨光记在心中。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天已大亮。 肖晨光早早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是手术日，查房的医生很多，整个病房满满当当，全是人。 已经办好住院的杨杰东，再次面对嘈杂的病房，跟他上次离开时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整个人老老实实，医生问什么，他回答什么，相当配合。 甚至在同屋的病人，因为手术倍感焦虑时，杨杰东还会主动上前安慰，并把省城一行的所见所闻，分享出来。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他反复横跳的那一段。 “你是说，肖主任作为专家，被省城医院邀去会诊，大晚上的，还做了一台高难度的腹腔镜手术？” “甚至第二天，肖主任上台手术，吸引了整个病区的大夫上去观台，更有其他科室的医生，跑过去学习？” “就连大医院的主任们，都要虚心接受他的指导？” 当病房里的病人、家属听到肖晨光昨天在省城医院的所作所为后，整个病房的人，都震惊了。 原来给他们做手术的肖主任，不止在营城有名，就连省城医院都对他钦佩有加。 不惜大晚上的派人来接，甚至科主任亲自迎接，这待遇、这能力，简直太厉害了。 病人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释放，甚至心里多了几分庆幸。 在营城自家医院做手术，享受的医疗水平，居然比省城的水平还要高。 这让今天找肖晨光做手术的病人们，心里竟然生出一份自豪感。 那样子仿佛在说，瞧瞧，你们舟车劳顿，去省城挂号排队托关系做的手术，还不如我们营城当地人，找肖主任做的手术好呢。 一时间，肖晨光堪比省城专家的名声，再次在普外科病房里传开。 “老板，你太牛了，知道现在病房里的病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说老板人帅、年轻、技术强，连省城医院的大主任都要亲自请你去手术。” “甚至省城病房的医生，都对你崇拜至极，老板讲的话，他们更是言听计从，一概接受。” 已经身为普外科住院总的林高阳，神情激动的跟肖晨光分享着喜悦。 对于肖晨光去省城救台的事，他比病房所有人都清楚。 当晚上在接到肖晨光的电话后，林高阳还因为没跟他去成省城，郁闷了一小会。 只是让林高阳没想到的事，老板电话里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去帮忙，可听刚才病房里的杨杰东讲，这哪是帮忙，分明去指导工作的。 “过了，过了，就是顺便帮个忙，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肖晨光越是这么说，大家越觉得肖晨光深藏不露。 难怪年纪轻轻就是科主任，难怪能带领普外科逆势发展，难怪能…… 见到他们眼中崇拜的目光，肖晨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趟省城帮忙，居然在科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肖主任，我们可是你的嫡系，手里有技术，先教教我们啊。” 龚亮一脸羡慕，一听说肖晨光去省城指导工作，那如饥似渴的表情，就像娘胎单身几十年的大汉，新婚迎娶小媳妇似的。 “对啊，老板，龚亮这次说的没错，省城医生哪有跟在你身边的人好用，可不能厚此薄彼，嫌弃我们。” 林高阳也罕见的开起了玩笑。 一直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人，在这一刻，竟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话虽如此，玩笑归玩笑，两人在看到肖晨光去省城医院，都被人尊重，心里也高兴极了。 果然，他们选择跟的人，就是最强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连带着他们，也是最强的一样。 “你俩行了啊，我大晚上的回来，不就是今天要上台手术么。” “等会杨杰东的手术，你俩都跟着我上台，正好教教你们胆囊黏连手术的处理方法” “老板、肖主任威武雄壮……” 两人异口同声，表情兴奋，此时还在病房里吹嘘的杨杰东，根本不知道，他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充当了肖晨光的小白鼠。 当然，就算杨杰东知道，他也不在意，特别是在省城医院见识到肖晨光的能力后，能做他的实验手术，也是一种幸运。 第228章 王主任，急会诊 “主任今天没来科吗？” 肖晨光做着术前查房，发现老王没在科里，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王金刚现在身为大外科的主任，虽然很少参与科室的运营、管理工作，但每周的手术日，他还是会雷打不动的参与普外科查房。 “王主任见你昨晚回来的太晚，想让你早晨多休息会，就把他的手术放在第一个了。” 林高阳解释道。 “哦，我说一大早怎么没见到他。” 现在普外科因为展开了腹腔镜技术，来住院手术的病人有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找肖晨光做手术的，但也有一些老病人，会慕名请王金刚做手术。 毕竟普外科这么多年，王金刚一直是主任，技术在，声誉也在。 “那一会等主任下台，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就在肖晨光完成术前查房，护士站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 肖晨光心里本能的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肖主任，台上会诊，王主任让你过去。” 护士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电话挂的很快，却能感受到里面的焦躁不安。 “马上！” 老王台上会诊，这可是少有发生的事儿，肖晨光不敢耽搁，立马动身朝手术室跑去。 心里还在默念着，千万不要出大事，如今正是普外科高速发展的关键时机，王金刚也才刚上任大外科主任不久，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这个时候，一丁点的意外，都有可能让人大做文章。 一路狂奔，白大褂都快飞起来了，迎着过路行人诧异的眼神，肖晨光电梯都没等，直接爬楼梯来到了手术室门外。 刷卡，进屋，鞋子衣服来不及放进衣柜里，直接套上洗手衣，拿起一旁的口罩帽子，一边戴一边朝手术间跑去。 “主任，出什么事儿了？” 肖晨光刚踩开电动大门的开关，耳边已经传来了监护仪滴滴作响的警报声。 屏幕上鲜红一片，全在闪烁着红光，心率、血压、氧饱和度，每一个数值，都在往下掉。 肖晨光见状，一股子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分泌，瞬间将心跳提升到了一百二十次以上。 “刚开台，腹腔镜还没进去，病人就出问题了。” 回答肖晨光问题的，是这台手术的麻醉。 他一脸焦急，神情中带着一丝的无措，显然没有碰到过眼前的这种突发情况。 “镜头都没进，病人就出状况了？” 肖晨光眉头紧锁，他记得这个病人没什么基础病，心肺功能都挺好，不应该出这样的问题。 以前肖晨光也救过许多台，但大多数都是基础差、年龄高的老人，手术难做，碰到了不该碰的组织，才出现的状况。 “对啊，手术还没正式开始，病人突然出问题，这怎么办，他可是走着过来，自己上的台。” 麻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上台手术，推进来跟走进来做手术，如果出事，完全是两种性质的问题。 麻醉之前就碰到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做腿部脂肪瘤切除，走着上台，结果出了问题，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差一点就把医院科室给围了。 当时，又赔钱、又道歉，最后检测结果一出，居然是脂肪栓塞这种难以察觉却又很致命的问题。 “他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病史，是现代检查手段查不出来的。” 麻醉一边说，一边准备着血管活性药、正性肌力药，就连肾上腺素都拿过来备好了。 突发疾病，在没明确诊断前，只能把所有抢救的药品、物品都拿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不可能那么巧。” 面对麻醉的推测，肖晨光摇摇头，虽然有几种以心脏为主的疾病，因为基因变种、突变，导致心力衰竭，但那种大多早就夭折了，根本活不到成年。 此刻，让人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金刚，突然一阵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上。 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整个人像是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就连容貌都好像瞬间衰老了十岁。 “主任！” “王主任！” 手术间内响起阵阵惊呼，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台上病人情况危急，主刀医生又突发状况，今天这第一台手术究竟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巡回呼喊着跑出去寻求帮助，器械无助的站在台上不敢动弹，就连麻醉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都别慌，麻醉管病人，一助去看主任。” 虽然情况不明，但肖晨光站了出来。 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手术间内响起，原本混乱的场景一下子安静下来。 “为什么，明明什么还没做，病人就出了问题。” 安静下来的手术间，响起王金刚喃喃自语的声音。 失魂落魄，满是沧桑，此刻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灭的可能。 曾经中气十足、说一不二的王金刚没了踪迹，剩下的只有坐在地上的垂暮老人，年迈体衰、眼里失去了光泽。 肖晨光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心里既急又痛。 但台上的病人，更加危急，需要他紧急处理。 肖晨光看到病人隆起的腹腔，以及刚建好的观察孔，脑海里风驰电掣，各种诊断一并涌上心头。 皮下气肿，血气胸，高碳酸血症，心脏栓塞…… “听诊器！” 话音刚落，还没顾得上众人反应，肖晨光扯下麻醉脖子上的听诊器，将患者铺好的大单一并掀开。 卵圆形听诊探头由下至上，开始依次听诊。 咕叽咕叽… 大量的水泡音在肺里传开，心脏更是在隆隆作响，恐怖的异响进展迅猛，让肖晨光的心也连带着越跳越快。 心肺栓塞！ 二氧化碳导致的心脏栓塞，肺栓塞。 此刻，听诊器里，已经有密密麻麻的泡沫侵占着原本血流经过的心肺区。 无穷无尽的水泡经血液冲击，膨胀、破裂，再膨胀、破裂，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停气腹机，封闭切口，准备抢救！” 肖晨光将听诊器甩到一旁，说出诊断，顾不得众人惶恐的眼神，将腹腔镜从病人体内拔出。 呲呲呲…气体流窜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原本报警不断的监护仪，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鸣叫。 骤降的心率、血压，瞬间归零，呈一条直线，没有起伏。 第229章 台上抢救，肖晨光的两大金刚 “麻醉，深静脉穿刺套件！” 一听要深静脉穿刺套件，麻醉脸色变得一阵惨白。 “昨天的手术，主任用掉了，货还没进。” 听到这话，肖晨光的脑子嗡嗡直响，戴手套准备操作的身体僵在原地。 跟后世普通科室都会备深静脉穿刺包不同，现在医院还没有留置深静脉导管的习惯。 就连手术室的穿刺套件，还是因为他们开展新技术的缘故。 “我现在就让供应商来送。” 麻醉的心沉到了谷底。 新技术不能走医院采购流程，每次来货都是供应商直接送到麻醉科。 因为用的量少，并不是每天都来送货，原本觉得等两天也没事，但好巧不巧，今天就出了个这档子事儿。 麻醉焦急如焚，只能让人立刻联系供应商来送。 可他们能等，病人等不了。 栓塞导致的心脏停止，如果没有有效措施，留给病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病人头低足高左侧卧位，肾上腺素1mg静脉。” 没有套件，就必须想别的办法，肖晨光不会坐以待毙，一边摆体位，一边下达医嘱。 “阿托品、多巴胺、异丙肾各推一支。” “给普外科打电话，叫龚亮、林高阳立马上台抢救。” 肖晨光一嗓子，震的巡回耳膜生疼，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好。”巡回大气不敢喘，立马去打电话支援。 肖晨光则侧着身，哐哐哐对着病人的心前区猛捶了几拳。 势大力沉的敲击，发出阵阵闷响，听的人心里直打颤。 监护仪上的心跳，猛地跳动了几下，但又很快归零。 救命三拳没用，肖晨光立马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开始胸外按压。 麻醉看到这一幕，差一点没哭出来。 台上按压抢救，这是多久没碰到过的事情了。 以至于麻醉都不知道该怎么上手帮忙，只是，肖主任的按压方式，怎么这么怪异。 垂直按压，前臂伸直，双手交叉，深度5cm，频率30比2。 可肖晨光却侧着身体，跟患者保持同位，左手顶住后背，右臂弓起在胸前区单手按压。 姿势很别扭，但力度不减，监护仪上的波形开始出现变化。 “呼吸机模式改为容量控制，潮气量设置400ml，压力上限调至40mmhg，给纯氧。” 肖晨光不指望许久没参与过抢救的麻醉能上手按压。 此刻病人插着管，用呼吸机，省去了30：2的按压给氧流程。 但呼吸机模式的选择和调节，还得麻醉来做。 “知道，知道。” 麻醉虽然不清楚抢救的时候，为什么要改呼吸机模式，但肖晨光的话，充满霸道不允许质疑。 麻醉立马修改呼吸机模式，只听呼吸机里的空气压缩器发出锵锵两声金属音。 一股强有力的气流顺着管路冲进病人体内。 肖晨光也从刚才的按压中脱出一只手，开始对病人的双侧胸廓不停敲击拍打。 这是？ 麻醉更加看不懂肖晨光在做什么，但他并没有像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因为肖晨光的抢救医嘱如同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身上。 “肾上腺素1mg每四分钟静推一次。” “地塞米松5mg，静推。” “去乙酰毛花苷0.2mg配盐水20ml，静脉泵入。” 说到这，药品已经配不过来，巡回见状又推了一个操作台，将手术间里的抢救箱直接摆在了上面。 医嘱还在继续。 肖晨光听着巡回、麻醉复诵医嘱，手里动作不减，眼睛却一直看着监护仪生命体征的变化。 “患者身上有几路通路？” “两路！” 正在配药的巡回，立马回复。 “另一路，快滴一瓶碳酸氢钠。” “呋塞米推一支，减轻心脏负担，甘露醇拿出来温水加温备着。” 又一连串的医嘱砸了过去，就连器械护士都摘下无菌手套，加入了配药大军。 由于手术间是临时组建的团队，抢救也只能在肖晨光的催促下进行，遇到这种突发事情，每个人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勉强完成了肖晨光下达的每一个医嘱。 此时，肖晨光身兼数职，既要统筹全局，指挥抢救，又要负责呼吸机的调整，还要上手心脏按压。 只是片刻，额头沁出一层细腻的汗珠，逐渐汇聚成河，打湿帽沿，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滴落。 大量的体力和精力的消耗，让肖晨光喘着粗气，眼睛里的血丝如蜘蛛网般往外延伸。 就在这时，手术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板，出什么事了？” “肖主任，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高阳如一堵墙似的，把跟他一块来的龚亮，推进手术室。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疲惫的肖晨光眼前一亮。 “林高阳，照我的方式，过来按压。” “龚亮，记得之前教你的手法，拍背振肺。” 随着指令下达，他们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监护仪上，警报不断的心率、血压。 握草！ 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台上抢救，这么大的事儿，真实发生在他们面前。 不敢停留，立马上台开始抢救。 有了他们的加入，肖晨光的压力瞬间得到解放。 林高阳如熊掌般的大手搭在病人胸前，轻轻一按，整个胸廓立马下沉，羸弱的心脏受到刺激，监护上的心率波形开始大幅度起伏。 哐哐哐…… 按压继续，手术台如狂风暴雨般，不断颤动。 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龚亮则按照肖晨光之前教他的振肺排痰的手法，五指合隆，掌弓微屈，手心如空杯状。 啪啪啪…… 高频敲打，不断拍击病人的胸廓，发出阵阵清响。 两人一搭一档，互相配合，彼此协作，肖晨光在中间，如架海金梁，指挥抢救。 三人默契无间，通力合作，一次次按压，一声声叩击，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台上病人的心跳在一点点恢复。 这一刻，病人仿佛有了生的希望。 第230章 一生要强 “麻醉，急查个动脉血气送检验科，看看呼酸代酸合并电解质紊乱的情况。” “巡回，给输血科打电话，要血浆，再抽个凝血，查一下dic的风险。” “器械，重新消毒备台，铺单手术。” 肖晨光的医嘱如龙卷一般，在手术间内刮起一阵旋风。 其他人被台上三人雷厉风行的抢救，震撼的说不出一句话。 心肺栓塞，在他们看来，就是必死的局，别说治疗方案，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一些栓塞症状轻，发现及时的病人，插着管打几天呼吸机，或许有奇迹发生。 大多数病人，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板，另一只脚也在往里面迈的状态。 但现在，病人救回来，连生命体征都有了，在他们看来，比奇迹还要神奇。 扎针、抽血、送检，众人有了刚才的抢救经验，这次肖晨光的医嘱很快执行完毕。 “肖主任，肾上腺素还用吗？” 眼见心率回来了，麻醉开口询问。 “不用推了，换间羟胺升压。” “正性肌力药继续用，速度根据血压波动调节。” 现场依旧回荡着肖晨光沉稳冷静的声音，在别人眼里，这病或许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急症。 但在他这，凭借丰富的抢救经验和临场应变能力，将必死的局面，硬生生凿出个生的希望。 监护仪，病人的生命体征愈发稳定。 病人救回来了？ 麻醉守着操作台上满目狼藉的玻璃安瓶，觉得一切不太真实。 巡回也还没从生死一瞬间的抢救状态中回过神。 目睹抢救全过程的器械护士，看着龚亮不断拍打叩击病人的胸廓。 心里好奇惊讶。 心肺栓塞，竟然还可以这样抢救？ 之前她听说台上遇到一例空气栓塞的病人，当时拿深静脉把心脏的空气抽出，病人才得以活命。 当时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心肺栓塞也是这样抢救，还是在没有深静脉的情况下，这更加超乎她的想象。 “肖主任，化验报告出了。” 很快，检验科的工作人员直接拿着检查结果，急匆匆跑来手术间。 动脉血气分析显示，病人的氧分压和二氧化碳分压，趋于正常。 乳酸高出正常五个点，跟心脏骤停有关，这个会随着病人恢复，自动下降。 至于血常规、凝血问题，也在输血科紧急送来的血浆、血小板中，不再危急。 “再观察半个小时，确保病人体征平稳。” 台上抢救，肖晨光经历过很多次，大多数是急诊急症，危在旦夕的病人。 像这种择期手术的，一般很少见，所以更加谨慎。 监护仪上病人的心率在有序跳动，台上的林高阳已经停止按压，只剩下龚亮还在叩击胸廓心前区。 “亮，停一停。” 龚亮闻言，停下叩击，甩了甩发红肿胀的手掌。 这阵叩击，很实在，他完全按照肖晨光教他的办法，不敢懈怠。 肖晨光拽下麻醉脖子上的听诊器，放在病人的心肺区。 之前如开水煮沸时发出的水泡咕嘟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匀称的呼吸和无杂音的心跳。 不错，效果真好。 肖晨光对他刚才的处置办法，很满意。 “老板，抢救的时候，你一直让龚亮敲心前区，是为什么？” 特殊情况，不标准的胸外按压，林高阳还算明白。 但让龚亮一直敲击心前区，确实令人费解。 不止他疑问，就连操作者本人，龚亮也很好奇。 明明翻身扣背，促进痰液排出的振肺排痰手法，这次怎么用在了心肺栓塞的抢救中了。 “这个患者是典型的气腹建立导致的栓塞。” 台上病人情况不错，肖晨光也解释了几句。 “停止气腹，防止伤害继续，是首要目的，这就跟一氧化碳中毒，先将伤员脱离危险区域，是一样的原理。” “体位变换，防止栓塞进一步加重心肺脑负担，扣击心前区，用正性肌力药强心，主要为了粉碎大气泡，加速循环，将气体排出体外。” “当然，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做深静脉穿刺，将导管伸进病人右心房，把空气、血栓抽出来，只是这样的技术，需要特殊材料。” 跟心包、胸腔、腹腔穿刺不同，深静脉因为解剖结构的原因，只能用特制导管操作。 但因为手术室缺少套件，所以在这次抢救中，才会显得非常被动。 “我马上让人补，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刚刚还沉浸在学习新知识的海洋中，突然被点名，麻醉惭愧不已，并连忙表示供应商已经在来的路上。 等这件事结束，他就向麻醉主任提意见，以后台上手术的病人，最起码要备一套深静脉穿刺套件，以防不时之需。 “以后遇到这样的病人，还需要……” 肖晨光语速很快，林林总总罗列了数十条抢救措施，听的众人泪流满面。 要不说，肖晨光能当普外科主任呢，抢救一瞬间的事儿，可能也就几秒钟的反应时间。 肖主任不但能准确判断，而且脑海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应对措施。 就算小伙整个人都躺进棺材板，也能被肖晨光一把拽出来。 真是…太牛了。 就在众人回忆刚才惊心动魄的抢救时，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在手术间响起。 “小肖…病人没事了吧。” 一张嘴，王金刚发现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几分颤抖，浑身紧张焦虑，就连语调也变了。 虽然刚才没有参与抢救，但台上发生的事，他全看在眼里。 好端端的病人，毫无征兆的开始抢救，就跟他一年前，刚开展的那台腹腔镜一样。 病人上台，还没开始动刀，心脏就停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闹的很大，道歉、赔钱、停职。 刚开展的腹腔镜技术，全部叫停，就连普外科都因为此事，面临解散。 种种过往，如潮水一般再次灌进王金刚的脑海，如刀刻火灼，摧残着他的内心。 “主任，没事了。” 看到王金刚这个样子，肖晨光显得很沉默。 他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安慰主任。 之前他就听人提起过这事，事情发生后，王金刚愧疚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像是在惩罚自己。 其实主任的心情，肖晨光很理解。 医学新技术的开展，本就是开辟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为后人谋取生的希望。 其中肯定会有数不清的事情发生。 肖晨光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回到这里用经验和技术，规避风险，开展业务，为病人谋福利。 他行，但王金刚不行。 一旦出事，所承受的压力，足以将巨人击垮，更不用说之前在独自前行的王金刚。 “小肖，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金刚眼眶发红，一生要强的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新技术面前，自己确实老了。 第231章 领袖气质 台上肖晨光的抢救，震撼人心，赶来支援的林高阳、龚亮，如左膀右臂配合他抢救。 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充满干劲，让王金刚的神情有些恍惚。 似乎他以前，也是这般，踏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断开拓创新，学习进步，将一个个顽疾，挥刀斩于台下。 那种成就感、自豪感，以及来自术后家属、患者的感谢，始终推着王金刚不断向前。 但现在，面对新技术路上的艰难险阻，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小肖，这台手术你上吧，一会我跟家属谈一下。” 刚摆脱困境的普外科，在肖晨光的带领下，好不容易再次迎来发展。 王金刚不想拖后腿，直接选择退出这台手术。 “行，手术我跟高阳和龚亮来做，主任先好好休息一下。” 肖晨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王金刚落魄的表情，最终闭上了嘴。 腹腔镜和传统开刀手术，在这个年代，本就属于学派之争。 想开展的人，资历不够，加上技术处于摸索阶段，没少受到传统派的抨击诋毁。 这种情况，不止在营城出现，甚至省城、帝都的医院，也存在这样的事情。 就像之前王金刚开展的第一台腹腔镜手术一样，质疑声不停，特别在出事以后，大会小会，每每提起批评不断。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继续钻研，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犯不着，也不必犯。 病人腹腔有问题，直接开腹探查，腹腔镜什么的，反正自己不研究，总会有人研究，到时候技术成熟了，直接拿来用，岂不是更好。 这种想法有错吗，好像没错。 但这样一来，有生存希望的病人，只能在家等死，就像肖晨光遇到的那个巨大疝的老人，如果当时他跟主任不力排众议，坚持腔镜手术，等待病人的，只有死亡的降临。 “老板，王主任没事吧？” “要不，找个人跟着，我从来没见过王主任这个样子。” 正在做术前准备的林高阳和龚亮二人，表情很担心。 他们来普外科的时间太晚，跟肖晨光相比，不是很清楚王金刚的事儿。 但王主任的口碑，在医院里一直不错，身为科室的大主任，两人都是尊重有加。 “不用，先安心手术，等一会下台我去看他。” 半小时过去，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肖晨光重新消毒，铺单，台上手术。 一切顺利，手术做的四平八稳。 林高阳一助，龚亮二助，别看他们平时拌嘴惯了，但在台上，都很安静。 肖晨光摘掉乳胶手套，扔到一旁的黄色医疗废物桶，开口说道。 “高阳，关腹你和龚亮一起，等病人醒了拔管再下台。” “好，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 肖晨光点点头，他再次检查留置引流管的通畅情况，颜色、性质、量都很正常。 台上全力以赴的手术，就是为了保证病人的安全。 他又交代了两句，下了台，快步走出手术间。 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手术间众人心中清楚，肖晨光心里还是不放心王主任，刚下台就跑去查看情况。 手术间内，众人沉默不语。 好一会，正在缝合切口的林高阳，突然开口对身边辅助的龚亮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老板在有些方面，其实跟王主任挺像的。” “嗯，嘴上不说，心里念着，好多事藏在心里，默默付出。”龚亮默默说道。 “对，就是这样。”林高阳深以为然。 虽然两人来普外科的时间不长，但接触下来，发现肖晨光有着一颗远比他年龄要沉稳的心。 做决定面面俱到，会考虑很多人、很多事儿，跟着他，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领袖气质，让他们本能的去追随。 “阳哥，肖主任怎么连肺栓塞都会抢救？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嘛。” 麻醉终于忍不住问道。 或许是肖晨光心系主任，台上的手术虽然做的很顺，但始终有一股子威严，在手术间内若有若无的向外四散。 肃穆的气氛，让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像平时一样，聊天、开玩笑了。 随着肖晨光离开，台上林高阳两人开始闲聊，憋了很久的麻醉，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肺栓塞啊，连教科书上都没有统一的急救措施，因为碰到的病人，大多数都没了，根本没机会研究病例。 “我也不知道。” 林高阳实话实说，其实连他都第一次知道，原来肺栓塞也能抢救成功。 “跟着你们主任手术，还真踏实。”麻醉有感而发。 他的话，也得到了手术间内所有人的赞同。 “上次我就听说，肖主任台上会诊，病人氧和下降很快，别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肖主任用深静脉套件，直接捅到了病人的右心房，活生生的抽出一大管子黑血沫，现在想想，多亏了他这个操作，要不然病人就无声无息的没了。” 护士也参与到了话题中，将那天的听闻讲了出来。 “真厉害啊！深静脉穿刺按理说是我们麻醉科开展的新技术，没想到肖主任早就能熟练使用了。” 麻醉之前也跟科主任进行过一例深静脉穿刺的手术。 血压正常的病人，血管充盈富有弹性，主任还多穿刺了两针，又不放心的把影像科主任薅到台上，做着b超才把管续进去。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跟肖晨光云淡风轻一比较，让麻醉露出一抹苦笑。 “我实在想不出来，抢救的病人，连血压都没了，到底怎么能一下子把深静脉管穿到右心房，把管子续进去的。” 麻醉作为台上留置深静脉的主力军，自然知道穿刺的原理和难度。 就跟打留置针一样，血压低，血管瘪成一条细线，软针管都进不去，还怎么操作。 那难度简直让人望而却步，想想就绝望。 “肖主任在我们普外科眼里，就是擎天柱，跟着他就算碰到再棘手的问题，都能第一时间得到解决。” 龚亮很自豪的抬起头，看着他们羡慕的眼神，心里要多爽有多爽。 “好了，先别聊了，麻醉准备减药，这边快缝合结束了。” “知道了。” 肖晨光不在，身为一助的林高阳，就是这台手术的主刀。 眼见缝合结束，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收拾用物，清点器械，等病人转醒后撤机拔管，顺利下台。 另一边，肖晨光也找到了刚跟家属谈完话，正坐在男更衣室里，低头抽着烟的王金刚。 第232章 谈心，背刺 咳咳咳！ 男更衣室内，烟雾缭绕，呛得肖晨光直咳嗽。 甚至熏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主任这一会功夫，到底抽了多少根烟，感觉屋里的空气都粘稠了，辛辣刺鼻的味道不但熏眼睛，还很辣嗓子。 “小肖，不好意思，呛着你了。” 王金刚没想到肖晨光会来找他，连忙掐掉了刚吸了一口的烟。 他起身敞开窗户，将面前浓郁到发蓝的烟雾挥手驱散。 “我不知道主任你还抽烟。” “之前戒了，今天没忍住，就抽了两根。” 两根？ 肖晨光瞄了一眼，放在王金刚身边那盒红塔山，封条还在上面连着，里面的烟却少了大半。 纸篓里的烟蒂，堆积成山，这哪是在抽，简直在喝烟。 肖晨光虽然不抽烟，但也知道很多外科大夫，在做完手术后，喜欢坐在男更里抽上一根，解解乏。 这种情况，最多是发生在晚上，毕竟半夜来做手术，很多人在睡梦中没清醒，需要用尼古丁来刺激一下身体感受器。 “主任，烟吸多了，会影响人的血管神经。” 肖晨光轻声提醒。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很多医生因为压力大，都是老烟民，没有人会在乎尼古丁摄入过量，会引起血管收缩，导致肌肉震颤等情况。 “知道了，这不刚跟家属交代完病情，又不敢走，就在这打发时间。” 王金刚把烟收到柜子里，表情局促，想来是台上的一幕，让他有些尴尬。 台上出事，让下面人过来抢救，他还一点忙没帮上，这让王金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肖晨光。 只能问出他最关心的事情。 “病人下台了？” “嗯，手术做完了，林高阳正在缝合切口。” “那就好。” 王金刚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主任，家属那边，没事吧？” 出了这样的意外，医生跟家属的心情是一样的，最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没，家属很好沟通，也能理解，就是我这心里，很愧疚，不踏实。” 能明显感觉出，王金刚的情绪不对，肖晨光知道，隐藏在主任心底的那件事，一直没有放下。 “主任，新技术是这样的，刚开始，总会有失败的时候。” “哎，知道，但我不甘心啊。” 王金刚很少跟人谈心，遇到事都习惯自己扛，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他没法原谅自己。 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他无能为力，不知所措，要不是这次有肖晨光救台，恐怕之前的事会重蹈覆辙。 “主任，都过去了。” 肖晨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任，有时候，医生是这样的，行医过程中难免有意外发生。 甚至很多经验都是从惨痛的教训中走来的。 如果过不了这关，可能这辈子，也做不了医生了。 此时男更衣室，除了下水管的声音，现场静悄悄的，两人显得有些沉默。 “听说，昨天你去省城帮忙了？” 王金刚试图找着话题。 “嗯，有台急症，徐老师晚上找的我。” 王金刚突然提起这事儿，像是闲聊，肖晨光却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去的匆忙，这事并没有跟王金光讲。 刚想继续解释，王金刚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没事儿，多去省城交流，是好事。” “咱医院平台还是太小，想走出去并不容易，小肖你天赋好，能力强，要是可以，多出去走走，能涨不少见识。”王金刚感触颇深道。 “我记得之前听徐老师说过，主任你有机会留在省城的。” “过去式了，父母在，不远游，当时家里的情况不太好，就回来了。” 说到这，能听出来，王金刚对这件事并不后悔。 “对了，主任，之前借你的钱......” 两人继续在男更衣室闲聊，肖晨光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借王主任的钱还上。 师兄们的钱，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肖晨光可以麻烦龚亮去还，但王主任的钱，只能他亲自还。 一是借的多，二是这份情，别人替代不了。 “正好，你帮我办件事，这些钱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当肖晨光拿到一个地址和名字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 “主任，你该不会在外面有私生子吧。” 当得知这笔钱要打给一个陌生家庭时，肖晨光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的八卦起来，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险些震碎他的三观。 “想屁呢！我找你办这事儿，是因为信任你。” “主任，嫂子知道不？” “不知…你小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略显沉闷的男更衣室，瞬间活泛起来。 刚刚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在王金刚咆哮般的解释中，肖晨光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主任，你这钱，是给那台手术失败的家属的？” “没错。” “家属知道是你吗？” “不知道。” “这……” 肖晨光沉默了。 瞬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王金刚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 但王金刚却说，手术失败让一个家庭只剩下母子相依为命，就算医院赔了钱，本人道了歉，也接受了处罚。 但人没了，今后怎么过，每每想起这一切，都像重石一样压在王金刚的心里透不过气。 或许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但王金刚却想弥补着什么。 这种事，肖晨光也没办法评价，只能接过纸条，准备明天去银行寄钱。 此时，台上的病人已经苏醒，肖晨光跟王金刚一块，准备送病人回普外科病房。 可当他们刚出了手术室的大门，准备往电梯走时，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肖晨光吗？” 突然被叫，肖晨光本能看去，只见一个长相稚嫩，看似刚成年的孩子，朝他走来。 “对，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肖晨光面带疑惑，他看向男孩，发现他的右脸一片淤青，像是刚打过架一样。 而身旁的王金刚，见到这个孩子，脸色突然一变，整个人朝这边跑来。 “死吧！” 冰冷的话落下，男孩将藏在臂袖里的刀掏出，明晃晃的朝肖晨光刺去。 第233章 离断伤 刀刃锋利无比，带着几分寒芒，迎面刺来。 肖晨光的瞳孔一缩，周围仿佛静止，呼喊声、嘈杂声一并消失，整个视野中，只剩下越来越近的尖刀。 这是一把蝴蝶刀，金属光泽泛着死亡的气息，刀身小巧，却吹毛利刃。 肖晨光本能的想抬手去挡，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压制住这种本能，选择侧身去躲。 他的手，不能有事，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老板！”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高阳怒目圆睁，瞬间红了眼。 他急忙去拦，却来不及了。 “肖主任！” 龚亮后知后觉，刚喊出声，刀已经到了肖晨光的身前。 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有人要对肖晨光下此毒手。 他为人和蔼，医术超群，开展的新技术，拯救了那么多遭受疾病困扰的患者，可以配享太庙。 可为什么，还有人对他不满，甚至横刀相向。 “去死吧！” 凶手眼神狠毒，表情狰狞，犹如神经质一般，近乎疯狂。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市台近期宣传，名声大噪的肖晨光。 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手里的蝴蝶刀又紧了几分。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肖晨光时，一张大手拦住了他刺去的方向。 噗嗤！ 鲜血四溅，瞬间将刀身染红，迸射到脸上的温热，更加刺激着凶手。 他抽出刀身，再次捅去。 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整个大厅。 “为什么要拦我，你们都去死吧。” 凶手失了智般挥着刀，嘴里怒骂着，好似在发泄，一刀下去，在第二抬起时，被赶到的林高阳钳住手臂，一个背摔，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落地。 随着一声闷响，反应过来的众人，立马将凶手制服。 被人压住的凶手，还在挣扎，眼神恶毒，仇视着周围的一切。 “我爸手术死了，你们手术也别想活，好医生都该死！” 恶毒的诅咒，从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嘴里说出，让周围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在医院行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啊！王主任，你的手？！” 距离王金刚最近的护士，发出一阵尖叫，眼神里满是惊恐。 只见王金刚的手腕以诡异的姿势，歪到一侧，不受控制。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贯穿整个手腕，里面的血管、神经、肌腱如断了线的琴弦，散在两侧。 刀口流血如柱，鲜血淋漓，瞬间染红了王金刚身上的白大褂。 “主任！” “王主任！” “老王！”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来不及反应。 肖晨光一把扶住颤颤巍巍的王金刚，眼眶通红，急忙查看伤势。 “小肖，你没事吧。” 此刻，捂着手的王金光，脸色惨白，汗流雨下，但心里念及的，还是肖晨光。 “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老王，你除了手，哪里还受伤了。” 肖晨光疯狂摇着头，挡在他身前的王金刚，承担了所有伤势。 断裂的手掌，深深刺激着肖晨光，离断伤，作为手足外科最严重的伤势之一。 因为肢体远、近端离断，同时伴有血管、肌肉、肌腱、神经的离断，多因暴力伤导致。 功能丧失，组织失活，短时间内会因为缺少血供，导致手掌坏死。 严重的，为了保命，甚至要进行紧急截肢。 “截肢……” 当这个词跳出来时，已经在肖晨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场没有压脉带，他直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用衣袖卷成麻绳，在王金刚上臂近心端处打结，止血。 “高阳，过来帮忙。” 肖晨光害怕自己的力道不够，又喊来林高阳打了个双扣结。 牢靠的结扣，将王金刚的手臂皮肤压出一道勒痕，鲜血横流的手掌顿时缓解了不少。 “那个孩子……” 王金刚看着不远处，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摁住动弹不得的凶手，他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一股热流从胃内涌出，顺着食道，一口喷了出来。 鲜血，嫣红一片，带着特有的血红蛋白的气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肖晨光神情凌然，眼球剧震，他一把扯开王金刚的外套，只见里面墨绿色的洗手衣，被鲜红打湿，形成大片咖啡色的血迹。 右上腹赫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刚刚还想说话的王金刚，在鲜血喷出后，脸色如金，神情迷离，神志渐渐丧失。 “老王，老王，你醒醒！” 肖晨光大声呼喊，王金刚再没反应，瘫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大量失血，导致昏迷，肯定伤到了动脉，否则王金刚不会瞬间出现失血性休克的症状。 “备台，上手术，担架车在哪，过来抬人！” 肖晨光压着王金刚右腹部的刀口，指缝间的潮热粘稠，让他愈发暴躁。 这一刻，肖晨光整个人如同一头见了血的狮子，狂暴、凶悍。 现场乱作一团，家属、患者见到此幕，心生胆寒，远远不敢靠近。 跟床护士吓傻了眼，不知该做些什么，麻醉则跑到手术室，一把将转运床推了出来。 “肖，你抬人，我去联系手术间！” 同台的麻醉，没碰到过这种场面，心里很慌，连手脚都是麻的，但他知道，王主任需要马上手术。 今天是手术日，基本每个间都有病人做择期手术，有的已经上台，有的正在准备，他要做的，是去看哪台间此刻能腾出空，做紧急手术。 “高阳，龚亮，抬人！” “联系输血科备血。” “通知院里，全院大会诊！” 肖晨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赤红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抓紧手术，止血重建。 王金刚命要保，手也要保得住。 听到安排的众人，立马开始行动。 “抬人我来，龚亮你护好主任的手，老板继续按压伤口。” 事出紧急，根本等不及众人一起抬人，林高阳弯腰，一手托臀，一手扶颈，两根粗壮如柱的手臂，像两架桥梁，牢牢托住王金刚的身体。 虬结如树木枝条般的手臂肌肉拱起，稳稳将王金刚抬到转运床上。 “走！” 铁轮疯狂转动，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眨眼的功夫，转运床消失在大厅中，只留下地上大片血迹，渐渐凝固。 第234章 全院大会诊 王主任受伤的事儿，几乎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胜利医院。 惊愕、不解。 几乎每一个医护人员，在听到这件事，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伤医，又是伤医！ 李医生还在医院，没有康复，怎么王主任又再次遭到伤害。 这到底怎么了？！ 事发突然，很多人都没回过神，正在西城中心医院开会的李国勇，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电话。 “什么？王金刚受伤了！” “好，我知道了，全力抢救，需要人或设备，跟我说，我来解决。” 李国勇不敢相信，在听到电话里的汇报后，他不敢耽搁，直接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正在参加医疗研讨会的众人，见身为嘉宾的李国勇，中途离场，每个人都有些愣神。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这么重要的研讨会，李院长居然要走，这不正常啊。” 就连主办方，中心医院的院长，也没想到李国勇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场。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老李，你去哪？” 李国勇出了会场，正巧碰到上厕所，准备回会场的楚天宇。 “老楚，我刚想找你，医院救急，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这么严重？” 楚天宇很少见李国勇匆忙成这样。 “院里一个主任，被人伤了，别的情况还不清楚，手离断伤，很重。” 身为省城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当李国勇说出离断伤后，楚天宇表情明显一滞。 身为医生，还是外科医生，居然是离断伤，楚天宇知道事情紧急。 “我跟你去，高倍显微镜，中心医院有，从这借。” “好，感谢！” 当得知是医生受伤，中心医院的院长恍然大悟，原本的不满荡然无存。 “设备现在就给你，需要我们派人过去帮忙吗？” 同城医院，就算有竞争，当医生受伤需要支援时，也在所不辞。 “不用，我去就行。”楚天宇淡淡回应。 中心医院建院早，底蕴足，像高倍镜下手足外科的重建手术已经开展了几年。 这次研讨会，也是为了向其他医院展示新的研究成果。 而楚天宇作为省城来的受邀评委，在手足外科领域，有绝对的发言权。 “那行，需要帮忙就说。” …… 胜利医院手术室，麻醉在跟主任说明情况后，很快就留出一个备用间。 抬人过床，台上准备，随着无影灯亮起，手术开始。 连心电监护，气管插管接呼吸机辅助通气，所有的抢救措施，又快又稳。 经过探查，王金刚的刀伤，在肝区。 上面的肝动脉，裂了个口子，长2cm，此刻还在大量出血。 不敢犹豫，右开腹，刀尖划破皮肤，避开神经、肌肉，很快游离到肝区动脉。 “钳夹！” 一助上的林高阳，用止血钳稳稳夹住肝动脉两侧血管壁。 “4－0针线，血管缝合。” 器械护士，将穿好的针带线，递到肖晨光的手掌心。 间断缝合，针尖从血管壁外膜穿过，在空中打了个弯，随后从另一侧穿出。 打结、压线。 “剪刀。” 二助位上的龚亮，立马去剪线。 整个过程，只有肖晨光一人讲话，其余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往日面带微笑，说话春风拂面的肖晨光不见了。 此刻他如同手术室的暴君，说一不二，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气压在肆虐，压的众人小心翼翼。 “血型、交叉配血送输血科，那边什么时候来血？” “马上。”巡回哆哆嗦嗦。 “马上是多久，我需要具体时间！” “我现在就问。” 巡回吓了一跳，她马上跑去打电话，随后回应道。 “肖主任，最快还需要10分钟。” “叫人去输血科等，血好立马送手术间。” 此刻连肖晨光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语气，霸道蛮横，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但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肖晨光此刻，心里只有王金刚的安危。 不止因为老王救了他一命，更多的，他已经无形中将王金刚，当成了这辈子最好的师傅。 “王主任的血压有点低，升压药已经加到极量了。” 虽然肖晨光如台上暴君，但麻醉此刻，必须要将生命体征汇报给主刀。 “动脉还有两针，血压降到50mmhg，就推1ml，我马上结束。” 肖晨光眉头紧皱，手里速度不减，他知道升压药极量带给身体的危害。 但现在，血未到，只能用这种粗暴的办法，维持王金刚的生命体征。 相比循环末梢的损伤，现在实质脏器的保护，才是最重要的。 麻醉听到肖晨光的医嘱，又变得沉默不语，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护仪上的血压波动，随时做好推药的准备。 此时，闻讯赶来的科室主任，已经换上衣服，来到台前。 “小肖，老王怎么样？” 其中情绪最激动的，属于胸心外科的夏涛。 他眼球通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白，在看到台上血淋淋的场面，整个人都快疯了。 “肝动脉破了，正在处理，一会需要半肝缝合。” 肖晨光惜字如金，整个人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手术上。 他之所以这么急，不止要救王金刚，最重要的，他还要处理离断后的手掌。 必须要争分夺秒，否则时间一长，手掌坏死，别说功能丧失，截肢就成了最终的结局。 一个外科医生，靠手吃饭，却要面临截肢，这样的结果，对做了几十年外科医生的王金刚而言，太不公平了。 血管缝合完毕，监护仪上的血压还在60mmhg左右徘徊。 “再补1000ml的晶体液，速度开最大。” “蛇毒血凝酶，肌注一支，静脉推注一支。” “准备半肝缝合，腹壁、甲状腺拉钩，负压吸引器，温盐水纱布。” 没有一丝停顿，肖晨光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整个人快成一道闪电。 即便手术台上的所有人都在辅助肖晨光，还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们神经紧绷，不敢懈怠。 这时，骨科主任也匆匆上了台。 当他看到王金刚整个手掌情况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第235章 手跟不上脑 “咱院没有专门的手足外科，王主任的离断伤，需要用高倍显微镜进行缝合，想保住手，他必须马上转院。” 骨科主任的判断，就像绝命判官手里的毛笔，在王金刚的手上重重画了一笔。 “转院？怎么转，你说得轻巧，就老王现在的状况，谁能保证他路上的安全。” 夏涛听到骨科主任的建议，瞬间恼了。 在医院，他跟老王的关系最好，平时拌嘴惯了，可真到事上，绝不含糊。 王金刚此刻还在紧急手术，血压更是低到可怕。 用着升压药，戴着呼吸机，才勉强维持生命体征。 这种状态，别说转运，就算轻微搬动，都有可能出问题。 “夏主任，我知道你急，但我也没办法，这种情况，不转院就只能截肢，没有其他办法了。” “截肢？！你再说一遍试试。”夏涛此刻全然不顾主任形象，当听到截肢的那一刻，说话的语调都高了八度。 “你别对我发火啊，我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骨科主任知道夏涛现在情绪不稳定，也不跟他吵，只是心中很无奈。 医院骨科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平时打个石膏，做个关节小手术还行。 别说断掌重植了，就连做个膝关节置换术都费老鼻子劲。 科室的发展，完全跟西边的中心医院比不了，所以他建议转院，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肖晨光突然开口。 “给普外科打电话，叫人把我值班室里，放着的黑盒子拿过来。” 此言一出，现场的争执声瞬间没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肖晨光。 此刻，肖晨光已经完成了半肝缝合，他眼睛通红，手里拿着吸引器，在清理腹腔积血。 “腹腔处理好了？” 夏涛愕然，看了下时间，距手术开始，刚刚过去十分钟，一台原本一两小时的缝合手术，就完成了。 他知道肖晨光的缝合一直很强，但像今天这种状态，还是出乎夏涛的意料。 肖晨光没有搭话，而是看向一助位上的林高阳。 “你准备给主任的手臂消毒，等仪器到，你辅助我缝合。” “好。” 林高阳没有任何犹豫，无论肖晨光叫他做什么，都无条件执行。 眼见肖晨光在为断掌重建做准备，骨科主任的表情都变了。 “离断伤，除了需要缝合血管，还要进行肌腱、神经的重建，不是你缝合快就能完成的。” “这事儿不能急于求成！” 太冲动了。 骨科主任以为此刻的肖晨光，因为老王受伤的事儿，被冲晕了头脑。 这种贸然上台缝合的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一个不好，满盘皆输，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忍不住絮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来？” 肖晨光终于抬起头，看向骨科主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骨科主任，就像突然被人用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 半天没发出声音。 消毒完毕，黑盒子被人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 连带着，输血科的工作人员跟护士一起，将刚化好的红细胞，一并带了过来。 更换输血器，快速输血，监护仪上的血压，开始回升。 “肖主任，王金刚主任的收缩压 已经升到90mmhg了。” 一直往体内推升压药的麻醉，见到此幕，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失掉的血能及时补上，起码王主任的命保住了。 但手掌的重建，在麻醉看来，还是不容乐观。 一来缺少仪器设备，二来没有相关经验，强行开展的话，真的会像骨科主任说的那样，得不偿失。 “老板，开始吗？” 林高阳此刻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只听肖晨光的。 “开始。” 肖晨光摘掉带血的无菌手套，重新更换，手部神经血管的缝合，是极其精密的操作，他不允许自己的任何一个步骤出现问题。 手掌再植，时间越短越好，这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组织活性。 “龚亮，盒子打开，把仪器帮我带上。” “好。” 此刻已经没有二助的事了，龚亮摘掉手套，下台把黑盒子打开。 一件头戴式医用手术放大镜，呈现在众人面前。 “小肖，这东西你哪来的？” “对啊，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台上会诊的基本是各个科室的外科主任，对于黑盒子里的东西，并不陌生。 这是最新seeclear手术放大镜，佩戴方便，可调节，倍镜多，但价格也贵，想买都买不到。 其中反应最剧烈的，属于刚才被肖晨光怼的无话可说的骨科主任。 他眼神里充满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正佩戴在肖晨光头上的手术放大镜。 难怪他敢当场缝合，原来有这么一件价值不菲的设备辅助。 只是，头戴式手术放大镜效果再好，也只能缝合到微小血管，像神经缝合这种，还是需要靠更加精密的高倍显微镜帮助才行。 骨科主任想了想，并没有出声，因为肖晨光现在做的，已经比他强太多。 如果乱说话，他害怕再被打脸。 “高阳，用无齿钳帮我固定肌腱。” 调整好瞳距，肖晨光在多倍镜的协助下，视线明显比缝合肝动脉的时候，清晰数倍。 “4－0针带线，组织剪。” 肖晨光修剪肌腱断端，采用后世常用的kessler缝合法，对肌腱进行缝合固定。 整个过程轻松无比，看的人赏心悦目，就连台下一众主任，都觉得不可思议。 戴上手术放大镜的肖晨光，如虎添翼，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老板，厉害啊！” 林高阳目光灼灼，比动脉缝合难度更高的肌腱缝合，肖晨光却像如履平地一般，一路碾压。 “小肖，加油！” 当看到老王的手，有了复健的希望，夏涛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就连骨科主任，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暗自庆幸，多亏刚才没有随便发声，否则迎接他的，将会是又一轮啪啪啪的打脸。 肖晨光很快将肌腱缝合完毕，检查延展性无误后，将目光对准了难度更高的微小血管。 “9－0爱惜良缝线，肝素盐水冲洗血管断端。” 学医的都知道，缝合线数字越大，针线越细。 当器械护士将9－0缝合线递给肖晨光时，他明显发现，手上的控制力、精准度不如从前。 虽然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操作，但始终有种手跟不上脑的感觉。 这让肖晨光的缝合速度开始变得缓慢。 第236章 极强的割裂感 “老板？” 在修剪微血管断端外膜，直钳做轻度扩张后，肖晨光却迟迟没有下针。 一旁的林高阳明显感受到这种变化，不禁轻声询问。 “没事儿，一会帮我用肝素盐水冲洗血管断端。” 肖晨光强压住心中的那种不适，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目光如炬，继续进行缝合。 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针线，在断掉的尺桡动脉上缝合。 两边血管钳夹住断端血管，松开加压止血的绑带，此时血管已经出现干瘪的情况。 肖晨光不敢大意，手持器械的前臂纹丝不动，手腕在轻微翻动，控制着十指，勾在持针器上，缝合操作。 “夏主任，过来帮忙。” 心里的不适感愈发严重，为了以防万一，肖晨光把台下的夏涛喊上来帮忙。 “我去刷手。” 听到肖晨光的请求，夏涛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的做起术前准备。 时间过得很慢，手术间内度日如年。 没人说话，一切都静悄悄的，现场除了呼吸声，只剩下监护设备滴滴作响的声音。 借助头戴式放大镜，肖晨光能看清血管的断端，针尖在血管壁外2mm处进针，内膜外翻，平整对齐。 为了保证血管活性，肖晨光力争完美，针距、边距要求一致，但手部传来的不适感更加严重。 就连台下的主任们也察觉出了异常。 刚刚那种行云流水般的缝合操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每次下针时的局促、犹豫。 “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怎么感觉肖主任的缝合速度，越来越慢了。” “你懂什么，那可是缝合的微血管啊，慢点不正常吗。” 断掌重植，台下主任没那能力，只能干着急。 其中最熟悉，见识肖晨光缝合次数最多的夏涛，却皱起了眉。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以他对肖晨光的了解，眼前的操作，给夏涛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 没错，就是矛盾。 身为胸心外科主任，夏涛平时研究最多的，就是缝合。 刚才肖晨光在台上缝合肌腱所用的手法，给他极大的震撼，宛如大师亲临操作。 每一步的选择，每一次的缝合，巧夺天工，让人折服。 但现在，一股子割裂感让夏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术台上的肖晨光，钳夹细针，一边缝合，一边打结，手法顿了许多，略显生涩。 但进针的选择和角度的运用，又是极其精准，仿佛积累了不下千余台的经验。 整个过程，难以表达，精准与生涩之间来回交替，给人一种错综复杂的感觉。 甚至夏涛能感觉到，这种微小血管的缝合，肖晨光应该是第一次做。 但第一次操作的话，每次的判断和选择，以及缝合的手法，又令人惊叹咋舌。 甚至一些细节，夏涛闻所未闻，但肖晨光总能提前预判，及时处理，明明能做更高难度的缝合，却在一些基础操作上，出现一丝的不协调。 这就像是，丰富的断掌再植经验，以及在微血管上略显生涩的操作。 这怎么可能！ “夏主任，血管翻转180°，准备后壁缝合。” 肖晨光的声音将夏涛的思绪，从那种极强的矛盾感里拉出来。 他看着手术，准备将两侧夹闭的血管钳转动位置，眼皮却突然跳了一下。 一侧缝好的血管，上面的针线密集，闭合稳定，血管没有受到任何的牵拉和损伤。 就好像，缝合线本就是长在血管壁上的，已经与其融为一体。 这…… 夏涛的眼睛都快直了。 虽然操作很矛盾，但就目前来看，这根血管在肖晨光的缝合下，肯定能活。 这一点毋庸置疑。 调转后壁，就在肖晨光想一鼓作气，完成血管的重建时，他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就连不动如山的双臂，都开始出现晃动。 他强打精神，猛眨了几下眼睛，试图缓解。 但不适感却占据他的全身，血管前壁的缝合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落下，肖晨光的眼睛一阵发涩，似乎有汗水流入，让他视线开始模糊。 “巡回，擦汗！” 肖晨光将头扭过，眼周肌肉不停震颤，一旁的护士见状，吓得连忙过来，将他头上的手术放大镜取下，并将身体靠了上去。 无菌区域不能污染，术者的双手也不能污染，因此在手术室里，术者擦汗一般都是将头靠在巡回的肩膀上，蹭两下。 但此刻的肖晨光，却明显感觉不对劲。 像今天这种级别的操作，在没有高倍显微镜的帮助下，肖晨光所花费的精力和体力，成几何倍增长。 血管还有一半才能结束，更难的神经缝合还没开始。 肖晨光从来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样急躁。 甚至内心出现一丝不安。 他怕因为自己的手术失误，对老王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 如果自己的双手能再灵巧一些，如果有更好的设备在，这场手术，无论如何他都能完成。 但现在，他突然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 “小肖，你没事吧？” 夏涛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手连忙稳住肖晨光悬在空中的器械。 这要是一不小心划破了血管，之前做的努力就全白废了。 “来个人，扶一下肖主任，让他先下去休息！” 夏涛虽然操作不如肖晨光，但做了这快二十年的手术，台上术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清二楚。 朝台下吼去，一直没脱手术服的龚亮见状，立马上来准备扶肖晨光下台。 “手术还没做完，老王的手必须保住！” 肖晨光有些急了，他一退，手术间内无人能做这台手术，时间久了，老王的手怎么办？ 安静的手术室，突然出现了争执，一边是老王的安危，一边是状态不佳的肖晨光。 碰到这种情况，连夏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转院，还是截肢，每一个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就在这时。 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手术间内。 在他们身后，推着一辆操作台，上面放的是一台厚实、昂贵的高倍显微镜。 “剩下的手术，我来做，你下去，不要碍事。” 换好手术衣的楚天宇，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肖晨光，语气里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意味。 第237章 台上我六亲不认 “这人谁啊，咋这么牛逼！” 手术室内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在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碍事？ 如果台上的肖晨光都是碍事的话，那他们算是什么？ 对于他们心中的想法，楚天宇根本不在乎。 “你们没事的，都出去，手术间内站这么多人，像话吗。” 他无视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大步走向台前，眼里只有手术。 “你俩也下去，在台上怪碍事的，手术我一个人就行。” “你……” 林高阳瞪着眼，就想起身，却被一旁的夏涛拦下。 “你是？” 戴着口罩、帽子，夏涛认不出来，只感觉这人一股子熟悉感。 当然，这股熟悉也只是相对于夏涛而言，楚天宇面对他的询问，话都没回。 他扭头看向麻醉。 “手术开始多长时间了？” “三十五分钟二十八秒……” 楚天宇气势太足，一副大佬做派，麻醉哪敢怠慢，直接将手术时间精准到秒。 “可以，时间不长。” 楚天宇点点头，似乎挺满意麻醉的回答。 “继续进行断掌再植术，麻醉重新记录时间，台上的器械全都重新开一套，抓紧行动。” 说罢，他转身看向还没离开的众人，语气冰冷。 “咋还不走，留在这下崽嘛？” 楚天宇越说越不客气，话里话外，似乎对他们很不满。 这可把众人气的口斜嘴歪，心里怒火中烧，好歹也是各科主任，啥时候受过这窝囊气。 再说了，台上的可是他们的同事，甚至可以说是领导，怎么敢随意离开。 一同赶来的李国勇，自然知道他这位老友的脾气，平时温润如玉，说话慢声细语，可一旦上了台，就跟六亲不认的牲口似的，一点都不近人情。 只是李国勇都没想到，楚天宇一进手术间，就进入了状态，连给他介绍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急脾气啊。 不过这也对，救台如救火，更何况台上躺着的，还是医院自家人。 这时候当然越快手术越好，哪有空玩客套。 “他是我请来救台的，省一院手足外科的楚主任，断掌再植技术，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要想王主任好，你们就下去。” 此言一出，台下主任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这人一上来就发号施令，连用过的手术器械都一脸嫌弃，要重新换新的。 人家是真牛逼啊！ 省一院的手足外科主任，经验、技术摆在那，地位也摆在那，有他来救台，王主任的手肯定能保住了。 这时，回过神的骨科主任，也愕然道：“省城一院的楚主任，我刚在国家级医学杂志上看过您关于神经缝合新技术的文章。” “就连离断伤后24小时的神经重建，都能让患者的手部功能恢复百分之六十以上，那王主任的手，不但能保住，功能最起码也能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吧。” 离断伤，超过24小时，基本就失去了重植手术的意义。 但楚天宇不但能手术，还能保留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功能。 这听上去，已经很逆天了。 然而，已经做好术前准备工作的楚天宇，在听到骨科主任的话后，冷不丁瞥了他一眼。 “85％？95％！” “95％以上？！” 骨科主任再次震惊。 不怪他这般表情，毕竟在骨科领域，离断伤是骨科手术中，公认最棘手，也是最难的。 其中，又以神经重建技术，最苛刻。 里面的神经丛密密麻麻，就像电线光缆一样，切开后，全是需要连接的线。 就这种情况下，楚天宇居然说，能保证王主任95％以上的功能。 甚至看他的表情，95％这个数，都保守了。 真强啊。 骨科主任一脸崇拜，让其他主任也瞬间明白，台上这位脾气很大的主任，是实打实的大佬。 随后，不用再强调，大家都很自觉的离开了手术间。 因为有楚天宇在台上，他们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行，这倒是省事了。” 原本李国勇还想拿出院长的气势，将下面愤愤不平的主任们压住，谁知现在根本用不上他。 “你还站在这干嘛，出去。” 台上冷不丁的一句话，搞的李国勇满脸尴尬。 还真是六亲不认，他堂堂胜利医院院长，也要被楚天宇给轰出去。 此刻，台上除了楚天宇在，只剩下瑟瑟发抖的麻醉、器械护士。 他们在见到楚天宇连院长都敢轰，谁还敢不从他的意。 带套，高倍显微镜置于台前。 戴上无菌手套的楚天宇，见到旁边摆放的头戴式手术放大镜，一脸嫌弃道：“缝个肌腱都需要靠放大镜，看来水平也不怎么样。” 他知道胜利医院没有手足外科，甚至这个阶段，很多地市级医院，都没有手足外科。 像西边的中心医院，算是特例。 但就算技术、人员达不到要求，离断伤总碰到过吧，最基本的处理也应该会。 而不是一碰到这种伤，就火急火燎的往上级医院转，楚天宇碰到过很多因为措施不对，好不容易到了省城一院，结果血管、神经烂的一塌糊涂，根本没办法上台。 折腾来，折腾去，最终还是截了肢，留下一辈子悔痛。 等器械护士重新更换好操作台，楚天宇拉回思绪，开始检查伤势。 咦？切口处理的还不错，不像是个新手。 本来楚天宇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处理伤口，再把缝合的“惨不忍睹”的肌腱二次修剪。 结果，外伤的处理，非常标准，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比他带的学生做的还要好。 是刚刚那个差点晕倒的小子处理的？ 想法刚起，又被楚天宇抛到了九霄云外。 伤口处理的那么好，缝合肌腱还要用放大镜，估计是赶巧了。 楚天宇检查完伤口，用直钳插进伤口，翻动着，当他找到那几根白色的肌腱后，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就连刚坐正的身体，都不自觉的挺了起来。 这做的是kessler肌腱缝合法？ 营城的医院，还有人会这种肌腱缝合法？ 第238章 目标 楚天宇有些没想到。 毕竟中心医院那边，开了几年的手足外科，还没人能熟练掌握这项技术。 他这次受邀来营城，除了做评委，也是为了指导他们，关于肌腱、神经这方面的缝合技巧。 现在居然在胜利医院看到了。 “不错，有点厉害，就算是依靠手术放大镜这样的辅助设备，能力也很强了。” 楚天宇暗自赞赏，就连讲话的语气都舒缓了许多。 看来老李这，还藏着人才嘛，之前也没听他讲过，是怕我过来挖人？ 楚天宇越看越舒心，整个肌腱缝合，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都已经赶上他肉眼缝合肌腱的水准了。 楚天宇管理的手足外，今年正巧准备分出个显微外科，像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在他手里教导一番，肯定能大有作为。 “刚才那个小医生，骨科的吧，肌腱缝的不错。” 原本盛气凌然，让人胆寒的口吻，开始变得平和，这一变化，让帮忙的麻醉、巡回感到诧异。 此刻他们面对询问，立马开口回复。 “普外科的？做断掌再植，谁给他的勇气？” 楚天宇愣了一下，心里却微微有些生气。 普外科那种大开大合的手术方式，一点都不细腻，居然还敢做手足外的手术，未免太自信了。 楚天宇不再说话，刚升起的爱才之心也被他藏于心中。 思绪回来，见操作台上的器械护士将东西准备就绪，楚天宇也开始接下来的手术。 “9-0针带线，准备微血管缝合。” “调整高倍显微镜，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一冷一热，搞的手术间众人也不敢再说话。 “行，可以了。” 显微镜调整好，楚天宇一人持针线，剪刀，按照微血管缝合标准，准备修剪血管。 嗯？ 显微镜里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发现血管已经缝了一半，心里的火顿时冒了起来。 做不了就不要做，缝一半什么意思，等着他来收拾烂摊子吗？ 手足外科的手术不同于普外科，眼准手稳技术强，缺一不可。 最关键的，一针缝不好，全盘皆输，除了剪断缝合处的血管，连拆线的机会都没有。 “这小子，以为能缝肌腱，就有能力缝血管、神经了？两者的难度根本天差地别，怕是这根血管要毁了。” 刚刚楚天宇还很自信的说，能保证手部百分之九十五的功能，但前提是没人捣乱。 楚天宇冷着脸，开始转动止血钳角度，将血管前壁翻了过来。 此时他已经对这根血管不抱什么希望。 然而当眼睛紧贴镜头，在高倍显微镜的作用下，前壁这根比头发丝大不了多少的血管，清楚的呈现在面前时，楚天宇震惊了。 “这是四点缝合法，还是最高难度的八针缝合？！” 楚天宇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去。 血管就在那安静的摆着，上面的针线走向清晰，断端从12点方向入针，依次6点钟方向，9点钟方向，再到3点钟方向。 每一针都很规整，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刚刚他缝血管的时候，用了什么设备？” 虽然楚天宇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抬头看向器械护士，眼神既认真又严肃。 当他得知，肖晨光在眼晕之前，一直用头戴式手术放大镜做微血管缝合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做断掌重植，连最起码的高倍镜设备都没有，就用了个头戴式手术放大镜，就敢这么缝微血管，而且缝的还这么好，这…怎么可能！” 楚天宇第一次感觉到，在手足外科的领域里，有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用放大镜做微血管缝合，这事儿连楚天宇都不会轻易去做。 一来要求太高，二来需要消耗的精神和体力太大，难怪他会在台上晕倒。 用最简的仪器，做最难的术式，任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看来台上这个人，对他很重要，甚至不惜冒这个风险，也要手术。” 之前上台的人或许看不出肖晨光缝合的方法，但身为省城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楚天宇只是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肖晨光为了让血管充分融合，采取了最难，但愈合效果也是最好的缝合方式。 “看来我也必须拿出看家本领了，要不然手术做完，病人恢复不理想，我可是会被人骂的。” 楚天宇表情逐渐认真，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他按照肖晨光之前留下的缝合线，开始进行血管后壁的修复。 手术间内，断掌重植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手术间外，肖晨光避开了所有人，坐在男更衣室的一角，默不作声。 屋里，还飘着一股很淡，没有完全驱散掉的烟味儿。 耳边依旧是管道水流涌动的声音。 他低着头，没有表情，好像在想着什么。 男更外，林高阳站在门口，表情很急，但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王金刚跟肖晨光的关系很好，有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跟肖晨光的关系一样。 当初肖晨光头部受伤，晕倒在手术间时，林高阳的心情也是如此。 “老板，没事的，麻醉刚刚出来跟我说，王主任的生命体征一直很稳，手术做的也很顺，楚主任已经缝到神经丛了。” “再有一个小时，就能下台，而且夏涛主任跟李院长也一直守在手术间外，寸步不离的守着，肯定不用担心。” 林高阳的话，在男更衣室回荡，所有人都知道肖晨光在里面，因此没人敢去打扰。 屋内，听到老王的消息，肖晨光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 他展开双手，脑海里不自主的回忆起刚才的窘迫。 自穿越以来，他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技术，在这个年代，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有阻碍。 无论普外科解散危机，还是腹腔镜技术的开展，他都能凭一己之力，将事情做到完美。 从晋升住院总，再到技术负责人，现在的科室副主任，坐诊专家，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有序向前。 期间遇到的重大抢救，紧急手术，集体车祸，滔天火灾，但凡经他手救治的病人，没有出现一例死亡。 这让他觉得，只要继续下去，所掌握的新技术以及科研、论文、器械、医药等等，将前世经验，不断开展创新，就能帮助每个患者更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也能让这个时代的每位医生，都能更有效的救治病人。 这是他的理想，也是目标。 但直到这次，他才发现，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无论手术操作还是训练强度，并不能完全达到他心中所想。 甚至差一点连老王的手都没保住。 必须有所改变。 肖晨光紧握双拳，目光坚定，为了能更好，他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手部的灵活度。 随后，他找出电话，翻开通讯录，片刻后，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第239章 年起步，上不封顶 一小时后，王金刚的手术顺利下台。 别看楚天宇台上的脾气不好，手术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断掌再植，说一个小时下台，就一个小时下台。 绝对不像有些医生，嘴里喊着快了快了，实际半个小时后，还在台上磨叽。 “怎么样，手保住了吗？” 手术间门一开，李国勇就迎了上去。 身为院长，保证职工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这场事故，就发生在手术室门口，别管有什么原因在，其恶劣程度，令人发指。 刚才听下面人说，凶手是冲着肖晨光去的，只是被身旁的王金刚拦了下来。 就算现在，李国勇心脏还蹦蹦乱跳，无论王金刚，还是肖晨光，都是胜利医院不可或缺的人才底蕴。 “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一年内右手不能提重物，后期的复健也很关键。” 楚天宇没了台上的盛气凌人，整个人变得温和许多。 随着他耐心的解释，现场众人却没有手术成功的喜悦。 现场有些沉默。 “楚主任，冒昧问一句，老王的手，以后还能做手术吗？” 夏涛和王金刚关系最好，他知道一个外科医生，手受伤意味着什么。 “或许吧，但很难。” 楚天宇看着一众期盼的眼神，沉吟几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毕竟老王的手伤太重，离断伤能保留正常功能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要重新拾起手术技能，所付出的努力，异于常人。 其中的痛苦，和对未来的迷茫，他不知道王金刚有没有这个毅力，能坚持下来。 因为他看过太多半途而废，躲在角落痛哭流涕的人。 “只要有希望，再难我也可以帮他。” “对，没错，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王主任把手恢复好。” 众主任异口同声道。 见到这一幕，楚天宇的心里荡起波澜，兔死狐悲的道理他懂。 特别作为一名医生，遇到这种事，心里的悲愤不比别人少。 明明为了心中理想，选择治病救人的道路，却屡受伤害。 用时歌颂赞扬，用完一脚踢开，最终只能独自忍受疗伤。 凭什么！ 为什么！ “放心，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接二连三的伤医事件，让李国勇感觉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利刃，随后有可能落下。 也让李国勇下定决心，等这件事结束，就去找相关部门反映。 不管怎么样，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在医院设个警务亭，让带枪民警守24小时日夜值守。 到时候，来自警徽、枪口双重震慑，看看谁还敢在医院肆无忌惮的威胁、叫嚣。 至于伤医的凶手，李国勇在来的路上，已经让医务科、安保科的人，一同去往派出所，协助调查。 跟上次伤害李医生的凶手一样，从重、从严处理。 根据法院那边传来的消息，故意伤害，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或严重残疾的，刑期至少十年起步。 而像这种影响恶劣，造成严重后果的，刑期直接翻倍，如凶手拒不认罪的，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期乃至死刑。 王金刚下台后，在一众主任的护拥下，一路去了八楼的小监护室。 得到消息的护士长、护理部主任、医务科科长，很多人都来到了监护室门口。 “王主任没事儿，你们留俩人在这，其他的回去工作。” 虽然知道大家都很关心王金刚的伤势，但监护室本就相对无菌，人多了也不是好事。 驱散人群，李国勇帮忙过床，调配呼吸机，只要是王金刚能用到、想到的，全部亲自安排。 能让院长忙前忙后的，院里总共也没几人，看着插着管用呼吸机，在病床上躺着的王金刚，李国勇总算松了口气。 “小肖，你监护室经验足，在这看好王主任，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国勇身为院长，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有很多问题需要他出面处理。 能把王金刚送到监护室，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剩下专业的事，他交给别人不放心，只能安排肖晨光来。 “李院长，谢谢。” “有什么谢的，都是自家人，你也别多想，这事儿我会亲自去处理，一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别看李国勇混迹官场多年，变得圆滑世故，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今天这事儿，他必须站出来，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他愧对于院长这个头衔。 随后在院长的一再要求下，各科主任也离开了小监护室。 肖晨光拿来板凳，坐在床边，看着用上止疼药，沉睡过去的王金刚，心里五味杂陈。 夏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依旧刻在脑海里。 所有人都想王金刚快点好起来，肖晨光又何尝不想。 可一想到当时受的伤，以及台上的情况，肖晨光便忍不住紧握双拳。 “老李，你实话跟我说，院里以前开展过手足外的手术吗？” 监护室外，肖晨光的身影一直在楚天宇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台上那根缝了一半的血管，如猫抓狗挠般，弄的楚天宇的心里直痒痒。 他很想亲自问问肖晨光，是怎么用放大镜缝合微血管的，但刚才那种场景，就算他是从省城过来救台的主任，也害怕被人打。 “老楚，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真没心情回答你的问题。” “哎，知道知道，等下次再说吧，你先忙，设备我去还给中心医院。” “我叫人跟你一起。” 见李国勇一直电话不停，楚天宇知道这个时候问了也没结果。 只能把好奇埋在心里，跟李国勇安排的人一块，抱着沉重的高倍显微镜设备，坐车去了中心医院。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急匆匆的来到胜利医院。 他看着手里bp机上的内容，能明显感受到来自肖晨光急切的语言。 “肖主任，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以前从来没见他这么急，叫我来医院。” 秦勇心里带着疑惑，在问清楚小监护室在几楼后，电梯都没等，直接一口气爬到了八楼。 第240章 万的设备 “肖主任，你要自己出钱买医疗设备？！” 秦勇来到办公室，气还没喘匀，在得知肖晨光的想法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甚至在这一刻，连气都忘了喘。 “没错，你有途径吗？” 在经历这件事后，肖晨光越发有种紧迫感，如果要开展接下来的业务，他必须先解决自己手部灵活度的问题。 开大刀，做常规手术，他双手灵活度够用，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接下来的要开展的手术，不管是腹腔镜微创技术，还是显微镜下缝合技术，甚至再往后的血管介入技术，所需要的操作水平，不是开大刀能比的。 “途径是有，就看主任你想要什么设备了。” 秦勇身为长城医疗的器械代表，虽然在整个医疗行业还是底层级别的存在，但他可以去问，去打听。 但无论是什么设备，这是肖晨光主动找他的第一件事，哪怕自己掏腰包，也一定要办好。 秦勇在心中暗自发誓。 “三十万级别的骨脑磨钻动力系统。” 肖晨光话刚落，秦勇瞪着双眼，下巴壳差点碎了一地。 三十万？！ 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以现在这笔钱的价值，在营城这个每平不过千的房价下，买个三层小洋楼都绰绰有余。 可肖主任怎么突然想起自掏腰包，买这么贵的设备了。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秦勇一时间想了很多，当然也不怪他愣神，任谁听到这样的要求，只会比他现在的状态更不堪。 “肖主任，我能问一下，你买这个设备做什么？” 秦勇知道这句话不该问，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要知道电动磨钻系统是神经外科的设备，他害怕肖晨光蒙受损失。 毕竟作为普外科的主任，就算开展的业务再广，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延伸到脑科手术。 “没事，我就是买来练手的。” 面对询问，肖晨光并不在意，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对秦勇这老实孩子的表现，还算不错。 “练手？！” 秦勇目瞪口呆，自掏腰包，拿三十万来练手，这是什么土豪医生？ “也不算练手，就是一种对手部稳定性和灵活性的锻炼方式，很少人会用。” “剥过鸡蛋吧，就上次你在酒店给我带的那种，用电动磨钻，放在鸡蛋皮上膜，最好是生鸡蛋，把整个外皮都膜掉，留下里面完整的内膜，不破，就像电影天下无......” 说到这，肖晨光戛然而止。 好像黎叔的电影要晚几年才上，转动鸡蛋，用手指尖剥，虽然是特效，但原理都差不多。 “拿三十万来剥鸡蛋，到底什么样的鸡蛋才有这种待遇，难怪很少人会用，根本用不起起啊。” 当然，这句腹诽的话，只藏匿于秦勇的心中，根本不敢说出口。 “行，肖主任，我先回去问问，这设备确实挺难找的，一般科室也用不着，我们公司应该没有，但肯定有渠道能买到。” 秦勇此刻并没有在意肖晨光说的什么电影，就算听到，也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设备，并安全的送回这里。 在送走秦勇，肖晨光准备返回监护室。 对于这个决定，并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肖晨光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 平时拎块猪肉回家练习，再怎么刻苦训练，也很快会到瓶颈。 再者说，就目前而言，三十万相比他在股市里的钱，并不算多。 经历这件事，肖晨光可没有攒钱，买四合院躺平的念头。 用金钱投资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前世的水平，才是最关键的。 返回小监护室，继续守着老王。 生命体征很平稳，管子里的引流也不算多。 床头的监护仪滴滴响着，金属架上挂着的液体，在有序往血管里走。 期间王金刚也醒过两次，有些烦躁，估计是疼得，但在看到肖晨光时，又好了许多。 安慰了一阵，嘱咐护士又加了支吗啡止疼，王金刚这才沉沉睡去。 由于事发突然，今天普外科的手术，基本都停了。 原本病房的患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异议，当红着眼的护士给他们解释情况后，一个个都沉默了。 老王是个好主任，这在普外科是公认的。 他的受伤，给正在上班的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工作还要继续，病人也要治病。 所有停掉的手术，也都安排到了第二天正常进行。 肖晨光的工作更忙了。 白天带队手术，晚上守着主任。 一周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很多人见了，都劝他歇歇。 肖晨光听了，只是笑了笑。 每个慕名而来的病人，都在等肖晨光的手术，他休息了，病人怎么办。 不过这段时间，事情也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王金刚撤机拔管顺利，胃管尿管第三天就拔了，就连腹腔的引流管都取掉了。 看着坐在床上正喝着小米稀饭的王金刚，肖晨光知道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肖啊，前两天就给你说过了，回去歇歇吧，不用一直靠在这。” “老夏那帮人，跟牲口似的，天天过来督促我锻炼，这不，手指都能活动了。” 王金刚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抬起手，像是炫耀一般，活动着五根手指。 厚实的纱布，里三圈外三圈，将王金刚的前臂包裹成了粽子。 只留下五根手指裸露在外面，此刻正不停的晃动着。 “主任，别听他们瞎起哄，现在还没到完全活动的时候，还需要时间养。” 肖晨光连忙制止了王金刚的行为。 手掌才刚接好没几天，基本的锻炼肯定要有，但像王金刚现在这种活动幅度，看的肖晨光眼皮直跳。 生怕一个不小心，里面的神经、血管再断掉。 “没那么矫情。” “这又是烤灯，又是理疗的，这些年了，也没像现在这么闲过。” “不得不说，省城一院的水平还是高，我都没想到，手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 王金刚表情轻松，面带微笑，好似在夸赞。 “本来可以更好。” 见他如话唠般说个不停，肖晨光的眼睛却酸了一下，连忙低头，怕王金刚看到。 “嗯？小肖，你说什么？” “没什么……” 肖晨光犹豫片刻，却最终抬起了头。 “主任。” “嗯？” “其实当着我的面，不用这样。” 王金刚原本乐呵呵的表情突然一僵。 刚刚还轻声笑语的监护室，此刻安静的让人窒息。 第241章 主任，我帮你 “还是被你发现了吗。” 王金刚叹了口气，非常疲惫的靠在了床上，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肖晨光坐在他对面，默不作声。 整个小监护室静悄悄的，气氛有些沉重。 “主任。” “小肖。”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神情一愣，又安静下来。 良久，王金刚先开口说道。 “其实我这样，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一天围着我转，还不如帮病人做台手术。” “可这件事，本应该是冲我来的，是主任你帮我挡下来，要不然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当时的一幕，依旧在肖晨光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如同创伤后遗症一样，挥之不去。 他都这样，更何况差点没了性命的王金刚。 “你不能这么想，其实说实话，这件事最初的起因还是在我，这一些天我也想明白了，等身体恢复好，我就准备向医院申请提前退休。”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半晌。 “主任，你要退休，那大外科主任怎么办，下周就竞聘了，李院长已经跟院里沟通过了，职务还是你的。” “下面的科主任和中层也谈过话了，没人有异议。” 他知道王金刚心里不好受，也想过很糟的结果。 可真当王金刚说出退休这事时，肖晨光还是有些急了。 要知道大外科主任这事儿，王金刚忙前忙后，费了不少心血。 现在说不要，就不要，那怎么行。 “小肖，你听我说。” 王金刚的语气恢复平常，对肖晨光说道。 “如果没碰到你，估计我现在已经退了，哪还有资格去竞聘大外科主任。” “现在科室发展的那么好，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就想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经过生死危机，王金刚似乎想开了。 但肖晨光却不这么认为。 “主任，有些事儿，很难说清，但大外科主任这事，基本定下来了。” “就算你不去任职，院里也不可能再推给别人，只会一直空在那。” 肖晨光说的很实在，99年的国企医院，还是充满了人情味儿。 它不像后世的一些医院，医生前脚刚受伤离世，医院后脚就发布招聘信息。 就算病人再多，院里总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转诊、转院，不会为了那一丁点蝇头小利，就卸磨杀驴，将事情做的绝。 否则，院领导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下面人的心也会散。 毕竟一个医院，人心一旦散了，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 “但外科以技术论强，用实力说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会服，就算硬着头皮当上了大外科主任，也一样会被人诟病。” 王金刚工作了这么多年，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做大外科的主任。 就算现在大家认可，等事情过去，需要用技术解决问题，就他受伤的右手，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主任，我帮你。” 肖晨光突然说道。 “帮我做手术？这只会让人更加质疑，还会连带着影响你。” 王金刚受伤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年过半百的他，突然发现，这件事，似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为了不影响科室，不影响肖晨光，退休，是他唯一的选择。 然而，肖晨光却摇了摇头。 “主任，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要帮你做手术。” 他看向王金刚，神情认真。 “主任，我是要帮你把手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此话一出，王金刚惨淡一笑。 恢复从前，这可能吗？ 自己身为外科医生，手伤的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接的及时，还是省城专家亲自来做。 可现在手掌给他的感觉，就像被一团棉花裹住，手指别说灵敏度，就连触感都大不如前。 甚至有时候一抬胳膊，手腕处会传来火辣灼烧的感觉。 这些问题，放在这个年代，根本没办法解决。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但王金刚的手伤，根本等不起，也没办法等。 “主任，你信我。” “现在你的手正处于康复期，这个阶段很关键。” 虽然对康复医学涉及不多，但后世的那起手伤案例，在整个医学界无人不知。 为此肖晨光也特意研究过相关的文献和治疗方案。 无论是肌肉复健还是神经电刺激疗法，再到瘢痕处理，手指精细活动训练。 他看过一整套的疗法，其科学性，针对性，合理性比这个时代的医学手段进步太多了。 “真的吗？小肖，你真有办法解决我手伤的问题？” 在听到肖晨光的解释后，王金刚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如果有恢复的希望，谁又愿意真的离开这个工作多年的地方。 “主任，你想想，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肖晨光带着笑容，春风吹拂的话让王金刚的心死灰复燃。 确实，肖晨光说的没错。 从他第一次让肖晨光上台手术开始，期间经历了太多的事，但无论哪一件，肖晨光都找到了办法，并完美的解决。 或许这一次，也可以成功。 “主任，接下来我会给你制定一系列的治疗方案和康复锻炼，虽然过程很痛苦，但只要坚持下来，我相信你的手，一定可以恢复的。” 随后肖晨光开始根据后世的经验，为王金刚量身打造了一套独属于他的训练模式。 “这…都是要完成的？”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精确到每时每分的康复锻炼，王金刚真想用手敲开肖晨光的脑壳，伸进去看看，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随着王金刚答应应聘接下来医院大外科主任的职务，所有来探望他的人穆然发现，这几天絮絮叨叨，唠个不停的王金刚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之前那个表情严肃，雷厉风行的王金刚，又回来了。 “小肖，你是怎么把老王说通的？” 夏涛看着在监护室积极做复健锻炼的王金刚，眼神里生出几分释然。 “你早发现了？” 肖晨光没有直接回答夏涛的话，而是反问他。 “他那个样子，谁看不出来，真当我们这些主任白干的？” “那你们不劝劝。” 肖晨光翻了下白眼，对这群老狐狸，很无奈。 “不是不劝，老王那脾气，倔的很，除了你，谁能劝住他。” “而且这事儿，也只能你来劝。” 夏涛当然知道，肖晨光在老王心里的地位，别人的话他或许不听，但肖晨光的话，他一定会听。 而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就在夏涛为王金刚的复健感到高兴时，一旁肖晨光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见林高阳打来的，肖晨光心里顿时一咯噔。 由于老王的事儿，晚上肖晨光一直守在小监护室，林高阳是知道，除了有很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随便打电话。 “高阳，出什么事了？” 电话接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过了好一会，林高阳的声音才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老板，刚刚从急诊收了个肝不好的病人，现在很烦躁，好几个人按都按不住。” 一边汇报情况，一边听着电话里医生、护士、家属、病人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能让林高阳这个大粗汉子都按不住的病人，那得有多烦躁。 “小肖，快去吧，这里我守着。” 夏涛见情况紧急，主动选择留在了监护室。 “好，夏主任，麻烦了。” 说罢，肖晨光马不停蹄，朝普外科跑去。 第242章 肝性脑病与消化道大出血 小监护室跟普外科只有两层楼的距离，肖晨光没去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路噔噔噔，下到六楼。 期间，他考虑过病人的情况。 肝不好，烦躁按不住，大概率出现肝性脑病的问题。 这是一类肝疾病引起的意识性格的改变。 其中最多，是肝炎引起的肝硬化，导致门静脉高压症。 “最好别是这种情况，要不然，铁定忙一宿，甚至还要急症手术。” 肖晨光已经做了一天的择期手术，从早晨7点半麻醉手术室刚上班开始，一直到下午六点结束完最后一台。 三台胆囊切除、两台胆管取石，中间还加了一台肠梗阻的急诊手术。 好不容易全忙完，赶到小监护室，刚准备帮老王指导锻炼。 谁知道就碰到了这种事儿。 “老天保佑，别折腾，千万别折腾，你好我好大家好……” 念念叨叨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这要是有人恰巧路过，肯定会被两眼通红的肖晨光吓一跳。 楼道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也几乎看不见人，但病房内喧嚣的声音，像打仗一样，径直传到肖晨光的耳边。 “大姐，你听我说，现在你在医院里，不是在天上飞，也不是在海里游，你现在正躺在床上，在医院治病，不是爱啄树的啄木鸟……” 当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沟通时，肖晨光已经知道病人的症状，很严重了。 “我没病，你们都是魔鬼，专门吃人的野兽，放开我，我要出去，去找我的爸爸，啊，爸爸你在哪，你正在看着我吗？” 病房内，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惶恐不安，非要从床上坐起来，去找她的爸爸。 但她的爸爸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家属在一旁哭着劝，起不到任何作用，医生、护士都在现场，却仍然劝不住大妈。 “这可咋办，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护士直接用疯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大妈。 她此刻托着治疗盘，准备给大妈抽血化验，做入科宣教。 可现在别说宣教了，大妈就连血都不让抽。 甚至随口骂人，六亲不认，谁敢靠近，连抓带挠吐口水，可把大家急坏了。 “再等等，已经把情况汇报给肖主任了，他马上过来。” 当着家属的面，林高阳还是喊肖晨光为主任。 林高阳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虽然他知道有肝病的人，火气都大。 但像眼前这个病人，宛如神经质的表现，实属没想到。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扰的临近房间的病人无法休息。 甚至一些病人家属，还特意过来查看情况。 “她这是怎么了，咋还疯疯癫癫，我记得刚来的时候挺正常的啊。” “不知道，感觉就这一会的功夫，刚才还没听到这么闹腾。” 外面家属议论纷纷，林高阳更有些坐立不安。 明明就是一个肝区疼痛，收入住院做检查的病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还没等林高阳想明白，病人大妈再次烦躁起来。 这次比之前还要厉害。 大呼小叫，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家属、医生、护士一起帮忙制止，却仍然按不住她。 就在所有人束手无策时，肖晨光赶了过来。 刚刚他就听到了声音，现在见到眼前的一幕，瞬间就死心了。 肝性脑病，逃不了。 而且还是最严重的失代偿期。 啥也不用多想，还是先把人稳定住再说。 “这样做没用，你们越按她，她反抗越严重，任何劝阻的话她根本听不明白。” “林高阳，你抓住她的手臂，护士先把针打上，抽血等会再说，给她用镇静药，丙泊酚10ml静脉推注，同时观察生命体征的变化，防止低血压。” 烦躁的病人，先用镇静药，防止意外发生，这是后来医学共识的内容。 特别像眼前的病人，明显意识形态的改变，这时候再任由她持续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好，肖主任，我们马上执行。” 肖晨光的话如云开日出，让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这些天因为大主任受伤住院的事儿，整个普外科都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中，再加上肖晨光从早忙到晚，精力明显顾不到科里，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全交到了林高阳这位住院总手里。 虽然他很努力，但时间一久，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现在见肖晨光回来，所有人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当护士好不容易把针打上，准备推丙泊酚镇静时，意外突然发生。 躁动的患者，突然开始干呕。 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整个人的精神也萎靡不振，这和刚才亢奋的模样形成天壤之别。 “坏了！拿个塑料袋过来，病人有消化道出血！” 肖晨光神情一凛，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步来到床前，将病人的头偏向一侧。 防止窒息。 呕！ 病人只觉胃内翻江倒海，热流涌动，顿时一口鲜红喷出。 家属见状，急得没找到塑料袋，立马拿住院用的洗脸盆应急。 病人一口一口鲜红从胃里涌出，眨眼的功夫，小半盆鲜血呈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能出这么多血？” 家属双手颤抖，整个人慌的不行。 肝不好，咋能吐这么多血？ 家属不明白，但肖晨光心里却一清二楚。 肝炎引起的肝硬化，使肝脏细胞坏死增生，阻塞血管，出现门静脉高压。 时间一长，高压导致食管胃底静脉曲张，最终引起血管破裂大出血。 “把抢救车推过来，接监护，测血压，4l\/min氧气吸入。” “凝血酶散4000单位口服止血。” 由于大量呕血，目测胃内出血1500ml，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定会呈断崖式下降，出现心率快、血压低、呼吸快、血氧饱和度低的症状。 果然，当护士连上监护，病人生命体征测出来的那一刻，顿时被眼前的数字吓了一跳。 心率180以上，血压70\/95，呼吸48，血氧饱和度只有77% “生长抑素奥曲肽0.6mg泵入，抑制腺体分泌。” “艾司奥美拉唑80mg静滴，保护胃粘膜。” “林格注射液全速滴！” 止血、扩容、抑酶、护胃…… 肖晨光的抢救医嘱，脱口而出。 “家属，病人这两天，是不是吃了一些硬东西，瓜子、花生、冷地瓜？” “大夫，你怎么知道？” 见到家属惊愕的表情，肖晨光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系列的诊断。 失血性休克、消化道大出血、乙肝肝硬化伴门静脉高压、胃底-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出血。 甚至还有脾大、脾功能亢进，引起的血液凝血障碍，红细胞、血小板的破坏。 眼前的病人，要比他们想象中，严重的多。 第243章 上手术，开始摇人 这样的病人，放在从前肯定是活不了的。 光消化道大出血这一条，就足以致命，更不用说还合并其他并发症。 “妈，你可别吓唬我，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琴还等着你回家陪她玩呢，妈，你说句话啊。” 病房里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家属撕心裂肺的呼喊，听的人肝肠尽断。 但病人此刻一点意识都没有，脸色惨白，浑身湿冷，就连呼吸形态都发生了改变。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她苦了一辈子，刚要跟着我享福，就出了这种事儿，我不能没有妈啊。” 眼见病人叫不醒，家属彻底慌了神，她六神无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紧急抢救的医护人员身上。 面对家属的苦苦哀求，大家心里也不好受，来不及安慰，病人的情况已经跌入低谷。 “肖主任，病人血压始终上不来，用升压药也不起作用。” 监护仪上的血压一直在几十徘徊，无论快速补液，还是用药，效果都很差。 “林高阳，急诊那边交班了吗，抽血没有？” 病人出血太大，保守治疗，让血压不往下降，已经是极限。 想要升压，最有效的措施，补充血容量，也就是快速输血。 “老板，急诊那边血常规，梅丙艾，血型都抽了。” 林高阳连忙将检查单递了过去。 “急诊血红蛋白110g\/l？” 看到化验单的数值，肖晨光皱起眉。 “没错，我看着抽的，当时病人除了肝区疼痛，其他情况都很好，谁知现在……” 血红蛋白反应病人的血容量，女性正常值在110-150g。 110g\/l虽然低点，但也是正常范围，这才过去多久，有半小时么，看病人重度贫血的模样，估计现在的血红蛋白连30g都不到。 “再抽个交叉配血急送输血科，启动大量输血应急预案，通知手术室，准备备台。” 此刻止血药已经用上，暂时缓解了病人大出血的症状，但门静脉高压导致的血管破裂，以病人现在的情况，单靠药物治疗，杯水车薪。 手术，是唯一活命的手段。 “家属，你听我说……” 肖晨光将紧急手术的方案告诉家属，后者此刻已经没了主意，整个人都是懵的。 见家属没反应，肖晨光知道她已经吓傻了。 但作为现在患者唯一的家属，必须要马上做决定。 “你看看她现在的状态！” 肖晨光一把掀开病人衣服，只见她腹部涨了一圈，腹水严重，左右上腹皮肤表面隆起一包块，那是肿大的脾脏和硬化的肝脏。 “怎么突然肿成这样？！” 不止家属吓了一跳，就连在场的医护人员，也同时心里一惊。 这到底是个什么病，病情进展的这么凶猛，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瞬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做，马上做，大夫，你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 家属这时候终于回过神，现在的情况让她心中明白，病人再不做手术，可能连今晚都挺不过去。 “高阳，给她做术前谈话，签手术知情同意书。” “通知输血科，化好的血直接送手术室。” “转运过程，带着抢救箱，直接把肾上腺素抽好备用。” 见家属同意手术，肖晨光立马做着术前准备。 这台手术，难度不小，加上病人肝硬化数年，之前一直没有管过。 传统开大刀，切口大、手术时间长，很有可能下不了台。 他果断选择做腹腔镜手术。 “老板，病情这么凶险，也能做腹腔镜手术？” 当林高阳看着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拟手术名称时，神情一滞。 手术名称：腹腔镜下脾脏切除+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 血管切除他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切脾脏，他不是因为肝脏问题导致的出血吗？ “腹腔镜用好了，自然能做急症手术。” “切脾，能减少出血，防止血液被破坏，缓解病人肝性脑病的症状。” 这台手术的关键，就是止血+改善症状，为了保证手术的安全，肖晨光打电话摇人，直接把刘铁和李文霞喊了过来。 台上，输血科已经把一满盒子的红细胞送了过来。 相比后世用血紧张，只能靠病人家属献血，替代供应相比，这个时候的血制品，还算充足。 双人核对，三方核查，巡回挂上红细胞，随着标准输血器使用，病人的血压在逐步上升。 “小肖，你这一天到晚，真的忙啊。” 刘铁用气体面罩熟练的将病人麻晕，建立气管插管，连接呼吸机。 本来他今天不听班，刚在家把老婆孩子哄睡觉后，准备了一盘花生米，刚想小酌一杯，看看国足的比赛。 结果肖晨光的电话就打来了。 无奈的关掉电视，蹑手蹑脚的从家里离开，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 “没办法，这台手术挺难的，想了想，还是叫你们保险。” 肖晨光如实说道。 此刻，已经安装好腹腔镜器械的李文霞，一旁附和道：“肖主任，以后再有这种事儿，直接喊我就行，最喜欢做手术了。” “你是喜欢跟小肖做手术吧。” 刘铁无情揭穿了李文霞的小心思。 此言一出，一向有话必怼的李文霞，瞬间不敢说话了。 “瞧瞧，还害羞了，拿出你之前怼我的气势，把小肖拿下，要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肖晨光。 瞧刘铁话里有话的样子，让肖晨光瞬间想起之前在食堂吃饭，好像他们就有事儿瞒着自己。 “肖…主任，腹腔镜好了，上台吗？” 李文霞连忙岔开话题，不让刘铁再说话。 刘铁见状，也不揭穿，他调整好呼吸机，此刻病人的生命体征在大剂量升压药的维持下，还算平稳。 而一助位的林高阳，已经铺完单，消好毒，等待手术开始。 “好，开始手术。” “刘哥记录手术时间，文霞开气瓶，压力2.5l，高阳准备穿刺针，建立戳卡。” 肖晨光穿好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在踏上主刀位时，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 第244章 腹腔镜下脾切除 病人平卧位，躺在手术台上，随着第三袋红细胞输完，血压有了明显的提升。 由于脾脏位于左上腹，位置特殊，就连传统开刀的难度也非常大，因此肖晨光为安全着想，直接选择四孔法。 戳卡在肚脐左1cm处建立观察孔，穿刺针30°进针，避开血管、粘膜。 “文霞，连气瓶。” “好嘞。” 话音刚落，半人高蔚蓝色的二氧化碳气瓶发出嗡嗡的声音。 病人的小腹开始微微隆起，肖晨光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保持在90％以上。 说明戳卡的建立，没有问题。 “高阳，你来建立操作孔，和辅助孔。” 腹腔镜手术，观察孔的建立，需要紧贴腹壁进行，穿刺难度最大，也最容易出问题。 上次老王那台肺栓塞的抢救，大概率是戳卡的建立，误伤了血管。 在持续泵入二氧化碳气体的时候，腹内压过高，气体进入血液循环，才引起了血压、氧饱和度的下降。 “好。” 林高阳接过穿刺针，但上次的抢救还历历在目，让他下针有些犹豫。 “放心，我看着，没事。” 气腹现在已经完全建立，腹膜被顶开，穿刺相对于观察孔简单，所以肖晨光才让林高阳做。 随后肖晨光的指导，分别在病人左腋前线、左锁骨中线肋缘及剑突下左侧，建立操作孔、辅助孔。 器械进入，随着屏幕亮起，腹腔结构一览无余。 “病人的脾也太大了，这已经算是巨大脾的范畴了。” 手术间内发出一阵惊呼。 正常成人的脾脏，长10宽6厚3，重量不过100－200克。 可屏幕里的脾脏，畸形肿大，甚至差一点占满整个屏幕。 目测其重量，估计是正常脾脏的七八倍。 “老板，这还能切吗？” 身为扶镜手，林高阳在探查腹腔时，除了检查了病人的脾脏，刚刚还看了一下肝脏。 作为这场急症的罪魁祸首。 肝脏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硬化萎缩的部分占全肝的90％，而且肝脏表面已经出现了不规则的皱褶，很有可能诱发了肝癌。 这要是一不小心，病人可能就躺在台上下不来了。 “起码能让她清醒的跟家人道个别。” 腹腔的情况，比肖晨光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般探查到这个阶段，大多数医生会下台跟家属谈一下，然后放弃手术。 因为百分之八九十的病人，已经失去了手术的意义，并且很有可能下不了台。 但此刻的肖晨光，却不这么想。 “电烧，准备游离脾脏。” 见肖晨光还要继续，李文霞立马将高频电刀设备拿了过来。 噼里啪啦…… 电刀启动，发出一阵翁翁响声。 肖晨光踩着踏板，控制着电刀，开始在腹腔内操作。 “负压吸引。” “明白。” 当电刀自胃大弯上部分，游离脾胃韧带时，一阵烟雾自屏幕里升腾。 林高阳一手扶镜，另一手从辅助孔将负压吸引器伸入，启动。 烟雾驱散，脾门暴露。 随后肖晨光开始分离脾动脉，结扎，依次游离脾下极、后腹膜、脾上极。 将脾脏充分游离。 整个过程非常快，林高阳举着镜头，险些跟不上肖晨光的速度。 “4－0线，换长钳，处理脾蒂血管。” 这一步，是游离脾脏的关键，也是难点。 一个不小心，造成血管撕裂，会再次引起大出血。 这时，肖晨光有点怀念后世常用的血管直线切割吻合器，可以一枪把所有血管夹闭切断。 省时、省力。 但现在，肖晨光只能一根血管、一根血管的结扎、切断。 手术间内的所有人此刻也不敢打扰肖晨光。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屏幕，整个画面里，只有肖晨光控制的持针器，分离钳，在有限的空间内，操作。 手部肌肉微动，屏幕里的器械，跟着转动，将黑丝线缠绕在血管上，随后紧紧一拉，将血管结扎，切断。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带套，下网捞脾。” 不知过了多久，当手术间内响起肖晨光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肖晨光已经彻底将脾蒂游离，并将左上腹穿刺孔扩大到20cm。 “肖主任，给你套。” 李文霞将早就准备好的塑料回收袋，交给肖晨光。 操控两侧钳夹，抓牢撑开，随即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脾脏套入袋中，取出。 随着一个沉甸甸的暗红色脾脏放入治疗碗里，这台手术也算告一段落。 剩下的胃血管离断术，虽然也难，但相较于这台手术而言，简单了不少。 像胃支的冠状静脉、食管支、左膈下静脉，位于胰腺部分的胃左动静脉。 但凡引起血管怒张的部分，肖晨光都做了相应的处理。 起码对他而言，这台手术做完，病人有生之年，不会再出现上消化道大出血的情况。 至于肝脏问题，肖晨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多肝炎患者，只要平时注意饮食、治疗，是不会出现严重的肝硬化问题。 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像这台手术患者面临的问题。 说到底，宣传不到位，自身不重视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手术顺利下台，病人撤机拔管顺利。 苏醒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换了个人似的。 态度温和，慢声细语，哪有一点刚才撒泼打滚的样子。 这让一直守在病人台前的林高阳，表情有些惊讶。 “刘哥，文霞，今晚谢谢了。” 手术顺利完成，肖晨光在手术室里表达了感谢。 毕竟大半夜被薅来做手术，还不是听班，能来完全是看在肖晨光的面子上，这个人情，得记。 “没事儿，我本来都打谱要熬通宵了，没想到，这么大一台手术，你两三个小时就做完了，还真是厉害。” 刘铁不禁感慨。 这肖晨光还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腹腔镜手术做脾切除，别说在营城，省城进修学习腹腔镜的时候，都没听说过。 肖晨光倒好，晚上偷偷就把手术做了，这要是能写个论文，发表一下学术研究，不得让一群人集体沸腾了。 不行，下次得好好跟肖晨光说说，以后再有这种手术，提前记录。 就算他没时间弄，自己也可以帮忙，毕竟同一台手术，他主刀功劳大，但麻醉也能占一席之地，到时候文章、技术发表了，自己也能因此沾沾光。 “小肖，没事儿，我们就回去了，这个点，说不定还能看场球赛，万一赢了呢。” 听到刘铁临走时的话，肖晨光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很想告诉刘铁，为了自身健康，对这项运动，还是不要有期待的好。 要不然，容易血压高。 随后，在家属感恩戴德下，病人安全推回病房，进行24小时监护，观察生命体征。 而肖晨光，在跟林高阳交代完注意事项后，重新回到了小监护室。 第245章 肖主任，小监护室的主任也一块兼着呗 王金刚此时已经睡去，夏涛守在床边，没有离开。 肖晨光走进监护室，跟夏涛打了声招呼，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间，已经半夜，示意夏涛回去休息，他在监护室值夜。 毕竟夏涛也快年过半百的人，熬不起夜，走的时候眼皮都耷拉了。 送走夏涛，肖晨光一如既往的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王金刚床边。 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体征，老王病情的恢复，比想象中的要快。 右上腹的引流管已经拔了，今天能正常下地走路，手部的康复锻炼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普通病房疗养了。 此时，小监护室四张床，空着两张。 无论之前的杨指导员还是受伤的李医生，都已经转普通病房。 剩下的，只有在那场大火中，重伤烧伤的患者，还住在小监护室。 情况比之前好很多，算是度过了危险期。 这个病人一直是龚亮管，肖晨光只要不外出，每天下班也会亲自过来看一眼。 现在最难的，还是每天的换药和消毒。 以及新皮的生长。 那种蚁爬针灼的感觉，又痒又疼，让病人痛不欲生。 但也没办法，烧伤患者的恢复，周期本就很长，特别像这种大面积烧伤的，能从火海里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肖主任，你来了？” 声音响起，是小监护室今晚值班的护士，王佳。 她在看到肖晨光的时候，原本有些瞌睡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眼神里的欣喜，难以掩饰。 “王佳，今晚你值班？” 见到王佳的那一刻，肖晨光的心里竟然有些放松。 不为别的，王佳的监护经验和业务水平很高。 别看她年纪不大，在病情观察和处理方面，出类拔萃。 有她在，肖晨光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对呀，肖主任，正好你在这，上次你给我讲的二型呼吸衰竭病人的病情观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呢。” 王佳来到肖晨光面前，不离手的小本本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知识点。 其中有一两个用红圈画出来的问题，在旁边做了标注。 每次肖晨光来，王佳都会请教他一些重症监护的问题。 别看肖晨光是普外科的，但重症经验，甚至比内科医生还要丰富。 这也是当初王金刚受伤，李院长为什么选择让肖晨光留下来的原因。 “这几个问题，其实有病人过来住院，你就明白了，不过现在我也可以跟你讲讲。” 肖晨光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很常识性的问题。 但这也是相对于肖晨光而言，此刻王佳却像个好奇宝宝，站在原地，身体前倾，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肖主任，每次跟你搭班，都受益匪浅，上次我的提议，你再考虑一下呗。” 讲解过后，王佳如饮甘露，困劲一扫而空。 “我考虑没用，这要听院里的安排。” 肖晨光笑了笑，每次王佳听完课，都会兴冲冲的提议让他来小监护室当主任。 “我们可以一块提意见呀，你看看，最近小监护室的病人，一多半都是肖主任你的病人。” “每天查房，你也是雷打不动的过来看一眼，晚上下班，也要过来看一眼。” “有时候，我都感觉，小监护室直接改名得了，叫外科监护室，或者普外科监护室。” 王佳笑呵呵的开着玩笑，却让肖晨光愣了神。 似乎王佳说的也有些道理。 就他来小监护室打卡的频率，真赶得上在普外科执勤频率了。 要不以后找李院长提提，把急诊、小监护室的主任，都拿来兼着。 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两个科了。 刚过12点，有点熬不住的肖晨光，直接被王佳撵着去了值班室休息。 看着崭新的床单被罩，想必是趁着他看病人的空隙，王佳特意给换的。 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矫情，脱了白大褂，倒头睡去。 一夜无事，肖晨光这一觉睡得很香。 直到快交班了，他才被王佳轻声唤醒。 头有些沉，好像还没完全清醒，但看到王佳略显浮肿的黑眼圈，肖晨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熬了一宿？” “上班嘛，正常。” 虽然通宵，但王佳除了脸色稍微差一点，精神头还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晨光在这里的缘故，好像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的明媚。 又在小监护室转了一圈，烧伤的病人已经醒了。 对于肖晨光的救治，他充满了感激，脖子上紧急切开的口子，已经愈合。 虽然声音还有些嘶哑，但总归能开口讲话。 鼓励了几句，看了下病人皮肤情况，化脓破溃的地方少了，查的感染指标也不高，至于后期的植皮问题，还是个长期的过程。 不能急，也急不得。 而监护室的另一头，王金刚已经早早起来，开始锻炼。 手指的灵活度比之前又好了几分，连那种麻木肿胀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这让王金刚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简单聊了两句，直到护士交接班，肖晨光才出了监护室的门。 回普外科查房，看了下昨天手术的病人，好几个已经能下地走路，特别是昨晚那个肝不好的病人，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跟家属聊着天。 这让其他病房的家属看了，惊叹不已。 明明昨晚闹腾到昏迷的病人，眼看就不行了，肖主任大半夜上台做了个手术，回来就醒了，现在还能跟人交流。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家属满是敬重、崇拜的眼神中，肖晨光结束了这次的查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间，天开始凉了。 原本炎热焦躁的天气消失不见，现在更多的，是冷热交替，昼夜温差也越来越大。 连带着呼吸科的病人也多了起来，急诊更是一堆感冒、发烧的，在排着队的打针。 时不时的，还有一些吃坏肚子，急性肠胃炎的病人也一并往急诊挤。 这天夜里，肖晨光刚从小监护室出来，便接到急诊的会诊电话。 来电话的是急诊今晚值班护士，顾婷。 “急腹症吗？好，我过去看一下。” 急诊轮值的外科医生恰巧出诊，听到顾婷在电话里似乎有难言之隐，好似另一头还一直传来辱骂、不满的声音，这让肖晨光加快脚步，朝急诊跑去。 第246章 别做检查，太费钱了 “你们急诊的夜班，还真是够忙的。” 此刻整个急诊，热火朝天，病人多到都感觉下不去脚。 整个输液室，满满当当，全是打针吊瓶的病人。 屋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此时胜利医院的急诊，护士还是双岗，一个坐镇抢救、输液室，另一个则在留观室、清创室。 至于出诊，分前后半夜，一人一半。 肖晨光看着她们大半夜火急火燎，脚底生风的样子，只感觉肝区阵阵发痛。 “哎，习惯了。” “急诊的工作性质在这，很多人不适应，愿意来的人就更少了。” 说话的，是急诊护士顾婷。 她看上去约莫20出头，亭亭玉立，五官精致，做事雷厉风行，走起路来更是带着一阵风。 这怕是干急诊的标配。 腿长、能跑、手巧，一上班，整个人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肖主任，需要会诊的病人在留观室，我这就带你过去。” “好。” 顾婷毕恭毕敬，虽然肖晨光只大她几岁，但之前重大车祸抢救时的威望，一直保留着。 如果当时没有肖晨光的支援抢救，急诊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科室，又怎么能在医院大放异彩。 因此急诊人，对肖晨光的敬重，从未减少。 甚至一些人在心中期盼，希望肖晨光能像传言说的那样，尽早来急诊科做主任。 这其中就包括现在的顾婷。 毕竟普外科的逆袭，在全院皆知，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跟肖晨光有关。 而急诊现在，急需要这样有魄力的主任，过来乘风破浪。 肖晨光有一段时间没来急诊，整体环境跟之前变化不大。 依旧是熟悉的水泥地，绿白墙，一扇扇老式破旧的木门，在穹顶吊灯的映射下，有种历史的厚重感。 “该重新装修了，毕竟是医院的门面科室，马上要迎检了，太掉价院领导脸上也没有光。” 就在肖晨光思绪乱飞，不远处一扇标有留观室字样的门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哀嚎。 紧接着，一道很不满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人呢，护士也没来，医生也没有，我老公都疼成这样了，我来医院是看病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个中年女人，推开留观室的大门，很生气的从留观室里冲了出来。 “大姐，你别着急，普外科的肖主任已经来看您啦。” 顾婷见中年妇女情绪激动，连忙上前解释。 “生病了能不着急吗，瞧你这话说的，疼得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妇女语气不善，似乎对急诊科很不满意。 顾婷听了，只是笑笑，仿佛没听见家属的讥讽，依旧在一旁解释。 “是是是，我的问题，主任已经来了，要不先看病？” “哼！” 待家属看到顾婷身后穿着白大褂的肖晨光时，态度才有所缓和。 她敞开门，对不远处的肖晨光招了招手：“医生，快来，等你好久了。” 肖晨光见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眉头微微一皱，但为了能尽早会完诊，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快步走进了留观室。 胜利医院的急诊留观室，床位跟小监护室一样，只有寥寥的四张床位。 因为近期病人剧增的缘故，所有的床位都住满了人，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多号人。 因为临近饭点，泡面、饭菜混杂着其他味，扑面而来，让原本就逼仄的环境更加令人窒息。 此时，靠近窗户一侧的床上，躺着个中年男人。 他蜷缩着身体，表情痛苦，双手压着肚子，嘴里在不停的哎呦。 “医生，医生，快，先帮我对象打个止疼针，这么疼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女人指挥着肖晨光，看样子，似乎对病人的情况很了解。 “我需要先明确病因，才能开药。” 面对妇女的要求，肖晨光并没有答应，而是上前查看病人。 急腹症的患者，在未明确病因之前，贸然使用止疼药，有时候会掩盖病情，导致病人情况恶化。 这是血淋淋的教训，肖晨光自然不会答应。 此时负责留观室病人的顾婷，开始在一旁介绍病情。 “过来走亲戚，突然腹疼，既往还有胆囊炎的病史？” 听到顾婷的话，肖晨光皱了下眉，此时他正在给病人做体格检查。 当触诊到病人的上腹时，指尖敏锐的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波动感。 腹腔有积液，感觉还不少。 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肖晨光心想病人可能不是简单的胆囊炎。 他要来患者的病历本，一看全是外院的诊断结果，而且还是几个月前的内容。 基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病人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其他的检验结果应该出了吧，血常规、小生化、b超或者ct检查报告单……” 肖晨光一连说了几个跟病人这次症状息息相关的检查，结果得到的回应，让人大跌眼镜。 “没做？” 肖晨光眉毛一挑，疑惑的看向顾婷。 就算外科医生现在出诊了，病人来急诊时间也不短，理应做的检查，都做完了才对。 急诊这在搞什么？ 一个腹痛原因待查的病人，最起码化验血常规，看看白细胞和c反应蛋白的情况，以及小生化里，钠钾镁钙微量元素有没有缺失。 要是有器质性病变，做个b超或者拍个ct，明确一下诊断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怎么到了这个病人身上，什么也不做，那他来医院干嘛，就是为了单纯的打个止疼针？ 那叫他过来会诊干什么？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顾婷一时语塞，刚才在路上她想解释来着，结果刚准备开口，家属就从留观室冲了出来。 眼见肖晨光脸色不对，旁边的家属也怕针打不成，急忙解释。 “哎呀，医生，我家这位腹痛也是老毛病了，平时一犯病就在当地医院打几天针就好了，没必要每次都做检查，太浪费钱了。” 家属说着，还怕肖晨光不信，直接将手提袋子里，早就准备好的检查报告单，查血的指标一股脑的全递给了肖晨光。 在看到上面的结果后，肖晨光直接气笑了。 第247章 要钱要命，自己决定 上面的化验指标，甚至还有去年、前年的，这轻车熟路的动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拿着以前的化验单来蒙混过关，确实有些可笑。 肖晨光见状并没有接，而是反问道：“能引起腹痛原因待查的疾病多达上百种，你怎么能确定打一针止疼剂，输两天液，他就能好，万一要做手术呢？” 此言一出，家属愣了愣，露出不敢想象的表情。 “啊，还要手术？那得花多少钱，就打个止疼针，输两天液体不行嘛，之前在别的地方就是这么治的，怎么到了你这就不行了，你是不是故意坑我们啊。” 家属一脸质疑，好像事情不按照她的想法做，就是医院故意骗钱。 听到这话，肖晨光还没说话，一旁的顾婷不乐意了。 她可以允许家属出言讽刺自己，但有人敢质疑、侮辱肖晨光的医德，这让她不能忍。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肖主任平时的专家号，挂都挂不上，排队的人都是天刚亮，就从家里往医院赶，就这还得排一上午，才能看到下午的号。” “肖主任能大晚上的，不休息，赶到这给你爱人看病，你还不满意了，你问问在场其他家属，能找肖主任看上病，是一件多么羡慕的事儿。” 顾婷话刚落，其他在留观室输液打针的患者及家属，拼了命的点着头，很赞同顾婷说的话。 “他这么厉害？”中年女人狐疑的看向年纪轻轻的肖晨光。 本来她是不信的，但周围人的态度，让她心里又有些不确定。 肖晨光也没理她，而是转头看向病人。 床上的病人，弓身如虾，他疼得嘴唇泛白，浑身颤抖，片刻的功夫衣服已经湿透，就连床单也浸透了。 “你现在皮肤湿冷，腹胀、腹痛明显，单纯依靠体格检查是不能确诊的。” “我需要立马给影像室、检验科打电话，推你过去做检查。” “做，跟我走，不做，签拒绝检查知情同意书。” 肖晨光没时间跟他干耗，直接将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做。” 病人脸色苍白，牙齿都在打哆嗦，连他自己都感觉今天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 可家属见到那一系列的检查单后，瞬间急了眼。 “你别想忽悠我啊！” “每次检查完都是一样的毛病，在我那的医院都检查一遍了，最厉害也就是胆囊炎，之前做的单子也都给你看了，你咋还不信我呢？”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有事没事就会开化验单，一个ct都顶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你当我家挣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害怕，不敢给我家男人打止疼针，我就去找其他医院打，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原本有些嘈杂的留观室，在中年妇女突然的叫嚣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就剩家属不依不饶，声音在急诊科，显得格外刺耳。 眼见家属要走，肖晨光却没有拦她，但下一秒，床上的病人似乎出现了病情变化。 “别…走，我感觉不对劲。” 病人此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神迷离，神志都有些模糊。 他哆哆嗦嗦，伸着手，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的表情更是像在求救。 这般异样，让刚才骂骂咧咧的家属也吓了一跳。 “老公，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家属赶忙来到床旁，刚触到病人的手，立马吓出声。 “好凉，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家属神情慌张，再没刚才的嚣张跋扈，整个人都傻了眼。 “顾婷，病人刚来急诊的时候，测过血压吗？” 这种情况，病人想走也不可能走了。 肖晨光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大量的诊断，正在进行着筛选与排查。 “病人来的时候腹痛明显，血压挺高的，160\/98mmhg。” “重新再给他量一个。” 此时肖晨光的指尖已经搭在了病人的桡动脉上，顿时一股微弱且湍急的水冲波动传来。 这是，腹主动脉瘤破裂出血？ 一个极其凶狠，但又少见的诊断，出现在肖晨光的脑海里。 “病人血压只有80\/27mmhg，心率155次\/分，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测过血压，还很高，怎么一会的功夫降了这么多。” 当顾婷给病人测量完血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怀疑之中。 她虽然刚来急诊不久，但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可能连个血压都测不准。 但眼前的情况，瞬间让她想到一个可能。 “肖主任，他既往胆囊炎病情，会不会穿孔导致病人内脏出血？还需不需要我再重新量一个血压？” “不用，这就是他的血压。” 肖晨光没想到顾婷对疾病的嗅觉还挺敏感，不过病人胆囊穿孔造成出血的风险，没有这么明显。 至于重测血压，更没必要。 虽说99年急诊配的，还是统一的水银式血压计，需要手眼耳配合测量，误差也比较大。 但肖晨光此时很确定，顾婷口中的血压，就是病人当前的状态。 他表情严肃的看向浑浑噩噩的家属，低沉冰冷的声音在留观室响起。 “病人这次腹痛跟胆囊无关，而是考虑存在腹主动脉瘤假性破裂的风险。” “血压你看到了，病人有生命危险，想要活命，所有的检查都要做一遍，还要马上手术，花费肯定不少，要钱要命，自己决定。” 此言一出，无论家属，还是一旁的顾婷，甚至留观室的其他家属，一同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们知道病人挺严重，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而当浑浑噩噩的家属，在听到肖晨光要钱要命这句话时，瞬间清醒，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要命。” 没有任何犹豫，家属直接做出选择。 “明白了。” 肖晨光点头回应。 其实他也不想说的这么绝对，但病人现在情况紧急，如果家属还在一旁犹犹豫豫，做不了决定，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救治工作。 “病人存在失血性休克的情况，立马建立双通道，补液，扩容。” “急诊需要抽的血，全给他抽上，叫人立马送检。” “通知影像科，一会推人上去做急症ct，告诉手术室，打包备台，准备急诊手术。” 第248章 血管爆了，人就没了 见家属同意检查治疗，肖晨光开始下达医嘱，整个过程雷厉风行，一点不拖泥带水。 “我...马上。” 顾婷立马紧张起来，她撒开腿，直接将护士站里面的抢救箱拿了过来。 展开抢救箱，给病人打针、抽血、输液，整个操作效率极高，让人目不暇接。 急诊护士的操作跟应变能力，在全院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顾婷做着紧急治疗，肖晨光这边也没闲着，他开始在病历本上做着病情记录和措施处理。 虽然在急诊急救时，医院允许6小时内补写抢救记录，但有时候一忙，很多东西无法事无巨细。 毕竟再好的脑子也不如烂笔头让人踏实。 “病人现在血压多少？” “血压93\/59mmhg，心率降下来一些，110次左右。” “好，等病人收缩压到100以上，去做ct。” 像这种特殊病人，家属事多的，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以前在肖晨光任职的医院急诊，就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 病人半夜入院，家属嫌折腾，强烈要求第二天再做检查，会诊医生没办法，直接安排住进了普外科。 谁知当晚病人突发意识丧失，血压测不出，心脏直接停了，在病房里抢救了一个多小时，病人还是没了。 当时家属哭天喊地，甚至村里人都来了，拉横幅，披麻戴孝，把医生堵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说让他血债血偿。 按照家属的说法，人来医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就突然不行了。 负责处理此事的主任，想要查明原因，结果一看病历，差点脑淤血当场逝世。 入院记录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最后医院赔了一大笔钱，值班医生也因此丢了工作。 所以像医生这种，随时在法院和监狱徘徊的职业，碰到有纠纷苗头的病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随着一系列的紧急措施完成，病人血压开始回升，肖晨光不敢停留，立马决定带病人去ct室，完善相关影像检查。 “顾婷，让你准备的抢救物品都拿好了吗？” 肖晨光为了避免转运途中出现意外，选择让顾婷带着抢救设备跟他一同前往。 “肾上腺素，穿刺包，氧气瓶，监护仪，简易呼吸器，气管插管……” 顾婷又看了一眼带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肖晨光为什么这么谨慎，但还是快速汇报着情况。 “好，我推病人，你再给影像科打个电话，确认不需要在那等，可以直接做。” “好的，我马上联系。” 跟肖晨光搭班，顾婷才知道他那种慎始敬终，就算再晚，再疲惫，依旧给人一种头脑清晰，心静止水的感觉。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行动。 一路小跑，来到护士站，再次逐一拨打电话。 急促的电话声在夜里响起，胜利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紧张的忙碌。 吱嘎吱嘎…… 令人牙碜的铁轮转动声，如一把剑穿透寂静的走廊。 肖晨光推开车，踩在水泥地上，迎着昏黄的灯光，一行四人快步朝ct室前进。 由于夜间门诊关闭，想做检查需要经过一个相连的走廊，坐电梯上二楼才能到达影像科。 经过救治的病人，情况好了许多，但他此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说句话都会一命呜呼。 在后面推车的家属，见病人输上液体以后，人已经清醒，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医生啊，难道这种病除了上手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说等我们做完检查，会不会发现，这个病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见家属自言自语，肖晨光理都没理，简直浪费口舌。 等片子做出来，确诊了，自然能堵上她的嘴。 很快，肖晨光等人来到了ct室。 影像科医生早早站在门边，望眼欲穿。 待见到病人平稳的躺在床上，而肖晨光他们却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医生有些皆笑啼非。 “病人看上去挺好的嘛，肖主任，你也太谨慎了。” “像腹主动脉瘤破裂这种事，我几年碰不上一次，总不能这么巧，今天来个大活吧。” 来到里屋的工作间，医生关上厚重的铅门，还不忘调侃。 特别是搬病人上检查床时，那轻拿轻放，小心翼翼的举动，让他感觉小题大做。 至于嘛。 透过玻璃，看到躺在检查床上的病人，以及旁边不停抱怨的家属，怎么看也不像个重病垂危的样儿。 医生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个病号催的他，差点连裤子都没穿，套着白大褂就从值班室跑了过来。 “来，双手举过头顶，听我指令，深呼吸。” 医生远程操控着仪器，用扩音器对里面的病人说道。 随着鼠标划动，在电脑屏幕上点了几下，摆在病人头顶的ct机，发出嗡嗡的响声，开始顺着胸腹往下扫去。 “好了，做完了，图像还要等会，你们先把病人抬到转运床上吧。” 99年的“大头”电脑算法有限，影像医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的等待影像结果。 随着一张张图片资料汇聚在电脑屏幕上，病人的ct结果出现在影像医生的面前。 “咦？” “啊？！” “我的妈呀！！！” 他先是有些疑惑的凑到电脑前，而后露出惊愕的表情，待他抬头看到众人正准备抬病人时，整个人猛的直起身。 身后的木椅哐当一声栽到地上，可他却毫无察觉，直接冲了出去，嘴里还不停大喊道： “等等，等等，我跟你们一起，轻点，再轻点，别用力抬他，动脉瘤已经开始假性出血，不小心爆了就麻烦了。” 当众人轻手轻脚的将病人安全的抬回转运床后，医生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肖主任，经你手的病人，咋都是大活，手术室联系了吗，要不我帮你联系？” “抓紧推过去手术，这可是一枚妥妥的c4，管腔周围直径已经大于8厘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爆，赶紧摇人来，晚一秒都不行。” “算了，片子你也别等了，先去做术前准备，一会打印出来，我直接给你送过去。” 影像医生嘟嘟囔囔，像个老妈子一样说个不停，眼里既同情又后怕。 “拜托了。” 肖晨光只是瞅了一眼屏幕，就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了。 第249章 从不打低端局 肖晨光趁着做检查的这个空档，已经开始打电话摇人了。 甚至还不放心，叫龚亮二线听班，林高阳和胸心外科的夏涛主任，一并喊了过来。 当刘铁和李文霞得知有台腹主动脉瘤的病人，电话里也是吓了一跳，立马表示赶来。 “快，快，快，抓紧手术，万一腹主动脉爆了，病人几分钟就没，这病太恐怖了。” 医生催促着肖晨光，见他们远去，这才心有余悸的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出了ct室，肖晨光决定兵分两路，以最快的时间完成相关手续，直接把病人送上手术台。 他对病人及家属说道：“ct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确诊腹主动脉瘤，现在必须立马手术。” “做，必须做！” 病人迫不及待道，此时他已经快被吓坏了。 但一旁的家属却没有吱声，肖晨光看了她一眼，说：“做的话，你现在去住院部办手续，我这边联系好人，就准备手术。” 然而家属此刻却突然说道：“医生，你能保证手术做完，病人就能康复吗？” “保证不了。” 肖晨光断然摇头。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别的病人身上，他或许会解释两句。 但在这个病人身上，就算肖晨光手术有把握成功，也不会把话说满。 “啊？保证不了，那还做什么手术。”家属犹犹豫豫道。 肖晨光见状，自知家属又心生退意。 其实做术前谈话，技巧很重要，也要会分清患者和家属。 很多医生就曾经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做过保证，可换回来的代价，却很惨。 什么手术都没有100％的成功率，总会承担各种手术风险的发生。 在某些家属眼里，手术成功是应该的，一旦失败，责任全都在医生的头上。 就像眼前这个家属，但凡病人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夸大其词，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这个时候，一直躺在转运床上的病人，见家属又开始心疼钱，突然情绪激动。 “你个臭婆娘，掉钱眼里了，上次胆囊炎住院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问的医生，害得他们没一个人敢给我做手术。” “现在又这样，你是不是想方死我，好趁机拿着钱改嫁啊！” “不…不是的，我是怕医生骗你，毕竟咱们啥都不懂，万一手术出了事，岂不是人财两空。” 当听到家属那句“人财两空”时，病人一下子就急眼了。 “好哇，你咒我是吧，行，手术不做，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原本病人就处在痛苦焦虑之中，此刻见家属模棱两可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激动的险些从床上摔下来。 “别动，不要命了？！” 肖晨光只觉眼皮乱跳，他连忙安抚病人，这个时候病人要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血管爆了，那问题就大了。 然而这时，病人却突然揉着肚子，满是疑惑。 “咦？肚子好像不疼了，可为什么感觉胀的难受。” “不疼了？那是不是没事了让我看看。” 家属很是惊喜的展开病人的上衣，下一秒，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啊！！你的肚子？！” 病人原本平坦的小腹，此时正逐渐隆起，甚至皮肤表面因为肿胀，浮现出一道道青黑色的瘢痕，显得狰狞可怕。 “我…怎么了？” 病人刚想低头去看，突然两眼一黑，整个人如同失去知觉一样，重重摔在床上。 “坏了，血管爆了！” “抓紧上手术，通知手术室，准备抢救药。” 眼见病人当场要没，肖晨光直接在转运过程中给病人进行了气管插管。 看到这一幕的家属，才真正意识到腹主动脉破裂的危险。 一边哭着一边求肖晨光，一定要救救她的爱人。 转运车飞快推往手术室，正巧在路上碰到赶来的林高阳。 转运车再次提速，铁轮子都磨的火星四溅。 在手术室门前等候的巡回护士，手替手，将家属换下，拉着车跑去备好的手术间。 【手术中】的绿灯牌亮起，见大门缓缓关闭，家属一个踉跄跌坐在门前的空地上，开始无助的哭泣。 “高阳，抬人过床，消毒铺单。” 由于刘哥和李文霞还没赶到，肖晨光打开呼吸机，给病人连上，随后拿起一把剪刀，顺着上衣一侧，剪开了豁口。 双手一用力，只听撕拉一声，整件上衣被肖晨光撕成两瓣。 “巡回过会提前跟家属说一声，紧急手术，衣服撕了，物品装个袋子，全拿出去跟家属交代清楚。” 肖晨光可不想因为一件衣服，再倒赔2000块出去。 这事儿在后世急诊发生过，自然要引起重视。 “直接推肾上腺素，接生命体征，液体开到最大，我去刷手。” “林高阳，这次行剖腹探查，直接开大刀，最大无菌面，全腹部消毒。” “好的，老板。” 事情紧急，林高阳顾不上精细操作，直接要来一瓶碘伏，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往病人腹部皮肤上倒。 碘伏顺着皮肤，向左右两侧滑落，顺着手术台，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原本淡黄色肌肤瞬间染成暗褐色，林高阳用浸泡好的碘伏纱布，一遍一遍在病人皮肤上消毒。 很快换好衣服、刷完手的肖晨光，戴上无菌手套，走到台上。 这时，麻醉刘铁和器械护士李文霞也已经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病人的情况后，心里同时一惊。 好家伙，这咋跟电话里说的不一样呢。 原本腹主动脉瘤假性破裂已经很严重了，死亡率更是高达30％－70％ 看现在这个状况，不止假性破裂，估计血管直接爆了，那死亡率，岂不是升到了90％，甚至更高。 “小肖，你是从不打低端局啊。” 刘铁嘴上说着，但手里动作不减，面对已经插上管，用上呼吸机的病人，该准备的各种精麻药、血管活性药物也一并摆了桌子。 手术争分夺秒，多耽搁一分钟，就徒增一成的死亡率。 “手术刀。” 肖晨光站在台上，手一伸。 啪的一声。 刚打开器械包的李文霞，顾不得核查器械数量，直接将用于皮肤切开的20号刀片安装在4号刀柄上，快速递了过去。 肖晨光接过刀，持笔式划开病人皮肤，锋利的刀尖顺着剑突往下，直至耻骨联合，做了个传统手术最大的切口，通天口。 第250章 好消息 长约25cm的腹部正中切口，看的在场众人眼皮直跳。 大家跟着肖晨光做惯了腹腔镜手术，已经很少见他做这种贯穿全腹的传统手术。 不过很少见，不代表肖晨光的开大刀技术不如腹腔镜手术。 相反，肖晨光在胜利医院的第一台手术，就是王金刚要求他做的开大刀。 “甲状腺拉钩，腹壁拉钩准备。” 肖晨光一切到底，刀口笔直。 皮下组织、肌肉层、筋膜层，依次分离，直至腹膜。 随着拉钩准备，两侧一拉，切口展开，能看到里面明显的出血。 如果再晚一步，大量积血引起的腹内压增高，一旦冲破腹膜，病人也就完了。 “负压吸引管！” 手一伸，一根透明管拍到肖晨光掌心。 嗡嗡嗡…… 电动吸引器发出一阵振动，腹腔内的出血瞬间吸走，露出里面的内脏器官。 “林高阳，帮我把腹腔内的器官和肠管拉到病人右上腹，露出后腹膜。” “好！” 情况紧急，容不得林高阳多想，他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牵拉器官。 这时，监护仪上病人的心率骤然减慢，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小肖，病人的心率开始往下降，应该是牵拉内脏引起的迷走神经兴奋。” 刘铁把观察到的情况，汇报给了肖晨光。 “半支阿托品，一支盐酸异丙肾上腺素，把心率提起来。” 按照常规手术，牵拉内脏导致的心率减慢，只需要停一会手术，自然就能缓解。 但眼前这个病人，根本不能停。 大动脉的出血，如果不及时止血，血流干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肖晨光速度不减，甚至比之前还要快。 他切开后腹膜，沿着脊柱方向，发现出血的腹主动脉靠近双侧肾区。 “艾力斯，止血钳！” 肖晨光话刚落，李文霞手里的止血钳已经递了上来。 想必她也关注到了出血点的位置，并直接给了肖晨光五把止血钳。 “不错。” 李文霞这种提前预判手术走向的举动，让身为主刀的肖晨光，心里很舒服。 一个好的助手，哪怕是器械护士，也能在手术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肖晨光找到腹主动脉破裂的地方，用止血钳将两侧夹闭。 连带着，多给的止血钳，一同阻断了肾动脉，及两侧髂动脉。 马上血流成河的大动脉，戛然而止。 血瞬间止住。 连带着病人的心率、血压也开始回升，效果显着。 “打电话问问夏主任到哪了。” 在医院还没有成立专门的血管外科前，像主动脉、腹主动脉等大血管的修补缝合，大多数都是胸心外科的大夫来做。 这也是为什么肖晨光会大晚上，把林高阳和夏涛喊来的原因。 “到手术室了，现在应该在换衣服。” 巡回拿着电话说道。 “那好，准备肝素盐水，先清理血管腔周围的血栓，等夏主任到了，就开始修补血管。” 肖晨光看了一眼，镶嵌在手术室墙壁上的led手术计时器。 距离手术开始，也就过去了五、六分钟的时间。 凶悍的出血已经止住，病人的命救回来了。 很快，换好手术服的夏涛，急匆匆赶来。 当看到腹腔内数把止血钳已经把血管夹闭时，悬着的心也落了大半。 不敢再想，夏涛立马上台参与手术。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当破裂的腹主动脉瘤被清理干净，重新缝合后，整台手术也即将进入尾声。 “小肖，可以啊，这么凶险的疾病，都能让你把人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真是厉害。” 夏涛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动。 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胸心外科，也遇到过一些主动脉破裂的病人。 很多根本坚持不到上手术，大多数都在刚到急诊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就算极个别的上了手术台，短时间内手术跟不上出血的速度，也一样不行。 可以很惭愧的说，这些年，经夏涛救治的主动脉破裂的病人，十个里面也就活了一个。 而现在，肖晨光负责的这个病人，让他救治的成功率翻了倍。 “谁说不是，敢这么开大刀的，我以前真没见过。” 刘铁一想到肖晨光刚才手起刀落的气势，就觉得大开眼界。 “病人太急，只能这样做。” 肖晨光淡淡说道。 其实，这还多亏这个病人年纪不大，身体抗造。 这要是一个“80、90后”的老人突发情况，还真不敢这么做手术。 “他也是真幸运，今天遇到你会诊，要不然谁来也救不了他。” 病人还在转醒阶段，大家也不着急下台，毕竟腹主动脉瘤破裂的病人，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如果真碰到年纪很大的病人，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命？” 刚清点完器械的李文霞，提出了一个藏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 “只能保守治疗。” 夏涛想了一会，感觉这个病，对年纪大的病人很不友好。 毕竟开大刀对于老人而言，不亚于半只脚踩进了坟墓。 众人听到他的回答，沉默不语。 这种病，只能上手术才能活命，至于夏涛说的保守治疗，意思显而易见。 老人最好别遇到这种病，要不然只能等死。 对于他们的反应，肖晨光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台上的这个病人，如果不是血管突然爆裂出血的话，以肖晨光的能力，腹腔镜手术也能解决问题，就是手术时间会长一些。 当然，最好的方法，还是血管介入治疗，不过这是以后才逐渐成熟的技术。 以这个年代的科技，还达不到要求。 “小肖，病人拔管还是用呼吸机吹两天？” 随着大量输血，病人的情况愈发稳定，刘铁评估完病人，感觉可以下台了。 “给他个止疼泵，带呼吸机吹两天吧，手术太大，这两天醒了怕他会疼的受不了。” 这就是肖晨光不愿意开大刀的原因。 创伤太大，恢复慢，术后几天更是疼痛难忍，根本不敢拔管，只能镇好静，嘴里插着管子，去小监护室多观察几天。 “那行，走吧。” 准备好物品的众人，一同护送病人去了八楼的小监护室，进行24小时的生命体征监测。 在家属千恩万谢下，跟往常一样，肖晨光又在监护室留了下来。 一夜风平浪静。 翌日清晨，医院刚上班，李院长跟医院工会主席一起，亲自找到了肖晨光。 并告诉了他一件好消息。 第251章 一键三连，好事成双 “王主任的任命下来了？” 肖晨光将这几位请到办公室，小监护室的护士长见状，立马拿着纸杯，开始端茶倒水。 坐在办公室的，都是比她高出好几个级别的高层领导，自然不可怠慢。 “白开水就行，谢谢。” 肖晨光喝不惯茶叶水，见护士长捏着一把茶叶，笑着回绝。 “好的，好的。” 护士长听后，连连点头，立马给肖晨光倒了一杯白水。 她很清楚这群大领导亲自来小监护室，是为了谁。 对于肖晨光的要求，自然百依百顺。 “对，王主任的任命确实下来了，一会我会公布，不过今天来这，主要为了你的事儿。” “我？” 肖晨光看了眼李国勇，又扫了一圈在场众人。 工会主席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慈眉善目，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按照职务分配，也是党委副书记，正儿八经院领导的存在。 而跟在他们身旁的，还有财务、人事、医务科等诸多中层干部。 按照级别划分，都要比肖晨光高一点，只是今天他们，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好似有什么喜事将近。 这么大的阵仗，都是为了他的事儿？ 肖晨光面露疑惑，因为最近实在太忙，没怎么了解医院动向，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 但站在他一旁的护士长，却默默的退到了角落，表情里已经有了羡慕的神色。 能让院里大半个中层干部聚在这里，肯定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李国勇见时间差不多，侧身看向人事科科长。 “于科长，把任命书拿一下。” “好的，院长。” 随即一份任命文件，被于科长亲自摆在了肖晨光的面前。 “普外科主任的正式任命？” 红头文件上的标题醒目，经党委院办研究，自今日起正式任命肖晨光为胜利医院普外科主任一职…… 肖晨光刚想开口，李国勇率先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个任命是王主任主动提的，就在上次大外科主任任命后……” “我接受。” “额……” 李国勇神情一滞，好在他反应快，才没有当众出糗。 这个肖晨光，今天转性了？ 毕竟王金刚手部受伤，这个时候正式任命肖晨光为普外科主任，难免会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会引来他情绪上的抵触。 甚至李国勇连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成想肖晨光这次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王主任后来也找过我。” “那就好。”李国勇松了口气，旋即笑道：“小肖，这就对了嘛，没有正式任命文件，你享受的待遇，一直都是副主任级别，我想多分你一些福利，都无从下手。” “…… ”肖晨光。 “……”工会主席。 “……”一众中层。 李国勇确实高兴，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只是这宠溺的语气，要不要表露的这么明显。 大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厚此薄彼啊！ 一众中层心中腹诽，却没一个敢吭声的，身为李国勇的下属，他们很清楚肖晨光在这位院领导心中的地位。 不止如此，但凡接触过肖晨光的，都会被他的性格、能力所折服。 这一点，毋庸置疑。 “洪主席，你看？” 李国勇看向另一侧的工会主席，后者也将准备好的手续，拿了上来。 “还有？” 肖晨光以为主任任命就是今天找他主要的事儿，没成想后面还有东西等着他。 “这是医院分配住房的名单，医院主任级别的干部，都会分配到医院自建房一套，肖主任看一下，确定好户型就可以入住了。” 在看到入住名单后，肖晨光也愣了一下。 这在当时住房紧缺的年代，确实是一项大福利。 跟大部分人需要租房、住平房相比，能住上楼房，可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此时在角落里的护士长，就是其中一员。 如果说科室主任跟她没什么关系的话，这住房分配，可就是实打实让人嫉妒的事儿了。 胜利医院的自建房她知道，就在医院片区内建的楼房，今年刚完工入住。 因为稀少，前期只有三栋楼，全院的职工都在向院里拼命申请，想要获得分配房的机会。 但就算身为医院的护士长，年资不够，也会因为各项条件不达标，只能分到后期建房的名额。 可现在肖晨光，居然让大领导们亲自过来分房，这样的待遇，确实让人羡慕。 “这是升科室主任以后，才有的待遇？” “可以这么认为。” 李国勇笑着回应。 只是站在他身后的财务科长，眼皮不自主的跳了一下。 分房哪这么简单，特别是在前期早就分配好的情况，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次的事儿，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财务科科长，每天要走账，这套房可是李院长向上面申请，特批下来的。 属于特事特办。 虽然他也知道肖晨光在整个外科系统的地位，但能值得的院长亲自出面，主动解决住房问题，这地位得有多高啊。 “那谢谢院长，还有院里的栽培了。” 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肖晨光哪会拒绝。 他之前租的那间房，连基础设施都没有，上厕所都要跑出去很远找茅房。 很不方便。 再加上之前在大院用海姆立克救人，以及近期市里的宣传，只要回去，没等休息，就有大院居民敲门问病。 还不分昼夜。 这让肖晨光很苦恼，也有些无奈。 所以最近他才会一直在医院睡，但长期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甚至他准备这段时间忙完，就拿着钱去周围的售楼部看看，买套房子先住着，没想到院里直接把房子都给他分配好了。 “也挺好，省得来回折腾了。” 对肖晨光而言，搬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哪怕他东西再少，也得能抽出时间才行。 “对了，小肖，最近我看你在急诊收了不少重病号。” 在敲定住房的事后，李国勇将话题又引到了急诊科。 “没错，这两天急诊也挺忙的，我们普外科收的这几个病号，当时在急诊都挺危险的。” 肖晨光将消化道大出血和腹主动脉瘤破裂的病人都讲了出来。 李国勇听了，表情没变，想必已经了解到了急诊发生的事儿。 他身旁的一众行政领导，却大为震惊，特别是这几个重病号的救治救治，单纯从肖晨光口中讲述出来，就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们一直都知道临床难干，但没想到这么不好干，特别是急诊，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引起一堆麻烦。 “小肖，之前在经历重大车祸时，咱俩在抢救室提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当然。” 见李国勇主动提起这事，肖晨光心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看来急诊主任的职务，也要正式落在他的身上了。 这算不算一键三连，好事成双？ 第252章 搬新家 “于科长，钱科长，王科长，肖晨光暂时代理急诊科主任一职，后续有什么资金、设备、人员上的需求，你们要全力配合。” “急诊跟门诊一样，都是我们胜利医院的脸面，病人的需求要满足，职工的利益也要维护。” “小肖，急诊科就辛苦你了，正式任命还需要过一段时间，但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跟我讲。” 李国勇带这么多中层领导，来找肖晨光，除了宣布任命，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关于急诊科的。 在肖晨光的努力下，普外科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 可见肖晨光不但自身技术强，就连领导能力，也很出众。 李国勇为了接下来的医院评审工作，急诊到了必须有人出面解决的地步。 离开小监护室，跟众人分开，一直跟在李国勇身边的人事科于科长，忍不住问道。 “院长，急诊可不好管呐，不但没有自己的医生，就连轮转过去的医生，一个个都怨声载道。” 急诊科一直是医院管辖的重点和难点。 做为三级医院评审工作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其存在的意义不言而喻。 但因为是多病种，疾病难以控制，来的都是急症，处理起来又快又急，还要小心谨慎。 这对医生的心理素质和专业能力有极高的要求。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先让肖晨光去当代理主任，看看效果。” 李国勇身为院长，要统筹全局，急诊的问题，他比谁都清楚。 待遇少，工作累，还有一点非常关键，也是最难解决的。 急诊医生做的再好，也很少能培养出像内外妇儿这种有名气的大手子。 久而久之，只要有上进心，想进步的医生，都会特意避开急诊。 “现在急诊还真个烫手的山芋。” “刚来的医生，虽然满腔热血，但经验不足，去急诊没人带的话，很容易出事。” “其他熬出来，有经验的医生，迫于各种压力和顾虑，又不愿意去。” “真的挺难的。” 于科长以前也是临床出身，自然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要不然，我也不会用轮转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李国勇叹了口气。 急诊没人愿去，但工作还是要干。 因此李国勇才迫不得已做出规定，要求每三个月，内外科各抽一人，去急诊执勤。 本来是打谱轮转半年的，结果轮转医生还没说什么，家属已经闹到院里。 说什么在村里逢年过节都见不到她男人，成天不着家，时间久了，村里风言风语，都说女人二婚带娃，碰见埋汰。 这下李国勇没了脾气，立马给医生放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在家陪陪老婆，顺带管管孩子。 …… “肖主任，厉害啊，这么多大领导亲自过来宣布任命，你现在可是院领导面前的红人啊。” 小监护室里，正在值班的王佳，跟肖晨光开着玩笑。 “红不红的没所谓，别有事没事老见红就行。” 此言一出，场面一阵尴尬。 王佳更是愣愣的看着肖晨光，表情显得很古怪，就好像在看奇异种似的。 “想哪去了，我是说上班的时候，别没事老碰见急症手术，最近我的运气，都想去庙里拜拜了。” 肖晨光也反应过来，他的话里似乎充满了奇异。 “我就说嘛，肖主任这么正直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那种猥琐龌龊的想法呢。” 王佳笑哈哈的掩饰着表情里的尴尬。 开始转移话题。 “肖主任，我听说医院特意给你分配了自建房，那可都是领导们住的地方，我到现在都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建筑风格。” “能有啥，就比平时住的房子大一点罢了。” 这个年代，住房基本还没有公摊一说，不像后世的房地产公司，为了能挣更多的钱，一百变七零，七零变五零，花两倍的钱，住一样大的房子。 肖晨光分配的这套，是个六零房，但有阳台，实际居住面积估计比七零的都要大。 “肖主任，到时候搬家叫上我，去你家温锅。” “没问题。” 肖晨光笑着回应。 医院给的房子，都是拎包入住的，等过两天，肖晨光决定喊着大家，借着搬家的理由，好好聚一聚。 “小肖，听说你答应李院长的要求，准备代理急诊科的主任？” 肖晨光跟王佳闲聊着，王金刚却忧心忡忡的找了过来。 见主任有话要说，王佳很识趣的离开，留两人在屋里交谈。 “没错，主任，李院长刚才找过我谈话了。” “小肖，急诊不好干，甚至还挺麻烦的。” “我知道。” “那你还去，以前在普外科，有些事上我还能帮帮你，现在我手伤了，急诊又是个充满纠纷的科室，为啥还去？” 王金刚的语气有些急，当他得知肖晨光要去做急诊的代理主任，心里已经闪过太多种可能。 虽然以前也有这种传闻，但那时王金刚没有受伤，即将成为大外科主任，有些事儿也能互相帮衬。 但现在，光手部肌肉的复健，已经牵扯他大量的精力，根本没时间去操心其他的事情。 “主任，以后急诊的发展，可是重点，我只是提前去做一些规划。” 后世的发展，肖晨光比谁都清楚，急诊虽然现在一片狼藉，但在经历过即将到来的评审工作后，会迎来突飞猛进的发展期。 创伤中心、胸痛中心、卒中中心、危重孕产妇救治中心、危重儿童新生儿救治中心等等…… 再到后来的急诊病房、eicu、院前急救、急诊杂交手术。 几乎将全院内外妇儿全部囊括其中，不但如此，影像、检验、外科手术、介入治疗等一系列的分支机构，全都能在急诊解决。 到时候，急诊科的影响力，会遍布全院，更夸张一点，它所起到的救治作用，甚至比一些一二级医院加起来还要强。 “小肖，你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 听到这，王金刚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普外科面临解散，肖晨光也跟现在一样，坐在他面前，说着对未来的展望。 当时，连王金刚都觉得在有些规划上，如天方夜谭，难以实现。 可现在，普外科发展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放心吧，主任，到时候如果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一时间跟你说。” 肖晨光知道王金刚找他谈话，是担心他以后的仕途。 但这一切，对肖晨光而言，却根本不成问题。 “主任，过两天我搬家，到时候用轮椅推着你一块去聚聚？” “你小子，故意的吧，知道我这段时间清淡饮食，禁烟禁酒，还故意说来馋我。” 对于年轻人的聚会，王金刚这把老骨头表示不想参与，对此，肖晨光也没再坚持。 只等以后老王的手恢复了，再找时间聚。 虽说肖晨光成了急诊科的代理主任，但院里的正式通知还没下来，他并没有急着走马上任。 几天过去，天又凉了几分。 这次医院的办事效率出奇的快，自建房的钥匙，已经交到了肖晨光的手上。 “林高阳，龚亮，过来搬家。” 在安排好人值班后，肖晨光喊着这两个壮劳力，要了个三轮车，将本就不多的东西，准备搬往新家。 第253章 六人的首次聚会 当房东听说肖晨光要搬家了，整个人都裂开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心疼那每月百十来块钱的房租，而是肖晨光本身的价值。 “肖主任，你要是觉得房租太贵，我可以…直接把房租免了，只要不走，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房东一咬牙，直接把肖晨光这辈子的房租都免了。 起初肖晨光租房子的时候，并没有说职业，房东以为他跟其他外来务工人员一样，趁着年轻，来营城谋发展的。 直到那次把误吸糖果的小孩救下，她才知道肖晨光居然是对面胜利医院的医生。 但也没有引起重视。 毕竟之前也有实习的大夫因为便宜，过来租房的。 直到她从市台上看到关于肖晨光的宣传后，才幡然醒悟，原来她们院里，还住着这么厉害的一名医生。 于是房东就起了歪心思，每次租房都会跟人家说，院里住了一位对面医院的专家，号特别难挂，来她这可以随时敲门去找肖晨光看病。 这一来二往，房东的生意爆火，甚至好多病人都慕名而来，就是为了找肖晨光看病。 “大姐，别劝了，我们主任有自己的房子住，干嘛还要租房，你自己说呢。” 面对房东的拉扯，肖晨光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这段时间他不回来住，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跟这个房东有关。 动不动就带亲戚来敲门，美名其曰关心住户，实则安排人过来看病。 根本没办法休息。 “这位同志，你让我跟肖主任说句话，你老在中间拦着干嘛。” 房东刚想靠近肖晨光，就被一旁的龚亮笑呵呵的挤开了。 话没毛病，还带着笑，再加上身旁还有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虎视眈眈的盯着。 房东最后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们骑着三轮远去。 “咦？那不是肖主任的房间嘛，怎么开着门？”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退租了，房东在一旁劝着什么，但似乎没用，屋里的东西都被拉走了，应该是不住了。” “啊？那你不早说，我来这租房就是为了离肖主任近一点，万一哪天阑尾炎犯了，我还能直接找他看病，怎么就走了！” “对啊，怎么走了，我当初住这里，可是房东做过保证的，能找肖主任看病，要不然谁能忍受房东隔三差五的涨租金。” “握草，原来你的房租也涨了，我还以为是正常涨价呢，这无良房东，玛德不行，退钱，必须退钱！” 顿时，刚准备溜之大吉的房东，立马被一群义愤填膺的房客堵住了门。 悔恨求饶，却瞬间被声声质问、讨伐中，彻底淹没。 …… “肖主任，乔迁新居这种喜事，说什么也得喝一点，庆祝庆祝吧。” 龚亮还在为上次在出租屋里，没跟肖晨光好好吃一顿饭，而懊恼不已。 明明他都做好饭了，连那瓶红星二锅头都起开盖，把酒满上了。 结果来了个煤气爆炸，不但酒没喝上，还饿着肚子就去抢救伤员了。 这次说什么也得好好的唠唠。 “老板不喝酒，你忘了？” 正在前面蹬着三轮的林高阳，扭头瞪了龚亮一眼。 这家伙，一天到晚的哄怂着老板喝酒，看来他最近确实有些得瑟，该紧紧皮了。 “林高阳，你别扫兴啊，肖主任为啥今晚特意安排人值班，不就是为了这顿温锅饭嘛。” “刘哥、文霞、王佳她们一会都来，我连今晚的拿手好菜都准备好了，为啥子不能尽兴一点。” 龚亮这才好像有底气一般，面对林高阳的讥讽，直接怼了回去。 “好了，好了，到时候搬完家，人聚齐了再说。” 见这俩活宝一见面又开始掐架，肖晨光直接不让他俩说话了。 出租屋离胜利医院也就隔了一条马路，约莫十分钟，三轮已经来到医院后面的自建房。 早就等在这里的刘铁等人，开始一块帮忙搬家。 肖晨光住三楼，当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阵羡慕的声音响起。 “小肖，可以啊，我在医院干了快二十年，也没分到这么大的房子。” 刘铁身为这群人里唯一成家的男人，对房屋的结构最为关心。 虽然是常见的一厨、一卫、一客厅、两居室，但有一个硕大的阳台，让人看了就特别的舒服。 打开窗，南北通透，那徐徐晚风，搭配落日余晖，吹得刘铁整个人都有点醉了。 要是他能有这么一套房…… “过了，过了，就一栋房子，能住人就行。” 肖晨光把刘铁的思绪拉回，拿出几个马扎子，摆在客厅。 “不好意思，条件艰苦，大家克服克服。” 要不是肖晨光表情诚恳，看着这么大的房子，众人真感觉他在凡尔赛。 “医院的房子，确实不错，挺结实的，就是层高有点矮。” 差一点顶到房顶的林高阳，看着周围环境点了点头，好似很满意的样子。 “大家先坐着聊会，我弄的菜，一会就过来。” 干别的，龚亮或许差点意思，但要论吃跟喝这方面，众人还真比不过他。 屋子里，大家嗑着瓜子，聊着天，王佳跟李文霞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但能明显感受到，李文霞今天有些反常，跟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性格比，好像多了几分局促。 “来，来，来，兄弟姐妹，大爷大妈，弟弟妹妹们，我的拿手好菜上来了。” 在厨房里用煤气罐烧菜的龚亮，不让任何人帮忙，很快香醇浓郁的菜香味儿，飘到了客厅。 随即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了上来，让人食欲大开。 见大家都饿了，在朋友面前，肖晨光也没那些规矩，直接示意先吃饭。 “龚亮，可以啊，你做饭的手艺，比我家那个婆娘还好。” “亮哥，是真香啊！” 刘铁、王佳边吃边赞美，只有坐在一角的林高阳，什么话也没说，一个劲儿的往碗里夹菜，闷头干饭。 “龚亮，确实不错，好吃。” 最后面对肖晨光的首肯，龚亮心里泪流满面。 太不容易了，肖主任终于吃到他做的饭了，想到这，龚亮连忙从他早就准备好的包里，拿出一个手提的白色塑料酒桶。 “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一起喝点呗，我特意托人从马场打的纯粮食酿造的原浆白酒，口感醇厚，不上头，喝一口回味长久。” 就在龚亮兴冲冲，又从包里拿出酒杯，准备给大家满上。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 “又来？！” 火灾现场历历在目，龚亮此刻连死的心都有，却见一旁的林高阳，缓缓从地上爬起。 “不好意思，马扎子让我坐塌了。” 第254章 文霞，你考上了? “你块头大，还是坐地上吃吧。” 经众人一致提议，林高阳席地而坐，跟大家共进晚餐。 屋里欢声笑语，吃的不亦乐乎，只剩下一旁散架的小马扎在无声哭泣。 “文霞，趁着肖主任乔迁喜气，也把你的好消息告诉大家呗。” 有些微醺的刘铁，碰了碰状态全程没在线的李文霞。 “啊，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再不说，真没机会说了。” 刘铁知道李文霞最近的心事，正巧借助这个机会，把事情讲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交谈甚欢的众人，声音渐渐小了，目光对准了李文霞。 其中也包括一直留意她的肖晨光。 “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 “走？去哪，省城进修，可以啊，文霞，表现不错，这么年轻就有外出学习的机会，看来你平时在科里很努力嘛。” 别人还没开口，有些醉的龚亮，立马竖起了大拇指。 在他看来，李文霞跟他一样，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却获得了宝贵的外出学习的机会。 要知道，跟他一块喝酒的刘铁，也是干了十多年，才有机会去的省城学习。 “龚亮，你先别说话，让文霞把话说完。” 对于龚亮的打断，刘铁有些不满的说。 他今晚可是憋了好久，就想看看众人震惊的表情，毕竟当他得知李文霞的事后，也花了好久，情绪才缓和过来。 “究竟啥事儿，这么神秘，我记的上次在食堂吃饭，刘哥你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龚亮确实有点喝多了，但一想到那天的事，还是忍不住好奇。 此刻在场众人，也充满好奇，不知道李文霞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考上帝都的医学院了……” “啥？！” “握草。” “真的假的，帝都医学院，那可是帝都啊！什么专业，护理、检验、影像？” “临床医学专业，过两天就去报到。” 当李文霞把心中的事儿讲出来后，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龚亮张着嘴，口里的酒杯都快端不稳了。 一直炫饭的林高阳，差点被一口饭噎着。 就连在李文霞身旁聊了一晚上的王佳，也露出惊愕的表情。 看到他们形态不一的模样，刘铁嘿嘿笑了起来，那模样，既自豪又舒爽。 就好像自己考到了帝都医学院一样。 “难怪前段时间你不在医院，原来是去帝都考试去了。” 现场只有肖晨光的表情平常，但心里也是微微惊讶。 帝都医学院，可不好考。 他有想过李文霞考到齐鲁、东北、甚至西南地方的医学院。 却没想到，李文霞这么能学，凭借自考这一条路，直接通了天。 “肖主任，这一切多亏了你，如果当时没有你的提醒和鼓励，我也下不了决心，走这条路。” 李文霞心中充满感激。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待在胜利医院做一名护士。 为了能跟手术室的人打成一片，努力适应环境，变污变强。 为了能照顾好弟弟妹妹，放弃梦想，为生计打拼，直到在那台手术，遇见了肖晨光。 一切才有了希望，变得不再一样。 “你说的那台手术，不会是我遇到老板的那天晚上，咱们一起上台做的甲状腺癌根治术？” 随着李文霞点头，席地而坐的林高阳，脑海里也有了印象。 他确实听到老板提过这事儿。 当时他还觉得只是随口一提，毕竟自学考试的难度，一点也不简单。 特别是医学类的自学考试，更是自学考试中天花板的存在。 可李文霞不但考上了，还是考的帝都医学院。 这…简直就是医学奇才啊！ “这是好事，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声不响的就赶超了我们所有人。”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道。 帝都医学院，那可是多少莘莘学子向往的地方，就连肖晨光的前身，也不过是省城医学院毕业。 可即便如此，在别人眼里，也是妥妥的大学生。 而即将去帝都医学院报到的李文霞，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准备毕业以后往哪个方向走？” 当时肖晨光建议她考医，只是觉得李文霞很有天赋，能力也不错。 在手术室默默无闻，确实有些浪费。 可真当她考上的那一刻，肖晨光开始有意识的为她规划路线。 “外科，和肖主任一样，做个受人尊敬的外科医生！” 李文霞坚定而自信，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了。 “胸心外或许神经外，到时候看你选择。” “我想学普外。” 李文霞认真道。 从她的目光里，肖晨光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 “肖主任，我能敬你一杯吗？” 李文霞在此刻，才终于放下心中的枷锁，敞开了心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愣了愣，一旁的龚亮却兴奋起来。 “原来文霞能喝酒啊，真没想到，来来来，快给你满上。” 龚亮像找到了知己，兴高采烈的变戏法般，将李文霞杯中的饮料换成了酒。 “外科医生，手要稳，心要沉，还是不喝酒的好。” 肖晨光知道在这里的酒文化里，对于敬重的人，吃饭要敬酒，但他怕李文霞一时兴起，不能喝酒，才出言劝道。 “就这一次，敬你，主任。” 李文霞双手举杯，一饮而尽，脸色如常，好像根本不受酒精的影响。 这一幕，连旁边的刘铁也有点坐不住了。 好家伙，身边藏着个女中豪杰， 他竟然都不知道。 “文霞，你这酒喝起来，真就没我们男人什么事了。” “不行，不行，今晚一定要喝尽兴，今日一别，下次再聚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龚亮唠唠叨叨说着，一旁吃饱喝足的林高阳，擦了下嘴，趁着这个机会，提议大家一起合张影。 他随后将当时很流行，也很贵的理光胶卷相机拿了出来。 他的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认同。 李文霞、王佳坐中间，旁边挨着肖晨光和刘铁，龚亮在后面半蹲着，调整好相机的林高阳，连忙来到前方，席地而坐。 “看镜头，一起说，茄子。” 话落，相机发出一阵滴滴的提示音。 “茄子！” “茄子～” 咔嚓！ 场中六人，洋溢着笑容，一同举杯，如清晨的阳光，明媚灿烂，让人心情愉悦。 聚会仍在继续，肖晨光的手机响起。 “肖主任，我是廖长弓，您在医院吗，我父亲现在在急诊，情况很糟，能帮忙来看一眼吗？ 第255章 廖记者的求助 “行，我正好在医院，这就过去。” 肖晨光对廖记者的印象还不错，无论之前的市台宣传，还是李医生遇袭时他能第一时间喊人过来抢救。 都帮了肖晨光不少忙。 “老板、肖主任，需要我们过去看看吗？” 林高阳听到肖晨光有事，立马询问。 其他人也抬头看向肖晨光。 “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就过去看一眼。” 肖晨光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毕竟聚一次不容易。 他交代了几句，特别嘱咐林高阳，要看好龚亮。 每次吃饭，都嚷嚷着要喝点，结果现在，已经开始跑火车了。 连旁边的李文霞还不如，真是又菜又爱喝。 出了门，肖晨光来到急诊。 今晚上急诊还算平静，打针输液的人，明显比前两天少了许多。 留观室也空了出来。 此刻，廖长弓在急诊门前焦急的等着，在看到肖晨光的瞬间，已经迎了上去。 “肖主任，添麻烦了，我实在没办法了，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 廖长弓的样子很憔悴，看神情，似乎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 “父亲的病，很重？” 肖晨光问了一句。 “嗯，脑梗三年了，一直在家疗养，平时还能溜达溜达，结果从前天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烧，不但不会走路了，连意识都不如以前好了。” “前两天我一直在外地忙，家里人没敢告诉我，今晚上我出差回来，见到父亲这个样子，立马就带他来医院了。” 廖长弓一边说着，眼眶开始泛红。 他的工作性质，家里人都很清楚。 为了暗访工作，有时候一去就好多天，遇到一些敏感题材，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就像前两天暗中走访的饮水污染问题，各方利益错综复杂，家里真是连电话都不敢轻易打。 最后暗访结束，把问题反映给当地部门，也改善了当地的饮水问题。 原本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回来却发现父亲已经病入膏肓。 这让廖长弓心里充满愧疚。 “别急，我先看看病人情况，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说罢，肖晨光在廖长弓的带领下，来到了抢救室。 原本家属是不允许在抢救室逗留的，但急诊看到家属带的人，是肖晨光时，也就没再说话。 甚至还把双岗的另一个人喊了过来，亲自陪同。 “肖主任？” 略带惊奇的声音响起。 “顾婷，今晚你的夜班？” “对呀，主任，病人的家属，是你朋友？” 肖晨光虽然还没正式兼任急诊科的主任，但这件事在院里已经板上钉钉。 顾婷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本能将肖晨光当成了自家主任。 “嗯，病人具体什么情况？” 肖晨光不置可否。 “病人是这样的……” 顾婷很快将病人从家到院的具体情况，全部做了汇报。 不得不说，顾婷除了急诊急救，就连汇报病历也很清晰直观。 “高烧不退，刺激性咳嗽，痰还不多。” 肖晨光根据病情，脑海里快速闪过诊断标准。 “ct片子拍了吗？”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肺脏的问题，肖晨光看向身旁的顾婷。 “拍了，还没出，影像科的说，需要再等一会出报告。” “好，那只能等着结果了。” 肖晨光点头，知道这个年代有能打印胶片的电脑已经很不容易了。 像后世那种拍完一秒钟，就能从电脑或者手机、平板上看结果的技术，暂时还不支持。 “听诊器。” 肖晨光是直接从家里来的，没有穿白大褂，自然也没带听诊器过来。 “我们科有备用的。” 说着，顾婷已经把抢救室里配备的听诊器拿了过来。 “大爷，别紧张，我给你简单做个检查。” 此刻，躺在抢救床上的老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氧气挂在鼻子上吸着，管路另一头连接的湿化瓶，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 吸氧浓度不低，但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却一直在报警。 经过询问，氧饱和度最好的时候，也就刚刚到90% 听诊器放在大爷身前，明显的干湿罗音，透过一侧肺区，传到肖晨光耳边。 “咦？” 肖晨光一皱眉，发现事情好像比他遇到的要复杂。 “廖记者，家里就你自己来的？其他家属呢，我需要问问他这两天的情况。” 肖晨光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验证他的观点。 “当时挺着急，我是跟着救护车来的，他们在路上打出租车，这个点，应该也快到了。” 廖长弓说完，神情紧张道：“肖主任，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有办法解决吗？” 见他眼神里的不安，肖晨光沉吟两秒，开口说道：“老人的情况，应该是不小心肺里吸进去东西了，所以才会不断呛咳。” “东西不小，卡在了肺门，单靠体位引流、振肺排痰的手段，怕是弄不出来。” “或许要手术。” 肖晨光在听诊中，一侧肺门明显的气流堵塞引起的哮鸣音，听得一清二楚。 而误吸导致的高烧不退，氧合下降，也符合老人现在的状况。 “要手术，多大的手术，需要开大刀吗？” 廖长弓一听要手术，即便身为记者，也瞬间慌了神。 他作为医院采访的记者，本身对这一块也了解，很清楚开大刀对人体的损伤。 特别像他父亲这种有基础病的，很有可能上了台，就不下来了。 “肖主任，如果要手术，这种能做腹腔镜吗？” “胸腔镜行，但咱医院没有。” 肖晨光如实回答。 腔镜技术，还没那么普遍，会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腹腔镜还是在王金刚出去进修过，回来努力的情况，才勉强说服医院进的设备。 而难度相对更高一点的胸腔镜，因为涉及到心肺脏器，推广起来只会更难。 “这可怎么办。” 廖长弓看着床上，正不断忍受疾病折磨的父亲，心里难受极了。 这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让他愈发焦躁。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不用开刀，甚至不用手术，就能解决老人的问题。” 肖晨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第256章 冥冥之中，有种不祥 “什么办法？” 廖长弓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询问肖晨光。 就在这时，老人的其他家属匆匆赶了过来。 “长弓，你爸没事吧。” 银发满头的老妇人，颤巍巍的朝抢救室走来。 “妈，没事的，你放心，我把咱营城最好的医生，都请来了，肯定没事的。” 廖长弓连忙搀扶着老妇人，来到抢救室。 “肖…肖主任，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老妇人看到抢救室里，站着的人竟然是肖晨光。 态度变得恭敬，看来她在电视上也见过肖晨光的采访。 “大娘，不用这样，正好，我问你个事。” 肖晨光也没想到，上至六七十岁的大爷大妈也认识他。 “肖主任，是关于我家老头的事儿？” “对，没错，我想问一下，大爷这两天有没有吃一些不好消化，还特别硬的东西？” 通过接触，肖晨光知道老妇人的文化素养不低，讲话也很有水平。 每次肖晨光一问，老妇人就能抓住重点，进行回答，这种问诊效率，出奇的高。 也很快让肖晨光了解到了病人具体是什么情况。 “病人爱吃花生米，特别是油炸花生米，但前天进食时，因为有脑梗的原因，吞咽功能不好，直接呛到了肺里，看这情况，呛的位置还挺深，咳都咳不出来。” 肖晨光做着病情分析，另一边影像科的工作人员，已经把片子打了出来。 “你看，大爷左肺上叶舌段，有很明显的异物高密度影，看形状，应该就是呛到的花生米。” 肖晨光指着ct片子上的一角，给家属说道。 其实按照一般的经验，误吸好发的部位，在右肺，因为生理结构的原因，右肺主支气管短而直，更容易呛进异物。 但眼前的老人，明显不走寻常路，直接把花生米呛到了细而长的左主支气管内。 所以才会持续呛咳，异物难以取出。 “肖主任，你刚才说，有什么办法能不做手术，还可以把异物取出来？” 廖长弓在得知父亲是异物误吸后，更加着急。 有东西在肺里卡着，怎么可能好受，如果他今天没及时回来，说不定父亲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做纤维支气管镜，洗肺，把异物用特制的小钳子夹出来。” “支气管镜？” 廖长弓愣了一下，显然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一种内镜技术，新出的，咱营城没有开展，不过省城应该有，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肖晨光说的这种内镜技术，在后世经常用。 比如孩子支原体感染引起的高烧不退、痰栓堵塞支气管，可以用支气管镜进行探查、洗肺、清理炎症。 虽然遭点罪，但做完，孩子能立马就好，这就是内镜技术发展至今的一大进步。 “那如果连这种支气管镜都没办法，是不是，最终只能手术治疗。” 廖长弓问出心中的担忧。 “对，到时候必须做手术。”肖晨光说完，见廖长弓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句话也是因为他跟廖长弓关系不错，相信他的为人。 如果是搁在之前碰到的那个腹主动脉瘤破裂病人的身上，后面这句话肯定是不会说的。 “廖记者，你也别太担心，老爷子误吸的时间不长，异物也相对稳定，用纤支镜，还是很好取的。” 肖晨光之所以有自信，还是得益于他丰富的临床经验。 当然也有一些误吸的病人，因为发现的不及时，耽误了病情，最终只能手术治疗。 他曾经就碰到过一个发烧将近一年的六岁孩子，在当地查了半年多，都是按照感冒发烧治的。 钱花了不少，根还没除，没办法，来帝都就医，当时肖晨光过去会诊，通过片子结合支气管镜检查，才发现，孩子的右叶下段基底节区居然藏着一个将近一厘米的螺丝钉。 这可把当时所有人吓了一跳。 后来一问才知道，估计是孩子闲着没事，拿着螺丝钉往鼻孔里塞，一不小心呛到了肺里。 因为时间太久，螺丝钉跟周围肺脏黏连在了一起，最后只能通过胸腔镜手术，才把异物取出。 不过眼前这个病人，情况还没那么糟，只要年龄大了，有基础病在，才显得很急。 只要省城有设备，肖晨光自然能帮病人把这个问题解决。 他心里盘算着，从外兜里摸出手机，开始给省城二院的徐国强打电话。 …… 肝胆外科，办公室。 从肖晨光离开的这段时间，徐国强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一帆风顺。 乔洪父亲的胆囊癌根治术，当晚顺利下台，加上第二天三维重建后的腹腔镜手术，本该让徐国强的地位更进一步。 甚至院长发话，等外科大楼建成，就单独给他一层，当微创外科病房。 可是。 他娘的沈易伟，出尔反尔，不讲武德，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当初在台上当着众人的面，做出的承诺，过后就翻脸不认。 当然，也不算完全翻脸不认人。 而是他借助微创技术这个由头，给徐国强的头上，套了三层紧箍。 借着科室主任的名义，规定所有常规手术，包括腹腔镜手术，必须他签字才能做。 至于徐国强，给了他一个微创技术负责人的身份。 说是让他为了腹腔镜技术的发展，潜心研究，但以后凡是涉及开刀的手术，无论急症还是择期手术，都要交给别人做。 徐国强很郁闷，甚至有点想骂人的冲动。 这些年，虽然他一直在推广腹腔镜技术，但目前很多手术，特别是四级复杂大手术，都只能靠开大刀做。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沈易伟只允许他做腹腔镜手术，美其名曰为了今后成立的微创外科做准备。 但徐国强也开了将近二十年的传统手术，是他的看家本领，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儿，现在说不让开，就不让开，相当断了徐国强一条手臂。 “外科大楼还要一两年才能建成，等微创外科开诊，不知道猴年马月，沈易伟这个狗东西，是想趁这几年，压死我啊。” 徐国强愁眉苦脸，坐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 现在腹腔镜还不比传统手术，除了一些特定的病种，其他大手术真没法开，徐国强也不敢开。 这段时间，徐国强成了科里最清闲的人，没手术做，只能在办公室里干靠着。 按理说，清闲了，脸色应该好了才对，到现在的徐国强，非但脸色难看，还成把成把的掉头发，原本茂密的头发马上就成了地中海发型。 至于开展新技术，哪那么容易。 沈易伟本来就在那盯着，就想让徐国强着急上火，这时候贸然开新技术，万一出了事，岂不是自己掉进了坑。 “当初我还自信满满的邀请小肖来省城二院，还答应给他微创外科副主任的职位，现在看来，我现在这个副主任的职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两回事呢。” 徐国强一想到当初自己盛情邀请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打脸，甚至这段时间心里都有些发虚。 生怕肖晨光一个回心转意，打电话过来，说要来省城二院工作。 那时候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怎么顾得上其他人。 就徐国强思绪乱飞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让他心脏一缩，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亮开屏幕一看，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电话上显示的，正是肖晨光的号码。 “喂，小肖，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徐国强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257章 再奔省城 犹豫再三，徐国强还是接起电话，毕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如果肖晨光真准备辞职来投靠他，只能实话实说。 虽然没脸，那咋办呢。 吹出去的牛，实现不了，只能自己打脸，何必硬撑着再耽误了肖晨光的前程。 “徐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肖晨光的声音依旧如沐春风，让人听了心情舒畅。 就连徐国强这段时间积攒的郁闷，也缓解了不少。 “小肖，有什么吗？”徐国强心中忐忑，话语间带着几分歉意。 心里甚至默念着，千万别辞职，千万别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说过来找他。 “徐老师，是这样的……” 徐国强电话里的不安，肖晨光也能听出几分异样，虽然心中疑惑，但身边病人的情况，还是让他先做了病情汇报。 当听说是病人的事儿，徐国强悬着的心落地：“怀疑是异物误吸的话，可以让病人来找我，我跟这边的内镜室联系。” “不过听你的表述，这异物的位置很深，还是在左肺，能不能顺利取出来，可不一定。” “毕竟省城这边医院的内镜室也刚开展不久，取个气道异物还行，但如果再深一些，取不出来也只能请胸心外科的大夫开刀。” 涉及到专业上的事，徐国强还是挺有自信的。 但内镜技术作为一个刚发展不久的新技术，跟微创技术差不多，都在摸索阶段。 即便是省城这边，徐国强也不敢保证，能一次性成功，即便这病人是肖晨光的关系，一些丑话也必须说在前面。 要不然等病人满怀希望的来了，结果做不下来，任谁脸上也不好看。 “没事儿，徐老师，只要有设备能做就行，一会这边联系车，我也跟着过去，有什么情况也能看一眼。” “小肖，你也要过来？” 举着电话的徐国强，愣了半晌。 内镜技术，身为外科医生的徐国强都不懂，结果小肖说要跟着过来看一眼。 只是单纯的看一眼嘛？ 一想到肖晨光前两次，无论在胜利医院的三孔法，还是上次省城的三维重建技术下的腹腔镜手术。 让徐国强本能的生出一种错觉。 肖晨光不但微创技术做的好，甚至连内镜技术都能上手帮忙。 只是，有这个可能吗？ 嗯，还真有可能。 这段时间，上不了手术的徐国强，时常回忆起前段时间跟肖晨光一同手术的场景。 每每复盘，特别在一些细微小操作上，没等他犹豫，肖晨光总能提前提醒，才让手术顺风顺水的做下来。 这让他一度认为，肖晨光才是整台手术的灵魂，甚至水平比他都要高。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徐国强知道他接下来这两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趁着现在还是省城医院的副主任，能帮小肖一把算一把，就是今后不能找小肖一起手术，有些可惜。 “你现在过来的话，到省城估计半夜了，明天呢？” “病人有些急，如果可以，还是越快越好……” 肖晨光也知道半夜薅人起来做检查很不地道。 但病床上的老人，现在已经喘的嘴唇都开始紫青了。 等到明天再做，怕来不及。 徐国强没看到病人，心里也没底，但肖晨光既然开口了，他还是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谁让他现在有种亏欠肖晨光的感觉呢。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这边检查基本完善好了，一会联系好车，就直接过去。” “行，那咱们一会保持联系，我先联系这边内镜室的人，等快到了，你给我再打个电话，我好让人家来，毕竟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不是。” “那就麻烦徐老师了，对了，徐老师你送我的那套外科手术放大镜，很好用，谢谢你。” 挂了电话，徐国强又露出一抹苦笑。 那套设备，可是他的宝贝，原本给肖晨光就是为了能让他来省城帮自己。 刚开始还有些舍不得，现在看来，设备送出去也好，反正他这边是用不上了。 随后，徐国强开始忙碌起来，营城最快到省城也差不多三个小时。 基本上已经午夜时分了，人睡得最香的时候，这个点把人从床上叫起来，赶到医院给病人做检查，谁不生气，还真需要人情在里面，才能办成。 …… “廖记者，事办好了，省城二院那有设备，能做检查，咱这边只需要把车联系好，走就行了。” 营城这边，肖晨光扣掉电话，把情况简单给廖长弓说了一下。 后者听了，明显很激动，话里充满感激。 “肖主任，真是太麻烦你了，我这边已经跟市台申请了一辆车，等会就过来。” 廖长弓身为市台记者，跟医院接触比较多，自然知道大半夜能去省城医院做急症检查的含金量。 别看肖晨光讲的轻描淡写，那说明人家在省城的人脉广，能量大。 但如果廖长弓真要觉得这事很简单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算是活到二师兄身上去了。 一般下级医院想要往上级转，必须提起联系，还得同意才行。 就这，已经让很多人找不到门路。 更何况全省多少家医院，都想往省城转，每天光排队的病人估计都能到马路中央，可肖晨光居然只打了一个电话，就轻松搞定。 这个人情，一定要记牢。 廖长弓心里不停告诫自己。 在确定病人要转去省城治病后，急诊这边也忙碌起来。 抢救药、氧气瓶、吸氧装置，因为肖晨光跟车的缘故，急诊这边还特意给病人多准备了一个氧气瓶。 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肖晨光却有些感慨。 这也就是在99年，如果后世的话，哪会这么麻烦。 医院会直接派待命的120送到省城，车里面的设备更加齐全，病人躺在转运床上也不会显得拥挤。 甚至医院这边还没准备好120，估计就有发小卡片的私人转运车上门联系了。 但现在，车少，救护车更少，谁也没有那个条件去搞转运，要想去省城，只能自己联系车。 这一来一回，估计天都能亮了。 见市台的车还有一会才到，肖晨光给林高阳打了个电话，跟他们说了一声，别等自己了。 电话那一头，龚亮傻呵呵的笑声听的一清二楚，看样子也就这家伙喝多了，其他人都很清醒。 聚会即便少了肖晨光在，依旧显得很热闹，特别在知道李文霞考到了帝都的医学院，大家都很开心。 这种聚会的感觉，真好。 又等了一会，一辆捷达稳稳的停在了急诊门前。 开车的是之前跟在廖长弓身边的摄像大哥。 长得憨厚，做事也稳。 在得知廖记者的父亲因病要去省城治疗后，就连忙去台里把车开了过来。 “柱子，一会麻烦你把我妈送回家，这边我来开车。” 考虑到捷达的空间，不像一些吉普车大，坐的人也有限。 廖长弓决定自己开车，肖晨光坐副驾驶，让他姐和父亲在后车，就这样一路奔向省城。 第258章 经鼻气管镜，你从哪学的? 在路上，肖晨光又跟徐国强联系了一次，在确定病人情况和具体到达省城二院的时间后，那边也把人叫到了医院。 车很快下了高速，鹤立鸡群的省城二院住院大楼，映入眼帘。 因为是半夜，整个医院静悄悄的，跟白天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病患相比，多了一分宁静。 “我去急诊要个平车。” 肖晨光从副驾驶上下来，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在后车半躺着的病人，气都喘不匀了。 两个空空如也的氧气瓶搭在脚下，这还多亏了急诊的顾婷临走的时候，多拿了一个氧气瓶。 要不然，这路上可不好过。 刚进急诊，发现徐国强提前打好招呼，平车、氧气瓶已经准备就绪。 就连徐国强本人，已经推着平车走了过来。 “徐老师……” 肖晨光再次表示感谢，毕竟求人办事，人家大晚上不休息，在急诊等，还亲自过来帮忙。 这些都是人情。 “廖记者，这位是省城二院的徐主任。” 简单介绍，廖长弓连忙上前鞠了一躬，随后大家一起将老人抬上了平车。 “我带路，跟我走。” 徐国强见老人情况确实有点糟，也没二话，直接将病人带到了内镜室。 “黄主任，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营城来的肖主任。” “上次手术，就是他帮的忙。” 内镜室门前，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闭目养神。 听到徐国强的介绍，他看了肖晨光一眼，神情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就是传说中从营城来省城指导工作的肖主任，这么年轻？ 上次肝胆外科的手术，在医院内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波，就连影像科副主任都过去亲自学习。 这让黄石很震惊，原本今晚上他是不想来的，毕竟下级医院转来的病人，安排手底下的人过来帮帮忙，就可以了。 但听到徐国强说，是营城的肖晨光带着病人过来，立马转变了主意。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在省城二院引起轰动。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躺在平车上的病人吸引走了。 口唇紫绀，喘憋貌，老人的情况，不太妙啊。 黄石之前是呼吸内科的医生，因为出去进修了气管纤支镜，这才转到内镜室工作。 平时碰见的病人也不少，但像老人现在这种呼吸形态的，可不多见。 “之前听徐主任说，老人吃饭时呛了个花生米，看现在这情况，下管子都不一定能取出来啊。” 黄石有自己的判断，毕竟病人见的多了，基本第一眼就能得出结论。 这个病人，不好治，就算从嘴里插上气管插管，用金属导丝续进去钳夹，也不一定能弄出来。 黄石的话，廖长弓听了，心里一阵冰冷，甚至寒气一下子从后脊梁窜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如果省城都没有办法治的话，那只能开刀了。 可他父亲现在这个身体条件，能承受的住，开刀的风险吗？ 一旁的徐国强也沉默了，内镜技术他不太了解，但他了解黄石。 如果连黄主任都说不好取的话，估计别人来了也没什么好办法。 真要到了手术那一步，估计以老人的状况，很难能撑下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老人本身有脑梗，现在肺又这个样，徐国强心里有些唏嘘，没想到有时候一颗花生米，也能要了人的命。 就在现场气氛低沉，静的可怕时，肖晨光开口了。 “黄主任，病人来都来了，试试呗。” “虽然他有脑梗病史，正因为如此，病人的呛咳反射不好，气管插管或许会引起气道痉挛，导致肺水肿，取不出异物。” “但如果不插管，做经鼻气管纤支镜，只要方向对，用好利多卡因麻醉生门、气道，做起来或许会更容易一点。” 肖晨光的话，像一缕春风，直接吹到了黄石的心里。 “经鼻做气管镜，你从哪里学的？” 黄石猛地抬头，看向肖晨光，后者虽然年轻，但整个人站在那，给人一股子自信与稳重。 特别是他刚才提到的方法，黄石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在内镜技术上，给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之前跟着老师学习，见他做过这方面的操作。” 肖晨光按照惯例，将锅甩给了他那个神秘的老师。 然后将手里的ct片子递给黄石，快速说道：“病人的片子我看了，鼻腔结构完整，为经鼻纤支镜提供了条件，而且路上病人的咳嗽反射我观察过，操作起来，应该没问题。” 后世经鼻气管镜已经是常规的操作，但在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很多操作细则和注意事项，只能一点点摸索。 “那试试？” 黄石这边有些蠢蠢欲动，如果能将经鼻气管镜做下来，以后也能开展一项新的业务。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家属，只要他同意，这边就开始准备。 “肖主任？” 廖长弓此刻已经没了主意，本来这项检查就是肖晨光给他提的建议，要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往省城赶。 但现在连省城的主任都有点打退堂鼓，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儿，我看着呢。” 淡淡的回应，却给了廖长弓极大的鼓舞，既然选择听肖晨光的，那就必须百分百的信任，不该有疑虑。 “黄主任，我们做。” “好，那我开始准备。” 黄石说着，眼神从病人身上移开，又默默的看了一眼肖晨光。 经鼻气管镜，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青年咋那么自信。 搞得好像他做过这种检查似的。 黄石摇摇头，将脑袋里杂乱的想法剔除，专心为眼前的病人做气管纤支镜检查。 见黄主任开始准备器械，徐国强也松了口气，起码人家答应能做，也不枉这么晚把他从家里请过来做手术。 病人被抬到了内镜室的床上，氧气瓶也换成了医院特有的供氧系统。 随着流量开启，病人鼻导管发出一阵呲呲的气流声，憋喘的情况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廖长弓这时候，紧张的心才放松了几分。 “老人我看着，你先去办手续吧。” 取异物之前，医院的各项手续该办还是要办。 要不然没有病人信息，像利多卡因、麻醉药也没办法从药房里取。 “好的，我知道，给各位主任添麻烦了。” 廖长弓又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并让他姐在这里留下陪老人，他则拿着父亲的证件，开始办理各种手续。 等了一阵，廖长弓把开好的药拿了进来，随后又很自觉的离开，不打扰里面正准备开始检查的众人。 “这人素质挺高啊，一般人见到父亲这样，仗着有院里的关系，恨不得守在床边，哪都不去。” 对于廖长弓退出去的那一幕，正准备穿隔离衣的黄石，对这家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确实，看谈吐举止，不难发现。” 徐国强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肖晨光当朋友的，素质都不会太差。 “那我们开始，肖主任，你帮我看着点。” 有了肖晨光前面的指导，黄石已经本能的把他当成了同级别的主任。 黄石从脑海里模拟好进镜子的角度，随后将纤支镜从厚实的铁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没问题。” 经鼻气管镜，对肖晨光而言，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属于有手就行。 要不是这次需要用的气管镜，营城没有，根本不必这么麻烦。 甚至他都想等这台手术结束，问问长城医疗的秦勇，有没有这种设备，借俩放在科里，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肖晨光突然记起，秦勇这段时间，还在为他那台30万的电动磨钻系统奔波呢。 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不行等明天打电话问问情况，要是太难办，他再想别的办法。 这个时候，病人突然发出一阵呛咳，打乱了肖晨光的思绪。 只见正举着镜子的黄石，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调整角度，都无法从鼻腔顺利进入病人的气道。 这相当于连门都没打开，更不用说取走里面深处的异物了。 就在黄石心中愈发焦急，肖晨光的声音，在内镜室里响起。 “黄主任，试试把气管镜前端上挑30°，斜角度进镜子，可能效果会更好。” 第259章 这下难办了 “还能这样？” 黄石转动着镜头，按照肖晨光说的角度，轻轻一挑，屏幕里的画面一晃，镜头沿着病人的声门，顺利进入了主支气管。 “可以啊，肖主任，你说的角度刚刚好，一点也没有阻力。” 台上的病人很安静，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跟刚才呛咳不止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黄石大为震惊。 由于内镜室刚成立的缘故，他之前做的气管镜，都是在气管插管的前提下进行。 这相当于有人给你把着门，只需要关注操作本身就行。 但现在，经鼻气管镜，需要时刻注意把门，还要专注操作，难度比之前增加了不止一倍。 但好处也显而易见。 病人不再烦躁，变得非常配合，在操作过程中病人受到的损伤也小了不少。 总体来说，利远大于弊。 “真顺啊！” 有肖晨光在一旁引导，黄石操控着气管镜，犹如无人之境，在病人的肺脏里左拐右拐，宛如飙车。 “黄主任，你慢点，别把病人的肺子捅个窟窿。” 一旁的徐国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家伙，有肖晨光在一旁指导，胆子是真大啊。 这手速没有100，也有80了。 平时他就这么给病人做操作的？不行，以后再有病人，可不敢找他做，太得瑟了。 也不怪徐国强这么想，此刻在台子上做着操作的黄石，心中有种莫名的自信。 好像这台手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有了这种状态，钳夹个花生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徐主任，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没问题。” 黄石自信心爆棚，手里的镜头已经顺着病人的主气道，一路向下，拐进了病人的左肺。 虽然在进入左肺以后，管道明显也比之前狭窄了些，但依旧不影响黄石的操作。 毕竟气管镜本身就是一件细长的黑色软管，外面被特殊材料包裹，里面装着镜头和可操作的空间。 加上肺脏结构跟其他实质性脏器有所不同。 里面同样装着空腔组织，相当于两个膨胀的气球，生长着枝叶茂密的树木，而黄石的工作，就是拿工具伸到里面，修剪枝叶、清理虫害。 “徐主任，我听说你现在只做腹腔镜手术，传统手术都交给了别人开，那个沈易伟，对外说是为了你今后开创微创外科做准备，但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事啊。” 黄石操纵着气管镜，嘴里也没闲着。 院里的事儿，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就行。 但沈易伟太狠了，说话不算数，做起事来更是六亲不认。 见黄石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徐国强的脸一下子愁云密布，默不作声。 见到这一幕的肖晨光，心里有些疑惑，明明徐国强手术做的不错，居然被压制的开不了大刀。 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省城二院发生了不少事，难怪今天徐国强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好像害怕肖晨光提起啥事一样。 现在看来，这是怕当初的豪言壮语实现不了，生怕落下埋怨，看来徐国强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肖晨光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毕竟他也没打算跟着徐国强，像这种级别的勾心斗角，也不感兴趣。 如今的他，只在意提升技巧和手术。 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那个人也太阴了，忘恩负义都不为过，明明你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他倒好，翻脸不认人……” 黄石嘴里还在嘟囔着，想必这件事让很多人义愤填膺，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像被人遏制住了咽喉，内镜室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病人这气道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黄石看到屏幕里的画面，目瞪口呆，跟他一同反应的，还有一旁的徐国强。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肖晨光此刻也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心中一阵庆幸，还好今晚上赶到了省城二院，如果拖的时间再久一点，病人可就出大事了。 屏幕上，只见气管镜已经伸到了病人左肺上叶舌段的位置。 一粒小手指肚大小的异物，死死地卡在了入口处，正随着病人的呼吸，一张一缩。 原本淡红色的肺组织，因为长时间受力压迫，开始缺血坏死。 周围包裹的组织，紧贴在异物表面，已经出现渗血，并有凹槽形成，虽然还不至于几分钟内出事。 但如果不及时处理，肺穿孔、出血是必然的，到时候血如果止不住，灌满整个肺脏，病人会瞬间窒息死亡。 “这下难办了啊。” 黄主任下意识的说道。 第260章 黄主任，让我看一眼 面对这么个庞然大物，肖晨光也在思索着对策。 按照ct片上的位置和大小，只要把钳子从气管镜续进去，找准部位，钳夹住异物，固定好再一点点拽出来就行。 手术不难，操作也相对容易，整个过程顶多半个小时就能完成。 可现在，异物卡的位置，靠近肺血管，周围也有黏连，估计在转运这几个小时，异物发生了移位，现在整个嵌顿在舌段开口处，钳子可不好夹。 肖晨光脑海里正浮现着整个右肺的结构示意图，模拟着从哪里入路，能一次性将异物取出。 “用气管镜应该…弄不出来。”黄主任控制着腹腔镜，左拐一下，右转一下，镜头随着他手腕控制的力道，试图在周围找寻钳夹的可能。 但稍微一用力，镜头就会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异物，导致异物向更深的气管移动。 如此一来，操作难度变得更大。 这种因为个人原因，变相手动增加难度的情况，让黄石有点气馁。 “要不…还是开大刀，开胸切肺段吧。” 因为不是全麻，他小声嘟囔着，害怕病人在台上听到他的话，导致情绪紧张。 一旁的徐国强，也是眉毛紧锁，看着屏幕里无处下手的异物。 气管镜他不懂，但黄主任说的开胸切肺段的手术，他一清二楚。 虽然是胸心外科的活，但原理都差不多，甚至开胸手术比剖腹探查更难的点，在于手术视野的问题。 因为心肺脏器有胸骨肋骨的保护，在做手术时，需要切肋开胸。 就像眼前这个病人，做左肺上叶的肺段切除，需要取右侧卧位，把左肺抬高，然后沿着肋骨走向，划一道20cm的弧形切口。 锯掉几根肋骨，才能继续手术。 可以说，手术还没正式开始，病人已经丢了四五百毫升的血液。 这对于人体总共四千毫升的血容量而言，hp已经减了十分之一，如果再算上整台手术的出血量，出个一千毫升的血也不是没有可能。 病人，难啊…… “这事整的，本来就一颗花生米的事儿，居然牵扯的问题越来越多。” 徐国强忍不住轻声说道。 病人肺本身没事，又没有肿瘤、结节、瘢痕、支扩等问题，居然要切肺，怎么想都有点亏。 “黄主任，你可以试试用负压吸引的原理。”肖晨光在这个时候，提了一个建议。 “压力不够吧。”黄主任考虑了一阵，神情沮丧：“负压吸引只适用于痰液淤积的清理，这个异物太大，表面光滑，就算我把压力开到最大，估计也吸不出来。” “不用直接吸出来，只要能让异物挪挪位置，留出一定的操作空间，就能把它钳夹出来。” “你之前给病人做过气管镜吗，知道这难度有多大？”对于肖晨光这异想天开的提议，黄石语气有些冷。 “你见过气管镜的钳夹有多大吗，体积比指甲盖都小，抓力有限，就算异物放在面前，都需要试很久才能钳住。” “你随便挪点位置，就想把异物钳出来，太不现实了。” 不怪黄石语气不善，任谁大半夜从家里赶来救台，费时费劲，做了半天，结果还没做下来，心里的气儿都不顺。 面对他们的争执，徐国强也不好开口帮腔，毕竟他不懂气管镜，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似乎只要肖晨光提出的建议，最后总能顺利完成。 “黄主任，要不让我看一眼？” 肖晨光淡淡说道：“气管镜我也会亿点，如果真不行，再决定做开胸手术也不迟。” 看一眼，又是看一眼……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徐国强脑袋顶上来回转。 随后他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 “要不让肖主任看一眼，他腹腔镜操作很溜的，估计气管镜也差不了太多……” “额……” 黄石被这一老一少整的险些破大防，腹腔镜和气管镜，虽然都是扶镜手，但其中的操作，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脑袋里这么想着，但身体却本能的把镜子交给了一旁的肖晨光。 “黄主任，别担心，一会钳夹还是您操作，我只负责调镜头。” 话虽如此，当他握着气管镜的那一刻，黄石愕然发现，肖晨光原本温文尔雅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股子的自信与霸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外院专家过来指导工作似的。 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当肖晨光开始操作，徐国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感觉，就跟上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腹腔镜三维重建技术一样。 霸气且不容置疑。 之前在台上，徐国强专注于手术，并不清楚肖晨光具体做了什么。 现在，肖晨光在上，他在下，能看清楚整个操作过程。 视线没有阻碍，肖晨光站在病人床头，手里的镜子再次往病人肺里伸，几乎瞬间，就到了需要钳夹异物的右舌段。 这速度，比刚才的黄石，快了不止一两倍。 此刻，就连黄石也被肖晨光的操作吸引了。 感觉他也没怎么用力，手腕转动的幅度都没超过30°，来回拧了几下，原本纹丝不动，甚至越陷越深的异物，竟然在肖晨光的操作下，让出了一个微小的操作空间。 “黄主任，上钳夹吧，在这个角度操作，能避开刚才的肺血管，只要稍微用点力，异物就能取出来。” “真的能行？” 黄石听后，原本沮丧的表情瞬间被兴奋替代。 他拿着细长金属材质的钳夹，小心翼翼的往镜头里续，眼睛更是紧盯屏幕，生怕落下任何可能的细节。 然而下一秒，他惊愕的发现，刚续进去的钳夹，不等他操作，镜头已经顺着空隙，来到异物面前。 “黄主任，开钳夹。” “哦哦，好。” 有些愣神的黄石，连忙按下卡扣，闭合的钳夹瞬间展开，露出里面锯齿状的“牙齿”。 镜头再一阵晃动，耳边传来肖晨光淡淡的声音。 “夹。” “好。” 随着提醒，黄石连忙闭合钳夹，只见屏幕中，带着锯齿状的钳夹，死死咬住了异物。 “黄主任，可以啊，正中目标，一次就成功了。” 内镜室里，顿时响起肖晨光和沐春风的声音。 第261章 详谈 面对夸赞，黄石还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就夹住了？ 整个过程，他只是按了两下开关，钳夹就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样，自动锁定了目标。 这简直比抓娃娃都简单。 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刚刚他自己来怎么不行，现在肖晨光一上手，问题就解决了。 黄石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技术，突然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他看向肖晨光，观察着他操作时的每一个步骤。 结果越看越迷惑，越看越怀疑人生。 肖晨光好像也没干什么，都是一个姿势抓着气管镜，怎么他就能探查的这么好。 “黄主任，别松手，异物马上要取出来了。” 在黄石的思绪乱飞时，肖晨光突然出言提醒，想必钳夹的力道让人不是很满意。 “对不起，肖主任，刚才有点走神了。” 不知不觉，黄石在面对肖晨光时，语气中本能的带着尊重。 这番变化，台上的二人似乎没有什么察觉，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术上。 但台下的徐国强，却感触良深。 这种感觉，也太像之前他跟肖晨光一起做手术时的场景了。 难道那种超神般的状态，不是因为自己技术的突飞猛进，而是因为肖晨光带的好？ 这个念头一出，徐国强心里更加郁闷了。 本来他还想仗着技术强，能试着跟沈易伟分庭抗礼，扛下这一波的压制。 现在看来，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这种牛逼，都是别人带给他的，照这情形，怕是这两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跟徐国强郁闷的心情不同，台上的黄石却高兴不已。 这台手术做完，内镜室起码又可以开展一项新的技术，至于他的操作能力，也会更上一层楼。 肖晨光还真厉害啊。 不但腔镜手术做的让人折服，现在连内镜室的工作都驾轻就熟。 之前只是听其他同事说，有个从营城来的专家，做腹腔镜很厉害。 但黄石只是笑笑，并不发表意见，毕竟隔行如隔山，医学专业更是如此。 就是他腹腔镜做的厉害，遇到胸腔镜、气管镜也白瞎。 操作原理不同，内部构造不同，手术也天差地别。 可现在看来，黄石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对于此刻黄石心中的想法，肖晨光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心里，只有眼前这台手术。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肖晨光根据脑海里肺段走向，已经提着气管镜，开始往回拉。 不一会，被血迹污染的异物，从病人的鼻腔中取出。 哐当…… 一声轻响，治疗碗里指肚大小的花生米，映入眼帘。 原本憋喘明显的老人忽然深吸一口气，就像在水里憋气许久，突然上岸一样，大口吮吸着空气里的甘甜。 “病人血氧怎么样？” 肖晨光举着气管镜，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明显上去了，刚才80％多的血氧已经到了95％，让他休息一会的话，氧饱和度估计还能再往上升。” 黄石宛如助手一般，给肖晨光实时提供着生命体征的变化。 “那等一会，再进去看一眼。” “还看一眼？！” 黄石听到这句话，心本能的提起。 肖晨光刚才看这一眼，真不简单，直接把梗在气道里的异物取了出来。 现在又要看一眼，难道台上这个病人，还有什么问题是没被发现的？ 黄石此刻面对肖晨光，像耐心请教的学徒，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被指出批评。 “病人这两天有误吸，刚才钳夹的时候，我看途经的一些肺段，有炎症蓄积，趁着现在有设备，洗洗肺，老人恢复的也更快一点。” 听到解释，黄石却更加惭愧，明明刚才做镜子的是他，结果只专注于异物的查找，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炎症情况。 “肖主任，我给你打下手。” 在见识到肖晨光的厉害后，黄石哪敢让他一个人忙。 随后，肖晨光开始给病人做肺泡灌洗。 不得不说，有主任级别的人打下手，操作起来就是顺。 抽药注射、盐水冲洗，负压吸引，黄石的每一步都做的恰到好处。 “不错啊，黄主任。” 肖晨光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只有对气管镜熟练到一定程度的医生，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面对夸奖，黄石咧嘴一笑，心里十分受用。 台上的肖晨光做的十分稳，几乎每一个分支，都会进行处理。 在他的理念中，只有病人没事，自己才会没事。 很快，整台手术做下来，病人几乎没出现过刺激性呛咳，配合的非常好。 这一点，让黄石自叹不如。 好的医生，就该让病人减少痛苦的同时，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病人顺利下台，面色恢复如初，连呼吸就不那么费劲了。 在门前苦苦等待结果的廖长弓，在看到肖晨光治疗碗里的花生米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父亲平平稳稳推出来的那一刻，廖长弓哭了。 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在他的再三感谢下，病人被安排去了呼吸科病房，继续住院观察。 忙完这一切，肖晨光又亲自回到内镜室，对黄石表达了感谢。 虽然这里面有徐国强的关系在，但能大晚上的赶到医院，给病人做检查，敬业精神，值得人尊重。 出了内镜室，肖晨光发现徐国强还在外面等他。 “徐老师，这次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对于肖晨光的感谢，徐国强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 随即现场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 “徐老师。” “小肖。” 几乎同时，两人异口同声。 表情一怔，徐国强率先开口：“小肖，我得给你说句实话。” “什么？” 犹豫再三，徐国强张口说：“之前邀请你来省城二院，是我唐突了，现在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可能要食言了。” 就在徐国强考虑，要不要把他的困境讲出来时，肖晨光直接说道。 “刚才内镜室里，我听黄主任提起过，你最近在科里遇到难题了？” “哎。” 徐国强一声叹息，倒出多少无奈。 “走，去办公室，咱俩详谈。” 第262章 谁才是未来 “小肖，上次来省城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当然，做了几台腹腔镜手术，效果都挺不错的，当时你还想让我来省城二院，帮你组建微创外科病房。” 肖晨光如实说道。 见他记在心里，徐国强仅存的那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原来他以为肖晨光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结果现在发现，人家心里啥都明白。 “这几天我一直害怕接到你的电话，就是因为这个事。” “如果你真来了，可能就被我耽误了。” 徐国强话里带着愧疚，整个人也显得非常疲惫。 “沈易伟又在背后使绊子了？” 这种事，遇到多了，想一下就能明白，所以肖晨光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讲了出来。 毕竟他跟徐国强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不来省城二院，徐老师如果有事的话，他也会帮的。 徐国强略微有些惊讶，原来肖晨光什么都知道。 但他还是把肖晨光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他现在只让你做腹腔镜手术，把开大刀的权限都给你停了。” “算是吧。”徐国强暗叹一声。 听到这，肖晨光有些蚌埠住了。 沈易伟这招使的，咋感觉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最关键的，徐国强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知道，腔镜技术才是医学领域今后的未来。 现在沈易伟直接把未来丢给了徐国强，而徐国强还在这里闷闷不乐，感觉被打压，针对了？ “徐老师，你现在感觉，开不了大刀是相当于自废一臂，以后前途迷茫？” “难道不是吗？”徐国强抬头看向肖晨光，表情不解。 原本他把心中愁事讲出来，也是为了告诫肖晨光，避免走他的老路。 可现在，怎么感觉肖晨光的表情，有点在憋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现在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肖晨光怎么能笑得出来。 徐国强心里很难受，本来讲出来，还以为能好受一点，结果现在看到肖晨光的表情，更加不舒服了。 “腹腔镜的好处，徐老师你都看到了，未来手术发展的方向，肯定是微创，也必须是微创，你现在掌握未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未来？”徐国强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词，起码现阶段是不会想的。 “腔镜技术再厉害，也不过做做二三级手术，像复杂的四级手术，开大刀都难做，腹腔镜又怎么可能做的下来。” “别以为用腹腔镜切个胆囊，就觉得它是未来，在那群人眼里，腹腔镜不过是个玩具，做做新技术还行，一旦牵扯到复杂大手术，肯定开大刀最保险，也最能治病。” 徐国强表情沮丧，甚至情绪有些失控，看来他在推广腹腔镜技术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 省城都这样，更何况下面的地级市，那些想要改革创新的医生，正在无时无刻的忍受着，来自传统手术的质疑和嘲笑。 “每个人都是从开大刀学来的，就算想做腔镜技术，但现在的主流，还是开腹手术。” 徐国强也知道，现在的腔镜技术，需要有一个领军人物的出现，打破这种掣肘，才有可能迎来真正的未来。 但这个人不可能是他，徐国强也没这个能力。 现在他正愁着今后的生计问题，不能开大刀，手术量锐减，没病人的医生，那还算什么医生。 徐国强情绪低落，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巴的没有一点精神。 见到这一幕，肖晨光却笑了。 如果真按照现在的形势走下去，徐国强被迫放弃开大刀，只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腹腔镜上。 那多亏了在沈易伟的算计下，腹腔镜技术或许会提前好几年迎来真正的未来。 “徐老师，你设想一下，如果那些复杂大手术，都能用腹腔镜做的话，以后的医疗行业，会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那肯定……”徐国强顿了一下，那美好的未来难以想象。 “小肖，你就别老幻想了，就算腹腔镜技术能达到那种程度，也已经不是你我的时代了。” 徐国强始终感觉，总有一天会如肖晨光说的那样，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微创技术会成为医疗行业的主流。 但这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现在，徐国强依旧为自身生计犯愁。 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工作近二十年的省二院，去南边一些刚建的医院谋发展了。 就在徐国强脑海里生出跳槽的想法后，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心脏莫名的开始突突直跳。 特别是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号码，更是让他宛如吃了苍蝇一样，令人膈应。 “沈主任，这么晚有什么事儿？” “好…我马上就到。” 扣掉电话，他并没有按照电话里说的那样，马上就走，而是思索片刻，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红超，你们高干病房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全院大会诊，连我这个副主任都要立马赶过去。” 要知道能在医院高干病房住院的，都是省里数得着名号的人物，一般像这种能接触到大官的活，这么多年，沈易伟没叫过他一次。 可现在，沈易伟却亲自打电话找他，还说是院领导亲自点的名，只是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爬到了徐国强的心中。 在听到电话里红超的描述，徐国强当场傻了眼。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好像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徐老师，出什么事了，居然这么晚，院里还要组织紧急大会诊。”肖晨光问道。 “一个领导的父亲，88岁，诊断腹主动脉瘤假性破裂出血，想要上台做手术，但开大刀身体条件就这样，现在所有内外科的主任，院领导都赶过去了。” “听他说，高干病房的会议室已经快吵上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徐国强在说完这句话，已经隐约感觉到叫他去的原因。 不敢再停留，他立马朝高干病房跑去。 第263章 两级反转 大约半小时前，省城二院的领导层发生了大地震。 所有中高层领导，只有在院里任职的，大半夜都从家里往医院赶。 高干病房的vip套间，此刻站满了人，院长、书记，负责相关专业的主任在里面参与商讨，更多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走廊，静静等着。 虽然这样的场景，时常在高干病房出现，但这么晚，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 今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级别都高出他们数倍。 心里只能在默默祈祷，别出事，里面的病人千万别在他们班上出事。 要不然，做什么都是错，不做还不行。 至于患者，也算是高干病房的老常客。 起初是因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来医院住院的，也就是以前俗称的“老慢支”。 年轻的时候，抽烟抽的狠，反复刺激气道，渐渐发展成气管炎。 平时起床咳嗽、天气转冷咳嗽、重体力劳动咳嗽，晚上经常憋醒，大汗淋漓，好像一口气上不了就要挂掉的感觉。 这都跟慢阻肺有关。 因为病情不可逆，只能延缓发展速度，老人来住院，也只能给一些单纯的低流量低浓度持续氧疗。 其他的没什么好办法。 可这次住院，情况明显加重了不少。 喘的厉害，吸了氧也不缓解，折腾了半宿，就在刚刚，老人感觉肚子不舒服，想去上厕所结果不小心摔下了床，随即出现腹胀腹痛的症状，直接吓了值班医生一身冷汗。 因为是省里的，不敢耽搁，在汇报过主任后，立马拉着老人去急诊做了个ct。 结果诊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人不存在明显外伤，但在腹主动脉处，存在假性囊肿，并伴有破裂出血的可能。 这下，领导层一下子炸开了锅。 病人跌倒坠床，是医院百分百的责任，虽然老人这次的状况不是摔倒造成的，但省里的那位，会不会这么觉得，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最关键，老人查出腹主动脉瘤假性破裂，这是隐藏在血管内的定时炸、弹，现在老人已经有了症状，并在腹腔内抽出积血积液。 50ml虽然不多，但也是满满一针管的血，急查了血常规、凝血四项，血红蛋白只有6g多，已经中度贫血了。 老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口唇没了红润，心电监护上的数值也不好。 虽然紧急从输血科要了红细胞和血浆，但考虑到老人本身的基础病，大家一致商议，必须马上处理，要不然在场众人，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才有了这次全院紧急大会诊。 病房内，沈易伟站在角落，尽量缩到谁也看不到他的地步。 但病房就那么大，除了院长、书记、医务科科长这些行政人员，剩下的相关专业的科主任，就那么些人，谁都逃不了。 病人在里屋病房被值班医生护士守着，寸步不离。 外面坐着家属以及站在家属旁边的秘书长。 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医院有错在先，院长不敢轻易发表意见，那位坐着的，有些事儿也不好亲自开口。 所有沟通的任务，都放在了身旁的秘书身上。 “张院长，你的意思是老人摔倒后才检查出来腹痛腹胀，是因为腹主动脉瘤出现了破裂出血，现在需要紧急手术？” 听到“跌倒”两字，院长脸色一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主任，你说老人年纪太大，有慢阻肺的病史，开腹做手术，风险难以控制，很有可能下不来台，这是这意思吗？” 缩在角落里的沈易伟，听到被点名，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躲是躲不掉了。 他站了出来，没有说话，而是对着那位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像是在道歉。 “老人的基础情况不好，腹主动脉瘤又是一个很凶险的病，我没把握，刚才我也给帝都的权威咨询过这件事，但对方给出的答复……” 说到这，沈易伟哏了一下，抬头看了秘书一眼，发现后者皱起了眉，边加快速度说道。 “那边说，以病人目前的情况，如果开腹探查的话，恐怕凶多吉少，能安稳下台的机会不多，最好的办法，是做腹腔镜手术。” 沈易伟心一横，趁着徐国强还没来，抢占先机，先把这口黑锅甩过去再说。 毕竟老人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再长途跋涉去帝都治病很不现实。 就算请那边来人手术，最少也要等三四个小时，可腹主动脉瘤破裂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变数太大，根本不可能等。 自己做不了，病人又不能等，于是他才旁敲侧听的给帝都的那位权威请示，问腹腔镜手术怎么样。 当对面回复，机会不大，但可以试试时，沈易伟已经本能的将权威前面的那句话省略掉了。 嗯，试试就是能做，帝都权威说了，腹主动脉瘤腹腔镜能做，这事就好办了。 反正都是必死的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易伟不愿当那金蝉子，而是选择了黄眉。 至于池子里的究竟是大鱼小鱼，谁又管得了那么多呢。 “腹腔镜手术？” 一直没开口的那位，突然坐正，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沈易伟咬了咬后槽牙，即便当着众位主任的面，还是坚定的说道。 “腹腔镜是微创手术的一种，相比较传统开腹探查手术，不用开十几厘米的刀口，只需要几个眼，就能把手术做完。” “老人身体条件差，开大刀肯定承受不住，腹腔镜就是为了考虑到年老体弱的病人，近年发明的一项新技术。” “而且这项新技术，我们医院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率先开展，并投入到了使用过程中。” “我们科的副主任，徐国强徐教授更是这方面的领军人物，上周他开展的腹腔镜胆囊癌根治术，得到了病人家属及院里的一致好评，病人后期恢复情况也比传统手术恢复的快，甚至过两年，他就要担任微创外科的主任……” 沈易伟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徐国强夸了个天花乱坠，好像眼前这个病人，除了他，谁来都不好使。 至于之前的打压、限制手术的行为，已经被沈易伟忘的一干二净。 第264章 小肖，救我! “手术能不能做！情况危不危险？”那位开口，话不多，直接打断了沈易伟汇报演讲般的发言。 面对那位眼神中一扫而过的犀利，沈易伟只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能…能做！”沈易伟坚定茹心，立马说道：“腹腔镜手术的安全性更高，创伤更小，几个孔跟十几厘米的刀口相比，老人的耐受程度肯定不一样。” 沈易伟避重就轻，一些专业术语在旁人听了好像这台手术只能腹腔镜做，但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之前有没有开展过类似手术成功的案例。 情况紧急，好不容易有了手术方案，因为没涉及到自己，大家自动忽略了沈易伟话中的漏洞。 “只要能止住血，那就做腹腔镜，你说的徐教授，在现场吗？” “我通知他，马上到。”沈易伟暗松口气，立马拿出手机，说：“我再催催他。” “既然腹腔镜这么好，那除了帮忙止血以外，能不能直接把腹主动脉瘤做掉，刚才听你们讲过，这东西只能通过手术治疗，其他的手段只能缓解病情，治标不治本。” 听到这，沈易伟面露苦涩，那可是腹主动脉瘤啊，能暂时止住血，把命保住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基础好的病人，开大刀都不一定能行。 像老人这事，如果不是因为急症，怕半路就不行了，肯定建议病人转帝都医院，毕竟全国范围内最好的技术了，到时候做不下来，也没办法。 院长见沈易伟不说话，知道这问题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于是赶忙说道。 “微创技术，国内也才刚刚起步，我们二院已经算开展的早了，现在能把老人的血止住，已经算成功，要想整个切掉动脉瘤，实在做不到。” 院长都发了话，那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抓紧联系徐教授，叫手术室准备开台，咱争取天亮之前，让老人平稳下台。” 沈易伟不敢再看那位的眼神，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只能借个由头，拿着电话出了vip病房。 …… “小肖，救我！” 从高干病房出来的徐国强，直接给肖晨光打去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慌忙的声音，肖晨光知道，这个锅确确实实的甩到了徐国强的身上。 “大会诊的建议，推你上台做腹腔镜止血？” “是。” “回来说吧。” 肖晨光摇摇头，从沈易伟能主动给徐国强打电话过去会诊，想必那边已经得出了结论。 就算徐国强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想要据理力争，说明情况，人家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88的老人，放在哪家医院都是烫手的山芋，稍微一碰人可能就没了，谁敢轻易收啊。 更何况，老人基础病有，现在还是风险极高的腹主动脉瘤破裂，可以说谁碰到谁倒霉。 沈易伟不敢开刀，找徐国强背锅，一来他技术确实不行，二来这手术，换作谁开刀做，都很有可能做不下来。 其实介入手术最适合，可现在还没有，剩下的就是创伤相对较少的腔镜技术，可以试试了。 只是眼前这个病人，确实特殊。 特殊不是指年龄特殊，也不是说的病情特殊。 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一般普通患者，遇到这种事，做好沟通，在台上还可以大胆的试一下，就算难做，但敢去拼、去争那一线生机，总比等死要强。 可这种话，谁敢轻易张口，跟省里的那位讲？ 随便一个指头就可以决定你命运的人，一旦说了实话，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 几十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所以有时候，一些权贵去医院看病，治病的人生怕落下埋怨，除了态度好的一批，跟亲爹亲妈似的，那治疗手段惨不忍睹。 保守、保守、一直保守到死，也绝不激进，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全是自己的错。 要不然说，古代的那几位皇帝，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毕竟谁也不敢真治啊。 “小肖，你这次可得帮帮我，要不我算是彻底完了。” 刚刚在高干病房，几乎没有徐国强说话的份。 好像什么事儿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只是喊他过去露个脸，让那位认识一下即将做手术的主刀大夫。 什么术前谈话，手术须知，林林总总的签字，全不用徐国强管。 这种只有大科主任才有的待遇，放在了徐国强身上，只让他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不停推着他往前走。 至于前面是一片坦途，还是万丈深渊，徐国强根本没得选择。 见病房里已经开始收拾，徐国强只能找了个借口，匆匆的赶回了办公室，将结果告诉了肖晨光。 “我估计，你去的时候，沈易伟还一直在说腹腔镜手术的好处，比传统手术要强，创伤少，老人不受罪，你是科里乃至院里推选出来的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没错，他一直站在我旁边，给那人介绍我的技术有多好，微创技术的领衔者，开拓者，就连院长也在一旁说着好话，好像生怕我一张口，告诉他们这手术做不下来。” “那你觉得手术能做下来吗？” 肖晨光的灵魂发问，让徐国强愁容满面。 事已至此，手术肯定推不了，硬着头皮也要上，但关键问题，这台手术他能做下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肯定做不下来。 手术本身就很有难度，再加上老人的年龄、状态、身份多种原因，徐国强一点信心都没有。 还真是…可怜。 刚准备一展宏图，被剥夺了开刀的手术权利，只剩下个腹腔镜手术能做，现在遇到事情了还要被医院推出来顶缸。 肖晨光用以前安慰他博士生的口吻，拍了拍徐国强的肩膀：“没事儿，别想了，难关总要一个个过，这件事我帮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肖晨光的话，像春风一般吹进徐国强的心里，让他眼前一亮。 对啊，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旁边坐着的这一位，可是腹腔镜的专家，有他在台上，还有什么事是处理不了的。 “我…现在就向院里申请权限，正好院领导们都在，要是他们敢质疑你从营城来的这件事儿，大不了老子也不干了。” 徐国强猛地起身，砰的一声，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杂物散落一地，但他却管都没管，冲出了办公室。 “小肖，一会等我电话，给你添麻烦了。” 办公室外，徐国强的声音越飘越远。 第265章 任重道远 有了肖晨光的帮助，徐国强连底气都变足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肖晨光也没在办公室里继续等。 选择去手术室候着。 听徐国强那意思，病房里已经在做着术前准备，应该很快就要去手术室了。 其实像这种病，是应该抓紧上台的，越早手术，能顺利下台的概率就越大。 家属很果断，没有什么犹豫，这跟之前在营城做的那台手术，有着本质的不同。 至于甩锅的沈易伟，像这种没有担当的医生，肖晨光以前也见过不少。 就算他手术做的再好，一遇到问题，肯定第一个脱身，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肖晨光曾经就碰到过一个胸心外科的医生，台上出了事，隐瞒不报，一直把病人拖到小监护室，才发现病情变化。 而他不参与抢救，却拿着手机在一旁录像，出门给家属倒打一耙，说病人在台上还好好的，结果下了台来监护室就出问题了。 所有的责任全在监护室，还很贴心的指导家属如何维权，赔钱。 这转移矛盾的手法，叹为观止，直到多年以后东窗事发，家属才知道是手术出了问题，再想找那名医生，却发现他已经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当上了院长。 名誉、金钱全赚到了，令人唏嘘不已。 肖晨光摇摇头，把杂念抛去，将精力全放在了这台即将做的手术上。 88岁的年龄，放在后世，也算长寿。虽然那个时候，大多数牛马已经要熬到65才能退休。 但最起码能活到这个岁数，也叫成功。 手术有一点点难，关键在于后腹膜的操作，术区视野相较于其他手术，局限性有点大。 这时候，肖晨光十分想念后世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模拟3d技术，自动三维重建，甚至坐在椅子上，动动手指就能把手术做完。 可惜，现在连千禧年还没到，水平有限，医疗器械都是一言难尽。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发明几项专利技术，就算为了方便自身手术，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坐在手术室的连廊长椅上，这个点，省城二院的手术室依旧在繁忙的工作着。 等候区的家属，焦躁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不停的往手术室的大门看去，期待自家亲人的手术能顺利下台。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徐国强的电话响了起来。 “小肖，事情办成了，你在哪，咱一块上台。” “我在手术室门口。” “行，我叫人给你开门，等我一下，我跟病人一起过去。” 别看徐国强之前心里面一百个不愿意，但只要病人跟着他上台，还是会亲力亲为，确保病人安全。 一想到见事就溜的沈易伟，这就是区别。 很快，一群人乌泱泱的护送着老人来到了手术室，提前等着的麻醉科主任，已经换好衣服，把病人接了进去。 来到更衣室，徐国强看到肖晨光已经换好了衣服，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小肖，你说这台手术，能顺利下台吗？” “怎么，手术还没上呢，徐老师就打退堂鼓了？”肖晨光淡淡说道。 “没有，就是这一会的功夫，病人的状态更不好了，我感觉就算病人插上管，用上升压药，手术最长两个小时，做不下来病人也不用下来了。” 徐国强刚刚在跟院长和医务科科长提申请时，老人的情况就不太好。 血压低，就算输着血，收缩压也只有70多。 甚至意识都有点模糊了，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建议上台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位一直在，院领导们谁也不敢出门阻止手术。 只能这样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我估计老人也有可能是吓着了，毕竟那么多人围在身边，就算个正常人，也会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肖晨光笑了一声。 “都火烧眉毛了，小肖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徐国强有些郁闷，就算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手术，现在快上台了，他心里依旧蹦蹦直跳，怎么眼前的肖晨光就看不出一点紧张呢。 “小肖……”徐国强还想说什么，但又把话憋了回去。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肖晨光按照惯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没事，有我看着，大胆的上台。” 听肖晨光这么自信，徐国强反而更紧张了，这要是做不下来，是不是把小肖也连累了。 毕竟那位在省城，可不止管一座城，整个省都会涉及，就连营城的书记都要亲自接待，可想而知，这台手术做不下的后果。 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手术做不下来，也只能认命，大不了凭借着年资去别的医院，但小肖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 “徐老师，想啥呢，走吧，那边已经在做三方核查了，估计马上就要喊咱们了。” 随着肖晨光的催促，徐国强不再多想，他们刷好手，朝预留好的手术间走去。 “手术间其他人都到齐了？” “麻醉是科主任，器械是护士长，还跟着两个年资高、经验丰富的副主任，算是省二院手术间的最强阵容。” “还真是豪华啊。” 肖晨光听了点点头，毕竟省城医院的手术体量在那，营城医院比不了，经验自然没问题。 手术他能做，但插管麻醉、用药方面的事情，还得需要专业的麻醉医生来，现在有他们的科主任亲自上手，有些事沟通起来也更方便。 两人走进手术间，三方核查已经做完，科主任正蹲在病人床头，开始下管。 喉镜放在病人嘴里，气管插管下去的瞬间，身边两个麻醉，一人拔导丝，一人打气囊。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主任待遇，要是换作其他人，这些杂活估计都得自己干。 随着药物用上，老人的血压徘徊在90左右，麻醉主任觉得不保险，又让人把深静脉穿刺套件拿过来，给病人留置颈内深静脉导管。 标准肩下垫枕，高10cm，仰卧位。 消毒、待干，套针刺进皮肤，微微上前，一针见血。 看着他们相互配合，操作行云流水，肖晨光坐在一角，不禁有些感慨。 省城医院还是经验足，深静脉置管已经是常规操作，而且手法熟练，不像他们营城的手术室，做个深静脉管还算新技术。 果然平台越高，接触的东西就越多，这就是省城与地级市医疗水平之间的差距。 “任重而道远啊。” 肖晨光心里想道。 第266章 徐哥，你是助手，主刀谁? 随着深静脉穿刺成功，贴膜、固定、针线缝合的事情，自然交给旁边的助手完成。 麻醉主任侧身看了一下呼吸机，通过上面的波形判断病人麻醉情况，随后要来听诊器，在双肺检查肺通气情况。 每一步都按照标准流程进行，即便他是麻醉科主任，各项措施做的也只多不少。 嗯，手法很老道，麻醉主任的技术还算不错。 肖晨光肯定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步骤，他已经不需要再看了，有时候信任的建立，就这么简单。 其实对主刀而言，麻醉的作用至关重要。 他记得之前有一个实力很强的外科主任，手术做的那叫一个漂亮。 结果当他想更进一步，去竞聘院长职务意外失败后，毅然决然的离职，选择了一家新的医院。 当时他谁也没带，唯独把跟他一起手术的麻醉医生带走了。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却是真事儿。 后来他当上了院长，麻醉医生成了该医院的麻醉科主任，但即便如此，只要院长上台做手术，麻醉主任依旧亲自上台，配合手术。 手术室这边，颈内深静脉导管已经固定好，麻醉科主任终于能放心的加大升压药的剂量。 毕竟所有的血管活性药物，渗透压高，走外周会损坏血管，因此才需要麻醉通过深静脉给药。 高效、安全。 肖晨光起身，来到射片灯前，通过白炽的灯光，开始查看ct片子。 省城的技术高，连设备也很先进。 老人做的是增强血管造影，可以通过造影剂在x线显影的作用下，反应在ct片子上。 但再先进，也是相较于99年而言，这跟后世清晰可见的机器，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 肖晨光沿着主动脉弓起始部分，开始一路往下检查。 虽然片子上报告的很清楚，是腹主动脉瘤，但肖晨光还是习惯于自己再检查一遍，查缺补漏。 老人病例上介绍的很清楚，既往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加上抽烟史60年，每天一两包烟，很容易引起血管硬化，出现动脉瘤的症状。 如果出现在主动脉上，有一类疾病叫主动脉夹层，死亡率极高。 而出现在下方的腹主动脉上，就像现在遇到的这个老人的情况一样。 “瘤体直径快11个厘米了，血管情况复杂，这样的血管摔一跤都没爆，老人的命可真硬。” 肖晨光眯了眯眼，根据断层分析，脑海本能浮现出老人血管的3d立体画面。 【腹主动脉中下段动脉瘤，最大面积117*102*108毫米，双侧髂外、髂总动脉中度扩张，胸、腹主动脉，髂内外动脉粥样硬化伴破溃】 片子上，血管内很多散落或者贴壁的高密度影，白白亮亮的，就是血管里的钙化灶。 肖晨光看的很仔细，倒不是因为老人的身份特殊，毕竟就算省城那位亲自躺在台上，在他医治的人群里，也完全排不上号。 现在明确病因，是为了一会手术做起来，能得心应手。 不过，按照他们的规划，只是单纯的腹腔镜止血的话，病人就算这次能安稳下台，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11厘米的血管瘤，就算放在一个青壮年的体内，说完也得完。 只有把腹主动脉上这颗血管瘤“摘”了，才算手术成功。 不过，以目前老人的情况，外面那群院领导敢让他摘吗，或者说，谁敢承担这样的风险。 毕竟肖晨光现在身处1999年，只用腹腔镜进行腹主动脉瘤的止血，已经能惊掉一堆人的下巴，甚至可以载入医疗行业的史册。 至于现在要用腹腔镜直接摘除腹主动脉瘤，这点对他们而言，别说做，想都不敢想。 “先上台看看情况，如果最后有时间做瘤体的摘除，我倒不介意上手试试。” 肖晨光将片子上所有需要注意的点都记在了脑海里。 麻醉这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器械护士也跟巡回清点好了器械设备。 手术间很安静，没人开口讲话，眼神里带着忧虑。 这台手术意味着什么，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手术成功，仕途坦荡，手术失败，长路漫漫。 “徐哥，手术能行吗？” 手术间进来一人，穿着洗手衣，四十来岁的年龄，正值壮年，走起路，身体却颤颤巍巍的，好像吓着了一样。 现场没人笑他，甚至有些同情他。 来的人，正是高干病房今晚值班的副主任，才从外科系统调过去的葛红超。 原本他升副主任，还挺高兴，结果来了高干病房才发现，他这个副主任妥妥的就是个屁。 管的病人各个权力比他大，一天到晚除了赔笑，就是挨训赔罪。 但好歹也是副主任的待遇，想着熬几年再找机会调到别的科，结果就出了这个事。 老人跌倒，他的责任最大，如果老人下不了台，除了术者，同样要背锅的，还有他。 “红超，我也想病人顺利下台。”徐国强没正面回答葛红超这个问题。 就算现在有小肖在，他也不确定手术能不能成功，只能一步一步的看。 “我…知道。”葛红超眼神复杂，情绪更是一落千丈。 “救他，就是救我，徐哥，这次拜托你了。” 葛红超看着监护仪上飘忽不定的血压，这还是在升压输血的情况下，身为外科医生的他，知道这台手术很难，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就该寸步不离的守着老人…… 这时，徐国强已经开始操作器械臂，准备开台。 但他站的位置，却让葛红超疑惑不解。 这不是辅助位嘛，即便他现在已经离开外科系统，但该有的眼力还是在的。 就算这台手术做腹腔镜，他不是很懂，但眼前这个位置，好像也不对劲。 “徐哥，今晚这台手术，你一个人做，没带助手上台？”葛红超的表情有些诧异。 他看到徐国强宛如助手一般，独自忙活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这些工作，不应该有专门的手术助理来完成，徐国强怎么亲自动手。 难道他觉得这台手术，所有事亲力亲为，病人顺利下台的成功率会大一点？ “带了，我就是。” 徐国强正在安装套针、准备建立戳卡，似乎没时间搭理葛红超，只是淡淡回复了一句。 “有助手，带了就好……”葛红超刚想放心，毕竟这么大一台手术，如果连个助手都没有，真的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话没说完，葛红超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露出愕然的表情。 “徐哥，你刚才说什么，这台手术，你是助手，那主刀是谁，帝都来的？” 第267章 这是我请来的营城专家 能让徐国强当助手的，难不成恰巧有帝都的教授在，正好能救台。 在葛红超的固有思维里，徐国强的腹腔镜技术，在全省已经数一数二了，能让他主动配合，做助手的，肯定是名气、地位、技术更高层次的教授，甚至帝都的院士。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连忙说道：“徐哥，真有你的，早知道有帝都的教授来帮忙，我就不这么紧张了。” “教授来了吗，要不要我去接。” 就在葛红超心里升起希望的时候，徐国强却看向角落，表情说明了一切。 顺着眼神，葛红超侧身看去，发现了站在射片灯前，正专心致志看片子的肖晨光。 “他是帝都来的？” 葛红超眼神里充满疑惑，虽然肖晨光戴着口罩帽子，颜面被遮住大半，但也不难看出，这是个年轻的医生。 跟他印象中，那种背着手、眼神里透着无敌的大佬形象，相差甚远。 “不是，营城市来的专家，这次专门为了帮我，过来主刀。” “……” 葛红超一个没忍住，险些破了大防。 心里的悲伤更是逆流成河。 营城医院是他想的那个营城吗？ 上周葛红超还受邀去那边的中心医院指导工作，水平也就那样，虽然在营城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医院了，但在省里根本排不上号。 至于腹腔镜技术，更是不行，就这样一个城市的专家，能有什么水平？ “徐老师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葛红超露出苦瓜脸，“这台手术是很难，但你别破罐子破摔啊，你要觉得咱医院做腹腔镜手术的人不行，给我说几个好的助手，我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把他们请过来帮你。” 葛红超是真的有点急了，他以为是徐国强被推出来背锅，心里不满，才故意这么讲话。 但手术不是儿戏，现在请这么个小年轻的来上台手术，还要让他主刀，这也太不靠谱了。 “红超，你别不信，这位真是请来救我…救台的专家。” 徐国强的表情很认真，根本不像精神错乱的模样。 葛红超愣住了，他不确定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肖晨光的背影。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异，一般底下医院的小医生来省城，不都是为了学习进修嘛。 怎么这位的画风不对劲，不但被徐国强请来救台，还要主刀。 “老徐，台上的事儿，外面的院领导知道吗，家属知道吗，你知道那位的能量，如果让他知道上台主刀的，居然是个年轻人，甚至都不是咱医院的医生，这后果谁承担的起，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坑我了，行不行。” 葛红超眼都红了，甚至他抓着徐国强洗手衣的衣摆，劝了起来。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气不顺，在科里一直被沈主任压着，现在又让他摆了一道，但你不能自暴自弃啊，这关乎着前途未来，为了赌气，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搭上，不值得，真的不值啊。” 葛红超跟徐国强的关系还算不错，知道他跟沈易伟的关系很僵，甚至就差鱼死网破的地步了。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徐国强心里委屈，不想干了，准备拉着他们所有人下水，要不然，也不会找个下级医院的大夫过来主刀。 “我看现在乱了心智的是你，手术权限的事我跟院领导汇报过，不用你担心，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赌的。” 说完，徐国强没在理会葛红超，而是全心全意的扮演起助手的角色。 看着他在手术间内忙忙碌碌，被称作“主刀”的肖晨光却像大佬一样，什么也不干，只站在那看片子，葛红超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见葛红超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心情凌乱，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麻醉科主任在确认台上老人的麻醉情况后，交给一旁的助理，来到葛红超的身旁。 “葛主任，或许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 “这还不糟糕，做不做得下来，起码努力一下，万一病人能顺利下台呢。”葛红超摊摊手，气馁道：“你瞧瞧现在是怎么个事儿，让个下级医院的医生主刀，这不胡闹么。” “你知道一会主刀的是谁么？” “还能是谁，不就是个下面来的小医生……” 葛红超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刻的肖晨光已经上了台。 “徐老师，还是常规的四孔法，腹主动脉在腹膜后，操作有些繁琐，一会你扶镜头，进到腹腔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站在台上的肖晨光，明显让人感觉不一样了。 说话声音很轻，但充满力量，让人不自觉的去信任。 徐国强亦是如此， “好的，小肖，到时候我都听你的。” “那手术开始。” 消毒、铺巾，戳卡的建立，气腹的选择，两人配合默契，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手术。 二氧化碳气瓶呲呲作响，台上病人的腹部开始彭隆，台下人看的紧张，但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却很稳定，没有因为手术开展而出现病情变化。 “好厉害！” 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一个好的开头，会让后面的手术事半功倍。 葛红超身为外科医生，明白这个道理，他怔怔的看着台上肖晨光的操作，有些没回过神。 手术刚开始，肖晨光手中的器械还没进入病人的腹腔，可已经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台腹主动脉瘤破裂止血术，在他的主刀下，一定能顺利下台。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葛红超心里不清楚，但他身为外科医生，第六感是不会错的。 “隋主任，他到底是谁啊，明明年纪不大，却稳如泰山，就好像…这台手术根本不足为虑。” 这样的想法一出，吓了葛红超一跳，明明让全院大会诊的主任们都束手无策的手术，台上的这位居然一点都不慌，这也太荒唐了。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你正巧转去高干病房，可能不太清楚。” “嗯？”葛红超竖起了耳朵，听麻醉隋主任继续讲。 “就是他，前段时间沈主任亲自去请的，在台上救了乔洪父亲的命。” “？？！”葛红超心里一惊。 “沈主任眼高于顶，居然亲自去请这个来自营城的医生？” 隋主任点点头：“其实我之前也很不理解，营城的医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兴师动众的，能让沈易伟大晚上站在院门口等。” “直到第二天他参与的腹腔镜手术，在院里肝胆外科引起轰动，还有很多外科医生睦临参观手术，我才知道这个来自营城的专家，不简单。” 随着麻醉隋主任将当天的手术场景告诉葛红超后，心里掀起轩然大波，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台上。 那道年轻的身影，在无影灯的映射下，伟岸高光，此刻正指挥着一旁的徐国强，进行镜下探查。 第268章 手术做的，感觉有点怪 “老人最后急查的血常规和凝血四项都不太行，一会手术可要千万小心，不能急于求成，一定要慢慢来……” 台上下镜子的徐国强，道心已经乱了，像是在叮嘱主刀的肖晨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难看出，此刻的徐国强很紧张，毕竟这台手术就是让他背锅的，就算最后病人下不了台，操作也不能有一点失误。 88岁的年龄，身体跟纸一样脆，随便碰一下就得碎，现在还要用器械在里面动刀。 万一在探查的过程中，不小心划伤其他脏器、血管，造成大出血，就算在台上能救过来，下台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难啊。 徐国强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肖晨光，却发现他表情如常，跟平时没有区别。 还真是大心脏。 “徐老师，准备下镜了。” 肖晨光看向屏幕，提醒了徐国强一句，双手持着分离钳、电凝刀，从戳卡伸入病人腹腔内。 这个时候，穿着洗手衣的沈易伟，也来到了手术间。 锅是他甩的，虽然极力的在撇清干系，可眼前这台手术是他们科做的，身为科主任，需要随时给院领导汇报手术进展。 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台上，正在腹腔探查的肖晨光。 “这徐国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看着台上熟悉的二人手术，沈易伟又回忆起乔洪父亲的那台手术。 心里有些憋屈，他没多说话，随便找了个角落，坐在那静静的看着。 “负压吸引，注意带套，别沾脏了镜头。” 刚进腹腔，屏幕里就看到了积血积液，手一伸，套着无菌塑料薄膜的长头吸引器，打在了肖晨光的掌心。 虽然没有李文霞给的舒坦，但省城手术室的含金量还是有的，基本肖晨光下一步要做什么，只需要等个一两秒钟，护士长就能把需要的东西拍在手上。 一边吸引，一边探查。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管子，不断被抽了出来。 电动吸引器嗡嗡作响，一段一段的积血，涌进了玻璃瓶中，瞬间满了大半。 扶着镜头的徐国强，见到这一幕，手虽稳，心却开始抖了。 这出血量，明显比上手术前又多了不少。 看来老人的腹主动脉的弹性也快到了极限，如果再持续失血，人也就不行了。 “徐老师，再往下伸五公分，注意镜头的保持，不要被血迹污染。” “好。” “徐老师，肝区周围有积液，镜头从旁边转过来，不要靠的太近。” “明白。” “徐老师，这边角度窄，镜头挑一下，别污染……算了，把镜头抽出来，用纱布擦一下，重新再进，我等你。” “……” 肖晨光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屏幕，双手架着金属器械，在病人腹腔内快速清理积血积液。 熟练的操作，精准的定位，看的台上台下一众人，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 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手里，仿佛活了过来，灵活度堪比开腹探查。 然而这种行云流水的操作，在屏幕一阵花白后，戛然而止。 这让沉寂在其中的众人差点骂娘。 “对不起，我马上擦好。”徐国强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瞬间打湿帽沿。 他连忙抽出腹腔镜头，用递过来的无菌纱布清理着前端。 腹腔镜手术，除了术者操作，扶镜手的工作一样重要。 其中最难的，就是屏幕上的镜头要始终保持清晰。 所以一个好的扶镜手，要跟随主刀的心意，一直保持视野的稳定，不会出现像刚才突然中断手术进程的情况。 徐国强身为省城二院腹腔镜的负责人，心里更加清楚这个道理。 他起初还能跟得上肖晨光的节奏，可随着深入探查，操作空间开始变窄，连带着扶镜子的难度，也陡然加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肖晨光的操作速度依旧不减，深入探查清理血迹，一个地方清理干净立马转去另一侧，根本没留给徐国强反应的机会。 “小肖之前辅助的时候，我上台主刀手术，顺风顺水，做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结果现在，换我辅助居然连镜子都污了，是我太菜，还是手术难度太大？” 徐国强的腔镜技术，好歹在省城都排得上名号，原本以为给肖晨光扶镜子，会非常轻松。 但现在，心里的自信开始出现裂纹。 “意外，刚才肯定是不小心碰到的。”徐国强鼓舞着自己，再次打起百分百的精神，重新投入扶镜手的工作中。 此刻，病人腹腔内已经清理了大半，剩下的，都是角度刁钻，操作难度较大的区域。 肖晨光看了一眼徐国强，大约知道了他扶镜子的水平，不动声色的开始放慢操作速率，以保证手术进程不被中断，避免浪费时间。 手术再次进行。 这次徐国强能明显发现，他扶镜子的水平提高了不少，随着肖晨光的操作，镜头每次都能牢牢的抓住视野，镜头不糊，画面很稳。 手术顺利进行，看来他的水平还在，刚才糊镜子只是一个小意外。 徐国强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站在台下的麻醉科隋主任，见手术重新开始，在看到屏幕里的操作时，心里却生出几分疑惑。 旁边看到他这种表情的葛红超，颤巍巍的开口询问。 “隋主任，你怎么了，我看手术做的很不错啊，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声音很轻，整个人都有点慌，看到隋主任皱眉，还以为手术出了什么差池。 “手术做的很好，就是有点怪……” “怎么怪了？” “说不上来，明明手术做的很顺，也非常好，但跟刚才比，总给人一种慢半拍的感觉。” “慢半拍？” 葛红超一愣，旋即把目光转向电视屏幕，可怎么观察，也感觉不出来隋主任说的怪异。 第269章 对不起，差点没稳住 肖晨光把腹腔清理干净，用吸引器将碍事的肠道往左推了推，露出可操作的空间。 “接下来是关键，镜头跟着我的器械走。” “好。” 一般来说，都是腹腔镜在前面开路，主刀器械跟在后方。 这次却反了过来。 徐国强在台上聚精会神的操作，没有发现端倪，可下面做过一些腹腔镜手术的沈易伟，却深深地看了肖晨光一眼。 心里也有些奇怪。 记得上次他俩做腹腔镜的时候，肖晨光是扶镜手，从来没有这样的要求。 他这是有意的在配合徐国强的节奏手术？ 这怎么可能。 沈易伟摇了摇头，身为助手，配合主刀手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让主刀主动配合助手，那这助手得有多菜，才需要主刀的照顾。 别人或许有这种可能，但台上扶镜子的可是徐国强，虽然两人不对付，但不得不说，徐国强的手术做的确实好，以至于沈易伟只能想尽办法，生怕被他踩在头上。 随着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屏幕上，此刻肖晨光已经将长剪刀伸进了腹腔。 动作很柔，却也迅速，在避开实质脏器后，肖晨光根据之前阅片时的定位，脑海里开始模拟整个腹腔结构，长剪最终停在了后腹膜中下部。 与此同时，徐国强控制的镜头，也找准了方位。 屏幕上，腹膜被一突兀的血肿腔顶开，甚至能看到正在不停渗血的假性动脉瘤。 这个位置能明显感觉到病人巨大的动脉瘤，正一点点压缩着病人的生存空间。 薄如蝉翼的腹膜，一动就破，遇到这种情况，手术基本就放弃了，徐国强估计他是做不下来的。 心中有些庆幸。 找小肖救台还真是明智的选择，不愧是他从营城请来的专家，手术台上有肖晨光在，手术效率比平时高了不止一倍。 当然，这肯定也有他扶镜子的功劳，小肖操作那么快，有什么需要，自己都能第一时间配合到位，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沟通，就仿佛两人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 “徐老师，腹主动脉瘤在这，一会我切开后腹膜，你镜头往后挪，注意保持距离和视野，会有血往外喷。” 肖晨光及时做了提醒。 “好的。” 徐国强立马回应，他知道，手术到了最关键的步骤。 切开引流，缝合止血。 此时整个手术间，除了台上二人在小声交谈，其他人都紧张的不行。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屏幕里遮天蔽日的动脉瘤，如一块巨石，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虽然台上徐国强答应的很快，但也能看到他用于稳定镜头的手指，有些泛白。 这是因为紧张，指节过度用力出现的情况。 肖晨光见状，原本纹丝不动的右手，有了细微的移动，似乎距离徐国强扶镜的手，又近了几分。 “准备负压，切开引流。” 话音一落，众人不禁深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 肖晨光刀落，划开后腹膜，顿时一股鲜红喷涌而出，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吸引器，对准出血部位，快速引流。 负压吸引瓶的液平面不断攀升，出血量在增加，肖晨光的话在手术间响起。 “徐老师，镜头往后退，再往后退，看着屏幕，别急……” 吸引器第一时间将积血往外引，而徐国强手里的镜头，也在同时向外移动，只是出血量多到惊人，如潮水涌动，眼见就要污染了镜头。 画面开始抖动，徐国强生怕再次污了镜头，手开始不稳，连带着退镜头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操作画面越离越远，再往后退，即将被肠腔覆盖，丢掉视野，肖晨光右手脱出，一把抓住扶镜手，稳住画面。 喷出来的血没有污染镜头，屏幕里的画面依旧清晰，肖晨光随后固定在一个广角位，总揽全局。 众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厉害啊！” 隋主任不禁感慨，这么凶险的画面，就算是他，心里肯定也会慌神。 刚刚徐国强的操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要不污染镜头，要不被脏器覆盖，铁定会丢失视野。 刚开始画面确实有点慌，但后来硬生生稳住了，心理素质真硬，难怪敢做腹腔镜手术，他对视野的保持，做到了极致。 隋主任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机上的画面，根本没注意到台上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劲的感慨。 好像之前在帝都进修的时候，那边的腹腔镜都做不到视野如此清晰，特别在面对这种大量出血时，也不敢保证做到绝对的冷静。 徐主任，还是强啊！ 跟台下麻醉科隋主任的想法不同，徐国强此刻站在台上，心中惊魂未定。 “小肖，对不起，差点没稳住……”徐国强愧疚道。 刚才，要不是肖晨光帮忙扶了下镜子，这台手术怕是要让他做呲了。 虽然抽镜头损伤不了内脏器官，但在关键时刻丢失画面，会影响到整台手术的进程。 病人现在在台上，多一分钟都是巨大的风险，如果刚才因为他的失误，要重新清理腹腔的积血积液，估计手术时长会超过两个小时。 到时候就算病人能下台，光术中麻醉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两回事。 “正常，这种情况很少有人能保持冷静。”肖晨光淡淡说道。 “额……”徐国强无语凝噎。 他看向肖晨光沉静如水的表情，手里的电凝已经开始操作。 在止血的同时，电凝灼烧散发的青色烟雾也在第一时间被吸引器吸走。 操作快，动作稳，即便面对这次巨大的动脉瘤，也不慌不忙。 看来肖晨光，就是他口中的少数人，这操作也太冷静了。 徐国强扶着镜子，一动不敢动，生怕再出差池。 此刻他有点郁闷，明明自己腹腔镜手术做的还算不错，怎么第一次给肖晨光扶镜子却状况百出，这也太丢人了。 台上的人还在反省，台下众人却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台腹腔镜腹主动脉瘤破裂止血手术，好像要做完了。 麻醉科隋主任，看着屏幕里清晰可见的画面，即便做到这个时候，依旧没再出现过糊镜子的情况。 画面里，肖晨光在做着最后的电凝，从操作上看不出很特别的技巧，但就是能把这台止血术做下来。 难怪会找他来救台，还真是小地方出人才，手稳心静，单凭这台手术，让他来省城医院做个副主任都绰绰有余。 “主任，病人的收缩压已经升到了100mmhg了，血氧饱和度也到了95％” 一直负责监护仪的麻醉助理，现场汇报起病人的生命体征。 这是病人目前为止，从未有过的生命体征。 而且情况，还在继续好转。 “看来血已经止住了。” 显着的变化，让手术间众人暗松一口气，就在他们有些放松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准备4－0慕斯线，7号圆针。” 第270章 别慌，我就看一眼 “针带线？稍等一下，我马上准备。”听到肖晨光的要求，器械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就连台上的徐国强，也没想到肖晨光会突然提出针线缝合的要求。 屏幕里的画面，已经显示肖晨光的电凝止血，效果不错。 明明已经止住了血，咋还要缝合止血，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病人长期吸烟，血管粥样硬化，单纯电凝止血效果一般，缝一下保险，如果有钛夹就更好了。” “……”徐国强。 “……”器械护士。 “……”台下一众人。 手术间内一阵寂静，所有人默默地看向肖晨光。 这家伙，年纪不大，做事咋这个谨慎，电凝止血的效果还一般？ 居然还要亲自动手去做缝合，甚至听他最后语气里的遗憾，好像只有用上现在帝都才有的钛夹止血，才放心。 这哪是谨慎，简直稳如老狗，老狗都比不上他，那些垂暮的老专家，都不一定有肖晨光稳。 知道的，以为肖晨光在做止血手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众人上血管止血课，做演示操作。 要不要这么夸张。 “肖主任，针线准备好了。” 别人还在疑惑肖晨光的举动，器械护士已经默默地打好了针线，递了上去。 此时肖晨光已经完全进入说一不二的状态，徐国强连忙将针线顺着戳卡送进去。 钳夹针线开始缝合，操作行云流水，微小血管或许还要锻炼手部灵活度，但像屏幕里这种大血管的止血缝合，即便用腔镜设备代替双手，肖晨光依旧能操作的毫无压力。 “肖主任还真是一个谨慎到家的人。”台下的隋主任，忍不住开口。 见电凝止血完成，他原本都打算减麻醉药，准备给患者做促醒。 结果这又开始针线缝合，隋主任看了下时间，虽然手术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时间绰绰有余，但如果能早下台，对大家而言，也能更轻松一点。 “这不是谨慎，是经验教训，粥样硬化对血管的影响，很多文献都有记载。” “就算电凝止血，粥样血管再出血的概率比正常血管要高出5％，而使用针线缝合后也有1％的再出血概率，至于钛夹……” 说到这，肖晨光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钛夹虽好，但现在还没广泛使用，有些数据还是不说的好。 至于电凝止血这种都研究透的文献，在现在也是香饽饽的存在。 随便拿出几个研究结果，都是sci高分子的论文。 甚至在一些后世的代写机构，每一篇都明码标价，几万、十几万的价格令人咋舌，却依旧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有需求，就有市场，肖晨光也不好做评价，但他知道，这种东西以后会越来越严，而且惩罚力度也在逐渐增加，直到三明医改结束时，基本就杜绝了。 原本质疑的态度，肖晨光直接用数据说话，现场又一片寂静。 隋主任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尴尬的发现只能闭嘴。 “病人88了，确实需要谨慎对待，缝一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血止住了，对什么都强。” 见场面有些尴尬，徐国强连忙打起圆场。 肖晨光都把手术做完了，现在多缝两针怎么了，慢工出细活，下台以后大家都能回去睡个安稳觉。 “缝…缝上好，起码不担心了。”站在隋主任身旁的葛红超也附和了一句。 对他而言，手术怎么保险怎么来，今晚他肯定是不会睡觉了，只求术后患者安稳，不要再出意外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易伟，见手术即将完成，心中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手术他自然不想出事，毕竟自己科室的手术，他这个主任，或多或少也要承担责任。 但看到压了一辈子的徐国强，一次次的摆脱他的束缚，现在更是有种挣脱牢笼的感觉，就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肖晨光到底是个什么人，感觉他就是上天派来解救徐国强的，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沈易伟有些气馁，忙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压不住徐国强，难道这就是他的命？ 就在他双臂环胸，低着头准备灰溜溜的出手术间，把病人情况汇报给外面等着的院领导和那人时，台上却发生了变化。 “小肖，你说什么，要把病人的腹主动脉瘤摘掉，这可是动脉瘤啊，一不小心就会大出血！” 见血管即将缝合完毕，身为助手的徐国强，已经开始叫巡回准备温盐水，准备抽镜子关腹了。 可小肖现在居然要摘动脉瘤！这操作难度与刚才的止血术相比，有云泥之别。 “徐老师，现在趁着麻醉时间还在，病人稳定，试试也是可以的。” 肖晨光淡淡开口。 病人因为止住了血，生命体征平稳，顺利下台不成问题。 但下了台，腹主动脉瘤还在，今后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对医院而言，急症止血手术的任务完成，所有人皆大欢喜，但对眼前的病人而言，却不公平。 趁着病人上手术，肖晨光决定试一试，只要在麻醉剂失效之前，将病人的腹主动脉瘤摘掉，病人的隐患也就解除了。 可肖晨光的决定，却让众人刚刚稳下的心情，瞬间紧张起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徐国强。 止血完成，患者血压、心率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只要现在下台，给家属一个交代，徐国强的任务完成，这口锅就不用背了。 只是，现在见小肖要继续手术，他心里有些慌了神。 “小肖，咱见好就收，急症手术做完，病人顺利下台，大家都好，要是继续下去，我怕……” 徐国强说的小心翼翼，毕竟这台手术的主刀是肖晨光，刚才的止血缝合，基本他一人完成，自己不但没起作用，甚至还帮了倒忙。 但如果手术要继续进行，他心里很没底。 虽然他也知道，病人现在的情况，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腹主动脉瘤，如果没有它，老人不会腹痛腹胀、也不会跌倒坠床，甚至出血休克。 可这台手术的目的只是腹腔镜止血，根本没想要做根治手术，这一点他明白，台下的沈易伟明白，外面等着的院领导也明白。 最关键的，是那位一直没离开的家属，心中更加明白。 手术达到预期，顺利下台，所有事迎刃而解，但如果想更进一步，一旦失败，前面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徐国强觉得，那位才不管你做了多大的努力，为病人今后的生存冒多少风险，只要现在下不了台，一切都是零。 “我就看一眼，如果不行的话，我不会逞强，老人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我看隋主任的麻醉用量还剩半小时，考虑到下台，给我15分钟，15分钟做不了下，就算了。” 肖晨光一直在说看一眼、试试不行就算，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的坚定，好像没在商量，而是告知。 第271章 信你个鬼 徐国强原本还想再劝，可听到肖晨光那句“眼一看”时，心里莫名的踏实了。 扶着镜子，屏幕上的画面随着他的手在转动，随即来到那颗巨大的动脉瘤，甚至连硬化的血管壁都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看一眼的话，应该没事，徐国强安慰着自己，却本能把肖晨光的话当成了指令。 “行，小肖，那你看一眼，咱先说好，麻醉药效结束前，做不了咱就不强求了。”徐国强的话说的强硬，实则在用商量的语气跟肖晨光交谈。 “行，就看一眼。” 肖晨光点点头，不再废话，手里的器械已经伸进后腹膜，开始沿着腹主动脉的走向，动手处理血管瘤。 这种说做就做的果决，直接看傻了台下的众人。 麻醉科隋主任瞪着眼，满脸惊愕，一旁的葛红超，直接闭上了眼，整个人瘫在了一边。 原本已经快走出手术间的沈易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台上。 手术原本做完了，这就能顺利下台，可他们怎么还在台上操作，这个时候不应该等温盐水、放引流管，下台促醒吗？ 当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呈现在沈易伟的面前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们居然要处理血管瘤？！ 这可是长在腹主动脉上的瘤子啊，背靠大动脉，切下来不知道要出多少血。 最关键，腹腔镜下切除腹主动脉瘤的手术，别说在省城，帝都那边都没有先例。 这手术能做下来？ 根本不可能！ “徐主任，肖主任，这手术开腹都不好做，就这点时间，咱还是别看了吧。” 隋主任距离手术台更近，自然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麻醉时间不变，还要减压、促醒，留给他们台上手术的时间，估计连15分钟都不到。 这点时间，想要切血管瘤，还是在腹腔镜下，真是异想天开。 就算隋主任知道，一切的祸源都是这个动脉瘤，病人下台也活不了多久，但这台手术的目的已经达成，就算要冒险，也是交给帝都的专家去冒，他们在这逞什么强。 “徐国强，干嘛呢，手术不是结束了，怎么还要做。”沈易伟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出言制止。 “病人麻醉未醒，看看怎么了，冲洗的温盐水也没到，就十几分的时间，我还没着急，你急什么。”徐国强脸一沉，不看沈易伟，眼神盯着屏幕，手里的镜子扶的更稳了。 如果刚才他还有一丝的犹豫，现在见沈易伟过来阻止，神情立马变得坚定。 沈易伟手术做不了，就想方设法让他背黑锅，结果看到现在手术马上做下来了，又跳出来阻止。 坑他不行，还要连带着坑他请来的小肖，这怎么可能。 反正小肖也说了，时间不会长，就十五分钟，能做就做，做不了下台，不耽误病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试试。 沈易伟这个瘪犊子玩意儿，仗着科主任的权威，出尔反尔，脸都不要了，这时候又出来指手画脚，信你？ 信你个鬼！ 见徐国强牛脾气上来，沈易伟也不装了，厉声说道：“你别仗着止血手术做下来就得寸进尺，现在还想切腹主动脉瘤，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出血量会有多少，麻醉时间够不够，我之前做的一台开腹手术，光切瘤子都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们居然想在腹腔镜下做，考虑过后果吗？” 沈易伟话刚说完，台上一道冰冷不屑的声音响起。 “跟你有关系吗？” 徐国强一想到之前在科室的种种不公，看都不看沈易伟，眼神盯着屏幕，冷声说道：“之前的事你都忘了？” “自己能力不行，不承认就算了，还甩锅给别人，仗着主任身份，做出的承诺，说出的话跟放屁一样。” “一次，两次，狗的记性都比你强，现在做手术，站在台上的是我，如果你觉得你行，别废话，上台手术，不用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徐国强不留情面的话，直接让沈易伟傻了眼。 他刚刚也就脾气急了点，说话声音大了点，向来都忍气吞声的徐国强，今天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可没等他开口，徐国强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对了，前段时间你当着院领导的面，说为了医院微创外科的事业着想，让我全权负责腹腔镜技术，不再管传统手术，现在文件也下来了，白纸黑字，你想反悔？” “我……”沈易伟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又被徐国强怼了回去。 “你什么你，腹腔镜手术我全权负责，院里表决过，你现在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现在这台手术我说了算，听懂了吗？” 死寂…手术室安静的有些可怕。 徐国强霸气回怼，当着众人的面，一点情面不留。 台下的麻醉科隋主任跟葛红超顿时汗流浃背，我的龟龟，原来徐国强也能这么怼人，这是跟谁学的？ 在场众人，在医院都有级别，对于肝胆外科正副主任的矛盾，也知道一些。 但没想到，两人会在这台手术上彻底爆发，哦，不对，是单方面的碾压，此刻的徐国强，正如他的名字一样，面对气势全无的沈易伟，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还是按在地上反复的那种。 沈易伟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却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让他胸口闷的难受。 手术间的情况他决定不了，那就去找能决定的人。 沈易伟表情狰狞的瞪了徐国强一眼，旋即转身，气冲冲的离开。 台下众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默默的注视着沈易伟离开。 随后将目光对准了台上的二人。 此时，面对正副主任的争执，台上的肖晨光却置若罔闻，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处理腹主动脉瘤上。 手里的操作不减，钳夹提起瘤体，针线根部打结，准备做一次性切割手术。 “小肖，慢一点，血管太脆，轻轻夹一下可能就破了。” 别看徐国强怼的解气，他手里的镜头始终很稳，接下来的操作，他能做的不多，最主要就是保持画面的稳定性。 此时整台手术的主角，只有一人，就是正全神贯注做手术的肖晨光。 第272章 手术如温酒斩雄，又快又好 屏幕里的动脉瘤正随着心脏搏动，在有序的收缩扩张。 作为人体最大的一根动脉血管，膨胀的部位位于脐下，靠近髂动脉的位置。 由于前期的修补，给切除手术提供了条件。 “隋主任，注意患者血压和下肢血供，注意足背动脉的搏动。” “好。” 麻醉科隋主任打起精神，不管结果怎么做，手术已经开始。 看台上肖晨光势在必行的模样，很识趣的不再劝说，而是百分百配合。 毕竟上一个跳出来阻止手术的人，已经被活生生的怼出了手术室。 “徐老师，注意负压吸引，有出血及时处理，别污染了镜头。” “明白。” 徐国强立马回应。 肖晨光此刻双手控制着器械，用特制的钳夹阻断血管两侧，准备切除瘤体。 负压吸引的工作只能交给徐国强执行。 他看着屏幕里，肖晨光稳健的操作，每一步都很合理，不慌不忙，整个过程一板一眼，好像这样的手术，已经做过成百上千台。 稳了，稳了。 起初他的心情还有点忐忑不安，但随着肖晨光的操作，徐国强的心里开始激动。 但他不敢吱声，生怕影响到正在手术的肖晨光。 动脉血管壁很厚，也很实，操作起来难度不大，在将整个瘤体分离、针线结扎后，肖晨光拿着穿刺针稳稳置入腔内，将淡红色血性液抽出。 跟之前在营城做的那台手术相比，同样的急症上台，一个传统开腹，一个腹腔镜，因为方式不同，得到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这台手术显然更加精致。 肖晨光更换电烧，在结扎的瘤体根部，进行切割。 操作朴实无华，却稳如泰山，看着瘤体逐渐被切除，正在拿着负压吸引器，保持画面清晰的徐国强，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这台手术是他主刀的话，能做到哪一步？ 徐国强的记忆不断往前推，结合肖晨光的操作，居然悲伤的发现，即便是最开始的止血术，他都有可能做不下来。 或许以后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 这台手术，上来做急症的目的，只求治标，但如果可以，谁又不愿意治本呢。 只是以徐国强现在的能力，恐怕治标都达不到，而眼前的肖晨光，即将连本都治完了。 电烧结束，出血量极少，血管也没有明显的损伤，肖晨光仔仔细细的做着最后的修补术。 针线一点点在血管壁上旋转、跳跃、不停歇。 哪怕是最难的分离瘤体，血管侧壁重建，也显得游刃有余。 操控腹腔镜的手指随着器械不断转动，宛如真的在用双手进行操作，游离、切除、修补。 随着动脉瘤被整体切除，整个过程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要知道，就算用传统开腹手术，单这一步恐怕也需要五十分钟以上的时间，这也是徐国强一开始犹豫的原因。 差距啊！ 徐国强表情复杂，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除了庆幸，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准备松钳夹，看一下血管有没有假性腔，渗血的情况。” 就在徐国强愣神的时候，手里的腹腔镜传来轻微的颤动。 这时他才发现手术已经接近尾声，肖晨光透过屏幕里的器械，在轻敲镜头，以示提醒。 “哦，好，马上……” 徐国强有些慌乱的回应着，镜头开始移动，顺着钳夹松开的方位，上下检查。 原本略显干瘪的动脉血管，在钳夹松开的瞬间，逐渐充盈，此刻正承受右心室从主动脉弓往外射出的血液。 极速喷射的血液宛如高速行驶的汽车，冲击着刚修补好的腹主动脉一侧前壁上。 缝合的针线清晰可见，在高压血流下，正微微绷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管依旧完好无损，血液在大血管里来回穿梭，滋养着病人的整个下肢循环。 “麻醉，患者下肢情况怎么样？” 这时，反应过来的麻醉主任，快速汇报。 “患者足背动脉搏动良好，双下肢无明显青紫花斑，血供正常。” “很好。” 肖晨光听后，满意的点点头，但他并没有停止操作。 即便血管已经在正常使用，肖晨光依旧谨慎的在检查着血管韧性，术野里切割动脉瘤的位置，几乎看不到出血，清理干净后，又在几个关键部位将可能出现假性动脉瘤的血管，进行了预防性的电凝修补，以防万一。 见到这一幕，麻醉科隋主任已经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至于高干病房的葛红超，直接看傻了眼，嘴里在喃喃自语，好像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么快，就做完了，真做完了吗，怎么这么快……” 其实这台手术之所以能做这么快，主要因为病人的血管瘤是单侧膨胀，犹如胀了气的车胎。 只需要切割、缝合，动作轻柔、防止出血即可。 如果遇到动脉血管整体膨胀，那就麻烦了。 阻断上下血管、切割瘤体，放置人工血管，进行重新吻合固定，上下端需要缝合，还要做周围血管壁的包绕，一套折腾下来，两三个小时打不住。 当然，最好的方法还是介入，通过股动脉放入导丝，进行超选，进入通过髂总动脉分支，进入腹主动脉，放伞（支架）撑开，省事又省力，只是现在…… 只能说台上的患者是幸运的，即便是个老烟民，还不至于让他的血管全报废。 “温盐水来了。” 巡回护士拿着需要进行腹部冲洗的盐水，匆匆走来。 “小丽，这次盐水怎么温这么久，这边手术都做完了。” 台上器械护士兼麻醉护士长，对手下的速度颇为不满。 “手术做完了？这才多久……”巡回的表情有些懵，手术室平时属她最麻利，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被薅来上手术。 只是她才出去多久，怎么手术就做完了，今晚上病人特殊，她很清楚，就连动作都比之前快了几分，生怕耽误事儿…… 巡回有些委屈，还想解释，却抬头看到了正从腹腔内往外取瘤体的肖晨光，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还真在她取温盐水的路上，宛如温酒斩雄，不但把血止住了，就连假性动脉瘤都一块切除了，这个年轻主刀，手术咋做的这么快？ 第273章 忍无可忍时，无需再忍 “准备温盐水冲洗，清理腹腔周围血凝块。” 肖晨光淡淡的声音响起。 巡回护士不敢怠慢，应了一声立马和护士长一块准备着温盐水。 “小肖，强啊！” 徐国强表情兴奋，脑海里闪出大量赞美的词语，却根本表达不了此刻他激动的心情。 “徐老师，也没什么，患者的血管情况比想象中的好，所以就做下来了。” 肖晨光重新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状态，见他面带微笑，说话和和气气，徐国强知道，这台手术没问题了。 病人的生命体征依旧很稳，台上的徐国强心情舒畅，他配合着肖晨光，边聊边笑，清理着腹腔的血凝块。 这次他的镜子扶的很稳，肖晨光要什么，他给什么，言听计从，俨然把他当成了上级医师。 看到血凝块，没等肖晨光动手操作，一旁的徐国强立马用温盐水冲洗，拿着吸引器，把血清理干净。 至于最后一步，下台前的腹腔检查，徐国强也是抢着去做，主打一个服务周到，细心体贴。 化身为全能助手，为肖晨光排忧解难，后者知道徐国强的好意，也没去抹他的面子。 毕竟让省城医院的副主任打下手，还是可以让人信任的。 徐国强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异常，知道肖晨光谨慎，又把镜子交给了肖晨光。 “小肖，我看病人腹腔没有遗漏，要不，你再看一遍？” “不用了，做的很好。” 肖晨光没有接镜头，徐国强刚才检查第一遍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确实不错。 手术开始闭台，器械从患者的腹腔中抽出，交给器械护士。 护士长和巡回护士一起，清点用物，手术间内响起器械碰撞的清响及双人朗朗上口的核对声。 台上这边留置腹腔引流管，记录病程，四个切口全部缝合完毕。 管路引流顺畅、量少、淡淡的血红色液体缓缓进入引流袋。 隋主任那边也开始带着麻醉助手，减压降量，为病人促醒做准备。 忙碌了一阵，徐国强站在台上，看着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即便麻醉已经撤掉了升压药，患者的收缩压依旧稳稳的落在了100mmhg上。 “手术，结束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抬头看了一眼，嵌在手术室墙壁上的led计时器，手术时间65分钟。 距离病人麻醉极限的两小时，提前了整整55分钟。 这要是传统的开腹手术，现阶段病人能不能撑下来，还两说。 现在手术顺利下台，病人平稳，所有人皆大欢喜，腹腔镜手术跟传统手术相比，确实更科学有效。 徐国强不由回忆起，他跟肖晨光之前在办公室里的交谈。 和这台手术一样，如果今后的复杂手术都能用腹腔镜做，那未来确实如肖晨光所言…值得期待。 “肖主任，徐主任，厉害啊，这台手术都能做下来，之前是我眼拙，你们别放在心里。” 隋主任见病人一切安好，也打开了话匣子，他倒也坦荡，立马为之前的态度，道了歉。 “徐哥，对不起啊，还是你有胆识，敢做这台手术，要是换成我的话，估计上了台就该打哆嗦了。” 高干病房的葛红超，心中被一股巨大的喜悦感覆盖，手术做的越完美，他接下来越心安。 “对啊，徐主任，你真有远见，腹腔镜手术做腹主动脉瘤，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病人现在能顺利下台，幸亏有你在院里提前开展了腹腔镜技术，要不然这个病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手术顺利做完，台上台下的气氛立马变得活跃起来。 见护士长也参与了话题，被夸的天花乱坠的徐国强，却摇了摇头。 “这台手术，我就是个打杂的，今晚上多亏了赶过来救台的肖主任，要不然病人不可能顺顺利利的下台。” 徐国强说的很实在，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此言一出，赞美声戛然而止，但每个人看向肖晨光的目光，却越发尊重。 这个从下面医院来的医生，确实如徐国强讲的那样，技术好，实力强，是当之无愧，来省城指导手术的专家。 面对众人投来敬重的目光，肖晨光却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心中平淡如水。 这时，他想到一件事，对徐国强提醒道。 “徐老师，刚才在手术室，你可把沈易伟得罪死了，不怕他出去告你状？” “他能告什么，现在手术顺利下台，难道告我做手术时，对人态度不好？” 一提到沈易伟，徐国强眼神就冷了几分。 之前忍是因为觉得有出头之日，现在知道沈易伟就是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主，怎么忍都没用，干嘛还要忍，反正做什么都要被穿小鞋。 在沈易伟的认知里，技术好，能力强，就是徐国强的错，怎么努力改变、妥协都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强硬一点，人老实，不代表就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见徐国强心性有了改变，肖晨光也不好再说什么。 像这种正副主任乃至同级之间的争执，肖晨光以前见的可太多了。 别说在手术室里吵架，互相骂娘，甚至做着手术，两人直接动刀子的事儿，也发生过。 甚至更匪夷所思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一点无论职业。 但很多都是老黄历，随着科技进步，手术室安装监控、主刀分组上台后，医院这种事儿几乎就不见了。 “小肖，其实我骂不骂他，他都会提前去院领导那汇报情况，好结果他去邀功，坏结果我来背锅，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有些事有些人能做的出来，有些人做不出来罢了。” 别看徐国强老实巴交，在科里一直忍让，当沈易伟来手术间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肖晨光点点头，看来徐国强并不是一时脑热，这样的话，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又过了几分钟，病人开始苏醒，手脚开始不自主的活动，插着管子的嘴也开始呛咳。 隋主任喊了下病人的名字，做了几个遵嘱动作，见病人能配合，开始吸痰拔管。 或许是受到肖晨光的影响，隋主任的每一步都做的耐心谨慎，特别是撤机拔管时吸痰的步骤。 完全按照教科书的标准来，不疾不徐，甚至一丝不苟。 对此，肖晨光心里对省城二院麻醉科的水平，又高了一个台阶。 隋主任，确实不错。 病人清醒，简单沟通，过床带着监护设备，众人一同护送出了手术室。 …… 与此同时，被怼出手术间的沈易伟，气的浑身在抖。 他堂堂主任，居然在手术间被下属骂了，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 什么玩意儿。 俩人在台上碰巧把病人的血止住，真以为就所向披靡了，居然还要切腹主动脉瘤。 什么叫见好就收，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病人能活着下台，不死在台上，任务就完成了。 像这种事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把那位的情绪稳住，至于病人以后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识抬举、狂妄自大！ 沈易伟嘴里骂着娘，气冲冲走出手术室。 外面郑院长正小心翼翼的陪着那位，见沈易伟脸色低沉的走了出来，心里一咯噔。 “沈主任，怎么了？” “徐国强，太不识好歹了！”沈易伟愤懑道。 第274章 顺利下台，沈易伟魂丢了 沈易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那位听的一清二楚。 郑院长一阵心慌。 他知道沈易伟跟徐国强的关系不好，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闹矛盾。 这不胡闹呢。 郑院长偷看了那位一眼，瞧不出端倪，只能故意提醒道：“沈主任，徐国强是你推荐的主刀，怎么就不识好歹了？” “院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易伟看似火气上脑，实则有意为之，经过郑院长提醒，他情绪故作忧虑，随即朝那位深深鞠了一躬。 “手术本来很顺利，老人家也能安稳下台，可徐国强非要逞能，执意做腹主动脉瘤切除术，本身操作难度就大，省里都没有用腹腔镜切除动脉瘤的先例，我怕…老人家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那位依旧没说话，连眼神都没变化，现场的气氛有点冷，跟在一旁的郑院长，摸不清楚那位的想法，只能故作气愤。 “徐国强胆子也太大了，没开展过的手术，也敢在台上做。” “是啊，他太大胆了，我好心劝他，结果他非但不听，还把郑院长搬出来，说医院的腹腔镜都归他管，白纸黑字，让我不要插手。” 见他俩一唱一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位，提了一个关键问题。 “血止住了，不久还会复发，如果能顺利的切除动脉瘤，以后复发的概率，是不是很小。” “对，会小很多，起码几年内不会再复发。”这是临床事实，沈易伟不敢乱说。 但关键问题，要有机会做下来才行。 经过刚才的矛盾，他跟徐国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因此才会故意过来告状。 就算自己会因此受到影响，但只要能把徐国强彻底按死，就算受点责骂也可以接受。 沈易伟看了一眼旁边的郑院长，在征求意见后，给了那位最专业的解释。 “腹主动脉瘤切除，是个大手术，就算传统手术，以老人这个年纪，还需要再年轻三十岁，才有手术的可能。” “老人家现在情况复杂，基础病多，单纯止血已经是极限，想要彻底根治，就算请帝都的专家过来，也要至少做两三个小时，才能摘除动脉瘤。” “可徐国强偏要一意孤行，老人又不是试验品，随便试试，怎么能行……” 沈易伟说到这，开始捶首顿足，既悲痛又懊恼，一时间数种表情浮现，让专业演员见了都有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谎话的最高境界，自然是九真一假，假假真真才更让人信服。 再说，拿台上老人做实验，也不算假话，毕竟没做过的手术，所有经验都是零，跟做实验没区别。 “如果用腹腔镜做，有机会吗？”那位在听到沈易伟的汇报后，自知机会渺茫，但还想尝试一下。 “绝无机会，因为徐国强根本就做不下来。”沈易伟摇摇头。 这句话他说的很肯定，毕竟和徐国强共事了这么多年，就算他技术比自己强，也不会强出一个级别。 大家都在一个科里，同领域同专业之间，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 要不然，徐国强也不会被他压了许多年，还没机会翻身。 那位听后眉头紧皱，心里徒添一层悲伤，看来今晚上的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那位不再讲话，其他人更不敢多言。 现场气氛压抑到了冰点，让人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此刻，郑院长也待不住了，心里窝着几分怒火。 明明能安稳下台，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让病人能活着见那位一眼，总比天各一方要强。 那位尊重医院规章制度，不去手术室，郑院长自然也要在这候着，要不然他早就冲进手术间，把手术停了。 不行，必须问问手术到了哪一步，万一还没开始，就立马停止手术，让患者下台。 就在他拿起电话，准备给麻醉科隋主任打电话时，手术室的大门，却突然打开。 一行八人，浩浩荡荡，护送着转运床上的老人，缓缓朝他们走来。 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麻醉科隋主任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清澈的铃声在大厅响起，因为半夜的缘故，周围寂静无比，铃声不断回荡，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此时郑院长还举着电话，在看到隋主任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易伟刚才不是说，病人还在台上手术，要用腹腔镜做动脉瘤切除术，现在怎么就下台了。 心中虽有疑惑，但郑院长反应极快，转运床上的老人，看上去似乎还不错，这就够了！ 他如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迎了上去，直接扶在了老人身前，就像他是老人刚认的干儿子一般。 “老人家怎么样，身体还行吧，别担心，血止住了就好，剩下的咱们慢慢治，帝都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人，今晚就往这赶，绝对能把您的动脉瘤治好。” 郑院长细致关切的话，如潺潺溪水，连绵不绝，看的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谓。 距离他最近的隋主任，表情有些尴尬，特别是在听到郑院长的话后，一阵沉默，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郑院长，老人的血止住了，动脉瘤也已经切下来了。” “……”郑院长关切的话戛然而止，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切什么？动脉瘤！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咋能把动脉瘤切掉，别在这开玩笑了。” “院长，没开玩笑，真切下来了，我们这正打算先去做个ct，看看切除的效果，再准备向您汇报。” 隋主任说的轻巧，一旁的沈易伟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还是惨白的那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切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 全省都没开展过的手术，徐国强他居然能轻而易举的做下来，自他离开手术间才多久，有二十分钟吗？ 估计连二十分钟都没有，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沈易伟浑浑噩噩，脑海里只剩下隋主任的那句“切下来”，整个人仿佛连魂都丢了。 第275章 实力象征，省里那位也要听 沈易伟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当徐国强拿出盛有动脉瘤的标本袋时，整个人面如死灰，如霜打的茄子。 在看到标本袋的东西，郑院长也一时语塞，只能侧头恶狠狠的瞪了沈易伟一眼。 心想这家伙，不是说手术完全做不下么。 不是说，他们在台上拿病人做实验吗？ 如果现在有这么好的结果，郑院长也愿意被拿去当实验对象。 “老人家的手术很成功，这是切下来的动脉瘤，整个血管都做了修补，短期内再出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徐国强对那位做着汇报。 听到这的沈易伟，如寒芒刺背，如坐针毡，刚刚信誓旦旦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懊恼和悔恨。 “徐教授，手术成功，你功不可没。” 那位走到床前，在跟自家父亲询问了两句情况，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眉宇间带着惊喜，满脸笑容，这一刻他不是权力滔天的上位者，而是一个为父亲担忧操心的儿子。 “徐主任的技术就是好，难怪这么自信，这可是全省第一台腹腔镜下腹主动脉瘤切除术，为今后开拓了先河，直接可以记入二院的史册了。” 郑院长站在一旁赔笑，看到那位表情的变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心里更是对徐国强赞誉有加。 别看他平时闷声闷气的，确实有实力，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看来微创外科的事儿，可以尽早提上日程。 至于沈易伟，本事不大，只会玩些蝇营狗苟的小聪明，这次要不是徐国强力挽狂澜，让病人安稳下台，一旦得罪了那位，连他这个院长都会受到影响。 就在郑院长心里盘算着未来的人事安排时，徐国强的声音却传到众人的耳边。 “这台手术，我顶多算是搭了把手，真正功不可没的人，不是我。” 虽然那位的肯定让徐国强欣喜若狂，心里更是怦怦直跳，但他也知道绠短汲深的道理。 能力达不到，贸然领功，后期一旦再有类似手术，上台于己于患者，只会是灾难性的。 “……”郑院长愣住了。 “……”那位的笑容也僵住了。 同时心里升起疑惑，主导这台手术的人不是徐国强，还能有谁？ 整个省城，能熟练开展腔镜技术的人本就不多，能做到动脉瘤止血切除的别说凤毛麟角了，可以说万中无一。 现场一阵静默，大家都不敢说话，最终还是那位率先开口。 “徐教授，我之前也问过医疗上的朋友，你腹腔镜手术在省内是值得认可的，现在手术做下来，没必要再谦虚，老人的情况，我心里清楚，跟医院跌倒没关系，你们不用担心。” 那位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相反，对于医院保健的事儿，心知肚明。 只是父亲情况太糟，实在没别的办法，才同意冒险上台，为了活命拼一把。 见那人会错了意，徐国强连忙摇头。 “不是的。” “徐教授，过分的谦虚会让人误会的。” 那位的语气又沉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国强还推脱，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一旁的郑院长此刻也有点急了。 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儿，徐国强应着就行了，有了这位的赏识，以后的仕途不说一马平川，也不会太差，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台手术的主刀，是肖主任，我特意从营城请来的专家，刚才向院里提交的手术申请也是他，正因为有肖主任在，手术才能顺利完成。”徐国强往旁边一站，把肖晨光的位置让了出来。 “营城？他是主刀，我还以为他是给你帮忙的助手……” 郑院长愕然。 眼神不自主的停在了年纪轻轻的肖晨光身上。 上次的手术，他有所耳闻，听说做的很不错，所以在徐国强提出权限申请的时候，才会勉强答应。 虽然肖晨光年纪轻，但能熟练掌握腹腔镜技术，放在他们二院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他一直以为肖晨光上台，是给徐国强打下手的，可现在，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营城，咱这的营城，郝书记那？” 那位听到解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郝仁义的身影。 好像上次就庄教授的事情，专门做过汇报，说是营城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多亏了他，才把庄教授的命保住。 似乎就姓肖，难道是眼前这位？！ 那位把目光投在肖晨光的身上，心里再次一惊。 真年轻啊。 万众瞩目下，肖晨光依旧表现的很平常，他接过话茬，缓缓开口。 “老人的血压已经上来了，刚跟隋主任沟通过，因为年龄太大，肺功能不好，建议去综合icu观察两天，做些康复治疗再转普通病房。” 肖晨光并没有因为那位的身份，态度发生变化，只是就事论事，结合老人目前的情况，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可越是这样，那位心里越是惊讶。 态度不卑不亢，讲话不疾不徐，如果不看年龄，甚至让他以为在跟帝都的院士讲话。 自己在省里的位置不低，可去了帝都的顶级医院，虽然不用排队，但面对医院院士，依旧要毕恭毕敬的喊声老师。 现在的肖晨光，就莫名的给他这种感觉。 “好，一切都听您安排。” 那位话落，自己没感觉出什么不妥，可无论跟在他身旁的秘书，还是一直赔笑的郑院长，心里同时掀起轩然大波。 您？ 那位居然在面对肖晨光，这个从营城来的医生，破天荒的用了敬语。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止他们，在场众人，哪个不是院里的中层，隋主任、葛红超、护士长在听到这句话，也集体傻了眼。 甚至躲在角落，不敢讲话的沈易伟，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愈发后悔。 如果当初他去接肖晨光的时候，表现的再好一点，手术途中不负气离场，是不是也能跟肖晨光与之交好。 如此一来，这台手术，根本不用让徐国强来背锅，自己只需要亲自去请肖晨光过来手术，一切事情岂不是迎刃而解。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他的行为终将受到惩罚。 此时整个现场，只有徐国强心里乐呵呵的，他没有因为把功劳推出去，而感到后悔。 甚至，为肖晨光在省城医院崭露头角，高兴不已。 小肖还是强啊，连省里那位都要洗耳恭听他都建议，难怪肖晨光做手术的时候，轻松自信，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第276章 拉个板凳，坐在病人床边 肖晨光跟那位又交代了两句需要注意的事儿，把老人带去了综合icu。 省城二院的综合icu，面积很大，一共20张床位，配备了将近一百名医护人员。 吊塔、中心供氧、监护、呼吸机、康复仪、心电图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台属于自己科室的血滤机。 虽然还没有配备中央监护系统，但这套软硬件，在99年已经非常强了，就算后世一些地级市医院，都没办法相比。 这跟现在胜利医院那四张床位的小监护室，除了突出一个小字，好像没什么别的特色了。 病人安排在唯一的负压单间，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经十万层级的空气滤过系统净化而来。 这样的单间，基本是为器官移植、重度烧伤的病人准备的，空气非常干净，不容易引起感染。 监护室主任亲自拉着床，指挥科室的医生护士，将老人从转运床上过到他们的单间。 七八个壮劳力，抓着床单被罩，轻轻一抬，老人险些腾空而起，随后落床。 被挤到一边的肖晨光，心里不禁感慨还是人多力量大。 他一如既往的拉来一把椅子，坐下观察病人。 这几乎成了肖晨光做大手术后的一个习惯。 “这人谁啊？大家都在忙活，连郑院长都站着帮忙，他怎么跟个老教授似的，什么都不干，一屁股就坐在了病人身前。” 监护室医护人员，见到肖晨光这样，只是多瞅了几眼，虽然有些不满，并没有开口。 但监护室的主任，可不管这些。 他瞧肖晨光年纪不大，以为是没经验的下级大夫，过来进修的，不懂规矩，刚想张嘴训斥，却见郑院长弯腰低头，凑了过去。 “肖主任，你看老人家后续还有什么安排？” 郑院长商量的话一出，监护室众人心中一惊，动作不减，眼神却不自主的朝这边瞥。 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省二院的院长这般态度。 “没什么，都挺好的，贵院监护室的后备力量，真强啊。” 肖晨光忍不住夸了一句。 “综合icu可是我院特色，也是省重点科室，每年过来的疑难杂症很多，配的力量足一点，也让人放心。” 肖晨光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对准了患者，继续观察。 郑院长有点尴尬，但谁让人家就是厉害呢，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让大家免受牵连。 他考虑片刻，抬头看向正注视这边情况的监护室主任，沉声说道：“宋主任，这是营城来的肖主任，我院特请的专家，老人家的手术就是他做的，一会肖主任有什么需求，你要及时处理，尽量满足，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一出，在场众人的动作同时顿了一下，心里不约而同的感到震惊。 好家伙。 现在连营城来的专家都这么强了，要让院长亲自吩咐。 “院长，你放心，我明白了。” 监护室主任心惊不已，但很快做出保证。 这台手术监护室的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身为科室主任，也参与了当时的全院大会诊。 当时老人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没想到最后把手术做下来的专家，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幸亏刚才责备的话没讲出口，否则打脸的就是他自己了。 此时，再没有人敢打扰肖晨光，整个负压病房，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忙碌，配药、打针，做心电图，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不受影响。 观察了一阵，老人状态很平稳，言语清晰，令人闻风丧胆的术后并发症并没有出现。 肖晨光很放心。 他直起身，揉了下有些发酸的腰，顿时腰椎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 不得不说，省二院的监护力量确实很强。 很多注意事项，不用他亲自开口，这边已经处理的面面俱到。 走出房间，还等在外面没走的徐国强，立马迎了上来。 “小肖，怎么样，老人情况还好？” 此时徐国强的压力还是挺大的，手术他不是主刀，但也是唯二上台手术的人。 刚刚郑院长离开时，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关注老人的情况，甚至陪到天亮，也要保证病人安全。 “没问题，照这个情况下去，老人过两天就能拔引流管，下地走路。” 在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徐国强只觉压抑这些天的雾霾一扫而空。 真好啊。 徐国强顿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他长吁一口气，术中不出意外，顺利下台，术后没有并发症，病人康复出院。 这是多少外科医生最终的愿望。 而对徐国强来说，病人活了，扣在他身上的黑锅也不见了，甚至在郑院长临走时，还特意过问了他关于微创外科建立的一些事情。 看来自己的日子，不用像以前那般难过了。 “小肖，我已经给你安排好地方，你过去休息一下，今天这事儿，多亏有你帮忙。” 徐国强情绪有些激动，这也难怪，毕竟将死之局活生生被肖晨光凿开一个大洞，非但没事，还让他从中受益。 这份情谊，徐国强没齿难忘。 “徐老师，言重了，非说帮忙的话，这大晚上的，也是你先托人帮我的忙。” 这次来省城的主要原因，可不是过来救台的，是为了廖记者父亲误吸的事儿。 “不一样，小肖，我那是举手之劳，你这可是帮大忙了。” 托个人情，帮个忙，对徐国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怎么能跟眼前的事儿相提并论。 “其实，我这也是举手之劳……” 肖晨光犹豫片刻，到嘴边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怕伤了徐国强的自尊。 “徐老师……” 肖晨光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开口便被徐国强挥挥手，打断。 “哎呀，以后可别徐老师、徐老师的叫了，我怕承受不起，你这样，我年长一点，你就跟喊老王一样，喊我老徐就行。” 对于徐老师这个称呼，徐国强感觉受宠若惊，不敢答应，这才让肖晨光换个称呼。 “说到老王，有段时间没见了，啥时候咱一块再聚聚，老王媳妇儿腌的咸菜疙瘩，我可是又馋了。” “对了，小肖，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第277章 省保健局欢迎你 见徐国强神采奕奕，似乎又回忆起和王金刚进修学习时的光景，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嗯，没什么……” 见徐国强这般表情，看样子还不知道老王的事儿。 虽然肖晨光心里清楚，这件事儿徐国强早晚会知道，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先不提了。 见肖晨光没再说什么，徐国强也没多想，他找来一件隔离衣，告诉肖晨光要好好休息，便进到负压病房，守着患者。 老人家躺在床上，折腾这一阵，在镇痛药的作用下，已经睡下。 看着引流管少到可怜的液体，徐国强感慨万分，肖晨光的手术，做的又快又好，术中出血比想象中少的多，麻醉时间也不长，对于老人的恢复，只会比想象中的快。 有徐国强守在病人身边，肖晨光自然不需要留在icu，他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心想着大后天又到了手术日，排的满满当当的手术病人，肖晨光也觉得有些吃力。 要是能把徐国强特聘到胜利医院普外科做手术，即便一周排一天的手术，也能缓解不少的压力。 而且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指导科室其他大夫开展手术，也绰绰有余。 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肖晨光点点头，现在他不止是普外科的主任，同时还要兼职急诊科主任，虽然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但评审将近，急诊科也该到了做出改变的时候。 肖晨光一边盘算，一边走出监护室。 这时，在外面一直等候的李秘书，见肖晨光从监护室出来，很热情的伸手相迎。 “肖主任，这么晚了还没走啊，太辛苦了，老人家的手术，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秘书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当那位在手术室门前使用敬称的那一刻起，李秘书已经把肖晨光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不麻烦。” 肖晨光淡淡回应，在跟李秘书握完手后，继续说道：“做完手术，留在病房观察患者，是我的习惯，毕竟围手术期的治疗很重要，手术做的再好，术后的康复锻炼也很关键。” “不过老人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睡了，二院icu的人力配置，很强，不用过于担心。” 其实对于这台手术，如果老人没有慢阻肺的话，完全可以回病房观察两天就出院。 这一点，肖晨光很自信。 但牵扯到有肺部疾病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肺炎感冒，一旦上了全麻，肌松药一用，势必会影响病人的肺部功能。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抽烟多年的患者，在做全麻手术以后，不好恢复的原因之一。 “不担心，一点也不担心。”李秘书双手握住肖晨光的右手，微微摇晃，态度更是好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别看他只是个秘书，但做到省里的秘书，随便放在下面地级市，一般都是副市级干部。 虽然比营城的郝书记差个半级，分管职能、权力上，也不会差太多。 “肖主任，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家里也有在帝都医学院就职的，刚刚我把手术的情况跟帝都那边的教授讲了一下，那边也很惊讶，甚至说您这台手术，即便放在帝都，也是难能一见的。” 肖晨光听后，只是笑了笑，帝都现在什么水平，他可是清楚的很。 现阶段，能在腹腔镜下，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到腹主动脉瘤止血，在他们眼里，恐怕不值一提。 但如果在这个止血术的后面，再加一个腹主动脉瘤切除术的话，不但省内无人能做，就算在帝都，也就只有最上面的那几个人能做下来。 看来李秘书问的这位教授，级别还是差了一点。 见肖晨光笑而不语，李秘书却越来越心惊。 原本在他的预设中，当提到帝都教授的夸赞，这位肖主任不应该诚惶诚恐的客气几下。 怎么感觉，这手术做的理所当然，甚至有点不值一提的感觉。 “肖主任，不得不说，您的水平真高，连领导都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临走前，还特意交代我，想邀请您加入省保健局的专家库，不知道，您对此有没有兴趣？” 李秘书终于把此次的目的讲了出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肖晨光知道李秘书大晚上等在这，不回去，肯定是有事要讲。 原来是省保健局专家库的事儿。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肖晨光却非常清楚这里面的事儿。 作为省医学学会的前身，成立之际，很多省级主任委员都是出自省保健局的专家库。 这相当于全省最高级别的医学专家才有的待遇，甚至过段时间，各地级市医院的等级评审工作都是从这里派人。 机会就这么来了。 肖晨光嘴角微微一扬，很自然的答应了李秘书的邀请。 此刻，李秘书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别看这事儿是他发的邀约，实际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事儿如果办不成，恐怕会遭埋怨…… 又和李秘书讲了几句话，对方热情的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专家库的事不用肖晨光操心，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相比较很多人终其一生与之奋斗的目标，肖晨光却在大半夜，与李秘书寥寥几句话中，就轻而易举的达成了。 甚至连材料、手续都不用亲自跑。 这样的待遇，如果让其他专家听了，会不会嫉妒的连饭都咽不下去。 窗外漆黑的天已经开始泛起肚白，见肖晨光有些疲惫，李秘书再次表达了谢意，便匆匆离开，想必是操心肖主任省保健局专家名额的事了。 经这么一晚上的折腾，肖晨光确实也累了，他没在继续逗留，而是找到房间，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一通电话把他吵醒，才勉强睁开眼。 翻出电话，接听。 另一头，传来秦勇兴奋的声音。 “肖主任，你要的设备，我给你找到了。” 第278章 合作共建，荣誉专家 原本肖晨光睡得还有些迷糊，在听到电动磨钻到了，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肖主任，您在休息？” 略显沙哑的声音让秦勇一愣，心里顿时愧疚起来。 想必肖主任昨晚又通宵手术了，本来能多睡一会，结果却被他吵醒了。 “没事儿，昨晚做了台手术，睡得有一点晚了。” “肖主任，要不您先休息，今天我就把设备从省城带去营城，等您醒了，再去找您。” 秦勇为了磨钻的事儿，托了不少人，所以才会货一到就迫不及待的给肖晨光打了电话。 现在想想，确实有点莽撞了。 “不用，我现在就在省城。” “……”电话另一头的秦勇明显愣了一下，心里愈发不安。 肖主任来省城，没联系他要车，是不是哪里他做的不对，怠慢了肖主任。 秦勇立马陷入了自我反省中。 电话另一头的肖晨光，似乎没有察觉出他心态的变化，而是提出要去公司找秦勇。 “肖主任，您等我，我马上过去接您。” 秦勇哪敢让肖晨光跑腿，这要是传到公司，恐怕所有人都会嘲笑他。 见秦勇非要主动过来接，肖晨光也不好说什么，把位置讲了一下，便挂掉电话，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此时天已大亮，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因为是今天凌晨下的台，当时宾馆大多都关了门，所以徐国强才给他安排了医院总值班室，临时休息。 其实对于住的地方，肖晨光没太多要求，只要有张单人床，能睡人就行。 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把脸，临近入秋，天气也渐渐转冷，就连自来水都带着一股凉意，让肖晨光又清醒了几分。 出了值班室，恰巧见徐国强匆匆赶来。 他步调有些沉，看上去挺疲惫的，想来昨夜在负压间里，为了病人的安全，熬了整整一宿。 “小肖，真不好意思，把你安排在这里，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吧？” 徐国强上来先表达了歉意，毕竟人家大半夜过来帮忙，却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老徐，不错了，咱都是干外科的，有时候忙起来，躺在手术室的水泥地上，该睡也得睡，没什么大不了。” 肖晨光对这些事儿并不在意，他最关心的，是手术患者的愈后。 “老人家恢复的挺不错的，今早急查的血常规、小生化等检查项目，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徐国强昨夜寸步不离，一直在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血压、心率，在没特殊情况下，都很平稳。 他也是在确保老人没事，跟icu的值班医生交代了几句，才放心的赶来。 “那就好，今早那位没过去吧。” “李秘书跟郑院长一早就来了，问了情况，很满意，那位因为事务繁忙，昨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肖晨光听后点点头，也清楚到了那个位置，时间基本上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 外出开会指导工作、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这一点，肖晨光深有体会。 现场一阵沉默。 “小肖。” “老徐。” 两人同时开口，表情一怔。 “你说。” “你说。” 再次开口，旋即两人莞尔一笑。 肖晨光让徐国强先说，后者也没客气，直接说道。 “小肖，其实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 “什么事？” “郑院长刚刚找到我，谈了组建微创外科病房的事儿。” 徐国强告诉肖晨光，原本计划几年后建完外科大楼再成立的微创外科，要提前组建的消息。 对此，肖晨光并不感到意外。 但凡一个思维正常的院领导，在见识到腹腔镜技术给病人带来的好处，都会有所改变。 “想让我过来帮你？”肖晨光直截了当的说道。 上次徐国强就想邀请肖晨光过来，结果因为沈易伟从中作梗，弄的这事不上不下。 现在有了昨晚的手术打底，院长亲自安排试点病房给徐国强。 微创外科的事基本板上钉钉，这次决定没有问题。 “不不不……” 徐国强立马摇摇头。 肖晨光昨晚主刀手术，已经让他认识到二者的差距。 请肖晨光来省城二院给他打下手？这怎么可能，反过来还差不多。 徐国强有自知之明。 “我是想等微创外科成立以后，特聘你为科室的荣誉专家，以后遇到棘手的急症或者一些四级复杂手术，能过来开飞刀。” “你放心，这事我会跟院里沟通好，医院层面的专家费、会诊费、手术费等等，都按照省级最高标准给，这一点绝对不含糊。” 说到这，肖晨光却笑了。 “老徐，这待遇，规格也太高了吧。” “不高，不高，这待遇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高。” 徐国强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生怕肖晨光拒绝，继续说道。 “上面说的，只是医院层面，科里这块，我每月会拿出一部分科室绩效，作为你来二院指导工作的报酬。” “还有家属这一块……” 眼见徐国强安排的面面俱到，确实拿出了极大的诚意。 省城二院作为省级挂靠医院，病源来自全省，是下面地级市医院比不了的。 薪资待遇绝对没问题，只是现在，肖晨光考虑的更多。 他沉吟两秒，旋即说道：“老徐，你放心，这事儿我答应你。” “那真是太好了。” 见肖晨光答应下来，徐国强心花怒放，肉眼的兴奋。 “只是，我有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没问题，只要你同意来微创外科做荣誉专家，别说一个条件，十条我也答应你。” “没那么夸张，我的条件很简单。” 肖晨光笑了笑，说道：“你也知道，我作为胜利医院普外科主任，每天的手术实际也不少。” “有些患者，想要省里来的专家给把把关，而且我们科有的大夫，也想来上级医院学习新技术，毕竟平台摆在那，以后在医院也要评职称……” “没问题，小肖，这种事情你放心，全交给我来办。” 当肖晨光提出，两个科进行深层次合作交流时，徐国强一口答应下来。 至于其他手续，需要跑的材料，趁着这段时间徐国强无事，直接帮肖晨光大包大揽，不用他操心。 在敲定一些细节后，肖晨光很满意这次的结果。 什么叫人脉。 这就是人脉。 互用资源，相互帮忙，既能帮助科室，也能提高技术待遇。 肖晨光这个手段，其实就是后世早已推广开的，医院医联体模式，上级专家坐诊，病人足不出门，得到更好的医疗资源，科室之间也能学习交流，促进医学进步。 怎么想，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等这次回去，把消息告诉科里，也够他们兴奋一阵的了。”肖晨光如实想道。 第279章 如走江大蛟，已入海成龙 “对了，小肖，我今早听李秘书随口提了一句，你要加入省保健局专家库了？” “是啊，这事你知道了。”肖晨光淡淡说道。 “！！！”徐国强。 “那可是省保健局的专家库啊，小肖，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是一个专家库，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吧。” 眼见徐国强差一点跳起来，肖晨光被他吓了一跳。 “我说今早李秘书要你的会诊信息，原来真是为了加入专家库。” 徐国强还没有从这件事中缓过劲。 省保健局什么份量，徐国强在省城工作这么久，心里一清二楚。 库里总共也没多少专家组，省城偌大的医院，几千号院职工，多如牛毛的主任医师，能有幸加入保健局专家库的有几人？ 百人？十人？一人？ 不，有时候即便是省城的医院，也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入选。 就连他们省城二院，这么多年，也只有享受特殊津贴的柳院长，有这个实力。 不过，老人家现在在医院也只是挂名，基本处于半退休的状态。 可肖晨光，居然让李秘书亲自去办理入专家库的手续。 这是什么待遇？！ “没那么夸张吧，我记得省专家库的成员，也不少。” 肖晨光想要安慰一下处于震惊状态的徐国强，谁知他的反应更剧烈了。 “可不能这么想，小肖，你知道全省有多少医生，又有多少熬了大半辈子的主任挤破头想要进省专家库，被拒之门外的事吗？” “这可不是有关系就能入选的事儿，实力，只有实力得到了认可，才能顺利入选。”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营城，整座城在你入选省专家库之前，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入选了。你可是你们营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我估计这事定下来，别说你们医院的院长，就连卫生局的干部，油田分管的领导，见你都得毕恭毕敬的喊一声肖主任。” 说着话，徐国强突然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呲牙。 整个人却高兴的笑了起来。 “小肖，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想到这事是真的，我居然能跟省专家库的成员建立科室合作，这要是传出去，院里那帮人又该嫉妒了。” 见徐国强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似的，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 他知道省专家库的含金量，虽然挺厉害的，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小肖，专家库的事儿，你在营城还有人知道吗？”徐国强突然问道。 “没，八字还没一撇呢，讲出去干嘛。”肖晨光摇头。 这事儿虽然有李秘书操办，基本确定能定下来，但正式文件没下，其中变故也说不准，肖晨光自然不会乱说。 “那就好，回去先别告诉他们，特别是老王，甚至我现在就能想象的到，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在得知这件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徐国强嘿嘿笑着，却让肖晨光有点无语，怎么一旦涉及到老王，徐国强就跟没长大似的。 “老徐，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你好像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实在。” “……” 面对调侃，徐国强也不生气，甚至他会觉得，这是跟肖晨光关系融洽的象征。 徐国强又喋喋不休的跟肖晨光讲了一大堆加入省专家库的好处，那兴奋的模样，比他自己加入省专家库都要认真。 “小肖，光顾着跟你聊天了，差点把正事忘了，你今天是要回营城的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原本他就一直想着这个事，现在得知肖晨光即将入选省专家库，更不敢怠慢了。 “不用了，你昨晚也熬了一宿，开车送我，我怕你在高速上睡过去。” 虽然徐国强看上去挺有精神的，但熬过夜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开长途，光一个疲劳驾驶都能让人胆战心惊的。 “那我派车队的孙师傅送你，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去坐长途客运车自己回去。” “不用麻烦，回营城的事儿，已经有人安排好了。” “有人安排？” 徐国强面露疑惑，他知道肖晨光昨晚是临时来的省城，什么也没准备，现在居然有人安排回营城，会是谁呢。 这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青年，火急火燎的从远处跑来。 “原来是他。” 当看到来人，徐国强才恍然大悟。 也对，以肖晨光的实力，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医疗公司的器械代表鞍前马后。 秦勇这小子徐国强还是知道的，上次来省城就是他跟肖晨光一块来的，好像是长城医疗的人。 看来以后对这个国产公司的代表，也可以稍微接触一下。 “肖主任，对不起，我来晚了。” 秦勇上来就道歉，甚至连徐国强站在一起，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没事，我也刚起。”肖晨光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介绍道：“这是肝胆外科的徐主任，马上要筹备微创外科病房，有设备上的事儿可以多沟通。” 肖晨光三言两句的介绍，却同时在其他两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徐主任，您好，您好。” “长城医疗的秦勇是吧，你好。” 秦勇受宠若惊，连忙弯腰伸手，他在来的路上，还一直担惊受怕，却没想到，肖晨光一来就给他介绍身边的省城主任认识。 而同样伸手的徐国强，则有些惊讶眼前这个看似寡言少语的青年，居然在肖晨光心里的地位，还不低。 互留联系方式后，肖晨光心系他那台三十万的设备，便跟徐国强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去了长城医疗公司。 看着肖晨光远去的背影，以及在他身边如跟班一样的秦勇。 徐国强突然有种错觉，曾经那个在老王介绍下，才能提供腹腔镜技术机会的肖晨光，现今如走江大蛟，已入海成龙，在这片广阔的领域，即将闯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片新的天地。 第280章 磨鸡蛋 长城医疗公司就位于省城的经十纬五路上，算是当时新建的产业园。 公司中规中矩，秦勇下了车，亲自引领肖晨光去了他的办公室。 要说这办公室，还是秦勇上次跟肖晨光去省城救台，签的那台可旋转式腔镜器械，总经理知道后，特意奖励他，安排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相较于外面成排的工位，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提升。 “秦勇，行啊，年纪轻轻，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肖晨光打量着办公室，简约，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除了办公桌和两把座椅，一个玻璃书柜，里面放着一些用于展示的设备外，似乎也没什么了。 “肖主任……”秦勇张了张嘴，恭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闷着头，去柜子里把买的设备拿了出来。 虽然秦勇不善于表达，但他知道此刻肖晨光最在乎的是什么。 随着木制箱子搬到桌子上，瞬间吸引了肖晨光的注意。 这就是他按照规格、品牌，要求秦勇买的电动磨钻。 打开包装，里面需要组装的东西不算多，几个不同型号的磨钻头，机身以及可控的电源。 可就这么几样东西，居然需要花三十万，秦勇知道医用设备因为专利、构架的问题，会非常贵。 像这么贵的设备，他有点不明白，肖晨光为什么要自己花钱买，这种设备除了能给医院的病人用，好像也没别的用处了吧。 看到秦勇眼神里的疑惑，肖晨光却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他将磨钻握在手里，感受着金属纹理与手掌的贴合，非常顺手。 果然自己花钱的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 “秦勇，刚刚让你在路上买的鸡蛋，放在哪里了？” “在包里，肖主任，路上也没吃饭，我现在就去给你煮几个。” 对于半路肖晨光突然提的要求，秦勇虽然奇怪，但身为器械代表，要做的就是尽量满足雇主的要求。 更何况肖晨光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雇主这么简单，更多的，是人生之中的贵人。 如果没有肖晨光的支持，恐怕他现在早就离开了这个行业。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拥有自己的小办公室。 见秦勇很实在的要给他煮鸡蛋，肖晨光差一点没笑出声。 上一世，当他第一次提出用磨钻给学生练习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原本准备好的生鸡蛋，硬是被学生用锅煮熟，剥好，放碗里留给他当早餐。 那蠢萌的眼神，跟现在的秦勇，没什么两样。 “不用煮，我是买来练习的。” “练习，用鸡蛋，磨鸡蛋？！” 秦勇突然想起来之前肖晨光跟他讲过，用三十万的设备磨鸡蛋的事情。 当时他还以为肖晨光是嘴上说说，毕竟用医用设备磨鸡蛋这种事儿，他别说见了，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希望今天能一发入魂，大吉大利吃个鸡。” 肖晨光安装好设备，心里想着曾经每每下班后，都要磨上一二十个鸡蛋，才允许自己睡觉的光景。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让他心里隐约有些期待。 手部的灵活度到底较前世，还剩下几成。 “肖主任，给你鸡蛋。” 秦勇从书包里小心翼翼的把鸡蛋拿了出来。 他挑的鸡蛋，各个新鲜，粘着零星的鸡粪，皮薄个大，绝对是鸡蛋中的王者。 然而，这对准备练习的肖晨光而言，似乎难度又提高了几分。 将鸡蛋固定在磨钻上，拿着微创骨磨钻头，开启机器。 嗡嗡嗡的磨钻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秦勇不敢打扰肖晨光，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操作。 用坚如磐石的磨钻头去碰鸡蛋，就像以软击石，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肖晨光此时的表情很认真，宛如站在台上的主刀，在面对手术患者时，才有的专注。 嗡嗡嗡…… 磨钻在接触到鸡蛋壳的瞬间，发出不一样的声响。 一阵白色粉末在鸡蛋壳上飞扬，完整的蛋壳在肖晨光的操作下，一点点被剥去外衣，露出里面的内膜，宛如…… 鸡蛋秦勇买的不错，操作起来也很得心应手，片刻功夫，一小半内膜已经浮出水面。 噗嗤…… 嗡嗡声中，一道细不可闻的微弱异响传入肖晨光的耳边。 随即，鸡飞蛋打，流了一桌子的蛋清。 饿……肖晨光有些尴尬，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水平，再不济，也能把鸡蛋壳磨到一半。 没想到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看来自己的手部灵活度，确实需要抓紧提升。 就在肖晨光为今后的训练盘算着，秦勇已经默默地拿去抹布，将流在木桌上的蛋清清理干净。 虽然他不知道肖晨光这样锻炼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自己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像清理蛋清这样的善后工作。 “秦勇，你们公司应该配着食堂吧，找个碗过来，我再练习一会，烂的鸡蛋也别浪费了，一会还能炒个赛螃蟹吃。” 破掉的鸡蛋倒是激起了肖晨光训练的欲望，虽然锻炼手部灵活度的事儿，不会一蹴而成，需要时间的积累。 哪怕后世他手术做的再好，也是一步一脚印，慢慢打怪升级，练上去的。 肖晨光预期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剥出一个完整的鸡蛋，到时候再更换更小的磨钻头，一步步练，总会达到他后世的水平。 此刻，肖晨光重新开始训练，全神贯注的表情，仿佛将其他事情全部抛之脑后。 秦勇此刻也没闲着，立马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去食堂借了个大碗回来。 秦勇这边忙忙碌碌的身影，也引起了其他工位上的人注意。 “小秦这鞍前马后的，是给哪位省城的主任忙活呢，我怎么看还从食堂拿了个碗去办公室，这要准备在里面吃早饭？” “不知道啊，小秦前段时间一直在营城，这刚回来一周，却成天不见人，好像在处理很重要的事情。” “小秦的运气真好，上次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听见，似乎有个科主任，要找他买好几十万的设备，还是个人出钱，应该就是里面这位。”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我的乖乖，好几十万的设备，说买就买，里面这位爷还真是个不差钱的主。 此时，坐在工位一角的武东胜，在听到她们的窃窃私语，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 几十万的单子，这得拿多少的提成。 秦勇这小子，自从上次跟那位来省城医院救台，机遇就跟天上掉钱似的，不断往他身上砸。 甚至原本计划给他的办公室，都让总经理奖励给了秦勇。 一想到这，武东胜的后槽牙，便咬的咯咯直响，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才对，可现在，却让秦勇坐享其成。 武东胜心有不甘，却有点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悔恨当初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跟秦勇抢设备。 要不然，现在也能搭上秦勇这条线，让他的业绩也能跟着往上窜一窜。 第281章 国产医疗的困境 武东胜觉得他在长城医疗快干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秦勇的事儿，而是长城医疗作为国产医疗公司，无论材料还是设备的自研，都没有办法跟欧美老牌的医疗公司竞争。 听说瑞康国际医疗正准备全面进驻国内市场，作为全球销量前几位的医疗龙头公司。 专利、医用材料更是数不胜数。 听马上进驻到省城的销售讲，旗下的产品和设备在欧美医院备受好评，这次为了能全面打开国内市场，更是雄心壮志，带着不少的优惠措施。 武东胜叹了口气。 这些天他省城的销售直线下降，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瑞康的人，拿着大量免费试用设备和材料，在省城推广。 瑞康国际财大气粗，底蕴十足，在这种疯狂烧钱的营销模式下，严重压缩了国产医疗公司的生存空间。 而作为以微创、新材料研发为主要目的的长城医疗，自然首当其冲。 焦虑，深深地焦虑在武东胜心里升起。 看着工位上还一无所知的同事们，在谈天说地，毫无危机感，武东胜冷冷一笑，他这个大区经理，获得的渠道消息自然比他们多。 看来以后要多跟瑞康国际的人接触，他们刚来省城，门路自然没他这种常年混迹在各大医院的人，轻车熟路。 只要他们需要人手，武东胜完全可以随时跳槽过去。 至于长城医疗今后会怎么样，其他同事面临下岗失业，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武东胜心里盘算着今后的规划，总经理程前找他去办公室。 做贼心虚的武东胜，愣了一下，心想自己跟瑞康国际销售吃饭的事，被总经理发现了？ 他随即摇了摇头。 就算发现那又如何，长城医疗马上就要自身难保，到时候他想跳槽，谁也拦不住。 武东胜心里忐忑的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后者正一脸愁容的看着第三季度的销售报表，默不作声。 见武东胜来到办公室，程前放下销售惨淡的销报表。 “武经理，上个季度你给我的销售报表，看过了？” “看过。” 武东胜见状很清楚总经理叫他来的目的，但此刻他已经有了跳槽的想法，明显不想出工出力。 “总经理，现在长城医疗正在夹缝中生存，我知道咱国产公司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也确实想了很多办法，但国内市场就这么大，咱们研发和材料的确不如瑞康等欧美公司，随着它们的强势入驻省城，咱们的市场额只会被蚕食殆尽。” 武东胜摆出现状，将营业额低的缘故，全推了出去。 总经理听后，没有讲话。 原本他叫武东胜这个大区经理来，是想商讨一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比如降低销售单价、削减利润，用来引起患者的注意，让医生选择更为廉价合适的国产器械。 可武东胜什么建议也不说，上来就唱衰，表示毫无办法，这让程前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他知道，国产医疗公司因为发展晚，材料研发、资金投入都无法跟国际公司比。 特别是在用到病人身上的东西，关乎生死，医生自然会选择手术短、好操作的器械材料，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始终觉得，总有一天，国产医疗经过不断发展，会逐步走到国际市场，甚至做到业界龙头的位置。 可现在，这个理想恐怕难以实现了，瑞康国际的强势入驻，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长城医疗原本就不多的市场份额，在被一点点瓜分。 怎么办？ 总经理程前愈发苦闷，材料学，作为国内相对薄弱的环节，想要做到突破性的进展，除了研发，更多需要时间和金钱去砸。 但砸钱的前提，是公司要有发展下去的手段，现在各项自研产品被瑞康国际逐步取代，现在就剩下一个可旋转式腔镜器械，在省城还有市场。 但相较于其他常规材料，一个腔镜器械完全是杯水车薪。 再过几个月，连员工工资都无法保证，还有什么能力去研发新的材料、设备。 “总经理，我倒是觉得，省城营业额低这件事，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有办法。” “谁？” “秦勇。” “小秦？” 程前愣了一下，脑海里不自主浮现出那天秦勇直愣愣来找他时的画面。 “我记得之前，你俩还因为器械的事儿，发生过争执，你怎么想到推荐他来负责这事？” 程前狐疑的看了武东胜一眼，想要从他眼神里看出端倪。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发现他在省城这边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或许他来跑省城的业务，会有不一样的成绩。” “而且他在营城的业务开展的非常不错，营业额也是一升再升，虽然跟省城的销售比不了，但也是咱们公司增长最快的一个点。” “甚至前两天，他还帮忙给医院主任代购了一台三十万的设备……” 武东胜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尽量摆脱这些烂摊子，甚至不惜推秦勇上来。 以他的经验，公司马上就不行了，到时候甚至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与其在这费时费力干耗着，倒不如趁机会脱身，也能有时间去联系瑞康国际那边。 再者说，对于秦勇分到办公室这件事，武东胜依旧耿耿于怀。 既然你们觉得秦勇踏实能干，那就让他来负责这块，到时候营业额一降再降，秦勇作为负责人，肯定首当其冲，被众人指责。 “秦勇的事儿，我会考虑，你先出去吧。” 程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怎么会不明白武东胜是怎么想的。 这是准备急流勇退啊。 但现在武东胜的手里，还有一部分的单子在，程前也不能当场翻脸。 见武东胜离开，程前陷入了沉思。 虽然秦勇的成绩有目共睹，但入职时间太短，很多事情还不够了解。 最关键，以秦勇的性格，恐怕难以在省城这种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程前转头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正如他此时的心情的一样，沉重不安。 此时，在秦勇办公室里，已经磨碎了十几个鸡蛋的肖晨光，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肖晨光也没急于求成，他关闭设备，屋内嗡嗡的电机声消失，只剩下秦勇默默收拾鸡蛋的声音。 “秦勇，等下咱们就回营城。” 练习过后，肖晨光很满意设备带来的提升，虽然不明显，但也能感受到手腕乃至手指关节微小的改变。 他刚拿来木箱，秦勇已经用消毒纸巾，仔细擦拭着磨钻头以及机身上的蛋清，那专注的模样，是一种天生对器械爱惜的表现。 “肖主任，还有件事，这是仪器的回执单和发票，还有……” 说着，秦勇除了将购置设备的相关票据交给了肖晨光，最后竟然还从双肩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 “这是？” 肖晨光一打开，只见里面装着的，是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 第282章 产品研发 “肖主任，这是买设备给的…回扣。” 秦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这一行，购置器械返点回扣已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不敢坏规矩，也不想自己拿着。 毕竟肖主任自掏腰包的钱，在保证器械质量的情况下，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就是秦勇此时的想法。 “这么多钱，你就没想着自己拿着，毕竟钱这个东西，没人会嫌少。” 肖晨光面带微笑的说道。 此言一出，秦勇却站起身，深深对肖晨光鞠了一躬。 “肖主任，是您带我入行的，现在又介绍省城的主任给我认识，我怎么可能拿您的钱。” 秦勇表情诚恳，眼神里充满真诚，他知道自己不善于表达，这对于一个销售，特别是医疗器械的销售而言，是致命的缺点。 如果当初没肖晨光给的机会，估计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拿着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肖晨光把信封推了回去。 其实他在找秦勇购置设备的时候，已经想到回扣的事儿，这钱原本就是他给秦勇的跑腿费。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在医院的安排，根本没有精力去做这些事情。 但秦勇能把回扣主动交给他，也让肖晨光彻底认可了这个年轻人。 “不行，肖主任，我不能要。” 一向对肖晨光言听计从的秦勇，此刻却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也没带包，那你先帮我保管着，等需要的时候我找你。” 见秦勇一副坚持到底的模样，肖晨光也没再坚持。 就在他们准备收拾东西，把碗里的鸡蛋让食堂做个赛螃蟹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一听是总经理找，秦勇立马跟肖晨光道了个歉，便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肖晨光也没在意，自顾自提着东西，端着盛了满满一碗的生鸡蛋液，去食堂等秦勇。 此刻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刚采购完今天食材的食堂师傅，正准备着做饭前的准备。 肖晨光简单说明来意，炒菜师傅也很热情，借了他一口灶台，配料、葱蒜表示可以随便拿。 对此，肖晨光有点意外，看来长城医疗的人性化管理做的还不错。 对于做饭，肖晨光从来都是能兑嚯就兑嚯，像什么肉炖白菜放点盐，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次也一样。 说什么赛螃蟹，其实是一道鲁菜，制作时用姜、?醋、?盐、?白糖混在一起，将鸡蛋打碎炒出来就行。 简单、省事。 肖晨光用筷子把鸡蛋打散，起锅烧油，见铁锅泛起白烟，能闻见花生油的味道，一把将鸡蛋倒进去开始翻炒。 很快一盘深黄色泛着微微糊味儿的赛螃蟹被肖晨光盛了出来。 尝了一口，肖晨光开始有些怀念龚亮了。 这时，秦勇也背着双肩包来到了食堂。 看到他低头走路的模样，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怎么了？这脸快赶上这天气了，阴云密布的。” “啊，肖主任，我…没事儿。” 心事重重的秦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食堂。 眼见被肖晨光撞了个正着，秦勇连忙掩饰表情上的尴尬，可一想到刚才总经理的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让你负责省城的器械代表，这是好事，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可能接下来，我们公司会很难……” 秦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害怕辜负肖晨光的信任，毕竟照这个势头下去，公司一旦运转不下去，他也做不了器械代表了。 到时候肖晨光需要的器械和材料，恐怕也供应不上，于是，他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肖晨光。 “瑞康国际医疗吗？” 当肖晨光听到这个公司的名字后，脸色也罕见的沉了下去。 不为别的。 当年这件事儿，瑞康国际为了抢占国内市场，前期投了大量的资金和设备，特别是省城这块，更是给了很多免费的先进设备投入试用。 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国内医院，面对操作更加灵敏的器械和材料，用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然而好景不长，当瑞康国际稳住市场，让为数不多还在自研的国产医疗公司倒闭后，开始联合其他外资医疗公司，疯狂提价。 也就是俗称的割韭菜。 已经用惯外资器械的大多数医生，考虑到手术安全的原因，自然不敢、也不愿意换设备。 而医院领导层这时候也发现，即便医院有意更换设备材料，整个市场，除了那几个价格昂贵的外资材料，已经别无选择。 这个阶段持续了许多年，很多本该能手术的病人，在面对几乎天价的材料费，只能无奈放弃。 期间国内医院也曾联合向外资提出议价，可效果微乎其微。 毕竟资本讲究的是利益，又怎么可能为国内的患者考虑。 “秦勇，你们公司应该有自己的自研团队和生产线吧。” 肖晨光想到长城医疗之前研发的那款可旋转式腔镜设备，用起来就很不错。 “有的，就在不远处的厂子里，肖主任，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儿，走，去看看。” 说罢，肖晨光又挖了两勺子赛螃蟹，就往食堂外走去。 “啊？肖主任，走错了，不是那条路，我带你去。” 秦勇还处在总经理语重心长的话里没出来，见肖晨光突然起身要去参观生产线，将没吃完的赛螃蟹用塑料袋装起来，立马跟了上去。 别看长城医疗规模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生产线、装配线、消毒车间，虽然还没有到后世那种全自动化车间，可半自动化在当时已经非常厉害了。 穿戴整洁、隔离衣、口罩帽子齐全的工作人员，在有序的操作，环境这一块做的也非常规范。 钱确实都花在了刀刃上，也正是因为花在了刀刃上，导致公司的规模并不算大。 “小秦，你今天怎么想着来生产间了？” 生产线周围莫名出现俩人闲逛，自然引起他人的注意。 “陈工，我…陪着肖主任过来看看，咱公司生产的设备。” 一个戴着大宽眼镜的中年出现，秦勇立马上前解释。 “肖主任？医院的？” 中年看了肖晨光一眼，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排斥。 秦勇见状，连忙解释：“陈工，你别误会，肖主任人很好，不是那种为了多拿回扣，就故意对产品挑三拣四的人。” 秦勇知道陈工为啥不喜欢医院的人，之前他自主设计的医疗器械，使用上并没有问题，却在推广过程中，因为国产设备的缘故，被医院某些人吃拿卡要，硬生生把产品说的一无是处。 这样的反馈跟结果，让陈工气的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 “陈工，你好，我是营城胜利医院的肖晨光，今天来这除了参观贵公司的生产线，更重要的，想跟你聊一下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事儿。” 肖晨光面带微笑，将手主动伸到了陈工的面前。 第283章 直线切割吻合器 “直线切割吻合器？” 当陌生的名词，从肖晨光的嘴里讲出时，在场的其他两人都懵了一下。 “肖主任，你不是让我带你来参观生产线的吗，这个切割吻合器是什么意思？” 秦勇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好像不够用了。 先是总经理在公司困境之中，委以重任，再到肖晨光突然要来生产线参观。 直到现在，又跟他们公司的总工程师提出洽谈吻合器的事儿。 秦勇一阵头疼，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肖晨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说的，是一种器官缝合的材料？” 陈工好歹也是长城医疗的工程师，公司有一半以上自主研发的器械，都是出自他之手。 只是这些器械，大多都是实用新型专利，很多产品能使用，但不新颖，要想研发一个市面上没见过，又非常实用的发明专利，实在是太难了。 可眼前这个自称营城来的青年，一上来就跟他提了一种从未听过的东西，这马上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见陈工的眼神从之前的厌恶，逐渐转变成好奇，肖晨光知道，藏在他心中许久的新型产品，终于有了可以研发的地方。 “这是一种复杂的机械结构，由控制手柄、夹子、钉仓等部件协作，用于切割器官组织的同时，吻合两边的断端，较少了出血和组织损伤，能极大的节省手术时间，不但能用于传统的开刀手术，最关键，它在微创腔镜技术，是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肖晨光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整个切割吻合器的结构和设计，其中一些关键点他记得一清二楚，毕竟是在后世经常用的一种器械，现在就算找张纸，他也能画出个大概。 专业的名词以及从未听说过的器械构造，秦勇只能低着头，装作在认真听讲的模样。 而一旁的陈工，则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猛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肖主任，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原理，是不是跟那个一样？” 说罢，他发了疯似的冲回办公室，这可把一旁的秦勇吓了一跳。 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陈工，这次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话音刚落，陈工拿着一个黑色的大家伙冲了回来，手里还带着一张白色a4纸。 “陈工，你拿个订书机干什么？” 秦勇疑惑的看着陈工手里大号的订书机，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询问，陈工根本没空理会秦勇，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肖晨光。 “假如这张纸是需要手术的器官，订书机就是你刚才说的吻合器，只需要在这里面装满钛钉，就能直接完成切割，不用考虑结扎血管缝合的事情。” 说着，陈工拿起订书机，翻开上面的盖子，将一排钉子压进弹簧里盖上，而后对准白纸一阵按压，随着一阵咔咔的响声，白纸的一角被分成了两截。 “这样一来，病人在进行坏死器官的切除时，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出血，增加手术的安全性。” 陈工越琢磨越兴奋，仿佛在外科缝合止血的领域，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只要产品能研发成功，陈工相信，当产品在投入市场的那一刻，绝对会掀起一阵难以想象的轰动。 “肖主任，这件事你必须马上去申请专利，而且还是全球查重的发明专利，里面的条条框框非常多，一定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在经过简单的商讨后，陈工表情严肃的对肖晨光嘱咐道。 对于研发这一块，他可是太懂了，很多产品费时费力，发明出来，却因为在专利申请的过程中，少添加了几项说明，结果被人利用，导致发明专利变成了冒牌货，而偷盗者，则堂而皇之的大肆生产销售，赚的盆满钵满。 面对陈工的提醒，肖晨光突然觉得这个人挺不错的，也难怪，能跟着秦勇关系不错，想来人品也不会差到哪去。 至于陈工口中的注意事项，肖晨光心知肚明，毕竟在后世，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此时，在他胜利医院主任办公室的抽屉里，就有一份关于切割吻合器完整的发明专利申请书，以及附带的设计图和附加说明，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上百页，能占满半个抽屉。 这是上次龚亮在办公室，提醒他做术后振肺排痰的课题时，抽空一块写的。 既然现在碰上，那就一起拿来用。 “陈工，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发明专利我回去就跟当地的专利局申请，不会耽搁很久。” “这边你先按照刚才我们谈的进行，至于总经理那边，就由秦勇去沟通。” “如果这件事能成，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随着肖晨光的参与，直线切割吻合器的研发与生产，逐渐步入了正轨。 至于前期的资金投入，以及后期的销售分红，肖晨光直接交给秦勇来负责。 简单、省心。 将一切事情敲定，总经理程前像捧着财神爷一样，邀请肖晨光共进午餐。 但考虑到明天还有一天的手术，他没有继续在省城逗留，而是坐着车返回了营城。 总经理亲自派车去送，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肖晨光坐在后排，迷迷瞪瞪，睡了一路。 秦勇则一手抱着双肩包，一手压着装有磨钻设备的木箱，即便是总经理派的车，也始终保持着警惕。 车一路向北，在天快黑的时候，来到了营城的胜利医院，此时肖晨光已经醒了，他揉了揉坐的有些僵硬的腰，看向窗外。 街边杂草丛生，显得十分荒凉，城市建设与绿化，确实跟省城没法比，但在这，却让肖晨光有种回家的感觉。 将杂念抛掉，车辆行驶到急诊门前，肖晨光却突然眼神一凝，对正在驾驶的司机师傅喊了一声。 “师傅，在这停一下，等我。” 话落车停，肖晨光打开车门，径直朝急诊科快步走去。 第284章 肠套叠 此时急诊科正发生着争执。 “你们急诊怎么回事？店大欺客，还是不负责任，不想看病。” “我带孩子大老远打车来看病，你告诉我儿科医生下班了，急诊医生也没能力看儿科，让我去中心医院。” “现在孩子哭的这么急，你让我打车去二十公里外的西城看病，先不说能不能打上车，就这路上耽误的时间，孩子要是有个事儿，你们谁负责？” 男人站在急诊大厅，大发雷霆，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对母女。 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岁，正躺在妈妈的怀里哭个不停。 刺耳的哭闹声响彻整个急诊。 妈妈不到三十岁，她脸色疲惫，表情紧张，看到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却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站在他们对面正挨着训斥的护士，除了道歉没有任何办法。 孩子是肚子疼来的，还伴有轻微的发烧，她打电话去儿科，却被告知病房不看急诊。 然后又找急诊内外科的医生过来，对方一见是未成年的孩子，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孩子无论用药还是治疗手段，都跟成人有很大的区别，最关键，有很多药不敢乱用，只能表示让家属去有急诊儿科的医院。 而整个营城，夜间有条件值急诊的儿科医院，只有远在二十公里以外的中心医院。 此刻，孩子哭的明显上不来气，小嘴唇都有些紫绀，家属见状，直接在急诊科大闹特闹，怒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孩子的病还是要治，家属宣泄完情绪后，还是考虑要带孩子去中心医院就诊。 就在护士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肖晨光从急诊大门走了进来。 “孩子什么情况，让我看一眼。” 肖晨光说着话，眼神却已经看向哭闹不止的小女孩。 女孩因为肚子疼，额头、手心全是汗，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见有人上前，女孩本能露出畏惧，哭闹声比之前又大了几分。 “你是谁啊？” 见有陌生人靠近，男人本能护着母女俩，用警惕的眼神看向肖晨光。 “这是我们科肖主任。” 他们不认识肖晨光，急诊护士哪能不认识，她连忙上前解释。 家属见状，警惕被一股子埋怨替代，一听是主任，就准备张口投诉急诊科这种不管病号的行为。 “我们先看一眼孩子，咱有病治病，其他的事儿，等一会再说。” 医院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肖晨光心里清楚，至于儿科医生为什么晚上不看急诊，主要是人太少了。 光值门诊，病房，已经近乎全年无休，前段时间又因为积劳成疾，病倒一个，整个儿科病房险些瘫痪，更不用说急诊看病了。 当然，遇到非常急的孩子，如高热惊厥抽搐的，她们依旧会管，只是像眼前这种肚子疼的孩子，就不怎么看了。 至于为什么不招人，大概率招不到，油田医院没有自主招人的权利，只能靠分配。 但大多数分配来油田的医生，都会选择西城的中心医院，久而久之，东城胜利医院人才流失严重，学科断档也非常厉害。 之前普外科被迫拆分，也有这样的原因。 至于有人说，像这样的医院，就应该关门。 但如果真关门了，全院上千号职工的安置是个问题，东城区看病难又是一个问题。 肖晨光摇了摇头，将这一闪而过的问题抛开，毕竟这是管理局领导和院长该考虑的，他现在只想先把孩子的病看好。 “主任，那你来看看我家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哭成这样。” 家属见有人管孩子，收敛了情绪，急切的说道。 “大厅不方便看，去留观室。” 肖晨光看向孩子，眼神依旧凝重，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孩子如果真被推到中心医院，光路上耽误的时间，很容易拖出问题。 此刻抱着孩子的妈妈，急得快哭了，通过她的描述，肖晨光大概了解孩子的情况。 面对孩子，肖晨光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哄的孩子咯咯直笑。 这一幕看的家属愣了半晌，就连一旁的护士也满是惊讶。 没想到，肖主任不仅人帅，能力出类拔萃，就连哄小孩，都有一套。 难道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不应该啊，那得伤了多少护士小妹妹的心。 护士站在一旁胡思乱想，肖晨光则趁机掀开了小女孩的上衣。 白嫩的皮肤光滑细腻，弹性十足，充满了胶原蛋白。 可让所有人感到惊讶的，孩子的腹部竟然有一块明显凸起，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肠形，虽然只有豌豆大小，但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来医院的时候，还没有呢，怎么突然肚子鼓包了。” 抱孩子的母亲一下子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跟在她身旁的男人，原本还凶狠狠的眼神，在看到包块的瞬间，神情里闪过一丝慌乱。 心中更是庆幸不已。 幸好刚才没一气之下，贸然带老婆孩子去中心医院，要不然这突然出现的包块没法处理，肯定耽误病情。 “肖主任，这是什么，该不会是肠梗阻吧？这么小的孩子，发生肠梗阻，难不成还要上台去做手术？” 护士在看到孩子腹部包块，瞬间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此言一出，家属全都吓坏了。 刚才骂人的气势全无，此刻变得手足无措，只能哀求肖晨光。 “肖主任，孩子究竟是什么病，真的要上台手术吗，孩子才刚刚三岁，什么还都不懂，就要开刀手术，遭这么大的罪，以后可怎么办。” 家属不知道肠梗阻是什么，但听到要手术，还要开大刀，心里顿时慌了神。 “孩子大概率是肠套叠。”肖晨光指着孩子的腹部，淡淡说道：“肚子凸起的可见肠形，加上明显腹痛，这是肠套叠的典型症状。” “根据她现在的腹部位置可以判断，是回肠套入了结肠，引起的嵌顿。” “孩子今天拉肚子，是不是有那种深红色跟果酱一样的大便？” 肖晨光平淡如水的声音，让家属惶恐不安的心，渐渐没那么紧张。 面对询问，男人一脸懵，他本能的扭头看向女人，后者则惊讶的连连点头。 “是的，肖主任，孩子今下午就说肚子疼，我给她擦屁屁，就是你说的这种颜色，我还以为吃水果吃的。” “那就对了。” 肖晨光点点头，肠套叠其实是急腹症的一种，胃肠外科、普外科都能处理，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特别是小孩子在剧烈活动、饮食不当的情况下，更容易患病。 “挂号了吧，一会我开单子，你们先带孩子去放射科拍个片，等明确诊断后，从药房拿药，回来我给孩子处理。” 肖晨光稳如泰山，讲话不紧不慢，简单的给家属讲了几句什么是肠套叠，让他们知道孩子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那孩子还需要开刀吗？” 男人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肖晨光刚准备回答，突然发现刚哄安静的小女孩，突然又疼得哭了起来。 这次似乎更加严重，涨红的小脸满是痛苦，让家属刚准备落地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宝宝，又肚子疼了吗？别害怕，我们有医生叔叔看病，没事的……” 妈妈连忙安慰，这时，留观室回荡不断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宝宝，真坚强……” 妈妈刚准备开口夸奖，却发现女孩的小脸由红变白，哇的一声，开始不停呕吐。 急切不安的呼喊声，瞬间在留观室内响起。 第285章 差距，有点大 “宝宝，你可别吓唬我啊！”女人不停呼唤着孩子的小名，可孩子不停扭动着身体，脸色煞白，表情痛苦，根本不理会女人。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女人手忙脚乱，拍着孩子的背，他身旁的男家属，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急得干跺脚。 很显然，这是一对萌新父母，育孩经验更是一言难尽。 “孩子给我，你这样拍打会让她误吸的。” 呕吐过程中，医生最害怕的就是患者呛咳引起窒息。 不容女人反应，肖晨光直接托起孩子，手掌以及前臂撑起女孩的身体。 跟之前在大院遇到的那例女孩糖果梗阻窒息不同，这次不需要做海姆立克急救法，而是要保证幼儿的气道畅通。 因为女孩很轻，肖晨光让她直接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体前倾，以头低足高位，不停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啪啪啪…… 肖晨光手掌成弓，按照节奏拍打，让孩子免受窒息的风险。 “孩子肠套叠的情况很严重，我先带着孩子去放射科，你们去药房，把我需要的材料一块带过去。” 女孩的阵发性疼痛越来越频繁，加上肠套叠引起的嵌顿，女孩开始呕吐，已经有了肠道梗阻的迹象。 这个时候如果无法阻止，一旦出现肠坏死的问题，剩下的只有最后一步，上台开刀，切肠保命。 可孩子太小，正处于生长发育的关键阶段，一旦上台手术，势必会对今后成长留下一定的影响。 发育不良，消瘦个矮，过敏体质，都是问题。 肖晨光刚准备抱着孩子去放射科拍片，身旁的女人却双腿一软，险些瘫痪在地。 她脸色煞白。 一想到自家孩子可能要遭手术的罪，眼泪忍不住向下流，整个人更是吓得浑身在颤抖。 “干什么呢，孩子不救了，愣在这哭哭啼啼的有用吗，抓紧去药房拿药，送放射科！” 肖晨光见女人魂不守舍的模样，直接呵斥道。 咆哮声在留观室响起，女人一下子被骂醒了，旋即情绪激动道：“医生，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 “孩子肠套叠加剧，需要灌肠，暂时先不考虑手术，抓紧去拿东西。” 肖晨光的眼神里充满不容置疑。 不等他开口，急诊护士已经给放射科打过电话，并推来了转运床。 在听到可以先不做手术，家属明显松了口气，她们赶紧按照肖晨光的要求，急匆匆的往药房跑。 肖晨光则跟护士两人，推着孩子去影像科做检查。 “肖主任，孩子这个情况，灌肠能通开吗？” 护士推着车，一脸担忧。 虽然肠梗阻、肠套叠的患者，最主要的解决手段就是灌肠。 可眼前的孩子，明显情况更严重，如果不小心出现肠坏死、穿孔的症状，恐怕不止要上台手术，后期还要用很多消炎药和液体，来预防感染性休克的风险。 这对孩子而言，肯定会有不小的损伤。 “只要确定是回-结肠套叠，处理起来，不难。” 肖晨光淡淡回答道。 真的不难吗？ 护士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路沉默，来到放射科。 由于提前打过招呼，特别当值班医师得知是小孩子突发急症，需要拍片检查，早就在门前等候。 “来，这里。” 医师远远就看到推车子赶来的肖晨光等人，立马带他们来到放射室。 “孩子什么情况？” “肠套叠，应该是回-结肠型，拍个片，看看具体深度，好给她灌肠。” “那咱抓紧。” 医师听到这么小的孩子得了肠套叠，挺心疼的，毕竟都是有娃当父母的人，看到跟自家孩子年龄相仿的小病人，医师也不舒服。 就在这时，家属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的肖晨光需要的用物。 只是他们虽然焦急，但眼神里却透着不解与疑惑。 因为他们手里的包装袋子上，明确写着成人用一次性硅胶导尿管。 就连一旁的急诊护士和影像医师见了，也愣了一下。 给小女孩用尿管，还是成人的尿管，是不是医嘱下错了。 可当肖晨光见到这个东西后，却直接点了点头。 “行，东西放下，一会帮忙扶着孩子，接下来的操作，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讲到这，男家属再也忍不住了。 他指着包装上的产品名，以及那根将近二十厘米长的黄色软管，对肖晨光问道。 “大夫，你是不是搞错了，这玩意怎么给孩子用，而且你怎么还让我们买了一瓶硫酸钡溶液，我看说明书上写着，这是用来做钡餐看胃炎的？” 两样东西，没有一个是关于灌肠的，这让家属难免产生怀疑。 甚至就连影像科医师，都觉得是不是肖主任下错了医嘱。 “我们平常用的肛管灌肠，对于孩子来说，易脱出、难适应、效果也不好。” 肖晨光拿起成人尿管，继续说：“用这种软胶管，可以让孩子更加配合，减少肠道损伤。” “而且有实验证明，用尿管替代肛管用于小儿灌肠，治疗效果会更明显。” 肖晨光现在给孩子用的治疗，是后世经过研究推广过的，针对小儿肠套叠最有效的一种治疗方案。 气钡灌肠。 通过空气灌肠与钡灌肠结合，用于48小时内突发的肠套叠的患者。 可以说，为了能让这个孩子少遭罪，肖晨光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家属在听到肖晨光的治疗方案，这才发现错怪了他。 于是连忙道歉，并积极配合肖晨光的操作。 清理好孩子的口腔分泌物，抱到检查床上，置于左侧灌肠卧位。 暴露操作部位，其余用铅衣遮盖，防止x射线。 肖晨光跟孩子的妈妈也同时穿上铅衣，戴上围脖，守在孩子身旁。 这一刻，倒让肖晨光有种后世做介入栓塞治疗的感觉。 只不过这里没有dsa、高清影像设备、介入器械、导丝、血管鞘等高精尖的设备。 此时手里只有一根尿管和一次性成像用的x射线机。 差距，还真是有点大…… 第286章 妈妈，我好像不疼了 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没等肖晨光开口，影像科医师已经主动充当起他的助手。 其实操作很简单，难的在于孩子的配合程度。 很多小朋友，甚至在走到x片室就已经开始大哭大闹。 更不用说，老实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耐心等着接受治疗。 此刻的小女孩，或许是因为刚才太疼的缘故，现在有些脱力，躺在检查床上并不乱闹。 再加上妈妈一直蹲在孩子的身边，不停讲着童话故事，让前期的准备工作可以顺利的进行。 “肖主任，有我能帮到你的吗？” 医师见肖晨光独自一人在忙活，上前询问。 “那麻烦了。”肖晨光为了节省时间，也没客气，直接对医师说道：“家属刚才买的硫酸钡，帮我抽上30毫升备用，一会给孩子灌肠。” “好。” 医师点点头，去治疗室的抽屉里取出空针，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抽吸灌肠液。 此时，已经戴上检查手套的肖晨光，对一旁正逗女孩开心的妈妈轻声嘱咐道。 “一会操作，帮我扶着孩子，可能有点疼，别让她从床上摔下来。” 家属连忙点头，手不自主的抓住了女孩的衣角。 取出石蜡油，润滑尿管前端10cm处，操作上，跟平时留置尿管没什么区别。 只是不用太注重无菌操作，只需要清洁操作即可。 毕竟灌肠，懂得都懂。 没必要像预防三管感染那样严格要求，即导尿管、气管插管、深静脉导管。 再次用石蜡油润滑尿管，直到整个软管都沾满滑腻的液体，肖晨光才开始操作。 “准备气囊固定，拍片检查位置。” 肖晨光的手又快又稳，几乎没什么感觉，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打10ml？” 医师小心询问。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配合，因此各项操作都非常谨慎。 “不用，全打进去就行。”肖晨光淡淡说道。 “啊？全打进去，肖主任，你确定这就是她肠套叠的位置？” 医师有些惊讶。 原本他打算先少打一点钡剂，拍个x片确定一下球囊的位置。 然后再进行调整，直到找准肠套叠的准确方位。 可现在，肖晨光却直言让他全部打进去，根本不用调整。 这也太自信了吧。 医师不敢多言，只能将满满一空针的钡液打了进去，进行球囊固定。 随后他跑到里屋，开始做x片显影。 仪器发出隆隆的声响，随着x片开始运行，灯光一暗，电脑屏幕上，渐渐显露出女孩腹部平片。 回肠与结肠的交接处，明显的肠套叠，让医师目瞪口呆。 而肖晨光刚才所置的球囊位置，恰巧是最佳的治疗方位。 真是神了。 医师一脸兴奋的跑回x片室，将情况汇报给了肖晨光。 “肖主任，厉害啊，直达病灶，一点都不用调整。” 虽然在场的其他人看不懂片子，但医师讲的话却一清二楚。 直达病灶？ 岂不是说，孩子肠套叠的问题解决了。 也不用担惊受怕，让孩子遭罪上台手术了。 “肖主任，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做灌肠的，真帅啊。”一同跟来的急诊护士，言语兴奋道。 “肖主任，谢谢您，这次多亏遇到了您，要不然孩子可就遭老罪了。”孩子的爸爸，也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停感谢道。 面对众人投来钦佩的目光，肖晨光依旧神情平淡，手里的操作还在继续。 “只要确定位置对，孩子起码能少遭点射线，毕竟是长身体的年龄，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肠套叠，影响了以后。” 肖晨光说的很实在，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先用10ml注射，拍片调整的原因。 多一次x射线，就多一份风险，特别是还没生长发育的小孩子，更要注意这方面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感冒发烧的孩子，有经验的大夫在做肺部听诊后，不会立马开x片的原因。 至于那些动不动就给小孩子开ct检查的医生，只能说，他们这辈子没有孩子…… “准备气钡灌肠，看好孩子。” 所有检查完成，就剩最后的治疗，肖晨光直接拿出50ml的注射器，取掉针头，保留针栓。 抽出空气，连接尿管水囊，边打气边往后拉伸。 肖晨光的操作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每一步都很巧妙。 小儿大肠包小肠的解剖结构，在肖晨光的脑海里浮现。 随着注射器内的空气注入患儿体内，能明显看到肠腔在一点点发生改变。 医师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种连在教科书上都没有呈现的治疗方法，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人受益匪浅。 球囊的压力，在体内一点点膨胀，让女孩逐渐感到不适。 顿时，哭喊声再次响起。 就连金属材质的检查床都被踢的哐哐直响。 妈妈一人已经明显按不住孩子，医师见状，也一同上前帮忙。 然而孩子闹起来，力气超乎人的想象。 “肖主任，快按不住了，好了没有。”医师被女孩一脚蹬在脸上，心里苦不堪言。 “不会有事吧，孩子也太烦躁了。” 外面等待的家属和急诊护士，也一同进入x片室，帮忙安抚孩子。 可孩子越闹越凶，就在大家心里升起一阵不安时，突然，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妈妈，我肚子好像…不疼了。” 第287章 能省多少省多少 “宝宝，真的吗，你肚子不疼了？” 孩子突然停止哭闹后，呕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女人不放心的询问孩子的感受，生怕还有其他的症状出现。 “妈妈，我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 女孩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因为之前哭闹不止，湿漉漉的。 但她此刻却很乖，语言表达的也很清楚，最关键的，原本右腹突兀的肠型，已经消失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宝宝，刚才你可吓坏我了。” 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没事就行，再给孩子拍个片子，看一下复位的情况，如果没有大碍，接下来只要注意饮食，避免暴饮暴食，饱餐后别剧烈运动。” 肖晨光趁着孩子跟妈妈聊天的空隙，手里的尿管子已经抽出球囊，从孩子的结肠中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很迅速，孩子没有察觉，就已经完成了操作。 再次听诊检查，肠蠕动正常，没有亢进的肠鸣音，触诊也没出现压痛、反跳痛、板状腹的情况。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肖主任，这次多亏了你在，要不然这个病人真被推到中心医院，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等待拍片的过程中，急诊护士心有余悸的说道。 毕竟孩子来急诊，她是值班护士，负责分诊和急救。 就算病人最后没在胜利医院治病，可如果出了事，家属找回来，她最起码有个观察不到位的处分。 事情再大一点，别说罚钱，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明明跟护士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最后接受处分的，只有护士。 久而久之，急诊护士每天上班，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自己说了不算，却最后总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肖主任，要是您能来急诊当主任就好了，咱们急诊，真的需要一个主心骨，有替我们说话的人。” 这个护士说话很直，可能正因为这个原因，受到的委屈也多一些。 见她提到这个事情，身旁做检查的医师，没有吱声。 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急诊的情况，在医院也是公认的复杂，属于烫手的山芋，基本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病人杂，纠纷多，很多事情因为制度不完善的原因，白白蒙受委屈，还没处去说理。 可，哪个行业都有这样的部分存在，如果跳不出来，也只能默默忍受，没别的办法。 这个时候，片子已经拍完，大家的注意力全被电脑屏幕上的影像资料吸引。 跟之前片子上，那个明显突兀的肠形相比，这里明显消失了。 顺着x片看下来，原本弥漫性的肠腔扩张已经恢复正常，雪花片状的肠壁规整，粘膜光滑，跟正常的小儿肠管没有任何区别。 “肖主任，完全治好了，没有一点问题。” 医师将片子打出来，一左一右拿着，气钡灌肠的效果明显，对比强烈。 即便是没有学过医的人，也一眼能看出两张片子的不同。 这一前一后，几分钟的事儿，一个原本有可能要上台手术的急腹症，在肖晨光的治疗下，已经痊愈。 “肖主任，谢谢你，医术真好。”家属抱着孩子，看着眼前的片子，也是惊叹不已。 “不行，这两张片子我回去得拿框裱起来，简直太神了。”男家属愣愣的说道。 之前就属他对医院急诊最不满意，现在孩子得到了治疗，恢复了健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停讲着恭维的话。 肖晨光见状，没有接他的话茬，但这样的家属，确实见过不少。 说到底，还是技术决定地位，如果肖晨光没这个能力，以这个家属的性格，估计都能暴起打人了。 送走家属，在急诊护士不舍的注视下，肖晨光回到了车里。 “不好意思，久等了。” 肖晨光面带歉意，给车上等他的二人道了声歉。 “没有，没有，能在这看肖主任治病救人，也是一种享受。” 司机师傅连连摇头，他在来营城之前，可是受过总经理的嘱咐，一定要伺候好肖晨光，不能怠慢。 况且，听同车的秦勇讲，眼前这个肖主任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医术那是杠杠的。 谁家里还没个风吹脑热的情况，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的道理，司机师傅还是懂得。 “那先回去放东西，一会出门请你们吃饭。” 肖晨光说完，车重新启动，回到了住所。 在门框上摸出临走前交代给林高阳的房门钥匙，家里聚餐时的杂物，已经全收拾干净。 除了那个坐断腿的小马扎还孤零零的落在角落。 甚至，就连家里的各个房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肖主任，东西都搬上来了。” 秦勇依旧在默默无闻的搬东西，此时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并没有进门。 “家里没啥东西，进来就行。” 随着屋里传来肖晨光的话，秦勇这才敢进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肖晨光的家里。 跟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家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甚至坐的板凳都烂了一个。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可一想到手里提着的，比这套房都贵的设备，秦勇顿时肃然起敬。 肖主任为了给患者治病，提高自己的医术，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自掏腰包，给了秦勇三十万去买设备。 自个却住在这样一个简陋的环境里，甚至连椅子都不舍得买一把。 肖主任，太不容易了。 秦勇紧了紧书包，暗自发誓，决定以后无论再帮肖晨光买什么样的设备，一定要把价格压到最低，能省多少，就省多少。 起码省下来的钱，能帮肖主任买一件像样的家具…… “肖主任，你别动，说放哪，我来。” 见肖晨光在摆放着操作台，秦勇哪能让他干这种粗活。 肖主任的手是做手术的手，用来治病救人的，怎么能让他上手抬桌子。 于是，每当肖晨光准备搬设备，秦勇总会第一时间抢过来做。 看着秦勇崇拜且坚定的目光，肖晨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人干活，肖晨光也乐的休息。 只不过，如果让他了解到秦勇心中真实的想法，不知肖晨光心里又该作何感想。 第288章 正式任命，急诊主任 回到营城，肖晨光这几天除了正常的坐诊、手术以外，也为了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事，将专利申请递交给了当地的专利局。 由于有郝书记的影响在，专利局的领导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肖晨光，因此办起来顺风顺水，没多少阻碍。 但肖晨光的发明不止要在国内进行，还要在国际推广，为了防止今后扯皮，几经考虑，他决定这事儿还是要求助一个人。 “肖医生，你有空给我打电话啦？”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在听到是肖晨光后，明显多了几分亲切，甚至还有一分责怪。 怪肖晨光这段时间不联系自己。 肖晨光自然能从电话里听出庄教授的意思。 他面带微笑说道：“庄教授，抱歉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你，其实有件事，我需要您的帮助。” 在聊过一阵家常后，肖晨光将发明专利在国际上申请的问题讲了出来。 “这是好事，我帮你，上次跟你沟通的那项计划，也正巧在申请这方面的技术，你等会把资料传过来，我交给他们一起办。” “野生大豆有进展了？” “哈哈，是啊，那帮人想要靠技术封锁，坐地起价，限制咱们的产量和进口，完全是痴心妄想。” 庄周闫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肖晨光听到后也很高兴，这说明庄教授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完全不用担心术后并发症的事了。 “肖医生，这事我帮你盯着，国产医疗技术的发展，同样事关我们每一个人的健康，一定要保持这样的初心，做到人民看得起病，看的好病，这一点，希望你永远不会变。” “我知道。”肖晨光点点头。 庄教授语重心长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 “那就好，如果下次有空来帝都，记得给我打电话，这段时间，一边养病，一边研究，有些事儿，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有些话题，涉及到一些保密条例，电话里不能说，肖晨光也能理解。 他答应庄教授，等这一阵忙完，一定会去帝都登门拜访。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电话另一头传来郑院士命令式的声音，让庄教授回屋休息。 庄周闫随即苦笑两声，而后将电话扣掉。 不过这样一来，肖晨光却更放心了。 当时来胜利医院接庄教授，肖晨光跟那个不近人情的郑院士打过交道，虽然脸很臭，但能在帝都做保健工作的专家，医术自然不会差。 有他看着庄教授，起码不会因为拼命工作，导致旧疾复发。 毕竟有时候，一个人的贡献，真的能比一座城的贡献还要大。 在敲定好专利的事，肖晨光终于能安心的睡个囫囵觉，可在即将睡着时，他接到了李院长的电话。 “小肖，明天一早来趟急诊，急诊主任的正式任命下来了，以后急诊科的发展，还要靠你多努力，希望急诊科的未来，能跟你管理的普外科一样，蒸蒸日上，蓬勃发展。” 任命来的很突然，据说是因为医院评审工作又提前了。 这是事关全院上下的大事，李院长不敢耽搁。 经过上次跟肖晨光的谈话，他已经在着手解决急诊主任的事情。 毕竟医院的房子都送了，李院长自然要让肖晨光帮他把急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肖晨光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翌日清晨，他起的很早，简单洗漱了一下，提前去了急诊科。 急诊一如既往的忙忙碌碌。 在晚上医院所有门诊都关停的情况下，患者看病，突发事件，都只能交给急诊来管。 可以说，像急诊这种靠天吃饭的科室，夜间急症病人，会更多。 其中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会只多不少。 就像前两天，肖晨光遇到的那个急症小孩的问题，就非常典型。 “肖主任，你来了？” 不到七点，肖晨光已经来到急诊科，这个点是夜班急诊最疲惫的时刻，而且很多意外事件，也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不过让肖晨光有些意外的，此刻急诊已经早早的有人上班。 刚换好护士服的顾婷，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整个人显得非常兴奋。 “白班？来这么早？” “因为今天有事情宣布嘛，早来点，省得一会被领导训。” 顾婷照常开着玩笑，上次她在跟肖晨光救治那台腹主动脉瘤破裂大出血的患者时，已经对肖晨光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 年轻、不刻板，只要事情做的对，开几句玩笑也没有事情。 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 这时，耳边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肖，可以啊，恭喜你又升官了。” 不远处，一个人热情的打着招呼，仔细一看，是胸心外科的夏涛主任。 “夏主任，你也来急诊了？” “当然，我们这些外科系统的主任，都接到了院里的通知。” 夏涛显得很高兴，他继续说道：“当然，就算院里没通知，我们该来也得来，毕竟你这双料主任的任职，我在胜利医院干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 “夏主任，你就别打趣我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而且这也是你应得的。” 见肖晨光有些谦虚，夏涛倒是认真起来。 在他看来，以肖晨光的能力，给一两个主任职务都匹配不了他的贡献。 “啊？肖主任，你要当我们急诊科的主任了。” 刚刚还在跟肖晨光开玩笑的顾婷，正巧听到夏涛的话，脸一下就僵住了。 额…… 原来让她们来这么早，居然是因为肖晨光的缘故。 刚刚还跟他开玩笑，说别被领导训斥，结果没两句话的功夫，肖晨光直接成了她的领导。 这事弄得…… “放心，小肖可不是那种记仇的人，相反，他对属下，可是极其的护犊子，今后要再有人无理取闹，随意呵斥你们，有能告状的地方了。” 夏涛此刻心情极好，甚至当着小护士的面，就开起了肖晨光的玩笑。 这个时候，医院不少中层，和各个科室的主任，都陆续来到了急诊。 看来这次任命的事，院里非常重视。 也难怪，作为医院的门面科室，一直被人诟病，也着实让院领导头疼。 外科主任们，跟肖晨光打着招呼，其中胃肠外科的孙成武、骨科主任、泌尿科主任，都跟肖晨光上过台，因此比较熟悉。 甚至就连行政上的中层干部，也过来捧场。 可见肖晨光在医院的影响力。 整个现场，只有肝胆外科的孙培典，落魄的站在角落里，既懊恼又羡慕的看着肖晨光。 当初那台万众瞩目的胆囊癌根治术，因为手术做呲，险些名誉扫地。 一想到隔壁病人爆满，加床加号的普外科，孙培典发现他管理的肝胆外科，快要没病号了。 哎，还是实力差距…… 孙培典默默地将自己藏在了一众内科主任的身边。 相较于外科的热情，内科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都说内外不分家，但有时候内科治疗和外科手术，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外科术后量入为出，和内科治疗的量出为入一样。 领域不同，专业不同，所采取的治疗方式也不尽相同。 甚至有人曾经戏言，外科病人大多是补死的，而内科患者终末期，大多是饿死的…… 就像心功、肾功不好的病人，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甚至连口水都不能喝。 而创伤大出血的患者，出血休克，只能大量补液维持生命，但电解质失衡等问题，最终可能也救不回来。 当然，这只是戏言。 但今天，由于急诊科内外兼顾的特性，再加上院领导的安排，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急诊科，等待院长的宣布任命。 第289章 难吗?不，就这么简单 李院长带着人事科科长，医务科科长，来到急诊科。 整个会议室里，人潮涌动，座无虚席，当院长落座后，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急诊问题想来在座主任们都很清楚，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说着，李国勇招招手，直接让肖晨光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见到这一幕的科主任们，立马就清楚了院长的意思。 这是在巩固肖晨光接下来在急诊的地位。 外科主任们自然觉得理所应当。 但一部分内科主任，却觉得李院长这是在小题大做。 急诊再重要，它有心内、神内重要嘛。 既不能创造利益，也不能选择病人，属于吊车尾的科室，有什么好关注的。 虽然他们心中在嘀咕，并不敢表露出来。 此刻李院长正在宣布着任命。 “现在我正式任命肖晨光为胜利医院急诊科的主任，这是任命书，同时，他依旧兼任胜利医院普外科主任职务。” “我希望在医院接下来的等级评审准备工作中，要积极配合肖主任在急诊的工作。” “要知道，急诊作为医院不可或缺的部门，承担的社会责任远比它的营收要重要，我知道急诊很苦，很多轮转医生都不愿待。” “虽然有委屈，有苦水，但该遵守的规章制度，希望各科主任回去跟轮转的医生好好沟通。” 像这种的问题，李国勇已经在会上讲了不止一次，但效果甚微。 要不然，前任急诊主任，也不会直接选择跳槽到中心医院，也不愿在急诊科待。 这些都是问题，也不知道肖晨光作为新任的急诊科主任，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 李国勇心里叹了口气，随着任命宣布结束，又象征性的问了肖晨光一句。 “肖主任，你有话要讲吗，如果没有，就散……” 李院长话未说完，肖晨光却点了点头，说道：“嗯，李院长，我确实有些话要讲。” 此言一出，李院长愣了一下。 正准备合记录本的人事科和医务科科长，身体顿了一下。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主任们，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晨光，就连身体都坐正了。 这个肖晨光，心里是没数了嘛。 任命结束，散会离场，各自安好，就连李院长也是客套一下，怎么就他跟个愣头青一样，还要说两句。 这就是咱医院第一个双料主任？ 也太没城府了吧。 “额…那请肖主任，说两句。” 回过神的李国勇，不知道肖晨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他对肖晨光上手术时谨慎的手段，不可能像愣头青一样，随便讲两句。 特别是现在满是主任的会议，肖晨光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 此刻，就连坐在一旁的夏涛，都有些担心的看向肖晨光。 刚刚聊天的时候，还满是笑容的肖晨光，此刻的表情却有些沉。 他不在乎会议室各科主任的眼神或想法，即便是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连呼吸都非常匀称，显然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架势。 见到这一幕，众主任有些心惊，即便是他们，在遇到这种场面，也不可能完全平静。 但肖晨光给他们的感觉，宛如一泽江水，波澜不惊。 “急诊的工作，刻不容缓。” “有些事儿，我觉得在这里，当着众位主任的面，讲出来，总比以后遇到了问题再解决，要容易的多。” 随后，肖晨光将后世急诊运行的模式，直接拿出来讲。 如急会诊，要求各科室必须五分钟内赶到。 不得推诿病人。 同时，当肖晨光提出，要逐一建立创伤、胸痛、卒中中心以及mdt多学科联合会诊流程时，台下的主任们，直接惊呆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 特别是各类急救中心的建立以及多学科联合诊疗模式，他们闻所未闻。 内外妇儿，多学科会诊，针对急危重症的患者，提出针对性的治疗手术以及序贯治疗。 肖晨光说的每一项措施，都在颠覆他们的思想。 让各个学科不再互相鄙夷，闭门造车，而是针对疾病，通过学习进步，一同来拯救患者的性命。 此时坐在正中位的李国勇，也被肖晨光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原本请肖晨光当急诊科主任，只是单纯的为了科室别出事。 把接下来评审工作安稳度过，就算大功一件。 可肖晨光，当着众位主任和他们这些中层的面，直接把急诊科的规划，提了好几个档次。 难以置信！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皱眉思考，认真考虑肖晨光所说的可能性。 “肖主任，你说的这种，有可能实现吗？” 心内科的主任，在听到肖晨光提出胸痛中心时，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他以为肖晨光说两句，只是为了借助院长的后台，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想到这家伙是真有东西。 “当然。” 肖晨光点点头，肯定道：“每年因为胸痛引起的心梗，最终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亡的病例，在逐年增加，这一点，想必主任你心里比我清楚。” 心内科主任点点头，对于肖晨光的话，深以为然。 很多病人的死亡，不是因为他们心内科医生的技术不过关，而是在院前、入院、检查、检验中错失了最佳的抢救时机。 很多年轻，正值壮年的病人，因为突发心梗，撒手人寰，只留下破碎的家庭，在独自悲伤。 心内科主任，也想改变，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肖晨光的想法，直接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其找寻其中的可能。 “行，肖主任，你说的这些，我会回去仔细考虑。” “肖主任，等下你拿出个方案，我们再一块商讨。” “对啊，肖主任，你这个想法，确实很好，到时候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讲。” 随着心内科主任表态，其余科室的主任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下，轮到李国勇惊讶了。 刚刚他还在担心的事儿，就这么简单，让肖晨光办成了？ 第290章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建立创伤中心 李国勇因为还要主持其他会议，没有选择在急诊科逗留。 众主任目送院长离场后，这才起身。 他们虽然对肖晨光提出的建议很感兴趣，但流程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因此在跟肖晨光打过招呼，祝贺两句后，纷纷离开。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技术可以练，经验也能学，但思想的转变，才是最难的。 即便他有超前的理念和经验，现在提出的建议和措施，不被采纳也无济于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推行的过程中，让大家看到显着的效果。 看来还是不能太急于求成。 就在肖晨光心有遗憾，一道身影却出现在急诊的会议室。 还没离开的夏涛，在看见来人，顿时急了眼。 “老王，你不在病床上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小肖任命急诊主任，我这个大外科主任，不该到场吗？” 王金刚一如既往的面色冷峻，他衬衫西裤黑皮鞋，外面套着白大褂。 白服没有一丝褶皱，仿佛特意熨烫过，干净整洁，却透着一股子的霸气。 说话间，原本离场的外科主任，又尽数回到了急诊会议室。 他们对肖晨光尴尬一笑，在面对王金刚时，明显有些畏惧。 这就是老主任该有的气场。 “小肖，当着咱们外科主任们的面，你再具体说说mdt和组建创伤中心的流程。” 王金刚不容置疑的说道。 此刻他的右手，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纱布，遮挡着手腕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手腕在微微颤抖，功能到现在只恢复了一部分，仍然要忍受着下垂充血，带来的刀割般的疼痛。 夏涛见状，心里叹了口气，他拖来椅子，让王金刚坐下。 随即说道。 “我也觉得，咱们急诊很有必要组建创伤中心。” “胜利医院这边靠近国道、省道，不远处还有一条济青高速，大货车早晚不停歇的跑，车祸伤太多了。” “有时候等人接到医院，再挂号检查等会诊，很多人不等上手术，生命体征就没了。” 夏涛此刻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处理过太多的车祸伤。 一般比较严重的车祸，除了断胳膊断腿，最多的，就像他们这种，多发肋骨骨折伴血气胸的患者。 但无论哪一种多发创伤，情况都很急，需要多个外科一同上台手术。 这就像肖晨光之前抢救庄教授和李医生一样，台前救治和台上手术，加起来可能都有三、四波人。 之间的协调配合，因为有肖晨光统筹全局的能力在，才显得顺风顺水。 可如果换一个人，再遇到这种情况，还能像肖晨光这样吗？ 估计不行。 创伤中心的建立，势在必行。 一众主任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有王金刚这个大主任在一旁坐镇，再加上夏主任的回应。 众人只能重新落座，仔细听取肖晨光做出的规划。 “急诊创伤中心，是一种新型急诊急救模式。” “可以为多发创伤的患者，提供全程的绿色通道，不但能减少挂号、检查、会诊的等待时间，还可以为尽早上台手术做准备。” 随着肖晨光开始介绍创伤中心，众人听的也比之前认真。 虽然这里面也有王金刚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的缘故，不过肖晨光的建议，确实浅显易懂。 虽然感觉执行下去会很难，毕竟牵扯到多部门的联动，少了哪一个环节都不行。 可那又如何。 总要有人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多学科联动配合，在急诊的主导下，成立外科团队，是今后的大趋势。 能五分钟内到达急诊，参与抢救，病人的存活率自然会大大提高。 肖晨光精炼语言，将创伤中心的基本流程讲了出来。 其实无论创伤中心，还是卒中、胸痛、小儿、妇产中心，大致流程都一样。 最主要的就是组建快速反应团队。 这是急诊经过二三十年的摸索与实践，逐渐演变的一种新型救治重病伤员的模式。 肖晨光今天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把该模式提前到了99年。 落座的王金刚，在听到具体方案后，也不禁点了点头。 他这次强忍着不适，也要过来，就是怕肖晨光压不住这群人。 但现在看来，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 随着敲定细节，众外科主任也同意接受急诊遇到多发伤时的调遣。 并为此将各科室住院总的传呼号统一留在急诊，便于随时联系。 急诊创伤中心的雏形在这一刻成立。 “主任，今天多亏了你。” 随着一众外科主任悉数离开，整个会议室，只剩下肖晨光，以及王金刚、夏涛二人。 “我知道你们不通知我，就是想让我安稳养病。” “但我实在放心不下，毕竟急诊可比普外科复杂的多，我怕小肖刚上任，他们欺生。” 老王还是那个老王，别看平时一副严苛嘴脸，但护起犊子来，绝不含糊。 特别是在那天晚上小监护室，在得知小肖的想法后，王金刚虽然还是每天按部就班的做着康复训练，但心里面却始终惦记着。 今天听说肖晨光要出任急诊主任，便不顾护士和家人的劝说，坚持换上正装，来到急诊科。 “你俩人也真是的，有什么事跟我沟通一下，今天就不用老王来了，我在会上直接提出来就行。” 夏涛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表情无奈。 这俩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很多事喜欢擅作主张，不爱商量。 甚至让夏涛莫名有种，这俩人不爱带他玩的感觉。 “怎么，吃醋了？”王金刚斜睨一眼夏涛，半开玩笑道。 “何止吃醋，简直就在醋缸子里用瓢舀着喝。” 别人畏惧王金刚，夏涛自然不怕。 手底下唯一的悍将，被寄予厚望的林高阳，都被这一老一少挖到了普外科，你说他能不吃醋嘛。 “林高阳可不算我们挖的，是人家自己愿意来的，毕竟腿长在他身上，我们又没办法左右。”王金刚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夏涛再次悲伤逆流成河。 啥叫杀人诛心，这就是杀人诛心。 第291章 首次出诊，情况紧急 “你这家伙，咋那么爱揭人伤疤，今天的康复锻炼做了吗，没做我抓紧带你回病房训练。” “现在急诊创伤中心刚建立，很多措施都需要肖晨光出面解决，这点咱可帮不上忙。” “你瞧，外面急诊护士和医生都等着肖晨光开晨会呢，咱这些老头子就不要碍事了，走啦走啦。” 夏涛搀着王金刚的肩膀，扶他起来，随后跟肖晨光打了声招呼，带着人离开了急诊科。 此时，一直在外面等待的急诊人员，才敢走进会议室，面对这个新上任的急诊主任。 “大家别局促，坐就行。” 肖晨光见无人敢落座，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聊。 和煦春风般的声音让急诊众人的心微微放轻松，大家这才敢落座。 见急诊成员都到齐了，肖晨光开始宣布创伤中心的建立和相关流程。 “以后再遇到会诊不来、推诿病人的事儿，不用怕，也不要纠结，直接告诉我，我去跟他们主任沟通。” “创伤中心的流程已经跟大家讲了，等会我会写出纸质版流程，你们每人抄一份，详读学习，做到每一个都熟知流程。” “接下来，为了应对医院评审工作，会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上班外，其他来科时间算大家加班，我会向院里申请急诊特殊补助，到时候会随工资发到大家手里。” 肖晨光一项项措施，好似大刀阔斧般，一改急诊科往日的颓废。 地位的提升，让人振奋人心。 特殊的补贴，让人激动不已。 肖晨光铿锵有力的发言，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让人们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跟急诊所有人一样，顾婷看着台上的肖晨光，第一次有了主心骨的感觉，可以依靠，能遮风挡雨。 所有的措施，都需要人来配合，在肖晨光的努力下，急诊众人似乎也卯着一股子劲，为接下来急诊科翻天覆地的改变，争取条件。 日子还在按部就班的走，一个个醒目的创伤标识，在急诊各地悄然出现。 检验科、挂号室、影像科也都接到了院里的通知，纷纷配合急诊创伤中心的建立。 随着入秋，早晚的昼夜温差越来越大，这日清晨，刚参与急诊交班的肖晨光，紧了紧身上的白大褂。 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啊，照这势头，咋感觉要提前入冬了。” 肖晨光嘴里嘟囔着，护士站120的求救电话却突然响起。 出诊是急诊日常工作之一，设有专门的内外科医生和出诊护士。 这些肖晨光不用去操心。 很快，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有护士接起电话，在询问情况后，立马跑去敲响了外科诊室的门。 说明情况，护士提着一个大大的出诊箱，大声喊着对侧屋里，负责120出诊的司机师傅。 几秒后，医生、护士、120司机师傅，如整装待发的战士，前后快步朝停在急诊科门外的120救护车跑去。 训练有素，不拖泥带水。 对于急诊众人的能力，肖晨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回身，准备去普外科参与日常查房时，兜里的电话却突然响起。 里面传来李院长严峻的声音。 “接市里通知，胜利二小门口发生严重车祸，情况不明，肖晨光，你抓紧带人过去，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抢救伤员，确保他们能安全的转回院里治疗。” “二小，车祸？！” 肖晨光一听，身体突然一顿，随即本能转身，回应道：“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肖晨光如鱼跃鸢飞，出了急诊。 “师傅，等一下！” 此刻120救护车引擎嗡嗡作响，师傅正轰着油门，在确认医护人员上车后，便准备起步。 “去胜利二小？” 肖晨光一个箭步，直接登上救护车，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大家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科主任跟着出诊，这情况并不多见。 难道要检查他们的出诊情况，亦或者，那边有主任的熟人？ “主任，是去胜利二小，说是车祸。” 护士反应最快，旋即点头。 “一起，快走，那边情况紧急！” 胜利二小在景苑路，距离胜利医院只有十分钟路程。 在确认120的求救电话也是胜利二小，加上院长亲自打电话指示，车厢内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迎面而来的秋风，带着一股寒意，悄无声息地侵袭着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这个点正值排队上学的时间，居然发生了重大车祸，还是在学校门口，肖晨光的脸色已经彻底没了笑容。 在后世，他也曾接触过几例校园事件，有些确实非常惨烈。 孩子上学坐校车，没睡醒，低头背着书包往前走，校车司机同样没睡醒，看后视镜没注意到孩子，往后倒车，结果碾压到车轮底下。 十几吨重的车，人当时就不行了，120取出来的时候，惨不忍睹。 而有些因为车辆失控，踩错油门，冲入放学人群的事情也发生过。 甚至一些心理扭曲，报复社会，专拿孩子下手的人，也见到过。 对最后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肖晨光嗤之以鼻。 面对年龄相仿的成人胆小如鼠，唯唯诺诺，对于体格差的小孩子，却大打出手，这都不能用欺软怕硬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个软蛋。 “师傅，直接拉警报，声越大越好，全速开，不要停！” 肖晨光刚坐稳，立马对驾驶室的司机师傅喊道。 “明白！”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司机师傅的脚早就踩在了油门踏板上。 左脚离合一踩，放在挡把子上的手，拉到二档，右键油门直接踩到底。 引擎爆发出一阵轰鸣声，连带车身都在微微晃动，随着手刹落下，直接二档起步。 疯狂旋转的车轱与地面剧烈摩擦，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胶皮胎的气味。 随着两道长长的黑色轮胎印在地面。 救护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跃起步，加速迅猛，瞬间达到了高速状态，朝胜利二小快速驶去。 第292章 师傅，停车! “出诊箱里的药物齐全吗？” 车外警铃大作，车内肖晨光正做着设备、药品的检查。 “今早晨交班前，都检查过，抢救药、升压药全都齐全，外科的纱布、绷带、夹板都有。” 护士连忙回答。 “再检查一遍，确保无误。” 肖晨光又开始检查监护设备、吸氧装置，以及氧气瓶的压力是否达标。 这时的救护车，还是之前解放牌加长面包车改的，除了空间大一点，根本和后世统一生产的金杯全顺、奔驰救护车没得比。 抢救设备更是少得可怜。 像呼吸机、微量泵、供氧系统这种救护车标配的设备，全都没有。 简单的一张床、一个氧气瓶，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设备，就是一台救护车。 “简易呼吸器、气管插管、穿刺包这些材料，都准备了吗？” 虽然条件不足，但相对于院前基础急救，还是可以应对。 “主任，这些都准备了，上次你开过会，组建创伤中心的时候，材料库特意给配的。” “就连麻醉科才刚开展的深静脉穿刺套件，一些特殊的抢救药，晶胶体、糖盐水都定量，每班核查，随用随补。” 这几天在肖晨光的安排下，急诊科的院前急救设备，相比较之前，已经算鸟枪换炮。 很多之前申请不下来的物品材料，在肖晨光上任科主任后，几乎是当天申请、当天办理。 材料库、设备科派专人送到急诊科，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行，等到了二小，一切听我指挥。” 话落，除了引擎嗡嗡声，车厢内安静的有点可怕。 跟平时出诊医生护士吐槽两句，来个玩笑不同。 这次能明显感受到事情的严峻。 从院长直接下令，到肖主任随车出诊，一股窒息感跃上心头。 肖晨光依旧在挨个调试着仪器设备，脑海里不停浮现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 护士刚才说的没错。 院前急救的设备和材料确实比之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就连只有在麻醉科使用的深静脉套件，都特意给急诊准备了几套。 乌拉乌拉…… 急促的警鸣声依旧在响，肖晨光体内的肾上腺素也在不停的分泌。 心率逐渐爬升到120次\/分。 当所有设备都处于完好备用的状态后，肖晨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双手合十，拇指相互摩挲着。 这一刻，他就像即将奔赴前线的士兵，正擦拭着手里的枪，在独自等待。 就在这时，正在驾驶120的师傅，突然开口。 “前面的车，咋个意思，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话音刚落，师傅眼神一凝，忽然往旁打了一把方向。 笔直的车辆，突然转了个弯，强大的惯性，让车内发出一阵惊呼。 “前面的车，怎么回事啊，会不会开车！” 护士被撅了一个踉跄，放在脚旁边的出诊箱，都差一点被甩飞。 里面放置的药品，都是救命的，这要是不小心打碎了，还怎么救人。 她一把抱住手里的出诊箱，护的紧紧的，差一点就对前面的车破口大骂。 此时就连后车静坐的肖晨光，也差点被晃到。 抢救设备被他压在身下，整个人起身，朝驾驶室的方向看去。 一般这种突然变向，都是因为前方车流量突然变大，或者发生了车祸，阻塞的道路。 可现在，能买的起车的人，非富即贵，普通家庭有辆木兰摩托车，就算大户，怎么可能随便买得起小轿车。 就算99年的基础建设还不发达，道路相对较窄，可车也是真不多。 透过前挡风玻璃，发现双向车道上，只有一辆小轿车在前方行驶，根本不碍事。 “这是闹哪样？” 肖晨光皱眉看去，可还没等反应过来，前方车辆刹车灯突然一亮，顿时减速。 眼见要撞上，司机师傅只能一脚刹车，往左打方向，堪堪躲过。 可如此一来，120行驶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明明那条路上没车，他不去，非要挤过来，这人就是故意的啊！” 护士忍不住摇开车窗，对那人厉声指责。 可那车像是听到了护士的怒骂，直接又挤了过来，差一点把120逼停。 别车！ 当这个名词出现在肖晨光的脑海里，让他非常恼火。 现在情况紧急，距离二小只剩下几分钟的路程，明明马上就要到了，可眼前的车，愣是拖了他们一分钟，还不愿离开。 “肖主任，前面的车，一直不让咱们过，照这样下去，再过个十分钟也赶不到胜利二小。” 就算是拥有特殊车辆驾驶a证的120师傅，也只能刚刚躲过前车，根本超不过去。 此时，前方的车，就像在炫耀一样，故意压低车速，左右摇摆，甚是得意。 这人驾驶的，是一辆银白色230两座敞篷跑车，能在这个年代买得起跑车的人，平时肯定嚣张跋扈惯了。 所以才会肆意妄为的在马路上行驶，就好像这条马路都是他自个家的一样。 这倒是让肖晨光想到了东北方的一位四字开头的家伙。 靠拆迁发家，三省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都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结果呢。 平时开车嚣张惯了，就巡视组的车都敢超，最后被抓，扬言投几个亿盖高速公路，也逃不过吃花生米的命运。 “我看这人怕是喝多了，昨晚的酒还没醒过来。” 在后世，大家都知道120是救命的，跟119一样，不但不能故意阻拦，还要特意为它们留出一道通路。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生的希望。 至于公然挑衅特殊车辆的，无论身份如何，即便达官贵族，也会被民众喷的体无完肤，该拘留拘留，该判刑判刑。 而现在，一辆跑车，就在他们的面前肆无忌惮的挑衅，一股怒火冲上肖晨光心头。 有些事能忍，有些事忍不了。 胜利二小那边情况不明，等待救援，这边却有人故意阻拦，延误时机。 真该死！ 肖晨光拿起电话，报了警。 表明身份，说明情况，那边也同样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表示会让附近的交警过去处理。 但抢救工作争分夺秒，他们能等，二小受伤的孩子们，哪能继续等下去。 “来不及了，我打电话，是提前给你们报备一下。” “报备什么？”110接线员声音愣住。 此时，已然怒火中烧的肖晨光，突然说道：“师傅，靠边停车！” 第293章 他自己撞树上的 肖晨光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不容置疑的命令，让师傅本能的踩下刹车。 120顿时停在路旁，而前面那辆敞篷，也突然停下。 手伸出窗外，比了个国际手势，狂妄的笑声仿佛在昭告着自己的胜利。 “肖主任？”司机师傅一脸疑惑的看着脸色阴沉的肖晨光。 “坐过去，我来开！” 肖晨光看着前方耀武扬威的敞篷，眼神凌厉，目光如刀。 司机师傅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虽然跟这个新晋的急诊主任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可每次见到，后者总会带着微笑，打着招呼。 在他印象中，属于性格、脾气都很好的那一类主任。 可现在，这马上溢出的怒火，都能把人燃烧殆尽。 肖主任这是急眼了。 “肖主任，咱这车能开稳，却开不快，超不过去的。”师傅连忙提醒。 他们坐的这台救护车，属于中型车辆，为了转运病人的安全，车速不会太快。 开到80就是极限，再快就不好控制，一旦遇到强风强雨天气，车身都会左右飘动。 这跟面前那台小巧的两座敞篷跑车根本没法比。 要不然他这个a证的师傅，也不可能尝试半天，也绕不过眼前的这台敞篷车。 总不能…撞过去吧？！ 师傅被自己突然的念头吓了一跳。 旋即摇摇头，前面那台车的标志，别人可能会不认识，但他开了这么久的车，什么牌子的车没见过。 接近上百万的造价，别说撞，就算稍微擦个车漆，他一年的工资也赔不起。 “坐过去！” 此刻肖晨光已经下车，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面对彻底脸黑的肖晨光，师傅哪敢不从，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看着仪器设备。” 被挤到后面的医生护士，在肖晨光提醒后，整个人有点懵。 肖主任这句话啥意思？ 难不成，真要…… 想法还没冒出来，随着关闭车门，发出一声闷响，救护车再次启动。 警报拉到最大，尖锐的警示音像一把利剑刺破空气，响彻云霄。 嘱咐所有人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直接轰到底，整辆车宛如猛兽扑食，呲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朝前方开去。 引擎轰鸣混杂着警报，一往无前的气势，明显吓了前方敞篷一跳。 连忙启动，紧急避让。 救护车呼啸着从一旁驶过，哐当一声，敞篷车左侧的倒车镜，化作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救护车仿佛不受影响，晃都没晃，擦着敞篷车的车身挤了过去。 金属与金属碰撞，一路火花带闪电，论霸气，国外的小轿车又怎么能跟国产解放牌的车相比较。 瘆人硌牙的摩擦声听的人耳朵直痒，敞篷车里面的人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护车，以王者之姿，在他身边驶过。 此时坐在驾驶室位置上的肖晨光，根本不管旁边的敞篷车有多贵，开车的人身份有多显赫，就好像这些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受到撞击的敞篷车，看到车身的刮痕以及消失不见后车镜，仿佛尊严、地位受到了挑衅。 再次加速上前，很快追上肖晨光驾驶的救护车，打开车窗开始谩骂。 肖晨光双目向前，看着道路，对于旁边的犬吠声熟视无睹。 马路上，两辆车，一大一小，并驾齐驱。 路过行人见到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停下脚步。 眼见肖晨光理都不理敞篷车，那人气急败坏，超到救护车前，突然减速，想要故技重施，逼停120。 “肖主任，危险，快停下！” 旁边的司机师傅明显被前方的敞篷车吓到了。 肖晨光却目光如炬，双手紧握方向盘，踩在油门上的脚，丝毫未动。 耳边狂风呼啸、救护车分寸不让，伴随着怒火咆哮，径直冲了过去。 敞篷车从后车镜看到救护车速度不减，嗡嗡的，快速驶来。 原本屡试不爽的招，在这一次彻底失效。 车里的人明显慌了神。 眼见两车越来越近，前方敞篷宛如螳臂挡车，在救护车这样的庞然大物下，渺小的不值一提。 眼见小命不保，车内人忙打方向，车辆却仿佛失去控制，径直朝一旁的绿化带冲去。 轰隆一声巨响。 敞篷在撞到一棵老柳树后，顷刻 间，支离破碎。 司机从车里面爬出来，是个青年，此刻显得狼狈不堪，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 救护车此刻停下。 驾驶权重新交给师傅，肖晨光则脸色冰冷的朝路边青年看去。 在见他木讷的站了起来，便不再理会，径直上了车。 120师傅看着路边近乎报废的敞篷车，也有些心有余悸。 但在见到肖晨光重新上车后，特别是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直接撕掉了师傅心里对肖晨光的标签。 “景苑路报备一起车祸，有个敞篷车撞树上了，人没事，有空你们处理一下。” “……”110接线员。 将手里的电话挂掉，肖晨光跳上车，司机师傅不敢耽搁，重启起速、行驶。 “交警不会拦咱们吧。” 肖晨光霸气一幕，车内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急诊护士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却没人答复。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自己开车撞树上的。” 司机师傅嘴里嘟囔着，却发现道路对面快速驶来一辆警车。 他们在看到救护车的同时，开始减慢速度，明显是朝这边来的。 “不会吧，真要拦咱们？” 司机师傅心里嘀咕着，就连操作都有些慌乱，就在他想减速的时候，肖晨光的电话再次响起。 “师傅，不用管，径直开，他们是过来帮忙开道的。” 肖晨光拿着电话，在确定是对方就是支援过来的交警后，对司机师傅说道。 “啊？不是查咱的，是来帮忙的？” 司机师傅话音未落，前方的警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径直掉头，护在救护车前方。 顿时警铃大作，两种不同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直接撕破营城平静的清晨。 警车开道，救护车紧随其后，车顶闪烁着红蓝光芒，即便是过路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急迫。 车辆、行人、周边小商小贩，纷纷快速避让，心有余悸的看着车辆快速驶过。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出现这么紧急的情况。 几分钟后，救护车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直接赶到了事发地点，胜利二小。 撕心裂肺的哭声、尖叫声在周围回荡，惨烈的画面映入众人眼帘。 护士紧握手中的出诊箱，紧张的喉头涌动。 驾驶车辆的司机师傅，眼睛瞬间就红了。 肖晨光见到眼前一幕，同样心中一沉，今天的这场事故，怕是受伤的人数要超过两位数了。 第294章 张开双臂，保护你 营城的秋天，很凉。 风吹过的地方，如雕刻的刀子在身上划过。 胜利二小的校门口，此刻如人间炼狱，倒在地上的孩子们，战战兢兢，不停的哭喊、求救。 弱小、无助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听的人肝肠尽断。 大门外排队等待的人行道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迹，鲜红刺眼，此刻正在慢慢凝固、发黑。 在血迹的尽头，是一辆损毁严重的面包车，车身变形，侧翻倒地。 地下，血迹斑斑，一只满是鲜红的手臂，探在车外，顿时血流成河，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压在车下。 大约在十分钟前，排好队，兴高采烈等着上学的孩童，在老师的带领下，正陆续走进校园。 路面上，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疾驰而来，径直朝着排队上学的孩童撞去。 开心的笑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怖与不安。 胜利二小1年3班的班主任，作为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带着无比的热情与活力，与孩子们走在一起。 面对他们十万个为什么，韩笑笑总会耐心的解答，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心里同样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尖锐刺耳的鸣笛声，突然打破了这片美好。 面对极速驶来的面包车，原本只需要往旁边稍微一躲，就能避免祸事发生。 但看到面包车冰冷无情的正快速朝她的孩子们撞去，韩笑笑克服了躲闪的本能，高呼着，迎面朝面包车跑去。 面包车前，未反应过来的孩子，依旧洋溢着笑容，阳光灿烂。 见到老师张开手臂，如往常一样，迎着他们跑来。 孩子们也很兴奋，同样张开手臂，想要抱抱。 车越来越近，冰冷的金属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即将收割孩子们的生命。 以肉身挡车，韩笑笑自知这是在以卵击石，心里同样害怕、胆怯，但在看到孩子张开双臂的那一刻，责任战胜了恐惧。 如大多数人民教师一样，选择了义无反顾的去保护孩子。 去跟死亡拼命，和死神抢人。 拼尽全力，把即将迎面撞上的孩子们推到一旁，直面极速开来的面包车，用她自己的身体换取了孩子们生的希望。 车迎面撞上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距离可爱的孩子们越来越远。 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或许这是她跟孩子们的最后一面，但她却用身体力行守护着孩子，保护到他们最后一刻。 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一片黑暗，不知白天黑夜。 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潭，拼命的挣扎，身体却像灌满了铅铁，动弹不得。 哭喊、求救声在耳边响起，是孩子们的声音。 好想再看他们一眼。 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孩子被撞，如果这场事故只有她一人受伤，似乎也…还好。 渐渐的，韩笑笑陷入了昏迷。 面对突如其来的车祸，现场乱作一团，其他老师有的安抚孩子，有的维持秩序，更多的，跑到了侧翻的面包车身前。 驾驶室里的司机，颤颤巍巍下了车，面对眼前一手造成的惨剧，已经吓懵了。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嘴里不停在道歉。 在他旁边，是被面包车死死压在下面的韩笑笑，此刻只有一只胳膊露在外面，鲜血横流。 已经有人打了120、110、119。 面对惨烈一幕，几乎能想到的救援，通通打了一遍。 他们也有人试图去救压在车底下的韩笑笑，可现场的血却越流越多，原本白皙的手臂，渐渐没了血色。 手指发青发紫，逐渐蔓延至整个手掌。 那是刚刚救了孩子们的双手，却已冰冷，血液凝在上面，像是发出咯咯狞笑的恶魔。 他们不知所措，根本不懂得怎么救援。 跟韩笑笑一同毕业，来到胜利二小工作的同事，哭着喊着冲上前，想要把她从车底拖出来。 双手瞬间被鲜血沾满，滑腻的手臂让同事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血泊之中。 那是韩笑笑的满腔热血，融入到了这片教书育人的泥土之中。 扬起的手臂再次落下，让众人陷入一片绝望。 被救的孩子们，跌坐在地上，哭着喊着老师的名字。 现场乱糟糟的，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孩子嚎啕大哭。 片刻后，现场响起一阵高亮的警鸣声。 声音如利剑般刺破苍穹，给陷入绝望的人们带来了希望。 119、120、110…… 几乎所有部门的救援车辆，快速朝胜利二小驶来。 最先到达现场的，是一台标志着胜利医院急诊字样的解放牌救护车。 它的车身有些破损，前灯照明碎了一半，没人知道这辆救护车发生了什么，但随着一道急刹响起，救护车停在了胜利二小的校门前。 车辆刚停稳，车门敞开，肖晨光率先下了车。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扬，夹杂着凄惨的凉意，钻进肖晨光的鼻子。 周围哭声遍地，肖晨光随声望去，一眼扫过现场，脑海里进行着多批伤员的预检分诊。 跟他一同下来的医务人员，提着出诊箱，看到眼前的惨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很多小孩子或坐或躺，有的撕心裂肺的哭泣，有的呆若木鸡的沉默。 擦伤、摔伤不计其数。 但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看到重症伤员的出现。 按理说，如果是失控的汽车冲入人群，还是冲进了一群不知危险、躲闪的孩童时，怎么会没有重伤员。 难道车辆在关键时刻，躲过了人群，这才只造成了部分孩童的轻微伤。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儿是从哪里飘来的？ 就在医务人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肖晨光却顺着地上那道血痕，找到被树木挡住的肇事车辆。 以及周围满是人的群众。 “医生（叔叔），人在这，先救救她（韩老师）！”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老师、学生在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肖晨光时，无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曙光。 “让一让！” 肖晨光快步朝韩笑笑跑去，跟在他身后的医务人员也反应过来，提着出诊箱一同跑了过去。 就连司机师傅，在听到不远处的呼喊，也拿着后车厢的担架，紧随他们的脚步，跟了上去。 第295章 现场救治，看傻眼了 经过撞击的面包车，侧翻倒地，车体变形严重，甚至车零件散落了一地。 韩笑笑被压在其中，动弹不得，只留一只胳膊在外面，似乎证明着她还活着。 周围哭声一片，肖晨光见到此幕，不顾片片血迹，直接趴在地上，查看病人情况。 空间有限，视线受阻，他大声喊着伤员的名字，没有任何动静。 车祸伤、挤压伤，伤势不明，按照现场的出血量估算，创伤少不了，内脏出血、多发骨折、失血性休克，重症感染…… 肖晨光伸手摸向韩笑笑的脉搏，微弱、快速率，但心跳还在。 要想救治，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压在车下的韩笑笑，抬出来。 “来人，搭把手，抬伤员出来。” 肖晨光一呼百应，有这身白大褂在，周围商铺、居民，纷纷伸出援助之手。 恰巧这时，119几乎前后脚赶到现场。 穿着橙红色战斗服的消防战士，一同加入救援。 千斤顶、切割器、安全绳、保护套…… 一件件物品，随着消防战士拿了出来，开始跟群众一起，进行救援。 这时，其他医院的120也陆续赶到。 中心医院、鸿港医院，就连刚建立的人民医院也一并派了车。 车型不尽相同，设备也不一样，其中以中心医院的救护车最为豪华。 无论体积、还是配套设施以及人员编制，在当时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其他医院的都是提着担架、拿着抢救箱下了车，开始给周围受伤的孩子进行救治。 唯独中心医院，由专门配备的护工，推着担架床下车。 车上配备专门的氧气瓶、呼吸机、监护仪、连带组排微量泵、输液泵，抢救设施应有尽有，宛如一个移动式的抢救单元。 此时，从副驾驶上走下一人，身着白服，三十多岁，生的白净，长得儒雅，一双丹凤眼却格外犀利。 他扫了一圈伤员，没有理会附近轻微擦伤的患者，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围在人群之中的面包车。 他没有讲话，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护士、护工，像是得到命令一样，紧随他脚步，朝面包车走去。 惨烈的现场，浓郁的血腥味儿，让齐天成拧了下鼻头。 看这情况，病人就算从车下抬出来，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齐天成从一毕业就在急诊工作，到目前也有十年的光景。 期间曾见识过各种各样惨烈的现场，有掉进熔炉的钳工，挂在高压线上的电工，从十几层楼上掉下来的建筑工，以及…… 每一个都历历在目，印象深刻，但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虽然受伤的类型不同，但结局只有一个，无人生存。 没办法，有时候急诊工作时间长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伤员有没有救。 就像眼前这个，面包车车头都撞碎了，可见撞击之猛，速度之快。 能在这个环境下存活的，那都是受上天眷顾，还得有医学大手子保驾护航才行。 齐天成看着即将从车底下救出来的伤员，心里叹了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 万一病人能坚持到中心医院，再举全院的资源，说不定，能把人救活了呢。 此时，韩笑笑已经从车底下抬了上来。 人出来的那一刻，原本想欢呼的群众，在看到她伤势的那一刻，集体沉默了。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鲜血布满全身，数不清的擦伤、创伤，看的人眼皮直跳。 胸骨凹陷，呼吸又浅又快，身体更是冰冷刺骨，像是没了血色。 创伤性血气胸、肋骨多发骨折、腹腔积血积液、股骨骨折…… 大量的诊断，在这一刻，一并涌入参与救援的肖晨光的脑海。 瞳孔检查，双侧等大等圆、对光迟钝，颅脑没有明显外伤骨折。 就连骨盆的结构也算完整，周围没有明显的瘀血创伤，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颅脑损伤、骨盆骨折伴大出血，病人恐怕当场就没了。 但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病人血压72\/32mmhg，心率马上要到200次\/分了，律不齐，病人气胸严重，根本没办法测量呼吸。” 不用指挥，一旁的急诊护士，已经把伤员的生命体征测了出来。 一项项数据，如洪荒猛兽，将人吞噬。 “把氧气瓶推来，胸穿、深静脉套件，碘伏、纱布……” 考虑到转运途中所花费的时间，肖晨光当机立断，决定现场抢救。 现在要做的，是立马解除病人气胸和休克的风险。 要不然，人根本坚持不到进医院抢救、治疗。 肖晨光的话一出，急诊护士毫不犹豫，开始准备用物。 熟练、迅速。 这一切，都归功于前两天建立创伤中心，肖主任要求急诊人人都会做的操作配合。 而这一幕，却让其他医院参与抢救的医务人员，直接看傻了眼。 其中反应最剧烈的，当属中心医院的齐天成。 现场抢救？！ 这么重的病人，肯定伴随内脏出血，现在不抓紧抬车转运，拼那一线生机，居然要在这种情况下现场操作。 周围人群拥挤，现场环境嘈杂，无数双眼睛盯着，心里紧张，操作变形怎么办？ 时间耽误久了，病人一命呜呼，现场死亡，又该怎么办？ 隔着口罩，齐天成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但年纪看上去不大。 估计是刚去急诊不久的新人，觉得自己的操作天下无敌，充满自信，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是太年轻了。 按理说这个重伤员有其他医院的人负责，齐天成是可以不用过去的。 但现场就这个伤员最重，需要的操作很多。 胸腔闭式引流的穿刺，还有深静脉穿刺…… 虽然会的确实不少，但操作难度也更大。 短时间内肯定忙不过来。 考虑到人命关天，齐天成还是决定过去搭把手，也算是尽到自己当医生的职责。 可就在他踏步向前，准备过去搭把手时，那边突然响起肖晨光沉静如水般的声音。 “准备担架，转运病人。” 啥？！ 刚走到人群之中的齐天成愣了一下。 刚刚还说要现场抢救，才过去多久，现在居然又要转运病人。 估计是意识到操作难度太大，有点异想天开，只能放弃操作，改为转运。 早干嘛去了，胜利医院的急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自量力。 现在浪费了时间，又耽误了病人，看来还是把病人抢过来，转到中心医院更保险一些。 起码有活的机会。 可就在齐天成挤出人群，准备出言拦下即将搬走的病人时，眼前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第296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原本呼吸急促，胸廓反常运动的韩笑笑，此刻呼吸形态改善了几分。 那种近乎窒息的憋喘声消失不见。 在她右侧第五六肋间，此刻有个小豁口，在里面插着一根小指粗的透明塑料管。 一汩汩鲜血正顺着管腔，流进预留好的引流瓶中。 眨眼的功夫，引流瓶里涌进小半瓶的鲜血，这是创伤后肺出血，淤积在胸腔内的血液。 如果不做胸腔引流，血液逐步压缩原本属于肺脏的空间，导致气体交换受损，氧和下降，手指逐渐发青变紫。 “这是用刀片划开胸腔右侧皮肤，手指钝性分离，将引流管直接插进了病人的胸腔内。” 齐天成虽然没有看见他的具体操作，但基本流程还是懂得。 此刻让他来操作，在这种节骨眼上，会选择和肖晨光一样的操作。 只是，这操作的速度也太快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场操作。 齐天成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能做到这一步。 可让他更惊讶的，是难度更大的深静脉穿刺技术，此刻眼前的病人也已经完成。 就在肖晨光喊担架，准备抬人的时候，他才刚做完韩笑笑颈部皮肤的消毒。 可当担架拿过来的时候，这边穿刺针已经扎进病人颈内，连回血都没有抽，直接拔除针芯，开始续导丝。 管路固定，贴膜，晶胶体同时挂上，开始快速大量补液。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一点瑕疵，就仿佛练了千百遍，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这可不得了。 失血性休克的病人，针有多难打，齐天成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低血压，灌注不足，导致的血管干瘪。 外周静脉如青丝细发，几乎消失不见，深静脉血管前后壁紧紧贴合在一起，管腔直径都不如穿刺针粗。 甚至就连大动脉的血管都失去了弹性，一扎一个不吱声，一扎一个不出血。 在这种条件下，就连齐天成作为营城急诊急救专业的新生力量，也只能望管兴叹，无能为力。 但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一回事？ “胜利医院急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齐天成很心惊，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原本他还想过去搭把手，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你这个机会。 随着开通深静脉导管，大量液体如流水般灌进病人体内，短时间内扩充的血容量，给病人争取了更多的抢救时间。 这个病人，能活！ 随着肖晨光的操作，齐天成潜移默化的，转变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血压升到了90\/50mmhg，心率有所回落，在180次\/分，呼吸频率30次\/分，但生命体征稳不住，随时有病情变化。” 在一系列抢救措施用上以后，韩笑笑原本危在旦夕的身体有了稍微的改善，急诊护士趁机测了个生命体征，反馈给正在急救的肖晨光。 “回胜利医院！” 肖晨光这个时候，心里非常冷静，他时刻关注着韩笑笑的状态，同时要求抓紧回院，以争取上台手术的机会。 可就在将人抬到担架上，准备往救护车上跑去，韩笑笑却躁动起来，嘴里开始汩汩往外冒血。 “这人胃肠道也有问题，怕是有血管破了。” 肖晨光心里一沉，却不敢立马将伤员的头偏向一侧。 颈椎脊柱有错位，身体必须成一条直线，贸然扭头，一旦椎体滑脱，损伤到脊髓，会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甚至会有瘫痪的可能。 “在场其他医院的，来人帮忙，轴性翻身，清理口腔分泌物，防止伤员窒息！” 院前急救，人力有限，设备缺如，这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肖晨光在现场大喊，几乎所有的医务人员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在见到病人惨烈的模样，稍微一碰都有可能发生病情变化。 这么重的病人。 有人犹豫、有人惶恐，他们止步不前，表情既纠结又挣扎。 现场一阵寂静，像被人硬生生扼住了咽喉，如担架上的韩笑笑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帮帮忙，求求你们帮帮忙，一定要救救她啊！” “她是为了孩子，才被撞的，好人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 街边商铺小贩，过往行人，老师学生，凡是看到韩笑笑救人的群众，都在祈祷、祝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肖晨光身旁，稳稳的扶住了韩笑笑的身体。 他没有说话，只在默默做事。 在看到他主动上前，一旁跟着的医务人员，也紧随其后，过来帮忙。 “谢谢。” 肖晨光低头一心清理着韩笑笑口腔里的血迹。 见有人过来帮忙，道了声谢。 “我们车上有负压吸引装置，可以清理气道内凝固的血迹。” “也有呼吸机，可以辅助呼吸。” “如果行，上我们车。” 齐天成没有回应肖晨光的道谢，那双丹凤眼一直在看从伤员嘴里清理的大量血凝块，直接提出方案。 此言一出，肖晨光动作一顿，身边的医护人员露出惊愕的表情。 “齐医生，医院规定，救护车不能外借。” 跟在齐天成身边的司机师傅，表情有些慌乱。 “没事儿，咱也一块去，这个病人有活的希望，大家都努把劲。” 齐天成不拘一格的方式，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当时，救护车还不受急救中心的统一管理，自家救护车就是往自家医院拉病号。 很少见给别的医院拉病号的。 虽然中心医院跟胜利医院是兄弟单位，但也存在竞争关系。 互相技术比拼，病人之间比较，都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齐天成竟然让中心医院的车，拉着病人去胜利医院，这种事要是让中心医院的领导…… 不用院领导知道，光中心医院急诊科的主任知道此事，估计也得拍着桌子骂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是出诊医生，院前急救的事儿，我说了算。” 齐天成知道出事地点距离胜利医院最近，病人活命的几率最大。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给病人清理气道血凝块的肖晨光这，等待他的决定。 “走，换车！” 见病人的情况，肖晨光当机立断，抬着担架直接上了中心医院的急救车。 随后一人留下。 吩咐跟他一同出诊的医护人员，带上其他病人驾车跟在中心医院救护车身后，一块回去。 时间就是生命，分秒必争。 一同赶来的交警，见120要走，立马警报开启，驱散路上围观群众，在前带路，为身后留下一条生命速递，朝胜利医院快速驶去。 第297章 启动创伤中心应急预案 中心医院配备的救护车，宽敞明亮。车厢很高，人站在车里居然顶不到头。 满目的仪器设备，规整架在车厢两侧，随手能取的抢救药品，宛如一个移动式的急诊抢救室。 如果不是车里没配备手术台、x射片机，肖晨光甚至以为这辆救护车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 中心医院果然财大气粗，不愧是油田管理局的亲儿子。 正因为如此，当病人抬到救护车的瞬间，肖晨光终于能放开手脚。 “准备静脉麻醉，呼吸机安装调配，喉镜、行气管插管。” 肖晨光在现场紧急给伤员留置了胸腔闭式引流。 虽然解除了血气胸压缩肺脏的风险，但随着大量鲜血从患者口鼻腔涌出、凝固，势必会阻塞气道，引起窒息。 面对陌生医生的指挥，护士面面相觑，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齐天成。 “听他指挥。” 齐天成邀他上车，自然是为了抢救病人。 在看到肖晨光现场抢救时的操作，已经对他有了本能的信任。 “好，齐医生。” 得到齐天成的首肯，护士不再询问。 她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喉镜、气管插管。 再从另一边的塑料箱中，拿出呼吸机管路，进行安装。 急诊护士的操作游刃有余，对救护车内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 肖晨光见状，开始专注于眼前的操作。 车辆在高速行驶着，司机师傅的驾驶水平很高，坑坑洼洼的路面，都会提前规避。 警车提前在前方开道，笛声大作，警灯交相辉映。 路上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情况紧急，纷纷开车避让，将路让出。 但道路上被超载大货车压的深坑泥潭，仍然会让救护车出现颠簸的情况。 毕竟这个年代的路，跟后世一马平川的双向四车道比，还差了很远。 救护车在晃，车厢内晃动的更加剧烈。 众人站立不稳。 护工扶着韩笑笑的身体，用固定挡板将两侧抬高，防止坠床。 齐天成的身体随车摇晃，手却死死压在出血部位上，没有放松。 但病人的创伤面积太大，鲜血很快浸满整块无菌纱布。 血嘀嗒嘀嗒，顺着床沿往下不断流淌。 瞬间将地面染红，淡淡的血腥味儿开始在车厢里飘荡。 肖晨光拿着护士递来的气管插管和喉镜，开放气道。 喉镜往上一提，手中的管子顺势而入。 一旁的齐天成想帮忙打下手，却有心无力。 见到一旁在更换液体的护士，刚想开口，却听到病人发出一声呛咳。 肖晨光手里的气管插管，已经准确、无误的插入了病人的气道中。 “这……” 齐天成吃了一惊。 如果说之前只是靠想象，推测肖晨光的操作。 那在这不停摇晃的车厢内，齐天成第一次全程看到肖晨光的操作。 气管插管。 一气呵成，又快又准。 从开放气道，再到置管成功，估计连10秒钟都没有。 甚至这还是他的保守估计。 “接呼吸机，启动肺保护性通气策略。” 肖晨光一急，说出了后世常用的一种肺挫伤的有创通气模式。 “什么？” 不止护士，就连齐天成听到这个名词，也是一怔。 肖晨光这才回过神，快速说道：“呼吸机模式调至p-a\/c，设f、压力pc、呼气末正压peep、触发灵敏度v-trig……” 一项项呼吸机参数脱口而出，护士如梦初醒，连忙按照肖晨光的要求，设置好呼吸机。 此时，肖晨光手里动作不减，拿着吸痰管，从刚插的气管导管伸进去吸痰。 痰不多，但大量的血凝块从患者的管子里吸出，见到这一幕，所有人心有余悸。 如果再耽搁一会，气道内凝固的血液形成血痂，再想抢救那可就难了。 戴上麻醉管，与呼吸机连接，空气压缩机嗡嗡作响，开始有序朝患者送气。 病人氧和得到保证，胸腔问题暂时解决。 可腹腔还在继续出血，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依旧不容乐观。 破裂的内脏器官，让原本跌入谷底的血压，还在下降。 肖晨光把带血的手套摘掉，看了眼窗外，在确定方位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急诊科护士站的电话。 “我是肖晨光，准备启动创伤中心应急预案，伤员还有三分钟到达现场，做好准备。” 在说明伤员的基本情况后，肖晨光直接挂断电话。 他守在韩笑笑的身边，又让护士给她打了一支肾上腺素，维持生命体征。 “刚刚他说了什么？” 肖晨光电话里提到的创伤中心，让齐天成满脸疑惑。 创伤中心是个什么东西？ 齐天成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遇到严重创伤的病人，他们出诊医生都是挨个给相关科室打电话。 挂号室、检验科、影像科、输血科、麻醉科以及需要会诊的科室。 几乎在路上，急诊医生要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打电话，联系各个部门，协调帮助。 可现在，这个胜利医院急诊科的小大夫，居然只说明了病人的情况，再加了一句启动创伤中心应急预案。 这就…完事了？ 不通知挂号室病人信息，不给检验科说明抽血项目，不和影像科沟通加塞排队。 怎么就一句话概括了。 齐天成虽然不解，但也容不得多想。 此刻救护车上，即便插上管、用上呼吸机的韩笑笑，在稳定了一阵后，呼吸逐渐深大，如潮汐一般起伏。 四肢湿冷，没有血色，就像机体即将走向死亡的垂暮老人，在慢慢消逝。 情况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大量的升压药、血管活性药物、正性肌力药不停往韩笑笑的身体里灌。 血压提升却杯水车薪，甚至急转直下，马上就测不出数。 这时，胜利医院的大门，已经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警车、救护车一路狂飙，很快到达急诊科门前。 因为是涉及到孩童的大型事故，市里的领导也有的已经赶到了急诊科。 可比他们来的还早到的，却是李院长。 毕竟这是他最先得到的消息，才会主动给肖晨光打的电话。 李国勇此刻忧心忡忡，没有心情跟市里的领导攀谈，而是独自一人站在120预停的车道上，焦急等待。 这件事发生在校园，市领导高度重视，强调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员。 可听他们现场的工作人员讲，事故很严重，有人受伤严重，甚至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惨不忍睹…… 这是经历了多大的创伤，才能被人用这个词来概括车祸现场。 乌拉乌拉…… 一道响声打破李国勇的思绪。 人未至，声先到。 刺耳的警鸣声依旧，路尽头，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由远至近，快速驶来。 怎么是中心医院的车？ 李国勇一眼就认出在警车开道之后行驶的，是中心医院的救护车。 硕大的车身，如巨无霸般，正气势汹汹的朝急诊驶来。 只是，肖晨光呢？ 他去哪了！ 李国勇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仿佛急诊没了肖晨光，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可就在这时，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急诊走廊。 人群浩浩荡荡，气势如虹，他们目光如炬，正阔步向前来到急诊科。 李国勇仔细一看，心跳加速。 人群中。 胸心外科主任、胃肠外科主任、创伤骨科主任、眼耳鼻喉科主任…… 前几天刚在急诊科开过会的外科主任们，居然又重新聚集在了这里。 此刻，他们的表情充满坚定，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正一同看向即将到来的救护车。 第298章 职责所在 这就是急诊的创伤中心？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号召多名主任前来抢救，恐怕只有前段时间，肖晨光提的急诊创伤中心，才能办得到。 李国勇读过肖晨光的预案，但大多都是纸面说明，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 很多人都觉得，无论肖晨光前期弄得再风风火火，总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总结出来，就是四个字。 华而不实。 可现在，在肖晨光的努力下，创伤中心一经启动，短短几分钟内，多学科团队已经抵达急诊现场。 会诊效率高了不止一倍。 就连救治的水平也节节攀升。 这还未完。 李国勇惊叹之际，开道的警车已经到达急诊门前。 警铃关闭，它并没有选择占急救车道，而是往旁边停靠，让身后的救护车顺势进入预留的车道。 这是距离急诊科最近的位置。 车门刚刚打开，负责抢救室的护士，已经推着转运床跑了过来。 肖晨光跟齐天成一同下车，转身将韩笑笑抬到转运床上。 没等开口，在急诊等待的科主任们，纷纷上前帮忙。 突如其来的白大褂，让齐天成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急诊怎么这么多人？” 做了这么多年急诊医生的齐天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病人刚到急诊，连急会诊都还没请，会诊大夫就已经来到急诊等着。 这是什么效率？！ 还没等他惊叹，紧接着的一系列事情，直接震撼了他的内心。 当病人被推到抢救室的那一刻，以特殊标识的急诊号已经帮韩笑笑办理完毕。 抽血，送检更是有专人急查，甚至就连去最难做的ct室检查，都是一路绿灯。 要知道这个点，看病的人是最多的，挂号处、化验室、影像科早就排起了长队。 可韩笑笑却能畅通无阻，特事特办，就好像特意为她敞开了一条生的通路，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化验、检查。 “手术室已经备好了，麻醉、器械已经上台。” “输血科检查配血和血型已经出结果了，预计开台前能将红细胞、血浆化好，会有输血科工作人员亲自送过去。” “还有……” 专门负责联系各科室的急诊联络员，向肖晨光汇报着情况。 “！！！” 齐天成瞪起双眼，表情难以置信。 他木讷的看向大厅里的时钟。 距他们到达胜利医院也不过才七分钟的时间，不但完成了挂号、检验、检查，就连输血、会诊、上台都结束了前期准备工作。 这也太快了吧。 甚至齐天成觉得，就算把这个病人推到中心医院的急诊，也做不到这么完善完备的术前检查。 不是做不到，是根本不可能。 就连最开头挂号的那一幕，可能都需要不止七分钟的时间。 士别三日，胜利医院的急诊咋这么强了。 “不应该啊！” 此刻已经无所事事的齐天成，目送着被一群白大褂推走的伤员，到现在为止，他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之前胜利医院急诊科的主任，为了能离开急诊，最后连科主任都不干了，也要跑到中心医院。” 齐天成喃喃自语。 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只会觉得胜利医院的急诊得烂成什么样，才会让科主任宁愿做个小医生，都不愿意在急诊继续干下去。 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特别是在救护车上遇到的那个急诊医生，操作好到爆，心更是稳如泰山，甚至连他都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他是谁？ 在救护车上，他电话里说的创伤中心又是什么？ 就在齐天成陷入沉思的时候，肖晨光这边，已经带着韩笑笑来到了手术室。 刘铁、李文霞、林高阳、龚亮已经在手术室门前严阵以待，见肖晨光和一众主任赶来，立马接过平车，推进手术间。 手术室外人声嘈杂，手术室内却一片寂静。 吱嘎吱嘎的铁轮转动声，在手术室狭长的走廊里响起。 肖晨光转身走向男更，脱下血迹斑斑的白大褂，更换洗手衣，台前刷手消毒，半举着双臂，准备急症手术。 跟上次高速上的重大车祸不同，这次重伤车祸的人数，只有韩笑笑一人。 被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们，并无大碍。 但她经过检查，ct报告上，却是数十项诊断赫然入列。 腹腔内大量积血、脾脏破裂、多发肋骨骨折、左肺挫伤、左胸壁塌陷、创伤性心包积液、左肾挫伤、肠破裂、左股骨骨折、左胫腓骨骨折、左踝骨骨折…… 再加上路上耽搁的十多分钟，已经让韩笑笑的机能达到了极限。 就算创伤中心的绿色通道开启，各个部门的医护人员，在尽最大的努力，缩短等待时间。 帮助韩笑笑，以最快的速度上台手术。 但这台手术，最终的结果究竟会怎么样，所有人心里都拿不准。 病人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 手术间内，闪烁着红光的监护仪，不停爆发着尖锐的警鸣声。 可这对走上台的肖晨光而言，韩笑笑当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责任，保护了孩子。 现在。 也轮到肖晨光，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职责。 第299章 联合手术 以最快的速度穿好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 射片灯上插着刚刚影像科紧急送来的ct片子。 气还没喘匀的外科主任，一边侧身看着片子，一边考虑给伤员摆放最合适的手术体位。 “伤员右侧肋骨骨折、胸骨塌陷，以胸心外科手术来讲，左侧卧位肯定最好。” “可伤员又涉及到左侧脾破裂，有胸腹联合伤，左右侧卧位都不行，要不直接仰卧位，做手术的时候，大家互相迁就一点。” 胸心外科夏涛经验老道，在看了片子一眼，直接提出建议。 台上主任们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 虽然专科手术，采取平卧位，对于手术视野和操作，都有一定的影响。 但这是一台多发伤的联合手术，自然不能以常规手术来进行。 “小肖，你觉得的呢？” 夏涛这边刚商量好对策，见肖晨光上台，立马询问意见。 别看他们主任来的多，但这台手术的主导权，还是在肖晨光这里。 毕竟出诊是他，现场抢救是他，启动创伤应急预案的也是他。 身为急诊科主任，同样他也是普外科的主任，此刻在一众外科主任面前，肖晨光才是这台手术的主刀。 “可以。” 肖晨光在来的路上，已经判断过病人的情况。 正如夏涛所说。 伤员主要伤及右侧，如果只是单纯的胸心外科手术，自然不用考虑其他，直接左侧卧位做手术就行。 但现在韩笑笑涉及到的手术，是普外、胸心外、胃肠外、泌尿外以及创伤骨科的联合手术。 要想同台进行，只能都做出一点让步。 所幸的是，在场的术者，都是多年有经验的老大夫，手术能力不容置疑。 就算视野差一点，手术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边开台，因为是胸腹联合手术，李文霞面前的操作台，不止准备了切开包，开胸包、腹腔包已经让巡回原本打开。 林林总总的金属器械在李文霞的手里，清点、规整。 清脆的响声，在手术间内响起。 所有手术器械，都以最合适的位置，依次摆放，为术者争取最大的便利。 “夏主任，咱俩先开，其余主任在台下等等，一会根据探查的情况和手术进度，在进行调整。” “知道。” “明白。” 就算是联合手术，也要有轻重缓急，当肖晨光的话落下时，创伤骨科的主任，已经很自然的坐在了台下的圆凳上。 毕竟骨折的伤员，只要没伤及血管，都会等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了以后，才考虑做手术钢板固定复位。 现在韩笑笑的生命体征不稳，要优先处理危及生命的创伤。 这也是肖主任在成立创伤中心流程里的其中一条。 胃肠、泌尿主任也下了台。 毕竟肠破裂、肾挫伤，比不了胸腹大出血，只能一会听从肖晨光的召唤。 至于一同赶来的颅脑外科的主任，在看到脑ct片子上，患者的颅骨和脑组织无明显损伤后，已经离开了手术间。 “小肖，做联合切口？” 此刻台上，肖晨光跟夏涛一同站在患者的右侧，左侧是林高阳和龚亮。 位于床头的麻醉医生刘铁，以及站在床尾，守着操作台的器械护士李文霞。 整台手术，光台上做手术的人，已经满满当当。 这还不包括来回走动，负责记录和挂液体的巡回护士，以及台下一排小板凳上，规规矩矩坐着的外科主任们。 “右侧胸腔闭式引流一直在往外出血，量很大，估计肺血管破了。腹腔出血严重，止不住血，直接联合切口，先保命，其他的先不考虑。” 说话间，一直在辅助位，没有吱声的林高阳已经完成了伤员皮肤的消毒。 这台手术没人聊天，所有的话题都在围绕伤员手术的事儿。 身为二助的龚亮，打着下手，平时话唠的他，此刻一句话都不敢说。 台上台下，除了科主任，就是工作十几年的老前辈。 此刻好像除了器械护士李文霞，只有他级别最低。 “肖主任，手术刀。” 这时，李文霞开口了。 她在听到肖晨光要联合切口后，根本不用提醒，已经选好刀柄和刀片，快速组合递了上去。 见到这一幕的龚亮，更加大气不敢喘，只得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台手术上。 一刀下去，从上至下，纵贯胸腹。 长长的口子，笔直如矢，令人咋舌。 但因为失血的缘故，整个切口表面，没有一丝渗血。 本该红润的皮下组织、肌层筋膜层，惨白如雪。 “血来了吗？” “已经输上了。”巡回回答道。 “其他液体先停掉，双通路，加压输注，注意血不要滴空。” 肖晨光在做钝性分离，还是不忘提醒一句。 患者血容量严重不足，加压给血是唯一能提升血压，维持循环的办法。 但加压输血的弊端，需要人时刻盯着血量，不能出现滴空的现象。 一般输血输液，在滴空后，因为大气压和血管张力的缘故，液面会停止下降。 自然不会出现空气进入血管，引起栓塞的症状。 但加压给血却不一样。 稍有不慎，引起空气栓塞，以眼前这位伤员的情况，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白，我会一直盯着输血的。”巡回护士明白肖晨光的意思。 她心里也很清楚加压给血的意外情况。 不敢大意，手捏着皮囊，将降压袋的压力一点点上升。 套在里面的血袋，在受到挤压后，顿时一袋300ml的红细胞，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全部输进患者体内。 血压瞬间得到了提升。 监护仪上的报警音量也渐渐小了，血压上升、心率恢复，给在场众人极大的信心。 台上，肖晨光已经开到了腹膜。 拉钩，温盐水纱布保护，打开腹膜，汩汩鲜血不断涌出。 接过递来的负压吸引管，大量的不凝血被抽到废液收集器里。 看着即将满瓶的收集器，巡回护士立马将输血科拿来的所有红细胞都打开，疯狂的挤压球囊，给患者加压输血。 第300章 双拳难敌四手 肖晨光开始进行腹腔探查，因为提前拍了片子，病人大致的出血部位，已经心中有数。 清理腹腔、冲洗，找到腹腔出血最多的脾脏血管。 进行钳夹止血。 随后依次探查肝胆胰脾肾，又在肠系膜处找到撕裂出血的血管，进行结扎。 随着几处大的血管进行了处理，患者腹腔内的出血情况，明显得到了缓解。 血压再次得到提升。 虽然收缩压还达不到正常范围的低值，但比她刚上台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 “患者快速心房率转成窦性心律了，心率也降到了90次\/分。” 这是病人第一次心率恢复到正常范围。 负责麻醉的刘铁，看着监护仪上数值，开始逐步调整麻醉药的浓度、剂量。 “孙主任，洪主任，准备上台。” 肖晨光腹腔探查的速度很快。 几处出血点止住，又用温盐水纱布覆盖其他脏器及肠腔。 确保无误后，开始摇人上台。 “好！” 感受到召唤的胃肠外科、泌尿外科主任，早就快在小圆凳上坐不住了。 齐刷刷起身，刷手、穿衣、戴无菌手套。 站在台上的瞬间，目光已经聚焦在患者的腹腔内，心里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一个个破损的血管、器官，已经被肖晨光用线或钳夹，进行了初步的止血。 原本从片子上看，糟糕透顶的腹腔，现在干净无比。 各个组织结构看的一清二楚。 “患者肠系膜上动脉有撕裂，小肠空回肠区有破裂，需要进行吻合处理。肾区小血管断裂，已结扎……” 说话间，肖晨光手中的缝合线还在飞舞。 手里的持针器和血管钳变换着方位，不停在脾动脉血管上方或勾或伸，片刻功夫，破裂的血管缝合完毕。 同时，肖晨光的话一并讲完。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就在两位主任上台接手时，脾脏的修补缝合术，正巧结束。 看着恢复如初的脾动脉，两位主任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惊讶。 肖晨光的缝合术，好像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一样的完美无缺，所用的时间更短，他的双手到底是怎么练习的，能把操作做到这种程度。 这时，他们才想起肖晨光刚才说的话。 表情惊愕。 “肖主任，我们只需要按照你讲的，进行断端吻合就行了？” 对于外科手术，操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开腹后的手术探查。 在解决问题前，要先发现问题。 腹腔结构复杂，器官繁多，必须仔细探查，不能遗留一丝问题。 否则会对患者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在他们看来，有时候医生探查所花费的时间，甚至比缝合、切除花的时间更多。 “没错，你们要是不放心，等伤口处理完，再重新探查就行。” 肖晨光淡淡说道。 他撂下这句话，已经摘掉手套，重新刷手，上台，协助夏涛完成胸科手术。 “放心…放心。” 面对肖晨光毫无感情的话，俩主任哪敢多说什么。 如果这台手术，让他们探查，估计现在还清理着腹腔出血呢。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行到缝合止血的步骤。 现在肖晨光已经把饭喂到了他们嘴里，要是再不一口吃下的话，只会显得他们太没水平了。 随着胃肠外和泌尿外的主任上台，手术变得更加繁忙。 身为器械护士的李文霞，就算操作再熟练，也双拳难敌四手。 面对一个个伸手朝她要器械的外科主任，李文霞差一点没绷住。 “文霞，我再开一台，帮你。” 原本身为这台手术巡回的护士长，当机立断，直接开始刷手、穿衣。 让另一个巡回推来操作台，两名器械护士，一起为这台手术保驾护航。 手术间内，不断响起索要器械的声音。 李文霞和护士长，双手不停，穿针引线、不断往台上递着器械。 这才勉强应对。 而比她们更忙碌的，是一助、二助位上的林高阳和龚亮。 原本肖晨光上台探查、缝合，很多事情都自己解决了。 林高远只需要拉着钩，偶尔接过护士手中的器械，等着给主刀。 至于二助的龚亮，甚至都有摸鱼的空档。 可自从这两位主任上台，一会一要东西、一会一辅助，停都停不下来。 虽然缝合手术做的还不错，但跟刚刚的肖晨光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面对苦不堪言的一、二助，此刻正在开胸的夏涛，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由于夏涛已经上手操作的缘故，负责把控全程手术进度的肖晨光，默默来到他的身边。 跟第一次那台妊高症紧急上台手术一样。 这次，肖晨光还是选择给夏涛配台。 熟练的操作，犹如大师一般的辅助，就连开胸过程中，小动脉的打结、剪线这种活，肖晨光全包了。 跟后世开胸不需要切肋骨相比，这次为了尽早修补肺部破损组织和支气管动脉，为患者争取时间，夏涛选择先将右侧断裂的肋骨拿掉。 进入胸腔，鲜血依旧，术野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负压吸引，清理出血。 露出右侧破损的肺部，此刻正随着呼吸机，一张一合。 “刘哥？” “明白。” 提醒了一句，刘铁看了一眼片子，随后准备调整气管插管的位置。 因为胸科的手术，需要单肺通气。 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率，这就需要麻醉医生将插在主气道的气管导管，转进一侧支气管中。 “患者的气管尖端就在隆突上，你松掉气囊，往左前送三个公分。” 见刘铁开始调整气管插管的深度，为了避免浪费时间，肖晨光开口提醒。 毕竟这个气管插管是肖晨光在转运途中置的。 因此对气管导管的位置和深度了如指掌。 “小肖，你在插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单肺通气的准备？” 刘铁听后，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不容多想，他直接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将导管旋转前推。 原本非常费时的单肺通气，瞬间完成。 “小肖，厉害啊！” 刘铁赞叹道。 只见原本膨胀的右肺突然像撒了气的皮球，渐渐干瘪，缩成了一团。 原本视野模糊的肺组织逐渐浮现。 只见患者右肺上、中叶两处位置，能看见明显的裂口，此刻依旧向外不停渗血。 第301章 手术成功，人没事了 就在夏涛考虑从哪一边进行修补缝合时，肖晨光的拉钩，已经映入眼帘。 右肺上叶，目标明确，根本不需要夏涛多想。 得。 就是这种感觉。 夏涛瞬间找到当初在做膈肌修补术时，肖晨光在一旁辅助时的感觉。 难怪当初挖人，跟要了老王的命一样。 现在看来，搁谁遇到小肖这样的人才，估计都会抢到头破流血。 只要找到出血点，肺修补手术的难度、操作，其实还不如一边正在进行肠修补的胃肠外科手术。 缝合、修补，检查部位再出血、漏气情况。 轻松简单，一点都不难。 “温盐水，冲洗胸腔。” 夏涛操作一气呵成，手术做的非常快。 他看了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征，病情基本已经稳住。 身后正在缝合肠道和修补肾脏的两位主任，也已经到了准备收官的步骤。 以夏涛多年的经验来看，病人肯定能活，这一点毋庸置疑。 真没想到，这么重的伤势，居然能从出诊地经过十几分钟的路程，接回来还能上台手术、救活。 放在以前，这种事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看了一眼，还在胸腔检查的肖晨光，眼神里满是赞叹。 又年轻，手术又好，最关键，思想超前，敢为人先。 如果没有他之前提出的创伤中心的抢救流程，这个病人就算能撑到医院，恐怕也救不回来。 肖晨光这是又开创了医院的先河啊。 “小肖，探查完了吗，我看孙主任他们手术也做的差不多了，咱也准备关胸。” “病人能早一分钟下台，就多一分钟的康复机会。” 就在夏涛自信满满，准备通知刘铁重新通气，准备关胸时。 肖晨光的声音突然传来。 “夏主任，等一下。” 此言一出，刚刚还露出笑容的夏涛，顿时心里吓了一咯噔。 小肖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这台手术，做的还有其他问题？ 夏涛侧身将目光对准射片灯上的胸片，看了一会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顿时心生疑惑。 “患者纵隔胸膜还有破裂，做检查的时候有伪影，看不清，估计是有异物穿了过去。” “不注意的话，很有可能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在纵隔后的食道，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样的破口，相较于患者其他破裂的器官，对生命构不成影响。 但如果真把破口忽视掉，拔管后病人会逐渐感到不适，在康复阶段，很有可能会出现食管破裂的可能。 到时候，问题就严重了。 血流感染，高烧不退，一旦出现气管食管瘘。患者今后可能会长期带着胃管，鼻饲流质饮食。 不利于病人恢复，也会增加病人的心理负担。 “等一下关胸。” 夏涛听后，也是心惊不已。 刚刚他已经探查过，却没有发现异常。 现在小肖说纵隔还有问题，立马引起了夏涛的警觉。 不敢耽搁，立马打开纵隔胸膜，在肖晨光的指引下，距离食道前壁半公分的位置，发现了一粒比指甲盖还小的石子。 我的天！ 夏涛倒吸一口冷气。 高速行驶的汽车，蹦出的石子威力有多大，可能别人没什么感受。 但经常半夜接车祸伤的夏涛，却印象深刻。有时候，连坚硬的颅骨都能击穿。 眼前这粒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的小石子。 如果位置再偏一点，或者体积再大一点，无论击中心脏、还是划破食道，都是致命伤。 随着用止血钳将石子夹出，甚至都能看到食管壁上的划痕。 恐怖至极、车祸猛如虎。 谁能想到，一粒肉眼难见的小石子，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再犹豫，立马开始缝合。 这次夏涛缝合的非常小心，就连一侧食管壁，他都不放心的挂了两针，就怕患者拔管后，出现破溃，导致后期一系列的感染。 好在，肖晨光及时发现了。 夏涛在缝完最后一针，整个人如释重负，汗湿答答的，就像从湖里捞出来一样。 “小肖，还得是你啊，连这么小的东西都能探查到，这要是就在病人体内，问题就大了。”夏涛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丢面子，毕竟错了就是错了，只要有改正的机会，一切就不算晚。 “问题解决了就行。” “是啊，只要问题能解决，这比什么都强。” 面对肖晨光一如既往的稳健，夏涛有些自行惭愧。 一想到他刚刚才完成开胸，小肖那边就已经完成了腹部探查和脾动脉的修补术。 甚至连胃肠外、泌尿外的探查、诊断也一并做完了。 简直太厉害了。 手术做完，闭合腹腔、关胸手术，不需要肖晨光亲自动手。 夏涛、孙成武以及辅助的林高阳等人，已经开始操作。 打结、剪线，两条缝合线，同时在进行，很快患者笔直如矢的切口，逐渐关闭。 肖晨光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各项指标已经趋于平稳。 他淡淡的朝台下说了一句。 “创伤骨的主任，该你上台了。” “好。” 此时创伤骨科的主任，早就没在圆凳上坐着了。 这台手术，从上台抢救、再到胸腹联合手术，在肖晨光的指挥下，多学科主任一同上台手术，硬生生的将死亡边缘的韩笑笑给拉了回来。 整个过程看到他热血沸腾。 心里恨不得也一块参与他们的手术。 奈何他的专业只局限于骨科领域，很少做像今天这种急症创伤联合手术。 此时轮到他上台，立马充满了干劲，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患者的骨折的右腿，恢复如初。 起码，不能让眼前这群人，小瞧了他们骨科的专业。 此时，李国勇也匆匆赶到了手术室。 他刚一进来，就看见台上的几位主任正在下台，就连主持抢救的肖晨光，都把带血的手套摘了下来。 顿时心里一惊。 要知道刚刚跟市里领导碰过头的李国勇，又接到更上层的通知。 电话里的语气急迫关切，说一定要救活眼前的伤员。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李国勇，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手术间。 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伤员怎么样，还能活吗？” 李国勇看向肖晨光，连言语都有几分慌张。 “放心吧，院长。” “手术成功，患者活下来了。” 迎面走来的肖晨光，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声音，不断在手术间内回荡。 第302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手术成功了？” 李国勇这才来得及抬头看向吊塔上的监护仪。 各项指标正常，心率、血压、呼吸都比在急诊的时候好太多。 “小肖，你们手术做了多久？” “从入院抢救，到上台胸腹联合手术，大概60分钟。” 肖晨光看向嵌在墙壁上的手术计时器，说：“病人情况太急，创伤大，探查缝合花的时间也久。” “如果不涉及到骨科手术，时间可能会更短一些。” “……” 面对肖晨光的回答，李国勇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小肖的意思，如果病人的情况，能再好一点，可能手术时间会更短。 只是。 在李国勇的预期中，严重车祸伤员，来急诊的时候，人都要不行了。 只要能把命救回来，对医院而言，就是成功。 可肖晨光却考虑的更多。 从麻醉时间、台上切口的选择，再到后面的围手术期的序贯治疗。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有把握救活病人？ 念头刚起，李国勇便摇了摇头。 如果这台手术，真有把握的话，电话那头的人又怎么会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打电话，要求全力救治，不惜一切代价。 “手术成功了就好。” 李国勇来手术间的目的就是这个。 “小肖，这个人很重要，一会下手术，还需要你帮忙看着，有什么需求或者困难，跟我说，或者直接跟院办讲都行。” 说到这，李国勇还有些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小肖，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无论什么时间醒，记得都给我打个电话。” “好。”肖晨光点点头。 其实，无论这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对他而言，身份只有一个。 人民教师。 保护孩子不受伤害的老师。 肖晨光当然不会让她在医院里出任何问题。 此刻，台上的骨科手术还在继续，肖晨光虽然下了台，并没有离开。 因为有李院长，其余主任也没离开。 一是为了继续观察手术效果，二是为了见证奇迹。 一个对他们而言，不曾有过的奇迹。 由于紧急手术做完的缘故， 台上的手术，不再变得那么急迫。 手术间也一改刚才的紧张气氛。 “肖主任，这台联合手术，可以说在咱外科领域，又开创了先河。” 正看着台上进行股骨切开内固定术的孙成武，不禁感慨道。 此言一出，一旁的泌尿外科主任，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肖主任，说句实话，我在看到病人第一眼情况后，真没想到她能活。” 他也不怕人笑话，当时在场的主任那么多，肯定都跟他当时的想法一样，活不了，根本活不了。 “所以说，小肖在急诊弄得这个创伤中心，是办实事，真救命的东西。” 夏涛也参与到了话题之中。 听到这句话，大家齐刷刷点了点头。 这其中，也包括李国勇。 “小肖，你这次来急诊，一上任就办了件大事，今天这台手术，多亏了你前期准备工作做的足。” 见院长都在夸奖肖晨光，大家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能让门急诊的辅助部门，全员绿灯，特事特办，这在以前可真不敢想。” “当时病人来急诊，绿色通道一开，可以说举全院之力，在为病人保驾护航。” “单单这一条，就能以碾压的姿态，横扫其他医院的急诊科。” “对了。” 泌尿外科主任突然想到一件事，突然提起：“你们还记得，刚刚送病人一块来的那个中心医院的大夫嘛。” “当时看到咱们这么快的速度，联合救治，他整个人都傻眼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说的那个人，我倒是认识，中心医院的老急诊了，以前经常代表市里去省城参加急诊急救的比赛。” “按理说见多识广，没想到会傻眼，看来小肖的这个急救创伤中心的模式，在省城也没有先例。” 在急诊，夏涛也注意到了齐天成，之前开会吃过饭，算是营城医疗的后起之秀。 只是没想到他能在胜利医院遭滑铁卢，还是小肖厉害，无论在哪个科任职，都有应对的手段。 把问题科室焕然一新，确实让人佩服。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做完。 台上病人依旧平稳，引流液量不多，说明手术很成功。 麻醉刘铁在询问意见后，决定保留气管插管，用呼吸机多吹两天，让病人的肺能得到锻炼，也可以预防后期肺不张的情况。 下台，转小监护室。 乌泱泱的人群一同跟着，却被肖晨光留在了监护室的门口。 来的人太多，如果全涌进监护室，别说装不下这么多人，光是身上带着的细菌病毒，万一传染给病人，问题就麻烦了。 此时监护室的四张床，只住着一个病人。 还是肖晨光上次紧急开腹做的腹主动脉瘤修补的病人。 因为是大开腹，恢复的慢一点，再加上男人清醒后，说什么也不转普通病房，只要求在监护室住院。 反复询问后才知道，男人是怕他媳妇儿因为心疼钱，再擅作主张，偷偷减他的药，这才不去住的。 听到这个理由，监护室众人也是一阵无语。 没办法，前车之鉴就像烙铁一样，印在了男人的心里。 不堪回首，不予评价。 至于康复训练的老王，早就去了康复科，按照肖晨光给的方案，在进行系统的锻炼。 病人过床，连监护，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心率有点快，估计病人也醒的缘故。 连忙让护士去治疗室拿来吗啡、丙泊酚等镇静镇痛药，给病人用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 按照惯例，肖晨光还没等去找椅子，监护室的王佳已经把一张崭新的、带靠垫的椅子拿了过来。 就好像这把椅子，属于肖晨光的专属用物一样。 连站在旁边的李院长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额……” 肖晨光知道王佳是出于好心，毕竟他一坐，就好几个小时，再起身就要揉腰。 王佳看在心里，这才特意拿来椅子备用。 “小肖，这台手术你是功臣，晚上病人还要你帮忙看着，很辛苦，快坐一会。” 李国勇多精一人，肖晨光在监护室的地位一目了然。 他知道肖晨光在医院的人缘好，但能好到这个地步，让监护室的护士主动拿椅子过来，确实有点没想到。 监护室到现在也没科主任，要不…让小肖一并兼着？ 反正虱子多了也……呸呸呸，反正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李国勇思绪乱飞时，一道人影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韩老师怎么样，人没事吧？” 仔细一看，居然是心内科的主任，蔡田明。 第303章 有脸闹事 “蔡主任，你怎么来了？” 此刻在监护室站着的，是一众外科主任。 现在见蔡田明独自一人跑了过来，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 “韩老师，是我家孩子的班主任。” “当时如果没有韩老师的保护，被撞的，就是我家孩子了。” 蔡田明气喘吁吁，显然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 “你孩子的班主任？” 在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心里面也有点惊讶。 但很快回过神。 毕竟他们医院很多职工的孩子都在胜利二小上学。 能碰到班主任，也比较正常。 “情况怎么样？” 蔡田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连在韩笑笑身上的监护仪，急促的神情愣了一下。 生命体征平稳，血压、心率都很正常。 这跟他听说的情况，多少有些不一样。 当时的情况，二小的年级主任，亲自打电话，请求蔡田明一定要帮忙，救救韩笑笑。 当时车祸现场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在听到这一消息的蔡田明，立马答应。 他在确定孩子没事后，让妻子去学校接孩子，自己则赶到了医院。 韩老师在小三班家长眼里，是一位好老师。 年纪轻，责任心强，最关键，能跟孩子打成一片。 蔡田明家的小孩，每次回家都要说韩老师的好。 能遇到这样一位负责任的好老师，蔡田明都想提着礼品去家里感谢她。 谁知，感谢的还没来得及讲，却遇到了这样的祸事。 身为心内科主任的蔡田明，说什么也要帮这个忙。 “还在危险期，可能要戴着气管插管用几天的呼吸机。” 询问病情，肖晨光最有发言权。 当被子的一角掀开时，蔡田明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数不清的管线、引流，有粗有细，留置在韩笑笑的胸腔、腹腔、右腿。 刀口虽然被纱布覆盖，外面又缠上了胸腹带。 可还是能隐约看到切口的长度。 “这么大的手术，这要遭多大的罪。” 蔡田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没办法，只能后期慢慢养，所幸，命保住了。” 蔡田明沉默不语，他守在床旁，神情有些复杂。 韩老师是为了保护他家的孩子，受的伤。 现在，他只能站在床旁，看着陷入昏迷，还没有苏醒的韩笑笑。 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就跟他出诊遇到突发心梗的病人一样。 有心无力，等赶到医院却为时已晚。 “肖主任，今晚我能在这守着她吗？” “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蔡田明怕肖晨光误会，连忙解释。 他虽然是心内科专业出身，但工作这么多年，内科其他专业都很熟练。 台上手术他不行，但论监护室病人的看护，还是没问题的。 病人每小时出入量、切口渗血渗液情况、引流管的颜色性质量的改变。 以及最关键的，病人意识的评估、瞳孔的变化，他了如指掌。 “小肖，多一人看着，也多一份保险，起码不用熬一宿。” 李国勇在一旁说道。 他原本就打算再找个内科主任，跟肖晨光搭班，有什么事情也好内外兼顾，做到万无一失。 现在有心内科主任亲自守夜，病人只会更加安全。 李国勇话刚落，没等肖晨光开口，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心里一阵烦躁，但不敢不接，万一是上面领导打电话过问情况，他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果然，是市局的一个领导打来的电话。 “对，我是，还有这种事？我知道了，我立马核实，一会给您电话。” 李国勇挂了电话，表情阴云密布，当着众位主任的面，没了往日的和气。 “娘希匹…欺人太甚！！” 小监护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大家不知道李院长为什么在接完电话后，会这么大的火气。 但涨红的脸，明显感到了屈辱，就连眼神都飘忽不定，好像在权衡之间的利弊。 最后，他扭头看向肖晨光，神情复杂的问道：“小肖，刚才急诊出诊的时候，咱医院的救护车撞了一台敞篷，有这事？” “有。” 肖晨光点点头，说：“敞篷故意挡道，三番五次阻碍救护车行驶，被我一脚油门撞开了。” 嚯…… 听到事情经过的主任们，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没想到，在救援过程中，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 一脚油门把敞篷车撞开。 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不值一提，但那可是敞篷车啊，什么样的人能开的起，主任们心里有数。 肖晨光这有点太冲动了。 “阻碍特种车辆救援，说破天他也没有理，我估计那个青年，昨晚喝的酒都没醒，一听到响铃的救护车，就跟打了鸡血的潮巴一样，嚣张跋扈。” 肖晨光不怕他来找，这种事儿，也就是在这个年代，放在后世，早就抽完血扔到局子里，等待入刑了。 影响恶劣，别说闹事，谁求情查谁，一查一个准，谁也跑不掉。 向来稳重和煦的肖晨光，在遇到这种事情上，变得非常强硬。 李国勇见状，一阵头疼。 他心中清楚，这事儿怪不了肖晨光，甚至如果没有肖晨光这一撞，耽误了救援，韩笑笑都有可能来不及送医院抢救。 “小肖，车主现在正在急诊闹事，要求赔礼道歉，并赔偿他的车辆损失和经济损失。” “这样，你先别出面，我过去跟他谈，如果能私了最好……” 李国勇说到最后，语气弱不可闻，显然很没有底气。 听到这，一旁的夏涛不乐意了。 “李院长，这事儿怎么能私了，听小肖的描述，他酒驾，还故意阻拦救护车，影响救援，就这种社会渣渣，还要私下聊，他要脸吗？” 李国勇听了，同样憋屈。 但一想到刚才市局的那通电话，心神不定。 “他是省城来这边建厂投资的，上面领导要求安抚好对方的情绪，能坐下来聊最好，说几句好话，把这件事揭过去。” “现在不是他要求私聊，而是咱们求着他别闹事。” 此言一出，夏涛愣了半晌，手里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最终又缓缓松开。 他没有王金刚的决绝，听到更高层次的领导下令，也只能憋着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小肖，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如果实在谈不拢，也只能请你帮帮忙……” 李国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身为胜利医院的院长，别看管理这么多人。 但很多事儿，同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国勇圆滑世故了一辈子，今天怕是要在这件事情上，做出选择。 就在他等肖晨光的答复时，后者的手机同样响了起来。 肖晨光看了眼号码，接了起来。 “李秘书，有什么事吗？” 第304章 不必妥协 “肖主任，您好。” “省保健局专家库名单已经在走流程，到时候会有一个省专家库换届仪式，需要您来参加，具体时间我会提前跟您沟通。” 李秘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谦逊礼貌。 他在电话里，就肖晨光入选省医保局专家库的相关流程和注意事项，做了简短的汇报。 其实这种事，只需要下面的干事来做，不必他亲自电话沟通。 但省城的那位，非常重视肖晨光。 就在刚刚，还在百忙之中，亲自过问李秘书，关于肖晨光入选专家库的事情。 这不，李秘书就抓紧打电话过来，跟肖晨光进行沟通。 “行，我知道，到时候你再通知我。” 对于专家库的事，有李秘书亲自跑，肖晨光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 至于省专家库的换届仪式，这是历年都要走的流程。 有些专家因为年事已高、或者身患疾病，不能继续担任省保健局的专家工作，就会被替代。 这是正常现象。 毕竟每隔几年，都会有新鲜血液入注，带来新的活力。 肖晨光正巧想借助这个机会，将这段时间，做的一些课题和研究，分享给省保健局的专家们。 要知道，他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总归有限。 可如果，把这种新技术、新理念，带到更高的平台，让全省最高级别的医学专家们见到。 肯定会引起一股不小的医学浪潮。 就比如急诊这次创伤中心的建立，外科团队组建，急症抢救，联合上台。 每一条、每一项，拿到上面去讲，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哦，对了，老人家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这个时候，应该能正常下地走路了吧。” 说完正事，李秘书并没有急着挂电话。 于是，肖晨光很自然的询问起省城那位父亲的情况。 “已经好很多了，手术第三天，就能下地活动，徐主任一直在icu守着，这些天也辛苦他了。” “老人家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有保健科的医生负责，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李秘书就像给那位汇报病情一样，给肖晨光也汇报了一遍。 毕竟是主刀医生，情况说的越仔细，心里也越踏实。 这跟职务无关，完全是职业属性所赋予的能量。 “那就好。”肖晨光点点头。 他对自己做的手术，很有信心。 腹主动脉瘤只要不是突然破裂，手术成功后，恢复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老人家跟他预料的差不多，估计再过一周，就能康复出院了。 “肖主任，说到这件事，还是要再次感谢您。” “客气，治病救人，职责所在。”肖晨光淡淡回复。 “对于老人家的病情，那位…也很放心，希望下次来省城，能坐下来一起吃个饭，表示对肖主任的感谢。” “好。” 李秘书终于将不挂电话的理由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 先说事，再客套，最后才是重点。 对于官家这种讲话方式，肖晨光这么多年，依旧不怎么适应。 他还是喜欢开门见山，简单、高效。 两人的交谈，让一旁李国勇的表情有些僵硬。 李秘书是谁？ 由于肖晨光手机音量不大，具体内容听不见，李国勇在一旁显得有些焦急。 这边都十万火急烧眉毛了，肖晨光还能云淡风轻的打电话，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呸呸呸。 就在这时，院办的小刘，急匆匆的找了过来。 “李院长，急诊那人点名让肖主任过去，已经拦不住，谁劝都不好使。” “他说车是肖主任故意撞的，整辆车都报废了，要求肖主任当面道歉并赔偿，而且还扬言说，如果不道歉，就报警，说肖主任肇事逃逸、甚至蓄意谋杀，要让他蹲一辈子大牢。” 院办小刘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是急了。 他没想到对方来头不小，居然能查到出诊记录，甚至连谁开车撞得他都在这几个小时里查的一清二楚。 看来这件事，估计不好办了。 毕竟就那人口中说的敞篷车，价值百万，现在直接撞报废，肯定要全额赔偿。 一想到赔偿款，小刘心里不寒而栗，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准备挂电话的李秘书，也听到了电话另一头发生的事。 开口询问。 “肖主任，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不算是，早晨去学校抢救车祸伤员，遇到敞篷车阻拦，救人要紧，就撞了过去。” 当肖晨光简单说起这事，另一边的李秘书，语气顿时冷了几分。 “嚣张！” 一向通话温和的李秘书，突然的沉声，让肖晨光愣了一下。 “颠倒黑白，无视生命，这人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肖主任，你有他的信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不知道也没关系，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 李秘书的声音愈发冰冷。 在肖晨光面前，他温润有礼，但遇到这种目无法纪的家伙，无论什么身份，有多少人保护，都会一查到底。 “是省城来这边招商投资的，具体的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 “肖主任，遇到这种事情，不必妥协，也不能妥协，连生命都不顾的人，就算投资建厂，工人的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他们只会肆意剥削，压榨民众。” 李秘书又嘱托了几句，随后挂掉电话。 此时，肖晨光面带微笑，眼中有光。 他没想到，李秘书居然还是个性情中人，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至于李秘书嘱咐的绝不妥协。 不用他说，肖晨光也没打算妥协。 如果这事儿，让他重新选择。 结果只有一个：撞过去，不会犹豫。 第305章 这不是我们叫的人 “小肖，等会你别出面，毕竟是公家的事儿，我来调解，大不了我先跟他道个歉，面子上过去，不让他继续在急诊闹了，剩下的等慢慢再谈。” 李国勇虽然心里也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酒驾闹事，明明很好处理的一件事，一旦牵扯的广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身份不同，结果也不同。 甚至对方一个电话，就能让这边涉事人员停职失业。 这种事儿，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就算报警，顶多也就过来和稀泥，真指望他们来查，一旦撤资，上面第一个不同意。 有钱就有权，反之亦然，这话说着不对，但现在，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 “李院长，万一对方不和解，非要闹呢。” 肖晨光的一句话，让李国勇直接语塞。 如果不和解，一直闹下去，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真把肖晨光开了？ 这怎么可能！ 李国勇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 肖晨光在胜利医院的贡献，有目共睹，可以说现在医院步入正轨，稳中有升的发展，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肖晨光。 这个时候，委曲求全，处理肖晨光，他这个胜利医院的院领导，以后还怎么在医院抬得起头。 “小肖，你刚才说过，他涉嫌酒驾，对吧？” “没错。”肖晨光对这一点，很肯定。 之前在马路上对峙的时候，敞篷车那作呕的酒精味儿，飘到几米外都能闻得见。 天知道那人喝了多少酒，睡了一晚，第二天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行，我知道了。” “他要是非得铁了心闹事，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李国勇此刻，完全站在了肖晨光的这边。 他思索片刻，对旁边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院办小刘说道：“我记得市台廖记者的父亲，前两天从省城医院回咱胜利医院住院，一会你联系他，把这次的事情讲一下，请他过来。” 说到这，李国勇又给密切关注韩笑笑的这位领导打了电话。 在说明情况后，李国勇长吁一口气，就像刚参加完三千米越野跑一样，整个人充满了疲惫。 这种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见到这一幕，肖晨光倒有点心疼他，给人一种夹缝中生存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这也是肖晨光为什么只愿意专注医学技术的原因。 简单，纯粹。 就算这件事处理不了，他完全可以凭借手里的技术，去任何一个地方。 这就是底气。 “小肖，我先过去，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动你。” 李国勇往前走出了监护室的门。 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肖晨光叹了口气。 他知道李国勇主动去调解，是迫不得已，但最后的结果，恐怕还是要受一肚子气。 像这种事儿，以前见多了。 就算有院长出面，对面那位仗着是投资商，肯定也要无理闹三分。 谁让他有钱呢。 虽然委屈了李国勇，但这件事儿肖晨光从来没感到后悔。 哪怕碰到这种麻烦。 当时救护车在路上起码耽搁了三四分钟，这多亏了事发地点距离胜利医院近，病人抢救回来了。 但如果能节省这三四分钟的时间，伤员能少流多少血？ 手术不用做的这么急，切口也能更小一点，手术时间缩短，后期康复的几率越大，并发症也会少一些。 车主还有脸告他谋杀未遂？ 当时那个车主的行为，才是真正的谋杀未遂，该进去踩缝纫机的。 自己当时不这么做，只会增加伤员的痛苦。 而车主却依旧在路上肆意妄为，下次再碰到这个事情，还是一样的行为。 到时候，又有多少等待救援的病人，被车主这种蔑视生命的行为，伤害？ 一边花天酒地，视法律无物，另一边是家属绝望的哭喊，面对逐渐冰冷身体的无能为力。 可恨、可恶！ 肖晨光此时还穿着洗手衣，他自己的衣服在之前抢救伤员的时候，已经血迹斑斑，无法再穿。 给秦勇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了套衣服，来监护室。 肖晨光又进到小监护室的治疗区，给守在床边的心内科主任蔡田明交代了几句术后的注意事项。 韩笑笑的情况还算平稳，止住血以后，在补液扩容、输血抗凝，抑酸护胃等多项措施下，身体灌注不足的问题得到了改善。 心肺脑等问题，有蔡田明在，这方面内科比外科更加全面，肖晨光没再担心。 不一会的功夫，秦勇背着双肩包，把肖晨光要的衣服拿了过来。 换好衣服，又跟蔡田明讲了一句，有事情随时打电话，这才往急诊赶去。 路上，秦勇见肖晨光沉着脸，显然有心事，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的跟着。 到了急诊，赔礼道歉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肖晨光的耳边。 “真对不起，当时是我们的救护车没注意，这事儿咱们进会议室去谈，没必要在这里闹……” “我们闹了吗，我们是在反映情况，瞧瞧我当事人受到的伤害，你们如果没有合理的解决办法，这事儿不可能完。” 李国勇一脸铁青的站在急诊大厅，路边行人来来往往，他一个院长，亲自出面调解，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他对面两个人，坐着的青年明显就是这次事故的车主。 脸色通红，看上去酒还没醒，说话还哆哆嗦嗦的，脸上有一块不易察觉的擦伤。 站着跟他讲话的，估计是青年请来的，亦或者家里特意给他请来处理这件事的助手。 “肇事者涉嫌酒驾，阻碍了正常救援……” 李国勇话未说完，直接被那人助手打断。 “请你注意用词，我们没有酒驾，也没阻碍救援，就是在路上正常行驶，却被你院车辆从后追尾。” “追尾知道吗，你们医院要负全责，如果非要用肇事者这个词，恐怕当时开车的人，才是真的肇事者。” 助理指了指依旧蛮横的车主，义正言辞道：“当时多亏我们当事人反应快，只损坏了车辆，人没有出大事，要不然现在跟你谈的，不是我，而是警察，明白吗？” 助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人怒火中烧。 颠倒黑白的手段，让李国勇眉头紧皱，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 “你们想怎么样？” “当时就是他开的120！” 坐在那的青年，一眼就看到赶来的肖晨光。 顿时就跳了起来。 “我要让他赔礼道歉，赔偿我的损失，让院里开除他，还要让他坐牢，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开车比还嚣张的人！” 情景再现。 当初青年狼狈的从车里爬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马路边的肖晨光，眼神里的冷漠与讥讽，让他倍感屈辱。 此刻有机会报仇，他又怎么可能饶过肖晨光。 兴奋的表情里，甚至已经想到等下肖晨光跪地求饶，请他原谅的场景。 就在这时，闪烁着红蓝光的警车，冒着警铃，由远至近，快速行驶过来。 片刻停在急诊科门前。 几位民警虎虎生威，进入急诊，胸前的警徽在闪闪发光，充满威严。 紧接着，又一辆车疾驰而来。 市台工作证、有线麦克风、以及憨厚的摄像大哥扛着机器，一并来到了急诊。 眼前一幕，无论青年，还是身旁的助理，一时间都傻了眼。 记者和警察怎么来了？ 好像并不是他们叫的人呐…… 第306章 严惩不贷 “谁是王昊？” 民警在询问，眼神却第一时间锁定了浑身散发着酒气的青年。 “是我当事人，有什么问题吗？” 助理见状，立马凑了过去。 他摸不清楚对方的来路，心想是不是家里的那位，觉得自己孩子受了委屈。 这才找人让民警过来处理这件事。 “你是王昊？” 中年理都没理王昊的助理，而是像审犯人一样，看向当事人。 “我是，怎么啦，你是哪个派出所的……” 王昊不以为然的回应，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中年打断。 “你涉嫌酒后驾驶机动车辆、危险驾驶，阻碍特种车辆救援，扰乱公共秩序，请跟我去一趟派出所，接受调查。” 说着，手里的证件一扬，身后的民警一同走了过来。 眼见形势不对，王昊有些慌了神，原本高高在上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虽纨绔，但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见到民警要带走他，立马吓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助理。 助理见状，连忙上前说道：“误会，肯定是误会，你知道他爸跟市局的……” 这边话都没说完，急诊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跟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爸，救我！” “这帮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你快跟他们的领导说说，咱们是来这投资建厂的，是贵宾，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太过分了！” 王昊以为是下面人不懂事，在见到父亲后，那种自信的感觉又回来了。 以前遇到这种事，都是他爸帮忙处理的，毕竟他爸就他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可下一秒，一个大巴掌，带着呼呼风声，直接扇在了王昊的脸上。 五指印清晰可见，王昊的一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爸，你打我？” “混账东西，老子我打死你！” 脸色铁青的男人，见到王昊不可置信的眼神，气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当着记者、民警的面，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度。 他是省城来的商户，他确实也是招商引资来营城建厂的。 可就在刚刚，这一切都变了。 省城那边直接一个电话，取消了他建厂的资格。 甚至就连他之前的产业，都在同一时间接受公检法商的检查。 损失惨重。 动用所有关系，打了无数电话，才知道竟然是他儿子的缘故。 营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中年不知道，但很清楚，他儿子这次踢到了铁板上，甚至还是主动用头去撞的。 可恨呐！ 中年这边教训着儿子，却被民警拉走了。 “同志，这事儿？” 那位大腹便便一同来的中年，就是刚才给李国勇打过电话，专门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 此刻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询问。 生怕这件事，拔出萝卜带着泥，牵连到他头上。 “省厅督办。” 四个字，充满霸气。 就连讲话的民警，都忍不住腰杆笔挺，眼神里透着严肃。 中年一听，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又看到旁边的记者，正指挥着摄像将镜头对准他。 立马吓得屁滚尿流，顾不得脸面，直接灰溜溜的跑了。 可省厅督办，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如果有问题，有勾结，等待的只有纪检法多部门的严查。 此刻，被老子扇蒙圈的王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吐着脏字。 这一幕，全被一旁的廖记者全程记录，并做了详细说明。 见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还在嘴硬不服软，他只觉心脏一抽，顿时喘不上气。 整个人如同煮烂的面条，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有人阿斯综合征犯了，找心内科过来会诊。” 肖晨光淡淡看了眼中年，知道他只是怒火攻心，心脏的排出量骤然减少，导致大脑供血供氧不足，引起的晕厥。 便找人将其拉到抢救室，吸氧打针抽血一套流程。 至于被控制的王昊，自然也逃不了抽血的命运。 当两个标记着他信息的红管，缓缓从王昊体内将鲜血抽出，并在市台媒体的监督下，彻底坐实酒驾闹事的罪名。 此刻，唯一还算清醒的，只剩下父子二人手底下的助理。 他看到此情此景，怎会不知大难临头。 整个人更是汗流浃背。 特别当那副厚重的银手套，从民警怀里掏出，直接将还在闹事的王昊扣下，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从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王家父子，竟然在一个小小的营城栽了跟头。 这个消息要是传回省城，还不得让那群富贾商户惊掉下巴。 “肖主任，你没事吧。” 当王昊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刻，这件事基本尘埃落定。 中年民警，主动来到肖晨光面前，询问情况。 “咱们见过？” 肖晨光一时脸盲，对于这个主动打招呼的民警，又感觉有点印象。 “之前在妇产科，见过面。” 中年民警知道医生每天白加黑的上班，非常忙，对他没印象也很正常。 “哦，原来是你，那个姑娘还好吧。” 医院外的事，肖晨光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管。 可当中年民警提到妇产科，肖晨光立马就想起那天晚上做的黄体破裂修补手术。 “姑娘挺好的，之前也联系过，现在正在当地的一家工厂打工，生活稳定。” 中年民警在给姑娘找到工作后，也去看过几次，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好，在更加努力的生活。 “那就好，今天的事谢谢你。” 肖晨光对眼前这个民警挺有好感，上次也是他见女孩身世可怜，又遇人不淑，主动联系的当地妇联，帮忙解决问题。 其实这些事本不用做，但民警还是做了。 只能说，好人无论职业，终有一颗热爱的心。 在目送民警离开，廖长弓也过来打了声招呼。 在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廖长弓也很愤怒。 并表示这件事，他会一直跟进，如果里面有徇私舞弊的行为，就算压力再大，老虎再多，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能看的出来，廖长弓对肖晨光非常敬重。 特别自那晚省城一别，面对恢复如初的父亲，廖长弓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随着廖长弓恭恭敬敬的离开急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省厅督办，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且结果不会轻，肯定不止是酒驾闹事这么简单，只要稍微一查，必然涉及刑事案件。 至于一直在现场斡旋的李国勇，此刻却有些傻眼。 刚刚面对对方的故意刁难，甚至扬言要开除肖晨光，让他去坐牢时，李国勇已经有了要跟对方鱼死网破的想法。 况且，在上面的关注下，王昊故意阻拦救护车的行为，虽然可恶，但大多数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拘留、判刑、坐牢，想都不要想。 但这次…… 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省厅亲自督办。 肖晨光吗？ 李国勇摇摇头，肖晨光最近一直在营城，忙着普外科和急诊的事儿，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办成这事。 会不会是刚刚他打电话，关注韩笑笑的那位起了作用？ 很有可能。 毕竟这件事的行径太恶劣了，肯定会成为市里督办的一项重点案例。 这样也好，也能告诫那群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再遇到出诊的救护车，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由于事情结束，李国勇也不担心了。 顿时心情大好。 他一想起民警和廖记者对肖晨光的态度，不禁半开玩笑道。 “小肖，还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难怪刚才你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慌。” “原来还是有所倚仗的。” 第307章 急诊的第二把火 李国勇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肖晨光了，现在看来，还差的很远。 对于小肖有了自己人脉这件事，李国勇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急诊来的病人鱼龙混杂的，有民警和记者朋友，也能少些麻烦。 李国勇这个时候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立马变得愁眉苦脸。 急诊这边的事情，肯定很多人都在关注，到了他这个位置，一天到晚的电话，真的停不下。 眼见李院长事务繁忙，肖晨光也没跟他再说什么。 这件事，能得到妥善处理，肖晨光知道是谁在里面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拿出电话，亲自给李秘书打过去。 并汇报了情况的进展，表达了对李秘书的感谢。 电话里李秘书笑得儒雅，在确定没事后，聊了两句，最后又一次提到来省城的事儿。 肖晨光知道，这顿饭肯定是免不了，便敲定了时间，下次去省城一定会登门拜访，表示感谢。 有时候，人脉关系就是这样走出来的。 平时多来往，遇到事才好解决，否则遇到事了，再想着来往就晚了。 送走李院长，心内科会诊医生来到抢救室，对那位犯了阿斯综合征的中年检查了一番。 在确认心梗以后，就拉去了心内科病房住院。 据心内科医生说，中年的心梗完全是因为怒火攻心，给心脏供血的冠状动脉收缩挤压导致。 这也是肖晨光为数不多全程，最直观的感受到，人究竟是怎样被气出心梗的。 “肖主任，今天这事儿多亏了你啊。” 见领导们都离开了，负责今天出诊任务的司机师傅，这才敢上来道谢。 “谢我做什么，今天要不是我执意开车，你也不会受牵连。” 肖晨光实话实说。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多想，现在事情结束，仔细一琢磨，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开救护车的师傅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不是的。”师傅摆摆手，情绪有些激动：“我开救护车这些年，在路上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 “今天的事儿不是个例，我曾经还碰到过更过分的，咱救护车不同于110、119，遇到事儿真没人护着，路上拦车的，耽误救援，事后家属抱怨抢救不及时的。” “处理来，处理去，最后责任都推到司机身上的也不少。” 说到这，师傅的语气也变得消沉，想来以前也遇到过不少的心酸委屈。 没办法，底层人民每天就算活着也要拼尽全力。 受点委屈，被骂两句，只要工作不丢，每月发着工资，就很满足了。 直到现在。 有了肖晨光出任急诊科的主任，就连开救护车的司机师傅，好像腰板都比以前直了。 起码有人能站出来，对不公的事情说不。 维护他们，让原本不受重视的急诊众人，有了最起码的尊重。 在这样人的带领下，大家怎么可能不心存感激。 “放心吧，有了今天这个事做警示，以后再出诊也不用担惊受怕了，院里肯定会管的。” 肖晨光的话，如一针强心剂，直接说在了司机师傅的心坎上。 “对了，中心医院的车走了吗？” 这个时候，肖晨光才想起来，这次的救援，也多亏了中心医院的车能往这边送病人。 “早走了。”司机师傅回忆道：“送完病人，他们车上的那个大夫，还想找你，结果一通电话就被叫走了。” “听他们开车的师傅讲，这事儿估计是他们急诊科的主任知道了，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他们医院之间有竞争，可碍不着师傅们之间聊天，因此知道的也多一点。 “这次确实麻烦人家了。” 对于齐天成当时的决策，肖晨光确实很佩服他。 原本想忙完当面道谢的，现在看来，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白天的急诊，相对于晚上而言，轻松不少。 因为有门诊值班的缘故，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的压力。 除非有急危重症需要抢救的患者，剩下就是一些擦伤摔伤，需要打破伤风针、包扎缝合止血的病人，需要来急诊就诊。 刚在诊室补写完抢救记录，肖晨光看了一下时间。 刚刚中午。 门诊下班，急诊这也渐渐忙了起来。 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很多感冒发烧和急性肠胃炎的病人，要来打针输液。 内科诊室忙成一锅粥。 护士更是脚底生风，打针输液挂水，忙的晕头转向。 但大家却不同以往的颓废，而是充满干劲。 特别是今天出诊参与的车祸伤，以及肖主任建立的创伤中心模式，让大家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急诊。 至于肖主任接下来讲的胸痛中心、卒中中心，更让人期待在急诊落地的那一刻。 这种凭借个人能力，硬生生将处于边缘状态的急诊科，重新展示在全院的视野里，让大家获得了那份久违的尊重。 光这一点，肖主任就值得所有人去学习。 “看来这第一把火烧的还挺旺。” 正在整理资料，为省保健局换届做准备的肖晨光，在考虑要不要给急诊烧第二把火时，突然一道急切的嘶吼声，在熙熙攘攘的急诊室里，宛如一道惊雷，炸了出来。 顿时把做着计划的肖晨光吓了一跳。 “值班大夫，哪有值班大夫，快救救我妻子！” 大厅前，一男子神情慌张，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正不停的求救。 浓厚的酒精味儿，飘散在急诊大厅，辛辣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闭眼。 怎么又是大白天喝酒的，今天这是跟二锅头干上了？ 不敢耽搁，肖晨光放下手中的纸和笔，一个箭步，冲出了诊室。 第308章 醉酒?不，药物中毒 走在路上，肖晨光知道，但凡在急诊值过夜班的，几乎每套班都能遇到喝醉酒的。 有的是因为聚餐后饮酒过量，胡言乱语的，也有的跟家里吵架，喝酒喝到昏迷不醒的。 而且很多都是发生在凌晨以后，乌泱泱一群人跑到急诊。 有进来就哇哇吐的，也有把大厅当厕所的，反正五花八门，数都数不过来。 肖晨光不喝酒，也不知道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不过像今天这种，大中午头就喝多的，确实有点少见。 “这是两口子吵架了？”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来到急诊大厅。 护士此时已经把平车推了过来，急诊内科大夫因为一屋子的病人，还没来得及过来。 “先去抢救室，连心电监护，头偏向一侧，别让她窒息了。” 肖晨光见到患者的第一眼，眼皮就不自主的跳了一下。 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躺在平车上的女人，头发湿漉漉的，一身酒气，鼾声如雷，叫都叫不醒。 皮肤湿冷，一摸脉搏，心跳马上就要突破200次\/分。 马上推进抢救室，开始上监护，吸氧，抽血化验，打针输液。 护士忙的飞起，女人却毫无反应，如安静的玩偶任人随意摆布。 “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酒？”肖晨光立马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儿，直接辣眼睛，此刻他倒希望女人能像一般的醉酒状态。 不配合治疗、语无伦次，起码那还没到昏迷期，只是醉酒的中期，共济失调。 就像刚刚处理的那个王昊似的，就是典型的共济失调，酒精含量在1000mg\/l左右。 可现在的女人，昏睡不醒，体温降低，就连口唇都带有明显的紫绀。 血液里的酒精含量，早就超过了3000mg\/l以上，如果再不干预，呼吸衰竭死亡都是有可能的。 “我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下班回家就看她一个人躺在屋子里，脚底下摆了一堆酒瓶子。” 见医生表情不对，男人此刻也慌了神。 “前两天她一直说工作压力大，不顺心，我还特意跟她沟通过，累了就别干了，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没想到今天回家就成这样了。” 男人话里透着急切，关心的眼神不想作假，只是工作不顺心就喝这么多酒，感觉也有些太不对劲了。 肖晨光在确认患者的基本信息后，开始下医嘱。 “盐酸纳洛酮0.2g+0.9％生理氯化钠500ml静脉滴注。” “美他多辛0.9g，同样500ml的盐水静滴，保护肝脏。” “奥美拉唑一支，40mg，保护胃粘膜。” 肖晨光守在女人身边，不敢走，时刻在观察着她的病情变化，如果继续恶化，就只能经口插气管插管，维持生命。 由于事情紧急，护士经过沟通，很快就从药房把药先拿了回来。 配药，挂瓶。 双通路左右手各一个，在顺着莫非氏滴管，迅速的开始输液治疗。 肖晨光时不时翻开患者的眼睑，观察她的瞳孔变化，脑海里却浮出多种酒后并发症以及对应的治疗措施。 误吸是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肖晨光此时已经从抢救车里找出来喉镜和气管导管，以备不时之需。 而剩下比较严重的并发症。 如低温低糖，脑卒中，心梗，胰腺炎，上消化道出血，横纹肌溶解症，还有头孢加酒的双硫仑反应。 每一个都很致命。 到现在肖晨光还是不理解非要喝酒把自己灌醉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借酒消愁，也不至于喝的人事不省。 肖晨光用快速补液的方式，增加患者的酒精代谢，然后用纳洛酮帮助患者促醒。 基本上这几套措施下来，患者都会有苏醒的迹象。 如果没有，问题就麻烦了。 肖晨光守在患者身边，关注着她的意识和生命体征的变化。 直到第一瓶吊瓶滴空，患者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甚至患者的血压和氧饱和度还在持续下降，已经出现呼吸肌麻痹的症状。 “你确定她只喝了酒，没有吃别的什么药，比如阿普唑仑、地西泮片这种抗焦虑的精神类药品？” 如果只是单纯的酒精麻痹，正常治疗下去，这也该有转醒的迹象。 但现在，肖晨光怀疑患者有药物中毒的可能。 面对询问，男人努力回忆。 “她前段时间好像说过，想来咱医院精神科看看，但也只是提了一嘴，我也没从家里看到药瓶子，她总不能因为这事儿，想自……” 男人顿时吓得说不出话，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女孩的家人也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在看到女孩这个情况，顿时说出一个让肖晨光心底一沉的消息。 “吃了一瓶地西泮片？” “你确定是一瓶？” 家属的回答，让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 百十天的剂量，居然一口气全吃了，大象都能麻晕，更何况是人。 仔细一问才知道。 原本女人的父亲有精神衰弱，晚上时常失眠，这两天才来医院开过药。 结果在听到女人喝酒昏迷进了医院，察觉不对劲的家里人，翻箱倒柜，却只在垃圾桶里翻出一瓶已经空空如也的安眠药。 “不…确定，但家里就这一瓶药没了，是不是姑娘最近压力太大，又爱闷着不跟我们沟通，这才想不开……” 女人的妈妈讲到这，泣不成声，她这个孩子，什么都好，从小学习优秀，长大工作稳定，从来没让家里操过心。 可就一点，不爱讲话，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每天闷不吭声的，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肖晨光心里叹了口气。 很多人想不开，钻死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跟不善表达有关。 这是性格问题，也有家庭原因，肖晨光不做评价。 现在基本确认患者存在药物中毒的问题。 想确诊也很简单，一会查的小生化结果一出，很多事儿就能一目了然。 但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该采取的措施，也不能停。 肖晨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需要紧急洗胃，如果症状不缓解，后期还要插管，用呼吸机，甚至要做crrt。” 常规醉酒一般是不需要洗胃的。 但如果药物中毒，特别是精神类药物，会严重影响中枢神经系统，导致患者呼吸抑制，也就跟老人常说的“喘着喘着，人就不喘了”是一个道理。 “大夫，只要能让她醒过来，我什么都接受。” 男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虽然对肖晨光说的crrt不知道是啥意思，但只要有措施，能救人，这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了，咱先洗胃，看看效果，能醒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行，就只能转院做crrt了。” 在让家属签字后，护士这边已经将洗胃机推了过来。 第309章 血液净化技术 半人高的洗胃机，箱子大小的机身，连接着两根如拇指一般粗的透明管子。 一端进水，一端引流。 看到这个仪器，家属顿时吓了一跳。 他们虽然没见过洗胃，但名词非常好理解，顾名思义，给病人鼻子插一根胃管，经过食道、贲门，最终进入胃体，将还残留在胃里的药物洗出来的一种方式。 “大夫，咱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东西看着也太吓人了。”女人的母亲，见那么粗的管路，腿当时就软了。 特别是想到，粗管子要捅进自家姑娘的身体，不停的抽吸、冲洗，想想就心疼。 “人的胃排空时间只有4-6小时，趁着药还没有被完全吸收，抓紧洗胃，晚一分钟，患者就多一分的危险。” 肖晨光表情严肃道。 有时候解释的再多，不如直接把最严重的危害讲出来。 以前常听别人吐槽，说大夫最喜欢吓唬人。 但这个时候，“吓唬”确实能省很多事，可以让患者尽快的得到治疗。 果然。 当这句话讲出来时，患者的母亲什么话也不敢说，立刻就同意了洗胃。 留置洗胃专用的胃管，通过听诊气过水声等方式，确认胃管在胃内，便开始操作洗胃机。 “肖主任，洗多少？” “清水两万五千毫升，洗胃，时间设置半小时。” “好。” 说着，护士立马开始按照肖晨光的医嘱，进行清水的装填。 两万五千毫升的冲洗液，相当于50瓶哇哈哈矿泉水的量。 这么多水在胃内不断的冲洗，就是为了尽快尽早将胃里没消化掉的安眠药洗出来。 随着洗胃机连接电源，机身启动，电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清水开始不断通过胃管进入患者的体内。 与此同时，另一根出水管，也开始从胃内抽吸混杂着清水的胃内容物。 片刻，一粒粒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片，从粗管里被抽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小药片，看的人头皮发麻，差一点就犯了密集恐惧症。 “这傻姑娘，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啊！” 家属心里一阵心疼。 看来正如他们想的那样，患者一口气吃了一瓶的安眠药，所以才会出现昏迷不醒的情况。 见到这，肖晨光也皱起了眉。 难怪刚才药物治疗不起作用，一瓶的量，想想就吓人，如果不是男人发现的还算及时，再过几个小时，恐怕人早就没了。 至于为什么能买到一瓶的量。 其实在这个年代，类似的管控并不严格，像这类的安眠药，是很容易就开出来的。 毕竟价格也不贵，往往患者说两句好话，医生也就顺手开了。 直到后来安眠药事件越来越多，才逐步进行管控，取缔了医生的权限。 很多口服类的安眠药，只有专门的精神科医生或者神经内科的大夫，才有权限开。 而且每次开的量也很少，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真是一瓶的量，单凭洗胃，治疗效果恐怕达不到患者苏醒的条件。”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最终觉得还是要做crrt，才能彻底清除患者体内的药物浓度。 只是能独立开展crrt技术的，他们胜利医院暂时不行。 南边刚成立的人民医院更加不行。 好像目前为止，只有西边的中心医院，进了一台crrt机。 “要不往中心医院转？” 肖晨光时刻关注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心率确实有所好转，说明洗胃起到了作用。 一些还没被胃酸分解的药片，清理出来，防止病情进一步加重。 但已经通过胃肠屏障，吸收到血液里的药物，只能通过连续血液净化技术，才能彻底清除药效，让患者恢复。 “虽然设备有，就是不知道中心医院开展连续血液净化的技术怎么样。” 肖晨光正在权衡利弊。 今天早一些的时间，在现场抢救韩老师，就是中心医院的救护车拉的病人。 车上的仪器设备，在这个年代，确实属于最先进的。 因此他们才有能力，有资金给医院进最先进的设备。 “省城的技术倒是更放心，但路上耽搁的时间，恐怕病人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肖晨光叹了口气。 时代的限制，让原本轻而易举的事儿变得非常复杂。 跟后世大多数三甲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配备crrt机不同。这个时候，有血滤机器的医院，还不多见。 一台功能最少的crrt机，也要价值百万，在当时可以称之为天价机。 此时，电动洗胃已经快到时间，逐渐清亮的洗胃液，说明患者胃内的药物能清理的，基本都清理干净。 剩下的，全是蓄积在血液内的药物。 病人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律，无论身边的家属如何呼唤，都是一副双眼紧闭的模样。 “去中心医院。” 肖晨光不再犹豫，此刻为了病人的安危，他决定亲自跟着救护车去。 crrt床旁血滤技术已经跟家属沟通过了，肖晨光安排司机师傅准备转运，从急诊护士那要来中心医院急诊科的电话，随后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 此刻，中心医院的急诊科，不算太忙。 或许是这阵天气变晴的缘故，豪华的急诊室里，只有寥寥几个病人，在接受治疗。 只是天再好，在齐天成的眼里，却是黯淡无光、阴云密布。 跟在他身边的护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一阵风吹来，都让她脊背发凉。 “成哥，你说今天这事儿，会不会挨处分？” 护士一想到雷主任刚刚勃然大怒的模样，心里一阵发寒。 跟她预料的差不多，救护车从胜利医院回去没多久，齐天成就被叫进了主任办公室。 随后就传出了雷主任一贯的怒骂。如狗血喷头般，将齐天成骂了个体无完肤。 说什么明明中心医院有能力接的病人，为什么齐天成要往胜利医院送。 还说齐天成放着本院好设备不用，吃里扒外，偏偏要用胜利医院那些破铜烂铁。 最后雷主任表示，对齐天成当时的决策很不满意，并责令他写一份检查，在明天的急诊大交班上做自我检讨。 “我也不知道。” 面对护士的询问，齐天成露出一抹苦笑。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是按照自身的急救经验，做出的选择。 根本没空多想，更没时间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伤员得到救治。 至于是去胜利医院还是回中心医院，齐天成心里非常清楚。 “成哥，咱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还是多从医院的角度出发吧，毕竟最后受处罚挨训的还是咱们。 护士说的很含蓄，但也隐约对齐天成当时的决策表达不难。 “从医院角度出发？” 听到护士的话，齐天成暗自摇摇头。 有些事可以考虑，但像今天这件事，他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路上转运的风险极大，伤员当时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到中心医院。 难不成，等伤员来到中心医院，生命体征都没了，再装模作样全院大抢救半小时，证明大家都努力了，是伤员病情太重，才救不过来的。 用这种说辞来安抚家属？ 对不起。 齐天成，他办不到。 “也不知道这个病人怎么样了。” 想到这，齐天成脑海里又不禁想起在胜利医院急诊科的那一幕。 成群的外科医生，快速的大反应团队，一路的绿色通道，以及肖晨光在救护车上说的那个创伤中心。 这一切，就像是一扇新的大门，如百米高立在齐天成面前，让他不禁抬头仰望。 就在这时，急诊护士站响起一通电话，打乱了齐天成的思绪。 护士接起，很快探出头，对走廊里有些愣神的齐天成说道。 “胜利医院急诊的电话，齐老师，你来接一下。” 第310章 赶往中心医院 “胜利医院急诊的电话？” 齐天成愣了一下，难道是送过去的那个病人手术做不了，又准备往中心医院这边送？ 不太可能。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病人被一众主任推到了手术室。 其中也有和他几面之缘的胸心外科夏涛主任。 别的主任，有多少实力他不清楚。 但夏涛作为经常处理车祸伤员的胸心外科的老资历，手术自然做的没得说。 齐天成边走边朝走廊上挂着的钟表看了一眼。 距离他们送病人到胜利医院都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病人能活、不能活早就有了结果，怎么会突然给他们急诊打电话。 心中带着不解，但还是快步朝护士站走去。 “你好，我是齐天成。” “你好，我这有个病人，药物中毒的，需要转过去做血液净化，方便问一下，你那边的crrt机有人用吗？” 熟悉的声音传到齐天成的耳边，让他一下子就想起，电话另一头介绍病例的，正是跟他一同转运的肖晨光。 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齐天成心里莫名的一阵兴奋。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胜利医院打这个电话，确实是为了转病人。 但转运的不是早晨那例车祸伤员，而是个药物中毒的。 只是，药物中毒，上来就要求做血液净化，这跟谁学的急救技术，跨度也太大了吧。 虽然有疑惑，但齐天成反应很快，他立马回应道。 “机子在我们这边的icu，我帮你问一下，等下别挂。” 齐天成拿出手机，给icu打去了电话，在得知crrt机在的消息，立马反馈给了肖晨光。 “机子我们有，但有个问题。”齐天成思考片刻，对电话另一头的肖晨光说道：“血液净化技术，才刚在我们院开展，能做这个操作的医生，今天还在省城开会，怕是回不来。” 齐天成的意思很明确，中心医院的机子有，但能做这个技术的人不在。 就算肖晨光现在带着病人过来，恐怕也开展不了血液净化技术。 谁知，电话另一头，却传来肖晨光平淡的语气。 “行，我这就带人过去，如果不堵车，估计20分钟能到急诊。” 说完，肖晨光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想来正为转运病人做准备。 嘟嘟嘟…… 随着电话挂断，齐天成一脸懵逼。 是他表述有问题，还是电话的信号不好。 他明明都说了，会做这个技术的人不在营城，电话那头的人，怎么还往这转病号。 带着一脑门子的疑惑，齐天成有些不放心，于是给icu打了个电话，在说明情况后，很快，一个长的小小的女医生，跑到了急诊。 “成哥，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说了，芳姐在省城开会，今天回不来，胜利医院那人怎么还往这边转病号。” “小赵，你先别着急，我也是迫不得已，咱等病人来了先看看情况，如果真弄不了，可以建议他们去临城的医院，或者直接去省城。” 见icu的赵医生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齐天成连忙解释。 原本他就不受雷主任的待见。 这才刚刚被主任训了一顿，这要是再让他知道，胜利医院主动送过来的病号，再给推回去，齐天成估计他明天就不是写检讨那么简单的事了。 “哎呀，我主要是害怕耽误了病人，毕竟咱们医院血液净化才刚刚做了一例，还是在省城专家的指导下进行的，很多事情还是一知半解，万一……”赵医生面露忧色，心里渐渐紧张起来。 “别慌、别慌，等病人来了，先看一眼。” “说不定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呢，到时候等你们芳姐回来，也一样能做。” 齐天成话虽如此，但此刻他的心情也开始有点紧张。 两人站在急诊门前，一高一矮，不断朝远处眺望。 不一会，一辆解放牌老掉牙的救护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120很快开到中心医院急诊预留的应急车道上。 齐天成主动上前接应，身后护士推着转运车快步走来。 随着救护车后车门打开，病人的情况映入眼帘，只是一眼，却让齐天成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重，好重！ 这里不是指的体重，而是病情。 “患者女性……” 肖晨光又一次将患者的情况，和来之前的治疗措施，做了简短的汇报。 一同赶来的赵医生，当听到肖晨光的病例后，也是一阵头晕目眩。 此时躺在转运车上的患者，意识丧失、四肢肌张力减弱、浑身湿冷，显然已经到了急危重的状态。 药物、酒精中毒，对症治疗后，胃里又洗了两万五千毫升的清水，居然还是这个样子。 病人的情况，很不妙啊。 第311章 全权负责 “估计要插管了。” 将病人送到急诊抢救室，齐天成一脸担忧。 跟他以往见过的药物中毒不同。 这次病人吃了满满一瓶，已经影响到了人体正常的神经中枢系统。 难怪要往这里转，整个营城要说能治这个病的，也就中心医院了。 只是，他们真的能治吗？ 齐天成看着一旁犯愁的小赵医生，知道自己一个电话，给她弄来了一个棘手的大活。 “我去请示领导。” 小赵医生也拿不定主意，以她的能力，恐怕处理不了眼前的病人。 只是以病人目前的状态，想让她转院，也不太现实。 路上长途跋涉，现阶段能开展血液净化技术的，就那么几家医院。 大多数还在省城。 这边过去，几个小时下来，病人肯定是坚持不下来的。 请示完领导的小赵医生，看着刚连上监护的病人，满脸愁容。 “怎么样？”齐天成问。 “病人去省城肯定死路一条，现在只能跟家属谈好，想救命就只能试试，毕竟她吃的药太多了，如果做不下来，也没办法。” 小赵医生如实回答。 说完，小赵医生开始找家属谈话，了解具体情况，为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做准备。 抢救室这边，肖晨光跟护士一起，将病人抬到了病床上。 心电监护连上，心率快、血压低，病人就算用着升压药，也就勉勉强强维持生命体征。 挂在患者鼻子上的胃管，仍然用着胃肠减压，在路上的时候，尿管也已经置上。 “插管吧。” 病人如潮水般的深大呼吸，一查血气，酸碱度ph值7.18，就连碳酸氢根也已经小于20。 二氧化碳分压更是高到了60mmhg。 典型的呼吸抑制、代谢异常引起的呼酸、代酸，病人整个内环境紊乱，乳酸值飙升到了15个，已经处于严重的药物影响下的酸中毒。 “插。” 刚跟小赵医生沟通过的齐天成，见到病人这个样子，当机立断，开始进行插管。 推呼吸机、连接管路。 齐天成手里拿着金属喉镜，操作非常娴熟，一会的功夫，气管插管建立完毕。 随后又让护士给患者滴了半瓶碳酸氢钠，用于纠正体内的酸中毒。 肖晨光站在一旁，观察着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并没有主动搭手。 病人已经来到中心医院，像这样的基础操作，不需要他。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的医院，有些事还是不能越俎代庖。 不得不说，中心医院的急救水平很高。 像这种气管插管的活，医护配合的非常好。 不会因为突发事情，乱了阵脚，更不会因为找不到东西，而手忙脚乱。 从这套操作看下来，齐天成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病人的呼吸频率下来了，但潮气量不高，会不会有误吸。” 负责连接管路的护士，都能看懂呼吸机上的基础数值，并把自己的判断，反馈给医生。 这一点，很难得。 “有可能。”齐天成也发现插上管的患者，潮气量确实不高。 就在他听诊双肺呼吸音时，肖晨光的声音传了过来。 “人机对抗的原因，患者不耐管，会出现本能的抵抗，把吸气压力调小，会好很多。” 齐天成此刻刚进行双肺听诊，没有明显的啰音，误吸的可能性很小。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请麻醉科专业的医生下来会诊时，肖晨光的声音，让他愣了一下。 “人机对抗？” 新鲜的名词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手已经不自主的把呼吸机的压力调小。 果然。 患者的潮气量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呼吸曲线，齐天成惊讶不已。 现场胸腔穿刺、深静脉置管，转运途中的气管插管术，已经让他叹为观止。 现在连堪比麻醉专业的呼吸机知识都了如指掌。 眼前这个肖医生，什么时候来的急诊，也太厉害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就在他疑惑不止时，听到120响声的雷主任，正巧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这怎么了？” 原本外面乱糟糟的，雷主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出来就瞧见了在急诊抢救室插管的病人。 “一个药物中毒的，胜利医院转来的病人，这是过来转诊的医生。” 齐天成连忙给雷主任说明情况。 这个病人，因为情况急，他一直在处理病情，都没来得及给领导汇报。 齐天成很小心的讲着，生怕又惹来雷主任的一片骂声。 然而，当雷明听到是胜利医院转来的病人，严肃的表情立马缓和了几分。 “嗯，我知道了。” 雷主任点点头，一副上级领导的姿态，对送病人过来的肖晨光，根本没正眼看。 在他觉得，虽然胜利医院跟他们中心医院都同属于石油管理局的下属单位，是同级。 但这些年下来，两家医院的发展可是截然不同。 相比较缺衣少粮的胜利医院，他们这边才是营城名副其实的龙头医院。 “兄弟医院送来的病人，一定要全力救治。” “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别辜负他们的信任。” 雷主任循循善诱，平易近人的语气，却始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也难怪他在得知齐天成往胜利医院送病人时，会大发雷霆。 毕竟在他看来，从下级医院往上级医院转病号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胜利医院治不了的病，他们能治，这才是关键。 雷明做出指示后，因为中午约了人，把病人交给齐天成全权负责后，就离开了。 虽然齐天成这人，有时候做事不考虑后果，但对病人确实没得说。 骂归骂，但把病人交给齐天成，雷明很放心。 随着雷主任的离开，抢救室的病人，此刻完全归齐天成负责。 后者哭丧着脸，也不知道雷主任是有意无意，眼前这个病人那么重，让他负责，他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也只能跟那些喝农药的病人一样，尽人事，听天命，把病人马上转到icu，做最坏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传到了齐天成的耳边。 第312章 直接在急诊做 他们医院icu没床了。 原本要转走的病人，突然心衰，大量咳粉红色泡沫痰，已经重新插了管。 抢救室的这个病人要想转icu起码要再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齐天成看向急需血液净化治疗的病人，再拖一个小时，药效在体内继续起作用，影响到循环，病人恐怕要在急诊抢救了。 这就是干急诊的弊端，有时候重病人躺在抢救室，危在旦夕，却怎么也送不到病房里。 要不病房满床，要不基础疾病太多，各个科室扯皮，不愿收。 这样的情况，全国各地的急诊都一样，区别在于有的医院重视，能责任到人，及时处理。 而有的医院，就让人很无语。 “齐医生，我有个建议。” 就在齐天成思考着对策，肖晨光直接找到了他。 “你要让icu把机子推下来，给病人做血液净化？” 当听到这个建议后，齐天成有些不敢想象。 肖晨光要在急诊抢救室，做crrt床旁血液净化治疗，这在当时整个急诊，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况且，一台价值百万的设备，要从住院部推到急诊，万一磕着碰着，这个责任谁来担？ 就在齐天成权衡利弊时，正躺在抢救室平车上的患者，却突然抽动起来。 身体剧烈的晃动，立马引起监护仪疯狂的报警。 刺耳的警鸣声，振聋发聩，很快就传到正在外面接受医生谈话的家属耳中。 “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剧烈的抽搐，如癫痫一般，让整个平车都在晃动。 手脚不断的强直，肌肉僵硬，身体磕碰在床档边缘，发出哐哐声响。 这般恐怖的一幕，吓得家属脸色煞白。 “刘医生，帮忙把icu的血滤机推下来吧。” 病人入血的药物，已经严重影响到那大脑神经，出现了短暂的抽搐。 眼见病人突发急症，齐天成顾不得多想，直接让小刘医生回icu推crrt机。 当即要在急诊抢救室做血液净化。 “疯了…疯了。” 小刘医生一边嘟囔着，却马不停蹄的赶回了icu，开始准备用物。 相比较再贵的机子，一条人命摆在面前，身为医生的小刘，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很快。 一人高的crrt血滤机，正被推到急诊抢救室。 “来，搭把手。” “在哪呀？” 声音传来，齐天成瞪着眼，却半天没看见小刘医生的身影。 这时，长的小小的刘医生，从血滤机身后探出脑袋。 气喘吁吁道。 “我在这呢，过来拿仪器。” 小刘医生推着比她都高半头的crrt血滤机，手里还拿着材料、管路。 如果不是因为要开口讲话，怀里快拿不下的包装，小刘医生都想用嘴叼着来。 “辛苦、辛苦。” 齐天成立马接过设备，身体一顿，心中愕然，没想到这设备还真沉，连他都差一点闪着腰。 这么重，生的娇小的刘医生，是咋一路推过来的？ “轻一点，别磕着，要不然开不了机，就麻烦了。” 小刘医生抱着一大堆材料，不忘嘱咐道。 此时抢救室的病人，已经停止了抽搐。 虽然刚才的抽搐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但也给在场的所有人发出一个信号。 病人的情况很糟，需要马上做血滤。 只是，听小刘医生说，做连续性血液净化治疗，需要跟置深静脉管一样，在患者身上留置一根连通血滤机的静脉血管。 然后通过不断的转动血液，把患者血液里的蓄积的毒素，通过一个专门的过滤器，排出体外。 然后将干净的血液，重新输回患者体内的技术。 也就是有些人常说的“换血”技术。 虽然表达的不是很准确，但大致就是这样。 “这也太粗了。” 然而，面对材料包里宛如小指粗的管路，齐天成却有些打退堂鼓。 他是中心医院为数不多会留置深静脉管的医生。 因此才敢让小刘医生把血滤机推到急诊，来做血液净化。 可是。 眼前的管路，几乎跟静脉血管的直径一样粗，这要求的技术，根本不是他平常做的那种深静脉管所能比的。 这要是不小心扎穿了血管，形成血肿腔，整条血管都会受到影响。 “小刘医生，你置过这么粗的管子吗？” “没，我也是第一次。” 刘医生如实回答。 此刻两人都犯了难，他们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可真当要操作起来，别说开机做血滤了，现在连眼前这根管子怎么下到病人体内，都是一件难事。 “齐医生，我来吧。” 这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你会？” 齐天成一愣，旋即想起肖晨光在现场留置的那根深静脉管。 是又快又好。 “会，做过。” 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他随患者来中心医院，一是为了保证患者安全，二也是怕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如果他们会，肖晨光乐的中心医院的人，自己操作。 但如果不会，肖晨光不介意搭把手。 毕竟患者的生命才是第一位的。 “成哥，这能行吗？” 小赵医生见外院大夫要上手操作，心里有些担忧。 毕竟能来他们中心医院做操作的，都是省城那些上级医院的专家才有的特权。 现在让胜利医院的随车大夫操作，万一让领导知道了…… “没事，刚才你也听见雷主任的话了。” “病人安全第一位，要全力抢救。” “现在不做血液净化，患者活不成，我也不好过，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操作。” “别忘了，现在这个病人，我全权负责。” 齐天成当机立断，直接开始给肖晨光打下手。 这是他第一次给肖晨光辅助。 之前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齐天成虽然有心，但要一直按压伤员的出血部位，并没有近距离感受到肖晨光的操作。 现在有机会，他自然也想仔细看看，肖晨光的操作究竟为什么这么厉害。 小刘医生在跟家属签完字，齐天成这边也已经做好深静脉穿刺的准备工作。 肖晨光在进行手消毒、穿好一次性隔离衣后，开始操作。 因为连续性血液净化治疗，不同于一般的透析，不需要像尿毒症患者那样，在胳膊上做造瘘。 也不用在颈部留置半永久管，方便后续的治疗。 于是，肖晨光直接选择患者右侧大腿根部，准备行股静脉血管穿刺术。 第313章 效果显着，病人苏醒 肖晨光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让病人得到救治。 他戴好无菌手套，让齐天成撕开材料包，从里面拿出血滤穿刺管路。 开始进行检查。 跟后世常用的u17穿刺管路相比，眼前的材料，还是简陋了一些。 但有，总归比没有强。 此时，正在一旁辅助的齐天成，见患者穿刺区域的毛发比较茂盛。 一来害怕影响到穿刺效果，二来也是有感染的风险。 齐天成立马找来备皮包，拿出里面的剃须刀，将周围皮肤的毛发剃的干干净净，宛如白雪。 随后开始用碘伏消毒，为肖晨光接下来的穿刺操作，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之前经常做深静脉穿刺？” 眼见齐天成熟练的辅助工作，让肖晨光不禁多问了一句。 “做过一些，但像今天这种管，是第一次。”齐天成如实回答。 “也不难，多注意血管走向和穿刺角度就行。” “嗯。” 虽然肖晨光现在还没操作，但在他穿上隔离衣的那一刻，却让齐天成本能的有种顺从感。 就好像从前跟着老师上台时，那种一问一答的状态。 很快，穿刺针被肖晨光握在手心，看着比平时要明显粗壮的针头，齐天成心里砰砰直跳。 然而肖晨光却面色如常，手里的穿刺针直接经皮刺入股静脉，半截长针贯入其中，看的齐天成眼皮直跳。 一针见血。 “准备肝素，冲洗管腔。” 肖晨光抽出针芯，续入导丝，双手速度不减，回抽、切开、扩皮。 一根几乎和股静脉一样粗的导管，毫无损伤的置入了患者的血管内。 没有渗血、更没有皮下血肿。 肖晨光切口的大小，紧密的与深静脉导管贴合在一起。 力道适中、长度精准。 管路没在里面阻塞、打折，畅通无比。 速度更是快到惊人，几乎眨眼的功夫，操作完成。 “额……” 齐天成直接看傻了眼。 原本他还想研究一下肖晨光置深静脉的技巧，然而没等他回过神，这边操作已经结束了。 “这速度，谁看的明白。” 齐天成心里抱怨了两句，但手上的速度不慢，已经把肝素盐水打到了治疗碗里。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再慢几秒钟，这边怕是连缝合固定都做好了。 下一秒，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固定好了，贴膜吧。” “！！！”齐天成。 …… 面对他震惊的表情，肖晨光淡定的摘掉手套，扔到了一旁的黄色垃圾桶里。 他侧身朝旁边刚开机，正对着说明书安装血滤管路的小刘医生，微微叹了口气。 “血滤机分四个泵、两条管路，动脉端抽血，静脉端回血，通过血液滤过器将血液净化。” 肖晨光的声音从小刘医生的身后响起，显然吓了她一跳。 “你不是在置管路……” 小刘医生话还没说完，却见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大腿根已经多了两根管路。 此刻正翘着嘴，似乎正焦急的等待着血滤机的到来。 “？！！” 小刘医生瞪着眼，不敢置信。 这条管子有多难置，她可是亲眼目睹过。 icu的芳姐，她的上级，第一次置管的时候，在专家的指导下，愣是置了一个小时，才勉强置上。 后来血滤上了几小时就被迫下机了，因为机器老报警，后来发现是管路在里面堵塞，抽不动血。 要不专家培训的时候，专门强调过。 crrt管路的留置，才是反映一个医生，做深静脉穿刺的最真实水平。 置的不好，技术不达标，血滤机就会一直报警，治疗做不下，病人遭罪，还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但如果置的好，机子不但能畅通无阻的运行下去，就算持续几天，不管患者怎么活动，都不会报警。 这才是深静脉穿刺的最高水平。 “可是，他置的这么快，血滤机到底能不能正常运行下去。” 小刘医生有些担忧，可接下来肖晨光的操作，却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由于中心医院引进的血滤机，是纯进口的外资机器，无论屏幕还是各个按钮，全是英文。 很多安装操作只能靠说明书上的流程，就像看图说话一样，一点点安装。 如果操作不当，很容易让仪器出现故障。 毕竟百万元的设备，大家平时都跟宝贝疙瘩一样哄着它，生怕出了问题。 可现在，在她身边的肖晨光，却丝毫不管这些。 双手生风，快速安装。 那些小刘医生看都看不懂的按钮，却在肖晨光熟练的操纵下，很快将整台设备安装完毕，处在备用状态。 “一会上机，病人的数据记录一下。” “血流速120ml\/分钟，前置换2000ml\/小时，总脱水量5000ml，每小时脱水300ml……” 当一个个他们听都听不懂的数字，从肖晨光嘴里脱口而出。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 人家带病人来中心医院转诊，不是看中了这里的治疗水平，也不是因为人家水平差，治不了病。 而是因为看上了中心医院花大价钱买的设备，甚至这设备连他们本院的职工都还不太会用。 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只会在一旁看热闹…… …… 中心医院抢救室内，此时出现了咋舌的一幕。 一台正有序转动的机器，放在床旁，正通过腿上的股静脉管，不断给患者做着连续血液净化治疗。 管子很通畅，机器静悄悄的在运行，没发出一点声响。 半个小时过去，病人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酸中毒纠正，血压、心率回归正常。 查的各项指标，都在逐步好转。 而被替换下来的废液，里面充满了蓄积的毒素，被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又过了半小时。 病人彻底苏醒。 她睁着双眼，不停的眨呀眨，可以配合医生的指令，做出握拳、抬手、伸手指的动作。 这和刚才昏迷不醒，呼吸抑制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的改变。 血液净化治疗，效果显着。 这让一直守在病人身边的齐天成和小刘医生，彻底沸腾了。 第314章 急诊的第二把火，取消轮转 “这crrt的效果也太好了，上机才一个小时的时间，病人就已经醒了。” 齐天成很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连续血液净化治疗的效果。 可以说超乎想象。 在急诊工作这些年，齐天成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中毒病人。 敌敌畏、百草枯、精神类药物、亚硝酸盐类等等…… 除了一些有特定治疗方法的中毒，很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走到死亡的尽头。 除了深深地无力感，齐天成什么也做不了。 而现在，肖晨光做的这台crrt床旁血滤，却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今天能跟着肖医生学习，真是受益匪浅。” 小刘医生此刻跟齐天成一样感同身受。 特别是她身为icu的大夫，接触心衰、肾衰的病人非常多。 很多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好。 而现在有了连续血液净化技术。除了能救治中毒的患者，还能帮助心肺肾病患者，通过脱水利尿减轻身体负担。 真可谓一举多得。 “大夫，谢谢你啊，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病人家属，紧握肖晨光的手，眼里冒着泪光，不停的感谢着。 一瓶安眠药的剂量，就连家属都知道，病人的结果不会太好。 甚至都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 可肖晨光却通过眼前这台机子，在绝望之中带给了他们希望。 眼见病人恢复的越来越好，此刻急诊抢救室里，气氛不再沉默。 母亲守在床边，轻揉着病人的脸，嘴里念叨着傻孩子之类的话。 病人虽然嘴里插着管，不能讲话，可眼角却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一时间的想不开，却给自己、给家人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 原本的困难，在这次经历生死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只有活着，生活才能继续。 …… “病人可以拔管了，但血滤机最好再上一天。” 考虑到药物跟酒精的双重作用，肖晨光建议crrt再转一天，把病人血液里的中小分子杂质，再好好的过滤一下。 毕竟一套管路+滤器，在当时的价格，可不便宜。 但对家属和患者而言，哪怕再贵，只要能活命，就是值得的。 “肖医生，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此刻icu的小刘医生，手里拿着笔记本，宛如跟在导师身边的医学生，一脸认真的听着肖晨光的教导。 “就这样，按照我说的，机子做到明天，到时候你们出去学习血滤的大夫回来，让她下机就行。” crrt，难的不是上下机，而是置管、序贯治疗，以及途中需要处理的意外事件。 不过肖晨光做的这台机子，无论置管还是设备安装，都是他亲自做的，自然比省城专家指导还要强，肯定不会出问题。 “行，我知道了。” 小刘医生用力点了点头，对肖晨光说的话，宛如圣旨。 见到这一幕的齐天成，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肖晨光根本不是胜利医院来的转诊大夫，而是从上级医院下来，给他们中心医院指导工作的专家。 “肖医生，能冒昧的问一句，你的操作为什么能这么娴熟，还有，之前你说的创伤中心，究竟是什么？” 随着病人平稳转到icu，跟肖晨光一同出来的齐天成，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看着眼前样貌比他还年轻的肖晨光，齐天成的心里，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迫切想知道答案。 “多练、多看、多想、多学，其实没什么别的途径。” 肖晨光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就算到了今天，他依旧需要每天练习，来保持做手术时的手感。 至于创伤中心的事儿，肖晨光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这是造福于全民的急救流程，只有不断的推广，才能实现它应有的价值。 “其实跟创伤中心一样，急诊在未来，会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面对转运难的问题，急诊以后会有自己的病房，再遇到像今天这种急危重症的患者，急诊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icu。” 肖晨光徐徐道来，让齐天成愣了半晌。 脑海已经随着他的话，在不断演变，思考，仿佛在多年以后，看到了急诊的未来。 原来还能这样？ 齐天成完全被肖晨光天马行空的想象震撼了。 这要是放在从前，齐天成想都不敢想。 可今天在急诊抢救室做的这台血液净化治疗，让齐天成觉得以后的急诊科，就像肖晨光所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下班以后，我能过去参观学习一下，你们急诊科的创伤流程吗？” 齐天成对肖晨光说的每一条都很感兴趣。 心中已经萌生了新的枝丫。 要不是现在他还上着班，齐天成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参观学习。 “没问题，今晚来，我在急诊等你，以后也随时欢迎你过来。” 对于像齐天成这样的急诊骨干，肖晨光自然欢迎他过来交流。 甚至，如果他愿意调来这边的急诊话，肖晨光不介意帮他。 这就是肖晨光准备烧的第二把火，取缔医院轮转制度，彻底将急诊的人员固定下来。 只有这样，胜利医院的急诊才会有质的改变。 同时为肖晨光准备的第三把火，打下基础。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急诊门前。 此时，胜利医院的救护车还在门口等待。 “坏了，差点忘了。” 齐天成拍了下脑门，刚才跟肖晨光聊的太投入，差一点忘了胜利医院的车还在等他回去。 “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事儿了，他们不会因此抱怨你吧。” “要不要我帮你去解释一下？” 齐天成作为老急诊人，刚上班那两年，因为是新人的缘故，出诊时间长，没少被随车的司机师傅吐槽。 这个年代，司机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是人们眼中的香饽饽。 特别是开救护车的师傅，a证的含金量堪比象牙塔顶端的那批人。 不但不能得罪，还要好言好语的商量着。 “不用。” 面对齐天成的好意，肖晨光淡淡回应。 这时，刚在车旁点上烟的司机大哥，见肖晨光走了过来。 嘴里的烟也不吸了，直接掐灭，装回到烟盒里。 他迎面走去，带着笑容，毕恭毕敬的说道。 “肖主任，您忙完了，咱这是准备回胜利医院？” 此言一出，齐天成又一次傻了眼。 肖主任？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司机师傅，却发现后者的眼神里透着无比的尊重。 这么年轻，就是主任，也太…… 等等！！ 肖主任？！ 齐天成的表情逐渐被震惊替代，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的肖晨光。 胜利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主任。 也是姓肖。 只不过那人是普外科的主任。 因为在营城比较火，齐天成才有所耳闻。 介于平时工作太忙，又跨着专业，他也没有特意去认识。 难道眼前这个人…… 一个念头在齐天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在这时，肖晨光也反应过来。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在忙病人，还没有做过正式介绍。 于是在离开前，肖晨光伸出手，面带微笑。 “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胜利医院的肖晨光。” 真的是他！ 齐天成大为震惊，连忙双手探出，紧握回应。 “齐天成，幸会、幸会，没想到真是你。” “果然是年轻有为，令人钦佩。” 他一想到肖晨光之前在营城的传闻，顿时肃然起敬。 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主任，技术确实厉害，这让齐天成对今晚去胜利医院急诊科的行程，更加期待了。 第315章 逐渐扩大的影响力 送下病人，肖晨光坐着救护车，返回胜利医院。 路上他一直在思考。 急诊轮转制度的利弊，最后还是决定组建自己的急救团队。 就像他跟齐天成讲的急诊未来一样。 急诊病房、急诊icu，急诊检验、影像都是以后发展的重点，并且他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胜利医院双科室主任，可以让他在普外科的基础上，在急诊发展杂交手术。 到时候，急诊来的重症病人在得到救治后，不用其他科室会诊，直接收急诊icu。 手术的轻症患者，也可以直接安排在急诊病房。 既省时又省力，高效救治，病人也不用折腾。 完全解决了有些科室推诿病人，急诊难收的问题。 “一旦急诊改造计划落成，会立马成为全院瞩目的焦点。” “到时候，就不是急诊去求其他科室收病人，而是各个科室直接反过来，请求急诊放病人。” 肖晨光盘算着，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现在第一步，还是要先组建成员。 之前遇到的齐天成，是个不错的人选。 至于那个icu的小刘医生，虽然身材小小的，但能量大大，学习劲头也很足。 倒是可以一起打包，为急诊icu做准备。 肖晨光不知不觉，已经开始要挖中心医院的墙角了。 毕竟对方是营城的老牌医院，不但财大气粗，人员培养方面，也舍得出人出力。 要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的外请专家下来指导工作，以及派人去省城等地外出进修。 其实就这一趟去中心医院，肖晨光能看得出来，中心医院发展至今，能屹立不倒，发展的越来越好，跟他们院领导层的决策，有很大的关系。 能看的出他们对人才培养很重视，肯花重金。 毕竟一台正常设备，充其量价值百万，但培养出来的医学人才，其价值不可限量。 这个问题，就跟飞机驾驶员和造价千万的飞机到底哪个贵，是一个道理。 “说到人才培养，也该准备派人去省城进修了。” 目前普外科由林高阳担任住院总，大小事务全权负责，尽心尽力，肖晨光很放心。 他暂时不能派出去。 况且，以肖晨光的能力，把林高阳带在身边，别说省城进修，就连帝都的进修都比不上他亲自教导。 至于龚亮。 技术比林高阳略逊一筹，但人重交际，善沟通，特点明显。 肖晨光决定把他放在急诊过渡一下，等时机成熟，倒是可以作为外出进修的人选。 一路无话。 回到胜利医院，已经快下午三点钟。 就连门诊的患者都相较于早晨少了很多，急诊更不用说，几乎没人。 问了下护士，一下午，除了几个外伤病人，已经缝合打了破伤风，并没有很严重的急症病人。 这很正常。 急诊也不是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 主要看天看人，偶尔也很轻松。 跟护士交代了一句，有事打电话，便去了小监护室。 韩老师此时还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平稳，几路液体正有序的往体内输着液体。 因为创伤严重，嘴里的管子还不能拔，一旁的呼吸机在送气，预防肺不张。 “肖主任，回来了？” “事情解决的怎么样，有麻烦吗？” 心内科主任蔡田明，依旧守在床旁。 在看到肖晨光的同时，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多亏有肖晨光的出诊，才能保住韩老师一条命。 蔡田明心存感激。 如果当时没有韩老师在，估计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孩子了。 “没事儿，解决了。” “那就好。” 见肖晨光表情轻松，蔡田明放下心。 毕竟之前他们离开的时候，就连李院长都是一筹莫展。 现在这么快就解决了，肖主任的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韩老师现在怎么样，第二聚体、凝血指标降下来了吗？” 肖晨光岔开话题，询问起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韩老师术后恢复情况。 “aptt降了一些，但还是高，毕竟创伤严重，需要恢复。” “我已经向输血科申请了一个治疗量的血小板，防止病人出现dic。” “可以。”肖晨光点点头，蔡田明确实不错。 他这次来小监护室，也是想给病人申请血小板，改善她体内的凝血障碍。 刚才蔡田明提到的dic，也叫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经常出现于重度感染、严重创伤，是一种严重出血、休克又伴随微血管内大量血栓形成的症状，死亡率高到惊人。 只要确诊，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过分。 “肖主任，我还有一个事儿，想问问你。” “什么？” 肖晨光正在检查韩老师胸腔瓶里的水柱波动，来判断她右肺血气胸的恢复情况。 “我听说，这台手术走的就是急诊创伤中心的模式，从入院到检查，再到后期的救治和手术，整个过程非常快，几乎没有停顿和阻碍，这才保证了病人的生命安全。” 蔡田明在小监护室的这几个小时，可是不少听护士提起这台惊心动魄的手术。 其中她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急诊这次采取的救治流程。 组建快速反应团队，多部门协作开放的绿色通道。 高效、极致的救治，每每谈起，令人惊叹。 “肖主任，真没想到，您在急诊建立的创伤中心，直接将多发伤的救治水准，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正如前段时间，肖晨光在刚出任急诊主任时，在台上开会时说的那样。 急诊创伤中心、胸痛中心、卒中中心的建立，会开启新的救治模式，让医院、科室、医生、病人全部受益。 当时在他看来，犹如异想天开的事儿，如今实打实的呈现在蔡田明的面前，这高瞻远瞩的眼光，实在是令人佩服。 最后，蔡田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肖主任，急诊什么时候能开胸痛中心，你是知道的，每年因为胸痛导致心梗的病人，在逐年增加，有时候我们确实有心无力。” “现在急诊在外科创伤方面开了个好头，肖主任，我们心内科什么时候在急诊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呀？” “只要急诊能开胸痛中心，肖主任，一句话，让我们心内科怎么配合都行。” 面对蔡田明翘首以盼的样子，这个从刚开始的质疑，到现在的全力支持。 这就是肖晨光给急诊，给整个胜利医院带来的改变。 而这种改变，还在持续进行，不断的影响着每一个医务人员。 …… “肖主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随着天渐渐黑去，门诊关闭，急诊迎来了属于它的夜晚。 刚结束完一天值班的齐天成，已经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胜利医院的急诊。 跟在他身旁的，居然还有今天一同在急诊会诊的icu小刘医生。 “哦？你也来了？” 肖晨光正在办公室等着他们，对于齐天成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可在面对这个小刘医生时，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意外之喜。 第316章 急诊参观 “小刘医生，你也来了？” “齐医生，对这边不太熟悉，正好我顺路，就陪他一起过来了。” “肖主任，不介意我一块来急诊参观吧。” 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让刘晓晓多少有些局促。 特别在知道肖晨光居然是胜利医院急诊科主任后，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 “当然不介意，你家是这边的？” 面对询问，刘晓晓点点头。 “我家是钻井这边的，父母在采油厂上班，就一直住在这。” “那平时上班，确实有点远。” 肖晨光是知道钻井采油厂的，靠近城东，比较偏僻。 这要是去中心医院，通勤路上，一来一往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确实，每天上班要早起，稍微晚一点就赶不上班车了。” 对于这句话，刘晓晓曾经有过惨痛的经历。 见刘晓晓如接受面试一般，如实回答着肖晨光的问题。 身旁的齐天成却有些急不可耐。 他来这，主要是想看这边的创伤中心是怎么运行的。 好不容易，等他俩聊完家常，齐天成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肖主任，我能先去参观一下？” 瞧他这副如饥似渴的模样，肖晨光笑了。 “行，我带路，你们想看什么，想问什么，随便提。” 和煦的声音响起。 别看肖晨光身为急诊主任，却没有架子，人很亲和，让人本能的想要靠近。 这跟动不动就发脾气、当面指责的雷主任，有着本质的不同。 “那麻烦肖主任了。” 齐天成感谢道。 肖晨光起身，带着他们，在急诊参观。 齐天成左看看、右看看，宛如好奇宝宝，研究着每一个标识，每一个流程之间存在的意义。 时不时的询问，肖晨光总能很耐心的给他解答。 就算是问到一些核心问题，也从不藏着掖着。 坦诚相待，开诚布公。 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 刘晓晓跟在他们身边，好奇的看着两人。 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微微惊讶。 随着讲解，齐天成的心里也从刚开始的好奇，慢慢转变为惊叹。 这种急诊急救的理念，比他们中心医院抢救的模式，领先了数倍。 地上、墙上、检查室、挂号室，每一个创伤中心的标识，清晰可见。 让人一目了然。 每个窗口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熟悉急诊的这套流程。 就好像已经接受过无数次的培训一样。 这般成效，也难怪肖晨光一句话，就能让多个部门瞬间动起来。 确实强！ 如果能把这套模式推广到中心医院的急诊科，其救治效率肯定要比现在高出数倍。 只是…… 齐天成露出一抹苦笑。 雷主任的性格他可太了解了。 如果这套模式，是省城下来的，雷主任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并积极配合实施推广。 可如果这套模式，是不如他们的胜利医院推广的，雷主任肯定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肖主任，我能问一下，今早那个车祸伤员，现在情况怎么样？” 都说骂人不揭短，但齐天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伤员就算送到台上手术，大概率也下不了台。 就算手术能成功，病人伤势严重，能不能挨过术后的并发症，还两说。 至于康复，根本不可能。 然而。 当肖晨光告诉他，病人已经顺利下台，并且生命体征平稳时，齐天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主任，你是说病人现在正躺在监护室里恢复病情？” 原本有些打盹的刘晓晓，在听到这么重的病人，居然恢复的很好，甚至还涉及到她重症的专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第317章 严重车祸，当天拔管? “肖主任，我们能去看看病人吗？” “放心，我只远远的看，不接触病人，不干预治疗，不影响他们操作。” 刘晓晓对参观急诊没什么兴趣，但听到有重症病人，还是多发伤后紧急手术抢救过来的病人，顿时让她来了兴致。 但刘晓晓也知道，贸然去看病人会遭人烦的，毕竟她就是干icu的，很能理解同行们的想法。 “没事儿，换好隔离衣，可以进去，正好我也需要去监护室看一眼病人的情况。” 面对刘晓晓的请求，肖晨光很快就同意了。 他跟监护室很熟，病人又是他负责的，加上刘晓晓本身重症专业出身，有好的建议，也能帮助病人更快的恢复。 见两人要去监护室，齐天成也跟了过去。 他也很想知道，这么重的病人，肖晨光究竟是怎么救治的。 见他们一行三人离开急诊，准备下班的护士们，心里都有些好奇。 “肖主任带的那两人，好像是中心医院的吧？” “对，他们确实是中心医院的，今早晨过来送病号的时候，我见过那个男的。” “他们看样子，好像是过来参观学习的，真没想到，咱胜利医院有一天，也能让中心医院的人过来学习。” “是啊，太不容易了。” 护士的话，立马引起众人的共鸣。 这些年，跟中心医院相比，她们确实过的有些差。 每次参加比赛，技术比武，都有些抬不起头。 现在居然能让中心医院的人，主动过来学习，真是难得一见。 “还是肖主任统筹的好，如果没有他，我估计再过几年，咱还是这个样子。” “是啊，肖主任来了没多久，急诊已经有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就连我去别的科送病人，都顺风顺水的。” “没毛病，这段时间，我也感受到了，以前叫会诊，对方总会抱怨两句，现在打电话立马就到，还会笑着打招呼，确实不一样。” 上夜班的顾婷，提了一句，瞬间得到大家的认同。 好像肖晨光刚上任，急诊的地位就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升。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 此时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八楼的小监护室。 其中齐天成在坐电梯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细节。 其中有一台电梯，上面用蓝纸贴着急诊手术专用电梯。 刚刚听肖晨光讲，白天如果等电梯的人多，还会专人守在电梯旁。 只要有急诊手术，会第一时间通过，并通过钥匙控制电梯在一层等待。 为急诊手术保驾护航。 “胜利医院急诊在院里的地位真是了不得，就连电梯都有人专门控制。” 齐天成暗自咋舌。 白天看病坐电梯的人，有多少，他心知肚明。 用人满为患来形容都不过分。 甚至有时候，电梯一趟趟下来，都是满员状态，要等好几趟才有机会上去。 一些着急等不了的人，可以爬楼梯，但急诊病人，大多数需要平车转运，只能坐电梯。 这让原本拥挤不堪的电梯，更加堵塞。 为此，也发生过争执和投诉，急诊也向院里提过建议。 但住院楼都是七八十年代就设计建成的，当时还没有急诊的概念，电梯寥寥几台，后期想要加电梯，费用人员技术都达不到水准。 这件事就只能一直拖着。 “真没想到，今天在胜利医院，能看到急诊专用电梯，肖主任的手段，确实厉害。” 随着深入了解，齐天成心里是越来越惊讶。 同时，一股淡淡的挫败感，也涌上心头。 明明他们中心医院发展更好，却在急诊的问题上，始终得不到院领导的重视。 哎……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多久，胜利医院急诊科一定会成为整个营城地区，急诊专业的龙头。 “蔡主任，抱歉又来打扰了。” 换好隔离衣的三人，走进监护室。 “肖主任来了。” “肖主任！” 今晚上值班的护士是王佳，此刻她正跟蔡主任站在病人床旁，计算着病人的出入量。 “病人情况怎么样？” “很好，按照您说的，镇静药的剂量在逐步往下降，抗生素已经升级，感染指标也控制住了。” 蔡田明做着汇报，围手术期，术后第一天的恢复是最重要的。 只要病情控制住，病人只会越来越好。 “肺功能确实也比今天早晨要好不少，可以考虑拔管了。” 听诊后，肖晨光将呼吸机参数又降了几个，在为病人的拔管做准备。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恢复，就是快。 跟几个小时之前相比，韩笑笑的右肺已经彻底膨开，积液积血越来越少，肺压缩面积也从原本的60％降到了0％。 拔气管插管，不成问题。 “严重车祸伤，术后当天就拔管？” 听到肖晨光的话，齐天成神情一怔。 跟他一同表情的，还有跟在一旁的刘晓晓。 甚至表情更惊讶。 毕竟身为重症专业出身，无论之前实习进修，还是现在的icu工作，遇到的全是急危重症的病人。 像眼前这种程度的车祸伤，就算在她们中心医院，也会为了保险起见，最少也要用四五天才敢拔管。 要不然拔管早了，病情不稳定，再重新插，就麻烦了。 之前她们就遇到过一个病人，明明感觉恢复的不错，结果一拔管，喘不动气，险些把病人憋死。 自那以后，只要icu带管的病人，都会拖几天再拔管。 就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 可现在，肖晨光居然这么早拔管，难道他就不怕病人出现问题吗？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肖晨光缓缓说道。 “病人早期拔管有助于术后恢复，有文献表明，早期拔管能减少气道梗阻、会厌水肿的风险，减少呼吸机肺炎的发生率。” “根据sbt气管插管拔管流程，根据患者意识形态、呼吸状态、肌力恢复以及配合的情况，病人可以拔管。” 由于经常在监护室看护病人，肖晨光的重症知识并不差，甚至后世一些经常用到的实践性理论，都能拿来直接用。 有过前人的经验，肖晨光知道早期拔管的好处，直接讲了出来。 同时，他搭配呼吸机和自主呼吸实验，按照一套标准流程熟练的操作下来，病人嘴里的气管插管已经被肖晨光拔了下来。 第318章 ptsd创伤应激反应 “给她做个雾化治疗，布地奈德+沙丁胺醇，预防水肿、消炎、缓解平滑肌痉挛。” 一个个医嘱下来，韩笑笑已经开始自主呼吸，生命体征平稳，各项指标也没有问题。 “一会可以让家属进来看看，让他们都放心。” 肖晨光直接将手里的气管插管扔到了一旁的黄色垃圾桶里，淡淡说道。 “这？！” 急诊的齐天成因为专业不同，不明白其中的含金量。 但icu的刘晓晓，此刻眼睛睁的犹如铜铃，表情震撼，惊讶到说不出话。 严重车祸，多发创伤，在手术第一天就恢复意识，并顺利拔管。 还非常自信的喊家属进来探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胜利医院的救治水平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单拿这一个病例，别说中心医院，就连她们去省城进修的大医院，也达不到这个水准。 “真的假的？这就恢复了？” 眼见肖晨光站在床旁，正在安抚着刚拔管的韩笑笑。 齐天成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懂肖晨光拔管的含金量，但知道病床上这个病人当时有多严重。 当场救治、做手术，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恢复清醒，撤机拔管，别看这里的小监护室只有四张床，寥寥几个人，但各个都是精兵强将。 无论是桌子上护士密密麻麻，详细记录的各种指标，还是守在这的医生，做的各项治疗。 胜利医院除了资金不足、人才断层外，救治水平一点都不差。 齐天成顿时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在来之前的那种老牌医院的优越感，早就荡然无存。 “肖主任，我去喊家属进来？” 护士王佳神情激动，主动揽下这个跑腿的活。 韩笑笑的事迹她已经听守在这里的蔡主任讲过了。 舍身取义，保护孩子不受伤害，这样的品质，值得钦佩。 现在能恢复的这么快，让参与治疗的王佳也有种深深地自豪感。 “可以。”肖晨光点点头。 “好嘞！”王佳兴高采烈的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见她一路蹦蹦跳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屋外焦急等待的家属，让肖晨光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而看到这一幕的蔡田明，却有另一番感受。 “肖主任，病人能这么快恢复，真是多亏了你。” “一会家属进来，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蔡田明原本以为肖晨光这个点喊家属进来探视，是为了展示他的医术。 毕竟这样的重伤员，任谁这么快恢复，就忍不住炫耀一番。 而且肖晨光却摇了摇头。 “我是为了防止患者出现ptsd。” “ptsd？” 肖晨光的话让众人愣了一下。 蔡田明不懂，刘晓晓若有所思，只有齐天成很快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对。” 肖晨光点点头。 “严重创伤的患者，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ptsd，也就是常说的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这个时候，有家属的陪伴，会对病人接下来的康复有帮助。” “这是心理治疗的一种，病人创伤后的恢复，不单单指身体上的，还要关注心理原因。” “特别是患者在监护室这样陌生的环境，没有家属，就算咱们再亲切，病人在见到陌生人，也会有本能的抗拒。” 肖晨光曾经就遇到过一例爆炸伤的患者。 当时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患者面前惨烈炸开，鲜红碎屑满天飞，那是肖晨光见过的最严重的一例ptsd。 躺在监护室里，三十多岁的老爷们，见人就哭，胡言乱语，就像溺水一样双手乱抓，到处求救。 大量的镇静药以及家属安慰全都不管用，护士打针上治疗，患者就反抗求饶，以为是来害他的恶魔。 为了病人安全，不得已五花大绑，情况持续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时候，患者突然不喊了。 情绪恢复正常，对答如流，能遵医嘱，再一问之前五天的事儿，就像失忆了一样，什么也不记得。 所以肖晨光在拔管后，才会选择让家属第一时间进来探视，让患者安心治疗，也能让家属悬着的心落地。 “肖主任，你考虑的真周到啊。” 明明一个外科主任，以手术为主，却比内科医生还要细心，甚至除了治疗外，连病人的心理问题都考虑进去。 此刻，无论齐天成，还是刘晓晓，都生出了想要跟着肖晨光进修学习的念头。 这时，监护室的门敞开，王佳领着紧张不安的家属，走了进来。 他们虽然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 但在走到大夫们面前，还是先深深鞠了一躬。 “大夫，谢谢你们！” 齐天成跟刘晓晓见状，微微侧身，往旁边挪着身体。 只留下肖晨光接受家属的感谢。 毕竟这是他应得的荣誉。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肖晨光面带微笑回应道。 “我家笑笑，会没事的吧？” 讲话的，是笑笑的母亲，穿着朴实无华，透着关切的眼神，想要在医生口中，得到安心的答复。 一旁的男人听后，为了避免尴尬，轻轻拽了一下女人的衣角。 虽然这种话，也是他想听到的。 但男人心中清楚，孩子刚手术第一天，还没度过危险期，没有大夫会轻易承诺，说孩子一定没事。 可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老两口怔了一下。 “会没事的。” 寥寥四个字，却让老两口泪流满面，有些泣不成声。 “谢谢，谢谢！” “客气，先看孩子吧，恢复的不错，多跟她聊聊天，一切都会过去。” 面前的老两口，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人，面对这样的家属，肖晨光自然会多说两句。 随着家属与伤者见面，生死离别之后的重逢，更加弥足珍贵。 画面很温馨，肖晨光不愿打扰，在嘱咐过蔡田明后，就退出了监护室。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齐天成和刘晓晓。 此时两个人满脑子都是肖晨光所展示的医术。 今日一行，大开眼界。 肖晨光无论急诊还是重症，超前的理论知识和临床经验，带给了他们全新的感受。 让人受益匪浅。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的是林高阳。 第319章 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 “普外科有个病人需要紧急手术？” “行，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肖晨光面带歉意，对二人说道：“不好意思，普外有台急症……” “肖主任，你先忙，今天已经收获满满了，谢谢你带我们参观。” “对，肖主任，我们本来就打算要回去了，忙病人最重要，不用管我们。” 齐天成连忙回应，一旁的刘晓晓点头如捣蒜，非常乖巧。 随着肖晨光离开，刘晓晓突然反应过来。 “成哥，刚刚肖主任说去普外科做手术，他不是急诊科的主任吗。” 刘晓晓满是不解。 胜利医院的规定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急诊科主任还能帮普外科做急症手术，那要普外科主任干什么？ “哎哟，忘了跟你说了。” 面对询问，齐天成突然一拍脑门，吓了刘晓晓一跳。 “你干嘛，一惊一乍？” “小刘医生，肖主任他本来就是普外科的主任。” “啊？！”刘晓晓一愣。 “我也是刚打听才知道的，肖主任前两天才调到急诊科当主任，属于胜利医院第一个双科主任。” “！！！” 刘晓晓直接傻了眼。 一个对急诊和重症无比熟悉的人，最早居然是普外科主任。 关键还这么年轻。 肖主任，这也太强了吧。 刘晓晓又不禁想起今天在急诊科，熟练操作血液净化技术的肖晨光。 以及刚才他做sbt呼吸实验的帅气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然而这时，齐天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小刘医生，天不早了，怎么从医院出去，你是知道我的，不太认路……” 见刘晓晓站在原地，半天不动，齐天成只能很尴尬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个路痴，跟紧我，一会走丢了我可不负责任。” 被打断思绪的刘晓晓，有些不开心。 齐天成：“……” 他面露苦涩，紧紧跟在刘晓晓身后，生怕走丢了。 长这么大，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齐天成也很苦恼，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他就是不认路呢。 …… 肖晨光在告别齐天成和刘晓晓后，直接坐电梯来到普外科。 因为时间还早，普外科大多数的病人还没有就寝。 人们吃完饭，正在走廊、大厅里溜达消食。 见到肖主任这个点回来，大家都很惊讶。 一些普外科的老病号，自然知道肖晨光现在分管两科，比之前更忙了。 现在见到活人，纷纷上前，抓准这个宝贵的机会，想让肖主任瞧瞧他们最近的身体情况。 虽然肖晨光每个工作日都会过来查房，亲自调整病人的治疗方案，但 依旧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肖晨光连忙表示有急症病人需要去看，老病人们的情况，会让护士全部记录下来，等下处理。 他们一听有急病人，立马就让出了道。 毕竟大家都是病人，经历过急症带来的折磨，因此很理解这种痛苦。 肖晨光点头示意，而后走进病房。 不一会，一个房间内，传来了一道痛苦的喊叫声。 这是专门安置危重病人的房间，因为距离护士站近，方便医生护士及时观察病情。 肖晨光推门而入，正巧看到林高阳刚给病人做完心电图。 “老板，你来了！” 林高阳这段时间忙的有些憔悴，就连精壮的身材感觉都瘦了，肌肉线条更加清晰、明显。 “病人什么情况？” 肖晨光拍了拍林高阳的肩膀，示意他辛苦了。 后者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汇报病历。 “中年男性，右上腹疼痛两小时入院，既往……” 林高阳汇报病历的时候，肖晨光的目光，已经对准了蜷缩在病床上的患者。 痛苦面容，双手一直捂着右上腹胆囊处，身体在不停的寒颤，高烧不退。 最让人瞩目的，是他的瞳孔与全身皮肤，此时已经呈明显的暗黄色，跟个小黄人一样。 肖晨光曾经遇到过同样会变色的患者，也是腹部疼痛，全身紧张。 同样的烦躁不安。 但身体呈现一种青紫色，样子就跟后世最近一届奥运会中，那个开幕式唱歌的蓝精灵一样。 那是亚硝酸盐中毒，血液里的血红蛋白逐渐氧化，形成高铁血红蛋白，导致的皮肤、粘膜逐渐青紫。 而眼前这个病号，大概率是胆道梗阻，导致肝脏分泌的胆汁淤积在胆管内，无法随着十二指肠排出体外，出现的全身黄染。 “病人是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 当林高阳把白细胞、肝功、血胆红素以及尿三胆和b超检查结果拿过来时，肖晨光已经有了判断。 “这么严重，周围都已经化脓了？” 当林高阳听到是化脓性胆管炎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病人现在的血压多少？” 肖晨光看向一旁的护士。 “大约十分钟前量的，149\/78mmhg。” 此时护士的手里还拿着水银血压计。 “直接上心电监护，用自动血压测量，每三分钟一次，实时记录。” 肖晨光看着已经疼得大汗淋漓的病人，继续说道：“直接双通路补液，消炎药升级到超广谱抗生素。” “联系手术室，准备备台。” “病人的情况，需要马上胆管切开，取石引流，否则一旦引起重症感染，后期恢复起来，会很麻烦。” 肖晨光接二连三的医嘱下达，整个病房立马被一股子紧张气息笼罩。 在场众人忙碌起来。 肖主任的话，对于普外科的众人而言，就是圣旨，根本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 林高阳人高马大，直接拎着监护仪跑了回来，所以电动血压开始测量。 原本将近150mmhg的收缩压，此刻已经降到了90mmhg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直接降压60mmhg，比吃了降压药的效果还要好。 这连躺在病床上的患者都吓了一跳。 他嘴唇干裂惨白，此刻还在不停的颤抖。 “手术要开刀吗？我怕…疼。” 很明显，病人已经被现在的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 “放心，微创做，只需要在肚皮上打几个孔，术后的疼痛肯定比你现在要轻很多。” “那我做！” “只要能比现在疼得轻，让我怎么做都行！” 第320章 我怕疼，大夫轻点 病人的术前谈话很顺利，由于病情急，家属签字基本都是一遍过。 这边紧急联系手术，因为是夜间急诊，听班的麻醉医生需要从家里往医院赶。 趁着这段时间，术前需要急查的血，和术中用血所需的血型、交叉配血都一并抽了出来。 病人的体温越来越高，很快就升到了42c。 马上连夹在腋窝下的体温表都要爆表了。 伴随的还有感染性休克的症状。 退烧、补液、输入抗生素，效果不佳。 最重要的，还是要马上手术。 护士站电话响起，随后传来护士的声音。 “肖主任，手术室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可以上台了。” “好。” 肖晨光跟林高阳一起，推着病人去了手术室。 护士就在门口等着，接过病人，肖晨光他们去更衣室换衣服。 “高阳，这段时间辛苦了。” 换好洗手衣的肖晨光，突然开口说道：“最近我一直忙急诊这边的事儿，普外科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每天这么多病人，我肯定顾不过来。” 林高阳听后，却连忙摇头，说：“老板，一点都不辛苦，真的，你这是在给我锻炼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不能丢老板的人。” 要知道，在医院很多老主治，为了能晋升副主任，很多人都在抢住院总这个职务。 而林高阳这才来院没几年，就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了。 前途不可限量，副主任职务今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一切都是沾了老板的光。 “我打算取消急诊的轮岗制度，需要招人，龚亮过几天可能会被我调到急诊，今后你身上的担子可能会更重。” “轮岗确实应该取消，急诊各个科的大夫都有，不好管，心也不会往一处使。” 经过这段时间住院总的历练，林高阳明显成熟了许多，考虑事情也更全面了。 他之前在急诊轮岗过，很清楚这些轮岗医生的想法。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得过且过的熬完急诊这三个月，就可以回原科室了，谁会为急诊的发展出谋划策，使大力。 这也是为什么急诊始终发展不起来的原因。 “就是老板，能不能等这波病人下去以后，再把龚亮调到急诊。” 此言一出，肖晨光有些意外。 “我记得你以前挺不待见龚亮的，怎么这次还舍不得他了。” “那倒没有，关键他的沟通能力太好了，这波病人的病情反馈都喜欢找龚亮，可以说科里最了解每个病人的基础情况，不是我，是龚亮。” 肖晨光听后，莞尔一笑。 这倒符合肖晨光对龚亮的预期。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想把龚亮放在急诊，助他一臂之力。 毕竟急诊有时候要处理的纠纷，确实挺让人无语的，基本形形色色的人都能见到，沟通起来费时费力。 但这个时候，如果有龚亮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行，到时候你处理好普外科的事情后，跟我说。近期也帮我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来急诊的人选。告诉我人名就行，剩下的我去沟通。” “好的，老板。” 他们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聊。 取消急诊轮岗这事儿，他现在只告诉了林高阳，都说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认真对待。 两人来到手术室，病人此刻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刚赶过来的麻醉科医生，正做着术前麻醉的准备。 药物用的丙泊酚、右美，肌松药维库溴铵，以及气体麻醉七氟烷。 “大夫，我会没事吧？” 见到换好衣服的肖晨光，还没麻醉的男人紧张询问。 “没事儿，手术不慢，就是恢复期要长一些，需要多住几天院。” “大夫，我不怕住院打针，我怕疼，一会手术能不能多打一点拿药。” 听到这句话的麻醉科医生有点蚌埠住了。 “放心，你就安稳躺这睡一觉，睡一觉手术就做完了。” 说着，麻醉医生将带有吸入用七氟烷气体麻醉的面罩，扣在了男人的口鼻处。 “大夫，你这个面罩让我有点害怕，手术多久才能做……” 一般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就会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随着麻醉剂吸入体内，男人昏昏睡去，没了知觉。 开放气道，麻醉气管插管，顺利连接呼吸机，调整呼吸参数，给纯氧。 不一会，患者的血氧饱和度达到100% 众人摆放好体位，器械护士推来操作台，跟巡回开始打包、核对器械。 肖晨光刷手、戴无菌手套，穿手术服，很自然的站在主刀位，林高阳则充当扶镜手，站在助理位上。 消毒皮肤、建立戳卡。 开始二氧化碳气瓶，顺着戳卡有序往患者腹腔充气。 很快，气腹建立。 “咱争取一个小时内让病人顺利下台。” 肖晨光环顾四周，看向众人。 “没问题。” “有肖主任在，一个小时都算保守了，咱们再加把油，半个小时把手术做完。” 虽然病人是急症手术，但大家在手术间内，依旧聊的热火朝天。 对他们而言，这种气氛下的手术，病人才是最安稳的。 如果是今早那台车祸伤的患者，肯定各个表情严肃，绝对不会是这种光景。 “游离周围组织，暴露胆总管，准备切开取石引流。” 肖晨光动作熟练，双手操控着器械，顺着戳卡，在病人肝胆区域进行操作。 分离钳搭配电凝刀，将周围黏连的组织一一清除。 很快，随着术区逐渐暴露，屏幕里浮现出一根肿胀明显的胆总管。 结石卡在中段，能看出周围已经开始发炎、化脓。 管腔滑腻，钳夹难以固定。 见到这个场景，大家心中一沉，原本热闹的手术间也安静下来。 “老板，有些难搞了。” 林高阳转动着镜头，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方便固定。 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旧抓不住胆总管，急得林高阳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没事儿，你扶住镜头，剩下的我来。” 肖晨光将手里的器械递给林高阳，反手接过他手中的长钳。 固定胆总管，需要精准把控力道。 钳夹太轻，会出现管腔滑脱、固定不牢的问题。 但如果太重，很有可能撕裂管壁，导致淤积的胆汁外渗，污染腹腔。 患者本身感染就重，但现在还只是局限于肝胆区，一旦因为操作失误，导致胆汁外渗，污染了整个腹腔。 光清理全腹所花费的时间，就不止一个小时。 大家此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现场没人讲话，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就连呼吸都在有意控制，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气氛有些沉闷。 肖晨光面色如常，操纵着长钳，来到胆总管，屏幕里只见闭合的长钳缓缓张开，露出它的獠牙。 继而扇叶轻轻一合。 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钳夹，稳稳的咬住了胆总管上，让原本随着呼吸摇摆不定的胆总管，顺利固定。 管腔完整，没有任何损伤。 这一幕，看的众人赏心悦目，甚至他们都感觉，肖主任的操作，比之前又强了几分。 “还是肖主任厉害，我还以为这台手术又要做个通宵呢。” “是啊，上次碰到这么厉害的化脓，整个器官滑溜溜的，夹都夹不住，手术愣是做了一宿，险些没把我的腿站直了。” 随着胆总管钳夹固定，众人像是在提前庆祝手术结束一般，手术间内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第321章 手术做完了? “老板的手，好像比以前更稳了。” 林高阳手扶着镜子，能近距离观察到肖晨光的操作。 跟以往不同，这次的手术难点，在于化脓性胆管炎的固定引流。 腹腔镜下，肖晨光单手固定胆总管，另个手拿着穿刺针，针尖微动，直接穿透管壁。 墨绿色的胆汁，顺着吸引器，立马引出来将近100ml。 其中伴随的乳白色絮状物，格外醒目。 这就是脓性分泌物，也是引起患者感染性休克、高烧不退的罪魁祸首。 “这么多脓，全都淤积在胆管里，要是没做手术，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看着越引越多的脓液，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所幸今晚把这台手术给做了。 要不然像这种程度的脓液，一旦拖久了发生坏疽，病人估计连上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准备取石。” 眼见脓液引的差不多了，肖晨光决定把胆道梗阻的问题解决掉。 手一伸，切开刀很快拍到了肖晨光的手掌心。 他沿着胆总管做纵向切口，顿时一颗颗质地硬的黑色结石映入眼帘。 “难怪会发生梗阻，这么大一颗结石，真不多见。” 屏幕里结石大小不一，最大的直径超过了20mm，跟个冬枣核一样，坚硬无比。 肖晨光用特制的网套去捞，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网出来。 咣当…… 结石与治疗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多年未见的超大结石，器械护士目瞪口呆，冷不丁来了一句。 “这哥们，最少在体内盘了五到七年，才能产出这么大一颗结石。” “额……”众人一头黑线，他们听说过盘核桃的、盘葫芦的，这还头一次听说盘结石的。 不过看这结石的质地，平时确实被滋养的不错，表面光滑锃亮，就连手感都…… 就在众人即将被带偏，肖晨光清了清嗓子。 “准备t管引流，圆针、可吸收缝线，庆大霉素温盐水冲洗腹腔。” 在解除胆道梗阻后，肖晨光又检查了一下整个胆系是否通畅。 确保无误，肖晨光开始放置引流管，缝合胆总管。 他的动作一板一眼，井然有序，在旁人看来，却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即便是通过器械代替双手操作，肖晨光依旧游刃有余。 缝合结束，再次检查腹腔，查看有无遗漏，最后宣布手术结束。 麻醉医生不忘看了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时表。 正如他们所料，手术时长48分钟。 比肖晨光说的一个小时完成手术，还要快12分钟。 果然还是肖主任上台让人省心。 麻醉医生瞅了一眼身后还没坐热乎的小圆凳，心里却非常开心。 总算能有一天，可以早早下班，回家睡觉了。 就连值班的器械和巡回护士，都已经商量夜宵要吃什么了。 台上的林高阳，在关闭气腹，进行戳口的闭合。 “台上拔管？” 见手术马上要收尾了，麻醉医生询问起肖晨光的意见。 “可以，这边没有问题，可以直接促醒。” 肖晨光看了一眼已经关到最后一个孔的林高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林高阳的进步确实非常大，对腹腔镜的操作也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在听到肖晨光的话，麻醉医生立马把镇静药关停，并在患者有自主呼吸后，直接拔除了气管插管。 幽幽醒来的患者，迷茫的睁开双眼，明亮的无影灯有些刺眼，感觉嗓子还有点火辣辣的疼。 这是不小心睡着了？ 患者面露疑惑，直接扯着嘶哑的嗓音，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夫，手术多久才能做完，我害怕疼，一会做手术的时候，能不能下手轻点......” 患者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众人满满的笑意。 “你们别笑啊，我天生怕疼，以前见到打针就害怕，现在躺在手术台上，我真紧张啊！” 诡异的画面，让患者更加紧张了，就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 “别紧张了，手术做完了，很成功，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患者：“？？？” 面对肖晨光的回答，他满脸问号。 手术做完了？ 什么时候做完的，我这都还没麻醉呢，这么大的一台手术，就这样做完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操作台上的治疗碗里，患者看着那一颗颗硕大的胆结石，彻底傻了眼。 真就做完了。 这也太快了！ 躺在手术台上什么感觉也没有，眼一闭再一睁，手术结束，顺利下台。 这是什么水平，做手术的肖主任，也太厉害了吧！ 患者瞬间化身为肖吹，对着肖晨光，就是一阵赞美星辰般的感谢。 特别是这种不开大刀，只打孔的微创手术，患者更是推崇至极。 面对患者的感恩戴德，肖晨光只是笑着回应了几句。 其实像今天这种胆道梗阻的手术，放在后世，别说开大刀了，可能连腹腔镜都不需要做。 一个简单的ptcd（经皮肝穿刺引流）完全可以解决问题。 就算这个病人胆结石大，不容易取石，也有内窥镜技术。 就跟肖晨光上次去省城，给廖记者的父亲做的那台支气管镜的原理一样。 这个通过胃镜从食道经过胃，进入十二指肠，在确定胆囊位置后，穿刺引流取石。 这种方式，甚至连外部创伤都省略掉了。 胃镜穿刺引流结束，在粘膜上用钛夹固定，就可以结束操作。 简单、高效。 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患者免受创伤的痛苦。 这也是今后医学发展的大趋势，即进入内科外科化、外科微创化、医技介入化的全新版本。 当然，这还需要时代的进步，和材料设备的双重升级，才能逐步实现。 肖晨光曾经也想过，自己无缘无故穿越回九十年代，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看来，或许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推动医学的进步。 哪怕把原本的技术设备往前推个几年时间，也能让很多遭受苦难的病人，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甚至有痊愈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肖晨光来到九零年代的原因吧。 …… 病人下台，被林高阳推着轮椅，返回了普外科病房。 当病房里的患者，看到男人是坐轮椅回来的，一个个都傻了眼。 刚刚还痛不欲生，满地打滚的患者，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竟像换了一个人。 甚至过床，都是自己挪过去的，这样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甚至那些老病号，见到这一幕，眼神立马炙热无比，心中更是下定决心。 等一会肖主任忙完，说什么也要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单独留住他，把自己这些天遇到的症状，让肖主任亲自把把关。 第322章 疼痛太敏感 病人安置好，很快就呼呼睡去。 肖晨光在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要实时关注患者t管引流的情况，以及感染指标和皮肤黄染情况。 因为患者不在小监护室，无法依靠护士全天24小时轮班看护，很多事情都必须依靠家属和病区的共同努力才行。 又跟家属做了交代，肖晨光这才从抢救病房里出来。 刚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门口，排着一队病人，如果不是身上那统一醒目的病号服。 肖晨光还以为自己在专家门诊给患者看病呢。 “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在抢救病房门前排什么队呀。” 肖晨光最后那句不吉利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吓人。 “肖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其实我们在这排队等候，还是想让您帮我们看看病，把把关。” 排在第一个的，是个六十岁的大爷，肖晨光对他挺有印象的。 主要是他的诊断比较特殊，诊断：先天性胆道闭锁症。 因为年代原因，没条件做手术，平时靠吃药调理。 这次是因为浑身发痒，肝功异常，病理性黄疸入的院。 为什么对他有印象。 主要是这个先天性胆道闭锁，在没做手术治疗的情况下，还能存活到这个年龄。 有时候，确实需要一定的运气。 “那这样，一会跟我去办公室，我帮你们看看。” 一群六七十岁的人，排成排站在走廊里也不是回事儿。 原本肖晨光是打算回去休息的，但现在也只能改变主意。 随着普外科办公室的灯常亮，肖晨光也在为病房的患者，做着进一步的治疗。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深夜。 患者心满意足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纷纷回病房休息，肖晨光此刻却没了睡意。 他来到洗手池，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又清醒了几分，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开始为省保健局专家换届的事儿做着准备。 肖晨光知道省保健局历年换届，都会选出新一届的主委，方便管理。 因此每一届的竞选人，都会拿着各自领域的研究和技术，进行分享。 而新入选的专家成员也是如此。 肖晨光对竞聘主委不感兴趣，但也想通过这次机会，把一些新的理念和技术，分享出去。 急诊创伤中心的运行模式，算是一个新的理念，而课题研究和新术式的开展，也是其中一项。 肖晨光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做着规划。 直到漆黑的天渐渐泛起一抹肚白，肖晨光这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肖晨光才被惊醒。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护士正有些焦急的喊着。 “你昨晚刚做完手术，身上的管子还没拔呢，怎么就开始下地走路了？” 被问话的，正是那个害怕疼的患者。 此刻，他却提着肚皮上的t管，像没事人一样溜达。 “哎呀，这几天在床上躺的，都快生锈了，要不是因为太疼，我早就想下床走走了。” 患者做着解释，但护士却非常担心。 “不行！你就不怕肚子里缝的线嘣开？就算你想下床，也等到肖主任查完房，再下地吧。” 护士生怕患者一个不小心摔倒，毕竟当晚手术，第二天天刚亮就下地走路，确实有些吓人。 “哎呀，肖主任昨晚上就告诉我，可以下地走路。” “你瞧，一点事儿都没有，不得不说，肖主任做手术就是好啊，眨眼的功夫，手术做完了，啥事没有，简直神了！” 患者每每说到这，都是满脸的崇拜。 可就在这时，患者兴高采烈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随即哎呦一声，蹲在了地上。 这可把劝他的护士吓坏了，立马就跑了过去查看情况。 同时，嘴里还呼唤着值班大夫的名字，让他们一块过来解决问题。 “疼疼疼，怎么会这么疼？” 患者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开始冒起了冷汗，身体也在止不住的哆嗦。 “不会真是体内吻合的线断了吧？” 护士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线断了，为了避免感染，就必须立马上台进行二次手术。 护士曾经就见过一个开全腹的患者，因为皮糙肉厚，术者只做了常规的缝合手术，没有进行减张缝合。 结果病人第二天睡醒后开始烦躁，掀开被子一看，刀口的缝合线全崩了，白花花的肠子撒了一床。 那画面，护士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而现在，眼前患者的表现，让她深埋心底的记忆再一次浮现，正不停的刺激着她。 这时，肖晨光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患者的情况后，表情不变，对护士淡淡说道。 “昨晚手术的麻药劲儿过了，给他打支止疼针，一会就好。” “对疼痛太敏感的人，往往代谢药物的能力也强，不用紧张，没事的。” 第323章 遇见贵人了? 肖晨光因为考虑到患者疼痛敏感的事儿，这才在术后加大了止疼药的剂量。 原本想让他睡个好觉，等第二天做完治疗，再下地走路。 谁知他倒好，大清早就偷偷的下床，以为做完手术，身体就没事儿了。 结果，药劲一过，整个人如软脚虾一样，躺在床上，等待护士打针。 “护士，轻点，我怕打针。” “那你怕疼不？” “……” 一句话，患者已老实。 乖乖的接受治疗。 肖晨光先查看了一下他的引流情况，只有胆汁样液体，原本脓性分泌物已经清除干净。 患者今晨的体温降到了37c，精神面貌更没得说，都敢不听医嘱，私自下床。 想必明天就能拔管出院了。 其余的病人，因为昨晚加班，很多老病号肖晨光已经看过。 因此今早的交班，很快就结束了。 肖晨光又去了一趟小监护室，经过询问，韩笑笑没有出现明显的ptsd创伤应激反应。 由于特批，家属换好隔离衣，可以每天多探视几次，安慰患者，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在出监护室的时候，看到了一同赶来的李院长和郝书记。 这时肖晨光才突然想起，好像答应过李院长，等韩笑笑一醒，就通知他的。 结果拔了管，喊家属进来探视后，普外科的急症手术，让他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政治觉悟还有待提高啊。 肖晨光摇了摇头，迎面上前，打了声招呼，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结果李院长却毫不在意，并说昨晚蔡主任已经跟他讲过了，甚至还在不停的关心肖晨光的身体，让他要多注意休息。 肖晨光：“？？？” 这个李扒皮，在肖晨光稳住杂乱无章的急诊科后，恨不得他天天在医院24小时加班，以缓解压力。 今天居然要让他好好休息，还要特批假期，这是闹哪样？ “嗯，李院长做的不错，像肖主任这样的人才，贵院一定要好好保护，注意身体。” 身旁的郝书记一发话，李国勇俯仰唯唯，点头如捣蒜，听话的如同一只温顺的猫。 得。 难怪，有郝书记亲自关怀，李国勇哪敢说个不字。 只不过，郝书记百忙之中，突然来医院，是单纯的为了这个病人吗？ 就在肖晨光面露疑惑的看向郝书记时，后者深邃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关照的蕴意。 没错，肖晨光没有看错，就是关照。 以前他跟郝书记接触，虽然后者惊叹他的医术，但更多的只是领导对下属的欣赏和重视。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在见过肖晨光后，郝书记并没有说过多的话，而是进到监护室去看望受伤的韩老师。 一路小心翼翼跟着的李国勇，却犯起了嘀咕。 “小肖这是遇到贵人了？” 李国勇能一路爬到院领导的级别，有些事根本不用明说。 郝书记这是摆明了要照顾肖晨光的意思。 能让营城的书记如此关照，这让李国勇不禁想起前两天，在面对省城投资商的刁难，肖晨光接的那通电话。 起初李国勇以为对方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情况，毕竟处理这么棘手的事情，除非有大能量，否则怎么可能插手这边的事儿。 可结果呢。 那个酒后驾驶的王昊被行政拘留，投资建厂的省城商户到现在还住着院。 至于原本想要调解的那位当场跑路的领导，也因为违规违纪受到了处分。 总之，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不行，等有时间我得打听打听，好歹也是小肖的领导，这蒙在鼓里的感觉，太难受了。” 李国勇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此时肖晨光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院长惦记上了，当然，就算知道他也无所谓。 来到急诊，大致转了一圈，抢救室很安静，留观室也只有一个病人，白天的急诊跟晚上，确实是两种风格。 创伤中心建立的这些天，各部门协作配合的越来越熟练，无论是车祸伤、高处坠落伤还是其他重度创伤的患者，救治水平都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这段时间，肖晨光除了在医院，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分配的房子里待着。 因为分配房就在医院大院里，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肖晨光就能赶过去。 如往常一样，肖晨光拎着一袋子鸡蛋，从菜市场回家。 家里没什么家具摆设，整个房间显得很空旷。 客厅里，只摆着一张桌子，旁边放着一摞厚厚的书，是肖晨光从王金刚那里搬来的，有些看完了，有些还在读。 里面的一些内容虽然在肖晨光的眼里，有些过时，但里面的一些想法就算放在后世，都值得研究。 鸡蛋摆在台子上，旁边放个大瓷碗，用来收集蛋黄蛋清。 磨钻启动，电机嗡嗡在响，肖晨光控制着手里的力道，开始进行一天的训练。 钻头触碰到蛋壳的瞬间，米黄色的蛋壳表面泛起一层薄薄的白渣。 渐渐的，露出里面的内膜。 肖晨光聚精会神，手里的力道不减，在一点点横移。 很快，鸡蛋三分之一的面积，已经完成。 紧接着继续向下，难度在一点点增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手部的灵活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不但如此，手指稳定性以及对手掌各个肌肉群的运用，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又过了几分钟。 整个鸡蛋，也只有最后的三分之一的区域，需要处理。 都说熟能生巧，量变引起质变，肖晨光每天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用来磨鸡蛋。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操作的准确性以及为接下来的训练做准备。 噗嗤…… 一道细微至难以察觉的声响，传进肖晨光的耳边。 随着一抹苦笑，手中只剩个底的鸡蛋，正缓缓的往下流着蛋清。 肖晨光拿碗去接，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 还是差一点。 划破鸡蛋内囊，蛋清蛋黄瞬间流进了瓷碗里。 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鸡蛋，肖晨光已经从那种沮丧的情绪中调整过来。 估计用不了一周，嗯，五天！ 只需要再过五天的时间，肖晨光有信心磨出一个完整的鸡蛋。 到时候，就可以选型号更小的磨钻头，进行训练。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手中的瓷碗被他拿到厨房，打开液化气罐，很快，一盘香喷喷的炒鸡蛋端了出来。 跟肖晨光的磨蛋技术一样，他的炒蛋技术也在突飞猛进。 蛋炒饭、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羹、蛋花汤，只要跟鸡蛋有关的菜，肖晨光基本都做了一个遍。 面对盘子里热腾腾的炒鸡蛋，肖晨光却吃的没滋没味，甚至胃里都起了生理反应。 没办法，吃的太多了。 肖晨光都在怀疑，他如果再这么吃下去，会不会等查体的时候，胆固醇会高到离谱。 到时候就跟那位怕疼的患者一样，体内也开始结丹。 就是不知道，最后结的究竟是金丹、银丹、还是鸡丹…… “好想出去吃一顿好的，火锅、烧烤、大排档，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鸡蛋……” 肖晨光心里呐喊着，兜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肖主任，我是齐天成，今天有空吗，我想约您出来吃个饭。” 听到这，肖晨光将夹到嘴边的鸡蛋又放回了盘子里。 淡淡的回应道：“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我选地方，到时候去接您。” 电话里传来齐天成激动的声音。 “不用那么客气，要不这样，中午我找个地，你直接过来。” 这两天普外科的病人有点多，肖晨光不想走太远，齐天成听后，表示马上赶过去。 “哦，对了，你爱吃鸡蛋吗？” “不爱吃，怎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 “？？？”齐天成一脸懵的挂掉了电话。 第324章 急诊缺人不? 中心医院，刚坐上出租车的刘晓晓，一脸担忧的看向齐天成。 就在刚刚，齐天成打电话找她，问了东城华润饭店的事儿。 在得知齐天成去找肖晨光。 下了夜班还没走的刘晓晓，让齐天成等她一起。 随着车门关闭，出租车缓缓起步，朝着东城的华润酒店驶去。 车上，两人起初有些沉闷，看着窗外，各自想着心事。 “成哥，你想好了？” 最后，还是刘晓晓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算是吧，就是不知道肖主任肯不肯接受。” 齐天成叹了口气。 其实这段时间，他在急诊过的并不顺心。 那天晚上，他在见识到胜利医院急诊的运行模式后，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先进的理念和流程，可以让更多的患者免于疾病的折磨。 创伤中心的建立，让他看到了急诊未来的样子。 韩笑笑就是个例子。 如果这套模式能在中心医院启用，肯定会拯救更多的人。 但当他鼓起勇气，将所见所闻告诉雷主任后，毫无疑问，换来了主任严厉的批评。 甚至比之前往胜利医院送病人，更加严重。 在雷主任根深蒂固的想法中，胜利医院根本没有资格拿来做比较。 更不用说，要学习他们的制度和流程。 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就在齐天成还想为此解释时，已经被雷主任赶出了办公室。 只要领导不同意，就算再好的事儿，办起来依旧遥遥无期。 齐天成这些天，每每遇到因为挂号检查排队导致耽误病情的事儿，就感到无比的煎熬。 “成哥，我知道你这些天不好受，其实我也一样。” 刘晓晓娇小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这两天她也没少被领导批评。 百万级别的设备，让她私自推到急诊使用，还是交给一个外院的操作。 知道事情的领导，狠狠地批评了她一顿。 其实这件事确实是刘晓晓的错。 但她并不后悔。 当时情况紧急，病人急需血液净化，可领导外出开会，电话打不通。 她能等，但病人等不了。 所幸病人已经平稳出院，离开时感激不尽的画面，让刘晓晓的心里多了几分慰籍。 此时这对同病相怜的苦命鸳鸯，坐在同一辆出租车里，却突然默契的笑了。 “我怎么发现，自从咱俩从胜利医院回来，就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肖主任给咱俩施魔法了。” “我觉得，是咱俩太想进步了。” 齐天成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肖晨光手里的技术，凡是一个热爱医学的人，都会忍不住的去学习、模仿。 “但胜利医院的发展，还是不行啊，无论福利待遇，还是外出进修学习的机会，完全跟中心医院没法比。” 理想归理想，刘晓晓觉得，还需要从实际出发。 就像之前去终南山进修的隐士，最终迫于租金的压力，不得不还俗。 一个道理。 如果医生没有一个好的平台衬托，就算再优秀，也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晓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准备调到胜利医院的急诊。” 齐天成讲的很认真。 就像刘晓晓说的那样，他想让急诊科更好，但雷主任的观点和措施，无异让这些成为了笑话。 眼见齐天成心意已决，刘晓晓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想跟着一位开明的领导。 但现实的压力让她根本不敢跳。 就算肖晨光再好，待人接事没有架子，为人亲和，年纪轻轻医术令人折服。 但这些年下来，中心医院和胜利医院，谁是管理局的亲儿子，一目了然。 两人再次无话，出租车继续朝华润酒店驶去。 …… 此刻，已经来到华润酒店的肖晨光，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二楼的包间。 简单的隔断，四人位，非常符合肖晨光的预期。 “秦勇，你找的这个酒店，不错。” 当得知齐天成找他，肖晨光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事。 于是他打电话找来秦勇，想要个包间，方便谈事情。 “肖主任满意就好，一会有什么事儿，再吩咐我。” 面对夸奖，秦勇心里有些激动。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着肖晨光的召唤。 犹如盼星星盼月亮，可肖晨光最近太忙了，一直在医院，要不就窝在家里，根本就不出门，这可把秦勇急坏了。 心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惹肖主任生气了，这才故意把他晾在一边。 就在秦勇等不下去，想要守在肖晨光的家门口，来次偶遇，瞅瞅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电话来了。 开心、兴奋！ 秦勇屁颠屁颠的就跑到了肖晨光的家里，借助安排酒店的名义，特意把他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这才心满意足的带肖晨光来到了华润酒店。 在做好本职工作，秦勇很适时的离开，并表示等人到了，会亲自迎上来，如果有事随时打电话，他会在酒店外候着。 “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 肖晨光原本是想让他留下来的，结果秦勇已经背着双肩包，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并把门关严。 其实这段时间，肖晨光没特意找秦勇，是因为后者一直在帮他跑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事儿。 据说长城医疗的陈总工已经进行了模具的生成，到了调试阶段。 肖晨光知道，一旦这件器械开始用于临床，必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而关于全球发明专利申请的事情，也在稳中进行，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还多亏了庄教授的介绍，有了国字号的帮忙，事情展开的非常顺利。 “等下再给庄教授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当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特别是已经处于生死边缘的庄教授，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公文包，实在让人动容。 “肖主任，不好意思，打扰了。” 就在肖晨光思绪乱飞时，门被打开。 在秦勇的引导下，齐天成和刘晓晓，有些局促的走了进来。 “哦？小刘医生也在？” 肖晨光见到两位，眉宇间都带着笑意，他起身迎接，让两位入座。 再次感受到肖晨光那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就连举棋不定的刘晓晓，都有些动摇了。 很快，一盘盘佳瑶上桌，让了两句的肖晨光，此刻确实饿了。 对面的齐天成也知道，这个情况下，开门见山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儿。 于是，大家开始吃饭。 满是心事的齐天成，面对一桌子的好菜，却味如嚼蜡。 身旁的刘晓晓，因为下夜班的缘故，肚子早就饿了，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饭菜，心中的惆怅一扫而空，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而坐在她对面的肖晨光，亦是如此。 鸡蛋吃多了，打嗝都是鸡蛋味儿，现在能享受美食，自然先吃为敬。 齐天成瞅着面前这俩人，大快朵颐的模样，心里更苦了。 终于在酒足饭饱之后，齐天成鼓起勇气，对肖晨光说道。 “肖主任，我想问一下，咱胜利医院急诊科，还缺人不？” 第325章 逆袭 “缺。” 吃饱饭的肖晨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头回答了齐天成的问题。 “那太好了！”齐天成如释重负。 他生怕肖晨光直接来一句不缺，把话题堵死，那样一来，就尴尬了。 “齐老师是有推荐的人选，要介绍给我吗？” 肖晨光看向齐天成，半开玩笑的说道。 “有。”齐天成指了指自己，也半开玩笑的回应道：“我推荐我自己，肖主任，你看行吗？” 此言一出，肖晨光充满笑意的眼神认真了几分。 他沉声道：“决定好了，真要过来？” “我们胜利医院可比不了西城，虽然是都是管理局下的二级单位，但福利待遇却差了很多。” 说这段的时候，就连一旁正干饭的刘晓晓，也停下了碗筷。 包间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对准了齐天成。 “对，决定好了。” 齐天成没有丝毫犹豫。 对他而言，一个好的领导要比一个好的单位还要重要。 况且，胜利医院他这段时间打听过，没有中心医院传的那么不堪。 甚至普外科已经成为整个营城的重点科室。 他更知道，在几个月前，胜利医院的普外科，还处于解散的边缘。 而改变这一切的，正是眼前的肖晨光。 “肖主任。” “只要您点头，我今天下午就去管理局报备，申请调离中心医院，来胜利医院。” 齐天成说的很实在，也很自信。 因为他知道，从胜利医院往中心医院调，很难。 但如果从中心医院往胜利医院调，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找人。 因为中心医院，以目前的姿态，依旧是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 无论是乡镇医院、区医院、还是目前的胜利医院，想挤破头进中心医院的，数不胜数。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只有傻子，才会选择从中心医院调离。 “好！” “咱们急诊科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的到来，一定会为急诊焕发新的光彩。” 肖晨光知道齐天成此次的目的，也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最开始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让齐天成下定决心，不要后悔。 毕竟肖晨光见到太多，中途后悔，半途而废的人。 所以才会故意刺激一下齐天成，让他想清楚了再回答。 “肖主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当事情拍板后，齐天成心里那些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人好像都活过来一样。 咕噜咕噜…… 齐天成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让他的脸瞬间红了。 “先吃饭吧，瞧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这些天茶饭不思，估计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这么明显吗？” 此言一出，齐天成愣了一下，不自主的摸了摸脸。 在他身旁的刘晓晓，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那黑眼圈比大熊猫的都明显，抓紧吃，要不然一会没菜了。” 刘晓晓话落，又炫了一碗大米饭，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 这时，她突然发现，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刘晓晓有些心虚，此时摆在她面前的饭菜，基本已经空盘。 看着比她脸还大的空盘，齐天成愣愣的说道。 “晓晓，我不知道你饭量这么大，难怪上次那么沉的血滤机，你一个人就推过来了……” “成哥，没多少菜的……”刘晓晓连忙解释。 此言一出，对面的肖晨光也沉默了，因为他点的是东北菜。 众所周知，东北菜的菜量，都能拿盆来装。 “我…看你们一直聊天，怕菜凉了，就多吃了点……” 刘晓晓的声音越来越弱，声若蚊蝇。 “齐老师。” 肖晨光适时岔开了话题。 “肖主任，喊我天成就行。” “好，天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特别是齐天成，整个人都有点懵，他来胜利医院当然是上班的，还能做什么。 自己是急诊专业，干了将近十年，也算是当年最早的一批急诊人，奈何性格过于执拗，雷主任从很早就看不惯他。 这次也是没办法，才决定调到胜利医院，跟着肖晨光，继续干急诊。 “天成，有没有想过，超越中心医院？” “超越？！” 此言一出，齐天成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第326章 pua “中心医院急诊你比我熟，肯定也知道雷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你在那里是老资格，但违背了领导的意愿，哪怕是对的，也依旧不被重视。” 肖晨光知道，齐天成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找他吃饭、调工作。 毕竟在原单位这么多年，熟悉的人和工作环境，只要还算过得去，都不会轻易离开。 “可能是我的性格问题。”齐天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错了，是这个年代的老主任们，大多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都很固执，只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儿，对于别人的建议，再好也很难接受。” 肖晨光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贬低谁的意思。 他上次带药物中毒的病人去中心医院做血液净化，跟急诊科的雷明主任有过一面之缘。 那种对别人趾高气昂的态度，甚至都懒得装一下。 这种高傲且自负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听取别人的建议。 “唉……”齐天成一声叹息，道出多少心酸、无奈。 “说实话，我确实有去找过雷主任，希望他能推广这种急诊模式，但没办法，他一听到胜利医院这四个字后，就直接让我滚出了办公室。” 说到这，齐天成哽咽了。 委屈、不甘一并涌上心头。 他的一腔热血，早就在雷主任不断摧残、打击下，变得一文不值。 听到这，肖晨光突然想起后世职场里，一个比较热的词汇。 pua。 通过精神操控，不断打击你的自尊，摧毁独立的思考，让人成为行尸走肉，只麻木的听命领导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想法。 “确实，有些新的理念，在我初期往外推广的时候，也阻碍重重，很多主任们不理解，也不接受。” “但有些事，就算再困难，也要有人去做。” 这一点，肖晨光觉得自己比齐天成，要幸运的多。 当初老王怕肖晨光不会开刀，甚至不惜违反规定，也要让初出茅庐的他上台手术。 甚至在明知道普外科会有提前解散的风险下，也能听取肖晨光的意见，推陈出新，开创腹腔镜技术，不但挽救了病人的生命，还留住了普外科。 王金刚可以说是大多数打工人心中向往的领导。 肯信任、给实权、护犊子…… 无论哪一条，都值得人去追随。 而现在，肖晨光同样如此。 “天成，如果我跟你说，让你担任急诊的住院总，辅助我全权负责、管理科室，并且用半年时间赶超中心医院，你觉得有信心吗？” “！！！” 齐天成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让他担任住院总，全权负责胜利医院急诊科。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古代掌握百万大军的将军，将手中虎符的另一半，交给了旁人。 除了信任，齐天成想不到还用什么词来形容。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见过三次面。 “肖主任，我……”齐天成一时语塞。 他看向肖晨光，想要从眼神表情中，找寻答案。 但后者始终带着微笑，神情平淡。 他有考虑过今后去了胜利医院，会不适应，也暗示自己要先学多看，尽量少说话。 就如同中心医院瞧不上胜利医院一样，他作为胜利医院的外来户，也恐怕会被人瞧不上。 但现在，他万万没想到，肖晨光竟然让他当急诊的住院总，还扬言半年内赶超中心医院，这真的没在开玩笑吗？ “天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肖晨光淡淡说道。 齐天成直愣愣的点点头。 以中心医院的体量和扶持力度，他实在想不到肖晨光为什么有自信，说半年内赶超中心医院。 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胜利医院比中心医院建院晚，又不在市区，起初是为了保障油田小队外派工作。 后来东城开发，居民逐渐迁移，这才又加盖了几层楼，变成了胜利医院。 说到底，它的前身就是个卫生院。 其中很多大夫，是当时各个医院派过来帮忙的，素质参差不齐，水平也一言难尽。 在营城工作这些年的齐天成，是了解这段历史的。 “新世纪马上来了，天成，时代要变了。” “以往的那些陈旧思想，会随着科技进步，时代发展，逐渐被淘汰，就拿急诊而言。” “从前不重视急诊，是因为交通、通讯和全民疾病普及率太低，导致很多急症来不及识别处理，才会耽误病情。” “等再过几年，从上而下的健康意识的普及，一个家庭一辆车，人手一部手机，有能力随时拨打120求救电话时，急诊科会迎来井喷式的发展。” “急诊病房，eicu，门急诊手术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到时候跟不上时代的人会被淘汰，只有采纳新思想，逐步适应时代的发展，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天成愣愣的看着肖晨光，一人一手机、每家一辆车，这有可能吗？ 发展了十年依旧半死不活的急诊科，真能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在他看来，急诊科就是一个纯纯为爱发电的科室，因为病种杂、专业广，只能处理一些表面问题，很少有东西拿的出台面。 所以很多同事都会戏称急诊科，除了急，啥都不是。只会打电话会诊，负责给其他科室转运病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但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你来胜利医院，我很高兴，其实超越中心医院只是顺手的事儿，我更想做的，是在整个营城建立急救中心，整合全城的急救资源，让每个医院的急诊科不再固步自封，而是能把院前急救真正的发挥出作用。” “只是顺手的事儿……”齐天成沉默了。 原本他来投靠肖晨光，单纯是为了能跟个好领导，不在工作中受气。 可肖晨光现在讲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光景。 如果真能把急诊发展成肖晨光讲的那样，齐天成只觉头翁的一下，昏沉的大脑开始明悟。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决定来胜利医院，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 被前同事指指点点，特别是雷主任的冷嘲热讽，肯定会成为常态。 就算不在同一家医院，但营城就这么大，虽然不用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也避免不了打交道。 但如果，真如肖晨光所言，半年超越中心医院，建成急救中心，成为急诊领域瞩目的焦点。 说实话，齐天成心动了。 一条康庄大道已经摆在他的面前，齐天成要做的，只是将路上的荆棘斩断，追随肖晨光的步伐，勇往直前，不需退缩。 “走，再带你去急诊转一圈，尽早适应一下接下来的工作环境。” 急诊住院总的人选拍定，还是从中心医院历练过的老急诊，说实话，肖晨光的心里也很开心。 作为急诊科唯二的固定医生，肖晨光的脑海里，已经给处于豪情壮志的齐天成，把工作排的满满当当。 几个小时后，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办公室，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第327章 不行，得加人! 原本雷明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可齐天成拿着一纸调令，让他签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眼。 居然真有人会想不开，调去胜利医院，这不是傻子么。 那边要设备没设备，要人员没人员，去了能干啥？ 养老？ 怎么可能。 齐天成干了半辈子的急诊，内外科从头再来，只会比之前更累。 至于去急诊。 雷明很清楚那边的急诊是个什么鬼样子，还在实行轮转制，连个自己的医生都没有，调过去，不得累成狗。 “齐天成，我之前对你确实是苛刻了点，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咱急诊的工作，确实忙，也累，有时候你想法激进一点，我也能理解。” “急诊你是老资格了，更是很多人的带教老师，大家都舍不得你离开。” “这样，你继续留下，我让你当带班组长，薪资系数往上提0.1，只要你认真踏实的干，过两年，急诊住院总的位置可以把你考虑上。” 雷明以为齐天成只是在闹情绪，也清楚前两天因为胜利医院的事儿，确实骂的他有点狠了。 于是雷明态度放缓，棒子打疼了，就决定给他个甜枣，安稳住情绪。 这一套话术，他用过太多次，早就驾轻就熟。效果也不错。 毕竟在他的固有思维里，中心医院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好单位。 这就跟烟草局、电力部门一个道理。 然而，就在他以为齐天成会感激涕零，接受这个提议时，后者却直接拒绝。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还是要走？！” 这些年在急诊，他难道对齐天成不好吗？ 现在有个班上就不错了，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雷明的脸阴沉如雨，都能拧出水的那种。 这根本在挑战他的底线，明明已经提了系数，做出承诺，齐天成居然还不知足。 这个字，他一旦签了，齐天成调去胜利医院的事儿，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中心医院。 到时候全院肯定会议论，甚至说他排挤下属，逼迫调离都有可能。 他的脸往哪搁？ “这个字，如果你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是不会签……” 雷明的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响了，一看居然是院领导，惊的他立马站起身，接了起来。 “哦，好。” “我知道了，行，这就办。” 挂掉电话，雷明的脸都快气绿了。 都说中心医院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齐天成主动申请调离，上面领导压在手里的名单，也终于能动了。 一个中心医院的名额，值多少钱，雷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迫于压力，雷明只能在调令上签字，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此刻就像讥讽他的鬼画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欺人太甚！” “胜利医院，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能来中心医院挖人。” “跟着他们，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随着齐天成离开，主任办公室内，再次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急诊走廊里，医护人员提心吊胆，在经过主任办公室，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看着齐天成离开的背影，他们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解、惊叹，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 几天后，齐天成正式来急诊科入职。 肖晨光亲自迎接，带着急诊一众护士，做了个热烈的欢迎仪式。 跟肖晨光很熟悉的主任们，也过来捧场。 人事科和医务科的科长也来了。 甚至到最后，连李院长都亲自来了。 这让齐天成受宠若惊。 他只是过来入职，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原本这两天他还有些心慌，生怕不被胜利医院接纳，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肖主任，恭喜你在急诊又多了一员大将。” “是啊，小肖，还是你厉害，连中心医院的墙角都能挖过来，强！” “以后，急诊在肖主任的带领下，只会越来越好。” 齐天成看着肖晨光跟各位主任熟络的交谈，甚至连院长都能谈笑风生。 这一刻，他才知道，肖晨光在胜利医院的地位，恐怕不止科主任这么简单。 “肖主任能为了我，动用这么多人脉过来捧场，我说什么，也要在急诊好好干。” 他一想到之前在中心医院的待遇，稍微对比一下，眼泪差一点就流下来。 “半年内超越中心医院，建立急救中心，让更多的急症患者，免于痛苦的折磨。” 齐天成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肖晨光的豪言壮语，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帮主任实现这个目标。 然而就在齐天成暗自发誓的时候，肖晨光心里却满是疑惑。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他只是在科里说了一声，把人员调动报备给人事科，好像并没有特意通知院里。 这时，李国勇却眉开眼笑的走过来。 “小肖，你还真是闷声干大事，这才多久，连中心医院的人都挖过来了。” “你是不知道，上面都传开了，这说明咱胜利医院急诊的工作，开展的卓有成效。” “这件事，你开了个好头，以后继续保持。” 李国勇脸上洋溢着笑容，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 “继续保持？” 李国勇的意思，是让他继续保持这个势头，把中心医院的有生力量，全挖过来？ 这算是扬眉吐气一把，然后把心底里的话都讲出来了。 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 似乎李院长非常乐于看中心医院吃瘪。 那边越傲慢，越不珍惜人才，这边才要显得更重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所以李国勇才会专门过问此事，并亲自过来举办欢迎仪式。 随着事情告一段落，齐天成也正式成为了急诊科的一员。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齐天成也很快熟悉了这边的节奏，跟中心医院相比，这边的急诊量要相对少一些。 但病人少，事儿却不少，齐天成比之前更忙了。 虽说住院总都是7x24，但病房里的老总们，起码晚上不忙的时候能睡几觉。 甚至很多能一觉到天亮。 但急诊…… “大夫，大夫，我便秘了，能不能帮帮忙。” “医生，快来人，我逗狗的时候，被咬了。” “还有人不，我哥们喝多了，就躺在医院门口，能不能帮忙拉过来。” 大晚上的急诊，人声鼎沸，比白天热闹了不止一倍。 一会内科医生喊，一会外科医生叫，各种杂乱事儿，让齐天成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不行！得加人。” 齐天成赤红着眼，刚从处置室出来的他，将带着味道的无菌手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原本雄心壮志，想要在急诊大展拳脚的齐天成，却突然发现。 整个急诊，好像就他一个医生似的，拳脚是施展了，也没人阻碍，但再这么搞下去，他也该享受急诊的服务了。 甚至运气差点，直接可以去楼下一层的太平间，跟尸兄尸弟们凑一局斗地主了。 就在齐天成心里盘算着，看能不能凭借这些年，他在急诊积累的人脉，问一问，有没有愿意过来的。 哪怕是刚毕业的，齐天成也有信心把他们带出来。 刚忙完一波的齐天成，还没等坐下，屋外又几道身影，抬着个老人，急匆匆的赶到了急诊。 “大夫，我爸肚子疼的厉害，能不能快来看看！” 第328章 棘手的病人 齐天成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肚子疼。 病人被护士带去了抢救室，内科大夫先进屋检查，不一会，又摇来了外科医生。 没多久，齐天成的门被敲响。 “病很奇怪？” 在听到病例汇报后，齐天成也有些拿不准，跟他们一同来到了抢救室。 抢救室内，病人满头冷汗的蜷缩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齐天成一眼能看出，老人是急腹症。 至于原因，到底是吃坏肚子引起的肠胃炎还是器质性病变引起的疼痛，还不好说。 常规药用上，进一步等检查化验的结果。 血常规出来的最快，白细胞、c反应蛋白都还正常。 考虑不是感染引起的腹痛。 而拍的片子，也没有明显的肠梗阻。甚至肠鸣音听的也还可以。 这是怎么回事？ 齐天成拿不准诊断，可病人的疼痛却在持续加剧，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 “大夫，我爸究竟是怎么了？” “他这些天一直就不舒服，躺在床上也不爱吃饭，今天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还全吐了。” “没一会，就开始肚子疼，疼的厉害的时候，脸都白了，我们看情况不对劲，就马上来医院了。” 家属的话，已经跟内外科都讲了一遍，可能是有些着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急促。 面对惶恐不安的家属，齐天成先安慰了一番，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给肖晨光打个电话。 这是他出任急诊住院总一周以来，第一次给肖晨光打电话。 对他而言，如果这真是一些难查的急症，按照齐天成的做法，该转上级转上级医院，面子没了，也不能耽误病人病情。 此刻，正在家里磨鸡蛋的肖晨光，接到了齐天成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肖晨光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这枚晶莹剔透的鸡蛋。 上面坚硬的外壳已经完全被剥离下来，只留下里面完整无缺的内膜。 甚至透着灯光，蛋清、蛋黄之间，栩栩如生的构造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宛如一件艺术品。 “接下来，就能换更小型号的磨钻头，进行练习了。” 肖晨光当初找秦勇买这件设备的时候，特意强调过，要多种型号的磨钻头，就是为了方便以后的训练。 型号更小的磨钻头，在对同等体积的鸡蛋时，需要的专注力和手部控制能力，会更强。 原本肖晨光今晚想试试的，奈何齐天成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什么病人，能让齐天成都束手无策了。” 放下设备，肖晨光穿衣出门。 这些天，因为齐天成的到来，肖晨光的急诊管理工作，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最起码，那些费时费劲，毫无意义的纠纷、投诉，终于有人能出面解决了。 外面的天，还在继续降温，瓢过的风中，带着几分凌厉的寒意，吹得人浑身发抖。 肖晨光知道，现在的昼夜温差很大，但这么冷，身体似乎都在抗议。 肖晨光搓了搓手，快跑了两步，直接来到了急诊科。 这个点的急诊，依旧繁忙。 护士在忙，医生也在忙。 抢救室的门此刻正敞着，当肖晨光来到的瞬间，齐天成已经在招手示意。 跟一周前相比，齐天成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又瘦了。 那双丹凤眼，似乎抹了一层眼影，犹如未熄灭的炭火，带着疲惫与劳累。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肖晨光开门见山的问道。 “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齐天成立马做着汇报。 汇报过程中，肖晨光的手在患者的腹部按了几下。 腹软，无反跳痛，更没有出现明显的腹膜刺激征和板状腹的情况。 确实有些棘手。 难怪齐天成会给他打电话。 但在没有很明显的脏器损伤下，病人能突然疼成这个样子，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肖晨光一伸手，听诊器已经被身旁的护士递了过来。 戴好，开始听诊。 肠鸣音有些亢进，双肺没有湿罗音。 当肖晨光听到患者心音时，听诊器却放在胸前心尖部，二尖瓣听诊区，迟迟没有挪开。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本能的摸到患者手腕处的桡动脉上。 心里默念着数字…… 第329章 肠系膜上动脉栓塞 心律绝对不齐、心音强弱不定、脉搏短促…… 当他通过听诊器，得到病人的心率数，要远远大于手触桡动脉的脉搏数时，肖晨光知道他的心房在颤动。 所幸是心房颤动，如果换作心室颤动的话，病人根本没机会坚持到医院。 “病人房颤，叫心内科过来会诊，给他上心电监护，做个心电图。” “病人肚子疼，是因为心脏的事儿？”齐天成听后，马山开始执行医嘱。 “对。”肖晨光点点头，拿来心电图机，给病人手脚上夹子。 “心梗、心衰都有概率引起肚子疼。” “急性心梗，特别是下壁急性心梗，有8％的概率，疼痛放射到上腹部，引起胃肠痉挛，导致腹痛。” “而体循环瘀血、右心衰，会导致肝脏瘀血、肿大，引起胃肠平滑肌痉挛，出现腹痛。” “有时候，心包积液心肌炎，主动脉夹层撕裂，肠系膜上动脉栓塞，也会在缺血缺氧的情况下，让患者产生腹痛。” 肖晨光一边说着，一边按下心电图机的启动键。 滋滋滋…… 一张上下起伏，连续浮动的十二导联心电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上面密密麻麻的导联图，看到护士一阵眼晕。 肖晨光曾经还记得，有患者还因为医生看心电图的事儿，专门向有关部门投诉过。 说医生上班时间炒股，不务正业…… 就后世那神一阵、鬼一世的股市，往往都是老股民还未解套、新股民又打窝冲进去了。 拦都拦不住。 肖晨光呲喇一声，将心电图撕下来，拿在手里进行诊断。 “ii iii avf导联st段压低、t波倒置，考虑下壁心肌梗死的可能。” “p波消失，取而代之是振幅、形态各异，不规则的锯齿状小f波，患者确诊心房颤动。” “一会约个床旁b超，病人这次很有可能是房颤后导致的血栓脱落，顺着大血管栓塞到了肠系膜上动脉，引起供养的肠壁缺血坏死导致的腹痛。” 很多人都知道心肺不分家，但往往会忽略腹部的症状。 所以在后世，只要是因为肚子疼来急诊的，都会先做心电图，确定一下是不是跟心脏有关。 这不是为了多做检查，变相的收费，而是总结了很多惨痛的教训，才得出的诊疗流程。 肖晨光原本在接下来，要建立的胸痛中心，会把腹痛做心电图这一项，纳入常规项目来执行。 没想到还没实施，这边已经开始上病号了。 很快，心内科的蔡主任亲自来了。 今天不是他值班，但这一周他一直在医院里，没有回家。 因为感激韩老师救孩子一命，就算她前两天已经从小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蔡田明还是会随叫随到，有事帮忙。 “肖主任，这个病人的心梗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蔡田明拿着心电图，扶了下眼镜，认真看着。 “对，心电图已经有墓碑样改变，老人在家已经胸闷了一段时间，不过并没有来看。” 刚刚在询问病史的时候，肖晨光也大致了解到病人的情况。 梗死的面积不大，心电图波幅也很小。 这次疼，主要还是心肌受损后，出现了新发房颤的问题，导致血栓形成伴脱落，引起的肠缺血。 “病人是新发房颤……” 跟肖晨光预计的一样，蔡田明随后说出了这次的诊断。 “可以用尿激酶、链激酶溶栓，但效果我估计不会太好。” 蔡田明叹了口气，遇到这种在家发病时间长，再来医院治疗的，他们心内科唯一的治疗手段，只有溶栓。 但效果极差。 大多数还没等血栓融开，其他并发症已经找上门。 粘膜出血、脏器出血、甚至脑出血…… 没办法，溶栓就是一把双刃剑，虽然有严格的剂量要求，但病人体质各异，有些能侥幸治疗成功，可大多数都会出现相关并发症。 真是难啊。 有时候蔡田明觉得，他们心内科只要遇到心梗血栓的病人，往往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好像找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用上药，心里默默祈求病人不要有事，其他的，也就只能干瞪眼。 “蔡主任，那还是以治疗新发房颤为主，至于血栓，我觉得还是做手术比较保险。” 对蔡田明那种无力感，肖晨光也很理解。 这个时候，介入治疗还没有完全展开，甚至很多大医院，都没有相匹配的成像设备。 所以对心梗血栓、出血止血的治疗手段，还停留在药物治疗的阶段。 不过，很快，这个局面就会被打破。 前不久，介入泰斗刘院士已经受三部委的委托，在帝都就介入医学的发展专门开展过研讨会。 部委并拨款千万量级的资金，用于介入治疗如：心血管、脑血管、肿瘤及相关医疗器械国产化的研究中。 到时候，像dsa血管造影机、x线一体机、ct、mr等会阶段性投入到介入治疗的使用。 而肖晨光接下来，要在急诊建立胸痛中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趁着这股春风，提前准备，争取做营城乃至省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 随着药物用上，肖晨光开始给病人家属做术前谈话。 “大夫，做手术，会花很多钱吗？” 家属原本以为父亲只是简单的肚子疼，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心梗、房颤、肠系膜上动脉栓塞，需要做急症手术。 除了做手术，他能听明白，其他那些名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老人做完手术，不会影响后续的生活，如果不做，单纯药物治疗，缓解不了病情，只会越来越痛苦。” “除非放弃治疗，接老人回家，否则今后的花费比手术要多得多。” 谈话的家属，都是很实在的人，不会拐弯抹角，他们上来就提钱，只有两种原因。 一是不想治。 二是真没钱。 看着面对面的家属，穿了很久，已经掉线的毛衣，和磨的发白的外套。 肖晨光叹了口气，直接把老人的结果摆了出来。 “如果同意手术，我会给老人减免手术费，花费不会很多，也不用开大刀，恢复后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以他的经验，老人现阶段肠壁只存在缺血的情况，还没到坏死的阶段。 用药物治疗，血栓无法清除，拖的越久，病情越重。 肠坏死、穿孔，感染性休克，钱花的更多，病也治不好。 虽然现在看，手术花费要多一些。但能去除病根，不会有并发症，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家属看着抢救室里，依旧疼痛难忍的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不是治不好的病，却因为钱的事儿，犹豫不定。 最终，家属做了决定。 第330章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叫穷病。 “给手术室打电话，备台。” “术前用药，阿托品肌肉注射，留置胃管胃肠减压，建立双通路，准备手术。” 家属最终决定做手术，让肖晨光悬着的心落地。 老人不是绝症，手术做完，人就没事了。 如果真到了做手术都没用的地步，不用家属讲，肖晨光也会适时的跟他们谈放弃。 毕竟姑息治疗、不让患者继续遭受疾病的折磨，也是一种人文关怀。 在得知病人手术，齐天成忙活着病人，跟肖晨光一起，送到了普外科。 此时林高阳正在病房的处置室里，给一个肝硬化，腹水严重的病人用空针抽腹水。 “高阳，大爷还是不想住院？” 治疗结束，抽了将近2000ml的腹水，林高阳把老人送出病房后，肖晨光才问道。 这个大爷肖晨光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子女长期在外地打工，成年的不回家。 老两口相依为命，却在今年，大爷查出肝癌，住了几次院，钱花了，病却恶化的厉害。 “对，大爷拗的狠。”林高阳看着离开的老两口，叹了口气。 “大爷为了不拖累老伴，从上次出院后就拒绝治疗，但老伴却死活不同意。” 身为住院总的林高阳，面对这种情况，劝过、资助过，但病摆在那，谁也没办法。 最后，老两口达成一致，大爷每周腹水严重了，老伴就陪着他来一次医院。 林高阳也不收费，每次都免费给大爷治疗，腹腔穿刺套件，很好也很贵，大爷死活不肯用。 因为能减轻大爷的痛苦，劝过很多遍，最后没办法，林高阳只能用空针，一管一管的帮忙抽。 虽然很疼，大爷却一声不吭，甚至有时候疼的手在抖，依旧不说话。 林高阳知道，他是害怕老伴担心。 “咱当医生的，有些事儿不能左右，你别想太多。” 肖晨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高阳身为医生，却很共情，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肖晨光很清楚。 “老板，以前常听别人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是穷病，我总觉得可笑，但现在……” 那时刚来院的林高阳，听到同事挂在嘴边的这句话，总是不屑一顾。 可在医院时间久了，林高阳发现，就连治病救人这件事，都不是他身为医生能决定的。 “打起精神来，时代在进步，马上医保新政策就来了，到时候有新农合，国家给报销，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看起病，看好病。” “真的？”林高阳眼前一亮。 “真的。” 肖晨光深知这一点。 可能有人也会抱怨看个感冒发烧，也要花上千元。 但面对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任何的政策，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需要时间来改变。 就像后世正在推行的三明政策、新医保、让没有工作的老人孩子，即便看门诊都能报销。 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而肖晨光一直在胜利医院，默默耕耘，也是因为有朝一日，可以将后世的利民政策，提前在医院试点。 让大家都能看得起病，让全民医疗不再是一纸空谈。 “肖主任，手术室那边打电话来了，可以上手术了。” 随着普外科护士站的电话响起，新收的这个病人，也已经做完术前准备。 “走，别想了，把这台手术做完，只，只有把自己的技术提上去，才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肖晨光说完，已经推着病人往手术室走。 今晚听班的麻醉医生，是刘铁。 但器械护士，却不是李文霞。 这一问，才知道，李文霞已经办理离院手续，准备去帝都医学院报道了。 “霞姐，已经走了吗？” 林高阳在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有点懵。 自从上次在老板家里聚餐后，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李文霞了。 原来，她已经不在胜利医院了。 正在给病人准备麻醉的刘铁，说道：“是李文霞不让说的，她知道你们这些天都很忙，不想打扰到你们。” 说到这，手术间的气氛有些沉。 这些天，无论在急诊忙创伤中心的肖晨光，还是身为普外科住院总的林高阳，都非常忙。 别说周六周日休息了，就连每天的睡眠时间，一只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别说文霞了，我这些天都不好打扰你们。” “天天轮轴转，不过说实话，在你们的带领下，咱医院的风气越来越好了。” 刘铁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些天，身边的同事，都充满干劲。 那些不好的习惯，也越来越少，全院上下渐渐的拧成了一股绳。 这种凝聚力，工作快二十年的刘铁，从来没有见过。 “主要是大家看到了希望，只要肯干，就有收获，这种正反馈，谁都愿意去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肖晨光凭一己之力，将普外科和急诊科盘活，也让其他人知道，只要有能力，肯干活，就会有回报。 而不是凭借裙带关系，任人唯贤，自然干劲十足。 “没错，小肖你年纪轻轻，因为能力强，就是双科主任，这一点全院都看在眼里。” “而你提拔上来的住院总，无论林高阳还是刚来的齐天成，年纪都不大，只要按部就班，不出几年，就是科室的副主任，这种不看年龄，能者上位的方式，确实把胜利医院这潭水搅活了。” 刘铁深有感触。 毕竟当初他就是一点一点看肖晨光成长起来的那个人。 跟老王一样。 他也觉得，肖晨光是块璞玉，无论在哪都会发光。 只是让他惊叹的是，这才过去多久，肖晨光的成长已经到了连他都看不懂的地步。 想想当初还是新人的肖晨光，现在已经是两个科室的主任。 而他，好像连个副主任还没有评上。 这就是差距。 甚至差距大到，他连一点点嫉妒的心都没有。 刘铁给病人插上管，连上呼吸机，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体征，表示手术可以开始。 “高阳，还是你扶镜子，这个病人家里条件不好，我争取快一点把手术做完，少用点药，也让家里人放心。” 这台手术，以林高阳的能力，完全可以独立主刀。 虽然腹腔镜手术，比传统开大刀要难一点，但林高阳原本作为胸心外出身的大夫，做腹腔手术也是轻而易取。 不过牵扯到手术费用的事儿，两小时跟一个小时，虽然费用差别不大，但对于真正贫穷的家庭而言，还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板，我明白，这台手术，我会全力配合你，争取让病人早下台。” 林高阳点点头，眼神里透着坚定。 第331章 小肖，你又进化了 “老板，这次腹腔镜手术，咱打三个孔？” 因为做的不是肝胆手术，不需要常规五孔。 只是单纯的肠切术，林高阳更倾向于三孔法。 然而，肖晨光却摇了摇头。 “材料费太贵了，就打两个孔吧。” 操作孔的建立，不止是简单的打孔，还要在孔上设立戳卡，方便腹腔镜操作。 一个材料就是小一千块钱。 肖晨光能免费手术，把病人的手术费用省下来，但材料费却是单独算的。 “两孔？” 林高阳愣了一下。 他知道肖晨光想要给患者省钱。 但两个孔，其中一个是观察孔，林高阳用腹腔镜，剩下一个操作孔，要放进去两把器械。 操作空间必定会大打折扣。 甚至还会出现两把器械“打架”的现象，林高阳以前想过，却从来不敢尝试，因为太难了。 “没事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肖晨光淡淡说道。 虽然操作有局限性，但这段时间，肖晨光通过练习，双手的稳定性和协调性，要比之前强太多了。 别说两孔法，只要有合适的设备，常规五孔法做的胆囊切除术，他一孔法就能解决。 “好，那我打两个孔。” 对于肖晨光的决定，林高阳百分百服从。 只要老板能做，那就能做。 皮肤消毒，穿刺针在脐周穿刺，建立气腹。 随后在上腹再建立一操作孔，方便腹腔器械的操作。 对于林高阳穿刺、打孔的技术，肖晨光非常放心。 就算是省城徐国强带的人，也就这个水准。 腹腔镜很快伸到患者体内，随着电视屏幕开启，腹腔内结构一览无余。 老人只是单纯的肠系膜上动脉栓塞，因为发现的及时，肠腔没有化脓和发炎。 跟之前做的那台梗阻性胆管炎不同，老人腹腔内各器官清晰可见，无水肿充血。 林高阳探查的速度很快，片刻功夫，便发现了肿胀的肠腔。 因为缺血缺氧的缘故，跟周围肠腔相比，这一段肠腔的粘膜表面，明显开始发乌。 距离坏死也就一步之遥。 “分离钳、长剪。” 肖晨光手一伸，器械护士将组装好的器械，递了上去。 顺着单孔，伸到体内。 肖晨光左右手交叉，沿着肠系膜上动脉起始部分，开始向下将血栓栓塞的部位结扎。 血栓很大，几乎堵塞了整根血管。 这个情况，跟肖晨光预料的一样，如果真按照家属的意思，只药物治疗的话。 血栓不可能融开。 就算后世常用的那种介入手段，面对这么大的血栓，也只能转为手术治疗。 “老板，多亏你跟家属谈了，如果他们选择保守治疗，用不了两天，坏死的肠腔在体内开始发炎化脓，老人只会越来越痛苦。” “到时候再想做手术，恐怕也难逃一死。” 林高阳很清楚老人最后的结局，这样的例子，他经历过，了解病人的想法。 往往前期为了省手术费，后期却要花更多的钱去弥补。 只能说得不偿失。 “高阳，镜头往后退一点。” 在确定了栓塞的血管和肠腔后，肖晨光开始进行游离、切割。 因为是单孔操作，术区视野有限，肖晨光直接把腹腔镜头往后调了几个公分。 “老板，这样你还能看得清吗？” 调整后的视野，虽然更广，但一些细节却变得模糊不清。 “没问题。” 肖晨光语气平淡。 他全神贯注，眼睛盯着屏幕，双手稳如泰山，操作却灵活多变。 速度很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器械分离栓塞的肠系膜血管，沿着走向，找到缺血的肠腔，进行小肠切除。 切除部分只有三十公分。 而人体中，单是小肠的长度，就有3至4米长，相较于短短的三十公分，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钳夹两侧肠腔，切除栓塞的肠腔后，开始进行断端吻合。 针线在屏幕里飞舞，肖晨光在全力以赴的状态下，让一旁的林高阳看的有点傻眼。 相比较之前那台需要精细操作的胆管炎手术，眼前这台大开大合式的缝合术，给林高阳更加直观的感受。 一会的功夫，小肠断端吻合结束，松开钳夹，放温盐水纱布覆盖。 没有一丝渗血、肠瘘。 整个小肠恢复如初，随着下网套，将连着肠系膜的小肠取出体外，整台手术才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还是包括前期插管、建立气腹的时间。 要单拿出来手术操作的部分，林高阳估计连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 这还是建立在省钱基础下，操作难度更高的两孔腹腔镜手术。 “老板，我怎么感觉你的操作，相比较之前，更加犀利了。” 林高阳大为震撼，直接用犀利这个词来形容肖晨光。 随着手术做完，他也将这些天埋藏在心里的问题，讲了出来。 “我也感觉到了。” 一直负责病人麻醉的刘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这台手术起码要做两个多小时。 这还是保守估计。 可现在，病人马上就能下台了，这让正在逐步递减麻醉药的刘铁，感到心惊。 小肖的操作，好像又进化了。 看着台上手术云淡风轻，犹如闲庭信步般的肖晨光，此时刘铁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台上这个人，怎么感觉不到一点瓶颈，他这双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才能达到这般恐怖的水平。 第332章 良医 这台手术做的酣畅淋漓，就连肖晨光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同。 因为考虑到要给患者省钱，采取的两孔法增加了手术难度，但他操作的速度不减，准确性更高。 每一个手术步骤，在肖晨光看来，一板一眼，朴实无华。 可在林高阳他们眼里，手术做的很犀利。 也很完美。 “还是要多练才行。”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等他用最小型号的磨钻头，将一枚完整的鸡蛋磨出来。 到时候就算再遇到神经、微血管缝合的手术，一定不会再出现手跟不上脑的状况。 老王当时受伤在手术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无力感肖晨光不想再经历。 顶多半个月。 肖晨光有信心，用小磨钻完成一枚完整的鸡蛋。 “小肖，还是台上拔管，促醒？” 刘铁询问道。 “可以，这边缝皮，你就停麻醉药，准备拔管。” 肖晨光说话间，林高阳这边已经关闭气腹，开始撤戳卡，逐层缝合。 “好。”刘铁点点头，面前的麻醉药已经停止泵入。 两边同时进行，效率更高。 很快，老人撤机拔管，言语清晰，能遵嘱活动，顺利下台。 手术间外，是焦急等待的家属。 看着长亮的【手术中】的标牌突然熄灭，家属明显愣了一下。 他本能的回头看去。 此刻，整个家属等候区，空荡荡的，只有他这一台手术。 “难道手术做完了？” 明明一小时前才推上手术台，这么快的时间，就完成了手术。 这还是切肠子的手术吗？ 以前村里有老人因为肠子堵了做手术，据说开的大刀，做了六七个小时才下台。 老人病情很重，术后恢复的也不好。 没多久，人就没了。 所以家属才会对做手术犹犹豫豫。 就像村里说的那样，钱花了，人却没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做…… 就在家属心里泛着嘀咕，面前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换好衣服的肖晨光和林高阳，推着病人走出手术室。 “老爹，你怎么样？”家属连忙守到床旁，焦急询问。 “不疼了，身上也没…没什么感觉。” 老人躺在病床上，裹着被子，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他看到儿子，连忙将感受讲了出来，表情中也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就好像这台做了，又感觉没做。 “这是从老人腹腔内取下的肠管，还有栓塞的肠系膜，你看看，没事的话就签个字。” 肖晨光提着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正是刚切下来的肠管。 三十公分，不长也不短，似乎还带着老人的余温。 “好，好，我马上签。” 家属看了一眼，那截已经有些发黑的肠子，吓得连忙签了字。 “由于你送来的及时，老人很幸运，肠子在体内没有化脓穿孔，要不然发生腹腔感染，就危险了。” “谢谢医生，多亏你的建议，我当时确实昏了头，要不然老爹的命就没了。” 家属看着这截肠管，正如肖晨光给他做术前谈话讲的那样，老人如果不手术，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人财两空。 “手术费给你免掉了，住院费也进行了减免，由于手术做的及时，术后监护不用上，也能省一笔钱，消炎针打上三天就能出院，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肖晨光跟家属淡淡的说道。 这些话，肖晨光可以不说，但他还是讲了。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圣人，他肖晨光不是，特别在医院里，像眼前这种条件不好的家属，更要把事情讲的明明白白。 这么做，不是让家属觉得他多么的高尚，而是让家属知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 “我明白，我知道，谢谢医生，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不会忘。” 家属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他用破烂的衣袖抹了把脸，深深朝肖晨光鞠了一躬。 老人送回病房，开始接受常规治疗。疼痛解除，老人终于能安稳的睡一觉，家属在一旁非常配合，也没有因为钱的事情再拒绝治疗。 两天的功夫，老人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这让家属又惊又喜。 虽然肖晨光讲过手术很成功，没几天就能出院，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看着恢复如初的老人，这两天的经历让家属犹如隔世。 临出院前，护士找到家属，将肖晨光给老人开的治疗心功能的药，递到了他手上。 这些药，家属没花钱，至于谁出的钱，一目了然。 甚至害怕老人看不清，每个盒子上特意用黑色记号笔，标注上用药时间和频次。 家属见到后，心里既感动又愧疚，他想去办公室找肖晨光，当面感谢，却发现对方不在。 最后，家属扶着老人，在普外科病房外，朝内深鞠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过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都能感受到那份真挚的谢意。 虽然他们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每个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阿 qiu～” 正在急诊听取齐天成建议的肖晨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天气转凉的缘故，还是有人想他了，亦或者是过敏性鼻炎犯了。 总之今天这喷嚏不断，让他有些懊恼。 “肖主任，我觉得咱急诊可以在创伤中心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把那个小清创室升级改造一下。” 齐天成这些天在急诊发现，胜利医院在处理外伤方面，除了简单的清创缝合，就是重伤多发伤的病人。 很少像中心医院那样，收一些做肌腱缝合、断指再植的手术风险小、经济效益高的病人。 要知道。 胜利医院周围，除了坐落的油田磕头机，地靠高速公路、国道运输，就是大片的机械制造的厂子。 像这种加工厂，因为安全问题，很容易出现一些小事故。 受伤的工人，根据就近原则，也应该来胜利医院救治，而不是跑到十几公里外，处在市中心的中心医院。 可现在，好像这类的伤员，就像达成共识一样，就算距离再远，也要去中心医院就诊治疗。 这是为什么？ 面对齐天成的疑惑和提议，肖晨光点了点头，说道。 “行啊，天成，来胜利医院没多久，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看来把你请过来，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第333章 急诊改造计划 “没没没，肖主任您过奖了，是我主动来投奔你的，你不嫌弃我，还委以重任，我自然要想着怎么能提升急诊的整体实力。” 面对夸赞，齐天成受宠若惊，嘴上虽然说主任过奖了，但心里却高兴的很。 仿佛自己做的努力，不再默默无闻，而是被人看在眼里，这种认同感，让人充满干劲。 齐天成其实还想给肖晨光说，他已经拜托师哥师弟，还有在医学院的导师，邀请他们带的学生来胜利医院。 以扩大急诊的人才培养。 只是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对于还没办成的事儿，齐天成觉得还是先不说的好。 “天成，你观察的很到位，这个问题我已经跟院长提过了，清创室的改造近期就会完成。” 肖晨光很赞赏他敢于提建议的勇气。 早在肖晨光建立创伤中心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一个医院，没有创伤科，也没有手足外科，很多显微外科的手术开展不了。 这很制约一个医院急诊急救的发展。 “原来肖主任已经注意到了。” 听到这，齐天成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毕竟一个好的领导，才能在面对科室的每一个问题，做到面面俱到，不留遗漏。 “天成，你身为急诊住院总，改造清创室的工作，还要多靠你来操办。” “院里很支持咱急诊的工作，有问题你就提，我已经跟院办还有李院长打过招呼，不用局促，只要能给急诊、给患者带来益处的，大胆的做，我们都支持你。” 肖晨光前两天一直忙的事儿，其中有一项就是急诊的改造。 一是为了接下来的等级医院评审工作，二是胜利医院的占地面积，在营城乃至省城的医院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对于后世寸土寸金的土地权，和其他医院要花巨资买地不同，胜利医院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好！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厚望。” 齐天成在得知肖晨光也有意在急诊开展创伤相关工作，整个人无比兴奋。 组建创伤中心，成立微创团队，将手术精细化，急诊医生不再只做简单的清创缝合手术，而是能处理更加复杂的神经血管缝合手术。 这才是齐天成作为老急诊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只是，场地有了，设备和人员的问题，也急需解决。 有技术没设备和有设备没技术是一样的，都走不长远。 “肖主任，那人员和设备……” 齐天成这边虽然在尝试拉人，但能力始终有限，就算能把人拉过来，也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医学毕业生，值急诊总要有个培养周期。 而设备问题，他就算向设备科申请，像手术显微镜这种大件，采购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好难啊…… 齐天成犯了愁。 “你先负责急诊改造的事儿，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面对这个问题，肖晨光当然不会让齐天成一个人犯愁，他自然也在想解决的办法。 设备可以通过秦勇的长城医疗，先把“手术显微镜”借过来用。 但技术娴熟的外科医生，实在是太缺了。 继续从中心医院挖？ 肖晨光摇摇头，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齐天成只是个意外，不能按照常规手段来用。 等急诊eicu建成，刘晓晓也能挖过来，但也止步于此。 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肖晨光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油然而生。 “小肖，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这边微创外科已经组建完成，我是科主任，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省城给我们指导工作啊。” 徐国强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经过这段时间的筹建准备，省城二院微创外科病房终于落成。 新晋升科室主任的徐国强，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在沈易伟的手底下忍气吞声。 真是扬眉吐气啊！ 他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喜悦的消息告诉了肖晨光。 主要也是因为上次那台腹腔镜下腹主动脉瘤手术，因为肖晨光的缘故，让徐国强赢得了院长的认可。 “徐主任，恭喜恭喜啊。” 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让电话里的徐国强愣了一下。 徐主任？ 这称呼，怎么感觉叫的这么陌生。 恭喜过后，肖晨光的声音再次传来。 “徐主任，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刚晋上急诊科主任，正巧有事请你帮忙。” “急诊科？” 徐国强神情一滞，容不得庆祝，马上急了。 “老王不是一直想让你接手普外科吗，难道他准备焕发第二春，一直要在普外科发光发热，干到退休？” “这可不行，老王他糊涂啊，放你去急诊，简直浪费了天赋。” “不行，我这就给王金刚打电话，问问他这事儿咋想的。” 在见识到肖晨光的水平后，徐国强早就把他当成了来指导工作的上级专家。 现在，小肖居然去急诊当主任，以后外科手术怎么办，今后再遇到复杂的微创手术，还怎么让肖晨光救台。 大腿没了，徐国强是真急了。 说着，他就要把电话挂了，亲自给王金刚打电话质问，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什么，离断伤？！” “你是说老王的手……” 电话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徐国强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老王受伤的事儿。 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微创外科、急诊任职都变得不再重要。 顿时电话里传来呼呼风声，像是人拿着手机在跑。 “小肖，等着我，我马上到营城。” “徐老师，老王他现在恢复的还可以，不要着急……” 肖晨光话未说完，电话另一头已经挂了。 再打电话，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占线声，想必在联系来营城的车。 “这事整的。” 肖晨光原本是想走医联体模式，通过徐国强，从省城二院调人来胜利医院急诊，在开展创伤缝合的同时，也能提升医院的整体实力。 谁知徐国强一听说他去了急诊，根本不听解释，立马就要给王金刚打电话核实情况。 以老王一生要强的性格，自然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他受伤的事儿。 但现在，瞒肯定瞒不住了。 肖晨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给住在康复科的老王，打去了电话。 第334章 省保健专家身份曝光了 “主任，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肖晨光找到王金刚，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此刻王金刚正坐在病床上，进行着提物、握力的训练。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的皮肤粘膜，已经消肿不少。 原来刚包扎好就会渗血的手掌，如今纱布已经取下，五指也在逐渐的恢复灵活。 断端的缝合线早就拆线，一道浅隐的疤痕纵贯他的手掌。 狰狞的切痕，似乎还能看见当时凶险的情形。 “总归要见面的，事情瞒不住也很正常。” “这事儿咱也理亏，到时候老徐来了，他说什么咱都听着，等他冷静冷静再解释。” 王金刚很了解徐国强，这事儿铁定要发一通脾气。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故意瞒着他，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怪我，弄巧成拙了。” 肖晨光只想借用徐国强在省城医院的人脉，没想到一个电话，直接让他放下手里所有事情，也要第一时间赶到营城。 从这方面看，徐国强真的很在乎王金刚，两人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所以徐国强才会又急又气，在得知此事，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来了也好，正巧让他瞧瞧我这复健的效果。” 王金刚握着水杯，举起、放下，虽然控制力还差一点，但起码恢复到原本五成的功能。 这对一个离断伤的患者，已经是突飞猛进的效果，甚至比在省城复健的效果还要好。 这一切，还多亏了肖晨光给他的的那套康复训练模式。 高效、实用。 “主任，你就别开玩笑了，当时要不是你挡刀，我怎么可能完整的站在这里。” 眼见重提此事，肖晨光又要愧疚，王金刚立马岔开话题。 “小肖，我听你说，老徐现在已经是微创外科的主任了？” “对，可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行呀，那老小子，终于在省城医院熬出头了。” 副主任跟主任虽然只差一个字，但能处理的事情和职权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对一些人而言，这就像是一道难以越过的山丘。 所幸，徐国强熬出来了。 而他的出现，会带领、影响一批又一批对微创技术感兴趣的青年医生，投身到这个领域之中。 “小肖，你以后记得，要多跟他学习请教，现在微创外科领域，还缺少一个领头羊式的人物，我看老徐有这样的潜力。” 王金刚知道，现在微创技术依旧不被主流认可的原因之一，就是缺少一个这样的人物。 他在老徐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希望。 “好的，主任。” 对于老王的安排，肖晨光只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讨。 “小肖，你别嫌我唠叨，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帮不了你太多忙。” “我听李院长说，你在急诊弄的那个创伤中心，以后要接诊肌腱血管神经缝合的外伤病人，甚至小清创室也要改造成显微手术间，就连空出来的急诊二楼，都要建立创伤病房。” 王金刚虽然一直在住院治疗，但他身兼大外科主任，想了解急诊最近的状况，还是很轻松的。 “小肖，我知道你有想法，也有能力，但急诊改造，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还有资金资助，会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就在别的人为肖晨光一系列的举措，赞叹不已时，只有老王在担心他这段时间的压力。 自家的孩子，只有自家疼。 王金刚这些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建议肖晨光插手急诊的事儿，奈何拗不过他，也只能转变自己的思想，默默的为小肖出谋划策。 上次建立创伤中心，他力压众主任是如此，这次急诊改造，亦是如此。 “主任，你放心，我有分寸。”肖晨光信心满满道。 “那就行，齐天成的事儿，恐怕你已经得罪了中心医院的雷主任，现在又要抢创伤的病人，有些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王金刚做了这么多年的科主任，一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也碰到过。 虽然那边的雷明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报复，但肯定会有所举动，来制约这边急诊的发展。 至于会是什么，还不好说。 就在病房的气氛有些低沉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风尘仆仆的徐国强闯了进来。 “老王，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咱还是不是兄弟！” “就算你受伤的时候，怕我担心，选择不说，现在需要康复训练了，你怎么还不说。” “我好歹在省城医院工作，那里的康复手段怎么也比营城要好，你的手伤这么严重，我都怕省城医院治不了，到时候我去求帝都的老师，让他帮忙找最好的康复医院给你治疗。” “但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放弃治疗啊！” 康复科的病房里，传来一道满是怨言的声音。 徐国强气喘吁吁，在得知王金刚住院病房后，都没让肖晨光去接，而是自己找了过来。 他的这番话，让陪着过来的本院康复医生气的牙嘎嘎直响。 但一想到对方是省城来的教授，又是大外科王主任的熟人，只能当做啥也没听见，整个人尴尬的缩在角落里，低着头默默的用脚趾头抠出了三室一厅。 “小肖，还有你！” 跟老王发完脾气的徐国强，又将矛头对准了肖晨光。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上次在省城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这可是离断伤，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前期的恢复至关重要。” “你居然也允许老王留在营城治疗，这是作为一个省保健局的专家，该有的水准吗？” 此刻的徐国强，有点像咆哮的老虎，但他这句话刚说完，刚刚没有吱声的王金刚却神情一怔，突然开口问道。 “老徐，你刚才说的省保健专家，是什么情况？” 第335章 如展翅雄鹰，自由翱翔 王金刚表情不解，看向徐国强。后者眼神疑惑，扭头将目光对准了肖晨光。 病房里的空气有些凝固，见此场景的康复医生，头更低了，一步步挪向门口，默默地退出，并顺带关好了门。 肖晨光左瞧瞧、右瞧瞧，俩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一左一右坐在床边，如狮子老虎，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房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看我干嘛？” 肖晨光的心里有些发毛，随着他开口，刚刚还在对峙的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瞬间开启了批斗会。 “小肖，省保健专家，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 “对啊，这么大的事儿，我以为你早就跟老王讲了呢。” “还有老王的手，伤这么久，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瞒我？” “老徐说的对，小肖，你不能什么事儿都自己扛，老瞒着我们，到时候有什么事，想帮你都帮不上忙。” 王金刚询问，徐国强在一旁附和，随即徐国强开始询问，老王又在一旁附和。 俩门神各自有各自的疑惑，看着面前坐的板正的肖晨光，全都在等着他的解释。 好家伙，怎么整半天，全成我的事儿了。 肖晨光看向王金刚，侧侧头，表情在说，今天这事儿，咱俩不是一头吗？ 可王金刚一脑门子，全是小肖省保健专家的事儿，根本不理会他的求助。 没有办法，肖晨光只能把前段时间，去省城给徐国强帮忙的事儿，讲了出来。 “！！！” 王金刚在听到他去省城做了一台急症下的腹主动脉瘤微创手术，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时，他才侧身看向一旁的徐国强。 “老徐，小肖说的，都是真的？” 对于小肖，王金刚是百分百信任的，但肖晨光的省城之旅，让他倍感意外。 “真的。”徐国强点点头，他此时已经被肖晨光刚才的叙述，带回了之前的情景中。 他从最早受邀请，来营城做胆囊切除的手术，再到后来的胆囊癌根治术，以及这次腹主动脉瘤的救台。 肖晨光无论担任扶镜手，还是主刀手术，无论哪一项，都完美至极，无可挑剔。 “小肖的腹腔镜手术，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厉害的。” “上一次省城的胆囊癌救台，让我见识到了小肖的三维重建技术，这次腹主动脉瘤手术，更是打破常规，用非同寻常的腔镜技术，让那位的父亲顺利下台。” “老王，其实一想到你之前，嘱托我多带带小肖学习腹腔镜技术，我就觉得非常惭愧。” “这几次手术，如果不是小肖救台，我可能早就背锅滚回家了，又怎么能成为微创外科的主任。” 徐国强的描述要比小肖讲的详细的多。 里面的细节，每件事的原委，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全都讲了出来。 “小肖他……” 王金刚此刻已经被震惊到完全讲不出话的地步。 他知道小肖手术很厉害，技术超前，操作稳重。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所以才会不留余地的给他权限，扩展平台，让小肖今后能在更加广阔的舞台上，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但现在看来，是他肤浅了。 识人的眼光在，但认知终归有限。 连徐国强这位省城教授，也要恭恭敬敬的请肖晨光救台。 这是什么能力？ 王金刚摇摇头，以他的水平，在经过这件事后，已经完全看不懂小肖了。 或许身边的徐国强还能稍微够着边，但他却不行。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背锅回家，这跟你升微创外科主任，有什么关系？” 徐国强最后那段感慨，让王金刚听的云里雾里。 在得知小肖跟徐国强有专业上的往来后，为了能更好的帮助到小肖，王金刚自然想了解的更透彻一点。 “是这样的……” 徐国强之前只着重讲了肖晨光的事儿，对于他的事儿，只是提了几句。 现在见老王问起，也没有不好意思，就把之前他遇到的困境，以及后来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这个沈主任，还真不是个东西！” 听到徐国强的讲述，王金刚也是气的不行。 虽然这种主、副主任明争暗斗的事儿，在一些科室，特别是一些小地方的医院，很常见。 但省城这么大的医院，平台高、病人多，能者上，全凭本事吃饭，居然还能搞甩锅这一套，想来沈易伟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所以说，这次多亏有小肖救台，才让他搬了石头砸自己脚，最后也只能眼巴巴看着我升了科主任。” 一想到当时任职的场景，沈易伟在下面像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徐国强就忍不住想笑。 “你这也算因祸得福了。”王金刚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原本以为这口黑锅砸下来，不死也要少半截命，可结果呢，那位的父亲顺利下台，我跟小肖因此都受了益。” “特别是小肖，省保健专家的名号，那可比地方医院的院长都厉害，我记得，好像咱营城多少年了，也没出个省保健专家的名额。” “别说营城，就连省城，有些新建成的大医院，也同样没有这样的名额。” 徐国强他们省城二院，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名额，但地位和权限，如院长等同。 一想到这，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与憧憬。 “省保健专家……” 再次听到这个名词，王金刚到目前为止，还有些懵懵的。 对他而言，省保健专家，多么遥远且陌生的存在，除了听说过，也只侥幸在全省外科主任大会上，站在台下远远的看到过。 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省保健专家，就坐在自己面前。 还是他最熟悉的人。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小肖，上次急诊那个闹事的省城商户，据说上面特意有人打过招呼，要求严查，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身份？” 王金刚突然想起来之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嚣张跋扈的醉驾青年，仗着自己身份显贵，财大气粗，要求处理撞他车的肖晨光。 结果却是直接被警察抽血带走，连同跟他求情的领导，也一并受了处分。 无论是处罚力度，还是办理速度。 都让人感到惊讶。 “那件事，算是碰巧了吧。” 面对老王的询问，肖晨光只简单的回应了一下。 毕竟当时李秘书打电话，是为了省保健专家换届的事儿。 至于醉酒闹事，只是顺带的。 但肖晨光的话，也变相承认了，这事儿跟他有关。 “好，真好！” 王金刚此刻的心，激动不已。 小肖成长的越快，他越开心。 似乎，他已经不用担心小肖今后的发展。 从科室住院总到技术负责人，再到副主任、普外、急诊双科主任。 往事如烟，王金刚的眼眶开始湿润。 直到现在省保健专家的身份。 肖晨光已如展翅欲飞的雄鹰，无需庇护，可以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上自由翱翔。 第336章 老王，你咋哭了 “老王，你咋哭了？” “谁…谁哭了，最近睡眠不好，眼睛有点酸。” 老王连忙用另一只手，揉了下眼睛。 这时，徐国强才想起来，他今天来不是跟王金刚汇报工作的。 他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老王，你的手快给我看看，来的路上，我已经给省城康复科的主任打过招呼，如果可以，咱现在就转到省城治疗。” 王金刚的性格，他很清楚，就是太倔，自己有什么事儿都不愿意麻烦别人。 哪怕他可以为了小肖，三番五次找自己，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事儿，就算藏着掖着，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死要面子活受罪。 徐国强此刻很强势，他虎视眈眈的盯着王金刚，只要老王敢说一个不字，立马就跳起来暴走。 “我在营城康复的好好的，去什么省城。” 王金刚直截了当的拒绝，这可把徐国强气坏了。 手伤可不是小事。 在路上他特意跟康复科的主任咨询过，像离断伤，就算治疗及时，处理得当。 后期恢复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甚至有些伤的很严重的，连最起码的生活能力都没有。 更别说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你要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在地上打滚！” “？？？”肖晨光。 “！！！”王金刚。 此言一出，现场立马就静了下来。 肖晨光表情诧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徐国强。 这个平时看上去还算稳重的人，怎么能说出在地上打滚的话呢。 然而，坐在床上的王金刚，似乎想起了年轻时，不堪回首的往事。 “多大的人了，咋还跟之前一样，说打滚就打滚，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省城医院的科主任，来营城都要喊你一声徐教授。” 王金刚一边训斥着，一边将手老老实实的伸到了徐国强的面前。 这一幕，看的肖晨光惊叹连连。 “主任，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徐老师满地打滚的样子了。”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金刚瞪了一眼，肖晨光嘿嘿一笑，不再讲话。 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好像无事发生，轻松写意的状态。 徐国强有些急了。 “老王，你咋一点都不担心呢，这受伤的是你，不是我啊！” 他大老远，什么也不顾的跑来营城，就是为了给老王的手想办法。 这俩人倒好，怎么一点都不急。 老王的手，如果再耽搁下去，出现筋膜黏连，以后别说抓东西，想要动动手指都非常困难。 那不就成废人了吗？ “老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看看我的手，再急啊。” 王金刚的声音，打乱了徐国强的思绪。 手能怎么样，肯定恢复的很差，营城这边的康复，哪有省城条件好。 就在他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见王金刚受伤的手，如正常人一样，在活动着五指。 这？！ 徐国强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一幕，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王金刚的手，不但五根手指活动自如，就连基础的握拳和伸掌，都能轻松完成。 不但如此。 当王金刚将放在小桌板上的水杯，用受伤的手抓起的那一刻。 徐国强震惊了。 “你…你的手，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一定是医院误诊了，王金刚的手绝对达不到离断伤的程度。 可那恐怖至斯，如同蚯蚓一样贯穿手掌的疤痕，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徐国强，这就是离断伤。 而且还是伤势非常严重的那一类。 按照他咨询的省康复主任的意见，这类伤情，要想恢复到五指活动自如，起码一到两年的时间。 如果想达到抓取物品的程度，三到四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成。 但现在，老王的手，是什么情况？ “一个月的时候，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甚至连抓取水杯这个举动，都显得游刃有余。” “难不成，老王的体质，堪比小年轻，有自愈的能力。” 这可能吗。 念头一出，便被徐国强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王金刚却开口说道。 “老徐，之前没告诉你，是我不对。除了怕你担心，主要是我恢复的还不错，想着等恢复好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但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打算瞒了。” 面对王金刚的解释，徐国强此刻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 “老王，你这手，是不是已经请帝都的专家看过了，并且提供了治疗方案，所以才能恢复的这么好。” 徐国强很认真的看向王金刚，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然而，听闻此言的王金刚，却摇了摇头。 他看向一旁，正无所事事，吃着香蕉的肖晨光，开口说道。 “是小肖给的方案。” “小肖？！他对康复医学也这么熟悉？” 徐国强一并看向肖晨光，表情惊愕，此时肖晨光刚把一根香蕉吃完，正在嘴里咀嚼。 “现在还放在我的柜子里，你要看吗？” 说着，王金刚已经拉开抽屉，将那厚厚一沓训练方案，递到了徐国强的面前。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沮丧，以为这辈子，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 “没想到小肖给的康复方案，没两天就有了效果。” “虽然康复过程很疼，甚至有几次连我都差点放弃，但在小肖的鼓励下，总算坚持下来了。” 王金刚活动着受伤的右手，表情充满信心。 “小肖，这些都是你给老王做的康复计划？” 徐国强接过厚重的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训练项目和时间规划。 整个康复周期，安排既周密又严谨。 就好像专门给离断伤量身打造的康复计划。 “查了一些资料，又根据主任的实际情况，做的修正。” 当王金刚拿出这么一堆训练表时，肖晨光也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下来，他几乎每天都要调整老王的训练计划，就算有事不在营城，也要打电话询问训练的效果。 正因为如此，王金刚的手，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这资料也太好了，有它在，确实不用去省城折腾。” 徐国强一页一页的翻看，整个人都有些呆了。 如果把这份资料，做一下修整，拿出去妥妥的是一份高质量的学术课题。 甚至他都能预料到，这会给康复医学带来多大的轰动。 “老王，你这份资料，可要保管好。” 在见到王金刚的康复情况后，徐国强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同时，对于手中这份异常珍贵的资料，也非常上心。 “你放心，我虽然是个病人，但同样是位医生，而且这份资料有多实用，我比谁都清楚。” “小肖管理的急诊科，现在正准备往创伤中心的方向发展，手术缝合很重要，后期的康复也不能忽视。” “我趁着住院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着复健方面的资料，到时候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毕竟有自身的例子在，也算是很好的宣传案例。 现在急诊科还处在发展阶段，少设备，缺人手，短期想要留住创伤的病源，其实很难。 所以王金刚才会用这种方式，默默支持着肖晨光。 甚至等时机成熟，他可以亲自去胜利医院周边的厂子，找厂领导现身说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帮助肖晨光把这一关过去。 第337章 走，跟我回家 “主任，今年省保健局专家库还没开始换届，文件在没下来之前，一切还是未知数，所以才没告诉你。” 肖晨光时适做了解释。 虽然省保健局的事儿有李秘书亲自操办，肯定十拿九稳。 但有些事儿，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讲出来很有可能就变味了。 “理解，理解，小肖你放心，这事儿是大事，马虎不得，在出正式文件之前，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在得知肖晨光马上就是省保健局的专家后，王金刚此刻的心情极好。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肖正式任命省保健专家时，全院上下，乃至中心、人民医院甚至整个营城医疗行业众人震惊的表情。 因此并没有把瞒他这个当回事儿。 再说小肖本是普外科出身，现在更是普外科的主任，王金刚拿到哪去讲，都是倍有面儿的事情。 “瞧把你得瑟的，手不疼了？” 徐国强看着老王都要乐出花的样子，笑着拌了句嘴。 心里却有几分落寞。 要是当初在王金刚找到他的时候，直接果断一些，把肖晨光带到省城二院，跟他一起手术。 是不是现在他也能跟老王一样，心里乐开花。 “疼不疼的，有省保健局的专家亲自帮我康复，我心里很放心。” “瞧你这个样子，心里肯定在嫉妒我，是不是？” 这么多年的关系，王金刚跟徐国强开起玩笑，也一点都不含糊。 “我确实嫉妒。” 面对王金刚的调侃，徐国强竟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不但嫉妒，还羡慕你，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 平心而论，当初在肖晨光还没有崭露头角之前，让他能有老王的心性，对待一个新人，他做不到。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徐国强的心里，现在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老徐，正好有件事儿，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 徐国强此刻还处在思绪乱飞的状态。 “关于科室医联体合作的事……” 正好趁着徐国强赶过来的这个机会，王金刚直接充当了小肖的嘴替，把急诊人员不足，缺乏创伤医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个没问题，等我回去就跟院里建议。”徐国强大手一挥，霸气道：“正巧我科里也有几个做肌腱、神经缝合很好的年轻大夫，如果需要，我先让他们过来支援。” “他们会愿意吗？”王金刚主要担心这个事情。 毕竟省城大医院的医生，就算是刚工作不久，平台摆在那，大多数是不愿意来下级医院支援的。 就算有徐国强的调令，人不情不愿下来，到时候出工不出力，影响到急诊的整个风气和发展，就得不偿失了。 “老王，你这个担心就多余了。”徐国强自信说道：“只要我在科里讲，需要支援的科室是肖晨光在管，绝对会有人抢着报名的。” “我就怕到时候，刚组建的微创外科，人全跑你这边来了。” 徐国强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肖在省城二院的地位，都已经这么高了？”王金刚一愣，感觉不可思议。 “何止啊，肖晨光的名字，在我们郑院长那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当初省城那位的父亲做手术，省城二院的郑院长，可是全程跟着的，肖晨光在那位心里的地位，郑院长也看的一清二楚。 王金刚再次震惊。 今天肖晨光带给他的惊喜，简直不要太多。 省保健专家这事儿，让王金刚喜出望外，而现在小肖在省城二院的知名度，居然也这么高，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见王金刚这般表情，徐国强心里好受了几分，像是炫耀一般，讲起小肖在省城医院的种种事迹。 “老王，你是不知道，小肖的三维成像技术，在二院掀起了一股风，直到现在，影像科的主任还在跟我念叨，想问问小肖什么时候能再去指导一下工作。” “虽然他的省保健专家的身份还没公布，但二院很多人已经知道营城有个专家，技术非常好，说的就是肖晨光。” “！！！” 对于徐国强的话，王金刚越来越惊讶。 “其实，我心里一直挺疑惑的。” 徐国强说着说着，却将目光对准了肖晨光。 “小肖，我想问一下，你手术做的这么好，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在跟肖晨光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徐国强愈发觉得古怪，小肖年纪轻轻，开腹、微创，甚至连内窥镜都做的这么溜。 医学可不止理论知识丰富，多看几本书，跟着老师屁股后面学一段时间，就能行的。 它需要稳定的操作和实践，只有临床经验足，才能在面对各种疾病的时候，不怵场，能稳住。 这不像读书万卷，下笔有神，想要做到肖晨光这种地步，是需要大量的实践和练习。 可小肖的技术，让人感觉至少有几十年的功力，总不能，他从一生下来就会做手术吧。 这个问题，其实身旁的王金刚也曾经疑惑过。 但他始终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要小肖不想说，他也不会强问。 面对询问，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徐老师，如果你真感兴趣的话，等一会跟我回家，我给你看。” 第338章 壕无人性，几十万设备练手 “去你家？”徐国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肖晨光的回答居然是这个。 “对，我家有个好东西，看了你就知道了。”肖晨光面带微笑。 其实他在很早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年纪轻轻手术做的这么好，可不止推给一个“神秘老师”就能解释的。 但当时省城的那台手术，情况很急，为了病人安危，肖晨光肯定也要全力以赴。 所幸之前在营城有台腹主动脉瘤开腹手术打底，操作起来也不显得太突兀。 面对徐国强的询问，肖晨光也能解释的通。 “小肖，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东西，能锻炼出这么好的操作。” 徐国强蠢蠢欲动，显然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小肖，你先说说说看，我也挺好奇的。”王金刚直起身，看向肖晨光。 他现在还在住院，经过上次擅作主张，强行去急诊帮肖晨光之后，家里担心他的身体，就严禁他离开医院。 要不然，他也很想去小肖家里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能把肖晨光训练的这么强。 “一套专门用来训练的电动磨钻设备。” 眼见俩老头眼巴巴的瞅着他，肖晨光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磨钻？” 徐国强跟王金刚同时一怔。 在他们的老思想里，外科医生想要积累经验，只能通过上台手术，实际操作才能得以提升技术。 这也是当初王金刚为什么力排众议，也要让初出茅庐的肖晨光上台开大刀的原因。 因为在他们眼里，台下的练习没什么实际效果，毕竟手感不同，真正上台以后的操作也会天差地别。 “就是磨钻，神经外科经常用的一套设备，我买了一套用来训练，对外科手法有很大的帮助。” “那东西怎么用，这怎么还牵扯到神经外科的事儿了。” 越听肖晨光讲，俩人心里越迷糊。 在他们那个年代，除了上台能实际操作，也就是在上学的时候，每几周一次的解剖课，可以上手操作。 但大体老师的作用，主要是用来加强解剖结构的学习和认知，想凭借老师达到操作的目的，有些不太现实。 毕竟每个大体老师的存在，都是异常珍贵，甚至要反复使用，一旦需要爱护珍惜，这更加限制了操作。 特别是用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大体老师，就跟年久失修的栈桥一样，可能轻轻一碰，就散了架，这还怎么练习。 “小肖，你总不能为了练习，在家里藏一具新鲜的大体老师吧。” 此言一出，就连徐国强自己都吓一跳。 虽然他也见过一些为了操作、研究，性格慢慢变得古怪的学者，但也不会疯狂到藏人的地步。 因为这是犯罪，需要坐牢的。 “老徐，你脑壳坏掉了，小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呢。”王金刚瞪了徐国强一眼，旋即目光对向肖晨光，表情认真道。 “小肖，你确实没干过，是吧，我相信你的。” “……”肖晨光无语了。 这都哪跟哪啊！ “这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敢做这样的事情，不怕进去踩缝纫机？” 很久之前，肖晨光确实听说过，有医学生为了能更好的练习操作，夜深人静，等大多数人都睡着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跑到学校，背着一个大体老师回去独自练习的事儿。 当时那福尔马林刺鼻的味儿一下子就熏醒了邻居，在看到之后，连忙报了警。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大体老师，因为越用越少，价值甚至比金子都贵，各个医学院都跟宝贝一样供着，谁还敢随便拿出来让医学生练手。 “小肖，那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连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想被肖晨光否决后，两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每天都会花几个小时，拿电动磨钻剥鸡蛋。” “……”徐国强。 “……”王金刚。 肖晨光的话，让两人集体沉默了。 “小肖，你居然拿削头盖骨的设备，来剥鸡蛋，这跟用大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用每分钟高达8000转速的钻头去磨鸡蛋，这手法需要精准到什么程度，才能完成这样的操作。 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跟王金刚相比，此刻的徐国强更加专注技术上的事儿。 他刚成立微创外科，实力的提升显得尤为重要，总不能一有事，就请肖晨光来省城救台吧，这也显得他太无能了。 “小肖，你有空吗，我想现在就去你家看看。” “当然，走吧。” 肖晨光没有什么避讳，特别是关于技术上的提升，他一向有问必答。 能带动其他人一起进步，让更多的患者享受到新技术的福利，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哎呀，我也好想去啊。” 眼见两人离开病房的背影，王金刚站在门口，望眼欲穿，身体更是不自主的朝电梯口移动。 “爸，你去哪？” 下一秒，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早在病房门前严阵以待的闺女，双臂环胸，沉着脸看向要溜出门的王金刚。 “我…我只是在屋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王金刚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心里更是叹了口气。 他忘了，今天陪床的是他那还没结婚的闺女。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棉袄。 可眼前的闺女，明显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王金刚见状，只能苦笑着，老老实实的退回了病房。 …… 路上，徐国强问了很多细节，肖晨光都会很耐心的解答，俨然一副教自家学生的架势。 但徐国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此刻他还处在用电动磨钻头剥鸡蛋的事情中。 “小肖，所以之前你在台上，对腹腔镜手术力量的把控，都是用磨鸡蛋练出来的？” 徐国强好歹也是省城腹腔镜技术的开拓者，只是听了肖晨光一些训练的手法，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拿钻头磨鸡蛋。 这事儿他第一次听说，心里十分好奇，脚步越走越快，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肖晨光的家里。 屋里陈设简单，最显着的就是摆在客厅里的那台神经外科的设备。 徐国强在看到设备上的型号后，眼神立马就变了。 他惊愕道：“小肖，你是哪家的太子爷，这练手的设备，得几十万吧？！” 第339章 你来试试 “徐老师说笑了，我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那这设备？” “没那么贵，因为现阶段电动磨钻还没国货，我托人从国外进的，也就三十万。” “三…三十万？！” 徐国强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可是三十万啊！按照省城的房价，都能买一套面积不小的别墅了。 可瞧肖晨光淡定的表情，感觉就像花了几十块钱买的东西一样。 就这还算普通家庭的孩子？ 如果他算普通家庭，那徐国强算什么？ 要是让他一口气拿出三十万，不，别说三十万了，就算现在让他拿出十万块钱，那都是要了老命的事情。 难怪常有人说，穷文富武，有钱没钱的，都别学医。 穷人学不起，富人不屑学，现在面对壕无人性的肖晨光，他这个省城来的教授，微创外科的主任，顿时找到了技不如人的原因。 穷啊，实在是没钱学…… “徐老师，磨鸡蛋也是有技巧的，想要练得好，鸡蛋的选择也有讲究，壳薄蛋大，最好是笨鸡蛋，手感会更好。” “有时候，好的鸡蛋可遇可不求，我每次都会去菜市场转转，挑选上好的鸡蛋来练习，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个冰箱，进行储存。” 说着，肖晨光从冰箱里拿出一排鸡蛋，放在了操作台上。 “……”徐国强再次沉默。 看着满目琳琅的鸡蛋，如展品一样，规整的摆放在冰箱里。 刚刚他听到肖晨光说什么？ 居然为了练习磨鸡蛋，保持鸡蛋的新鲜度，专门买了个双开门的冰箱，进行存放。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环顾四周，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却能摆放价值三十万的磨钻设备以及在当时最好用的海尔冰箱。 这极强的割裂感，让徐国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肖还真是个纯粹的人，为了练操作，把资金都投在了提升自身技术上。 这样的人，难怪医术会这么高，这都是他应得的。 “徐老师，需要我给你演示一下吗？” 肖晨光已经拿出一枚饱满的鸡蛋，放在了磨钻上固定。 “好好好。”回过神的徐国强，连忙回应。 虽然他现在已经相信肖晨光的操作，就是靠这么一点点积累，练上去的。 但用磨钻剥鸡蛋，还要把整个外壳全部磨掉，只露出里面的内膜。 这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此时的肖晨光，跟往常练习的时候一样，表情专注，眼睛里透着认真。 他坐在椅子上，开启设备，手里的磨钻，顿时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 高速转动的钻头，带着一股子犀利的气息，虎视眈眈，想要将面前的鸡蛋直接钻出个眼。 “这也太难了。” 在看到钻头转动的那一刻，徐国强心里有些发怵。 这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就算力道控制的再好，也不可能磨掉整个鸡蛋，只要注意力稍微不集中，手里有一丝颤抖，鸡蛋保准会碎。 然而下一秒，徐国强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肖晨光控制着钻头，把控着每一个细节，从上到下，开始剥鸡蛋壳。 坚硬如铁的钻头，在触碰到鸡蛋壳的瞬间，外壳被磨的粉碎，白沫飞扬。 徐国强此刻眼睛如铜铃，目不转睛的看着肖晨光的操作。 嗡嗡嗡磨钻声还在继续。 肖晨光手里的鸡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外壳在快速褪去，只剩下里面的内膜，完好无损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操作，也太强了！ 小肖的手，怎么能这么稳。 如果说在台上手术的时候，徐国强无法近距离观察到肖晨光的操作。 那现在，近在咫尺的观察下，徐国强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 看着内膜里，随着磨钻头振动而荡漾的蛋清，这需要对力量把控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到小肖这个地步。 精准控制，眼、手、脑三部协调，缺一不可。徐国强看着薄如蝉翼般的内膜，哪怕小肖的手稍微抖一下，鸡蛋就会碎掉。 心中的疑惑消失不见。 难怪小肖能把腹腔镜和内窥镜玩的这么溜，相比较更难得磨钻，他都能手稳到不出任何问题。 比这更简单的腹腔镜操作，肖晨光又怎么可能会失误呢。 两分半的时间，一枚鸡蛋，被肖晨光完完整整的磨了下来。 透着窗外的阳光，彻底没有外壳的鸡蛋，就像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流光的猫眼石，递到了徐国强的手心。 “怎么样，很简单吧。”肖晨光淡淡说道。 “牛逼！”徐国强彻底服了。 心里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徐老师，要不你也试试？” 看到徐国强摩拳擦掌的模样，肖晨光说道。 “可以吗？” 话虽如此，徐国强的身体，已经不自主的，来到了这台设备的面前。 跟在医院不同，此刻他在面对这台造价三十万的仪器，却有点小心翼翼。 毕竟公家东西和自己买的设备，在心理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然可以，设备买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显摆，而是拿来练习的。” 肖晨光特意选了枚难度相对较小的鸡蛋，固定在仪器上。 “自动磨钻设备，虽然神经外科用的最多，但拿来练习腹腔镜手术，对稳定性、灵活度的练习，还是有很大的帮助。” 在肖晨光看来，每一个练习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想要把微创外科事业发展壮大，在传统开大刀的主流思想下，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每一个脚印都显得至关重要。 “小肖，你说得对。” 徐国强看着手心里那枚随着他晃动，在内膜里不停荡漾的蛋清，眼睛都亮了。 “装好了，你来吧。” 肖晨光接过那颗没了壳的鸡蛋，随手打进了碗里。 望着破碎的鸡蛋，徐国强痛心疾首，原本他还想带回去做个纪念，看来这事儿还得靠他自己才行。 徐国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起磨钻头，看着面前那枚鸡蛋，喉头涌动，表情以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第340章 留下吃饭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出医学院，在老师的监督下，做操作一样。 生怕自己糟糕的表现，换来老师的一阵批评。 “心态放平，我第一次磨鸡蛋，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肖晨光的声音传到徐国强的耳边，让他逐渐有了信心。 原来小肖第一次操作也会紧张啊。 徐国强顿时平静了几分，就连握磨钻的手，也已经做好了操作的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是，肖晨光在磨第一个鸡蛋的时候，心里不是紧张，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噗嗤！ 随着嗡嗡响声，徐国强手里的磨钻头，在触碰到鸡蛋的瞬间，一个小手指肚大小的洞，浮现在鸡蛋的表面。 蛋清顺着洞孔，向下流了一地。 “看来，还是没适应这个操作。” 肖晨光也没想到徐国强上来就粹了一枚鸡蛋。 这还是他给老徐精心挑选的一颗难度系数最小的鸡蛋。 “额……” 徐国强也满脸的尴尬。 磨鸡蛋怎么能这么难。 刚才肖晨光明明两分半就磨好了一枚鸡蛋，可他却在上手的瞬间，就把鸡蛋磨破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小肖，我还能再试试嘛？” 面对眼前流着蛋清的鸡蛋，徐国强连忙打扫干净，心里虽然有些气馁，但还是看向肖晨光。 “可以，只要你没事儿，冰箱里的鸡蛋你都可以练。” 徐国强大老远的从省城赶过来，出人出力，现在让他多磨几个鸡蛋，也没什么。 只是…… 肖晨光看着碗里逐渐多起来的鸡蛋清，胃里已经开始有了反应。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能想到的，带有蛋类的菜品，都尝试了一遍。 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肖晨光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会等徐国强练完，他就把齐天成和秦勇喊来，把眼前的鸡蛋解决。 练习还在继续。 别看徐国强磨第一个鸡蛋的时候有失水准，但他好歹也是省城下来的教授，有腹腔镜手术的基础，掌握技巧的能力也比平常人快的多。 第二个鸡蛋，他就已经能把鸡蛋头上尖尖角的位置，磨出了内膜。 虽然很快就粹了，但这也给徐国强极大的信心。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太阳都快下山了。 肖晨光的屋里，台子上、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鸡蛋壳。 冰箱里原本满满当当，花了肖晨光好些时间从菜市场挑选的鸡蛋，即将告罄。 整整一大盆的鸡蛋清，摆在肖晨光的面前，就像给他戴了痛苦面具一样，表情说不上来的惆怅。 不过好的方面。 徐国强的技术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最好的状态下，一枚鸡蛋，已经被徐国强磨了十分之一的程度。 虽然看上去，好像还只是开了一个头，但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做到这种程度，徐国强的能力还是有的。 “徐老师，要不，今天就到这？” 为了保证训练的效果，不知不觉中，肖晨光已经把客厅的灯都给打开了。 “都这么晚了？”正练得起劲的徐国强，面对突然的提醒，发红的眼睛朝窗外一看。 外面落日余晖，光线撒在大地上，映出一片红晕。 “小肖，实在对不起，你买的这设备太好用了，练起来差点就忘了时间。” 虽然有些不舍，但徐国强也知道，不能再练了。 “主要吧，再练也没有鸡蛋了。” 肖晨光有些无奈，市场上的鸡蛋可不是买回来就能当练习模具用的。 一个个都是他精挑细选，逛出来的，看来等明天又要早起去菜市场溜达溜达，选一些鸡蛋回来了。 “小肖，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肖晨光正擦拭着设备，说道：“要说麻烦，还是给徐老师添麻烦了，胜利医院急诊创伤医生的事儿，还要多靠徐老师费费心。” 肖晨光主动带徐国强来家里，陪他练了半天的操作，仅仅是为了展示这台三十万的磨钻设备吗？ 当然不。 他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急诊科的发展。 虽然之前有老王的面子在，事情不会有问题，但在最后的时候，故意提上一句，这叫加强印象，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果然，在听到肖晨光的请求后，徐国强立马拍着胸膛保证，等回去就办这事儿。 “小肖，你放心，等我回去，当天就能把你需要的创伤医生选出来，到时候随时需要，随时能来你这里报到。” “那就麻烦徐老师了。”肖晨光满是笑意的回应道。 随着事情尘埃落定，肖晨光开始安心的打扫卫生。 徐国强见状，连忙起身，一起开始收拾房间。 他再次看向那台设备，望眼欲穿。 “如果我回去，也能买这样一台设备……”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掐死在了摇篮中。 他可不是小肖，三十万的设备说买就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况且，就算把他的房产+存款全部拿出来，好像也不够买这台设备的。 再者说，如果自己真砸锅卖铁，买了这个设备，估计他老婆当场就会暴走，把他砸吧砸吧，也一并当废铁打包卖了。 “哎，好东西，咋都这么贵呢。” 徐国强只要回忆起刚才的操作，心里就跟抓耳挠腮似的，痒极了。 “要不，等我回去跟神经外科的主任商量一下，每天都去那里练习一下。” “不过，他们也就一台这样的设备，平时做手术都跟个宝贝一样，如果知道让我借来磨鸡蛋，会不会当场翻脸不认人。” 徐国强心里盘算着，思绪在九霄云外，整个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肖晨光见状，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一台三十万的设备，也用不着这么纠结吧。 都身为省城微创外科的主任了，想搞到一台电动磨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只能说，徐国强到现在，还没有适应省城科主任的身份，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还稍显稚嫩。 不过，这也能理解。 毕竟在这个年代，很多事大家都在按照规矩办事，像后世那种蝇营狗苟之类的东西，还不常见。 “徐老师，都这么晚了，要不一起吃了饭再走？” 见台子上一大盆的鸡蛋清，肖晨光很热情的向徐国强发出了邀请。 第341章 重度挤压伤 “好。” 徐国强此刻还在想着磨钻的事儿，对于肖晨光的邀请，很自然的答应下来。 肖晨光见状，开始给秦勇和齐天成打电话。 当得知能和省城医院来的教授一起吃饭，两人都很激动。 特别是听说，吃饭地点就在肖晨光家里，更是激动不已。 在他们看来，家宴才是最高规格的礼遇和款待。 在把地址告诉他们后，两人表示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就立马过来。 放下电话，见徐国强还是怔怔的看着设备发呆，肖晨光有些无奈摇头。 现在的经济还没完全放开，连进wto还是两年后的事情。大家都是拿着死工资，思想还没有转变，无论什么职业，在待遇方面，几乎一视同仁。 贫富差距没那么大，外科医生自然也没有这么多钱，能买得起好几十万的设备。 就跟后世人一火，就开始直播卖货，将流量变现一样，这个年代除了少部分人，懂得将人脉变现，大多数人还只停留在人情往来的方面。 就算徐国强刚升任省城微创外科主任，以他的性格，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 “小肖，你说等我有机会将整个鸡蛋磨下来，是不是也能做到细致入微，将原本一些只能开大刀才能做的手术，可以通过腹腔镜技术解决？” “就像上次你主刀的那台腹主动脉手术一样，让患者顺利下台。”徐国强喃喃自语。 他来到肖晨光家里，原本只是想看看小肖的训练方法，究竟是什么。 可肖晨光却直接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外面的光景，超出他的想象，好似一片新的天地，等待他的探索。 “当然可以。” 肖晨光很肯定的说：“其实无论老主任，还是新生代，他们始终认为腔镜手术无法替代开大刀的原因，不就是因为，用手要比用长杆器械在做手术的时候，稳定性更好。” “一些想要的操作，他们用长柄器械根本做不到，所以腔镜手术，才会只拿来做一些低级的小手术。” 肖晨光徐徐道来，让一旁认真听讲的徐国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他决定开展腹腔镜技术时，就曾经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语重心长的劝过他。 认为腔镜技术不会有什么发展，与其费心费力，倒不如把精力放在一些攻坚克难的超四级手术上。 这无论对术式的发展，还是自身的提升，都好过开展腔镜技术。 甚至说到最后，老者公开表示，腔镜技术就是哗众取宠的小丑，食之无味的鸡肋，除了浪费资源，没有半点好处。 但真的是这样吗？ 面前的肖晨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没有他，徐国强哪有机会成为微创外科的主任。 腔镜技术在进步，徐国强是受益者。如果真按照老者的意思，全身心的投入大手术、新术式的研究，说不定现在他还被沈易伟压的死死的。 后来也不可能遇到小肖，从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不行，回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买一台磨钻拿来练习。” 此时的徐国强已经有了一种决心，哪怕真要砸锅卖铁，也要买到设备。 只要他对力量的掌控能达到小肖那种程度，会有更多的手术等待他的开展，随着难度增加，他管理的微创外科，势必将逐步替代传统开大刀的主流地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徐国强的思绪。 就像商量好一样，齐天成和秦勇同时出现在了肖晨光的家门口。 “徐主任，我跟你介绍一下……” 当着他们的面，肖晨光很自然的喊着徐国强主任，同时将齐天成和秦勇介绍给他。 背着双肩包的秦勇，徐国强上次在省城二院见过几次面，也算熟悉。 至于旁边略显局促的齐天成，倒是第一次见。 “你好。” 徐国强很自然的伸出手，跟小肖的相处不同，此刻他俨然一副省城主任的气派。 “你好，你好，我是齐天成，现在急诊的住院总。” 齐天成连忙双手去握，诚惶诚恐。 当他得知对方不但是省城二院的科主任，还能根据他的提议，直接安排创伤医生下来支援。 齐天成再次对肖晨光人脉资源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上午才提的建议，结果人下午就从省城赶了过来。 肖晨光这关系，简直通天了。 此刻齐天成的心里，既激动又感到无比的幸运，同时心里更加夯实了要抱紧这条大腿的想法。 “等一会回去有空，一定要找个时间跟刘晓晓好好讲一下，趁着现在肖晨光这边缺人，抓紧跳过来。” 雪中送炭往往比锦上添花要更加珍贵，如果犹豫不决，说不定等急诊规模壮大，到时候人才蜂拥而至，再想过来可就难了。 “肖主任，我来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大排档，里面的小龙虾和炒菜不错，我就擅作主张买了点回来，你看看，大家有想吃的吗？” 那边在寒暄，秦勇却默默的从双肩包里拿出买的饭菜。 上次在去华润酒店的路上，秦勇问过肖晨光的菜品，没什么忌口，但好像唯独对蛋类的菜品，不感兴趣。 于是这次。他特意买了一堆肉菜，还有大排档特色蒜香小龙虾，因为肖晨光不怎么能吃辣。 “可以啊，小秦，想的很周到，全都摆上，一会咱就开饭。” 肖晨光在厨房炒着鸡蛋，在看到秦勇拿的东西后，眼睛都快亮了。 “肖主任，你过去跟他们聊天吧，这里交给我。” 秦勇又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围裙，系在腰间，走到厨房开始替肖晨光做饭。 他虽然嘴笨，但总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作用。 “真舒坦啊！” 肖晨光很放心的将厨房交给了秦勇，自己去了客厅。 很快，饭菜上桌，四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很好，众人大快朵颐，聊的不亦乐乎。 看着相处融洽的几人，肖晨光也很开心。 至于叫秦勇和齐天成过来，其实他也有私心。 急诊科齐天成在管，虽然省城二院有徐国强派人支援，但来的人性格、特点究竟怎么样，能不能管的住，谁也不知道。 现在有了齐天成跟徐国强的接触，事情就简单了。 真遇到什么事情，齐天成也能直接联系，方便今后急诊的管理。 至于秦勇，肖晨光私心更多。 器械代表，在医院的身份还是太特殊，谁都要用，但谁都不想惹麻烦。 秦勇的性格，他了解，很实在也很让人放心。 徐国强微创外科刚刚成立，很多器械、材料都要谈，让秦勇过来，也是为了方便合作，总归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饭局进行到后半场，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肖晨光瞅了一眼时间，按照这个点，等徐国强回到省城，估计都快半夜了。 此时路上跑的都是大车，泥头、渣土车为了抢道、抢时间，开的速度都很快。 半夜路上灯太暗，考虑到安全问题，于是问道：“徐主任，要不今晚在营城住下，明天再走？” “也行，微创外科刚成立，现在还没有病人，明天一早回去也一样。” 徐国强选择留下，除了考虑到安全问题，其实还想在小肖这，摸摸那台磨钻设备。 “那行。” 肖晨光点头，刚想开口，一旁的秦勇连忙说道：“我去安排酒店。” “好。”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齐天成的电话突然响了。 “什么？！” “有个重度挤压伤的患者，正往急诊送？” “行，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与此同时，肖晨光的手机也响了。 一看来电，居然是王金刚，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42章 凶多吉少 “小肖，你在急诊吗，我家闺女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受伤了，现在正坐着救护车往胜利医院赶。” 电话另一头的王金刚，焦急如焚，刚才闺女电话里一直在哭，表述不清楚，说了没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还是第一次见闺女这个样子，在给肖晨光打电话的同时，已经疯了似的朝急诊科赶去。 “我马上到！” 肖晨光心中凌然，连语调都高了几分。 “静静出事了？” 屋里很安静，话筒声音很大，两人的谈话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徐国强是知道王金刚的闺女的，以前去老王家做客，都是他女儿下厨做菜。 难道刚刚急诊报的重度挤压伤，就是静静？ 徐国强立马就急了。 众人马不停蹄赶到急诊科。 此刻抢救室空荡荡的，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里不禁发怵。 “主任！” “老王！” 几乎同时，肖晨光与徐国强两人，一眼就看到急诊科大门前站着的王金刚。 他站在漆黑的夜色里，忧心忡忡的朝外望着。 左手拿着电话，正不停的拨着号码，然而里面除了嘟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再无其他。 对于二人的呼喊，王金刚就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你给救护车打电话，问问情况。” 肖晨光侧身对齐天成说道。 “打了，没人接！” 齐天成眼里透着焦急，他是老急诊人，这种出诊期间，无人接听的情况，只有一种。 病人很重、非常严重。 出诊的医生护士，正在车上抢救，根本没空接电话。 “麻烦了！” 肖晨光心里一沉，他当机立断，直接朝护士站说道。 “启动创伤中心应急预案，请小组成员过来会诊，病人马上就到。” “好！” 守在护士站的护士，充当起紧急联络员，开始挨个部门打电话。 因为还不到晚上八点的缘故，大多数科室灯火通明，当急诊的电话打来，各部门立马处于应急状态。 墙上的时钟在转动，时间分秒流逝，就在众人心里愈发焦急时，一道急促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在听到由远至近的警鸣音，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乌拉乌拉…… 这声音，无论肖晨光还是齐天成，实在太熟悉了。 而且。 疾速驶来的救护车，似乎还不止一辆。 这是什么情况？！ 齐天成愣了一下，他们就派了一辆救护车过去，那其他的救护是哪来的？ 不知不觉，他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腻的汗。 滋…… 刺耳的急刹声响起，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稳稳停在胜利医院急诊的大门前。 前面领头的救护车，齐天成很熟悉，是他们胜利医院的车。 而后面那辆，居然是南边人民医院的救护车。 一名随车医生从车上跳下，满脸焦急，刚准备高声呼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急诊科跑。 谁知他还没开始启动，迎面而来的一堆白大褂，硬是把他挤回了后车厢。 “病人什么情况？！”冲在最前面的骨科大夫，人高马大，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如小蛇般游动。 “重度挤压伤，肠脾破裂，腹腔大出血，手臂撕脱伤……” 人民医院的随车医生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是对方穿着白大褂，以及面前胜利医院急诊科的牌匾，他还真以为自己这是遇到半路劫道的了。 “把病人抬到转运车上，直接推去急诊抢救室，完善相关检查。” 一声大吼，跟在他身后的白大褂们，蜂拥而上，一眨眼的功夫，车厢里空空如也，病人已经被推到了急诊抢救室，开始抢救。 人民医院随车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满是茫然。 什么时候胜利医院的急诊科，有这么多人了？ “刚才那些人，都是急诊科的？”随车护士懵懵的说道。 “或许吧，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挂在他们身上的胸牌，病人刷的一下，就被抢…抬跑了。” 随车医生此时还跟做梦一样，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人民医院刚建成不久的缘故，技术水平相对落后，因此遇到重病人，也会像今天这样，随车把病人送到胜利医院。 只是以前送病人，别说像刚才那样，被一堆白大褂围着。 就连叫人，也需要亲自跑到去护士站，把内外科的医生请出来才行。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咱跟着去里面看一下，好歹交接一下病人事发时的情况。” “走。” 正大眼瞪小眼的医生护士，立马决定一起朝急诊抢救室走去。 …… “闺女（静静），你没事吧？” 此时胜利医院的救护车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正坐在救护车上哭泣的静静，好像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 雪白的大长腿上带着几处擦伤，就连手臂，也有一些破溃。 但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我当时正沿着公路的马路牙子，往家走，结果一辆泥头车失控，按着喇叭，朝这边撞了过来。” “我…我躲了过去，但在我前面的有两个人，直接被车撞倒，半人高的轮子，直接从其中一个人的身体中间碾了过去……” 讲到这，静静的身体忍不住在抖，就像得了ptsd创通后应激障碍一样，整个人哭个不停。 王金刚在车上，连忙安慰。 齐天成则跟随车医生，把车上另一个有骨折，但还算稳定的伤员，抬下了救护车。 胜利医院救护车上的这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肖晨光见状，直接转头朝抢救室跑去。 想必她说的那个被车轮碾压的伤员，就是刚才被创伤小组成员，从人民医院车上直接拉到急诊科的那个。 重度挤压伤，手臂撕脱伤，被十几吨的泥头车碾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当场就一分为二了。 这个病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343章 求一线生机 “抓紧抽血化验，输血科备血，病人腹腔大出血，需要马上手术。” 肖晨光跑进抢救室，就看到地上、车上、床上，一摊又一摊鲜血，在逐渐凝固成型，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肖主任，伤员血压太低，恐怕坚持不到上手术。” 刚刚连接好的监护仪，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着红光的血压，就像狞笑的死神，随时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准备收割转运床上的病人。 “48\/22mmhg的血压？” 一同赶到急诊科的齐天成，在看到屏幕上的血压，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血压，别说上手术，就连最基本的生命体征都稳不住。 可能稍微一碰，病人吊着的那口气就没了。 齐天成以前遇到被大车碾压的病人，大多数这样的血压，人很快就不行了，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病人躺在床上，浑身湿冷，身体更是抖个不停。 这是非常严重的失血性休克的表现。 护士不等肖晨光开口，已经选用粗针头，在病人即将干瘪的血管上，打针，开始大量补液。 “我…活不了了。” 微弱的声音从病人嘴里发出。 虽然受伤严重，但病人的意识却很清楚，他看向围在身边忙碌的白大褂，整个人的表情，开始麻木。 创伤后，大量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让他暂时感受不到疼痛。 但耳边的叹息声，犹如绝命判官下的最后通牒，让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脑海里千般思绪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一张张亲人的脸上。 他还没好好给孩子过个生日，也不知道自己给他买的礼物，会不会喜欢…… 年迈的老母亲，一个人在乡下，柴火还够不够用…… 明天马上要变天，没自己的提醒，也不知道媳妇儿明天上班时，会不会多加件衣服…… 好想活下去啊…… 伤员望着天花板，眼角泪珠滑落，明亮的白炽灯却越来越暗，耳边嘈杂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随着意识逐渐涣散，他的眼神也开始慢慢空洞。 “醒醒！” “活的了，别放弃！” 一声呼唤，如惊雷般，让他的视线开始聚焦，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浮现在男人的面前。 坚定的目光透着对生的执着，男人猛然惊醒，耳边再次响起喧闹的声音。 “颈内深静脉置好了，先滴瓶碳酸氢钠，再给组复方氯化钠，让输血科把血直接送到急诊！” 肖晨光一边鼓励着伤员，一边指挥抢救。 深静脉套件是他特意让材料库给急诊备的，就是为了应对眼前的突发抢救。 他抽掉导丝，将深静脉导管续进病人体内，大管径的导管，让补液速度再提一个档次。 大量的液体灌入，以及升压药的联合使用，伤员的血压有了奇迹般的回升。 虽然这种效果是短暂的，却也振奋人心。 “拿来的血直接加压输入，开通绿色通道，准备手术。”肖晨光果断下令。 伤到这种程度，不上手术，病人必死无疑。 上手术也是求的一线生机。 这台手术，单凭肖晨光一个人，绝无力挽狂澜的可能。 但现在，创伤小组成员的提前赶到，让这台即将走向死亡的手术，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变数。 “行，肖主任，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异口同声道。 无论手术还是治疗，肖晨光才是创伤小队的组长。 “走，去手术室！” “好！” 一众白大褂，在听到肖晨光的指示后，直接推着病人，马不停蹄朝手术室跑去。 ...... 在这之前，徐国强和王金刚一起，正安抚静静的情绪，让她处于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我去看一下小肖怎么样了。” 随着情绪稳定，徐国强也返回急诊，迈步朝抢救室走去，看看小肖需不需要帮忙。 结果，刚敞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连做了许多年手术的徐国强，也脸色一变。 “丢失了这么多血，病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结果，一众白大褂，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领头的，正是肖晨光。 他们虎虎生威，一路畅通无阻，不浪费一丝一毫准备手术的时间。 看见他们远去的背影，徐国强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手段，抢救也太迅速了！” 病人刚来，就已经办好手续，抽血化验，准备手术，甚至连血都给病人加压输上了。 这抢救措施和处理事的能力，甚至比他省城二院的急诊科都强。 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徐国强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齐天成却来到他的面前，解释道。 “徐主任，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肖主任在急诊独自建立的，创伤中心的救治流程。” “它是……” 当齐天成将创伤中心的整个流程讲出来时，徐国强惊叹不已。 “以急诊为纽带，根据特类疾病，协调医院各个部门，给予配合，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急诊病人的安危。” “小肖建立的这个流程，也太好了！” 第344章 全力以赴 手术间内，病人已经推到手术台上。 胸心外科、普外科、胃肠外科、肝胆外科、骨科…… 加上巡回、麻醉，手术间内林林总总站了十口子人，让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立马显得狭小逼仄。 现场气氛有点低沉。 在场创伤小组的成员，知道面前这个病人，能活下去的概率，恐怕连百分之十都没有。 虽然一路在输血，但出血量要远远大于输入的速度。 此刻医务科的人也赶了过来。 由于是急症手术，现场没有家属，按照绿色通道先救人、后补签的原则，现在这个病人，完全归医务科的人负责。 这是肖晨光在急诊建立创伤中心时，给院里提的要求。 毕竟很多意外事故，现场没有家属，甚至有的连陪人都没有。 病人急需治疗，如果非要等家属签字再手术的话，很多病人都会拖死在急诊抢救室，根本没机会上手术。 至于小概率的欠费、纠纷问题，由医院负责，身为医生的肖晨光，目前要考虑的，是把病人救活。 “直接开腹探查，再给输血科申请红细胞、血浆、血小板、冷沉淀……” 为了防止dic、低血容量休克、凝血异常问题，肖晨光几乎将每一个种类的血制品，都要了个遍。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手术台，不断往地上流淌，很快汇聚成河。 巡回护士直接拿来一个大桶，就跟平时房屋漏雨时一样，防止地面湿滑，影响术者操作。 换好衣服、刷完手的肖晨光，站在手术台上。 病人已经插好管，用上呼吸机，麻醉开始了疯狂的掰药、配药。 多巴胺、去甲肾、间羟胺，只要是能提升血压的药，一管一管的在配。 甚至忙完的巡回护士，也加入了配药的行列中。 蛇毒血凝酶、氨甲苯酸、酚磺乙胺，各类止血药，也在快速输入病人体内。 升压、止血、抑酸、补液…… 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病人的收缩压一度回升到90mmhg。 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此时，徐国强也穿着洗手衣，赶到了手术间。 这台手术，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台上辅助的人越多越好。 “徐主任，病人很重，要开大刀。” “行，我辅助你。” 徐国强因为之前在胜利医院开展过专家手术的缘故，手续、信息都在。 刚才他在跟医务科的人表明身份后，那边立马就给了权限。 徐国强刷手，换手术服，选择在肖晨光同侧落位。 “肖主任，病人碎掉的衣服已经嵌在他的皮肉里了，抠不下来。” 这时，巡回和一助想要把病人身上的衣服取下，但发现根本弄不了 此时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 很明显的黑色车胎印，直接碾压在了病人的腹部，形成手掌大小的凹痕。 肠子铁定断了，肠液流了一地，至于要切多少，谁也不知道。 所幸，轮胎只伤到了病人腹部，但凡向上、向下再挪个五公分，压爆心脏、粉碎盆骨，任谁来都没有挽救的可能。 “不用处理了，直接消毒开腹。”肖晨光当机立断。 所有的感染问题，都是建立在病人能活命的基础上。 这跟战地医生，打仗行军时遇到伤员的做法一样，先活命，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 肖晨光一伸手，早就准备就绪的器械护士，啪的一下，将手术刀递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此时皮肤消毒完毕，刀尖顺着病人上腹，一路向下，切到肚周。 由于挤压伤的缘故，腹膜被破坏，表面皮肤与肠腔粘膜紧紧贴合在一起。 面对犹如蝉翼的游离组织，准备辅助拉钩的徐国强，心里一沉。 “小肖，病人受损的肠壁在快速水肿，游离腹膜，谨慎一下，一不小心就可能切到肠子了。” 见肖晨光速度不减，依旧在操作，徐国强适时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肖晨光目光如炬，精准把控着力道，指尖微动，操作一板一眼。 为了精准游离腹腔黏膜，他已经特意放缓了速度，但在别人眼里，操作依旧快成了一道闪电。 切割、分离，逐渐暴露腹腔。 病人的挤压伤非常严重，腹腔变形、肠壁水肿，周围组织湿滑粘稠，影响操作。 可即便如此，一条十几厘米的切口，在肖晨光的操作下，瞬间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速度？！ 此时站在台上的，有第一次见肖晨光开大刀的，也有第一次跟他一起手术的。 每个人都被肖晨光的操作惊住了。 “拉钩，准备探查。” 见他们目光呆滞，肖晨光实时提醒了一句。 “好！” 徐国强立马将腹壁拉钩置于切口处，此时他表情尴尬，好像自己才刚提醒过小肖，让他操作谨慎一点。 结果话语间，肖晨光已经完成了开腹。 精准、精确、宛如精密仪器一般，腹膜分离，露出里面的肠腔，没有任何损伤。 “这就是平时用磨钻练习出来的稳定性吗？” 徐国强眼里一片火热。 他拉着腹壁，小肖近在咫尺的操作，徐国强看的一清二楚。 刚才那一刀笔直顺畅，切口规整，没有任何曲折。随着术野开放，肖晨光一边探查，一边将腹腔积血用吸引器引出。 混杂着肠液的鲜血，顺着吸引管，径直流淌进废液收集器中。 出血太多！ 腹腔内的鲜血，刚被吸走，又有多处破溃开始汩汩冒血。 肝出血、脾损伤、肠系膜多处撕裂出血。 肖晨光眼前一片鲜红，出血点多如牛毛，血液横流。 器械护士刚伸头看了一眼腹腔情况，立马缩了缩脖子，开始在操作台上，疯狂准备物品。 温盐水纱布，止血钳、纱布垫、凝胶海绵…… 只要能用于止血的器械、材料，护士都提前做了准备。 “给我吧。” 徐国强手一伸，把即将用到的东西，全都拍在了覆盖病人身上的无菌大单上，方便小肖操作。 “十二指肠撕裂出血、空回肠破裂、升结肠降结肠离断……” 肖晨光的探查还在继续。 随着一个个诊断随口说出，让手术室众人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刚刚估计还有百分之十的生存率，在探查结束后，已经无限接近于零。 手术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现场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监护仪在不停报警，无人敢做决定。 “徐老师？”肖晨光突然开口。 “我在！”徐国强精神一震。 “钳夹止血，继续拉钩。” “好！” 肖晨光双手如风，左手按压止血，右手钳夹动静脉。 一块块止血纱布，在快速填塞到病人破损的腹腔中。 刚刚准备的止血器械、材料，瞬间告罄，徐国强一边拉钩，一边当传递手，从操作台上将需要的物品，快速递到肖晨光手里。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像是在台上合作多年的老友。 其他人除了能拉拉钩，保持术野的稳定，思维根本跟不上两人的节奏。 肖晨光在全力以赴，省城教授的辅助也让人极为放心。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 肝脏止血、脾静脉钳夹、肠系膜上动脉栓塞…… 血压逐步提升。 腹腔染血的纱布，沉甸甸的，换了一沓又一沓。 病人腹腔内的止血钳越来越多。 渐渐的，病人的血止住了。 第345章 短肠综合征 “血…止住了？” 巡回护士看着不再出血的腹腔，以及稳住的血压，眼神里透着惊愕。 其他创伤小组的成员，表情同样如此。 这台手术，对他们而言，根本无从下手。 或许白天主任们在的情况下，还能上台搭把手。 但他们，实在差太多了。 “肖主任，徐教授，病人现在的平均动脉压在65mmhg以上，循环稳住了！” 麻醉医生看向监护仪上的数值，心里激动不已。 像这么严重的挤压伤，能坚持送到医院抢救，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不但能上台手术，还把血止住了，收缩压从原本的四十多，直接提升到现在的100mmhg。 振奋人心的改变，让他看到了病人生的曙光。 “小肖，接下来准备缝合？” 徐国强也没想到小肖的止血会这么迅速。 他只是竭尽全力的在配合止血，根本没时间注意到小肖的操作，当时的徐国强，只希望能帮病人换来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他们办到了 “准备小肠断端吻合、脾静脉缝合、肝断面缝合止血。” 肖晨光的话在手术间内响起。 这原本是三个不同术式的手术，每一个放在平时的常规手术中，都是三四级的大手术。 可现在，肖晨光要准备三台手术同时进行。 “肖主任，小肠断端吻合术，我们胃肠外科可以辅助完成。” “我们肝胆可以进行脾静脉的缝合术。” “胸心外这边，能处理病人血气胸的问题。” “病人手臂撕脱伤，骨科这边能先进行清创术，防止继发感染。” 肖晨光的操作鼓舞人心，见到患者有了生存的希望，台上其他科室的大夫，也开始纷纷请缨。 一直守在患者床头的巡回护士，看到眼前这一幕，激动的眼泪都差点下来。 这种联合手术，台上同时进行的方式，在肖晨光来之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肖，你尽管吩咐。” 此刻，徐国强也表了态。 虽然他现在是微创外科的主任，但打早就是普外科出身，后来省城医院逐渐科室细化，才分到肝胆外科继续工作。 因此，他有十分的信心，能完全辅助肖晨光同时开展三连手术。 “好。”肖晨光点点头，看了下手术室的计时器，说：“这台手术，做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大家打起精神。” “没问题！”在场众人异口同声道。 肖晨光扭头看向巡回护士。 “再给输血科打电话，多备上8个单位的红细胞，1000毫升的血浆，2个治疗量的血小板，还有30个单位的冷沉淀。” “明白。”巡回护士立马跑去打电话，给输血科说明情况。 面对如此庞大的血制品，输血科自然清楚病人的危重程度。 立马请示领导，得到的回复是： 竭尽全力配合肖主任的抢救工作，血要第一时间送达，如果血库库存不足，他会想办法解决。 很快，肖晨光要的血制品，陆续送到手术室。 巡回护士双人核对完血袋，同时开了两路液体，一左一右，快速滴注。 焦黄色的血小板和暗红色的血细胞，一袋一袋灌进病人体内。 血压再次提升。 因为失血的缘故，原本泛白的皮肉，也渐渐有了血色。 脏器功能，重新发挥作用。 尿液从肾脏内排出，代表了灌注在持续好转。 “肖主任，这是急查的血气。” 当麻醉医生把动脉血气分析结果，拿给肖晨光看时，这边也已经开始了联合手术。 “患者ph值7.29，碳酸氢根18，血里存在代谢性酸中毒的情况，150ml碳酸氢钠静滴。” “患者腹腔感染严重，直接使用超广谱抗生素，美平1g+0.9%生理氯化钠100ml，静点。” “血气示钙离子0.88，低钙血症，跟大量输血有关，2g葡萄糖酸钙静推，纠正电解质紊乱。” 肖晨光一边做着手术，一边指挥着巡回配药，麻醉医生给药。 虽然台上手术至关重要，但围手术期的治疗也缺一不可。 随着药物使用，手术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有了台上众人的辅助，肖晨光更加专注于眼前的手术。 坏死肠腔的切除，再进行断端吻合，整个过程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肖晨光手中的慕丝线在空中飞舞，针尖穿过断裂的肠腔，紧接着从另一侧穿出。 压线、打结，含在手心的剪刀，时而剪线、时而清理破损组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受损的肠腔逐渐被修复。一截又一截坏死的小肠，被扔到治疗碗里。 不得不说，泥头车的威力还是过于凶猛。 陆陆续续，切了将近一米的小肠，才彻底将肠修补术完成。 好几斤重的破损肠腔，被巡回护士端出来，看的众人暗自咋舌。 得亏这台手术有肖晨光在。 要不然，肠腔最起码要多切五十公分，到时候就算患者被救下来，也会因为短肠综合征的原因，营养吸收受限，人会变得枯瘦如柴，最终死于营养不良。 没错。 就是营养不良，如同那个崇洋媚外，向往小日子生活的研究生。 最终因为吃不起饭，饿死在家里。 被人发现时，整个人皮包骨头，如同干尸一般，实在令人唏嘘。 “松肠钳，检查有无肠瘘及血运情况。” 肖晨光话音刚落，徐国强早就准备好的温盐水纱布，已经覆盖整个肠管。 随着无齿钳夹逐渐松开，原本惨白无血色的肠腔，渐渐有了血运。 “小肖，吻合口没问题，无渗血渗液，缝合线张力合适，没有崩坏的问题发生。” 徐国强此刻，完全充当了肖晨光的助手角色。 他恪尽职守，极为认真，肖晨光每一处吻合，都反复检查了几次。 “好，徐老师你负责清理腹腔积液，我把剩下的缝合止血做完。” 随着小肠断端吻合术的完成，悬在众人最大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看着监护仪上，患者平稳的生命体征。 他们激动的发现，好像这台手术，马上要完成了。 第346章 平稳下台 接下来的手术，或许对在场其他人而言，依旧是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 但对肖晨光来说，却轻而易举。 脾静脉缝合，要比他之前做的脾切除术，简单的多。 专门用于缝合血管的8－0慕斯线，通过持针器，在静脉血管上穿针引线。 缝合完毕，松开两侧血管钳。 血流顺势通过，不再出血。 缝合线如同长在血管上一样，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就算仔细观察，也只能勉强看到个大概。 这样的操作，让在场其他人叹为观止。 至于肝断面的止血，相较于脾静脉的缝合，难度要大一些。 但肝脏有再生性，适应能力极强。 肖晨光将压坏的半肝切除，又花了一段时间，进行缝合止血。 针线在滑腻的肝脏表面进进出出，采用连续锁边褥式缝合法，进行着血管、组织的结扎。 这个时候，他倒是无比怀念一个器械设备。 直线切割吻合器。 适用于实质及空腔脏器的切割缝合，牢靠止血，一“枪”下去，省时省力。 少了亲自动手缝合的麻烦。 “也不知道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事儿，怎么样了，等下台以后，该找个时间问问。” 肖晨光一边缝合，心里一边盘算着。 如果有了研发产品，肖晨光相信，这会是缝合领域的又一次巨大的变革。 由于肝脏止血花费了一些时间，整台手术做完，也已经到了半夜三更。 不过此时，手术间的众人却没有一点困意。 他们都很兴奋的看着病人监护仪上，已趋于稳定的血压和心率。 麻醉医生又复查了血常规、凝血、和动脉血气。 得到的结果，让人欣喜。 酸中毒纠正，低钙血症的问题，得以缓解。 现在除了患者前臂的撕脱伤，其余手术已经做完。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肖晨光攥了攥，关节有些发僵的双手。 此刻手术台上，六七个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全部围绕着肖晨光转。 这种感觉，就像后世上台时，身边跟着的一群医学博士一样。 各个积极向上，试图通过优异的表现，来获得肖晨光的关注。 “小肖，我是发现了，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腹腔镜手术做的贼溜，连内窥镜技术都能熟练掌握，现在一看，你开大刀的水平才是一绝！” 这台手术，肖晨光做的酣畅淋漓，在一旁辅助的徐国强，同样受益匪浅。 “也没有，可能平时练习的多。” 肖晨光起初在没开大刀之前，不觉得自己的手术水平能突飞猛进。 可现在，随着磨钻设备的不断练习，在这台手术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同。 手比之前更稳了，连带着的，是灵活度、精准度的提升。 此时，手术台上，肖晨光炫技般的操作，已经征服了所有人。 “肖主任，你也太厉害了，这么严重的挤压伤，愣是通过手术，把他的命给救了回来，实在是强！” “肖主任，我从来没有见过，操作可以做的这么顺滑的，要不然等有空的时候，你再来我们科讲解一次相关知识。” “肖主任……” 病人好转，众人彻底放松心。 手术间的气氛，也热闹起来。 大家为了这台手术，思想从之前的必死无疑，逐步转变。 现在都开始抢着干活。 清理腹腔，庆大霉素冲洗，再次检查伤口的密闭性，随后开始进行最终的关腹。 由于病人失血过多，大脑有些缺氧，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苏醒。 肖晨光见状，直接给他滴了一瓶250ml的甘露醇，防止脑缺氧引起的水肿。 “戴着管，用呼吸机吹两天，等意识好一点，再考虑拔管的问题。” 肖晨光的提议立马得到麻醉医生的同意。 随后，众人将病人过床，麻醉医生捏着皮囊，大家离开了手术间。 手术室外，闻讯赶来的家属，此时整个人还都是懵的。 特别是他的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情绪也变得非常激动。 手术室门开，肖晨光推着病人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家属看着病人带着鲜血的床单，整个人都快晕了。 特别是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外加昏迷不醒的模样，安静的家属等候区，顿时出现一道悲痛的哭声。 “手术很不错，现在病人的麻醉药还没代谢完，先转小监护室观察几天，等病人彻底清醒了，再给你们说。” 别看肖晨光手术做的得心应手，下台也很顺利，其实这个病人伤的很重。 肖晨光没空给家属解释病情，先把病人送到小监护室，完善相关检查和治疗，才是最关键的。 随后，众人推着病人，去了八楼的小监护室。 因为是半夜的缘故，小监护室显得有些阴暗，空荡荡的病床上，只有一个病人。 就是还没有彻底恢复的重度烧伤患者。 此刻他睡的鼾声大起，看情况，显然还不错， 肖晨光没打扰他，而是选择了一个对角的床位，给这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至于之前那台腹主动脉瘤手术的患者，家属嫌花钱多，最后还是转回了普通病房，接受治疗。 “肖主任，你来了？” 一道惊奇声，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肖晨光侧身，仔细一看，不禁笑道：“王佳，实在抱歉，今晚只能又辛苦你了。” 第347章 默默付出，心中暖暖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王佳连忙回应，眼神却一直没从肖晨光的身上挪开。 以至于病人推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 连忙开监护仪，给病人接心电监护，手指戴血氧饱和度探头。 动作熟练、轻柔。 随着一阵袖带充气的声音，病人的生命体征呈现在众人眼前。 心率76次\/分、血压102\/45mmhg、呼吸频率12次\/分、血氧饱和度95%。 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小肖，病人的情况真不错，一会再量个体温，把术后急查的血留出来，只要能扛过这两天的感染，这个难关就过去了。” 站在监护仪旁边的徐国强，在看到病人的状态，心里愈发觉得，小肖这台手术做的简直太棒了。 “还行吧。”肖晨光淡淡说道。 他本能的走到病人床边，习惯性的开始手动检查刀口、引流管的情况。 王佳虽然一直在忙病人，余光却始终留意肖晨光的动向。 送的重病人多了，对于他的这个习惯，王佳早就知根知底，嗯…是传统意义上的熟知。 一把带有坐垫的椅子，搬到了肖晨光的身后。 在做完检查的肖晨光，很自然的坐下，守在了病人床边。 “这……胜利医院监护室的服务，都这么好了？” 徐国强吃了一惊，要知道省城监护室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可他左等右等，却发现只有肖晨光有椅子坐。 他别说送椅子了，连个小板凳都没有。 小肖的专属福利？ 徐国强侧身朝两边一看，其他跟过来的手术医生，也同样规规矩矩的站着，面对只有肖晨光的座椅，一众人的表情，却理所应当。 “好家伙…还真是他的专属待遇。” 徐国强知道一些帝都的大手子，无论去哪会诊，都有专人领路、开门、送手消、递椅子。 这不是趋炎附势，而是发自心底的尊敬。 那是医术的象征。 没想到，在胜利医院也仿佛看到了这样的待遇。 小肖的地位，还真是高。 徐国强心里称赞道。 “病人的液体量还是不足，在给他补一千的液体，观察一下血压和尿量，一会我下医嘱。” 肖晨光坐在床边，盯着病人的尿袋子，看着每小时连20ml都没有的尿液，感觉肾灌注严重不足。 这也是挤压伤术后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低血容量性休克伴随重度感染，肾前性肾衰，急性肾功能不全，都是制约病人恢复的严重并发症。 “小肖，你觉得他肾坏了？” “还没到那个程度。” 随着液体挂上，肖晨光一直盯着病人的尿管。 “等补液量上来，再利一下尿，如果能出尿，就没问题。” “如果一直没有尿，情况就麻烦了。” 肖晨光的话，让小监护室一阵沉默。 正如之前讲的那样，台前抢救、台上手术以及下台后的治疗，是围手术期最关键的部分。 哪一个都不能缺。 现在病人手术顺利下台，各个指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要是因为肾灌注的问题，功亏一篑，真就太可惜了。 随着两瓶大液体灌进病人体内，王佳问道：“肖主任，利尿剂用呋塞米还是托拉塞米？” “呋塞米。” 肖晨光回答的很果断。 至于为什么不用托拉塞米，主要因为挤压伤的病人，肌肉撕裂释放的钾离子入血，会造成严重的高钾血症。 而托拉塞米作为保钾利尿剂，会持续将血液内的钾离子保留，让高钾血症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最后甚至能造成心脏的停搏。 要不说国外一些电影在死刑犯执行安乐时，画面里都会在静脉提前注射一管牛奶（丙泊酚），彻底昏睡后，会再注射一管白色透明的液体。 那个液体，就是高浓度的钾离子，可以在一分钟内，导致心脏骤停。 “徐老师，今晚我得在小监护室守着了。” 因为小监护室没有专职医生，肖晨光不放心病人情况，准备亲自守在床边。 “那我陪你。” 徐国强想都没想，就选择留下来。 “不用，徐老师，我在这就行，你明天还要往省城赶，休息不好也不行的。” 徐国强这么大年纪，还要陪肖晨光通宵，他心里很感动。 但徐国强回省城后，还要帮急诊科联系医联体和选人支援的事儿，担子很重，肖晨光可不想因为通宵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这都半夜了，离出太阳也没几个小时，我再去酒店办理入住也显得麻烦。” 见徐国强不想走，肖晨光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今晚去我那凑活一晚，钥匙在秦勇那，一会我给他打电话，讲一下。”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徐国强听到这个建议，眼前一亮。 好像又能摸到心心念的磨钻设备了，特别是在见到这台手术，肖晨光那稳如泰山的操作，让他更加有了消费变强的冲动。 “我问问。”肖晨光拿起电话，给秦勇打去。 电话刚响，秦勇的声音从话听筒中传来。 “肖主任。” “小秦，在哪呢？” “我现在就在监护室门外。” 秦勇在得知众人去急诊后，主动留下来，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见冰箱里仅存的几枚鸡蛋，他知道肖晨光练习磨钻的事儿，于是趁着外面的店没关门，出去一趟，又把冰箱里的鸡蛋补满。 最后拎着一大袋子的鸡蛋壳，小心翼翼的锁好门。 倒完垃圾，跑去营城东边最好的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这才火急火燎的赶回医院，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行，我知道，辛苦你了，一会带徐主任回去休息。” 秦勇默默做的这一切，肖晨光都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声辛苦。 即便如此，秦勇心里依旧暖暖的。 “好的，肖主任，家里钥匙在我这，一会就带徐主任回去。” 在得知徐国强不想去酒店住，秦勇有些失落，毕竟房间开了，钱是退不了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 徐主任不去，他正巧可以过去洗个澡，休息一会，也省了上澡堂子的钱，不算太浪费。 “徐老师，秦勇在门外，你跟他回去，冰箱里的鸡蛋，他已经补全了，你如果临睡前想再练练手，随便拿去用。” “真的吗？小秦那小子，真勤快。”徐国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兴奋的看来是睡不着觉了。 随着众人离开，小监护室里，只剩下肖晨光和王佳，以及躺在病床上的患者。 第348章 眼中有光 “病人的尿量上来了，应该没事了。” 过了半小时，利尿剂开始在肾脏发挥作用，仅仅一会的功夫，尿量就引出300ml。 最关键，原本犹如茶色的尿液逐渐转变成淡黄色。 颜色、性质、量的改变，代表了病人的循环，正逐渐打开。 “肖主任，这病人没你守着，还真不行。” 逐渐好转的患者，也让今晚值班的王佳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肖晨光陪在身边，但病人太重的话，晚上肯定会一停不停的忙一夜。 现在，忙完一阵的王佳，终于有机会跟肖晨光说上话。 自从上次聚会结束，王佳的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李文霞去了帝都医学院学习，林高阳在普外科担任住院总，龚亮最近也在忙着术后翻身扣背的课题研究，就连刘铁也在申报麻醉科副主任的职务。 要说肖晨光，就更忙了。 普外科、急诊科双料主任，每天除了常规手术，就是为科室的发展奔波。 看着挂在家里的那张六人大合照，坐在边边角角里的王佳，虽然冲着镜头面带微笑，但似乎，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王佳，你怎么了，看上去兴致不高，是不是这两天上班累着了？” 肖晨光能明显的察觉到王佳表情里的失落。 “没什么，就感觉你们每个人都有事做，只有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小监护室的工作，枯燥且乏味，因为其特殊性，很少能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 再加上，监护室的病人病情危重，工作繁琐，常常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 基本上，一回家便是倒头就睡的节奏。 “不会的，你现在每管理的一个病人，所学到的经验，都是在为今后打基础。”肖晨光说道。 “真的？”王佳抬头看向肖晨光。 “当然。”肖晨光面带微笑，说：“监护室的担子很重，我很清楚，但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每一个病人，对你而言，都是宝贵的财富，从他们身上，能学到很多课本上看不到的知识，这一点，你肯定深有感触。” “是。”王佳点点头。 每次肖晨光送来的手术病人，诊断不同，疾病的种类也不一样。 像刚开始的重度子痫心脏骤停的孕妇，以及后来的刀刺伤、车祸、严重烧伤、消化道大出血和现在的重度挤压伤。 内外妇儿，几乎全覆盖。 里面涵盖的救治理念、临床经验可以说，根本学不完。 不用举一反三，只需要把这些全部掌握，就是一名经验丰富、处理得当的重症人。 “我所管理的急诊，今后会是营城乃至省城医院里，最大的急救中心。” “到时候重症病人，急诊手术会很多，咱医院现在这个小监护室的床位，根本满足不了救治需求。” “下一步，我会在急诊创建eicu，随着床位的扩张，到时候会有自己的医生护士，还会有更多的医护人员加入其中。” “我希望，那里负责管理日常工作的护士长，会是你。” 肖晨光的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直接在王佳心里炸开了锅。 原来，肖晨光从来不会厚此薄彼，而是在默默的给每一个人机会。 这一刻，王佳终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每次自己过来询问问题，无论多晚，他总会耐心解答。 甚至害怕王佳听不懂，还特意拿了个本子，记在上面，让她反复学习。 一瞬间，王佳想了很多，整个人也从那种颓废的状态中彻底走出来。 “好，肖主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王佳眼里充满了光，信誓旦旦道。 “加油！” 人在迷茫的时候，适时的鼓励是必须的。 特别是在周围熟悉的人，都取得一定的成绩，只有自己在原地踏步的时候，这种鼓励更加重要。 其实王佳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她还有一个特点，是发现问题的角度。 这很适合在重症医学科工作。只要她肯努力，一定会取得不错的成绩。 一夜平安。 随着漫漫长夜过去，斑驳的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小监护室的地面。 柔和的光线带着一股暖流，驱散了黑夜里的寒冷。 肖晨光趴在患者床尾的操作台上，一沓厚厚的记录单摆在一旁。 上面详细记录了病人每一个小时的生命体征。 从意识到瞳孔，体温的变化，出入量的正负平衡，以及各个引流管的颜色、性质。 肖晨光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想必是王佳过来盖的。 随着身体一个激灵，肖晨光缓缓睁开双眼，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间。 “什么时候睡着的？” 肖晨光都有些没印象了，脑袋迷迷瞪瞪，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肖主任，你快五点的时候趴下的，睡了没多久，估计半个小时。” 王佳一直没离开，就在一旁椅子上，盘腿蜷缩着，身上裹着一个大单。 小监护室的晚上，还是太冷了。 这不像后世，每个监护室都是标配的中央空调和空气净化系统。 现在的小监护室，还是过于简陋。 “行，病人今晚安全渡过，以后只会恢复的越来越好。” 肖晨光起身，活动一下身体，关节在咔咔作响，他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我去跟家属谈谈，你守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走出监护室，在告知患者情况后，提心吊胆的家属，紧握肖晨光的手，不停的在感谢。 病人活了，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家属如释重负的模样，昨晚的付出，也算值了。 肖晨光的心情很不错，就跟即将升起的太阳一样，明媚开朗，充满阳光。 看了看时间，徐国强即将返回省城，肖晨光决定去送送他。 毕竟急诊科的发展，还要徐国强回去多操心。 只是，等肖晨光见到徐国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有点懵。 乌黑的眼圈比大熊猫还要夸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熬了一通宵。 “小肖，能求你个事儿不？” 徐国强在见到肖晨光的那一刻，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 “怎么了？” “你那台自动磨钻设备，能先借我用几天吗？” 徐国强黝黑的眼皮下，眼里爆发出炙热的目光。 第349章 三十万，而已 徐国强昨晚一回去，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练习磨鸡蛋。 至于秦勇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关注。 然而，晚上的练习却不同于白天。 只能用滑铁卢来形容。 鸡蛋破了一个又一个，别说之前保持最高的十分之一的记录。 晚上就连二十分之一都没有，很多鸡蛋，当磨钻头刚放上去，没几秒的功夫，耳边传来细微的破碎声，蛋清顺着裂开的蛋壳，缓缓流下。 起初，他以为天黑视线不好的缘故，特意将磨钻设备摆在灯光最明亮的位置。 可鸡蛋依旧在破。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鸡蛋，已经下去一小层。 徐国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甚至开始怀疑起他本身的操作，是不是有问题，辗转反侧的一宿，也没睡着。 天一亮，徐国强想趁着临走前，准备先起身去找肖晨光，没想到后者已经赶来了。 听到徐国强的叙述，肖晨光顿时想起了秦勇第一次买鸡蛋时，给他挑的鸡蛋。 各个皮薄黄多，吃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拿来练习磨鸡蛋，就是地狱开局了。 当时就连肖晨光都差一点栽跟头。 看着表情沮丧的徐国强，肖晨光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差点笑出声。 见肖晨光默不作声，徐国强有些尴尬。 “哎呀，我也是急糊涂了，这么贵的设备，平时用起来都小心翼翼的，借出去万一磕着碰着，我也赔不起。” 张嘴就要借三十万的设备，就算是关系再好的亲兄弟，也得算算账。 更何况他跟肖晨光的关系，还达不到这种程度，徐国强甚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再等肖晨光开口，他连忙找台阶下：“小肖，其实我只是想，有空的时候，能多来你这练练，或者你有时间，教教我怎么才能磨出一个完整的鸡蛋。” 此时徐国强觉得，白天跟晚上训练的效果，之所以天差地别，很大的原因，在于肖晨光的指导。 要不然，怎么可能白天练习的好好的，晚上就拉胯了呢。 “教你没问题，但这不是关键。”肖晨光回应道。 到现在为止，徐国强还没有意识到，之所以白天的效果好，是因为鸡蛋都是肖晨光亲自挑选的，非常适用于他目前的水平。 至于秦勇买的鸡蛋，就…… “小肖，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见小肖一口答应，徐国强还是挺开心的，大不了以后每个周末，都专门拿出一天时间，来营城训练。 “徐老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省城微创外科的主任。” 肖晨光准备提醒一下徐国强。 至于这台设备，如果徐国强非想要，肖晨光是可以给他的，大不了自己再买一台更好的。 前段时间，股市暴涨，让肖晨光账户里的钱也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但是，以徐国强现在的资源，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干。 “小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己也想过，但自动磨钻是神经外科的设备，和我微创外科搭不上边，找医院去买，设备科不一定会批，毕竟三十万的设备……”徐国强不确定道。 “徐老师，搭不上边没关系，也不是让你通过医院渠道进，微创外科上台做手术，总要用设备吧，现在外面的耗材竞争多激烈，能用的就那么几家外资医疗公司，强生、百特、史赛克。” “对了，还有最近不断往省城市场砸钱的瑞康国际医疗，他们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 “这你都知道了？”徐国强惊讶道。 前段时间，瑞康的人，确实找过他。 甚至医院的任命还没正式下来，他们就像嗅到肉的狼，早早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徐国强。 对于这样的做法，徐国强其实挺反感的。 虽然他们给出的设备材料的价格，相比较其他几个公司，更优惠。 但这只是暂时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一旦完成垄断，势必会让贪便宜的人苦不堪言。 “猜的，毕竟他们外资做医药材料的，本质上还是商人，资本都是逐利的，他们打价格战，开拓市场，就是想完成垄断，继而割韭菜。” “割韭菜？”徐国强一愣。 “额……就是薅羊毛，羊毛出在羊身上。”肖晨光连忙转移话题，继续说：“既然他们愿意先投钱，咱就先薅一把他们的羊毛，至于真到后期进设备了，可以再谈。” “那岂不是言而无信？” “哪里无信了，你是微创外科的主任，今后全省的微创技术，你就是领头羊，领头羊的羊毛你问问他们敢薅嘛。” 肖晨光霸气的言论，听的徐国强一愣一愣的。 原来他这么牛逼？组建的微创外科，在省城居然这么吃香。 “徐老师，时代要变了，微创技术即将替代传统的开大刀，国家富强，人民的生活水平在提高，医疗水平自然也会跟上。” “全省一个亿基数在那，就算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人选择用微创技术做手术，那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到时候，那几家外资器械商，想要继续在省城生存下去，全都要过问你的意见。” 肖晨光霸气的言论听的徐国强热血澎湃。 他是领头羊！ 外资器械公司在本省都要看他的态度。 被压了许多年的徐国强，光是想想这种场景，心里就爽的不得了。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你说想借一台自动磨钻设备练手，他们为了今后的市场份额，不得抢破头的往你家里送？” “好像…真是这样。” 肖晨光画的一张大饼，让徐国强根本吃不完，他已经很难能想象出来，肖晨光所说的光景。 “你要拿出省主任的气势来，外资那一套你别理他，强势一点，他们自然就软了，一向如此，放出风，谁现在能给自动磨钻设备，就可以考虑用他们的器械。” “那可是…三十万。” “三十万而已，别心疼他们。” 此言一出，徐国强愣住了。 三十万而已…… 在北方平均每月工资一千多的99年，三十万，相当于300个月的工资，要不吃不喝，挣二十多年…… 这个肖晨光到底是哪家子豪门世家遗落在外的少爷，就像古代蛟龙出海的神医，回魂救逆，解除世间疾苦…… “那我回去试试，反正小肖说了，也就三十万的设备而已……”徐国强心里盘算着。 第350章 示范手术 坐车回省城的路上，徐国强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肖晨光说的有道理。 为什么只允许他们外资商人来省城薅医院和患者的羊毛，自己趁着微创外科主任的身份，薅一把他们的羊毛又怎么了。 再者说，这也不叫薅羊毛，设备他不要，只是先借过来练练手，以后肯定要还回去的。 正如小肖说的那样，训练技术也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开展手术。 到时候手术做的越好，慕名而来的病人就会越多，一次性耗材和器械使用也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变相的给他们供应商增加了业务量。 病人得到了更好的救治、微创外科开展了更多的手术、供应商也能提供足量的材料器械。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要说，还是小肖厉害，一早就分清楚了形势，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普外急诊科弄的风生水起，确实有能力。” 肖晨光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徐国强认识到，他的微创外科，在今后外科领域的地位。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前后两台手术，一个胆囊癌根治术，一个腹主动脉瘤切除术，都是年事已高的老年人，再加上有基础病，根本经不起开大刀的折腾。 如果没有腹腔镜手术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的降临。 “如果接下来，能拿下磨钻，继续训练手术，把技巧提升到小肖那个阶段，就能开展更多类型的手术。” “到时候，手术的半壁江山，肯定是微创外科的！” 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车内的徐国强透过玻璃，看向车窗外快速倒退的灌木丛，眼神里闪烁着光。 作为微创外科的开拓者和领军人物，他难道不该有一台三十万的磨钻设备嘛。 随后，徐国强调整好状态，拨通了上次互留的瑞康医疗的销售电话。 …… 在送走徐国强，肖晨光不知道他在车上，已经迫不及待的摆出主任的架势，开始给各个外资医疗公司打去电话。 此刻，肖晨光最关心的，是急诊的改造计划。 人员已经敲定，场地在改造，最后剩下的就是设备了。 但能缝合神经、微血管的高倍显微镜，不像之前徐国强送他的那套头戴式放大镜。 因为倍镜高，设备大，需要有专门的机械臂和吊塔支撑。 还要有光学接口和至少能提供双人合作的观察孔。 如果没有相关渠道，想找到拥有8倍、16倍镜的显微镜，还是比较困难的。 所幸，他有秦勇。 一切都变得轻而易举。 “小秦，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肖主任，昨晚吃完饭，我听说您这需要设备，就已经在打听了，最晚这周末就能给您把设备运到急诊。” “而且对方很痛快的给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效果好，价格可以再谈，感觉用不顺手，直接退，到时候我来负责。” 听到秦勇又在闷声干大事，肖晨光这次忍不住夸赞道。 “小秦，可以啊，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 别看秦勇每天围着肖晨光转，其实他已经成为长城医疗在省城地区的总代理。 业务也比之前更加熟练。 想要谈成一件高倍显微镜，简直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肖主任过奖了，当初还是您给我机会，我才有现在的成就。”秦勇很感激的回应道。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因为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用挂号来推销产品的小萌新了。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秦勇始终觉得，他能取得现在的成绩，跟肖晨光有很大的原因。 人是要懂得感激的。 所以每当肖晨光有什么事儿需要处理，秦勇总会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工作，优先选择肖晨光交代完成的任务。 哪怕是倒垃圾这样最简单不过的活…当然，这些都是秦勇主动做的。 ……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重度挤压伤的患者，已经顺利撤机拔管。 当他看到老婆孩子守在床边，七尺男儿，眼泪止不住的流。 经历过生离死别，什么最重要，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肖晨光这段时间清闲了不少，因为农忙，农民伯伯们都在地里收花生、玉米。 一些常规手术都会选择忙过这段时间再选择做。 这时肯定有人觉得，生病了难道不该越早做手术越好。 话是对的，但风吹日晒，劳苦了一年的庄稼马上要丰收，是老人眼中的希望，这个时候家里劝做手术，老人肯定不会同意。 来医院的人少了，病房里的患者也开始减少。这些天爆火的普外科，终于不是天天满床的状态。 负责普外科日常工作的林高阳，终于能松口气。前段时间连轴转的工作强度，让他这个壮小伙都差一点没扛住。 同时心里对肖晨光愈发钦佩。 同时负责两个科，还能做到忙而不乱，管理的井井有条，也就他老板有这个能力，会识人、用人，据说急诊科那边，创伤中心又要开展新的业务，成立专门处理离断伤、断肢缝合以及神经微血管修补术的团队。 还是从省城医院专门调人过来指导工作，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天成，这两天急诊改造的怎么样了？” 刚刚完成今日训练任务的肖晨光，来到急诊，看着工人们正重新翻修的清创室，查看着进度。 “再有两天，清创室就能全面升级成急诊手术室，一切规格都是按照最新的标准进行改造的，绝对没问题。” 齐天成这两天快忙坏了。 住院病人多与少，跟急诊一点关系都没有，每天依旧24小时全天待命。 自从肖晨光要取消轮转制度，齐天成这些天在忙完日常工作后，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摇人。 已经有导师的学生，答应来胜利医院急诊科应聘，到时候先看看资质怎么样，可以的话，就向院里申请来年人才引进计划的名额。 有些人可能会问，不是应该先做计划再招人嘛。 嗯，流程是这个流程，但医学类方面，很多时候，是要先有萝卜再有坑的。 “天成，做的不错，按照这个进度，最早下周就能开诊了。” 齐天成的办事能力，超出了肖晨光的预期。 就像捡到了宝似的。 很多事完全不用肖晨光操心，这样一想，以前他在中心医院急诊科的时候，还真是屈才了。 放着这么个人才不用，那边的雷主任，怕是老糊涂了。 “肖主任，我这边联系了几个来急诊应聘的名单，您看一下。” 齐天成趁机将摇人的事儿给肖晨光汇报。 “名单就不用看了，既然是你亲自联系的，我信得过，到时候你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肖晨光淡淡说道。 “那…好，我明白了。”齐天成举着名单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态度，让齐天成感受到了在中心医院从未有过的信任。 要知道领导担心下属揭竿而起，拉帮结派，往往把人事权紧紧的攥在手心。 就是害怕有一天，下面人突然黄袍加身，众人联合抵触、质疑领导的管理。 那边的雷主任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忌惮齐天成，从而打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天成，还有事儿吗？” 见齐天成怔怔的看向自己，肖晨光开口问道。 “哦哦…没了。”齐天成连忙回过神，快速说道。 “那行，好好干，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给我讲，我来处理。” 其实肖晨光一点都不害怕齐天成有想法，就害怕他没主见，做事犹豫。 肖晨光要的，就是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齐天成不错，肖晨光很满意。 至于担心他能力出众，功高盖主？ 这一点，肖晨光只自信的笑了笑，根本没当回事儿。 这时，手里的电话响起。 是徐国强打来的。 想必是医联体的事情有了眉目。 果然，那边传来徐国强爽朗的声音。 “小肖，去你那支援的名单已经定了，全是我们科的精兵强将，只要设备有，做断指再植、神经血管修补术不成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来？” “最快明天，最晚后天，就可以过去报到。对了，他们可都是冲着你去的，我也给他们保证了，到时候你可要抽时间多教教他们三维重建技术。” “没问题。”肖晨光一口答应。 毕竟三维重建技术，也没什么难的，他们愿意学，爱钻研，自己也愿意教。 毕竟多掌握一项技术，也能更好的服务于病人。 “还有一件事。” 讲完这事儿，徐国强的电话并没有挂。 “瑞康答应了，同意给磨钻，但有个条件，要借用新成立的微创外科，请帝都那边的教授，来省城做几台微创示范手术。” “到时候，瑞康会组织一场全省外科领域的学术会，用以推广他们的器械、设备。” “据说，还请了省台媒体，要在手术间内布置设备，给来参加学术会的全省外科主任们，来一次现场的手术直播。” “徐老师，你确定是现场直播？”肖晨光强调道。 “确定！” 自从回到1999年，肖晨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在后世耳熟能详的名词。 瑞康好大的手笔！ 确定是现场直播后，肖晨光顿时觉得瑞康负责此事的负责人，有点不简单。 难怪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在省城扩大市场，占据份额。甚至压的国产医疗公司喘不过气，面临破产重组。 这手段以及见缝插针的能力，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第351章 拍死在沙滩上 手术直播，就算是提供给外科主任们内部学习的示范手术，也是公开直播。 难度很大。 肖晨光后世也经常去下级医院做这种示范手术，很清楚其中的门道。 甚至也碰到过在直播过程中，出现意外，需要他紧急救台的事情。 即便是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对于直播手术，也是反复斟酌。 能不做尽量不做。 除非有里程碑的意义或者难以拒绝的价值。 “帝都谁来省城做示范手术？” 肖晨光很好奇，究竟谁在这个年代，敢大胆到接受瑞康的邀请，来做直播手术。 毕竟面对镜头，人本能的会紧张，原本技术娴熟的操作，会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手术变得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 就连肖晨光本人，在面对直播手术，也会承受一定的压力，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避免手术出现瑕疵。 “是帝都医学院的康教授。” “康达书？” “小肖，你知道他？” 徐国强一愣，没想到肖晨光直接讲出了这位从帝都来的教授的名字。 “真是他？” “对。” 肖晨光听后，一阵沉默。 瑞康这波操作，本意是想借助帝都教授的名头，把手里的器械向省内推广。 可请康达书来做示范手术，怎么说呢，有些极端…… 虽然他是这两年才逐渐崭露头角的新生代教授，水平没得说，操作也很好。但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台上手术时，要求高，一个不如意，张口便骂人。 骂麻醉、骂巡回，甚至器械护士递东西稍微慢一点，那边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脾气臭的很。 基本跟他搭过台的人，除了躺着的患者不骂，基本上一台手术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要骂个遍。 台风彪悍，所以知道他性格的人，都不愿意和他手术。 “徐老师，康教授来省城手术，是一个人，还是带着团队。” “我听说就他一个。”徐国强回答道。 果然。 肖晨光摇摇头，表情很无奈。 一般帝都下来手术的教授，特别像这种示范教学，为了保险，高低会带个助手。甚至连麻醉、器械护士一并带来手术的，也很常见。 可康教授……骂人骂到独身一人，也是一种水平。 “小肖，听你的语气，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不靠谱啊。” 跟肖晨光，徐国强没什么顾忌，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本以为这是一举多得的事儿，帝都教授下来指导手术，他新开的微创外科在全省知名度打开，患者得到了好的治疗，至于瑞康也能借机展示它家的器械。 “事儿是好事，有人愿意投钱推广微创技术，让很多的人清楚腔镜手术的优势，没毛病。”肖晨光淡淡说道。 “那就行。”徐国强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件事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他已经答应下来，给医院报备过了。 这要是突然听到肖晨光说不行，他恐怕会吓死的。 “小肖，示范手术就定在下周末，你到时候也一定记得来啊。” “下周末吗？” 肖晨光听后，心想瑞康为了推自家的设备，还真是着急啊。 直播手术，在99年还是个稀罕玩意。很多人都没见过，算是高大上的存在。 瑞康医疗不但敢弄，还要负责寻找患者，因为要直播的原因，手术费、专家费、住院费肯定要全免，甚至还要给患者一部分钱。 当然，患者也不能随便找，就像新技术开展一样，必须是没有基础病，年轻力壮还要扛糙的汉子。 万一，手术做呲了呢。 剩下的，就是靠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人脉，尽量把能请来的主任全请过来，声势浩大，才能达到推广的目的。 只是这万事俱备，结果请来个帝都的康达书来做示范手术，还是直播，这事儿整的…… 挂了电话，肖晨光摸了摸略有胡渣的下巴，若有所思。 瑞康费时费力，办这件事儿，肯定是为了打广告，卖设备，这毋庸置疑。 但也变相的让那些举棋不定的外科医生，看到腔镜手术的优势，只是请谁不好，非要请康达书。 或者…以瑞康的能力，在帝都也只有康教授能请的动，至于其他大手子，根本不会来。 “反正学术会定在周末，还有几天的时间，徐国强身为主办方，患者肯定要入住微创外科，到时候，还得提醒提醒他，别急于求成，要不然出了岔子，就麻烦了。” 对于直播这事儿，肖晨光还是很抵触的，倒不是因为害怕技术不足，而是担心康达书面对镜头，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连带着把刚上岸的微创技术，一巴掌拍死在沙滩上。 但很快，这样的担心，随着省城二院过来报到的精兵强将和秦勇亲自送来的高倍显微镜，而抛之脑后。 第352章 创伤三人组 “欢迎各位专家过来指导工作。”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稳稳停在了胜利医院急诊科门前。 三人从车里下来，肖晨光跟齐天成到门口迎接。 一同赶来欢迎的，还有院办、人事、医务科的人。 李国勇因为外出考察，没在营城，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儿，他肯定会过来主持欢迎仪式。 医联体这个概念很新，是肖晨光提出来的，但说到底，还是人家省城专家，愿意舍家撇业，过来帮胜利医院开展业务。 这份情，很深。 欢迎仪式也很隆重。 这次来胜利医院急诊的，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男的一胖一瘦，女的很高，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显得强而有力。 要不说省城医院平台高呢。 连女的外科医生，都能外派。 这在胜利医院，别说外派，连女外科医生都见不着。 “肖主任，您客气了，我们过来，还要向您学习。” 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对小地方的偏见。 三个人的性格都很好，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竟主动跑上前去握手。 这一幕，可把在场其他人惊住了。 特别是跟在肖晨光身旁的齐天成，目光都有些呆滞。 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绝对不是客套，而是实打实的敬重。 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就像他第一次来胜利医院入职，那个场景一样。 只是…齐天成来胜利医院，算是求转变，而眼前三人，可是省城下来指导工作的，就算趾高气扬，他也不奇怪。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不止他，其他行政后勤的工作人员，也一并傻了眼。 他们都知道肖晨光的能力很强，人脉也很广。 但能让省城下来的人，毕恭毕敬，主动握手请教。 这还真是大开眼界。 “没事儿，到时候你们想学什么，直接说，不用局促。” 因为有徐国强提前打过招呼，肖晨光知道三个人是慕名而来的。 于是也没客套，直截了当的回答他们。 “那真是太好了，肖主任，什么时候安排上岗，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展工作了。” 见肖晨光也没有什么架子，三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肖主任还是跟之前在台上手术的时候一样，平易近人，好说话。 几人如聊家常似的谈话，已经把身后一众人给整不会了。 就好像他们站在这里，都显得多余。 甚至人家现在就要求上岗，这也太敬业了。 最后，帮三人录好信息，给了饭票和宿舍钥匙，见他们蠢蠢欲动要上岗的架势，行政后勤人员便默默的离开了急诊科。 “这是我们刚改造好的急诊手术间，是按照现在最新标准建的。” 负责介绍急诊的齐天成，领着三人先来到他们今后的主战场。 急诊手术间。 硕大的房间，明亮的灯光，每一砖一瓦，崭新无比，好像在发光。 “哎呦，不错哦。” 胖一点的医生，叫竹超，立马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 吊塔、无影灯、监护仪、抢救车，在当时都算最高规格，就连省城医院急诊都比不上。 这让他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担忧，也消失殆尽。 “这还是国外最新的那一款，有录像功能的高倍光学显微镜？” 瘦削的那个医生，叫陈平安，目光完全被吊塔上的那台精密仪器吸引了。 见他们一胖一瘦俩人，左瞧瞧、右看看，眉开眼笑的模样，齐天成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 这个改造过的急诊手术间，可是他这段时间的心血。 很多物品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他根据手术大夫的经验和顺手程度，亲自设计的。 “齐医生，问一下，咱们医院平时收的创伤病人，多吗？” 高个女医生，叫刘华，是他们三个人中，最稳重的一个。 “多！” 齐天成很肯定的点点头，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周边工厂加工、石油运输简直不要太多。 “但大多数，都治不了，只能送到西城十几公里外的中心医院。” 说到这，齐天成有点沮丧。 守着这样的地理位置，却做不了创伤病人的救治，任谁看了都很难受。 “齐医生，你放心，今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刘华清脆且自信的声音，在急诊手术间内响起。 ……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急诊的主任办公室内，雷明正跟手足外科的主任站在一起笑脸相迎。 在他们对面，是前段时间来过中心医院，参加研讨会的省一院手足外科主任。 楚天宇。 第353章 井喷，多人受伤 “楚教授，感谢您百忙之中，来中心医院指导工作，我们急诊和手足外科的工作，一定会在您的指导下，发展的越来越好。” 面对楚天宇，一向盛气凌人的雷明，此刻却腆着脸，说着好话。 “嗯。” 面对雷明的谄媚赔笑，楚天宇仍然冷着脸，没有一丝笑意。 “这周我在营城，有安排，早通知我。下周我有学术会议，需要回省城。”楚天宇公事公办道。 最近省保健局要换届，楚天宇一直在忙这个事情，如果不是孙院长亲自找到他，要来中心医院帮扶，他才没有时间过来。 要知道省保健专家库的事儿，他已经连续申请了3年，每年都在陪跑，但他相信只要努力总会有希望。 “最近瑞康医疗的动作真不小，能请动帝都的康教授来做示范手术，省城不少主任都去，据说连省保健局的专家都邀请上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提前混个脸熟。” 楚天宇心里盘算着，根本没有听雷明的恭维。 傲慢、无理，此刻在楚天宇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雷明此时也察觉出来对方根本没在听他讲话，表情很尴尬。 如果其他人敢这样，雷明的暴脾气早就上来了，但对方是省城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地位高、技术好，接下来的手术指导还要仰望他。 因此心里不敢生出任何的不满。 在毕恭毕敬送走楚天宇，雷明满是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胜利医院最近搞这么大的动作，我也不用在这亲自迎接省城教授。” 他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把怨气撒在胜利医院那边。 齐天成的调离，在中心医院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都说人往高处走，齐天成倒好，直接流到了胜利医院，让雷明差一点成为医院的笑柄。 原本这件事，没人再提，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 可齐天成偏偏就…搞出了大动作。 “去了胜利医院，也不安生，跟在这边一样，就知道瞎折腾。” 雷明心里冷哼一声：“搞创伤中心、弄急诊手术间，这是摆明了要跟我们抢病号！” 雷明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胜利医院什么档次，别说显微外科，连手足外科都没有。 就这样，也敢开展微血管、神经缝合修补术，就不怕手术做不下来，耽误了伤员的病情？ 话虽如此，但那边的地理位置，确实靠近工厂和石油，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胜利医院急诊工作搞得风生水起，也让中心医院不得不动起来。 “要不是孙院长亲自下令，非要请省城教授过来助阵，我怎么可能在这这受窝囊气。” 在雷明眼里，就算把眼前的楚天宇换到对面，再加个齐天成，也根本构不成威胁。 多少年了，在营城能做断指再植、离断伤的手术，只有中心医院，绝没有第二家。 这都已经在工厂形成了潜意识，只要手脚受伤就去中心医院，胜利医院怎么可能一两个人的加入，就能把这个手术抢过去。 也太小瞧中心医院的口碑效应了。 …… 这两天，胜利医院急诊的工作，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由于省城三人的强势加入，急诊的整体实力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很多原本处理不了的创伤，都得到了有效的解决，科室口碑在持续往上走的同时，急诊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肖主任，你来瞧瞧，我带来的这几个人怎么样？” 齐天成通过自身导师的关系，将急诊专业的几位刚毕业的新人，带到了肖晨光面前。 看着眼里有光，满是憧憬的急诊毕业生，肖晨光非常满意。 内科病有齐天成这个老急诊带，眼前这几个人很快就能出师。 急诊外科有省城三位医生在，也不用担心。 老带新，再加上创伤中心的成立，肖晨光终于能把诟病多年的急诊轮岗制度取消了。 留下来的都是他急诊自己的人，团队逐渐成型，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高整体实力了。 “天成，这是一份培训计划，还有我能想到的应急预案，和重大事故的处置流程，等开会的时候，你负责给急诊的每一个人传达学习。” 当一份密密麻麻的培训课程交到齐天成的手上时，那种震惊的表情，再次浮现。 “肖主任，你这份资料，几乎涵盖了急诊急救多发伤等各个病种的处理流程和应急预案。” “有一些疾病的处置，已经困扰我很长时间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解决措施。” 齐天成翻阅着眼前的资料，大为震撼。 甚至好多没头绪的病种，在这都有了解释，堪称急诊学的百科全书。 “有用，就组织大家一起学。”肖晨光说道。 “好的，主任。”资料被齐天成紧紧攥在手里，生怕丢了。 看他如获至宝的模样，肖晨光摇了摇头，这份资料是他宣布任职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的。 根据当下急诊现状，和一些后世经验，整理出来的，专门针对急诊科的教学资料。 之前没拿出来，一是急诊没人，二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大家根本没空沉下心学习。 随着现在急诊逐渐稳定，救治水平也该超越中心医院，成为整个营城急救水平第一的科室了。 有了这套学习资料，大家就像在黑夜行走时，有了指路明灯。 只需要背，急救水平就能获得极大的提升，无论是齐天成带的那群毕业生，还是省城下来的三人组，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疯狂学习，夯实基础。 …… 距离学术会议，还有两天的时间，期间肖晨光也打电话提醒过徐国强，但有些事儿，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后者表示会把好关，不会让他们乱来。 毕竟牵扯到他成立的微创外科，徐国强也是非常的小心。 这天，肖晨光在急诊见到给父亲带饭的廖长弓。 跟他聊了两句。 在得知老人家病情恢复的很好，肖晨光也挺开心的。 “廖记者，老人这个情况，是不是马上能出院了。” “对的，我这两天就打算接父亲回家。” 廖长弓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许多岁的肖晨光，非常的敬重。 “那就好，最近天凉了，注意保暖，多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出门。” 就在肖晨光嘱咐廖长弓时，急诊外的马路上，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消防车与警车的鸣笛声，如虎啸龙吟，交织在一起，划破了宁静的天空，预示着一场可能的灾难发生。 疾驰而去的特种车辆，闪烁着警灯。 一辆、两辆、三辆…… 数不清的车辆，顺着马路，在急诊科面前一闪而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股肃穆的紧张感让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集体朝外看去。 这时，一道惊呼响起。 “你们快看那里，好大的浓烟！” 一名护士眺望远处，发现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紧接着一阵火光冲天。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在颤抖，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力，险些把玻璃震碎。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120报警声，在护士站内响起。 与此同时，肖晨光、廖长弓兜里的手机，也发出急促的铃声。 “什么？” “126钻井采油厂发生井喷，多人受伤，好，我马上带人过去救援！” 院里的命令直接下达，可见事故的严重性。 创伤中心的应急预案瞬间启动，所有人立马进入状态。 司机值班室、护士站、外科诊室的人，几乎同时冲了出来。 他们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提着担架、出诊箱，快步向前，随着车门打开，鱼跃而上，钻进车里。 肖晨光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等等我！” 就在救护车准备启动时，齐天成竟然也冲了出来，他神态慌张，手里拿着电话，也要一并往救护车上钻。 “你干什么，在家守着，住院总职责忘了？” 情况紧急，肖晨光直接一嗓子，吼住了齐天成。 “晓晓，晓晓的父亲，刘大庆，就在126钻井采油厂！” 肖晨光听后，心中一沉，他快速说道：“知道了，你在家守着，随时待命救治伤员。” “现场有消息，会立马跟你说。” 肖晨光一拍车门，扭头看向司机：“师傅，走！” “126队，钻井采油厂！” “好。”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引擎大作，救护车如奔驰的烈马，发出一阵嘶鸣声，快速驶向126钻井采油厂。 第354章 这苦，我们吃，不必留给后辈 半小时前，126队，钻井采油厂。 石油工人们如往常一样，上工。 在他们面前，是一架十几米高，宛如擎天柱一般的钻井平台。 营城所处的胜利油田，在一片盐碱地上应运而生。 起初周围杂草丛生，了无人烟，犹如荒芜之地。 是数万名石油工人，响应号召，拖家带口。 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逐渐在这片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默默付出。 他们凭借着钢铁意志，翻山越岭、开荒勘探、埋线钻井、地调运输，无所不能。 造就了每年千万吨的石油开采量+数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供给整个地区的燃料储备和开采运输。 是国运的保证，也是繁荣的象征。 “大庆，今天终于能回家了，晚上准备给你家晓晓做什么好吃的？” 头戴钢帽，手拿铁锹的刘大庆，脸上粘着黑漆漆的机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当然是我最拿手的辣椒炒肉了。” “晓晓那孩子，你们也知道，从小能吃，还特别爱吃辣，等会下班我就去菜市场买好东西，回家给孩子做饭。” 一提到闺女，刘大庆一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看着他姨妈般的笑容，其他工人心里一阵羡慕。 “要说晓晓这孩子，真出息啊，大学生，还是学的医，前途无量。” “而且长的也好，简直跟她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大庆啊，要说你这家伙真是走狗屎运了，让我们老哥几个羡慕的不行。” “要说，我们啥时候才能喝到晓晓的喜酒啊，到时候我把珍藏在家里的好酒拿过去，给你庆祝。” 工人们如同从前一样，工作之余，在聊天打诨，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井下的一个小年轻跑了过来，大声喊着。 “刘师傅，你家晓晓的电话。” “知道了，这就下去。” 刘大庆一听是宝贝闺女的电话，也顾不着跟他们闲聊，立马下井去接。 看着他脸上洋溢的幸福，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特别是一想到自家那不省心的混小子，只能叹了口气。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只要气不死，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喂，晓晓，怎么啦，这个点打电话？” “是不是想你爸做的饭啦，放心，今晚我就回去给你。” 刘大庆爽朗的声音传到电话里，让刘晓晓眼眶又有点红了。 今天她又被科主任训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她这个月挨的第几次训了。 本来想跟老爹发泄一下情绪，但又害怕他担心。 只能抹了把眼泪，撒娇道：“老爹，我想吃辣椒炒肉。” “哈哈，就知道你想吃什么，没问题，晚上等我回家。” 爽朗的笑声传来，让刘晓晓心中暖暖，转涕为笑。 “好。” 就在刘大庆准备问问女儿，最近在医院过的好不好，井下那个小年轻又跑了过来。 “刘师傅，井下的压力有些不对劲，王工想让你抓紧过去看看情况。” 透过电话，小年轻焦急的声音刘晓晓也听见了。 连忙说道。 “老爹，你先忙吧。” “好，那回家再说。” 刘大庆也知道一旦井压不稳，钻井平台也会因此遇到问题。 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高调刺耳的咻咻声。 就像是沸腾的高压锅，在释放压力时的声响。 接着，一股黑色的雨倾盆而出，铺天盖地的落下。 粘稠，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警报声响起。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小年轻怔怔的看着外面犹如末世的场景，吓得不知所措。 有人在大声呼喊，有人在上前抢修…… “坏了，井喷了！” 刘大庆工作多年，只是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顾不得再跟刘晓晓说什么，直接挂掉电话，冲了出去。 井喷作为石油钻井的意外事故，是每个石油工人最忌讳的事情。 就跟渔民出海时，忌讳翻船一样。 是因为地层压力突然升高、泥浆密度分布不均，使地层的流体从井筒里无控制喷出地面。 常伴有石油、天然气溢出，一旦遇到明火，将是灾难性的事故。 “关阀门，准备压井。” “断电，停所有明火，派人去井场在，禁止车辆驶入！” 屋外石油遮天蔽日，阴沉的可怕，刘大庆刚出来，油点已经布满全身。 平台上的哥几个，全身更是被石油覆盖，黑漆漆的，分不清前后左右。 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压井，喷射的流体，直插云霄，高达十数米。 “大庆，压力太高，压不住！” “我来！” 多一秒井喷，就多一秒危险。 释放在空气中的有毒物质，也会对人体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为了防止地表流体继续井喷，刘大庆再次组织人拿来足够多的重泥浆，准备一次性打进井管。 可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的砂石，顺着管井喷出，在高压之下，如一枚子弹，击中了钢铁井架。 泛起的零星火花，在与满是天然气、石油覆盖的地面接触的瞬间，火光乍现，如火蛇般涌动，在遇到更多的气体后，直接爆燃起来。 一时间火光冲天，如猛兽般瞬间吞噬了台上压井的几人。 “老周、老吴！” 刘大庆目眦欲裂，火海中，几人惨叫声响起，而后纷纷从台上跌落，生死不知。 没了几人的压井，地表流体在肆无忌惮的喷射，钻井平台一片火海，像狞笑的魔鬼，蔑视着生命。 台下准备上去压井的众人，面对滚烫的热浪，窒息到无法呼吸，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一步。 犹豫之际，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泥沙管给我！” 刘大庆眼眶通红，他顾不得查看哥几个的伤情，快速换着防火服，眼里只有正井喷的管路。 他心中清楚，如果不制止井喷，一旦引爆井道里的天然气，发生泄漏。 不但谁也走不了，方圆十几里的空气都会遭到有毒气体的污染。 到时候，周围的居民，他们这一辈努力打造的家园，将毁于一旦。 就像他们的父辈，为了最伟大的事业，吃了最难吃的苦，做了最难做的事，让他们免于战争，有了创建家园机会。 现在，也轮到他们，为了家园的建设，免于小辈吃同样的苦，而义无反顾的去拼、去闯。 “大庆，走，一起！” “没有我们，这件事，你一人可办不了。” 一个又一个体格精壮的汉子，拿起地上装满重泥沙的桶，面对眼前的火光，漆黑的帽沿下是坚定的眼神。 这一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我也去！” 刚来不久的小年轻，也被这种精神感染，就在他也准备换衣提桶加入其中时，桶却被刘大庆一把夺走。 “一边待着去，有我们几个老大哥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屁孩儿去拼命。” “刘师傅！” 看着奔入火海，继续抢险的众人，小年轻站在原地，眼角冒出晶莹，在炙热的空气下，被蒸发烤干。 第355章 回院救治 “压住，马上完成了。” 炙热的火光，如小蛇一般，在周围流窜。 爆燃后的操作井，如一块烤红的烙铁，即便戴了隔热层的手套，依旧能把皮肤烫出水泡。 刘大庆争分夺秒，不停往井喷的管道里注入重泥沙。 他赤红着眼神，顾不得蔓延而来的火势，眉宇、发梢逐渐焦黄，散发着烧焦的气味，一碰就碎。 皮肤上的水分开始蒸发，干裂疼痛。 “大庆，还差多少，再不走，要出不去了。” “这个压力，应该炸不了了，等一会消防过来，咱们再处理，” 跟来的几个，转动着阀门，随着刘大庆注入的泥沙，在逐步把井道的压力往下降。 高耸入云的井喷流体也在逐步往下降。 但刚才的爆燃，让周围的火越燃越大，就算他们换了防火服，也抵御不了高达数百度的温度。 耳边已经传来消防车响起警报的声音，过不了多久，支援就会赶到。 “马上，这一桶打进去，咱就撤。” 刘大庆也不是莽撞的人，在确保接下来井喷的压力能坚持到消防车赶到，他不再选择冒险。 可在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钻井平台上，附着石油天然气的钢筋表面被火焰灼蚀，上空一根根断裂的金属如高空坠物般，快速落下。 “快跑！” 井下的小青年看到天空下起了火雨，整个人神色俱变。 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却根本来不及提醒平台上的人。 如同利剑般的金属钢条，轰然砸下。 整个过程很快，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痛苦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但台上的刘大庆却仿佛沉浸在黑暗之中，耳边早已没有声响。 经过短暂的昏迷后。 他迷迷瞪瞪，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硬生生在拖着走。 耳边响起了晓晓的声音，又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刘大庆想伸手去抓，却发现浑身上下像是虚脱了一样，充满了疲惫感。 我这是怎么了？ 刘大庆想喊，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点声响。 迷茫之中，再一次陷入昏迷。 …… “肖主任，病人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重度烧伤，肺灼伤，手臂贯创伤，颅骨应该也有损伤……” 肖晨光跟随救护车刚抵达现场，就看到了钻井平台上空，冒着火光砸落的金属。 炼狱般的场景，让人心里愈发寒冷。 此时消防战士已经架好了水枪，对着平台上的大火进行灭火。 钻井平台受伤的人，也已经被同事救了下来。 井喷在消防和工人的双重努力下，关闭了压力。 危机解除。 肖晨光在现场，立马指挥起抢救。 伤员总共5个，依次检查伤势，五人之中，三人创伤严重，两人重度烧伤。 肖晨光现场降温、打针、吸氧、补液，稳住病人情况，此时，一辆辆救护车也陆续抵达现场，参与救援。 当得知受伤最严重的这个人，就是刘晓晓的父亲，刘大庆时，肖晨光当机立断，直接将病人带回了胜利医院，准备抢救。 第356章 急诊科，要变天了 在回胜利医院急诊的路上，刘大庆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叫不醒，烦躁不安，不配合治疗。 额头有鲜血流出，头上的安全帽也有明显凹痕。 估计是从天掉落的金属，砸中所致。 所幸刘大庆带着头盔，要不然这一下直接能当场要了他的命。 “肖主任，病人氧饱和度很差！” 随车护士把半人高的氧气瓶开到最大，都能听到气压释放发出的呲呲声响。 流量少说也有15l\/min。 给氧浓度更是能达到60%以上。 但即便如此，挂在刘大庆鼻子上的氧气管，依旧维持不住他的血氧饱和度。 看着随车监护，还在不断下降的血氧饱和度，肖晨光知道这是有毒气体伴随热浪灼烧，引起病人双肺功能的损伤。 通气、换气受损，血氧饱和度肯定是上不来的。 “给他一支吗啡，准备气管插管。” 指令下达，早有预感的随车护士已经提前准备了用物。 一针扎在刘大庆的上臂三角肌上，随着肌肉注射，肖晨光拿起气管插管，开始给病人插管。 开放气道，一股热浪从他气道里喷出。 典型的肺灼伤。 肖晨光手拿喉镜，提起病人的会厌软骨，暴露声门，气管插管顺着置入其中。 过程丝滑，不拖泥带水。 “固定导管，给他持续用镇痛镇静剂！” “球囊通气，给麻醉科打电话，推一台呼吸机来急诊。” 头部受伤的人，无论是否出现意识障碍，都会出现明显的躁动。 镇痛镇静是首选。 否则连治疗都做不了，还谈什么治病。 这个病人，疼到这种程度，大概率大脑蛛网膜下腔有出血，量不多，但会非常疼。 插上管，护士噗嗤噗嗤的挤压球囊。 球囊屁股后面插着一根氧气管，连接储氧袋，将气瓶内的氧气直接越过病人鼻咽喉等增加死腔量的上呼吸道，直接往肺里灌。 新鲜的氧气如玉液琼浆，给刘大庆灼热的肺脏带来一丝清凉。 躁动不安的身体安静了几分，一直报警的血氧饱和度也有了显着的提升。 情况已经提前跟守在家里的齐天成讲过了。 烧伤的问题，因为提前穿了防火服的缘故，只有浅表一二度烧伤。 大多数集中在背部及脖颈、面部。 面积大约在32%。 已经进行了提前降温，和补液，维持电解质治疗。 肺灼烧，损坏了肺表面活性物质，想要恢复，只能先打几天呼吸机，后期慢慢恢复。 现在最关键的，是手臂贯穿伤。 一根金属直愣愣的扎进了刘大庆的皮肉之中，砸碎了桡骨，损伤了周围的肌腱、神经。 更是直接斩断了桡动脉。 也就是中医俗称的脉搏。 上车前，肖晨光已经给刘大庆进行了简单的清创，断裂的桡动脉也被一根止血钳阻断，防止出血。 手掌拇指跟食指的皮肤苍白如雪，在缺少血运后，很快就会出现坏死的情况。 “师傅，警报开最大，再快点！” 肖晨光坐在后车厢，用力拍了拍连通驾驶室的小玻璃窗。 “好！” 司机师傅一把将报警按钮转到最大，响彻天地的警鸣声在马路上呼啸。 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辆橙红色消防车，和两辆他院的救护车。 四辆车，三小一大，呈一根快速移动的箭矢，引的过往行人驻步留观，看着远去的车辆，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 胜利医院急诊，全体人员严阵以待，齐天成更是焦急如焚，不断看着马路上的动向。 警报声在远处缓缓响起，片刻功夫，车辆来到急诊门前。 随着一阵急刹，车稳稳停下。 肖晨光敞开后车门，齐天成已经推着平车赶到。 在看到刘大庆那根贯穿前臂的钢筋时，表情骤然一变。 虽然已经提前听肖晨光电话里讲了病情，但在看到刘大庆血肉模糊的手臂，还是一阵心惊。 这伤势，能不能保住手还另说，更不用想，恢复到从前的功能了。 “呼吸机到了？” 他们小心翼翼将病人从车上抬下，身上混杂着粘稠的黑色石油，即便带着厚实的棉线口罩，也抵不住这刺鼻的气味儿。 “推来了，在抢救室。”齐天成回答。 “好，直接带病人过去！” 来到急诊，已经不需要肖晨光再指挥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培训，无论急诊医生还是护士，所有人按照肖晨光之前修订的流程，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创伤中心瞬间启动。 其余两名由人民医院、鸿港医院送来的重伤员，也在省城下来的医生协助下，开始进行有序的救治。 根据诊断，创伤小组成员陆续从病房下来，参与抢救。 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急诊护士充当联络员。 各个部门配合默契、相互协作。 大家都在积极的抢救病人。 这一幕，看的送病号过来的随车医护目瞪口呆。 一想到自家急诊在抢救危重病人，只要稍微严重一点的，都会忙的不可开交。 而现在，面前一群人，三五成群，围着一个病人，挂号、抽血、化验、检查，一气呵成。 就算这个时候，正值排队最多的时候，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却根本没有影响到急症病人的救治。 胜利医院急诊科，什么时候强到这个地步了？ 外院医护表情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前段时间，重大车祸伤时，也是他们来送的病人。 当时的场景和现在一比，有云泥之别，简直是两种状态。 “好像…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鸿港医院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尴尬的站在原地。 原本他们还怕以胜利医院的救治能力，根本顾不上这三个重伤员。 结果现在…… “看这情况，当时就算剩下那俩伤员送过来，胜利医院急诊处理起来也绰绰有余。” 此言一出，众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怎么感觉今晚他们急诊都是新面孔啊，好多人都不认识。” 人民医院的随车医护，几天前还一块送过病号，那时候还都是熟面孔，怎么一周没见，全换人了？ 这胜利医院急诊科，要变天啊！ 第357章 取钢筋，神经血管修补术 “竹超、陈平安，你们一人负责一个伤员，刘华跟我来做手术。” 急诊抢救室内，三位重伤员挤在狭小的空间内，周围至少有十名医护人员在忙。 绿色通道开启。 各种检查结果和影像资料很快被专人送了过来。 其他两名伤员，一人伤到了胸骨，心包积液，另一个人砸中了腹部，有肝脏出血。 血红蛋白还能稳住，ct片子上的影像结果提示出血量不大。 面对挫伤，最好先保守治疗。 加上两人全身烧伤，处理皮肤感染是首要任务。 “准备清创。” 竹超跟陈平安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抢救室立马变成了清创室，护士立马将盐水、碘伏、无菌纱布垫等清创物品准备齐全。 “推着呼吸机，带病人去急诊手术间。” 肖晨光看过手中刘大庆的片子，ct上非常明显的高密度影，在颅表面脑沟里均匀分布。 这提示病人出现了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症状。 虽然该病不像脑干出血那么致命，会在短时间内影响呼吸、循环。 但蛛网膜下腔出血，在整个脑出血的类别中，却是疼痛等级最高的一种。 用头疼欲裂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给手术室打电话，叫刘铁带着麻醉剂下来。” 必须深镇静！ 最好镇静指数中的rass评分为最高的－5分。 只有伤员一动不动，才能防止躁动，为接下的手术做准备。 “肖主任，什么时候取病人手臂上的钢筋？” 此时躺在转运床上的刘大庆，手臂上插着的那根钢筋，将近八十公分长。 它两头尖，周身粗，金属表面上血迹斑斑，还在不断渗血。 如果强行拔除，除了伤害血肉肌腱，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 不会有一点好处。 “去钢筋，让专业的来。” 肖晨光已经看到不远处，从消防车上下来的战士，手里提着一把巨大的切割器。 “肖主任，在哪切？” 年轻的消防战士，在看到肖晨光的瞬间，语言很亲切。 这让肖晨光怔了一下，又看了消防战士一眼，总觉得他很面熟，好像从哪见过。 不过现在容不得他多想，而是指着刘大庆手臂上的钢筋，说道。 “从这切，取下来，我们直接进行手术修补。” 此刻刘大庆的整个手掌皮肤，已经开始发白，最主要的供养血管，断了三四根，单凭仅存的一根完好的尺动脉，无法同时满足手臂和手掌的血供。 “行，我知道了。” 消防战士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开始用手持钢筋速断器，沿着裸露在外的钢筋切割。 为避免二次伤害，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消防战士没有用机器固定，而是用手小心翼翼的夹住钢筋的一侧，防止震动。 嗡嗡嗡…… 连接电源后，切割器发出一阵闷响，高速转动的圆锯，在触碰到钢筋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锵锵声。 火星四溅。 整个急诊科的人，都被这一幕看的瞠目结舌。 在抢救室里，见消防战士给伤员切割钢筋，这样的场景，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两分钟的时间，沉重且漫长。 抢救室静悄悄的，只有电锯转动的声音。 现场没人敢说话，生怕影响到消防战士的操作。 随着咣当一声轻响。。 钢筋重重砸在地面上，切割下来的钢筋表面带有螺纹，里面是实心钢材。 虽然外露的钢筋已经被截断，但仍有约20厘米长的钢筋部分，还在刘大庆的手臂内无法取出。 “肖主任，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消防战士面对手臂里面的钢筋，表示无能为力。 他们是保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消防战士，却面对眼前的情况，还是要交给医生来完成接下来的手术。 “已经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对了，你是之前杨指导手下的兵吧。” 肖晨光一边推着刘大庆，去旁边的急诊手术间。 这时，他已经认出眼前这个消防战士，就是上次煤气爆炸时，跟杨闯一起上救护车的那个小战士。 叫贾东。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当时很多手术签字，都是眼前这个小战士签的。 “肖主任，你还记得我！” 贾东心里一阵激动，杨指导是他的队长，也同样是带他成长的师父。 上次的火灾现场，杨指导危在旦夕，是肖晨光救了指导员，同时保住了他的脏器，免于退伍。 虽然杨指导已经不在一线指挥救援，但只要他能继续留在消防武警队伍里，贾东就从不会觉得杨指导离开过他。 这时，麻醉科刘铁，已经提了一兜子东西，快步跑到了急诊。 “小肖，东西我拿来了，准备手术吧。”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肖晨光喊着刘华开始上台。 急诊手术间的改造，不同于七八十年代那种老旧的手术间，此时已经有了几分现代手术间的模样。 灯光明亮、设施齐全、规划合理、区间分明。 最关键，宽敞、大气。 肖晨光很自然的开始刷手，更衣。 刘华辅助，调整着光学显微镜的瞳距和角度。 因为没有专门的器械护士，急诊双岗护士，会出一个跟台，既充当器械又举行巡回的职责。 “刘哥，深镇静，我准备行钢筋剥脱外加血管、神经修补术。” “我知道了。”刘铁调整着呼吸机参数，开始配备麻醉药。 不得不说，这间手术间改造的真好，就连麻醉医生都有专门的操作台。 “终于不用跟巡回挤一个台子了。” 刘铁越操作，心里越舒坦，虽然做的是急诊手术，但跟他们上台基本没有区别。 甚至各项条件，比他们麻醉科的手术室还要好。 “片子看过了，高处坠落的钢筋，贯穿了患者的手臂。” “支配手部活动的正中神经和桡神经，明显挫伤，血管也断了几根，需要修补。” “开始手术，准备切开手臂皮肤，先把钢筋取出来。” 肖晨光一边现场交代着病情，一边快速用碘伏消毒着病人的手臂皮肤。 在皮肤即将待干的同时，刘华递来的手术刀，已经被肖晨光紧紧攥在手心。 持笔式握刀。 锋利的刀尖顺着皮肤表层，在病人手臂上划开一个口子，沿着钢筋走向，顺沿切下。 第358章 教授来接台 手臂切口不同于开腹手术，它需要更加精细的操作和专注力。 特别是血管神经分布密集的双手，对于解剖结构的要求更高。 刀尖继续在前臂划动，暴露肌肉组织和筋膜。 因为贯穿伤的存在，钢筋周围组织已经被破坏，甚至部分组织缺如。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埋在前臂之中的钢筋取出来。 直接拔，会二次破坏周围组织，一旦创伤过重，想要重新修补手臂，会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肖晨光不敢大意，他目光灼灼，盯着切口，拿出了百分百的精力，开始操作。 经过探查。正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正中、桡神经受损，血管断裂，肌腱损伤。 手术起码要三个小时，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取钢筋。 “输血科那边备的血好了，要取过来吗？” 肖晨光点头，护士立马安排人去输血科拿血。 烧伤病人需要输血浆，创伤严重的还要加输红细胞。 刘大庆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时间一长，感染是个问题。 手臂功能恢复也是一个问题。 肖晨光全神贯注，在手术。 外面的急诊科，人还在不停的忙碌。 井喷事故很大，多人受伤，石油管理局很重视，已经第一时间派相关人员去现场查看情况。 医院这边，得知消息的李国勇，也赶到了急诊，参与指挥救援。 不过跟他预想的杂乱无章不同，急诊科虽然忙，但每个人都在做事，根本不用他来指挥。 “肖主任呢？” 李国勇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他问向经过的护士，后者见院长亲自来了，停下脚步，回答道。 “李院长，他在急诊手术室，有个钢筋贯穿伤的病人，正在手术。” “好，你快忙吧。” 李国勇问清后，刚准备过去，却见急诊门外突然停下一辆车。 下来两人。 女的长的小小的，他不认识，但一旁走来的男人，他却非常熟悉。 “楚主任，你在营城？” 来的人，正是省一院手足外科的楚天宇。 上次在中心医院开研讨会，多亏了楚天宇在，李国勇才能请他来胜利医院，帮忙把老王离断伤的手给修补好。 “老李，好久不见，我今天刚到营城，这段时间在中心医院指导工作。” “刚才院里职工找到我，说她父亲手臂贯创伤，求我来手术。” 楚天宇说的那个职工，就是刘晓晓。 当初在126队通话的时候，刘大庆没有来得及挂电话，发生的事故，刘晓晓在电话里听的一清二楚。 井喷！ 作为从小在油田长大的孩子，刘晓晓很清楚这其中的危险。 甚至小时候有好几次，都亲眼看到因为井喷而失去父亲的小伙伴，痛哭的画面。 年纪小，她做不了什么。 却在心里埋下了种子，不想父亲因此受伤。 其实她以前就劝过父亲，年纪大了，就不要在前线干了。 但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父亲，只有在这件事上，笑而不语。 “成哥，我爸在哪？” 刘晓晓焦急如焚，她一眼就看到朝这边快步走来的齐天成。 “晓晓，叔叔正在手术，肖主任亲自手术，在这边的急诊手术室。” “好…”刘晓晓犹豫片刻，继续说道：“我请了省一院手足的楚教授过来，你看能不能跟肖主任说一声。” 涉及到父亲的病情，刘晓晓此时也顾不上人情世故，将楚教授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父亲的手臂着想。 毕竟这可是钢筋贯穿伤。 让全省做这方面最好的楚教授上台，是刘晓晓能为此时的父亲，尽到的最大的努力。 “我…去说一声。” 齐天成咬咬牙，还是决定进去说一声。 里面手术做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但这个时候，省城教授过来接台，怎么说都有点打肖主任的脸。 这种临时换主刀的事情，他以前可从来没经历过。 随着齐天成套上隔离衣，小心翼翼的进入手术间，外面的楚天宇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他皱了皱眉，对一旁的李国勇问道：“老李，这个肖主任是谁，你们医院现在都能开展贯创伤的手术了？” “还是直接在急诊开？” 作为省城手足外的领军人物，楚天宇对胜利医院急诊科搞得这一套，很不理解。 一个连手足、显微镜外科都没有的医院，居然在急诊开展钢筋贯穿伤的手术，也太大胆了。 “这确实是我们胜利医院新开展的业务……” 李国勇也不顾及，将最近肖晨光开展的这一套急诊措施，讲了出来。 “！！！”楚天宇。 “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当初戴着一个头套放大镜，就敢做微血管缝合的那个青年？” “对。” “叫什么？” “肖晨光。” “对，是他。”楚天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台上的那个青年。 特别对他的kessler肌腱缝合以及四点八针微血管吻合术，印象深刻。 这时，齐天成如释重负的走了出来，他冲在一旁担惊受怕的刘晓晓点点头。 后者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肖晨光一个不同意，将楚教授拒之门外。 “李院长、楚教授，肖主任说可以进去，那边正在准备取钢筋，正巧需要人帮忙。” 里面的场景，就连齐天成这种老急诊，都看的触目惊心。 钢筋紧紧的埋在手臂里，就像打进去的铆钉，纹丝不动。 肖晨光正坐在那，一点点解剖，将嵌在血肉之中的钢筋，剥离。 “这么快就到了取钢筋的步骤了？” 楚天宇听后，表情一愣。 他习惯性的看着墙壁上的时间，就算事发第一时间就开展手术，也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做到取钢筋的步骤。 可现在，距离他从中心医院赶过来，也就刚过去半小时的时间。 这么点的时间，就要取钢筋，这速度比他楚天宇都快。 这怎么可能。 估计他是急于求成，连剥离都没完成，就想强行拔除钢筋。 如此一来，手臂必将受到严重的损伤，等钢筋拔出来，手也就废了。 别说恢复基础功能，就连楚天宇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缝合修补，能不能最终把手保住。 “千万让他别动，我现在马上进去！” 楚天宇不敢大意，立马招呼着就准备进手术间。 他异样的表现，也让在场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能让省城教授如此着急的事儿，想必这台手术，不那么容易。 见到楚天宇走进手术间，随着大门关闭，刘晓晓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第359章 二十分钟，足矣 手术间内，刘华打着下手，肖晨光正逐步剥离钢筋，很快就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这种庖丁解牛般的技巧，看的刘华大为震惊。 只有对解剖结构掌握到极致的人，才能做到这般游刃有余。 难怪肖晨光能凭借ct片子，就能做到三维重建技术，现在的操作，让他大开眼界。 “这次来胜利医院，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当初医院那群人在报名的时候，还犹犹豫豫的，真没想到让自己捡到了个大便宜。” 刘华心里激动。 肖晨光给的急救知识，让她受益匪浅，平时也没少跟他们上课。 现在遇到钢筋贯穿伤的病人，依旧操作不减，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从省城下来支援的，而是实打实过来进修学习的。 “刘华，再进行一次清创消毒，准备拔出钢筋。” “好。” 操作来到关键的步骤，刘华赶忙收起乱飞的思绪，专心致志的辅助操作。 碘伏顺着钢筋在进行有序的消毒，看着周围剥脱完毕的组织，刘华惊叹连连。 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楚天宇，走进了手术间。 跟上次一样，当楚天宇踏进手术间的那一刻，原本还算温和的态度骤然一变。 他看着宽敞的手术间，以及周围极简的操作台，点点头，没有吭声。 目光直接对准了台上操作的二人。 在看到刘华毫无细致的消毒手法，眼神一凛。 “等下，你这是在消毒吗？” “手法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手臂感染了怎么办，愈合化脓引流不通畅，难道还要重新切开引流吗？” 犀利的声音在手术间内响起，犹如平地惊雷，让正在操作的刘华吓了一跳。 不止她，就连正在观察生命体征的刘铁，都扭头诧异的看向楚天宇。 心想这人谁啊？ 也不自报家门，一声不吭的跑进来就指手画脚的。 有够装逼的。 被呵斥的刘华，原本也想回怼一句，在看到那人的面孔，顿时愣了一下。 “楚教授？” 刚刚齐天成进来讲过这事儿，原本她还以为，楚教授赶到营城还需要一段时间。 没想到齐天成前脚刚离开，楚教授后脚就进了手术间。 照这架势，感情人家不是为了进来看一眼，而是直接过来接台的。 整个手术间，只有肖晨光没受影响，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取钢筋这一步，哪怕外面天塌了，也跟他无关。 “来的正好，过来搭把手，一起把钢筋取出来。” 肖晨光此时刚操作完，一抬头见楚天宇杵在那，眉宇间都带着笑意。 刚刚正愁着没人帮忙呢，现在见到楚天宇，还真是口渴遇甘泉，正合适。 轻飘飘的话，直接在一旁刘华心里炸开了锅。 对方可是手足外科的权威，在贯穿伤的领域有绝对的话语权。 否则当楚天宇呵斥她时，刘华也不会吓得不敢吱声。 但现在，肖晨光居然喊他搭把手，这也太疯狂了。 “你在喊我？” 楚天宇也被肖晨光的操作整懵了。 他既然进手术间，就是来主刀的，跟上次一样，肖晨光应该主动把位置让出来才对。 怎么他居然敢喊自己搭把手。 楚天宇的脸当场就黑了，就算之前肖晨光的缝合很惊艳，到最后不还是请自己上台，才把手术做下来。 这家伙，还真是狂，屡教不改，这次又要逞强。 楚天宇心里对肖晨光的评价越来越低，他不吭声，径直走到台前。 他倒要看看，只用了半个小时的剥离，究竟怎么把钢筋取出来。 可当楚天宇站在台上的瞬间，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此刻贯穿整个手臂的钢筋，周围无论肌肉、血管，都做到了提前分离，甚至分布最密集的神经丛，都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刻意被规避，防止在拔除钢筋的时候，造成手臂的二次伤害。 巧夺天工，每一步都做的天衣无缝。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恐怕让他亲自上台，都无法达到这个效果。 “上台多久了？” 楚天宇急切的问了一嘴，好似不相干的话。 肖晨光没回答，一旁的刘华却抢着说道。 “从上台到现在，32分钟。” “！！！” 居然只花了32分钟，就把别人两三个小时的操作做完了。 甚至以楚天宇的经验，这样的操作，哪怕是帝都派下来的大手子，也就这个水平。 奇怪、不解、疑惑。 明明上次来胜利医院救台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操作。 这才过去多久，手术居然能做到这种水平。 “去旁边。” 楚天宇没有怜香惜玉，直接把助手位置上的刘华挤到一旁。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肖晨光做的这台手术上。 钢筋剥离做的又快又好，让他对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充满期待。 甚至此刻他已经忘记要主刀的事儿，直接帮助肖晨光，一起把钢筋取了下来。 噗嗤…… 钢筋抽离手臂发出一阵牙碜的声音。 随着沾满血迹的钢筋放进治疗碗中，刘大庆手臂上，多了一个深可见底的血窟窿。 “结扎止血，准备血管修复。” 虽然已经提前进行了干预，但比拇指还要粗的钢筋，被取出来的同时，手臂的血不停在往外冒。 纱布块按压出血点，一根压脉带直接紧紧拴在上臂，阻断整个前臂的血流。 加上止血药物的使用。 去除钢筋的手臂，这才逐渐停止汩汩冒血。 “压脉带最多半小时就要松一次，要不然前臂血液供应不足，接的血管也很难存活。” 楚天宇对肖晨光的止血手法很满意，这才出言提醒。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刚刚还犀利的语气，已经变得柔和起来。 这让只能站在一旁的刘华，心里欲哭无泪。 感情全场，也只有她消毒的时候，被楚天宇狠狠训了一顿。 现在更是连个观台的落脚地都没有，她也好想上台，看肖晨光的手术啊。 谁知这时，肖晨光却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 “没事儿，压脉带不用松，血管缝合，二十分钟就够了。” 第360章 手足手术，我不如他 二十分钟？！ 肖晨光哪来的自信。 楚天宇看着术野里，断的七七八八的血管，至少有四根血管要缝。 一根桡动脉，三根微血管，二十分钟，平均下来留给每一根的时间，还不足五分钟。 “五分钟，别说缝血管了，就算缝皮都没这么快。” 楚天宇很不解的看向肖晨光，刚才的钢筋剥离确实又惊艳到他。 但缝合血管，还是微血管，只用五分钟一根，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面对楚天宇眼神里的质疑，肖晨光熟视无睹，或者说根本不关心。 他很清楚压脉带长期止血，会对整个前臂带来的影响。 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废寝忘食的锻炼，已经让那种手跟不上脑的情况得到解决。 之前的遗憾不会再有。 现在的肖晨光，有些光学显微镜的辅助下，台上操作只会更强！ 接过8-0缝合线和圆针，肖晨光针带线，操控着持针器和止血钳，开始在细如发丝的血管上进行缝合。 在光学显微镜的加持下，视野清晰无比，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连细微的损伤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浪费精力，在辨别进针角度和血管走向上。 所有的精力，全聚焦在操作上。 经过特别训练的手，四平八稳，操作起来从容不迫。 眼脑之间的割裂感，再没有出现，肖晨光在显微镜下的针线，快速飞舞。 缝合血管，还是用他最牢靠，缝合效果最好的四点八针法。 六点、十二点、九点…… 修剪外膜，直钳扩张血管，入针果断，内翻外膜，平整对齐。 一根断裂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这……” 楚天宇看到肖晨光的动作，整个人都感到不太真实。 他控制器械的手臂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只有手腕微转，晃动的手指如苍鹰展翅，翩翩起舞。 整个操作赏心悦目，行云流水。 楚天宇大为震惊。 他连忙透过光学显微镜，查看血管的吻合情况。 断端两侧的血管，无论针距、边距，密密麻麻，却分毫不差。 缝合到这种水准，已经不能用手术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示范教学！ 教科书一般的存在。 楚天宇只知道肖晨光的吻合术不错，但从来没有实际见识过。 此刻第一次在台上见到肖晨光的操作，才知道他为什么敢说只用二十分钟，就能把血管缝合完毕。 就这神乎其神的血管吻合术，按照现在的架势，楚天宇甚至觉得，二十分钟都是肖晨光在谦虚。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楚天宇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 甚至面对这样的操作，他还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以为在做梦。 可当那一根根恢复如初的血管，呈现在楚天宇的眼前，留给他的，只有一股深深的震撼。 此时见到楚天宇懵逼的表情，可把一旁的刘华给急坏了。 明明这台手术，是她辅助肖晨光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要是过来主刀的，刘华也没什么脾气。 可结果呢。 啥用没帮到，还把她助手的位置挤掉，看着楚天宇那感慨万千的表情，刘华便心痒难挠。 “刘华，松压脉带，检查一下手臂血运情况。” 就在刘华耿耿于怀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此言一出，众人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只过去了15分钟。 四根血管已经缝合完毕。 见肖晨光已经摆出一副要松血管钳的架势，刘华连忙将压脉带松开。 手术间内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影响肖晨光检查血管，其中也包括楚天宇。 他更是直接霸占着显微镜，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头下的血管。 随着两侧钳夹松开，原本干瘪泛白的血管瞬间充盈，刚刚还能看见的黑丝线隐匿在血管中，和管壁融为一体。 术野内，没有一丝鲜血渗出。 原本苍白的手臂也渐渐有了血色，片刻后，恢复红润。 “小肖，强啊！” 负责麻醉的刘铁，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手术情况，但从眼前这个号称全省手足外科权威的楚教授的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 一想到楚天宇刚进屋时，指手画脚的模样，刘铁就忍不住想讥讽他。 省城权威又咋样，手足外科的领军人物又如何，依旧不如咱家小肖厉害。 刘铁明显带有情绪的夸赞，让楚天宇老脸一红。 但他没敢吭声，之前那股子傲慢也荡然无存。 楚天宇没想到，上一次来胜利医院，还需要他过来救台，这一次不但不需要他救台，连搭把手，都是凭借他那股子力气，拔了个钢筋。 明明是靠技术吃饭的，结果到了这里，就拔了根钢筋。 嗯，拔了根钢筋。 这事整的…… 很快，楚天宇失魂落魄的从手术间退了出来。 外面焦急等待的众人，看到楚天宇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 “老楚，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出来了？” “楚教授，我爸爸情况怎么样，是不是……” 他们以为手术很难，情况很糟糕，就连省城来的权威专家都束手无策。 见到他们紧张兮兮的模样，楚天宇这才从刚才手术的思绪里脱离出来。 “不是。” 他摇了摇头，也不卖关子。 “病人目前手术很成功，血管已经接上，皮肤血运没有问题，等接下来肌腱、神经修补结束，再把断裂的桡骨打上钢板固定，病人就可以下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但李国勇却还是疑惑的看向楚天宇。 手术很顺利，楚天宇说的明明白白，省城手足专家的话，自然不会有疑问。 但此时他在外面，那谁在里面做手术。 从省城二院过来支援的创伤医生？ 虽然他们的技术没得说，处理创伤病人也绰绰有余，但他们跟面前的楚天宇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小肖？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李国勇一清二楚，特别是前段时候的事情，他历历在目。 小肖在给王金刚做离断伤的手术时，险些没下台。 眼前这台钢筋贯穿伤的手术，据说血肉模糊，血管、神经、肌腱甚至骨头都受损了，难度只会比之前那台离断伤的手术更难。 怎么现在？ 面对李国勇眼中的疑惑，楚天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直截了当道。 “你们放心，肖主任手足外科的经验很足，操作细腻，处理神经血管的损伤，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台手术只要有他在，就轮不到我上台。” “！！！”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李国勇不敢置信。 刘晓晓和齐天成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被楚天宇的话震惊到了。 第361章 以后对急诊要好亿点点 肖主任的血管神经修补手术，居然比楚教授还要好。 这还是楚天宇自己承认的。 一想到他作为省城手足外科的权威，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特别是另外两位来自省城的医生。 此刻的竹超和陈平安，既羡慕又震惊。 或许营城人还不太了解楚天宇，但同在省城工作的二人，对楚天宇的名字，如雷贯耳。 省内手足外科的奠基人，师承周院士，也是他们省一院迄今为止，开展手术最多的科主任。 即便这样，他居然说自己的手术不如肖晨光。 这下让他们对平时面带微笑的肖主任，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应该我跟着肖主任去上手术。” “居然能让楚教授都自叹不如的操作，那会是什么样啊。” 刚处理好病人的竹超，拖着略显笨重的身体，在微微喘着粗气。 他好奇的看向手术间，恨不得自己能拥有《科幻世界》杂志上看的那种透视能力，一眼就能看穿里面的光景。 毕竟地球都能流浪，拥有一双透视眼，也不算太科幻。 “谁说不是呢，刘华还真幸运，第一台这么大手术，就跟着肖主任上台了。” “一会等她下台，得好好问问，看看有没有咱们值得学习的技术。” 陈平安满脸羡慕的看向亮着【手术中】标牌的大门，心里同样充满好奇。 手术室内，重新回到助手位置的刘华，并不知道她那两位大兄弟此刻在想什么。 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 因为现在她的心情格外激动。 跟着肖主任上台手术，有问必答，让刘华受益匪浅。 特别在神经缝合的过程中，许多刘华不曾注意到的细节，肖晨光都会一一点出。 无论神经外膜的缝合还是神经束丛的吻合，全程无张力和避免瘢痕的技巧，肖晨光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比刘华以前跟着的导师还要尽职尽责，这让她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提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刘华愿意一辈子跟在肖晨光身边，学习他的操作。 “行，神经、血管都吻合好了，叫骨科过来打个钢板，病人就可以下台了。” “好的，主任。” 护士通过手术间的座机，给骨科打去电话。 很快，一个抱着大铁皮盒子的骨科大夫，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急诊手术间。 盒子里摆放的，是他们科经过灭菌消毒，处理过的电钻、钢板以及螺钉。 骨科医生刷手换衣上台，动作迅速，就在他以为要重新切开桡骨远端，进行内固定术时。 术野内的一幕，让他神情一滞。 “肖主任，你连桡骨骨折都处理好了？” 只见原本骨折的桡骨，已经重新复位。 不但解除了骨折处嵌压的问题，皮质骨连续性完好，那些细小的碎骨渣，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甚至就连靠近桡骨的腕屈肌肌腱都提前拉到了对侧。 这不但方便钢板的置入，还能保护刚吻合好的正中神经和周围肌腱群。 肖晨光的这般操作，让骨科医生大为震惊。 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工作十几年，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老骨科医生。 “没什么，顺手的事儿。”肖晨光淡淡说道。 骨折复位，相对于刚才的神经血管修补术，对肖晨光而言，确实是顺手的事儿。 骨科医生暗自咋舌，不敢再说。 随着电钻响起，骨沫飞溅，片刻一块钢板，敲敲打打，固定在桡骨断端处。 看着骨科医生那一身的腱子肉，肖晨光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相较于更考验技术含量的缝合修补术，还是骨科的手术，更直接一点。 难怪后来有人会调侃。 金骨科银外科，走投无路传染科。 只要有力气，不需要多大的学问，骨科干的风生水起，事少钱多。 所以在千禧年后，才会有大批的临床医学生，挤破头的往骨科钻。 “肖主任，钢板打上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骨科医生毕恭毕敬的询问道。 毕竟不尊敬不行啊。 肖晨光顺手的功夫，就把他骨科的活干完了。 甚至他都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缺少必要的固定材料，甚至这台手术根本就不用他们骨科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的急诊科，就太恐怖了。 血管肌腱能做、创伤病人能收，以后要是连急诊骨科手术都开展的话…… 想到这，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今后一定要跟急诊科打好关系，无论医生护士，哪个都不能得罪。” “要不然，过不了多久，他们骨科病房，很有可能就没病号了。” 都说风水轮流转。 以前他们对急诊有多爱搭不理，现在急诊，可能就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对象。 “没事了，你走吧，剩下的我来，辛苦了。” 肖晨光低着头，此时正进行着肌腱缝合，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肖主任您辛苦了，那没事儿，我先走了。” 见肖晨光头也没抬，骨科医生却没有半点不满。 甚至他已经盘算着，等回去就告知骨科众人，今后在对待急诊科的态度，一定要好亿点点…… 手术结束，病人顺利下台。 生命体征平稳。 术中抗生素已经用上，因为牵扯到肺灼伤的问题，肖晨光并没有选择直接拔掉刘大庆的气管插管。 而是用呼吸机吹上几天，让损伤的肺脏有一个修复的时间。 “给龚亮打电话，有个烧伤的病人，准备送小监护室观察，让他过来帮忙换药。” 之前在汇景南苑的那场火灾里，救出来的特重度烧伤病人，就是龚亮在全权负责。 很多烧伤时面临的问题，以及处理建议和流程，龚亮完全能独自处理。 把这个病人交给他，肖晨光很放心。 随后，肖晨光将刘大庆推出手术间，楚天宇没有离开，李国勇也没有离开。 大家都在等肖晨光顺利下台。 门开，众人齐刷刷起身。 一直守在门口的刘晓晓，此时终于见到了父亲。 虽然她毕业以后，一直在重症医学科工作，早就见惯了昏迷不醒，嘴里插管的病人。 但真当这样的病人，变成她的父亲时，刘晓晓的眼泪夺眶而出，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第362章 他的手，能动了? “爸，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刘晓晓守在床边，大声呼喊着。 此时她不再是别人夸赞的高材生，也不是病人口中尊敬的刘医生。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期盼父亲能早日康复的孩子。 跟大多数病人家属一样。 刘晓晓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还穿着手术服的肖晨光。 “肖主任，我父亲的手术，怎么样？” 虽然前面已经有楚教授提前打了保票，但刘晓晓的心，始终在悬着。 即便现在见到了父亲，但他一直沉睡不醒的模样，仍然让人心急如焚。 “放心，手术很成功。” 肖晨光直接将一颗定心丸甩进了刘晓晓的嘴里。 “他现在的意识，还处在全麻未醒的状态，因为头部受伤，再加烧伤比较严重，就算麻药劲过了，我们也要给他上镇痛镇静，你身为重症监护室的医生，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对于重症专业出身的晓晓，肖晨光很清楚她关注的点在哪。 相比较其他家属，和有医学背景的家属沟通，肖晨光讲的会更直接一点。 这种高效、迅捷的方式，也能更好的把精力用在病人身上。 很快，一行人将刘大庆送进了小监护室。 此刻，小监护室格外的热闹。 急诊竹超手里的伤员，也刚刚送到小监护室。 加上前两天心内科有个胸痛、急性心梗的病人，在溶栓过程中突发脑出血，现在也在小监护室抢救。 逼仄的环境，瞬间塞满了人。 四张床位，满满当当的，各式各样的仪器设备，堆在一起。 功能不同，作用也不一样。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全是维持患者生命体征的重要仪器。 就像邻床躺在上面无意识的脑出血患者，单单他身上的管路，就有十几条，铺在身上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甚至在icu有一句话叫，仪器越多，病情就越重。 护士此时已经忙到飞起，即便在这么个巴掌大小的地方，每天走两三万步，都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见又有病人推来，负责接床的护士，表情都快哭了。 这边还没处理完，那边又来病号，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小王护士，你去接病号，不用管我，旁边这个脑出血的大爷，我帮你看着，液体滴完了或者血压有变化，我随时喊你。” 说话的，是最早汇景南苑那个重度烧伤的病人。 他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护下，全身的感染已经控制住，烧伤的皮肤也已经在慢慢恢复，虽然每天的换药，依旧要忍受万蚁噬心的疼痛，但相较于之前，已经在往最好的方面发展。 可以说，他现在的情况，是监护室里病情最轻的患者。 “你帮我看病号？” 虽然烧伤男人是出于好心，心里也微微有些感动，但这样的说辞，还是让她哭笑不得。 监护室病人帮护士看病号，这怎么感觉，都有点怪怪的。 “我来这么久，深奥的问题我不懂，但看个生命体征，病人意识变化，心率血压氧饱和度，甚至出入量我都能帮忙看。” 一个个专业名词，从男人嘴里讲出来，听的小护士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懂这么多？” “生病久了，自然就懂了。” 男人住院时间确实不短了，算是小监护室元老级病人。 每天听医生护士交接班，那些名词一两天或许不懂，但时间长了，反反复复这些东西，听的耳朵都能磨出茧子。 可以说每次送病人来小监护室，对于男人而言，就是一次学习和提升的机会。 就像新老交替，走走留留，他依旧如地标建筑屹立在小监护室。 “一会给他用上烤灯，灯距40cm，注意术后桡动脉搏动和手指血运情况。” 病人过床，连心电监护。 肖晨光看了一眼生命体征，给护士交代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此时因为麻醉剂减量的缘故，加之过床搬动，刘大庆开始出现躁动。 他嘴里咬着管子，表情痛苦，似乎回忆起当时恐怖的场景。 “丙泊酚、吗啡、咪达唑仑、美托咪定……” 眼见血压节节攀升，很快就到了200mmhg，加上蛛网膜下腔出血造成的剧烈疼痛，肖晨光立马给刘大庆加大了药物剂量。 “爸，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别怕，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你的。” 见到父亲这个样子，刘晓晓俯身安慰，心里却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白天黑夜不停忙碌，治好了那么多病人，却在面对父亲受伤时，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当时父亲一定很痛苦吧…… 取出来的那根钢筋，触目惊心，上面还带着父亲的血，让刘晓晓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爸，以后你别忙了，就在家好好养伤，我之前一直很忙，没时间陪你，之前就听你一直讲，想吃我做的老醋花生。” “酸甜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儿，爸爸，你快好起来，等你醒了，我做给你吃。” 大脑创伤伴蛛网膜下腔出血，父亲什么时候能醒，刘晓晓不知道。 看着父亲前臂手掌上缠的厚厚一层绑带，只露着五根手指在外。 虽然肖主任说过，手术很成功，但这么重的创伤，今后的手臂、手掌的功能肯定会受影响。 刘晓晓已经不敢祈求父亲受伤的手能再握重物。 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每天能多留出时间多陪陪他，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药物起到作用，刘大庆的血压渐渐恢复到正常。 刘晓晓还在一旁安慰，讲述着跟父亲的点滴生活，眼睛通红，豆大的泪珠，顺势落下。 就在这时，刘大庆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看向面前的晓晓，眼角划过泪痕。 “爸，你醒了？”刘晓晓惊喜道。 虽然刘大庆嘴里插着管子，无无法表达，但眼中的牵挂，透着对女儿浓浓的爱意。 他喜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想去抚摸女儿的脸颊，就像幼时的晓晓在受了委屈，总会依附在自己身边，倾诉撒娇。 受伤的手掌，缓缓抬起。 手指微微活动，伸展着，想要拂去晓晓脸颊上的泪珠。 父女之间的感情，不用言语，让人感同身受，触动心弦。 这时，正拿着烤灯走来的护士，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他的手…能动了？” 第363章 小小医院，卧虎藏龙 “损毁的肌腱、神经刚修补完成，手就能活动了，这也太快了吧！” 跟着一同来送病人的刘华，看到眼前一幕，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不止她，小监护室其他人，也同样是这种表情。 “我记得王主任的手术，第一天恢复的也没这么快。” 拿烤灯的小护士，曾经负责过王主任离断伤术后的护理，据说当时还是省城主任亲自做的手术，也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微微能活动手指。 可现在。 眼前这个伤势明显更严重的贯穿伤，居然刚下台，就能恢复手部活动。 这一对比，肖主任这台手术做的，简直绝了。 “刚下台，手恢复运动，这可能吗？”李国勇对手足外科不是很了解，但眼前这一幕，确实有些惊人了。 “有可能。” 一直没说话的楚天宇，神情复杂的看向刘大庆受伤的手臂：“像他这种伤势，要想恢复的这么快，一定是在手术过程中，把神经肌腱以及血管吻合到极致，才有可能出现这个情况。” 楚天宇以前见过这种手术。 那是他的老师，也是后来主攻手足外科的周院士，亲自上台做的一例神经血管修补手术。 下台后没多久，手部分功能就开始恢复。 当时在台上给老师打下手的楚天宇，早就惊的说不出话。 也正因为那次经历，他才会在毕业以后，返回省城，义无反顾的投身到手足外科的领域，默默耕耘，这才逐渐成长为现在的楚教授。 只是现在。 跟肖晨光做的这台手术一比，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傲气。 如果说之前的台上手术，还让楚天宇感觉双方的差距，在伯仲之间，眼前这一幕，彻底让他心服口服。 甚至，他隐约在肖晨光的身上，看到了他的老师，周院士当时做手术时的影子。 “强，实在是太强了！” 楚天宇之所以一直等在手术间外，没有选择离开，就是很好奇，想看看肖晨光的手术，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现在看来，是他自取其辱了。 “这么厉害？” 听到解释的李国勇，心里一惊。 “难怪小肖从一上任急诊科主任，就大刀阔斧，修改流程、取消轮转，为了创伤中心的建立，更是要改造手术间，做急症手术。” “甚至接下来还提出创建急诊病房和eicu。” “这完全是实力的体现。” 李国勇看着现在快落不下脚的小监护室，以肖晨光现在开展的业务，监护室的床位肯定不够用。 接下来，急诊监护室肯定要建。 而且床位也不能少。 最起码也得是现在小监护室的四到五倍，这样才能满足肖晨光的救治水平。 至于提到的急诊病房，根本不需要打报告，李国勇的心里，已经有了规划。 “肖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父亲的手能保住，多亏了你的手术。” 随着父亲在镇静药的作用下，逐渐睡去。 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和正在恢复的手臂，刘晓晓面露感激，对肖晨光不停表达感谢。 “是你父亲意志力坚强，蛛网膜下腔出血，那么疼的脑出血，愣是抗下来，还恢复的这么快，我也确实有些吃惊。” 要说上一辈的石油人，艰苦奋斗的精神从来没有丢，当时在现场，肖晨光可是听人讲了。 如果发生井喷的时候，没有刘大庆和他那几个老哥们冒死压井，可能造成的后果无法想象。 随着病人安顿好，龚亮也拿着烧伤换药的东西，来到了小监护室。 简单打了声招呼，龚亮开始熟练的给刘大庆换药。 皮肤消毒，水泡抽吸。 用生机和消炎混合在一起的药膏，涂满整个后背烧伤的皮肤。 护士帮忙用大棉垫清洁覆盖，纱布绷带固定。 龚亮的手法熟练，操作迅速，加上增加的止疼药，整个换药过程，又快又好，根本没有引起病人的疼痛。 守在一旁的刘晓晓，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医院icu也收烧伤的病人，哪次换药病人不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 刚才她还担心，害怕父亲挺不过这一关。 毕竟烧伤病人的换药，就跟脱胎换骨一样，痛不欲生。 怎么现在，却是另一副画面。 此时，刘晓晓才逐渐发现，别看胜利医院的小监护室，简陋破败，巴掌大小的地方，只有四张床。 跟她任职的中心医院icu的硬件设施，天差地别。 但整个胜利医院卧虎藏龙，就算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监护室，也是如此。 虽然这里没有专职医生，但每一个监护室的护士都经验老道，配合默契。 病人处理得当，过来会诊的医生也尽心尽责。 这给刘晓晓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龚亮，可以啊，换药手法越来越好了。” 对于刚才龚亮的换药，肖晨光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没白教。 就刚才那手法，烧伤病人交给龚亮处理，绝对绰绰有余。 “嘿嘿，还是肖主任教的好。” 面对夸奖，龚亮很开心。 这还多亏了另一张病床上的大哥，带给他的信心。 “这位是病人家属，也是一名医生……”肖晨光顺道介绍起一旁的刘晓晓。 毕竟刘大庆还要在监护室住上一段时间，期间龚亮全权负责病人的换药。 提前介绍认识，也方便后期沟通。 “你好，你好，我是普外科的龚亮。” 对于眼前这位长的小小的姑娘，龚亮很热情。 其实他从刚才就看到了一直守在床旁的刘晓晓。 起初他以为这位病人家属和肖主任认识，也没多问，先换药要紧。 现在才知道她也是医生，还是中心医院icu的医生。 同行之间的交流，显得更加熟络一些。 “你好，我是刘晓晓。” 面对有些自来熟的龚亮，刘晓晓连忙回应。 特别在见识到他熟练的换药手法时，心里更是肃然起敬。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肖晨光操心，有龚亮和刘晓晓在，刘大庆的伤势肯定会恢复的越来越好。 肖晨光退出小监护病房，却发现办公室里，李国勇和楚天宇一直没走。 见肖晨光忙完出来，两人再次一同起身。 “李院长，楚教授，还有什么事吗？”肖晨光率先问道。 第364章 研讨会 因为同属油田的二级单位，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故，李国勇守在小监护室，确保伤员的救治安全，肖晨光可以理解。 但楚天宇也一直没走，他就有点奇怪了。 省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平常日理万机，手术不断，今天怎么会这么闲，在这白等好几个小时。 难不成是因为这台手术，驳了面子，想找回场子？ 想到这，肖晨光摇摇头。 楚天宇都已经坐到省城医院科主任的位置上了，哪会小肚鸡肠，自降身份做这么无聊的事儿。 毕竟像沈易伟那样爱甩锅的省城主任，实属少见。 “小肖啊，我身边这位楚教授，从上次他就想跟你好好聊聊，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趁着现在方便，你们认识一下？” 李国勇在中间做起了掮客。 在他的想法中，自身实力强，不止医术好这一方面，人脉资源也是实力的体现。 他曾经的同学，骨科出身，前几年被南边一家刚成立的医院挖走。 说实话，手术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 但他个人却有一个特点。 善交际，好沟通。 很多学术派骨科大佬，他都有联系，遇到一些超级难的骨科手术，直接电话摇人，飞刀不断。 硬生生把他们医院骨科专业，打造成了当地最牛逼的特色科室。 慕名而去的病人，更是络绎不绝。 他也从刚开始的骨科医生，一年做到科主任，三年升至管外科的副院长。 晋升如家常便饭一样，让人唏嘘不已。 “楚教授，幸会，上次王主任的事儿，多亏了你上台。” 肖晨光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笑容。 别管楚天宇之前在台上的态度有多差，他能来帮忙手术，在最后阶段接替他，完成王金刚的离断伤缝合，对肖晨光而言，就该表示感谢。 “肖主任过奖了。” 面对这位年轻主任的褒奖，楚天宇莫名有种激动。 他连忙伸出双手去握，这个举动把一旁的李国勇看的有点懵。 “其实，我想知道您后来的神经缝合，用了什么手法，才让病人恢复这么快的。” 楚天宇讲了这个困扰他挺久的问题。 甚至心里有点后悔。 他为什么刚才要选择从手术间出来，而不是直接辅助肖晨光把手术做完。 也许是自尊心作祟的缘故，以至于最后没看到肖晨光做神经缝合术。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 肖晨光基本将台上教刘华的那一套措施，又给楚天宇讲了一遍。 不得不说，楚天宇作为省城手足外的领军人物。 悟性和临床经验都是刘华所不能比的。 肖晨光基本上把原理一讲，楚天宇很快就能做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原来是这样，难怪病人的手活动的这么好。” 楚天宇恍然大悟。 同时心里更加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为什么要离开手术间，就算上不了手，留下观台学习都能掌握不少知识。 “肖主任，我还有个问题……” 楚天宇不断请教，肖晨光知无不答。 办公室很快成了他们探讨学术的地方。 看着楚天宇虚心学习的画面，一旁的李国勇惊了。 原本那个傲视群雄的楚天宇哪去了？ 陌生，简直太陌生了…… 又探讨了将近一个小时，楚天宇越请教越心惊。 肖晨光的知识，如浩瀚星辰一望无际，让人受益匪浅。 特别是一些手术的开展和前瞻性的措施，在他看来，都有跨时代的意义，这让楚天宇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主任，仿佛站在未来，在看过去的他们。 虽然这种想法很可笑，也不现实，但就实打实的在楚天宇心里，埋下种子，生根发芽。 “肖主任，周末有一场省级的学术研讨会，在省二院举办，会有帝都的教授下来做手术，到时候你有空吗，要不一起去看看？” 时间已经不早，楚天宇不敢再打扰肖晨光的工作。 但心中又忍不住的想跟他多交流一番。 于是发出邀请，一起去参加学术会议，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学习。 “哦，这件事儿，二院的徐主任已经邀请过我了。” “微创外科的徐国强？” “对。” “！！！” 楚天宇一惊。 他没想到，肖晨光跟徐国强还有这样的交集。 作为后起之秀，徐国强开展的微创手术，已经在省城打出了名堂。 特别是他这次成立的微创外科，更是给全省的微创事业，点明了方向。 到时候省城的各家医院外科主任，都会过去观台，他们就想亲眼看看，微创手术的未来，到底能走到何处。 约好一起去开会，在送走楚教授，办公室只剩下李国勇。 他们又一块进到小监护看了下病人，很平稳。 有龚亮和刘晓晓守着，肖晨光很省心。 “小肖。”李国勇突然开口。 “怎么了？” “有时候，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走在路上，李国勇突然有些感慨。 他从第一眼见到肖晨光，发现小肖是个不错的外科医生后，直到现在，后者的成长速度快到惊人。 让肖晨光担任急诊主任，是李国勇的无奈之举，当时他还很担心小肖应付不来。 结果。 急诊发展的风生水起，俨然有了营城第一急诊的水平。 甚至现在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在省城都会有一席之地。 “李院长说笑了，无论普外科还是急诊的发展，都离不了您的支持。” 肖晨光淡淡一笑，适当客套了一下。 “还是你管理有方，我能做的不多。” 听到夸赞，李国勇心里很舒坦。 当领导的，还是喜欢听恭维，特别像小肖这种人才，更加受用。 肖晨光见状，很自然的转移话题。 “李院长，今天的事儿你看见了，随着急诊科的发展，今后咱接的重症病人会越来越多，医院小监护室的床位确实有点少，有时候确实会出现周转不开的问题。” “小肖，你说的没错。” “特别是经过这件事儿，我发现监护室在医院今后的救治工作中，所扮演的角色会越来越重要。” 刚刚一群人挤在小监护室的画面，李国勇深有感触。 因此对于肖晨光之前的提议，李国勇颇为重视。 他继续说道：“急诊病房的事儿，已经在规划中，eicu的建立，需要通过当地卫生局和石油管理局的审批。” “因为涉及到资金专项的事儿，按正常流程，今年提的计划，最早明年才能落实。” “这件事儿我会亲自跑，到时候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治病救人，李国勇确实不如肖晨光，但对于医院建设的事儿，里面牵扯到的一些问题和规矩，李国勇还是很门清的。 随着院长亲自做出保证，距离打造营城急救中心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几天无事，明天就到了参加研讨会的日子，肖晨光却提前一天赶到了省城。 因为委托长城医疗做的直线切割吻合器，已经研制成功。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在秦勇的小办公室里，几人默不作声，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第365章 有事儿要谈 死一般的寂静，在肖晨光的到来，宛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一阵涟漪。 “肖主任，您来了？” 陈工这段时间为了产品研发，可以说废寝忘食，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但在他的手边，放着一款刚研制出来的医疗器械。 机身跟组件两部分构成。 “肖主任，幸不辱命，这款直线切割吻合器，完全按照您的要求，设计研发。” 陈工拿着机身，向肖晨光展示着器械。 机身由手柄、旋转关节、执行器、电池和应急扳手组成。 形状如一杆“长枪”，枪头能激发钛钉，作用跟订书机原理差不多，可以替代传统的手动缝合，用钛钉离断组织与吻合。 精准、有效。 很大程度缩短了手术时间，更是能在狭小的视野内，做到完美吻合。 “辛苦了。” 肖晨光在来的路上，还在担心长城医疗的研发达不到他的要求。 结果现在一看。 陈工的技术没得说，模具的选择和灵敏度完全达到了肖晨光的要求。 甚至，还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咔咔咔…… 肖晨光熟练的把一排排钛钉压在钉仓内，就跟上战场的士兵，给弹夹上子弹一样。 组件配套，没有问题。 操作得心应手。 肖晨光安装钉仓保护盖，推钉滑块，转动枪头，灵巧、迅捷。 “模具。” 肖晨光手拿直线切割吻合器，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仿佛真正站在手术台的主刀，给病人手术。 这股子气势，甚至连带着将之前颓废的气氛，一扫而空。 “这里。” 秦勇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练习模具放在了肖晨光的面前。 这是按照人体实质脏器研发的模具，里面用红墨水充当血液，肖晨光用马克笔做好标记，手里的直线切割吻合器的枪头随着肖晨光手臂转动，咬住模具。 扣动扳机。 咔嚓咔嚓…… 一排钛钉被击发，顺着标记线，瞬间完成切割。 看着切掉的模具，秦勇很紧张，一旁的陈工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模具。 虽然在研发成功前，陈工已经反复实验多次，甚至已经通过相关部门验收。 但当肖晨光操作时，他依旧悬着一颗心。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哐当。 模具一角落地。 随着枪头拿开，一排钛钉稳稳的镶嵌在模具上，规整安全，没有一丝遗漏。 “不错。” 肖晨光亲自检查，心情很开心。 无论切割下来的模具还是保留的模具，切口吻合牢靠，甚至比手动缝合的还要好。 这如果能用在临床手术中，肯定能掀起一片浪潮。 “不错就好，不错就好……”陈工喃喃自语，眼里写满了欣慰。 能在下岗前，完成一件他自认为跨时代的器械研发，这辈子也算值了。 陈工扶了一下脸上的大宽眼镜，神情却写满了落魄，工作大半辈子的企业，说垮就垮，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我来公司的时候，冷冷清清的，是出什么事儿了？” 肖晨光其实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他们的情绪不对。 甚至在秦勇带他来办公室前，外面的工位上，明显少了很多人。 整个公司，就像人去楼空，缺少生机。 这跟肖晨光上次来的长城医疗，截然不同。 面对询问，陈工默不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肖晨光将目光转向秦勇，后者犹豫片刻，直接说道：“肖主任，长城医疗可能马上要倒闭了。” “嗯？” 肖晨光知道最近国产医疗公司很难，这跟大批外资医疗公司入驻有关。 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濒临破产，估计这跟在省城肆意妄为砸钱的瑞康国际有关。 果然。 秦勇开始讲述这段时间，发生在省城的一些事。 “瑞康国际果然财大气粗，提供给省城医院的器械，半年内无偿使用，单这一点，就能干倒大多数国产医疗公司。” 肖晨光点点头。 本来就是国际大企业，产品没得说，医生用的顺手，还便宜，像这种物美价廉的产品，当然来者不拒。 只是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 人们常说28天养成一个习惯，现在瑞康国际用半年时间，来培养省城医生的器械习惯。 前期虽然一直在赔钱。 可当这一切成为习惯，只要收费，后期所用的耗材，将会是天价。 科室、医院承受不起，又无法取代，只能被迫转移到病人身上。 到时候，随着费用增高，医患矛盾加剧，会出现太多的问题。 而瑞康国际，却躲在身后，坐收渔翁之利，赚个盆满钵满。 不得不说，资本的力量还真是恐怖。 “肖主任，公司的资金链马上就断了，我也是这些天才知道。” “总经理这些天也一直在求人谋生路，可惜前期研发资金投入太多，原本想靠这段时间的营收维持运营，结果半路杀出个瑞康国际，公司一下子就垮了。” 秦勇很沮丧的说着这一切。 等他知道消息，赶回省城时，很多人都已经离职。 其中武东胜更是直接跳槽到瑞康，将原本长城医疗掌握的渠道资源，全转给了瑞康。 这算是压倒长城医疗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这款直线切割吻合器，马上要成为长城医疗的最后一件产品了？”肖晨光摩挲着手里的吻合器，不知在想什么。 “是。” 一旁没开口的陈工，很遗憾的说道：“咱们搞研究的，不懂做生意，只知道产品研发，器械好不好用。”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企业的效益这么不好。” “生产的东西不如人家国外，在自家地方都卖不出去，是我无能啊。” 陈工说着说着，感觉这些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眼里似有晶莹。 生产力不足，资金缺乏，产品自然争不过外资。 陈工此刻的情绪，或许就是当时国产研发人员的不甘与无奈。 现场再次陷入沉寂，窗外寒风萧萧，无情击打着玻璃，企图带走屋内最后一点温度。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秦勇，你们总经理现在在哪，我有事儿要谈。” 第366章 圣诞节，我们回家 “什么？你要收购长城医疗？！” 当肖晨光把这个想法讲出来时，秦勇傻了，陈工也傻了。 “当医生的，都这么有钱吗？” 震惊之余，陈工补充的这句话，险些让肖晨光被口水呛着。 但陈工也只是嘴上说说，如果肖晨光此刻真有能力收购长城医疗，他才是几人之中最开心的那个。 其实对陈工而言，无论上面的老板是谁，只要能按时发工资，他还可以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业，这就足够了。 只是，对于肖晨光的这个决定，秦勇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意见。 “肖主任，长城医疗的摊子太大了。” 秦勇作为业内人，以为肖晨光是一时脑热。 他从来不怀疑肖晨光的财力。 毕竟随便拿出三十万，用来买设备练手的人，他这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 但是，肖晨光对他有知遇之恩。 秦勇不想肖晨光白白蒙受损失，所以才劝道：“长城医疗在瑞康国际面前，就是婴儿对巨人的反击，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总经理做了这么多年的企业，积累的无数人脉，全砸在这件事儿上，就像一颗石子砸进海面，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这个时候谈收购，总经理算是解脱了，可你就套进来了。” 秦勇的这番话，可把一旁的陈工听的目瞪口呆。 心想秦勇这小子也太实在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这要是被总经理听见了，不得骂他大逆不道，胳膊肘往外拐。 现在有人接盘，对长城医疗上下所有员工，都是一件好事儿。 可秦勇却反其道行之，劝收购者放弃收购长城医疗。 眼前这个肖主任，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秦勇掏心掏肺，讲出这些话？ “秦勇，没事儿，我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秦勇的这些话，肖晨光也挺意外的。 但他收购长城医疗，可不是一时脑热。 今后的产品研发，他需要助力，长城医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他也不是人傻钱多，长城医疗那一套完整的研发产业链，才是他今后最需要的东西。 “可是咱的产品因为瑞康的缘故，根本没有销量，我听说它们最近花了大价钱，要搞一场现场直播。” “帝都教授亲自拿它们瑞康的器械做手术，到时候省城的主任都会来观台。” 见肖晨光打定主意，秦勇索性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瑞康国际为了推广自家手术器械，甚至连帝都的教授都能请来省城做手术。 这样的手段，他们长城医疗拿什么去比。 “你说的这个我知道。” 肖晨光点点头，这一点，从徐国强给他打第一个电话，提起瑞康国际时，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原来你知道啊。”秦勇恍然大悟。 也对，据说这次研讨手术，就是在二院徐主任那做。 肖晨光跟徐国强的关系，秦勇是知道的。 只是这时，他心里就更加疑惑了。 既然肖晨光已经知道示范手术的事儿，怎么还赶鸭子的想收购长城医疗呢。 明明公司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哪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机会。 “肖主任，那你应该知道，既然帝都教授选择下来做手术，肯定不会出岔子。” “到时候手术顺利，那些没用过瑞康器械的主任们，自然会想试一试。” “这个时候，一旁的销售只需要说一点。器械半年内免费使用，其他无需多言，销量一下子就能打开。” “届时各家医院全是瑞康牌子的器械，国产公司根本没有竞争力。” 这也是秦勇为什么不建议肖晨光收购长城医疗的原因。 毕竟国产器械，太难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有些事情，也不绝对。”肖晨光淡淡说道。 他的目光，渐渐挪到了手中的这款直线切割吻合器上。 “你想一下，如果这次瑞康国际费时费力，为了推广器械花钱布局，最后却做了别人的嫁衣，是不是会很有趣？” “可能吗？” “当然。” “……” …… 瑞康国际省城分部销售总监，此刻正站在刚建成的写字楼的二十层。 手里摇晃着红酒杯，透过硕大的落地窗，鸟瞰着外面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自在惬意。 他叫尚格，美丽人，传统的高鼻梁，鹰隼的双眼，骨子里刻着的傲慢与偏见，正时刻提醒着他。 这块地方，是他接下来的战场。 为了身后庞大的商业帝国，他说服了董事会上的所有人，不惜在精力充沛的年纪，漂洋过海，来到这片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在彼岸的瑞康，他或许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在这，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明天的示范手术，只是他来到省城的敲门砖，瑞康国际的器械设备和雄厚的资金，给他极大的自信，甚至还带着几分自负。 作为一名合格的外资商人，前期所投资的每一笔钱，后期都会加倍奉还。 这叫投资回报。 示范手术只是第一步。 在瑞康国际强大的助力下，自然不会只专注于腹腔器械这一个点。 等市场彻底打开，跟省城主任们建立好联系，标有瑞康字样的医疗品牌将会在省城医院遍地开花。 这一站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尚格显得颇满意。 至于原本这里的土着医疗公司， 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连一条专属的生产线都没有，拿什么跟他争？ 尚格高举红酒杯，仿佛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他抿了一口，嘴角不禁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 在红酒的映衬下，似乎露出了里面猩红的獠牙。 等明天手术结束，那群人拿到免费的器械和设备，所有人都以为占了便宜，还在沾沾自喜时，半年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加无情的收割与压榨。 手机响起。 尚格高兴的接起。 “哦，亲爱的，今年的圣诞节礼物想要什么，你放心，我会按时回家，陪你度过一个愉悦难忘的圣诞节。” 第367章 五台肝切术 收购是一件大事，总经理听到消息后，立马就跑回了长城医疗。 这段时间他已经奔波的身心俱疲，早没了当初的冲劲。 年纪一大，想的就多，医疗这块，他是再也不想碰了。 国产的难和苦，他全吃过，现在只想安稳的出售公司，回家养老。 现在见有人愿意接手这块烂摊子，总经理那真是拿出快刀斩乱麻的决绝，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合同洽谈的很顺利，价格也很合理。 因为公司不算大，最贵的也就是那一整套的研发生产链。 百万元的价格，肖晨光表示也能勉强掏的出来。 毕竟前两天股市行情一升再升，很多牌子借着这股春风，都焕发出新的活力。 因此肖晨光也从中趁机狠狠地挣了一笔。 签字画押，流程照旧。 手续秦勇在办，陈工也安心的回到车间，在肖晨光的指示下，继续生产直线切割吻合器。 按照肖老板的原话，用不了多久，这款产品的订单量将会让长城医疗起死回生。 届时，将营造出国产器械公司新的方向和未来。 对此，陈工也很期待这样的时刻，能早点到来。 这时，肖晨光的手机响起。 是徐国强打来的电话。 此刻，省二院的徐国强，正在微创外科病房，忙的焦头烂额。 “你是说瑞康国际这次为了做示范手术，一次性带来了五个患者，还都是肝肿瘤的患者？” “对，是五个，据说每个都谈好，给了钱，就等着明天的手术了。” “这都是帝都来的康教授选的？”肖晨光在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愣神。 要知道一般的示范手术，最多也就亲自做个一两台，除了关键步骤，剩下的像戳卡的建立，闭合伤口都丢给了助手。 可他居然一口气要开五台，你以为自己是永春传人，张口闭口，能打十个。 “是康教授选的。” 在得到徐国强肯定答复后，肖晨光一阵无语。 真不知道这个康教授是怎么想的，五台手术，就算从早晨7点开，以他的能力，连台连轴做，估计得做到晚上12点。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但凡手术过程中遇到一点意外事件，五台手术能做完三台，就很不错了。 “他知道自己现场直播吗，台下一堆省城科主任看着呢。” “当然知道。”说到这，徐国强也有点犯愁。 昨天在病人入院，接到康教授的电话，那霸气侧漏的声音，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 如果是切胆囊，徐国强还有点相信。 但这是肝呐。 “人家肝胆外科，顾名思义，肝脏始终要排在胆囊之前。” “就算传统的开腹手术，难度也比胆囊切除难上数倍，更别说用腹腔镜做了。” 徐国强一边在电话里吐槽，一边觉得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康教授到底哪根线搭错了，这么自信，下来做个示范手术，老老实实切个胆囊，啥事没有。 现在非要切肝，搞得他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一遍一遍的在病房看病人，生怕遗漏一些蛛丝马迹，导致手术失败。 “徐老师，康教授是不是找你给他搭台？”肖晨光突然说道。 这也是唯一能解释康教授敢连开五台的原因。 “对啊，小肖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康教授找过徐国强，要让他帮忙搭台，后者一看是帝都教授的请求，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毕竟能跟帝都教授同做一台手术，还是现场直播的示范手术，无论对科室发展，还是自身提升，以及人脉的积累，都有帮助。 只是，当初他并不知道，康教授会这么激进。 一上来就搞五台肝切手术，这可让徐国强叫苦不迭。 “徐老师，你糊涂啊！” “现在想要取消手术，是不是不现实了？” “嗯……”徐国强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非干不可了。 “说不定…帝都那边的技术先进，对腹腔镜下的肝切手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跟咱省城开展胆囊切除一样，熟能生巧。”徐国强自我安慰式的在电话里说道。 此时，电话另一头传来肖晨光冷冰冰的两个字。 “呵呵。” “……” 徐国强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就算帝都的技术再高，徐国强再孤陋寡闻，水平怎么样，手术能做到什么程度，大致也有个了解。 开展个胆囊切除，最多进化成胆囊癌的根治手术，想要切肝做胰十二指肠切除术，还为时过早。 至于隔壁家胸腔镜手术也是如此。 做个气胸，切个肺大泡，肺斜切术，已经到了极限。 想要搞心脏或者食管的手术，一天一夜估计都不够用。 “小肖，我能求你个事儿吗？” “什么？” “今天来省城，用你三维重建技术，帮我掌一眼病号，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徐国强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助于马上成为省保健专家的肖晨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让徐国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同时心里叹了口气。 起初肖晨光电话里已经提醒过他，不要操之过急，结果呢，没听劝，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徐国强心里没底时，肖晨光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问题，我一会就过去。” 此言一出，徐国强瞬间看到了曙光。 “好好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你。” “那倒不用，我就在省城，但有件事儿，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事儿？” 听肖晨光马上就能到，徐国强心里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 此时别说一件事，只要是徐国强力所能及的，十件事儿他都会亲自给肖晨光办。 “是这样的，有个器械我想推广一下，你跟医院申请个临时集采的单子，东西我一会带去二院。” ……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看电视的沈易伟，此刻的心情简直比过年还要开心。 “老沈，这么多天，终于见你笑了，是院里发生了什么喜事儿，还是你晋升大科主任的事儿，有眉目了？” 沈易伟的妻子将切好的果盘摆在桌上，轻声问道。 自从上次省城那位父亲的手术结束，沈易伟每次回家都是拉着一张驴脸，脸更是黑的不行，看谁都像欠他钱似的。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沈易伟这种状态，家里面谁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哪一句话不对，触碰到他的逆鳞。 “徐国强，知道吧。” 沈易伟确实心情不错，面对妻子的询问，直接开口说道。 “知道，曾经你手底下的人，这段时间刚升了微创外科的主任……” 妻子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的瞅着沈易伟脸上的表情，生怕他大发雷霆。 果然。 当妻子提到微创外科主任的时候，沈易伟原本开心的脸上又阴沉起来。 “是，院里所有人，包括家属，都知道徐国强成科主任了。” “他技术好，能力强，就算以前被我压着，这次也总算熬出了头，再也不用看我的脸色了。” “老沈，瞧你说的，如果不是你放权给他做腹腔镜手术，他哪来的机会，搞这个微创外科。”妻子吓得连忙解释。 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惹得沈易伟不高兴。 “没事儿，他干这个微创外科挺好的。” 只是片刻，沈易伟又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有些事儿妻子不知道，沈易伟也懒得说。 但他话锋一转，表情兴奋，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看向妻子。 “帝都教授要来我们医院做示范手术的事儿，你知道吧。” “嗯，好像就在徐国强新建的科室做手术。”妻子回答道。 “对，没错，这就是树大招风的后果，徐国强这次恐怕要栽个跟头了。” 第368章 蠢萌蠢萌的 “要栽跟头？难道这次示范手术有问题？” 沈易伟的妻子心里一惊，毕竟台上手术，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沈易伟如果早就知道有问题，却故意不提醒，那台上的患者怎么办？ 见妻子投来狐疑的眼神，沈易伟差点急了。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手术没问题，只是做手术的人，有问题。” “人有问题？” “对。”沈易伟点点头，继续说：“这次从帝都来的康教授，属于刚愎自用，脾气特大的那种。” “手术做的确实没得说，但这次为了特意展示他的能力，居然让瑞康国际带了五个患者来，还都是做肝切的患者。” 听到沈易伟这样说，妻子很不理解。 “只要患者安稳下台，就是好事儿，再说，教授脾气大点也很正常啊，毕竟有技术的人，哪一个没脾气。” “那你是没见过他发脾气，早年我去帝都进修，可是有幸见过他上台。” 讲到这，沈易伟脸上止不住的想笑。 “怎么了？” 见沈易伟居然卖关子，妻子有些着急，她也想知道康教授的脾气到底有多大。 “省一院的楚天宇知道吧，台上的脾气已经很臭了，但起码他在上台前，总是带着笑容，对台上的人也很友好，只有站在主刀的那一刻，才开始边做手术边发飙。” “难不成，康教授的脾气比他还臭？”妻子问道。 “何止，那根本就是小鬼遇阎王，没法比。” “脾气这么差？”妻子不敢想象。 要知道省一院手足外科楚天宇的臭脾气，已经在省城都传开了。 现在居然还有比他脾气还臭的人？ “你知道这次康教授为什么点名让徐国强搭台吗？” “是为了打响二院微创外科的名声？” “扯淡！” 沈易伟不屑道：“是因为康教授在帝都名声太臭，分组成员宁愿辞职不干，也没人愿意跟他，据说有一个人当年直接被他骂抑郁了，到现在还在精神科住院呢。” “这么狠？！”妻子彻底惊了。 “嗯哼，这事儿当时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我也是正巧去进修才知道这事儿，你看着吧，徐国强这次铁定要栽，康达书要是不在台上骂他个狗血喷头，我跟他姓。” …… …… 在敲定合同后，背着双肩包装着新器械的秦勇联系车，和肖晨光一起，来到省城二院微创外科的病房。 徐国强早早在门口迎接。 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简直比见到亲人还亲。 秦勇见状，很自然的消失了。 “徐老师，你说这算不算是一台磨钻设备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肖晨光跟徐国强单独会面，还是习惯性的喊徐国强为徐老师。 这跟省城这边的文化有关，也和医院文化有关。 老师这个词，通用于各个医院。 “嗐，怪我当初没听你的话。” 见肖晨光半开玩笑的模样，徐国强一阵苦笑，直接承认了错误。 “小肖，我知道时间很赶，但还是麻烦你尽可能的看完这些资料。” 没等肖晨光开口，徐国强已经从手里厚厚的袋子里，拿出明天准备手术的五位患者的病历。 检查单、影像学资料，看着上面满目琳琅的检查结果，就差给病人做个最全面的查体了。 “徐老师，你这准备的确实很充分，一看就下了功夫。” “其实这几个病人选的都挺好，单纯的腹腔镜肝切手术也没什么，一天五台，咬咬牙从早到晚也能挺过去。” 肖晨光举着病人的ct片子，在看过他们的病史以后，发现这几个病人，年龄区间在30-40岁左右，是手术耐受力最好的时候。 ct片子上靠近右边的肝区，微小的高密度影，都在肝的边缘。 属于肝脏外生型肿瘤，只需要进行肝部分切除，将肿瘤完整切掉即可。 “小肖，幸亏这五台手术，没有内生型的肿瘤，要不然一次能做两台手术，就顶天了。” 徐国强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内生型肝肿瘤，代表肿瘤在肝内，操作会繁琐很多，甚至有些非常刁钻的肿瘤，腹腔镜都难以祛除，期间还要中转开腹。 病人多遭一遍罪，还不一定能切好。属于肝切手术中难度最高的术式。 “这么看，康教授心里还挺有数的，没选肝内肿瘤切除做示范手术。” 徐国强心里实属庆幸。 “你还关心起他了，徐老师，你先关注关注你自己吧。” 肖晨光心中无奈，他以前咋没看出徐国强这么天真呢。 要说天真都是夸他了，现在简直蠢萌蠢萌的，有种被人卖了还要倒输钱的感觉。 “怎么了？”徐国强不解道。 “你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病人手术能不能成功，而是能不能承受住来自主刀十几个小时的谩骂。” 随着再次提起康教授台风的事儿，徐国强愣了一下。 “康达书好歹是帝都的教授，再怎么骂人，也比不上咱以前跟着导师上实践课，挨的骂要多吧。” 徐国强之前上学的时候，可没少挨导师骂，但人家也真教东西。 所以他不认为，会有人平白无故的骂人，肯定是自身技术不到位，才会挨骂。 况且帝都来的教授，平台在那摆着，大医院，水平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跟地痞流氓似的，张口就骂娘吧。 那样也太掉价了…… “嗯，徐老师说得对。” 肖晨光点点头，对于徐国强一条道走到黑的做法，不再劝说，毕竟有些事儿，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感到疼。 “病人的三维重建，我都会亲自拿来做，肯定能赶在明天病人手术前做出来。” “你今天抽空，把临时集采的单子申请出来，我明天有用。” “好。” 随着肖晨光的保证，徐国强已经能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明天辅助康教授的手术上。 对于小肖口中所说的新器械，徐国强现在没兴趣，也没时间看，出于对他的信任，直接给设备科打电话。 随后两人去了办公室，开始给病人做三维重建。 这时，又恰巧出现的秦勇，紧了紧双肩包，默默的拿着徐国强开好的单子，去了设备科。 第369章 手术开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徐国强已经在病房里，给患者做着术前的最后准备。 每个刚来微创外科的医护人员，跟徐主任一样，都非常重视这次的手术。 大家一早来到病房，即便不上班，也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手术间那边准备就绪了吗？” 由于病人在微创外科住院手术，作为东道主的徐国强，自然要面面俱到，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准备就绪了，而且麻醉手术室那边因为康教授的缘故，还特意多准备了一个手术间，用来换台。” 对此，徐国强满意的点点头。 五台手术，想要一天做完，肯定不能按照常规流程走。 一台手术做完，消杀清洁，再等病人上台麻醉，期间最少要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让手术更快完成，麻醉科直接采用双手术模式。 既第一间手术病人在进行到收尾苏醒阶段，主刀交给助手完成，自己则更衣消毒，再去第二间手术。 这时，第二台手术的病人，已经完成麻醉，甚至连气腹都建立完成，只等着主刀手术。 这可以极大缩短连台手术的时间，让五台手术一天完成，不再是一纸空谈。 “康教授要用双手术模式，来给病人开刀，但这前提条件是需要配合默契的团队，以及分出两套手术人员配台，才能全力服务主刀手术。” 在听到双手术间时，肖晨光已经明白康教授想要做什么。 毕竟这样的模式，肖晨光在后世也经常做。 大多数也就帝都的教授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毕竟能完成这种连台手术的主刀，真是百里挑一，整个省城也挑不出几个。 “小肖，一会帮帮忙，一起上台。” “科室刚成立，调来的医生我怕经验不足，还是你在身边，我觉得最踏实。” 徐国强昨晚磨了好一阵，才说服肖晨光，要一起台上辅助。 像今天这个阵仗，他还真有点发怵，院领导关注着，镜头下将近上百位科主任在观台。 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即便徐国强不是主刀，但也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 两人很快来到手术间，肖晨光因为之前手术的事儿，在这很受欢迎。 麻醉，巡回，器械护士，都热情的跟肖晨光打着招呼。 这时，一位微创外科的年轻大夫，刚忙完手里的活，在看到两人到场，也很激动的走了过来。 “小肖，跟你介绍一下，眼前这位，上次也报名你急诊的支援计划，只不过当时人满了，加上病房人手不够我就没让他去。” “现在能在这里，以这样的形式碰到，也算是一种缘分。” 随着徐国强的介绍，那位颇为年轻的医生，双手伸出，紧握肖晨光的手。 “幸会、幸会，肖主任久仰大名，我叫华朔，很高兴能跟您一起搭台。” 华朔此时做梦也没想到，这次他不但有幸能跟帝都教授搭台，还见到了心心念许久的肖晨光。 上次肖晨光在二院做的腹腔镜下腹主动脉瘤切除术，就已经让华朔惊为天人。 他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一下肖晨光，却总不巧的错过，现在能在这儿见到，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你好，我是肖晨光。” 见到华朔近乎崇拜的眼神，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他前两次来省二院做手术，直接打响了营城专家的名号，以至于这边手术室外科系统的人，都对他很热情。 看着华朔此刻还在为接下来的手术兴奋不止，肖晨光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华朔，手术间弄好了没，第一台手术的患者马上就要来了。” 手术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面对徐国强的要求，华朔也是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放心吧，主任，所有东西都规整好了。” 华朔很勤快，也很上进。 瞧着他麻利的背影，肖晨光都忍不住点点头。 像这样的青年，只要肯干，用不了多久，就能成长起来。 到时候借助平台优势，以及手里掌握的技术，外出多开几台腹腔镜手术，也很快成为别人心里的外科教授。 肖晨光站在走廊里，看着两台手术间内忙碌的身影，不禁暗自咋舌。 话又说回来，徐国强为了今天的手术，确实煞费苦心。 为此特意停了一间手术室，专门为康教授服务。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身为微创外科主任，所能想到的极限。 只是，等会满怀期待的徐国强，别被赶过来做手术的康教授，喷的体无完肤，颜面尽失就行。 此刻，手术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病号来了，大家都做好准备。”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患者，表情紧张，缓缓走进手术间。 第370章 逮谁骂谁，宛若悍匪 患者此时看上去挺紧张的，一半因为马上要手术，另一半则是架在手术间的摄像机。 面对镜头，他有点不知所措。 1999年，手术现场直播，绝对算是一个新鲜事儿。 手术间内的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气氛没有之前手术中的插科打诨。 不止患者，就连术间的医护人员，也有点紧张。 这就是处在镜头之下的无形压力。 摄像师在角落里，穿着洗手衣，架在他面前的机器，也同样被无菌巾覆盖着。 只有一个黑漆漆硕大的镜头裸露在外面。 对于手术直播这件事儿，在省城的这几人，显然是第一次经历。 其中也包括摄像师。 所有的手术流程和患者查对，都是按照极其标准的模式在进行。 镜头一直没停。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患者才刚刚脱了衣服，躺在手术台上。 这可比从前工作时慢多了，处在角落的肖晨光看了都不禁摇头。 按照这个速度，就算提前安排了双手术间备台，估摸最后一个病人上台也得到晚上了。 康教授一天要赶五台手术，每台都要做示范手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说傻大胆都算褒奖他了。 随着患者落位，医院选派的资深麻醉，亲自上手，吸七氟烷，推丙泊酚，上维库溴铵。 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平稳。 麻醉、肌松、开放气道，建立气管插管。 一系列的措施上去，麻醉听诊双肺呼吸音，用麻醉连接管给患者安上呼吸机。 管路在有序吸气、送气。 屏幕上的波形稳定，平台压、潮气量、呼气末正压都在正常范围。 见到这一幕，徐国强已经放心的去刷手了，就连在角落里观台的肖晨光也点了点头。 省城麻醉技术还真是不错，能顶着镜头的压力，操作的这么娴熟，可见平时的基本功，很强。 麻醉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呼吸机看，好一会，悬着的心落地。 所幸没掉链子，麻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患者麻醉平稳，呼吸频率14次\/分，给氧浓度100%，血氧饱和度100%。” 随着麻醉打响了成功的第一枪，给这台手术开了个好头，似乎也能预示着接下来的手术会顺风顺水。 现场气氛在麻醉第一枪的影响下，已经没有当初那么严肃。 即便在镜头的注视下，手术间内也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台手术能多久做完，我听说这次来的教授，直接准备了五台示范手术，这一天下来，咱的腿不得站直了。” “放心，帝都来的教授，手术水平都很高，既然他敢连做五台，说明操作对他轻而易举，咱听安排就行。” “可是…我听人说，来的这位帝都教授，脾气可能不好，动不动就骂人。” “是吗？” “我也是道听途说，反正你递器械的时候，注意点，别出岔子，到时候止血钳甩你脸上，就难看了。” “还有这事儿？那我肯定注意，但他要是无缘无故找事儿的话，我也不惯他臭毛病，反正他也管不着我，咱台子硬，要是敢乱骂人，我就跟他对骂。” “牛，还得是你……” 手术间内，华朔正在跟巡回一起对腹腔镜做最后的检查。 在听到她跟器械护士的讲话，华朔都蒙了。 惹不得，根本惹不得，连帝都教授都敢骂。 对于他这个刚初出茅庐的手术室新人，还真是如履薄冰。 此刻，早就准备好的影像资料，就插在射片灯上，距离肖晨光的位置很近，但他却根本不用看。 昨天做的三维重建，就像刻在了脑子里，对于患者接下来的手术位置，了然于胸。 左半肝外型肿瘤，三维重建后的影像学提示，大小在4mm左右，很实，恶化的可能性高，因此早发现早切除，避免肝内转移，是最优解。 其实像这样的肿瘤，再过个十几年，等介入技术成熟，完全可以针刺化疗，效果也很不错。 但在1999年的今天，只能肝切。 甚至再早个几年，没有腹腔镜技术，是要在腹部划开一道十几公分的切口，还是带弧度的那种。 创伤大、出血多，病人疼痛，恢复还慢。 只能说，时代在进步，技术在发展，现在的腹腔镜手术，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人难以手术的困境。 至于再等十几年肝肿瘤甚至不用开刀的技术，对于此刻躺在台上的患者而言，还是太遥远。 现在能进行腹腔镜肝部分切除，不用开大刀，已经是患者的福音了。 “康教授马上就到了，大家一会迎接的时候，打起精神，热情待人。” 刷好手的徐国强，再次走进手术间，刚接到通知，康达书已经来到了手术室。 面对镜头，以及镜头后面等待手术的众多主任，徐国强此时也很紧张的等待着帝都教授的到来。 “你们省二院的手术服怎么还是重复利用的，在帝都早就换成一次性手术衣了。” “皱皱巴巴的，还这么多人穿过，你们医院的消毒供应室合格吗，衣服能消毒干净吗？” “走廊里怎么还飘着一股84消毒水的味儿，这都什么年代了，麻醉手术室早就该全覆盖层流系统了。” “这就是你们准备的手术间，也太破了吧！” 人未至，声先到。 全是批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不管是看得见，还是摸得着的，全都批评了一遍。 不满、不屑、言语中充斥着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厌恶。 让手术间内的众人集体傻了眼。 至于站在手术间前，正面带微笑，准备欢迎帝都教授大驾光临的徐国强，脸庞逐渐僵硬，嘴角肌肉止不住的在抽动。 这特么来的人，究竟是帝都的教授，还是劫道的悍匪啊...... 第371章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手术间门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进来。 虽然隔着口罩、帽子，看不到表情，但眼神里的嫌弃至始至终没变过。 他环顾四周，眼高于顶，根本没瞧面前迎接的徐国强，而是在看到手术间的硬件设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 “这设备马上都要淘汰了，你们医院咋还当宝贝似的一直在用。” “这些都是什么破烂，真没想到省级医院就这种水平，早知道不来了，瑞康国际也真是的，挑也不会挑一个好点的医院，万一等下影响到我的操作怎么办。” 听到这话，徐国强都愣住了。 他们手术间的硬件，都是近两年刚进的，每年开展的手术也不少，用过的患者都顺顺利利的。 怎么到他这，就影响操作了？ 此时镜头正对着康达书拍，但后者一点顾忌都没有。 因为99年的现场直播，还不支持声音传输，属于无声画面。 虽然众人能看到康达书冷着脸，但根本听不见他在讲什么。 以至于让外面的主任们，还会产生帝都教授气势如虹的错觉。 此刻整个手术间内，依旧充斥着康达书不满的声音。 “那个谁，说的就是你，还磨磨唧唧的站在原地干什么，充当电线杆呢，抓紧铺单子。” 康达书一嗓子，吓得刚检查完设备的华朔一个激灵。 “这下级医院的水平还真是低，什么都要提醒，一点眼力都没有……” 康达书宛如领导视察一样，哪哪不顺眼，首当其冲的华朔，如鸵鸟一样将头垂下，表情尴尬，不敢与之对视。 “还有那个谁，你是干嘛的，背着手站那么远，知道的以为你是搭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从帝都下来做示范手术的教授呢。” 康达书的眼睛跟灯泡似的，正巧瞥到射片灯旁一直没说话的肖晨光。 炮语连珠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开始疯狂突突。 不过肖晨光可没惯他毛病，双目直视，寸步不让，甚至眼神里还充斥着玩味儿的笑意。 别人或许忌惮康达书帝都教授的身份，但肖晨光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帝都教授也分三六九等。 而眼前这位所谓的康教授，却属于帝都教授中，刚入门的那种存在。 而之前在营城接庄周闫出院的那位郑院士，才是帝都教授之中的佼佼者。 别说请下来做示范手术了，在帝都都不是一般级别的人能请动的存在。 当然，还有比郑院士级别更高的存在，比如肖晨光后世在帝都的老师。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在国台出入的级别。 肖晨光平静如水的目光让康达书神情一滞。 手术间内短暂的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康达书很不适应这种眼神。 毕竟他下来手术，哪个不是低头不语，怎么到了这里，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肖晨光的眼神里没有畏惧，也不是尴尬，里面好像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没错，就是怜悯。 康达书很坚信自己的感觉。 不过这时，旁边正在帮忙术前准备的华朔，又再一次吸引了他的目光。 肖晨光的事儿，立马被抛之脑后。 “喂！你怎么铺单的，拿卵圆钳的手横跨无菌面，已经把消毒的术区污染了，术后病人感染怎么办！” “全都扔了，重新消毒铺单！” 康达书宛如咆哮的声音，直接把华朔吼晕了。 明明他已经按照最标准的手术消毒和铺单操作来执行康达书的指令。 别说手臂横跨无菌区，他连污染区都小心翼翼的，康达书哪只眼睛看到自己污染患者了。 “铺个单子都不会，助手的活都搞不明白，当什么外科医生，平时你们主任咋教的，就这水平？” 康达书越骂越起劲，身为主任的徐国强已经快蚌埠住了。 如果不是口罩遮着，此刻他的脸，已经憋成了酱油色。 还是那种滴几滴就上色的老抽酱油。 原本以为康达书骂人，是那种怒其不争的责骂，谁成想，他居然是毫无征兆的随口谩骂。 这也太不讲道理！ 华朔是徐国强亲自选出来搭台的，自然是看中了他基本功扎实，做事细致的特点。 要不然，随便找个人给帝都教授搭台，要不是也丢他徐国强的脸吗。 可现在，康达书究竟是瞎还是潮，明明刚才都没看，就指责华朔污染无菌区。 明明做的规规矩矩，居然要全部重来，康达书到底是来做示范手术的，还是故意过来发泄情绪，通过一踩一抬，来显示自己帝都身份的？ 看着老老实实，重新打包消毒铺单的华朔，徐国强咬牙切齿，后槽牙在嘎吱嘎吱作响。 “要不是手术准备这么长时间，病人都上台了，老子我…惯你这臭毛病！” 徐国强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这几台手术注入了他太多的心血，如果就这么草草收场，徐国强不甘心。 我忍！ 大不了一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康达书在骂自己，一定要把这几台手术顺利做完。 此刻康达书基本把手术间内能骂的全都骂了一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出去刷手，准备手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肖晨光忍不住摇摇头。 没错，刚才肖晨光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确实带着一丝怜悯。 因为康达书今后的发展很不顺。 性格太差，原本在帝都就快待不下去，借着下来示范手术的名义，被南边的一家医院看中，花高薪挖走。 结果没多久，骂的只剩孤身一人，连手术都开展不下去。 为医院创造不了价值，又拿着高薪到处骂人，没两年，就被医院解聘，成为当时第一个被开除的原帝都教授。 再到后来，好像去了一家不知名的医院当外科主任，依旧因为随口骂人的习惯，科室当场解散。 再到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从平台最高的帝都医院，一路向下，泯灭众人，这样的发展，实属少见。 但就这一日三餐，顿顿烤榴莲的嘴，谁受得了？ 骂人不骂娘，揭人不揭短，无论在不在医院，这都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大家生下来都一样，一个嘴巴两只眼，凭啥非要挨你骂？ 很快，康达书刷好手，开始上台手术。 一旁负责辅助的徐国强，沉着脸，不作声，默默的准备切口打孔，建立戳卡。 康达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他的矛头对准了准备建立气腹的徐国强。 “你是主刀，我是主刀，做手术前不知道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谁让你这么开刀的，磨磨叽叽像个娘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简直就是吃干饭的。” 咯吱咯吱…… 一股子磨牙的声音悄然在手术间内响起。 第372章 就你，上台! 人真的可以奇葩到这种地步吗？ 徐国强以前不信，现在却信了。 甚至他怀疑，台上的康达书，肯定上学的时候受到了某种刺激。 比如天天被导师骂的狗血喷头，又不敢吱声，只能忍气吞声。 在新手期唯唯诺诺，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终于能发泄出当年的不满，只有将所有人骂个底朝天，才能在手术台上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只是…… 刚开台，徐国强心里已经有种不想给他搭台的想法了。 如果不是他穿着这身手术服，在台上手术，要是平常康达书敢这么骂娘，徐国强高低要跟他来一架。 但现在，患者还在等着手术，他作为医生，无论天大的事儿，也要先把手术做完。 此时手术间格外安静。 全程除了康达书在骂，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气氛极其压抑，甚至比做一台急症大出血的手术还要紧张。 这时，已经完成切口，准备放戳卡的康达书，将手一伸。 熟悉的器械并没有递到手上。 “什么玩意，会不会递东西，你没看见我要钳子吗，杵在那跟木头似的干什么？” 刚怼完徐国强，康达书又将脾气发泄在了器械护士身上。 “刚才不是您说的，要我们听指挥？” 器械护士被莫名其妙的这么一骂，心里的火噌噌的在往上冒。 刚刚徐主任提前给他辅助，结果嫌弃没听他的指令。 现在二话不说，就要东西，又嫌不懂他的意思。 这哪是人！ 简直就是狗啊！ 还是一条乱咬人的狗…… “做手术，先做手术，镜头看着呢……” 徐国强护着器械护士，充当传递手，把康达书需要的东西，亲自递上。 这才开始继续手术。 此刻手术间的众人已经集体红温，脸色红彤彤得，好像都憋着一股气，就连多年没治好的低血压都痊愈了。 戳卡建立完成，二氧化碳气瓶不断朝病人腹腔内打气。 等待期间，没什么事的康达书，把目光对准了一直在床头边上坐着的麻醉。 “屁股黏凳子上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查血气了？” “什么都要我提醒，主刀不得累死，抓紧起来，给病人抽血气，就这水平怎么敢坐着看病人。” “康教授，气腹还没完成呢，您确定要现在看血气？” 麻醉腾的一下从圆凳上弹了起来，怒发冲冠，但最终还是恢复了理智。 镜头在那摆着呢，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被院领导们现场直播。 “建立气腹前后都要查血气，进行对比，你第一天干麻醉，连这个都不懂？”康达书冷哼道。 没办法，主刀说现在要看血气，那就现在看。 哪怕要多给患者扎一针，麻醉开始忙活…… 血气无异常， 随后气腹建立完成，康达书要来镜子，亲自下去探查。 不得不说，对于腹腔镜的探查，康达书还是有两把刷子。 视野不受影响，没有一点污染，手法熟练，动作迅速，几乎瞬间就找到了患者肝脏上的肿物。 肝占位比ct做的时候要大，大约在6mm左右，康达书刚安静两秒钟的嘴，又忍不住开始吐槽。 “基层医院的影像水平也太差了，诊断居然能相差两个毫米，看片子的人，是不是屁股上长的眼睛，这都能看差。” 康达书很满意自己的探查结果，毕竟技术在那，能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肝脏肿瘤。 这样的手法，已经够镜头后面观看直播的主任们，学习好一阵了。 一想到等下真正用镜子去切肝脏，到时候肯定会再次惊掉他们的下巴。 康达书神采奕奕的将镜头交给徐国强，准备接下的肝脏切除术。 心里同时在想。 之前瑞康国际还担心他腹腔镜肝部分切除太难，想让做几台胆囊手术应付一下。 毕竟为了推广仪器设备，没必要搞那么难的手术。 可那种随便动动手，下级医院都能完成的手术，怎么体现出他示范手术的能力。 瑞康这事儿办的，没水平。 心里吐槽完瑞康，康达书再次将手一伸。 “康教授，你要什么。” 器械护士手没动，而是冷冰冰的反问道。 “肝切手术你没做过，难道腹腔镜手术你也没做过，我要什么你都不知道，干什么器械护士。”康达书的脸一黑，刚才的神采荡然无存。 “你说，我准备，你不提前说，我怎么知道。”器械护士的牛脾气上来，七匹狼也拉不住。 反正今后也不归康达书管，凭啥惯他毛病，该怼就得怼。 “徐主任，这就是你精心准备的团队？” “一个个什么也不懂，态度也差劲，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该骂娘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感情康达书刚才没在骂人，而是在台上跟人正常交流？ 那他骂人的标准，也太高了吧。 继续忍…… 看着开到一半的手术，徐国强即便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是在配合康达书的手术。 时间漫长，手术间却显得很冷漠。 别人开台，大家欢声笑语，合作愉快，一台手术顺利结束。 到了康达书这，整个手术间内，充满火药味。甚至手术哪个步骤做的不顺畅，直接就把止血钳子甩飞三米开外。 有好几次差点砸到人，面对满地的血钳子，器械护士当场就不干了。 两人开始互怼。 一台手术能做到这种地步，肖晨光已经快没眼看了。 按照这个进度，今天能做完两台手术，都要烧高香了。 特别是这台手术，别看病人长的精壮，身上没一点赘肉，但肝脏的发育实际并不好。 当康达书举着器械，开始进行肝部分切除时，发现病人的肝脏，并没有预想中的实质光滑。 一颗颗如黄米粒大小的脂肪粒，堆积在病人的肝脏，像一层厚厚的城墙，阻挡着康达书的手术。 典型的脂肪肝伴随肝硬化现象，也让原本的手术进程变得遥遥无期。 再加上康达书的臭脾气，恶性循环，手术是越做越慢，宛如龟速。 其实按照他的水平，在99年能用腹腔镜做肝切，还能按部就班的进行，已经快抓到最顶尖的那部分人门槛。 只是请他来做示范手术，就目前来看，怕是真要把新技术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手术做的什么狗屁玩意，太他娘的了！” 原本自信满满的康达书，一次又一次尝试切割肝脏，却因为组织增生，每每都达不到他满意的程度。 手术越做越不顺畅的康达书，将所有人都骂了一个遍后，开始连自己都骂了。 这下，众人对康达书的印象，更深了。 “换人，换人！术野都打不开，一点操作空间都没有，老眼昏花的，当什么扶镜手，我找个年轻的都比你强！” “那谁！” 康达书又把气撒到了助手身上，随即将徐国强挤下台。 他的目光划过肖晨光，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一扭头，将目光对准了把头埋在胸前，快缩成一团的华朔身上。 “就你，上台！” 第373章 难度系数最大的手术 “我……” 华朔无助的看向徐国强，却根本轮不到他说话，康达书已经赶鸭子上架，勒令华朔上了台。 原本以为年轻小伙子上台，能稍微熄灭一下康达书的怒火。 可事与愿违。 等待华朔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徐老师，现在你了解康教授的脾气了？” “他怎么能这样。” 徐国强心里堵的难受，似有万般委屈想要倾诉，但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说到底，还是他自作自受。 小肖明明都已经提醒过了，可徐国强还是觉得，康达书就算再难相处，也不应该没有素质。 脾气再差，也应该是他印象中那种。 做事精益求精，有丝毫错漏就不留情面，该骂骂，该教教的形象。 结果，现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原来世界上，真有康达书这样的人。 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在帝都混上教授头衔的，或许真跟徐国强之前猜测的那样，沾了导师的光，才去的帝都医院。 毕竟平台摆在那，时间久了，慢慢熬也能熬的出来。 但在熬的过程，肯定是挨了导师不少骂，又不能反驳，久而久之，最终成了这种性格的人。 “徐老师，可能这事儿你不知道，我听帝都的同学说，曾经有进修的学生在他的组，只跟了半个月，就被骂抑郁了，据说到现在还在精神病院跟人学修仙呢。” “修仙？这么严重！” 肖晨光的话徐国强一点都不怀疑。 毕竟他在跟了康达书半台手术的时间，已经快疯了。 甚至觉得这个世界都出了问题。 徐国强默默的看了一眼，此刻正在台上跟着教授做手术的华朔，心里愈发苦闷。 “你说，刚才康教授明明先看到的你，怎么没说让你跟台手术？” 其实徐国强觉得，如果小肖能上台给康达书辅助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骂声不断，止血钳满天飞。 “我去也一样，他这是台风问题，性格使然，做手术不挑点刺，骂两句，说不定还没现在做的快呢。” “真的假的？” 徐国强咋舌，又朝台上瞅了瞅，好像真跟肖晨光说的那样，康达书的操作确实比刚才快了几分。 徐国强干了大半辈子的外科医生，说实话，这样的人，他第一次见。 真可以说百年难遇，万中无一的存在了。 “你俩杵在这瞎聊什么呢，抓紧滚去下一台，做术前准备。” “我这边，再有一个多小时就结束。” 见有人闲着，康达书心里就不爽。 眼见手术间内又要再次响起唾骂声，徐国强脸都黑了。 “走了，眼不见心不烦。”肖晨光拽了一下徐国强的衣服，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一直挨骂的徐国强。 “这都什么人啊，所有人忙前忙后，伺候着他，居然还不满意，太欺负人了！”徐国强离开手术间，气不打一处来。 “习惯就好，人无完人，帝都来的教授也不见得素质都好。”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他这种样子，也算人中极品了。”徐国强依旧很生气，但约的手术还要做，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小肖，刚才康达书说，一个多小时就能做完，让咱们提前开台。” “他做的完吗？” “做不完。”肖晨光摇摇头说：“手术我看了，虽然康达书操作比之前快了，但切除左半肝上的肿瘤，是个复杂的过程，需要团队配合，就他不让别人插手的架势，怕是独木难支。” “嗯。”徐国强深以为然，刚开台的时候，原本他想力所能及的辅助康达书手术，结果被骂了个体无完肤。 就这样，谁愿意给他搭台。 这时，徐国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次和肖晨光搭台时的场景，舒坦、自然，手术也做的得心应手。 病人平稳下台，家属感恩戴德，哪一个看起来，都比今天这台手术强。 哎，真没想到康达书是这样的人…… 徐国强甚至觉得今天这场示范手术做下来，今后微创外科别说名声打开了，就台下那一众主任见了，心里不笑话自己就不错了。 “行了，徐老师，别想之前的事儿了，手术间的患者还一直在等着呢。” 因为双手术间模式，按照之前的安排，第二台手术的患者此刻已经走进了手术间。 “小肖……” “怎么了？” “第二台手术的患者，应该是这五台手术中，难度系数最大的。” 徐国强有些担心。 患者上台顺序是他安排的，原本第一台的手术难度只排第四，是为了让康达书尽快适应手感，好让第二台手术顺利完成。 现在看来，他就应该把最简单的放在前面，而不是最后，但谁又知道康达书是这样的人。 “徐老师，你说的最难的那台手术，是那个肝叶间隙发育不良，还伴随肝脏硬化的病人吧。” 面对徐国强的担忧，肖晨光表现的很淡定。 “是，康达书让开台，我就怕一会他过来又要骂娘。”徐国强一想到等下还要上台的康教授，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用管他，术前咱三维重建都做了，就算发育不全，咱也有办法做。” 肖晨光说的轻巧，徐国强却有点迷茫了。 刚才手术的过程还历历在目，一个小小的脂肪肝都让切除手术变得异常艰难。 接下来这台手术，切割缝合只会更难。 可小肖怎么会这么自信呢？ 徐国强心事重重的来到隔壁的手术间。 此刻还在角落里，跟摄像师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患者，在见到他们过来，一下子就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徐主任，那边快结束了？” 因为有无菌原则的要求，穿着洗手衣的摄像师，只敢在角落里守着摄像机，那都不能去。 现在见徐国强进来，像是见到了亲人，热情的询问。 此时摄像机已经开启，做着现场直播，面对镜头，徐国强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旁早就做完身份核查的病人已经上台，肖晨光也检查起一会要用到的设备。 “算了，来都来了，先开台，把该做的做完。” 徐国强做术前准备，麻醉、消毒、铺单。 不一会的功夫，一切准备就绪。 “小肖，要不一会你开台？” 徐国强刷着手，心里还是没底，他侧身看向平静如水的肖晨光，一想到小肖即将晋升省保健专家的身份。 手术肯定比自己强，让他开台建立戳卡，总归要保险一点。 “没问题。” 都是小事儿，肖晨光一口答应下来。 第374章 我需要一件器械 “气腹机准备一下，戳卡马上建立完成。” 受徐国强的邀请，肖晨光很自然的站在主刀位上，手里速度不减，接过手术刀，在刚消毒待干后的皮肤上，进行操作。 刀尖划过皮肤，在鲜血还未流淌的时候，电凝已经将切口止住血。 游离、向下切割，随着一缕青烟飘过，设立戳卡，气腹针顺势穿破腹膜。 连接管路，随着气腹机嗡嗡作响，患者腹部开始缓缓隆起。 整个过程赏心悦目，肖晨光一边操作，一边跟旁边的麻醉、巡回聊着天。 手术间里的气氛融洽自然。 大家虽然跟肖晨光第一次搭档，但在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下，仿佛一支磨合多年的手术团队。 要说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幕跟刚才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手术进行的顺利，无论做手术的，还是来搭台的，心情都很舒畅。 还是跟小肖配合最轻松。 即便徐国强此时只负责打下手，但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甚至他都有种错觉，眼前的肖晨光才应该是从帝都过来做示范手术的教授。 “气腹建立完毕，这是刚查的血气。” 不用提醒，麻醉已经将抄好的血气结果，递到了肖晨光的面前。 其中几个关键数值，还特意用红笔标注，生怕肖晨光看不清楚。 而操作台上的器械护士，也把该用的腹腔器械，组装完成，正等待肖晨光的召唤。 这才是做手术的状态嘛。 那种熟悉流畅的感觉，让徐国强都忍不住为这台手术尽一份力。 “很好，准备腹腔探查。” 血气无异常，病人的生命体征也很平稳。 开台手术做的非常好，肖晨光一伸手，腹腔镜头递过来，他直接顺着建立好的戳卡，伸进患者腹腔。 同样的腹腔探查，肖晨光速度更快，探查的更加精准。 屏幕晃动两下，片刻，右半肝外侧肿物已经出现在监视器上。 真快啊！ 在场众人对肖晨光的操作叹为观止。 最关键，在快速探查过程中，镜头非但没有被组织污染，还在肖晨光手腕微微转动下，找到了一个术野最佳的观察位置。 跟之前讲的一样，患者肝叶间裂发育不良，肝脏不饱满，甚至有些萎缩。 操作大打折扣，手术确实有难度，无论操作的空间还是后期切割缝合，都极其考验技术。 众人在看到画面里的肝脏，也是一阵沉默，心里隐约生出几分担忧。 “要不…还是等康教授来？” 徐国强有些为难。 腹腔镜下肝部分切除术，是他还没有涉及到的领域。 虽然开大刀时经常做，但通过腔镜手术，还是第一次。 他一想到刚才康达书手术时操作艰难的模样，因此心里便没了谱。 “康教授没这水平，不用等他了。” 此时站在主刀位上的肖晨光，依旧表情平淡，亘古不变的眼神里，说不出来的稳重。 帝都来的康教授没水平？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手术间众人听到这话，暗自咋舌，就连徐国强听了，眼神都忍不住往一旁的镜头撇去。 生怕小肖的话，当着镜头的面，传到外面正看直播的主任们的耳中。 “那个…直播没声音，不用担心。” 缩在角落里的摄像师，此刻也有些瑟瑟发抖。 他狐疑的看着台上的肖晨光，心想这人谁啊，讲话咋比帝都的教授都牛逼。 “真不用等，他那台手术，起码两个半小时起步，等他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 确实，如果真如肖晨光说的那样，别说黄花菜凉了，徐国强真怕病人都凉了。 毕竟手术间的温度，还是非常冷的。 出手术间的那一刻，很少有人不打哆嗦的，那真不是怕做手术，而是冻的。 “小肖，你有把握？” “外面的大礼堂里，起码有一百多双眼睛盯着手术，如果做不下来……” 徐国强此刻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放心，腹腔镜下肝切手术虽然难，但跟咱们之前做的那台腹主动脉瘤切除也就高那么一点点，一会你只需要扶好镜头，就没事。”肖晨光淡淡说道。 “真的？” 徐国强一听跟之前的手术差不多，立马来了精神。 只要小肖说了能做，那肯定能行。 手术继续进行。 徐国强充当扶镜手，肖晨光则拿起器械，开始操作。 进入腹腔，精准定位。 操控着器械，肖晨光在第一肝门开始游离肝动脉、门静脉，做右半肝血流阻断技术。 镜头随着肖晨光的操作在动，屏幕里的画面也一直在变。 肝周韧带有黏连，指甲盖大小的分离钳在逼仄的空间里进行分离。 肖晨光目光如炬，操控器械的手臂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手腕翻动，手指精准把控着每一个细节。 每当看到肖晨光这般操作，徐国强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枚枚在磨钻头下，晶莹剔透的鸡蛋。 手一如既往的稳啊！ 徐国强打起精神，配合着肖晨光的操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整个游离，进行的很快。 不一会的功夫，血管、韧带游离结束，就连腹腔、胸腔的部分粘连，都被肖晨光清除干净。 “小肖，还得是你啊！” 徐国强很兴奋，他本能的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壁上的计时器。 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原本开大刀都要游离个把小时的操作完成。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请肖晨光做示范手术呢，不但不用受气，还能学习到手术带来的经验技巧。 就在游离结束，徐国强将镜头转动到需要切割的肝区。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沉重。 一道难题悄然出现。 画面里，病人被肿瘤占位的肝区，萎缩严重，表面发黑，质地硬实，就像一颗硬邦邦的石头。 这是肿瘤引起的肝硬化。 周围肝脏与游离出来要切割的肝区，裂隙几乎挤在了一起，严重压缩切割缝合的角度，这让操作异常艰难。 如果强行分割，操作角度不够，一个不小心，刮蹭到周围血管，势必会引起肝内大出血。 但如果不切，中转开腹，扩大术野，那这台腹腔镜肝切示范手术，就失去了意义。 怎么办？ 徐国强面露难色，无法决策。 现场气氛有些沉重，所有人都知道手术遇到了瓶颈，每个人都不敢说话，整个手术间静悄悄的，异常紧张。 就在这时，肖晨光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主任，我需要一件器械。” 第375章 全场焦点 “尊敬的尚格先生，您放心，我武东胜既然这个时候选择来瑞康国际，肯定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 “这次的示范手术，一定能让瑞康国际的品牌在整个省城医院一炮而红。” “放心，免费只是暂时的，前期所花费的资金，届时，会随着大量的订单，瑞康国际的器械材料销量，会成几何倍增长。” “到时候，您可以带着卓越的成绩，返回大洋彼岸，跟家人们过一个愉快难忘的圣诞节。” 武东胜西装革履，穿的很正式，他手里打着电话，指挥着他从瑞康带来的人，在省城二院的大礼堂，招待着陆续赶来的主任们。 此刻的他意气风发，哪还有之前在长城医疗的颓废，凭借着瑞康国际的底蕴，武东胜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销售经理也可以这么有面儿。 “幸亏跳槽跳的及时，我现在才知道，只有勇敢的走出来，才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武东胜带着微笑，他这次也算破釜沉舟，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力量，甚至不惜自己砸钱，也要把这场研讨会做的漂漂亮亮的。 这是他来瑞康国际的投名状，也是武东胜今后在省城立足的根本。 反正今天这事儿办成了，以后的钞票，还不是数到手发软。 就在这时，他正巧看到礼堂后排的角落，孤零零坐着一人。 熟悉的双肩包，熟悉的脸，武东胜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显然对于之前在长城医疗的事儿，还耿耿于怀。 秦勇这小子怎么在这？ 一丝疑惑，在武东胜心里升起。 随即释然，露出轻蔑的笑。 长城医疗濒临倒闭，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武东胜他自己的功劳。 现在见到秦勇在这，一定是听说省城的科主任在二院这办研讨会，想要趁机过来找找机会。 但就长城医疗那种体量的国产公司，无论秦勇再怎么努力，被市场淘汰也是必然的结果。 即便这里面没有武东胜的推波助澜，也没有瑞康国际的恶意压价，长城医疗依旧会走向灭亡。 “哎呀，楚主任，您来啦，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过两天我亲自上门赔罪。” “蔡主任，几天没见，您又年轻了，上次带的茶叶还行吧，下回我再给您带。” “万主任......” 又有几位很熟的科主任到来，武东胜立马将脑袋里的思绪清扫而空，专心致志的接待主任们的到来。 等接待完主任，所有人都落座后，武东胜又本能的看向礼堂最后面的角落。 原本秦勇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武东胜见状，心里愈发得意，想必秦勇见无人合作，业务开展不了，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也是，长城医疗要资金没资金，要产品没产品，有什么资格跟他们瑞康国际争销售。 办不起研讨会，请不来帝都教授，所有销售都是零，这就是国产医疗公司的下场。 …… …… 此时礼堂的前几排，沈易伟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乐呵呵的看着屏幕上的直播手术。 他在确认就是帝都的康达书来做示范手术后，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 “沈主任，我怎么感觉，帝都来的康教授，水平也一般，肝切手术做这么久，还一种遥遥无期的感觉。” 一旁快看瞌睡的主任，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已经提不起精神了。 “哈哈，康教授的水平其实还行，就是嘴太臭，没人愿意跟他搭台，刚才我电话问过，就连徐国强都被他骂下手术台了。” “甚至器械护士都骂哭了俩，现在是护士长亲自上台，给康教授搭台。” “就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沈易伟像是看笑话一样，对于屏幕上正在操作的手术，瞧的津津有味儿。 就在这时，原本另一个黑漆漆，没有画面的屏幕上，突然亮起。 熟悉的备台操作映入眼帘，仔细一看，居然是徐国强跟肖晨光的身影。 “啥意思？那台手术还没做完，就着急再连一台，是康教授脑子进水了，还是徐国强想不开？” 沈易伟被他们的迷之操作逗乐了。 “沈主任，照这个架势，五台手术能做完吗？” “五台？”沈易伟面露不屑，冷声说道：“咱都做过手术，什么进度都很清楚，就屏幕里这操作，一天能做两台就不错了。” “那他还敢直接做五台？” “装呗，趁机展示自己的腹腔镜技术有多好，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反面宣传，瑞康这次怕是步入歧途了。” 其实，步入歧途的可不止瑞康，当着众位主任的面，有些话顾及到医院的面子，沈易伟没有当面讲。 但很确定的一点，徐国强这次怕是要在全省主任面前，丢人咯。 沈易伟笑吟吟的继续等着看他一会在台上出糗。 可渐渐的，沈易伟的笑容开始凝固。 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不止是他，其他关注手术进程的主任们，也被另一个屏幕上，正在做手术的两人吸引。 特别是站在主刀位上的那个青年。 手法熟练到让人感到惊愕。 备台操作、腹腔探查一气呵成。 甚至比另一个屏幕里康教授做的还要标准、漂亮。 他是谁？ 手术怎么能做的这么好！ 渐渐的，在场所有主任的目光，全聚焦在了以肖晨光为主导的，另一台手术上。 第376章 给个委员，不过分 就在主任们心中疑惑时，一道惊呼突然从会场内响起。 “那不是肖晨光吗？” 肖晨光…是谁？ 众位主任一怔，寻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省一院手足外科主任，楚天宇。 此时楚天宇表情震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仔细辨认台上主刀的面孔。 虽然隔着镜头，主刀戴着口罩帽子，但因为前两天刚见过，因此记忆深刻。 “老楚，你说的这个肖晨光究竟是谁啊？” “对啊，这人是谁，年纪轻轻的，腹腔镜手术做的这么好，难不成是康教授从帝都带来的助手？” 大家都是同层次的主任医生，手术做过无数，像台上这种精湛的技术，瞬间就能抓住所有人的好奇心。 这时，有主任却摇摇头。 “不对啊，我记得康教授是一个人来的，根本没带助手。” 此言一出，众主任一愣。 他们不禁抬头再次看向屏幕里正在游离组织的肖晨光，心想省城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个人物，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楚天宇才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他是营城来的，胜利医院急诊科主任。” 啥？ 什么？！ 营城的？还是急诊科主任…… 话音刚落，会场内就引起一阵骚动。 营城他们知道，但胜利医院有些主任却第一次听说。 让他们最惊讶的，是肖晨光急诊科主任的身份。 一个搞急诊的，上台做腹腔镜肝切手术，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最关键，他手术做的还这么好，没道理啊！ 在场主任，大多数都是搞外科的，也经常跟急诊打交道。 在他们印象中，急诊除了一个急字，会往病房送患者，其他的啥都不要信。 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已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骗你们干什么，前两天我就在营城，有台贯穿伤的病人……” 见他们狐疑的看向自己，楚天宇也急了。 直接将胜利医院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你是说，他在营城本地，还做了一台贯穿伤的神经血管修补术？” “不但如此，病人下台后手就能活动，甚至手术效果比你亲自上台，还要好？” “他一个急诊主任，不但会做腹腔镜手术，还能涉及到手足外科的领域，甚至水平很高，这……” 众人听闻后，直接傻了眼，任凭他们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肖晨光这样的人物。 这哪是天才，简直就是妖孽！ “楚主任，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坐在会场首席的老者，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清癯，眉间有粒黑痣，眼神透着几分犀利，看向楚天宇。 原本嘈杂的会场像是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见到老者的那一刻，全都安静到不敢讲话。 “当然是真的！” 楚天宇见到老者转身，心里又惊又喜。 这位可是重量级的人物。 齐鲁学者，普外科首席专家，省级外科协会主任委员，享受特殊津贴。 最关键的，他还是省保健协会的委员，省保健局的历届专家。 能跟他建立联系，对于今年竞选省保健专家的楚天宇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过来说话。” “好嘞！” 楚天宇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老者的身边。 同时心里窃喜。 真没想到，肖晨光居然是他的福星，一台示范手术居然能引起省保健专家的兴趣。 见平时脾气很急的楚天宇，此刻却规规矩矩的跟老者汇报，其他主任心里也是一阵的羡慕。 “确实不错。” 听到楚天宇具体的描述，结合屏幕上肖晨光游离肝脏表面组织的画面，杨德怀不禁点了点头。 身为齐鲁医院首席专家，杨德怀在手术上的造诣，在省城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台上这个病人，因为本身肝脏发育不全的缘故，解剖结构不清晰，操作比一般的肝切术难度要大。 特别是在腹腔镜这种局限的操作空间下，能做到肖晨光这样的游离，实属不易。 “右半肝血流阻断技术做的不错，肝内血管、韧带都提前做了处理，黏连组织的剥离也很精准，如果接下来能完整切割肝区肿瘤，断面止血的话，给他一个省级外科协会的委员，也绰绰有余。” 面对肖晨光的操作，杨德怀已经非常期待他接下来的手术。 甚至等这台手术做完，杨德怀身为省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可以直接带肖晨光入会，顺便给他个委员，也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们外科就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不断注入，才会蓬勃发展。 “就凭眼前的手术，杨主委就要给肖晨光协会委员？！” 听到杨德怀的话，楚天宇也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可是省外科协会的委员，其含金量可不是那些所谓的分会委员能比拟的。 就算楚天宇，也是熬到科主任，才有机会进的省外科协会。 甚至会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主任，到现在还只是省外科协会的参会会员，距离晋升委员还有一定的差距。 “咦？怎么感觉屏幕里的画面，好久没动过了。” “是不是因为患者肝脏发育不良，肝切难度太大，做不下去了。” “很有可能，腹腔镜手术的局限性还是太大，稍微难一点的手术就做不了，看这情况，怕是要中转开腹了。” 一直关注手术进程的主任们，突然瞧见屏幕里，原本娴熟的操作消失不见了。 那种戛然而止的突兀感，给人的感觉非常强烈。 甚至连杨德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看到萎缩严重的肝脏，杨德怀期待的心情荡然无存。 “哎，还是太年轻了，也不能怪他，这样的手术，就算我在台上，恐怕也要开腹做。” 杨德怀无奈的摇摇头。 刚刚还情绪高涨的会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第377章 器械上台(感谢射手座打赏的大神认证) 跟杨德怀一样，原本好奇的主任们，在看到质地硬如石块的肝脏时，都知道这台手术已经做不下去。 手术的最终结局，只会是中转开腹，别无他法。 如此一来，意味着这台手术彻底失败。 哪怕前期肖晨光的操作多有惊艳，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无奈退场。 此时会上大多数人都感到很遗憾。 明明一台很好的示范手术，最终却因为肝脏肿瘤的缘故，被迫放弃。 估计现在站在台上的人，此刻也很懊恼吧。 “还行，还行，我差一点就以为这台手术，他们能做下来。” 跟其他人表情不同，此刻的沈易伟，却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刚刚一直竖耳偷听前面两人的交谈。 省外科协会委员，还是杨德怀亲自推荐入会。 这待遇，沈易伟想都不敢想，心里更是堵的不行。 明明今天起个大早，是过来看他们笑话的，没想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幸，胜利女神并没有一直站在他那一边，微小肿瘤导致的肝硬化，这在开台前，谁能想到呢。 刚刚杨主委都说了，这台手术换作他都要重新开腹做。 台上那两人看到这个场景，估计早就傻眼了。 瞧瞧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像是在等什么。 还等什么！ 直接承认手术失败，仓皇下台才是你们最终的归宿。 沈易伟心里呐喊着，似乎在发泄这些天压抑的心情。 然而。 随着手术间电动大门缓缓拉开，一件被无菌巾包裹住的铁盒，缓缓出现在镜头前。 一米长，半米宽，被巡回护士抱在怀里，此刻正在跟器械核对上面的手术标识。 画面里的场景让众位主任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他们不是准备下台，而是在等器械！” 沉闷的会场随着某人的一嗓子，又重新点燃大家的激情。 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旁边康教授那台还在继续做着的手术，已经无人问津。 在场众人都是外科领域的佼佼者，手术经验丰富，也都有过等器械的经历。 他们对眼前一幕非常熟悉。 因此在器械上台后，每个人眼睛里都透着三分期待六分好奇。 大家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难道我看走眼了？” 就连杨德怀此刻也重新抬起头，面露不解的看向屏幕上那台器械。 万众瞩目下。 原本站在台上的肖晨光，此刻终于动了。 拆包、开盖。 组装完毕。 一把形状类似于“枪”的器械，呈现在众人眼前。 厚实的手柄连接一杆银白色金属长枪，前方旋转的三岔枪头，微微张开，像开口的巨颚，在无影灯下散发着锋利的幽光。 那是什么？！ 众人再次震惊，会场内的议论声大躁，宛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我做了这么多台手术，居然…还有我不认识的器械。” “难道是瑞康国际新研发的器械，正巧能派上用途，就提前拿过来了？” “不可能，如果是瑞康的器械，早就在今天的宣传单上了，而且他们的标志你又不是没见过，跟眼前这个完全不同。” 会场内因为一件不知名的器械，让主任们议论纷纷。 “难道他要用这个器械，完成接下来的肝切手术？” 会场人声鼎沸，杨德怀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眼前的这台手术上。 跟别人的猜疑不同，多年的阅历，让他明白。 这件器械就是手术破局的关键。 但要切除的肝脏本身已经萎缩，再锋利的刀片也会造成不必要的出血。 这件器械效果怎样，如何操作，就算是他这个省外科协会的主委，也没有半点头绪。 不过那把“枪”柄上的图案，杨德怀倒是有点印象。 好像是哪个国产医疗公司的牌子。 但无论什么牌子，此刻对杨德怀都一样，只要能完成眼前的手术，不出现问题，那就是最值得使用的器械。 此刻留在场地内，给主任们提供服务的武东胜，同样看到了屏幕上的器械。 熟悉的图案，让他大惊失色。 长城医疗的器械怎么会在这场示范手术里？ 最关键，这台器械武东胜从来没有见过，这让他本能的生出了危机感。 “快去查，问问咱们安排的手术里，怎么会出现别家公司的器械。” “这场示范手术，对我们瑞康国际而言，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意外发生。” 因为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气急败坏的声音，几乎是从武东胜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这时他才想起刚刚出现过的秦勇。 脸色立马变了又变。 原本他以为秦勇只是走投无路，为了今后的发展，来会场碰碰运气。 对于长城医疗了如指掌的武东胜，知道它没那个实力，根本没把秦勇放在心上。 甚至还想用胜利者的姿态，故意留着秦勇，来亲眼见证这场由他全权主导的辉煌盛宴。 但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改变。 …… …… 手术间内，肖晨光并不知道镜头外面的会场，已经快炸了锅。 面对操作台上他心心念的器械，此刻整个人都无比的放松。 只要有了这款直线切割吻合器，再难的肝切术也能轻松完成。 那种一针一线，边切边止血的时代，马上要结束了。 “小肖，这就是你说的肝切器械？” 台上，徐国强面对这款极其陌生的直线吻合器，当肖晨光说出用途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不止他，无论手术间内的巡回、麻醉，还是器械护士，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就这个东西，能在几分钟内，完成手术过程中，花费时间最长，也是最难的切割缝合术。 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把需要操作几个小时的时间，直接缩短到几分钟，确定这不是天方夜谭？ 面对超出他们认知的东西，所有人本能的有一种畏惧感。 就连徐国强也是这样。 整个器械的组合安装，全是肖晨光一人完成，他连搭把手的勇气都没有。 咔嚓咔嚓…… 随着一排排钛钉被肖晨光用手装进钉仓，手术间内，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机械弹簧上弦的声音。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紧张的喉头涌动，忍不住咽了下唾液。 手术间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不敢打扰肖晨光的操作。 在钉仓保护盖合上的那一刻，肖晨光推钉滑块，枪头已经顺着建立好的戳卡，伸进了患者的腹腔。 第378章 省城医生沸腾了 屏幕上，直线切割吻合器的枪头，很快来到了肝区表面。 面对需要切除的肿瘤部分，肖晨光张开咬口，手腕转动，找到了一个最合适切割的角度。 当金属刀片触碰到肝脏，手术间内众人屏住呼吸，悬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肖晨光刚才讲的很明白，但实际操作还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身为扶镜手的徐国强，更是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镜头，不敢有一丝的晃动。 “准备网套！” 肖晨光沉稳的声音响起，手指扣动扳机。 一枪、两枪、三枪…… 现场响起钛钉咬合时发出的锵锵声。 屏幕里，一连排的钛钉顺着钉仓一并被击发，在肝叶左右，距离肿瘤3cm处进行切割。 手术间内寂静无声，镜头外面，负责现场直播的会场，同样安静的可怕。 一众主任，聚精会神，如同手术中的肖晨光一样，抬头仰面，盯着屏幕。 他们不敢眨眼，生怕遗漏细节。 所有人的腰，不知不觉的直起来，仿佛台上正在手术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这台手术的难度，做过肝脏手术，用过腹腔镜的，都很清楚要比隔壁康教授那台难度高出一大截。 患者因为肝脏发育不良，结构不清，就算开腹直视手术也是一个大难题。 而现在，直播画面里，肖晨光举着一把“枪”，正变换着角度，正一枪一枪往右半肝外侧打。 这能行吗？ 传统开腹在做到这一步，都是结扎完血管、韧带后，小心翼翼的一边切，一边缝。 甚至有些发育不良的地方，还要二次固定止血，以保证手术安全。 可台上的肖晨光，居然不用辅助，手拿新器械，刷刷刷的一口气切到右半肝肿瘤的间隙，操作起来，就像用咬口掐住它的头，在左右摇摆。 真没问题吗？ 难道不用担心肝脏出血？ 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就连坐在首席的省保健专家杨德怀，同样如此。 “这么搞，肝断面能清理干净吗？” “不知道。” 楚天宇坐在杨德怀身旁，愣愣的看着屏幕，情不自禁的发出疑惑。 这一刻，他甚至都忘了旁边的杨主委，直到后者说出那句不知道后，心里才幡然惊醒。 连杨德怀都不知道的手术结果，自己还是闭上嘴，安静的看吧。 屏幕里的手术还在继续，因为提前做了肝内血管的处理，肖晨光每一枪都打的恰到好处。 既能节约钛钉，还可以手到病除。 面对即将取出来的右半肝肿瘤，肖晨光需要完成最后的游离工作。 长钳伸入，动静脉结扎，韧带增生组织剥离，熟悉的操作再次浮现。 教科书般的游离，赏心悦目，看的人惊叹连连。 肖晨光左钳右枪，一钳一枪，完全替代了传统的一针一线的手术模式。 手更是稳得可怕。 即便用的是两杆器械，但熟练度、稳定性、精准力，甚至超过了传统手术下的双手操作。 用器械竟然可以直接替代双手操作，还是在空间狭小、视线不清的腹腔镜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场中主任们的嘴渐渐张大，甚至忘记了闭合。 什么是示范手术。 这才是示范手术的意义！ 不知不觉，随着屏幕里最后一枪打下，安静的手术间开始沸腾。 “肖主任，牛啊！” 麻醉看着病人平稳的生命体征，忍不住对肖晨光称赞道。 “肖主任，跟你搭台，也太舒服了，简直舒服极了！”巡回小姐姐眼里冒着小星星，连看肖晨光的眼神都变了。 “肖主任，你要的网套。” 器械护士此刻激动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网套递了上去。 原本以为这台手术又是遥遥无期，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么快手术就要做完了。 面对聊的火热的手术间，肖晨光心静如水，他顺着戳卡，将切割下来的肝肿瘤进套，随后拽出。 咣当。 切割下来的肝肿瘤，被放到了一旁的治疗碗中。 上面密密麻麻的钛钉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结束了？” 徐国强此刻对时间非常敏感，他立马看了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手术计时器。 三分半？ 肯定不超过四分钟。 一台原本要切一两个小时的肝肿瘤，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完了。 徐国强立马操控着腹腔镜头，开始检查肝断面，有无渗血渗液。 这是术后并发症最多的地方。 结果却让他又惊又喜。 无渗血渗液！ 甚至肝断面光滑无比，泾渭分明。 比徒手切割还要完美。 小肖手里用的这个器械，也太神奇了！ 手术间内众人沸腾无比，镜头外，此刻的会场早就炸开了锅。 震惊！ 还是震惊！ 除了震惊，每个主任眼里都冒着炙热的光，他们像如饥似渴的饿狼，眼冒绿光，盯着屏幕里肖晨光手中的器械。 “谁知道他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手术做的也太完美了！” “何止完美，还大幅度缩减了手术时长，这意味着大大降低了病人的手术风险，简直就是外科医生手中的尚方宝剑！” “那咱也得会用才行，看看人家左右换枪，弹无虚发的操作，真是叹为观止。” “老楚！你最近不是在营城，有那个肖主任的联系方式吗，我要……散了，等会儿的示范手术我也不看了，直接去手术间外蹲守，一定要把他的联系方式留下来……” 此言一出，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甚至已经有人从座位上离开，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楚天宇直接傻了眼。 他心中潜意识的认为肖晨光手术很强，但刚才直播画面里的操作，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走眼了，走眼了，就凭这一台示范手术，给他个省外科协会的副主委，都绰绰有余。” 杨德怀自己都没想到，今天只是象征性的过来参会，居然发现了一块璞玉。 年纪轻轻，身怀数种绝技，正如楚天宇所说的那样，一个急诊主任，不但手足创伤手术能做，就连外科腹腔镜手术也能做。 做的还完美无瑕。 甚至连他都看不懂的器械，用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要知道隔壁台上的康达书，此刻还在一点一点的针线缝合肝门。 而这台难度极大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什么是人才。 这才是人才，值得大力培养。 “刚才听楚天宇讲，他是营城胜利医院的？” “不行，必须立马挖过来，我亲自培养，五年内，我有信心把他打造成省城外科第一人。”杨德怀心里盘算着。 第379章 国产荣光(感谢纶巾白羽静风尘打赏的大神认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跟其他沸腾的省城主任相比，此时的沈易伟却感觉后脊发凉，一股寒流直冲天灵盖。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刚还在期待徐国强他们黯然离场，没想到转眼的功夫，手术就做完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超高难度的肝肿瘤切除手术。 属于肝胆外科的招牌手术。 也是沈易伟赖以成名的手术。 但现在，只需要腹腔镜，打几个孔，连开大刀都不用，就能顺利完成手术。 甚至肝切的完成度比传统手术还要高。 这…… 沈易伟呆呆的看着屏幕上正在做着收尾工作的肝切术。 看着台上徐国强眉宇间带着笑容，正屁颠屁颠给肖晨光打着下手。 腹腔清理，连一点污染的迹象都没有。 手术做的完美，在留置肝断面引流管后，甚至连腹腔引流管都没留，就结束了手术。 台上手术时间越短，并发症就越少。 沈易伟已经完全呆滞了。 一想到微创外科所开展的业务，以及徐国强原本肝胆外科的出身。 沈易伟立马意识到，他所管理的科室，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如摇摇欲坠的危楼，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后悔，无尽的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应该咬紧牙关，绝不松口，把徐国强建立微创外科的心思彻底掐死。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非但笑话没看成，在听到周边对台上术者的褒奖与赞同后，沈易伟整个人都茫然了，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发闷、难受。 跟他一样难受的，还有心情已经跌到低谷的武东胜。 身为器械代表，虽然他不懂台上手术，但很清楚画面里那个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作用。 不止能涉及到眼前这台腹腔镜肝切手术，还有平常操作的实质脏器，无论多难，都能通过这个器械精准切除。 不但不留一丝痕迹，还能起到止血的效果。 用途广，功能强，效果显着…… 这样的产品，以武东胜对长城医疗产品研发水准的认知，是不可能生产出来的。 怎么他才跳槽瑞康国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城医疗的研发水平就提高了这么多。 这不科学！ “武经理，我查到了，是长城医疗的器械出现在了咱们的手术研讨会上。” “用你说，难道我没长眼吗？！” 武东胜气急败坏的指向屏幕上那明晃晃的长城图案，那快从屏幕里溢出来的标识，每一次出现，就要扇一次他的脸。 火辣辣的疼。 “你去查查，他用的这件器械，到底合不合规，看一下有什么漏洞是咱们能利用上的。” “如果有专利上的缺陷，咱立马请最好的律师团队，把它这件专利直接抄过来！” 研讨会是武东胜的心血，这种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让他近乎疯狂。 武东胜不相信，这么短时间内，长城医疗能研发出跨时代的器械。 这种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器械，肯定会在医疗界掀起一阵飓风。 趁着现在长城医疗还没有壮大，武东胜决定，依靠有雄厚资金背景的外资公司，直接用一些哪怕卑劣的手段，也要第一时间抢过来。 毕竟商场如战场，这种事儿他可是见多了。 一些没钱没势的小人物，哪怕天资异禀，才华横溢的创新出一些东西，也会直接被抄袭、掠夺。 你还无处说理。 官司打不赢，金钱时间全都耗不起，趁这段时间，抢夺的东西，已经能让大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良心、职业道德。 没了才能赚得更多！ “武经理，那这场直播还继续下去吗？” 看着屏幕里，病人平稳下台，随后接台，准备下一个手术的肖晨光，武东胜脸都黑了。 “直播手术不能停，在场这么多主任，因为这个事儿，要停手术，瑞康国际今后还怎么在省城立足。” 武东胜并没有失了智，相反他很冷静。 虽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现在狗急跳墙，等于跟众位主任撕破脸，他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刚才我交代你的事儿，听明白了吗？” “不惜用一切手段，听明白了？是一切手段，查找这件器械的漏洞，把它抢过来！” 西方列强强夺豪占的嘴脸，在武东胜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在他没注意到的角落里，会场多了两个人。 熟悉的双肩背包，秦勇坐在一角，看着屏幕上自家产品引起的轰动，内心激动。 但他情绪还算稳定。 坐在他身旁的，戴着大框眼镜的男人，却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刻，终于等到了！” “咱自家研制的产品，也能在大会上，力压外资企业，被大家认可。” “做出来的器械，用在患者身上，效果显着，不但能造福病人，还可以给医生提供便利。” “太不容易了。”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陈工，此刻却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头子，自言自语讲个不停。 思绪乱飞，回忆起从前国产研发道路上的心酸旅程。 哪怕他只有四十来岁，但沧桑的脸色饱含泪水。 这是在当时，大多数国产研发人员内心的无奈与不甘。 “陈叔，肖主任要的东西，都带齐全了吗？” 秦勇不忍心打断陈工的思绪，但这件事很重要。 在直线切割吻合器准备送到台上时，秦勇已经接到了肖晨光的通知。 要他把陈工带来。 除了见证历史，还要把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专利证书、研发报告、相关部门的验收材料。 甚至展示模具，一并带到会场。 秦勇知道，肖晨光用自己的实力，为这场研讨会打下了基石。 前方的路，已经披荆斩棘，为他铺好。 秦勇也要来到自己的战场上，为产品的推销，国产公司的崛起，竭尽全力。 那种被打压、被质疑的声音，在这次的研讨会上，全部销声匿迹。 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板，介绍自主研发的国产器械。 扬眉吐气，气宇轩昂。 把肖晨光交代给他的任务与理念，贯彻到底，踏踏实实的完成。 第380章 试试新术式 这台被誉为难度系数最高的腹腔镜肝切手术，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做完了。 直到下一个患者来到手术间，徐国强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 太顺了，顺的他都有点不真实。 最关键，几个小时的肝切手术，这么快做完，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徐国强作为微创外科的主任，也是这次示范手术的主办方，忽然发现今天的主角，不是帝都来的康达书，也不是他这个主任，而是现在正准备开台的肖晨光。 一想到他上一台主导的肝切手术，几乎每一“枪”都打在了徐国强的心坎上，让人受益匪浅。 这种对解剖结构、器械运用到极致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学生时代，跟在导师身边学习手术的日子。 “徐老师，想什么呢？病人要上台了，咱俩继续。” “哦哦哦，好，需要我做什么，肖主任您尽管吩咐。” “？？？”肖晨光。 什么时候徐国强变得这么客气了？ 正准备给病人摆放体位的肖晨光，也没多想，直接说道：“这个病人的三维重建做的不错，考虑肿瘤长在右半肝的外侧，直接头高脚低，右倾斜30°，将右侧背部抬高。” 一个好的体位，能让主刀手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肖主任，你别动，我来！” “这种活，我做就行，一会台上有事儿，您再招呼我。” 跟帝都教授的辅助截然不同，肖晨光这边，徐国强真正做到有求必应。 而且越干越起劲儿。 就算摆放体位这种进修实习生干的活，徐国强也亲力亲为。 这一幕，看的手术间其他人目瞪口呆。 “徐主任这是咋了，搞的他和跟台小跟班一样。”巡回在窃窃私语。 “这还用说，手术能做这么顺，自然因为有肖主任在，要是我有这样的大佬跟着，肯定比徐主任更夸张。”麻醉羡慕的说道。 “你要这么说，我就理解了，不过肖主任刚才手里拿的那个器械，到底是什么呀，以前从来没见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用。”巡回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一会等这台手术开始，我问问。” 对于新器械，麻醉也非常好奇。 这时，病人的体位已经摆放完成，麻醉见状，不再闲聊。 麻醉插管，上呼吸机，观察生命体征。 轻车熟路，书写麻醉记录单。 徐国强直接开始皮肤消毒，铺单，之前的手术，两人顶多算合作关系。 但自从这次的示范手术开始，身为微创外科主任，徐国强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助手来用。 关键，这都是他自愿的。 “肖主任，这事其实全怪我，没听取你的建议，擅作主张，作为这次的主办方，原本是想给省城腔镜技术做个表率，扩大影响，结果差一点翻车。” “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帮我，我估计连这个微创外科的主任都干不下去了。”徐国强说的很诚恳。 确实，今天如果没有肖晨光的鼎力相助，他作为主办方，这次的示范手术必将失败。 微创外科以及他这个主任，也会成为省城的笑柄。 到时候，好不容易快熬出头的腔镜技术，因为他的急功近利，将彻底毁于一旦。 起码感觉几年内翻不过身。 在台上，面对徐国强的道歉，肖晨光倒没觉得有什么。 示范手术的初衷是好的，虽然过程有曲折，但现在的结果，却是肖晨光愿意看见的。 微创替代了传统的开腹手术，改变了原本十几厘米的肝脏切口，只在身上留下几个一厘米不到，难以察觉的小孔。 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徐老师，这没什么，之前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你亲自挑的那三个在急诊支援的同事，都很不错，让胜利医院的创伤中心步入了正轨。” “你不必见外，还是叫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说的平淡，徐国强听的却很愧疚。 要说帮忙，还多亏了肖晨光前两次省城救台，才有了徐国强现在微创外科主任的地位。 他心里很清楚。 现在见肖晨光不计前嫌，还找台阶给他下，徐国强心里感动坏了。 “小肖，一会手术，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咱们争取把接下来这几台手术全部做完，让那边嫌弃咱省城技术的康达书瞧瞧，究竟是谁的水平低！” “徐老师，你跟我想一块去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他昨晚给病人做三维重建的时候，已经在脑海里模拟过术中情况。 有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助力，接下来的手术，会一台比一台惊艳全场。 “肖主任，徐主任，病人肌松药和麻醉剂已经开始起作用，rass镇静指数-5，可以进行手术了。” 麻醉一直在调整剂量和观察患者的呼吸形态，在确认彻底打掉呼吸后，对台上两人说道。 “徐老师，上台！” “好。” 重新刷手、更换手术衣，肖晨光和徐国强再次站在台上。 建立气腹，腹腔镜探查。 很快找到肝区肿瘤。 这次病人肝脏光滑细腻，没有脂肪肝和肝硬化，肝缘饱满，要不是因为肿瘤的缘故，都能做正常的解剖标本，上教科书封面了。 “小肖，一次还是用枪打？” 徐国强的学习能力很强，在肖晨光简单介绍过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作用后，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 “对，手切太慢，还是枪打的快。”肖晨光点点头。 虽然这个病人的肝脏，发育的很标准，但手动切除，就算肖晨光亲自来做，也需要大半个小时。 现在手握直线切割吻合器，咔咔两枪，打完收工。 轻松写意，安全有效，一点都不费事儿。 “好，我来做右肝血流阻断术。” 有了上一台手术的经验，徐国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提前帮肖晨光把血流阻断，游离肝动静脉血管。 然而这次，肖晨光却摇了摇头。 徐国强的主动请缨被拒，以为小肖不认可他的技术，吓得连忙解释道。 “小肖，传统的肝切手术我已经做过几百例，没有失误，腔镜技术也很熟，这次游离血管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的。” “徐老师，你误会了。”肖晨光摇摇头，打消了他的疑惑。 继而说道：“我想，咱们这次可以换一种更加高效的方式，来完成这台示范手术。” “比如，试试三枪法，打掉这片肝叶。” 第381章 三枪一肝叶 “三枪一肝叶？！” 听到肖晨光的想法，徐国强直接愣住了。 在刚才的介绍中，徐国强知道，一枪代表一次直线切割吻合。 用三枪把肝叶切除，不逐一游离韧带、动静脉，这种方式，徐国强前所未闻。 不过，此刻他作为肖晨光的助手，主刀任何的决策，徐国强都会无条件执行。 “小肖，我听你的！” 徐国强立马放弃先游离血管的想法，而是全身心投入到辅助的工作上。 手术直播还在进行。 镜头外的会场上，大家都在关注肖晨光接下来的手术。 原本他们和徐国强一样，以为这台手术还是要从游离血管、韧带开始。 谁知镜头画面一转，直接浮现出整片肝叶。 “他们这是在干嘛？仅仅做了一个肝内血流阻断术，血管韧带、周围组织都不游离，是想要直接切肝脏？” “不可能吧，肝切手术，阻断是前提，游离很关键，最后才是切割缝合，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越过中间步骤。” 几个在普外科小有成就的主任，在看到屏幕里的画面，顿时发出疑惑。 他们的疑虑，很快席卷整个会场，就连前排的杨德怀都皱起了眉头。 这时，另一个年资颇深的主任，摇了摇头。 “太冒失了，上一台手术做的再好，也不能把骄傲带到下一台手术中，每台手术都各不相同，他们怎么能傲慢到这种程度，连最根本的游离术都敢省去。” “老李，先看…后说。” 面对质疑，杨德怀适时提醒了一句。 他眉头紧锁，看向大屏幕。 介于上台手术肖晨光异于常人的表现，他不相信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台上的人会不知道。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新的东西，要通过直播，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杨德怀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 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使用，让原本数个小时的肝切手术，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而现在，肖晨光直接略过另一个耗时极长的游离操作。 难不成，他还能继续缩短手术时长？！ 这个想法一出，连杨德怀都吓了一跳。 “杨主委，怎么了？你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那位称为老李的主任，正巧看到杨德怀一闪而逝的惊愕。 “或许…这台手术真的会再次惊艳到大家。” “真的假的？！”李主任惊讶。 “失拭目以待吧。” 杨德怀不再说话，而是安静的注视着台上的手术。 此时，腹腔镜内，两杆长钳已经抓住肝叶，暴露解剖结构。 没有游离，只是简单的将肝动静脉血管分离，区分切割区域。 不得不说，这个患者的肝脏长的真好。 肖晨光根据手里直线切割吻合器的钛钉数，以及屏幕呈现出的肝脏大小，正在大脑里快速计算需要切割的长度和角度。 三维重建技术在此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矢状图、冠状面，开始重合，影像资料在肖晨光的眼前飞速闪过。 手术间内的众人，都在静悄悄的等待着肖晨光所谓的新术式。 大家不敢聊天，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毕竟三枪一肝叶，相当于只切三刀，就要把肝肿瘤彻底切除。 这样的手术，大家都没见过，因此他们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监视器里，那柄被誉为神兵利器的吻合器，即将发挥的作用。 这时，已经模拟完手术步骤的肖晨光，开启直线切割吻合器，张开它的獠牙，在分离钳的帮助下，直接将肝叶一侧咬住。 咔嚓！ 一枪下去，切割、吻合瞬间完成，没有一丝渗血渗液。 随后变换角度，接着一枪，直接打掉肝内动静脉血管和韧带，依旧完美无缺。 肝肿瘤的两侧，已经切割完毕，肝叶摇摇欲坠，被准备好的抓钳直接提了起来。 肖晨光调转“枪”头，手稳心定，手术间内再次响起一道轻响。 咔嚓！ 最后一枪打下，肝叶应声断裂，带着肿瘤，垂头丧气的跟患者古德拜。 “肖主任，套！”器械护士激动的语无伦次。 三枪，只用了三枪。 一台难度颇高的腹腔镜肝切手术，就要做完了。 手术时间比之前更短，手术效果更加炸裂。 一旁辅助的徐国强，眼皮砰砰直跳。 他面色潮红，情绪激动，仿佛又见证了历史。 三枪一肝叶，不偏不倚，瞬间结束手术。治疗碗里的肝肿瘤，就是最好的证据。 温盐水冲洗腹腔，留取肝断面引流管，一切顺风顺水，相得益彰。 镜头外的会场内，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表情。 眼睛瞪的如铜铃。 屏幕上，再次探查的结果，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没有出血，没有胆瘘、胰瘘，干干净净，要不是肝脏表面一块明显的缺如，谁也不知道台上的病人，曾经做过这么大一台肝切手术。 “妈呀，手术还能这样做？” 坐在杨德怀旁边的李主任，眼已经看直，甚至有点发酸。 这让他不得不揉了揉眼睛，心中骇然。 刚才还在疑惑质疑台上主刀不游离血管、韧带的主任们，一个个也傻了眼。 “肝切手术什么时候能这么做了，哪本教科书上也没这么写过，不用游离血管就能切除肝叶。” “最关键，肝断面切口规整，长短合适，连一点渗血渗液都没有，哪怕是做肝切手术最好的刘院士，也没这样的水平吧。” 会场内，再次响起波涛汹涌如海浪一般的议论声。 每个能来参加研讨会的医生，都是有些丰富临床经验的主任，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证新术式的诞生。 还是一种彻底颠覆思想，与传统手术截然不同的手术方式。 “台上那人，是胜利医院的，可胜利医院到底在营城哪里，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幸亏刚才没去手术室门口蹲他，要不然就错过这台新术式的诞生了。” “谁能告诉我，他手里拿的那个器械，到底叫什么，我也好想要一把！” 大家议论的话题，逐渐多了起来，所有人都很好奇，胜利医院在哪，肖晨光是谁，新器械叫什么…… “三年，只需要给我三年时间，一定能把他培养成省城最顶尖的外科医生。” 屏幕上的画面，让杨德怀紧握双手，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第382章 高瞻远瞩，眼光卓越 议论声还在持续，除了众人焦点的肖晨光外，另外被提起最多的，就是微创外科。 台上的徐国强虽然打着辅助，但作为科室主任，另辟蹊径，直接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赛道。 这让台下众人看到了今后除传统手术外的，腹腔新技术、新挑战。 “二院的领导真是高瞻远瞩，眼光卓越，这微创外科的成立，肯定会成为省城标杆式的优质科室。” “没错，就刚才那个操作，我称赞它是这些年，我见过的最牛的肝切手术。” “据说徐主任之前在肝胆外的时候，就兼着腹腔镜技术，当时还是沈主任主动授的权，甚至怕徐主任劳累，连急症传统手术都不让他上了，可见领导的重视多么的重要。” “没错，没错，沈主任有这样的眼光，肯定能得到院领导的赏识，就算晋升大外科主任，肯定也小菜一碟。” 此时，听到议论声的沈易伟，如坐针毡。 他脸色难看，胸口发闷，随着越来越多的目光看向沈易伟，特别是那股子炙热里还夹杂着崇拜、敬佩的意味。 沈易伟已经开始浑身不自在了，宛如数万只蚂蚁在爬。 什么叫他的眼光好？ 明明为了打压徐国强，停了他的手术，只让负责没什么大用处的腹腔镜。 以为打入了冷宫，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结果。 省城那位的腹腔镜下腹主动脉瘤手术，顺利下台，还让徐国强一跃而上，创建新科室，和他平起平坐。 甚至现在，已经隐约有了要超过他的架势。 “徐国强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三番五次都有人帮他。” 沈易伟心有不甘，手心全是汗，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随着屏幕上再次有患者上台，颓废的瘫在椅子上。 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易伟现在已经不想看屏幕上的示范手术。 哪怕再多一秒，他都觉得心脏会受不了。 而此时主导会场的康瑞国际销售经理武东胜，心脏已经受不了了。 他的计划，是找技术人员，研究台上那款器械的设计漏洞，甚至已经派人去专利局查这件产品。 一旦有结果，立马就让人去仿、去抄，争取短时间内让生产链出同品器械，用以抢占市场。 “这么久，怎么还没回信，这边手术再做下去，一切都完了。” 没人回应，武东胜心急如焚，台上的手术还在继续，一台比一台惊艳，台下人声鼎沸，热情高涨。 就连原本跑出去蹲手术间的主任，也折了回来，专门看肝切新术式的操作。 那件标有长城医疗图案的器械，正一枪一枪毁灭武东胜所有的信心。 再这样下去，原本为瑞康国际造势的研讨会，马上就成了长城医疗的舞台。 “武经理，要不要停直播？” 身边的人再一次提出建议。 这次武东胜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神情复杂的看着现场，心里正计算着得失利弊。 “再等等……” 关直播的代价太大，武东胜不敢冒失，他只祈求台上的操作只是昙花一现，接下来的手术不会再有这样的表现。 此时，会场角落，已经从双肩背包里拿出西装领带的秦勇，正在熟读器械产品的每一项数值。 一旁给他指导的陈工，递着材料，眼睛却不时的看向屏幕。 “小秦，这就是你平时跟我说的肖主任，手术这么强？！” 陈工第一次见肖晨光做手术，那一枪又一枪的风采，甚至能让在场这群有头有脸的主任们集体失态。 简直不敢想象。 “陈叔，这才到哪，只要这场仗咱打赢了，以后你会经常见的。” “……” 听到秦勇云淡风轻的说辞，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工心中更加惊讶。 秦勇他很了解，实话实说，从不会夸大其词。 可越是这样，陈工心里越是惊叹，台上这个委托他生产直线切割吻合器的青年，究竟有多厉害。 连秦勇这样的小伙子，都能说出这般“狂妄”的话…… 手术间内，气氛持续高涨。 之前还对这次示范手术有些担心的徐国强，已经乐的合不拢嘴。 “徐主任，可以啊，两台手术顺利下台，再接再厉，一口气把剩下两台也做完。”等台消的麻醉，趁机打趣道。 “是啊，抓紧都做完，别让隔壁间的小姐妹再遭骂了，刚才我去送紫外线灯，往隔壁瞅了一眼，满地的止血钳，这要是下台，麻醉和巡回得蹲着数多久啊。”这边的巡回于心不忍道。 同样是手术，两边的待遇截然不同，这边跟着肖主任主刀，大家是幸运的，可那边就惨了…… 如果不是手术间隔音效果好，听不见，康达书那无端的指责和谩骂，谁也受不了。 徐国强听到这番话，刚舒展的眉宇又紧紧的皱起。 骂了人，手术还没做好的话，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此时，随着第三个病人上台，乱飞的思绪转回。 这是一个长的有些矮小的女患者。 年龄四十多，面黄肌瘦，感觉有点营养不良。 不知是疾病原因，还是心理因素，当她得知肝脏肿瘤后，天天没有胃口，经常吃不下东西。 十几天，瘦了十几斤，吓得原本跟她签好合约的瑞康国际，差一点就毁约。 要不是在最后一次查体，发现肝脏肿瘤没有增大的趋势，瑞康甚至不敢安排她上手术台，做示范手术。 随后，徐国强安排病人躺在台上，麻醉开始准备用物，进行插管。 “小肖，这个病人，算是本次示范手术中，难度最低的了。” “要不，咱们再试试你刚才的手法，三枪打掉肝叶，让病人半小时内，拔管下台？” 徐国强这次考虑的比较多。 一是病人的肝脏情况合适，能做刚才的操作，二是隔壁间的手术，确实让人无语。 早做完，也能让那边的同事少受点委屈。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想法，最终的决定权在肖晨光，如果他说不行的话，徐国强不会再说。 毕竟这次的示范手术，全靠肖晨光撑着，所有的意见都以他为准。 果然，肖晨光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吗…… 徐国强微微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虽然这个病人看上去很瘦，但具体什么情况，也只能等开腹探查以后才清楚。 小肖的谨慎，是对的。 徐国强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以为跟着肖晨光辅助了两台肝切术，就觉得什么样的手术，都能用新术式…… 然而这时，肖晨光轻描淡写的声音徐徐传来。 “徐老师，想继续见证历史么？” 小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继续见证历史？ 徐国强突然一愣。 大胆的想法贯穿了他的大脑。 难不成，肖晨光还有新的术式，在等待着他？！ 第383章 新王诞生，以他命名的术式 “什么，小肖你说要用一枪把肝肿瘤打下来？” 徐国强直接晕了。 一枪。 这是什么概念！ 徐国强此刻还沉浸在刚才“三枪一肝叶”的震撼之中，不能自拔。 现在肖晨光直接说，这台手术，要用一“枪”解决问题。 徐国强此刻不光没听说过，连这样的想法都不敢出现，毕竟这可是肝切术，就算最普通的切阑尾，恐怕都不止一刀。 “病人就是个单纯的肝肿瘤，没别的毛病，一枪差不多，加上这两天她瘦的十几斤，一枪，没问题。” 肖晨光面带微笑，自信的光芒闪耀全场。 徐国强也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言语坚定：“好，我听你的！” “这次咱就用一枪，打穿整个历史。” 徐国强此刻已经激动起来。 用一枪，结束手术。 将原本传统手术的五六个小时，直接缩短到半个小时以内。 用的还是创伤更小的腹腔镜技术。 手术做完，病人拔管下台，甚至连引流管都不用放，直接走回病房。 这样的效果，不管是不是学医的，肯定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甚至他已经想象到，会场众人表情上的惊愕与呆滞。 “该稳的时候稳，该快的时候，也要快。” 正在等病人麻醉起效的肖晨光，知道他接下来所展示的技巧，会有多炸裂。 别说半小时，以他的估算，真正的手术时间，连10分钟都不用。 这已经不能用弹射起步来形容，简直像坐了火箭，如同用了钱老弹道的东风系列，以超过80马赫的速度，径直飞到了大洋彼岸，追都追不上。 “肖主任，病人麻醉好了。” “知道了。” 等待期间，肖晨光再次评估了患者的基本情况。 生命体征平稳，血压稳定，个头小，人偏瘦，就算还没有腹腔探查，肝脏已经通过三维重建技术，浮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一枪，没得问题。 “小肖，辅助工作还是我来，您看着。” 当肖晨光准备用一枪结束手术，徐国强脑海里的念头，就再也挥之不去。 新器械、新术式、新历史，肖晨光今天的每一项展示，宛如开启了新世纪的大门。 未来的阳光如瀑布般潵进屋内，就连阴凉的手术间如灶台般，烤的徐国强浑身燥热。 “徐主任，东西准备好了。” 器械护士将消好毒的器械整齐划一的摆放在操作台上。 对于今天的手术，所有人势在必得。 仿佛这台手术，才是帝都教授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隔壁间那样，嘴上念叨着快了快了，实则半个小时，还毫无动静。 所有物品准备齐全，徐国强再次消毒、铺单。 他跟着肖晨光几台手术下来，就连术前准备工作，都快了几分。 肖晨光站在主刀位上，沉静如水，手往旁边一伸，啪的一声轻响，手术刀直接拍在手心最舒服的位置。 辅助位上的徐国强，心脏咚咚直跳，这不是面对直播镜头下的紧张不安，也不是对新术式的开展担心惶恐。 是激动。 脑海里不停闪过肖晨光的话，一枪术毕，这该在医疗领域里引起怎样的狂热浪潮。 “准备二氧化碳气瓶，腹腔镜头。” “好。” 徐国强收紧心思，尽全力辅助肖晨光手术。 由于这台手术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肖晨光的精准掌控着每一个细节，甚至连皮切这样最基础的操作，都是亲自上手。 对此，徐国强没有半点不满，甚至心中更加期待。 他看了眼镶在墙上的计时器，心想操作全开的肖晨光，究竟能把这台手术时长缩短到什么程度。 随着第一刀切下，皮肤渗出鲜红，一旁的无菌纱布被及时递上，压住。 钝性分离，电切、电凝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劈啪作响。 脚底的踏板更是快踩出了幻影。 几许烧焦羽毛的气味在手术间内飘起，弯钳撑开切口，露出腹膜。 气腹针斜角30°穿刺，畅通无比。 气瓶嗡嗡作响，腹腔开始膨隆。 随着一个个五毫米的口子，建立戳卡，镜头进入腹腔，进行探查。 一路向左，没有丝毫停顿，速度很快，画面如残影般，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眨眼间，画面停顿，左半肝外侧缘的肿瘤，清晰可见。 视线、角度，完美。 肝脏随着呼吸在微微颤动，一旁的徐国强已经紧张到屏住呼吸。 成败就此一举。 “不错，肝脏发育的特别好，一枪下去，不多不少。” 当屏幕里的探查画面出现在肖晨光的眼前，他知道，这台手术稳了。 便随口说道：“准备冲洗腹腔的温盐水，手术马上结束。” “咦？”麻醉。 “啊？”器械护士。 “？？？”巡回。 除了不敢吱声，怕影响肖晨光操作的徐国强，手术间其余人全懵了。 肝血流阻断还没做，最基础的血管分离还没进行，就连一旁安静放置的直线切割吻合器还没有进腹腔，手术怎么就完成了？ 这是第一次，众人因为肖晨光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动。 毕竟太匪夷所思了。 说话间，台上的肖晨光全神贯注，已经用分离钳轻松抓住了要切的肝叶。 不用游离，不用阻断血流，病人的动静脉和韧带组织都长在了即将切割的区域。 拥有过上千台肝切术经验的肖晨光，几眼看过，胸有成竹。 “枪！” “来了！” 徐国强如最忠实的助手，声音刚起，已经把直线切割吻合器递了上去。 枪头再次张开，顺戳卡进入腹腔，调整角度，随着手腕转动，直接一口咬住肝肿瘤。 精准无比。 肖晨光目光炯炯，操作稳重如山，随着手指微微一动，手术间响起一阵轻响。 直线切割吻合器，瞬间击发。 肝肿瘤嘤嘤坠地，被钳夹抓住，直接顺着网套，拽出了戳卡。 “温盐水冲洗腹腔。” “手术结束了。” 平淡的声音再次在手术间响起，直接吓得巡回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刚刚肖晨光随口一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才过去多久，居然要温盐水关腹。 就算按照之前那台手术的节奏，起码还要等二十多分钟，刚忙完一圈的巡回，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居然就要温盐水。 巡回此刻傻了眼。 器械也傻了眼。 就连一向稳重的麻醉，也傻了眼。 “快！按肖主任说的，抓紧准备温盐水。” 台上的徐国强心情澎湃，他再次看了眼墙壁上的计时器，距离手术真正开始只过去了八分钟。 而这绝大多数时间，还是花在了建立气腹的基础上。 没错，连十分钟都没到，手术马上要结束了。 屏幕里整个肝切面，光滑无比，没有遗漏，该切的地方全部切除，连一丝渗血都没有。 手术做的完美！ 仅仅用了一“枪”，便创造了历史。 肖晨光此刻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宛如手术界的王者，让人顶礼膜拜，心悦诚服。 …… …… 镜头外的会场，没有嘈杂、没有喧嚣，之前如海浪般的热潮全消失不见。 每个人呆呆的看着屏幕，全场鸦雀无声。 忽然，老者的声音响起。 “一年…屁的一年，论腹腔镜上的造诣，他是我老师……” 位于首席的杨德怀，怔怔看着屏幕，喃喃自语道。 第384章 载入史册 杨德怀的声音落地，像是点燃了全场，整个会场都沸腾起来。 “天呐！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台上怎么就完成了肝切？” 有人失声说道。 他表情震惊，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显得不可思议。 疯狂！ 太疯狂了！ 刚刚那个新器械，只伸进去转了一下，套着肝肿瘤的网套，已经顺着戳卡拽了出来。 难以置信。 但屏幕里，左半肝上那边明显缺少的部分，实打实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仅仅用了“一枪”，肝切结束。 整个过程，比上台手术还要快。 别说十几分钟，也就眨眨眼的事儿，肝切结束。 这哪是在做手术，这根本就是在做梦。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他心中在呐喊，跟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眼睛揉了一遍又一遍，但直播手术就明晃晃的在他面前，不管信不信，肝肿瘤的切除已经完成了。 “上一台手术，他还需要简单分离肝动静脉血管，这台手术，居然连肝内血流阻断技术都不需要了。” “这算不算开辟了新的肝切术，哪怕是传统手术，都要把他这台手术，拿来做示范指导。” 位于杨德怀另一边的李主任，发出疑问，此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都是做了这么多年手术的老大夫，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术式，居然在今天被掀了个底朝天。 “如果让你用他这种模式做手术，你敢这么做吗？”杨德怀问道。 “不敢！” 李主任也很洒脱，直截了当道：“想法天马行空，操作叹为观止，这种手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他们这些老主任，思想基本已经固化，像这么胆大妄为的手术，确实做不来。 “所以他这台手术，可以载入史册。”杨德怀沉声道。 “！！！”李主任。 杨德怀这句话，不止李主任不敢说话，在他身边的主任们都像按下了停止键。 周围静悄悄的。 载入史册，对医生而言，就是新术式入选教材，供医学生学习。 这对他们本身，是天大的荣幸。 羡慕、钦佩。 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是肖晨光应得的。 腹腔镜技术作为新技术，之前只敢切个阑尾。 而阑尾手术，不用主任，只需要熟练的主治，传统手术，切个两三公分的口，手术半小时，病人顺利下台。 哪里需要像腹腔镜手术那样，打五个孔，搞气腹，弄两个小时，技术差的，说不定还下不了台。 这也是老派主任不屑一顾，看不上腹腔镜的原因。 而这样尴尬的境遇，直到腹腔镜能开展胆囊切除才好一点。 但也只是好一点…… 但现在，这样的局面似乎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上一台腹腔镜下肝切术的震撼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一台手术又立马将其拉满。 示范手术做到这个地步，直接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在杨德怀的加持下，大家默默无言，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好似在见证新术式的诞生，也想看看这台手术最后的效果。 迟来的温盐水，开始按部就班的冲洗腹腔。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竟然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腹腔冲洗的步骤没变。 他们还真怕，台上的肖晨光，直接连腹腔冲洗，检查止血这块也给省略掉。 随着腹腔持续冲洗，屏幕里的温盐水，几乎保持着透明色。 做到现在，会场众人明白，手术结束了。 “你们算过吗，这台手术，从病人走进手术间，加上台前准备，麻醉插管，再到手术结束，整个过程花了多久？” “不知道，有…一个小时？” 毕竟一台全麻手术，还是全麻下的肝肿瘤的部分切除，纵贯整个肝切史，都没有下过两小时的。 一个小时，还是这台手术过于惊世骇俗，才给的答案。 毕竟，无论什么手术，台前准备花费的时间，都不会太短。 “我算过，跟开一台传统的阑尾手术，所用时间近乎相同。” “三十分钟？！” 众人惊愕。 毕竟一台熟练的阑尾切除，大致就这个时间。 “不，28分钟！” “28分钟？！” “对，他这台手术开始，我正好看了一眼计时器，不多不少，一共28分钟，肝切结束，病人下台。” “！！！” 一个是二级手术，另一个四级手术，两者的难度，天差地别。 算上皮肤消毒、铺单，建立气腹，居然还比传统的阑尾切除术用时要短。 这个速度把在场的外科医生全都吓了一跳。 肝切术，半个小时内顺利完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谁这么讲，指定觉得他在吹牛。 可现在。 三台腹腔镜肝切示范手术，从源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新器械，新术式，台上的肖晨光，通过直播手术，给固步自封的主任们，带来了全新的思想和观念。 从刚开始的肝硬化发育不良，众人一致认为手术失败，要中转开腹，直到新器械登台，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三枪一肝叶，再到一枪新术式，今天的示范手术，让人大开眼界。 就在会场掀起一阵新的浪潮时，屏幕里的画面再次出现变化。 如火如荼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静止，空气凝固。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屏幕，再一次被台上的肖晨光，震撼到集体失声。 第385章 病人走下台，全场掌声雷动 “肖主任，你要让病人走着下台？” 手术间内，当听到肖晨光这个决定后，所有人，包括徐国强，同时傻了眼。 手术很成功，过程非常顺利，腹腔冲洗几乎见不到遗留下的血迹。 接下来按部就班，病人平稳下台，一切都非常完美。 但现在，肖主任居然让病人自己走下台。 做了这么多年手术的众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肖主任，会不会太冒险，切口刚封闭，就让下床活动，万一线崩了怎么……” 讲到这，麻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到，这台手术哪来的线蹦，肝切用的钛钉，可比缝合线牢靠多了。 “小肖，你要怎么做，我听你的。”徐国强开口。 他在台上一直充当扶镜手，手术做的有多惊艳，徐国强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 既然小肖判断病人能走着下台，那肯定能走着下台。 胆大心细，是他观察多日，对肖晨光的评价。 病人肯定没问题，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关键。 “很简单。” 肖晨光看着操作台上，器械护士早就准备好的引流管，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此时会场内，众人见屏幕里已经用温盐水冲洗完的腹腔，所有人都在等肖晨光下肝断面引流管。 可画面一转，腹腔镜已经从患者体内取出。 床头麻醉在减镇静剂，器械、巡回护士开始清点器械，辅助位的徐国强，已经做关腹前的准备。 至于肖晨光，至始至终，都没有往病人体内留置任何的引流管。 腹腔引流管不留，说明他医术精湛，手法卓越。 但…肝断面都不留，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难道，他要像切阑尾那样，关腹的同时让患者苏醒拔管，然后走着回病房？！” 不知是谁，当这个猜想脱口而出时，整个会场静的可怕。 杨德怀看着屏幕，沉默不语。 李主任眼如铜铃，难以置信。 楚天宇张着嘴巴，大为震惊。 似乎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想，镜头里的肖晨光，在护士清点完器械后，已经在关腹。 停气瓶，缝合小切口，调整呼吸机参数，改自主呼吸模式。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镜头下的画面，忠实记录了这一切。 “！！！”会场众人。 这台示范手术已经创造历史，开拓了外科领域的新天地。 在肝切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多项纪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现在，这样的记录还在延续。 “我没看错吧，他真想让病人自己走回病房？！” 李主任再三确认，发现肖晨光现在做的每个举动，都在为病人走下台做准备。 这可不是切脂肪瘤那种局麻小手术，病人能保持全程清醒。 全麻，哪怕是几十分钟的阑尾切除，病人后期清醒，术毕也是众人抬着下床，用平车推回病房。 可现在，相较于阑尾手术，难度系数呈几何倍增长的肝切术，台上的肖晨光居然想让她走下台。 “快看，病人醒了！” 关腹结束，病人开始躁动，麻醉撤机拔管，随即，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逐渐平稳。 肖晨光似乎简单跟病人交流了几句，能明显看到后者惊愕的表情。 随后，在镜头的记录下，女病患直起身，在巡回的略微搀扶下，已经双腿下垂，坐在了床边。 穿拖鞋，下地，在万众瞩目下，正如她轻轻的来，亦如她轻轻的走。 手术结束，众人愕然。 做肝切术居然连一根引流管都不放，还直接走出了手术间。 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在不断刷新他们的认知。 容纳上百号人的会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会场内响起。 首席杨德怀，缓缓站起身，眼神肯定，双手开始鼓掌。 呱唧…呱唧… 李主任起身，楚天宇起身…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牛啊！” “厉害啊！”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肝切患者自己走下台的画面！” 上百名主任医生不顾一切的鼓掌，掌声热烈如潮水，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盛赞不断。 “有人按图索骥亦步亦趋，有的人却在创造历史，好啊，真的好！” 掌声代表了一切。 这台示范手术，做的漂亮！ 杨德怀颇为感慨，在肖晨光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如神兵利器，轰穿了外科领域厚厚的围墙，让未来有了无限可能。 “杨主委，没想到啊，原来腔镜技术这么好用，以前我一直以为就是哄孩子的玩具，华而不实，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李主任激动的连手都拍红了，但他浑然不知。 眼睛看着屏幕，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出病人走下台时的画面。 现场热烈非凡，很难想象，这种犹如追星现场的画面，居然发生在一群中年医生身上。 但此刻能过来参加研讨会的医生，都是为了外科领域的发展，在不断摸索、求变，能更好的为患者服务。 而今天，这台腹腔镜肝切术，让所有人意识到，属于微创手术的时代，来临了。 掌声还在持续，不断在会场中荡漾。 杨德怀也开心的合不拢嘴，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酣畅淋漓的手术了。 “小伙子很强，不行，一会我得亲自去找他，有这样的天赋，外科协会的委员都有点拿不出手。” 杨德怀心里盘算着，为了能尽早结识这位小兄弟，自言自语道。 “要不，趁着过两天省保健专家换届，我手里还有两个推荐名额，可以拿来一个，给他试试，万一评选上了，也能有更多的机会，跟肖晨光交流学术。” 当然，推荐不代表保送，谁也没这个特权。 哪怕会长也不行。 就算是杨德怀，也只是因为老资格，在协会有一定选人的话语权。 虽然肖晨光技术惊艳，但杨德怀心里清楚，推荐第一年，就入选省保健专家库名单，不太现实。 但即便这样，先混个脸熟，熬上两年，以肖晨光的实力，肯定能入选。 他有这个眼光和信心。 “？？！” 一旁的楚天宇，在听到杨德怀喃喃自语，羡慕的差一点就哭了。 他来参加这次的研讨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杨德怀手里的推荐名额。 三年了，整整三年谁能理解楚天宇是怎么过来的。 每次竞选，都差一点，这种临门一脚，被省保健专家协会拒之门外的感觉，让楚天宇心都碎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杨德怀接触，却听见他要把珍贵的推荐名额，主动给肖晨光。 这种落差，险些把楚天宇撕碎。 跟楚天宇同样心情的，还有肝胆外科的沈易伟。 此时他心情更糟。 特别是响彻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以及盛赞不断的褒奖，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微创外科要火了，只要关于这台手术的记录放出去，沈易伟百分百肯定，会有大批的肝肿瘤患者，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慕名而来。 毕竟，术毕病人，已经走下台回病房，做个肝切术，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这谁拒绝的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来到沈易伟面前，突然朝他弯腰90°鞠躬，表情兴奋。 “沈主任，我很早之前在贵科进修过，当时就知道您是咱省城第一个创立腹腔镜组的，没想到几年光景，您创办的腔镜组已经这么强了，都成立了微创外科。” “……”沈易伟愣住。 这话像是在恭维自己，但他怎么开始胸闷了？ “沈主任，您水平真高，领导有方，分出去的微创外科，在经历了今天的示范手术，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 “……” 沈易伟只觉心里难受，喘不过气。 “沈主任……” 那人还在兴奋的说着，沈易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此刻他两眼发黑，头昏昏沉沉，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座椅上。 “沈主任，你怎么了啦？” “快来人呐，沈主任好像晕过去了……” 一段插曲过后，情绪饱满的众人，眼神里更加期待。 现在五台肝切术，除了第一台在隔壁频道缓慢进行着，只剩下最后一台手术。 所有人非常好奇，接下来的病人，肖晨光又会有怎样的奇迹，等待他们。 然而，当手术间消毒完毕，巡回备好台，在病人刚进入手术间的那一刻，直播画面突然中断，面对黑漆漆的屏幕，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第386章 快点，还有四台手术等着我 “怎么回事，画面怎么黑了？” “谁是负责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能解决吗？” “就剩一台手术了，我还在等台上有什么新术式开展呢，谁把画面搞没了？” 一台接着一台的示范手术，已经把全场众人的阈值拔到了顶点。 所有人情绪高涨，拭目以待，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直播画面没了。 这谁能忍！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主任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去检修了，应该是线路信号的问题，大家放心，我相信很快就能恢复。” 负责本次研讨会的武东胜，装作表情焦急，不停的安慰在场的众位主任。 至于恢复现场直播。 怎么可能！ 在经过那一枪的风采，病人走下台，现场掌声雷动。 武东胜还怎么敢在会场继续进行手术直播。 隔壁直播间的康达书，拿着瑞康国际提供的腹腔设备，一台手术做半年，到现在病人总算有下台的迹象。 如果没有比较，别人或许认为，腹腔镜肝切手术，就是如此。 就算帝都来的教授，也是要做满四五个小时，才有下台的可能。 但是…… 肖晨光凭一己之力，愣是把肝切手术缩短到了半小时内，这说出去谁信呐。 “还直播，再直播下去，我工作没了，公司也要跟着完蛋。” 武东胜腹诽，表情依旧充满歉意，游走在各个义愤填膺的主任面前，不停的道歉。 即便他不停的鞠躬道歉，现场依旧充满了恼怒的声音。 这些原本在各个医院，有头有脸的主任，此刻就像被惹怒的狮子，厉声指责。 “怎么还没好，我们来这就是为了看示范手术，你直播断了，我们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没错，这都过去多久了，在等下去，手术都做完了。” “你们瑞康国际办的这个研讨会，也太差强人意了，连最基本的画面都没有，请我们坐在这，干瞪眼吗？” 会场喧哗一片，口诛笔伐如狂风暴雨般，差一点把武东胜淹没。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肖晨光的示范手术，在会场众主任心目中的地位。 眼见事态有些失控，武东胜直接傻了眼，脸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 怎么会这样。 原本他的计划，只剩最后一台手术，就算关了直播影响也不会大。 稍微解释解释，再以此为借口，趁机把自家设备打着折扣，推荐给主任们。 岂不是一举两得。 但现在，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眼见研讨会要黄，瑞康这边已经招架不住，作为主办方省城二院的工作人员，也有些焦急。 瑞康国际也真是的，弄不好直播手术，就不要大张旗鼓的搞。 再这样下去，连带着把二院的名声也搞臭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给台上的徐国强打电话有些不妥。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把这事儿反馈给徐国强，看看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 手术间内，随着最后一个病人上台，早就有配台经验的众人，全心全意辅助着肖晨光手术。 手术做的很快，也非常顺利。 病人的肝肿瘤不大，按照组织结构，只打了两枪，就能结束手术。 这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正在台上专心致志，帮忙进镜子的徐国强，眉头紧皱。 “做手术呢，谁的电话没关！” “徐主任，你的。” “……” 巡回护士轻车熟路的从徐国强洗手服裤兜里一掏。 发现来电，是会场的工作人员。 这也是他防止意外事件，特意没关手机，至于刚才没想起来，完全是因为这场示范手术做的太精彩，徐国强给忘了。 “什么事？” 徐国强侧身扭头，巡回将手机放在他耳边。 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直播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瑞康国际的人在搞什么！” 别看徐国强在肖晨光面前，温顺如猫，实则也是有脾气的人。 特别是瑞康国际安排的这次示范手术，险些把徐国强套里面，现在听说直播黑屏，会场主任不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啦？” 肖晨光随口一问，看着监视器，手里的操作不受影响，依旧在进行。 一枪术，只是他带给这个年代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即便放在后世，一枪下台的手术，也不会太多。 除了主刀的经验和技术，器械的进步，病人的选择，缺一不可。 肖晨光只是把这样的技术，往前提了十年。 十年时间，看似不长，但基数在那，期间少说也有几百万需要肝切的患者，不用再遭受十几厘米长切口的痛苦。 让多少子女，父母，兄弟姐妹，免受回忆、思念的折磨。 “小肖，会场的直播停了，说是传输信号出现了问题。” 徐国强颇为无奈的说道。 “哦？” 已经游离完肝肿瘤的肖晨光，抬头瞟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师。 后者无辜的摇摇头，表示他这边没有问题。 “看来是瑞康的人在搞鬼。” 无需多想，作为过来人，直播那点事儿，肖晨光可太懂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玩不起拔网线的套路嘛。 幼稚。 咔嚓咔嚓！ 两枪下去，肝肿瘤被切下，肖晨光抄起网套，将瘤子从戳卡里拽了出来。 “小肖，等一会病人台下，咱俩去会场看看？” 徐国强挂掉电话，脸色很难看，瑞康的人真不靠谱，三番两次出幺蛾子，要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他们干嘛要这么做？ 惹怒了全省的主任，不是自寻死路嘛。 “行，这手术马上就做完了。”肖晨光一口答应。 手里动作不减，已经在准备关腹。 “对了，徐老师，那边手术咋样了，怎么感觉没动静了。” “应该也快结束了，毕竟咱四台都做完了。” 徐国强这边手术做的顺畅，创造了肝切的历史，可就苦了那边搭台的小伙伴了，特别是华朔，一会下台可要好好安慰安慰他，别留下心理阴影…… 肖晨光听后摇摇头，不再多言。 在确保病人撤机拔管清醒后，众人过床，准备送病人回微创外科。 “一台手术做这么久，磨磨唧唧的，扶镜手不像个扶镜手，器械护士乱递器械，缝皮都结束了，病人还没醒，麻醉也够烂的，下级医院就是下级医院，水平真低。” “还杵在那干什么，抓紧送病人回去，后面还有四台手术等着我呢，全动起来，快点，再快点！” 第387章 全做完了，一个没留 康达书此刻心情挺着急的。 一台腹腔镜肝部分切除手术，居然差一点花了他五个小时的时间。 这肯定不是他正常的手术水平。 最起码，也能再缩短一个小时。 如果状态极佳，三个半小时做完一台肝切术，也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一口气开五台手术的原因。 “第一台手有点生，适应适应，第二台肯定会比这台做的好。” 康达书自我安慰，心里依旧傲气十足。 就算四个多小时做完一台肝切手术又怎么样。 那也是其他人达不到的水准。 不满意只是相对他自己而言，只要手顺了，接下来的手术，只会越做越快，越来越好。 “瞧着吧，以自己的水平，下一台手术，肯定能让会场观看直播的医生们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他再次催促助手，紧随他的脚步，准备踏进第二手术间时。 门开，病人被肖晨光推了出来。 “？？？” 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心中莫名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让康达书神情一怔。 这是手术做完了？ 不对！ 病人身上连个引流管都没有，哪里像做完手术的样子。 旋即又开始发火。 “怎么回事？谁允许你擅作主张，把病人推出来的。” “手术做完了，自然要送患者回病房，有问题？”肖晨光淡淡说道。 “手术…真做完了？”康达书表情诧异，像是见了鬼。 手术做完，为什么连个引流管都没有。 疑惑转瞬即逝，被他抛之脑后，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引流管的问题。 “你谁啊，胆子也太大了，刚才在手术间就看你不对劲，肝切手术也敢上台，不怕出事？！” 康达书气急败坏，手指着肖晨光的鼻子，张口就骂。 “之前让你过来开台，是做准备工作，这是安排给我的示范手术，问都不问一声，就上台手术，你有什么资格做？” 康达书要气疯了。 本来第一台手术做的就不顺，下级医院配台的人也都有问题。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台，准备重新开始，没想到病人直接下台了。 面对康达书的无理质问，肖晨光都不屑搭理他。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不行就好好学，在这跟急了眼的泰迪似的，嗷嗷直叫，也不怕闪了舌头。 没等肖晨光开口，一旁的徐国强，直接炸开了锅。 敢指小肖？！ 你什么水平，也有脸质问别人。 他站了出来，一把撇开指向肖晨光的手指，直接开怼。 “你让我们先开台，结果等了半天，人影都见不着，病人总不能一直躺在台上干等，手术自然要做。” “我是微创外科主任，也是这次研讨会的主办方，病人住在科里，我请谁做，谁就能做，不需要问任何人的意见。” 徐国强此刻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帝都来的教授，敢诋毁肖晨光，他第一个不同意。 “徐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气了？” 肖晨光有些好奇的看着身旁怒气冲冲的徐国强。 在跟他接触的这段时间，徐国强的性格，肖晨光大致也有所了解。 性格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心思有，但不多。 属于老好人的那种，谁也不愿意得罪。 但现在，面对帝都来的教授，徐国强这是要把对方怼到天上去嘛。 这…… 康达书直接被这话怼懵了。 一个下级医院的小主任，居然敢当面怼他，太过分了。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徐国强的话，再次传来。 “实话讲，幸好没一直等你，手术做的太慢，我们这边都下台了，你才过来，要是再晚点，手术间都要消好毒备用了。” 肖晨光听见，差点没笑出声， 这一刀补的，好像刺到了康达书的大动脉上。 一时间，手术走廊里静的可怕。 一直怼别人的康达书，此刻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脸都憋红了。 “让一让，病人该回去休息了。” 徐国强用肩膀挤开康达书，不留情面的推着病人准备离开。 康达书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菜是原罪，第一台手术做的确实有点久。 但没关系，接下来会越来越好。 “你，负责把下一个病人送上来。” 康达书指向一同送病人回去的巡回护士，命令式的说道。 “啊？”护士故意啊了一声，表情夸张，言语浮夸。 她特意说道：“康教授你在说什么，哪还有下一个病人，手术肖主任、徐主任他们已经全做完了，这边送完患者回病房，我们也就下班了。” “？？！” 听闻此言，康达书彻底懵圈了。 第388章 教授彻底傻眼了 “都做完了？四台手术全都做完了？”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康达书的表情由愤怒化作诧异，紧接着又变成了质疑。 他不相信护士说的话，就像他不相信对方已经做完四台手术一样。 “没错，做完了。” 淡淡的回应，让康达书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不解、迷茫、最后只剩下深深地震撼。 他这边一台手术的时间，省城二院连做四台。 最关键，这次示范手术，还是康达书先开的台，也没有两个手术间方便对方换台。 消毒、备台、再加上麻醉插管的时间，四台手术全做完。 下级医院的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不，我绝不相信！ 如果他们本身水平这么高，还要自己过来做什么，瑞康国际到底在搞什么鬼。 “走吧，别管他了。” 肖晨光瞅了一眼还处在宕机中的康达书，直接让众人推着患者往病房走。 这时，摄像师正巧收拾完仪器，走出手术间。 “你是瑞康请来的人，你告诉我，这边到底做了几台手术？”康达书见状，立马把他拦下。 相较于下级医院那群人，此刻他更相信全程记录的摄像师。 “四台啊。” 摄像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心里却无比开心。 虽然他看不懂手术过程，但手术间的气氛他很喜欢，工作轻松，手术一台接一台，十分顺利。 还没到下午下班点，就能下班，这跟之前告知他要拍摄到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真做完了……听到回话的康达书，彻底凌乱了。 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连开四台手术，期间绝大多数时间还要浪费在术前准备工作。 真正上台操作的时间，只会更少。 三个小时？ 估计也就留给主刀两个小时动手操作的时间。 两个小时，四台手术，这什么概念，如果对方真能做完，估计早该载入肝切手术的史册。 甚至创造了历史。 “康教授，您要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以去找瑞康，我这边的dv录像带一会弄完就给他们，有支持回放的功能。” 摄像师提着的设备，其实挺沉的，现在见康教授堵着门，不让走，心里也有些急。 马上下班了，甚至一会还有时间吃个下午茶，怎么能让康达书在这里破坏他的心情。 “康教授，你不信，可以去病房看看，我记得，做完手术的病人，不是应该先回病房休息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就连不是医院的摄像师都明白，看来眼前的康达书确实有些晕头了。 “我真是傻……” 康达书骂了一句，立马动身往微创外科病房跑。 甚至连洗手衣都来不及换。 病人到底怎么样，去看一眼就全明白了，正巧他这台手术，负责收尾工作的华朔，也刚把病人推出来。 此刻脑袋涨疼的华朔，被骂了整整一台手术的时间，原以为能松口气，却突然看到康达书迎面朝他走来。 心里一个哆嗦。 这是干嘛？ 他不是已经准备做下一台手术了，自己眼见能脱离苦海，康达书怎么又折了回来。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是刚才用右脚迈出手术间，挨着康达书的眼了？ 一时间，华朔想了很多，却听康达书焦躁的声音传来。 “怎么才出来，赶紧的，我跟你们一起回病房。” “康教授，您要跟我们一块回去？” 此言一出，华朔愣住，脱口而出：“隔壁间的手术，取消了？” “没有了，都做完了。” “！！！” 康达书此时脑海里全是台下患者的事儿，根本没注意旁边华朔的表情。 他迫不及待，想要立马跑去微创外科，奈何今天他来的匆忙，直接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手术室。 因此微创外科究竟在哪，他不知道。 一路无话，看着表情沉闷的康达书，纵使华朔心里有千万个疑惑，都不敢说出口。 终于来到病房，康达书的出现，立马点燃了全场。 “康教授，您来了，哎呀妈，终于见到活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从帝都来给我家红运做手术，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是啊，康教授，你本人比宣传单上长的好看多了，原本我们还担心手术要做多久，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下台了，还是帝都的教授厉害，手术杠杠的。” “没错，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刚查出这病，我都感觉天要塌了，多亏有你的手术，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 康达书被热情的家属，里三圈外三圈围的水泄不通。 病人家属夸赞、褒奖、感激涕零的话，原本应该是手术医生最高的礼遇。 但这手术，不是他做的，面对这样的盛赞，康达书越来越心虚。 “我…我先去看…看一眼病人。”怼人无数的康达书，此刻变成了结巴。 心里那一丝丝侥幸荡然无存。 看来手术确实都做完了，但他依旧满腹疑惑，腹腔镜毕竟比不上传统的开腹手术，做的这么快，能行吗？ 康达书挤出人群，根本不承认手术是他做的，这可把家属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这么牛的手术，康教授为什么有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走进病房，刚巧康达书那台手术在过床，不满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动作轻点，才刚做完手术，身上那么多引流管，碰着怎么办？！” “为什么不连心电监护，配台的不行，连病房水平也不行！” 他做的这台手术，患者身上插满了管子，肝断面引流管两根，左右腹腔引流管各一根，甚至害怕胰腺、胆汁出现遗漏，又弄了两根胰肠引流管和胆囊引流管。 再加上胃管、尿管。病人身上的管子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个腹部，每个引流袋里此时还出了不少的血性液，确实看的够吓人。 “我去拿。” 病房护士也没想到这个病人的管子会那么多，要知道之前下来的那几台患者，各个虽然算不上生龙活虎，但也绝对不差。 怎么到了康教授这台病人，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折腾了好一阵，连病人脸都疼白了，哀嚎声不断。 监护仪上生命体征也不稳，心率快，血压高，引流管还在不停往外渗出，又是输液又是打止疼针的，可把病人家属紧张坏了。 康达书此刻心情也很糟，各种指挥、各种不满，发泄了一通，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他。 扭头一瞧，发现临床，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正独自坐在床边，怔怔的往这边瞅。 康达书的怒火又窜了出来，冲一旁忙的不可开交的护士吼道。 “你们病房管理怎么做的，这边在抢救呢，哪个病床上的家属在这看热闹，让她出去！” 被怼急眼的护士，才不管他哪来的教授，立马回怼道。 “出去什么？她就是那床的病人，今天刚做的肝切手术。” “什么？！” 康达书眼球震颤，不可思议的再次将目光聚焦在矮小女患身上。 病号服、住院腕带，代表她确实是病房的患者。 而此刻的微创外科，只有五个患者，都是为了今天示范手术才住院的。 “身上一个引流都没有，连个胃管都没带，术后才多久，居然能在床边坐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事儿，让康达书表情惊愕，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已经在逐渐摧毁他内心的防线。 这时，女病患却很善解人意的开口了。 “你们忙，我出去。” 说罢，女病患手一撑，脚落地，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出了病房。 “……” 随着清脆的关门声，屋内的康达书直接傻了眼。 第389章 指名道姓的批评(感谢射手座打赏的大宝剑) 在忙完眼前的病人，康达书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肝切手术没引流管，能当天下地，没有任何影响，这一遍遍刷新他的三观。 甚至他都觉得对方只是在台上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根本做不了，又把腹腔合上了。 毕竟，这种事儿以前也发生过。 “刚才一块来的那台手术，在几床？” 康达书还不死心。 他原本是想找那个溜达出门的女病患，但人不见踪影，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怀疑。 “五床。” 忙忙碌碌的护士，哪有空搭理康达书，冷冰冰说道。 康达书此刻也顾不着发火，满脑子都是手术的事儿。 他找到五床，病房内正巧在查房。 徐国强身为科主任，在亲自对术后的患者做宣教。 康达书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转角处猛然发现一个年轻的面孔在背着手，在等徐国强查完房。 是那个台上台下，始终不搭理自己的医生。 明明就是个小医生，打不得骂不得，刚指责两句，徐国强立马跳出来护住，这是有多大的后台，才敢这么傲气。 此刻，肖晨光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康达书，心里在盘算着等下去会场的事情。 当然，即便注意到康达书，也不会搭理。手术做成那个样子，有什么好趾高气昂的。 这几台示范手术对肖晨光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后世这样的手术，他一天做十来台，要是医院配合的好，还能多做几台也没问题。 “会场那边，估计现在已经要炸锅了。” “瑞康的人还真行，当着众主任的面敢断直播，这绝对是自掘坟墓，要是让他们的外资老板知道了，估计能气到当场躺棺材板里。” 徐国强的宣教还在继续，病人半躺在床上，戴着个鼻吸氧管，在认真听讲。 下台的时候，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因此肖晨光术后并没有给他常规进行心电监护，腹腔引流管也不用放，只做了个肝断面引流。 这还是因为肿瘤位置的原因，直线切割吻合器的长度不够，术中打了两枪。 现在引流袋里只有少许的淡红色的量，大约在五、六毫升，估计到明天24小时也就20毫升。 没有感染，连术后最常见的出血热都不会发生。 不发烧，病人睡个好觉，明天管子就能拔，减少患者痛苦，过两天安排出院。 其余三台手术亦是如此。 这是肖晨光对病人术后的评估。 不错，估计徐国强半夜睡觉都能笑醒。 无论谁做的手术，这一仗，打的漂亮，为腹腔镜乃至微创技术翻开了新的篇章。 它犹如一盏明灯，对追求新技术，又被传统手术压的喘不过气的医生们，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未来将至！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病房内响起。 “引流这么少，拍过片吗，引流管位置放的正不正确，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检查过？” 康达书径直走到床边，质问道。 完美的医患和谐被打破。 “……”病人懵了。 “……”徐国强也懵了。 手术病人和台上主刀都觉得没问题，咋这人一上来就觉得有问题。 “愣着干什么，抓紧推病人拍片，肝切术连个腹腔管都没有，谁教你们这样做手术的。 “肝脏血运丰富，就算提前做血流阻断，游离动静脉血管，在肝部分切除时，也会出不少血，这是现有医学外科允许出现的现象，所以才要留置引流管。” “几十年的老规矩，就你省二院特殊，说不留就不留，血在病人腹腔内出不来怎么办，发烧感染了怎么办，病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康达书言之凿凿，说的十分确切。 这是以往的临床经验和教科书的标准示范带给他的自信。 然而，面对康达书的要求，徐国强没动，病人也没动。 像是在看一只急了眼的泰迪。 “你们……” 康达书刚想继续发火，一道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响起。 “我认为，没必要。” “没必要？一台肝切手术，就放一根引流管，这可能吗？” 康达书扭过头，见那个年轻的医生开始反驳自己，心里只觉权威受到了挑战。 “你认为不可能，是因为你的水平不行。” 此言一出，时间静止，病房内目瞪口呆，病房外想看热闹的人，也心里一惊。 水平不行！ 这句话，是肖晨光对帝都康教授的评价。 这种原本该康教授，否定下级医院的话，被肖晨光当面讲了出来。 而且还是用一种毫无感情，陈述事实的语气。 康达书只觉大脑一阵眩晕，像是被人捏中了七寸，险些翻了白眼。 病房内的徐国强听后也暗自咋舌，还是小肖厉害啊！ 他就算再怼康达书，人家也是从帝都来的教授，水平不行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肖晨光不同。 要不不说，一旦开口，直接一击毙命，就跟今天上台做肝切术一样，手起刀落，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你…说我水平不行？”康达书被这句话噎的险些没缓过来。 “事实摆在眼前，一共五台手术，我们这边做了四台，你一台才刚做完。” “手术做的慢不说，病人下台一直在折腾，好不容易平稳点，你又来这瞎指挥。” “你要是不会做腹腔镜下的肝切术，我建议你把今天的示范手术录像带拿回去好好看看，等研究明白了再出来开飞刀。” 肖晨光冷着脸，一扫之前的平和，言语犀利，炮语连珠。 “水平不行，脾气又臭，康达书，就你这样的，也敢称帝都来的教授，谁给你的勇气？” 死一般的寂静。 屋内屋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肖晨光指名道姓的批评，吓得不敢说话。 第390章 生活充满光彩 有些话，肖晨光本不愿多说，奈何康达书上杆子往枪口上撞。 水平不行，回家多练，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可康达书倒好，始终搞不清现状，难怪后期越混越差，身边最后连个追随的人都没有。 “我……” 面对指名道姓的批评，康达书突然懵了。 要不是眼前的肖晨光过于年轻，这教训人的语气，怎么跟他那位帝都的老师一模一样。 康达书一想到他年轻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被老师狂风暴雨的批评，突然全身忍不住打哆嗦。 这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栗，一辈子摆脱不了的心理阴影，让康达书直接急红了脸。 “你什么你，教科书明确讲过引流液性质颜色量的改变，是紧急做检查的条件之一。” “现在患者体征平稳，腹部检查无异常，引流管通畅，为什么要去做检查？” “说你水平不行，是委屈你了？一台三个半小时的肝切手术，硬生生被你拖到五个小时，什么原因，自己从来没想过？” 肖晨光背着手，宛如回到后世两院院士，国内外科领军人物，教训手底下的带组教授一样。 铁面无私，毫不留情。 “台上骂人，摔器械，嘴跟个炮仗似的，看谁怼谁，仗着大平台下来的教授身份，目空一切，眼高手低。段院士那么严格一人，知道你在外面嘴不把门，会不会气的拿4－0缝合线，把你嘴缝上？” 面对肖晨光的教训，康达书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脸早就憋成了酱紫色，不堪的回忆在无情的攻击着他，像是一把扯下了他的遮羞布。 这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人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让病房内的徐国强，又一次见识到了肖晨光的强悍。 原来他发起火，这么吓人。 徐国强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是站在肖晨光这边的，毕竟连帝都教授都扛不住的教训，也太令人恐怖了。 只是，小肖是怎么知道康达书的师父是谁？ 帝都院士，遥不可及的存在。 就算康达书，在不了解他性格之前，也是徐国强仰望的存在。 可小肖，仿佛从一早就知道康达书，也知道段院士。 甚至还明知道康达书师从段院士的情况下，严厉批评，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之前听王金刚讲，小肖家庭一般，父亲是隔壁县医院的外科医生，母亲身体不好，在家养病。 全靠自己努力，进的省医大，妥妥的高材生，在学校里跟着陈老陈教授学习，表现优异，后来被王金刚挖到了胜利医院普外科。 本来，这没什么。 可是，徐国强现在怎么有点闹不明白了。 传统开大刀、腹腔镜技术、纤支镜取物，微创手术、康复医疗…… 肖晨光所展示的每一项手段，都让徐国强为之震惊。 现在更是对帝都的事儿了如指掌。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各种事情随着一点点抽丝剥茧，似乎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小肖比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呐。 “不明白的，你直接去找瑞康要录像带，等看明白了，再说。”肖晨光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康达书离开病房。 “康教授，病人需要休息了。” 徐国强在肯定自己的想法后，此刻也坚定的站在了肖晨光身边。 “康教授，瑞康那边在喊你……” 就连一直跟康达书搭台的华朔，也从屋外打开门，态度显而易见。 在见到华朔的时候，肖晨光多瞧了他两眼。 毕竟给康达书配了五个小时的台，现在能这么快调整好情绪，还主动过来帮忙，“请”康达书离开。 不错，不错。 之前听徐国强讲，华朔也是他们科想去胜利医院急诊的积极分子。 只不过因为下夜班，报名晚了，没赶上。 行，如果他愿意，到时候可以和徐国强聊聊。 随着康达书被请走，肖晨光跟徐国强又看了一眼那位“满身管”的患者。 比刚回科的时候稳定多了，挂在床边上的透明袋子里有一小半的引流液。 手术做的差强人意，但总体也算过得去。 比省城水平要高一些，跟肖晨光的手术相比，病人确实多遭了些罪。 不过手术完成，没有并发症，只是恢复问题，可以慢慢住院养，毕竟示范手术，住院费都是全免的。 这时，那位邻床的矮小女患，从外面溜达回来，手里还提着从楼下小超市买的香蕉水果。 正在跟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徐国强见到，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病床上满身管子的“倒霉”患者，又瞅了瞅站在门口，同样是肝切手术的女患者。 这种强烈的视觉差距，到现在还冲刷着徐国强的认知。 “是肖主任，徐主任，我看楼下卖水果不错，你们吃点？” 病人跟刚来住院的时候有着明显的不同。 性格不再沉默，开朗了很多，就连多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状态也没了。 “姐，这是手术做完，肚子饿了？” 面对病人热情递来的香蕉，肖晨光也没推脱，扒开一个吃了起来。 这可把一旁的徐国强看傻了眼。 还能这样？ 然而病人却极其高兴，她点头说：“确实饿了，这些日子查出肝肿瘤，我都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去了当地医院，说手术风险很大，他们做不了，就算去大医院也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当时听的我都绝望了。” 病人在上台那一刻，还是这种想法。 谁知眼一闭一睁，手术做完了。 这给她的感觉，好像自己这个肝肿瘤也不是大病，在台上睡一觉就好了，还能自己溜达着回病房。 这让她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色彩。 “小肖，我问你个事儿。” 走出病房的徐国强，琢磨了许久，突然看向肖晨光。 “怎么了？” “之前在台上，你特意让那个女病人自己走下台，不是为了炫技，而是为了解除她的思想负担？” “没错。” 肖晨光面带微笑，说道：“有些人，思想太重，得了病，还没治先吓掉半条命。” “我让她走下台，就是想告诉她，人得了病没事儿，治好了和正常人一样，以后该吃吃，该睡睡，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对不对，徐老师？” 如沐春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股暖流冲击着徐国强的内心，让他愣在当场，久久不语。 第391章 秦勇秦经理，你来! 原来在台上，小肖从来没有想过要炫技的意思。 以前是他理解错了。 肖晨光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实打实的在为患者考虑，哪怕做的是现场直播的示范手术。 两人一路朝会场走去。 期间徐国强好几次想开口，又忍住，但那种愈发强烈的感觉，让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肖，其实我还有一个事儿，想问你。” “什么事儿？” “你在帝都是不是还有师父？” “为什么这么问？”肖晨光身体顿了一下。 “就感觉以你的实力，如果单纯省医大陈老教出来的徒弟，不应该这么…出类拔萃。” “徐老师，为什么你不觉得，是我天生悟性高，学东西快呢。” 肖晨光半开着玩笑，心想徐国强的心思还挺细，似乎马上要看出他话里的破绽了。 没办法。 刚才骂帝都康达书的那一幕，确实有点过分了。 甚至差一点连他师父都跟着一起倒霉。 但如果，肖晨光能用这不留情面的话，把康达书骂醒的话，那也不错。 最起码，收敛心性后，说不定外科领域今后也能再多一个，手术还算不错的医生。 眼见距离会场越来越近，徐国强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只能暂且作罢。 会场内，武东胜冷汗直冒，他已经快维持不住现场秩序了。 拉闸断电拔网线的损招，虽然暂时没有被人发现，但造成的后果，是致命的。 没有人愿意在会场听瑞康国际的人推销器械，他们的心伴随直播画面断掉的那一刻，也跟着飘走了。 甚至有人已经提议，想去病房看看术后患者。 毕竟手术做的太过惊世骇俗，术后患者的恢复情况也成了会场众人关心的重点。 虽然这次示范手术并没有这个步骤，但眼见为实，是医生们的宗旨，通过屏幕观台还是不太真切。 “大家稍安勿躁，帝都的康达书，康教授马上就来会场，到时候有学术上面的问题，可以直接跟他交流。” 武东胜此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帝都康教授身上。 果然，有些人在听到帝都康教授要来会场，躁动的心明显安静的几分。 武东胜见状松了口气，连忙抓住一旁的接待，着急问道。 “康教授怎么还没过来，不行就安排人亲自把他请过来。” 现在就靠康达书救场了，可不能出岔子。 然而。 接待一个电话打过去，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武东胜见状，心里一咯噔。 “武经理，康…教授，已经坐车回帝都了。” “什么？！” 武东胜愣住。 来的时候还谈好了，做完手术就来会场，起码跟省城主任见一面。 当时答应的痛快，怎么现在出尔反尔，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武东胜此刻也顾不得安抚会场众主任，立马拿起手机，给康达书打电话。 却一直显示占线，怎么也打不通。 这可急坏了武东胜，全身冷汗直冒。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康教授会不辞而别，甚至连谈好的示范手术费用和讲课费都不要了。” 没错，康达书这次应邀瑞康国际，来省城做示范手术。 除了来推广技术，做学术交流，还有一笔不菲的费用能拿。 这已经成了业内的潜规则。 否则谁愿意自降身份，没事儿大老远的来外地做手术，就算普通病人也有飞刀专家费，更何况瑞康这么大个外资企业请的教授。 “武经理，现在怎么办，康教授不来，这场研讨会估计要黄啊！” “闭嘴！”武东胜厉声呵斥，此刻他也失去往日的平静。 研讨会是武东胜的心血，也是他在瑞康国际，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但现在。 走投无路的武东胜，只能拿出手机，颤巍巍的开始按着号码，准备将会场的情况汇报给即将来医院的销售总监，尚格先生。 就在这时，在他身旁，走过两人。 熟悉的面孔，让武东胜忘记了拨打手中的电话。 “你们这时候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 武东胜气急败坏，只见在他身边走过的，是之前长城医疗的同事。 “看你笑话？我还没那么闲。” 西装革履，帅气逼人，像是变了一个人的秦勇，一扫之前的颓废。 他手提双肩包，侧身看了一眼发型糟乱的武东胜，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叛徒，汉奸，走狗……” 陈工狠瞪了武东胜一眼，嘴里低语暗骂，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着。 毕竟在公司危难之际，武东胜带头公然跳槽，拉着公司培养多年的精英，选择卖主求荣，更是在背后接连下套，让长城医疗濒临破产。 要不是肖老板及时出资救场，并且设计出跨时代的直线切割吻合器，恐怕现在的长城医疗，已经不复存在。 “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武东胜急红了眼，当场暴怒，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浪潮覆盖。 “快瞧，那不是今天示范手术的主刀吗，他居然来会场了。” “没错，跟在他身边的，是微创外科的徐主任，之前那四台手术，就是他们俩上台做的。” “走，走，走，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新术式，还有那个器械到底是什么。” 肖晨光到达会场的那一刻，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原本还不满研讨会安排的主任们，情绪瞬间高涨，他们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眼光，直接将肖晨光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种问题、请教，接踵而至，所有人眼里，都带着对示范手术的渴望。 “妈呀，这是怎么了。” 跟在他身边的徐国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知道小肖做的示范手术很惊艳，肯定能让全省而来的主任，大吃一惊。 但现在，这种如饥似渴，求知心切的样子，夸张到甚至要把肖晨光的头盖骨掀开，看看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新术式、新技术没有拿出来。 “你们别急啊，有问题一个一个说，肖主任就在这。” 原本还护在肖晨光左右的徐国强，直接被人潮挤到了一边。 面对这样火爆的场景，肖晨光沉静如水，说话不紧不慢，不慌张，也不怯场。 “厉害啊，遇到这样的场面还能临危不惧，表情淡定，要搁我以前的时候，早就慌的不行，连说话都带颤音，最关键他还那么年轻。” 李主任见到这一幕，既羡慕又佩服，不禁感慨起来。 “瞧你说的，搁现在碰到这场面，你就不慌了？”杨德怀跟李德胜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没顾及。 “也慌！” 李德胜哈哈一笑，不怕尴尬，直截了当的回应。 “他确实厉害。” 杨德怀目光再次转向人群中的肖晨光，“手术强，技术好，还会创新，现在见到真人，性子又这么稳，肖晨光，未来可期！” 身旁的楚天宇，听到两位大佬的评价，一直坐在位置上不敢搭话。他看向肖晨光的眼神里，有敬慕，但更多的是迷惘。 曾几何时，肖晨光的手术，还需要他过去救台。 可短短这些天过去，别说再去救台，肖晨光已经逐渐成长到，需要楚天宇仰望的地步。 这说出去，谁信？ 堂堂的省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居然要抬头，才能看的到肖晨光。 这种成长的速度，以及双方越拉越大的实力差距，让楚天宇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场中的讨论还在继续，问到问题的医生，受益匪浅，心里乐开了花，没挤到前排的，表情懊恼，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这样的热度，持续很久，随着杨德怀的介入，才慢慢退去。 其实大家关注的问题，大致就两点。 腹腔镜新技术，新术式的开展，以及众人最好奇的，台上那件能止血切割，让病人当场下台走路的器械，究竟是什么。 “新术式的事情，刚才我已经给你们回答过了，如果还有疑问，可以场下结束后，单独跟我或者徐主任沟通。” 被请到台上发表演讲的肖晨光，面对下面百名主任、医生的注视，依旧面不改色，讲话沉稳。 光这一点，就令人佩服。 “新器械的使用，我想请长城医疗的销售经理，秦勇秦经理，来回答这个问题。” 说罢，肖晨光往旁边一站，面带笑意，像看自家人那样，目光投在了秦勇的身上。 第392章 门庭若市vs门可罗雀 目光所至，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小伙子。 就算穿上西装，打着领带，依旧掩盖不住那张稚嫩的脸庞。 老人常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样的人，做销售经理，还是关乎医疗器械行业，去了医院，别说主任，就连一般的住院医生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就算品质优异，令人信赖，也是接触后的评价，陌生人的第一印象，还是看脸，这没办法。 “这是销售经理？确实有点年轻了，像这个年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长城医疗？我记得是国产器械公司，产品没什么亮点，这跨时代的设备是他们设计的，不可能吧？” 秦勇虽然早有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但面对来自会场百余双的眼睛，那一刻，他还是胆怯了。 不安、局促，就像第一次入职，出去做销售，背着双肩包，硬着头皮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又被无情的赶了出去。 那些医生眼神里的质疑，如同此时会场众人一样，令人绝望。 惶恐、忐忑像潮水一般，在身体逐渐弥漫，占据秦勇的全身。 大脑短暂空白，心砰砰直跳。 “秦勇，来！” 和煦的声音如暖风一样响起。 他抬头看向台上，肖晨光正带着笑容，眼神中的鼓励，充满力量。 “我在！” 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只要有肖主任在，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往事如烟，一幕幕浮上心头。 与肖晨光第一次见面，来省城的第一次救台，就如今天第一次当着众主任的面，肖晨光喊他上台一样。 如黎明的曙光，让人心安。 秦勇抬起头，紧握手里的模具和器械，大步向前，站在台上。 面对台下目光灼灼的主任们， 逐渐自信、自强、自立。 随后深鞠一躬，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主任，感谢给我这次宝贵的机会，我是长城医疗的秦勇。” “正如领导们之前在屏幕上所见，这是肖晨光肖主任，委托我们长城医疗，研发制作的专门用于外科实质脏器切割止血的器械，直线切割吻合器……” 秦勇起初声音还有些不稳，但随着设备一步步展开讲解，专业的术语让他逐渐进入状态。 见到这一幕，肖晨光笑容满面，心中再没担忧。 秦勇脚踏实地，努力做的这一切，肖晨光都看在眼里。 他如同背景板一样，站在秦勇身旁，随着那激情澎湃的讲解，静静聆听。 台下主任们屏息凝神，质疑声消失不见，很快被代入其中，跟随秦勇手里的器械演示，惊叹连连。 讲解的时间不长，但浅显易懂，一些涉及到数据相关的资料，既专业又准确，让主任们很快就弄明白了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原理和用法。 现场气氛很热烈，众人对长城医疗研发的这款器械，充满期待，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询问采购的事情。 预订的单子越来越多，仅仅这一会的功夫，订单甚至赶超长城医疗近一年的销售量。 台下的陈工看的热血沸腾，干劲满满。 他知道，长城医疗有救了，甚至彻底扭转了局势，逆流而上。 这边门庭若市，如火如荼，瑞康国际那边却门可罗雀，无人关注。 销售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热情高涨的主任们，在咨询秦勇器械采购的事情。 强烈的反差，如一柄重锤，直接砸在了负责此事的武东胜心头上。 怎么会这样。 明明研讨会是他这些天一直筹备的心血，甚至不惜自己垫钱，也要请人把会场装饰的气派辉煌。 可现在这一切，竟然做了别人的嫁衣。 秦勇这个原本被他瞧不起的前同事，此刻站在台上，万众瞩目，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 武东胜双手握拳，憋屈、不甘一并涌上心头，手心的汗越聚越多，几乎要从指缝间流淌。 凭什么？！ 秦勇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这样的机遇，只需要动动嘴，连人都不用求，订单就能排到明年。 他这边费时费力，请客送礼，吃了多少闭门羹，才促成今天的局面。 结果…… 突然，他兜里的电话响了。 “哦，亲爱的武，事情怎么样了，没打电话，难道是因为研讨会过于火热，没空跟我说？” “别担心，只要销售…节节攀升，对，就是这个词，多么美妙的形容，我会在圣诞节回去前，给你想要的奖励。” 尚格那充满优雅高傲的声音，以胜利者的姿态，缓缓从电话里传来。 然而感激的话没有如约而至，武东胜此刻只感到手脚发凉。 “尊敬的尚格先生，有一件不幸的消息，需要告诉您。” 武东胜尽量组织着语言，绞尽脑汁，想把事情的影响缩到最低。 但眼前的场景，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如果非要形容，只有一个词， 惨败！ 用尚格能理解的话，叫滑铁卢。象征失败和挫折的代名词 “……” 黑色商务车内，尚格正靠在真皮座椅上，手里托着高脚杯，摇晃着猩红的葡萄酒，在为即将迎来的胜利干杯。 然而现在，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随着武东胜的描述，来自西方绅士的高贵优雅荡然无存。 长城医疗？ 那是什么，竟然能让他引以为傲的瑞康国际遭遇了滑铁卢。 不解、疑惑，最后演变成极度的愤怒。 “这就是你保证的没问题？” 尚格立马想起武东胜刚来时，信誓旦旦的保证。 找最优秀的教授，前期花重金打开市场，免费提供精密仪器给医院使用。 就算是财大气粗的瑞康国际，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折腾。 可是，这样的投资，居然还不够！ 自信满满的强势入驻，想先用腔镜设备借着研讨会这个由头，开阔省城市场。 从而扩大瑞康国际的影响。 可没高兴几天，突然冒出来的长城医疗，和示范手术中创造术式，开创肝切历史的肖晨光，直接把帝都教授“打”跑了。 这算什么事儿，真是见了鬼了。 “武！你请的人不行，立马把录像带回来，我要亲自找人分析，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393章 以术式命名 “小肖，这个直线切割吻合器，居然是你发明的？！” 当秦勇在台上介绍仪器设备时，徐国强注意到里面的细节。 那边的秦勇，还在忙着介绍产品仪器，徐国强已经默默来到肖晨光身边。 “嗯。”肖晨光淡淡回应。 “你实话跟我说，帝都的彭院士是不是你师父？” “徐老师，你魔怔了？” 肖晨光眼神诧异的看向徐国强。 “不是我魔怔，是你太让人惊讶了。” “估计也就肝胆领域的珠穆朗玛峰，被誉为魔术刀的彭院士，能教的了你。” 之前那个围绕在徐国强脑海里，久久散不去的念头，又一次被勾了起来。 此时他越看肖晨光，越像彭院士的关门弟子。 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淡泊平和，给人的印象，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这不就是现在小肖的模样嘛。 面对徐国强的询问，肖晨光第一次没有回应。 脑海里却浮现出彭院士笑容可掬的模样，以及他曾经做过的最牛的一件事儿。 一把刀，一个人，将肝区疑难手术变常规手术，一些做不了的手术也不再成为手术禁区。 “真的，小肖，当年彭院士发明的那把手术刀，集电切、电凝、吸引、剥离4大功能，直接把手术时间缩短40%，出血量减少50%。” “当年研发成功，就引起了整个外科界的轰动，不但应用于肝胆外科，还扩展到胃肠、泌尿、两腺、神外、胸外等各个专科领域。” “到后来，更是推广到日韩美英等各国，成为全球唯一的四国院士。” 徐国强越说越激动，作为同专业的后生，他对彭院士几乎有些狂热的崇拜。 随后他话锋一转，看向肖晨光，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炙热。 “小肖，说实话，从得知是你发明的直线切割吻合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能达到彭院士的高度，甚至……” 说到这，徐国强憧憬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小肖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这个时候，研讨会已接近尾声，原本各个地方的主任们，还想主动跟肖晨光聊两句。 却见首席位置站起三人，径直朝肖晨光走去。 杨德怀、李志胜、楚天宇。 前两位都是省城医院的牌面，后面跟着的那一位，也是这段时间出现的后起之秀。 见他们带着笑容，走到肖晨光身边，其他主任也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不再上前打扰。 “肖主任，你的示范手术做的真好，在肝区领域开创了先河，让我大饱眼福！” 最先开口的，是省中医的李志胜，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对于肖晨光，毫不顾忌的表达着心中的想法。 “这是咱省中医普通外科的主任，也是最早一批开展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外科教授。” 跟在屁股后面的楚天宇，生怕肖晨光不认识这几位大佬，连忙介绍。 一旁的徐国强，在见到这两位，也明显局促起来。 比刚开始从帝都来的康达书，还要局促。 前者太遥远，后者却实打实经常在省城大小年会上见面。 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在省城医院的地位可不低。 “李主任，杨主委。” 徐国强适时的再次介绍起来，好让肖晨光对眼前的两位大佬有更直观的感受。 “你们好。” 肖晨光听后，主动伸手跟两位交谈。 至于他们身旁的楚天宇，因为之前见过，也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杨德怀的话不多，像是在考虑什么，李志胜则不同，一直拉着肖晨光问问题。 对他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小肖，你研发的这个吻合器，刚才我听那个秦经理讲，连胰腺、十二指肠都能做到断端吻合，减少出血。” “等以后有时间，我可要邀请你去我们医院做示范手术，让院里那群眼高手低的小家伙们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技术，省得他们一天天不思进取，玩物丧志，该给他们一些危机感了。” 听李志胜嘟嘟囔囔，肖晨光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感情他邀请自己去做示范手术，是奔着拉仇恨去的。 “对了，你有没有考虑好，想给这台开创先河的肝切手术，取个什么名字？”李志胜好奇道。 在医学外科领域，只要是具有跨时代教学意义的新术式，都允许开创者为其命名。 比如国外医师命名的shiraki手术，心脏结构命名的norwood手术，还有国内医院命名的huaxi-erps以及姓氏命名的汤氏缝合法等等。 随着李志胜提到这个问题，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肖晨光。 其中也包括杨德怀。 毕竟新术式的推广，离不开大家的宣传，朗朗上口的名字更有辨识度。 这也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万众瞩目下，肖晨光想了想，说出了让今后手术界，为之震撼的术式命名。 第394章 xiao法 “肖氏肝切法。” “确实，以姓氏命名的手术，是最方便传播的。” 李志胜点点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以肖命名的术式，今后在整个学术领域，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术式有了名字，想好先在哪些期刊上发表了吗，以中华开头的，还是先在省城本地写一篇，扩大影响？” 李志胜目光灼灼，一个新术式被发明出来，除了以现场直播的形式展示，最关键的还是要在期刊上发表。 只有这样，才能让越来越多的医生看见，逐步采取新的手术模式。 李志胜的话刚落，没等肖晨光开口，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德怀，突然表达自己的意见。 “李主任，我觉得，对于肝肿瘤的患者而言，采用腹腔镜微创技术，做到快速肝切法，是一种全新的突破。” “无论新术式、还是新器械，都应该直接发表在全球影响力最高的医学期刊，而且肖氏肝切法，也应用xiao来命名。” xiao法？ 杨德怀一语见地，直接将这个新术式抬到了全新的高度。 “杨主委，会不会太着急了？” 李志胜愣了一下。 他知道今天手术很惊艳，开创了先河，能在国内掀起一阵旋风。 但要拿到国际舞台上，会不会左支右绌？ “不会！”杨德怀坚定的摇头。 “别总觉得因为咱医学起步慢，就差人一等，肝胆外的彭院士，研发的魔术刀，早在国际舞台上崭露头角，肖主任的这台肝切法，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也同样能在国际上发光发彩。” “！！！”众人心惊。 不以肖命名，而是xiao，这代表杨德怀对肖晨光今天做的新术式，充满信心。 它一定能成为接下来肝胆外科领域，继彭院士之后，又一颗闪亮国际舞台的新星。 楚天宇此刻已经听傻了眼。 连杨主委都这么说了，代表小肖的实力彻底得到了认可。 全球影响力最高的医学期刊吗。 楚天宇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期刊名，像科学、柳叶刀、美医学、ca…… 堪称医学领域的四大金刚。 哪一个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杨主委，居然断定肖晨光的xiao法，能在上面大放异彩。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肖主任，你是怎么想的？”杨德怀此刻并没有以学术界主委的身份来问，更像是老者在引导年轻人。 不过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却有自己的想法。 “杨主委，你知道的，全国肝病患者很多，像今天的病例也不少，新术式要推广，肯定要发表期刊。” “现在最具影响力的期刊，都在国外，审核慢，周期长，国内医生接触到的机会也少。” “咱们能等，病人等不了，我们做医生的，治病救人是首位，把技术先在国内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医生看到，才能让更多的病人受益。” “至于国外的那些期刊，可以等等，毕竟再给他们两年的时间，我相信也做不出这样的手术。” 肖晨光有这个自信。 90年代的通讯极不发达，不像后世，随便点点鼠标，刷刷手机，各种学习资料映入眼帘。 就像杨主委说的那样，国内医学起步晚，很多领域还是空白。 肖晨光要做的，是填补空白，就如彭院士那样，将疑难手术变成常规，一些做不了的手术从此不再成为禁区。 正如科学没国界，但科学家有。 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倒不如放眼国内，扬名立万的机会很多，但术式的开展与应用，就在当下。 “你这？” 听到肖晨光的话，杨德怀内心惊愕，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改变。 在他看来，哪个年轻医生，特别是才华横溢的医生，不喜欢扬名立万的机会。 可眼前的肖晨光，却打破常规，急病人之所急，这样的性子，稳如泰山，连杨德怀都自叹不如。 “没事儿，今天的手术，有录像为证，谁也抢不走，这是你肖晨光的荣耀，国际期刊暂放一旁，但国内的知名度必须提前打开。” “我这有中华医学期刊范主编的联系方式，你需要，我帮你联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都尽管说。” 仅仅这一次研讨会，对于肖晨光的人品和手术，杨德怀是真喜欢。 甚至不惜把自身积攒多年的人脉资源拿出来，也要先帮肖晨光把国内的知名度打出来。 毕竟他们省城自家出来的人才，以后去哪开年会，讲出来都是一件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 “！！！”众人再次被震惊。 中华医学期刊的范主编，在国内的影响力，首屈一指。 各种职称、委员、进修、晋升评选，都需要核心期刊。 杨德怀居然为了肖晨光的新术式，亲自引荐，这羡慕的一众人，眼都开始红了。 这还没完，杨德怀接下来的话，更加劲爆。 “肖晨光，不知道你了解省保健局吗？”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皆是一愣。 “难道杨主委真要给肖晨光省保健局的推荐名额？！” 楚天宇努力三年、争取三年、磨砺又三年的推荐名额，就这么给肖晨光了？ 杨德怀的话还在继续。 “省保健专家库，是对我们省城医生，医术的认可，现在马上要换届了，我现在手里还有两个推荐名额。” “今天看了你做的示范手术，我想给你一个，去参加今年省保健协会委员的选举。” “你一会把个人信息给我一下，到时候该怎么填表，报名竞选，我再跟你说。” 杨德怀可谓是亲力亲为，就算肖晨光不是他的徒弟，但对方所展示的实力，确实值得这般付出。 这无关学阀、圈子，正如肖晨光说的那样，一切为了病人。 然而，对于杨德怀主动送出的名额，肖晨光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表情平淡，眼神更是波澜不惊。 现场顿时冷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杨德怀皱了皱眉，没等开口，跟在身旁的楚天宇，直接坐不住了。 他心里着急，连忙小声提醒道：“肖晨光，这可是省保健局的推荐名额，一般省城医院的科主任都没有的机遇，你抓紧答应下来！” 这一刻的楚天宇，真心在为肖晨光着急，他以为后者不知道省保健专家的重要性，这才出言提醒。 面对提醒，肖晨光的表情有点古怪，在他身边的徐国强欲言又止。 第395章 保送省专家库(感谢喜欢食茱萸的刘彪打赏的大神认证) “我知道，就算有我的推荐，第一年竞聘落选的可能性也很大，但不要因此气馁。” “我保证，只需要两年，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选上。” 在杨德怀看来，能在肖晨光这个年龄，参加省保健协会的竞聘，已经超越了太多的人。 就像楚天宇说的那样，就连一些省城主任都没这个机会。 可眼前的肖晨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肖晨光的声音缓缓响起。 “感谢杨主任的厚爱，名额的事儿就不用了。” “？？？”杨德怀懵了。 “？？？”楚天宇也懵了。 “？？？”李志胜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虽然他对省保健名额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能让全省医生都争取的最高荣誉，肖晨光居然不要。 这…… 看到杨德怀诧异的表情，肖晨光知道他们会错了意。 于是说道。 “杨主委，楚主任，不是我不要名额，而是它值得更需要的人。” “我的信息，省委的李秘书，已经帮我交上去了。” “！！！”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杨德怀瞳孔放大，宛如铜铃，表情惊愕到无法言语， “省里那位的秘书？！” 楚天宇听了脖子一缩，像是听到了一件惊世骇俗的消息。 “你…是说，李秘书亲自给你申请的名额？” 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李志胜，说起话也开始变得结巴。 “嗯。”肖晨光点点头。 “……” 众人集体沉默了。 “是我唐突了。” 杨德怀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震惊，僵硬的表情逐渐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他已经很看重肖晨光了，甚至不惜介绍范主编给他认识。 但依旧低估了肖晨光的能力。 也对，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可能现在才被发现。 肖氏肝切法，能让会场全体医生沸腾。 研制发明的直线切割吻合器，更是被众人誉为跨时代的外科器械。 “有李秘书在帮忙，别说推荐名额了，今年省保健专家库的名单，一定有你。” 杨德怀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之前他还说，就连省保健协会会长都没有权力指定名单。 结果现在…哐哐打脸。 肖晨光，还真是不停的给他制造惊喜。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杨德怀微微摇头，他突然看向肖晨光，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肖主任，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吗？” “什么？” “来省外科协会，我给你主任委员，跟我一块推广新技术。” 原本只是欣赏的态度开始转变，杨德怀已经把肖晨光当成了同等级别的省保健专家，寻求合作。 “没问题。”肖晨光很自然的接受了邀请。 “感谢，感谢，有你在，省外科协会肯定会越来越好！” 杨德怀高兴的抬起手，主动伸到肖晨光面前。 后者伸手，轻轻一握。 随着两人的谈话与交流，其他几人根本不敢搭话。 特别是楚天宇，此时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砸懵了。 他神情复杂，看向正和杨德怀谈笑风生的肖晨光，第一次，心中竟生出了畏惧。 随着研讨会结束，杨德怀意犹未尽，提议想去病房看看患者。 因为是示范手术，加之病人的情况都很不错，身为微创外科的主任，徐国强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还没离开的主任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也齐刷刷跟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去了病房。 五台手术，除了康达书做的那台，只能在床上躺着，其余四台由肖晨光主导的手术，患者已经开始进行功能锻炼。 床边活动，床下运动…… 那台难度系数最大的肝切术，也已经半坐在床上，开始吹气球，预防术后的肺不张及胸腔积液的发生。 “手术做的真好。” 在真真切切看到病人的那一刻，这是所有人集体的想法。 “肖主任，要不你跟大家再讲讲？” 杨德怀的这个提议，立马获得众人的一致认同。 “行。” 对于愿意学，肯学的医生，肖晨光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知识。 声音响起，偌大的会议室挤满了人，甚至有些被挤到走廊，依旧在抻着脖子，听肖晨光的教学。 坐在一角的杨德怀，此刻再看肖晨光，宛如看到了国内外科学未来的曙光。 屋内会议室气氛火热，外面晚来的家属见到这一幕，也惊叹不已。 “一群四五十岁的人在听个小年轻的授课，还听的都这么认真，这什么情况啊？” “你是没看见来的时候，被一群白大褂簇拥的画面，真壮观呐。” “你们是不知道？台上讲课的那个，就是今天台上手术的主刀，比帝都来的康教授都厉害，当时我妹妹从手术室自己走出来的时候，我们在外面都惊呆了。” “这么厉害！” 听闻此言，外面的家属本能的抻着脖子，抬着脚，想要透过玻璃，暗中记下肖晨光的样子。 …… …… 夜晚的风很凉，霓虹灯下，黄河桥边，武东胜失魂落魄的举着酒瓶，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着烈酒。 热辣滚烫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如同此刻的他。 当录像带亲自送到大厦20楼尚格先生的办公桌时，回应他的，只有真皮老板椅背后一道冷冰冰的英文。 get out（滚出去！） 无情冰冷的声音，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甚至连紧紧攥在手掌心的销售单，都来不及拿出来。 他此时望着眼前黑漆漆，宛如深渊般的湖水，表情呆滞，淅沥的雨水寒冷刺骨，却毫无知觉。 所有的努力化作泡影，如同97沿港泡沫经济一样，全都化作乌有。 自己算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是被一个初出茅庐，走了狗屎运的新人彻底打败。 凭什么？！ 眼前逐渐浮现出秦勇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死吧！” “都死吧！” 武东胜站在湖边，声嘶力竭的咆哮，手里的酒瓶被他扔出去很远，落在湖中，却连个浪花都没泛起。 如同此时此刻，无能狂怒的武东胜。 “快看那，有人跳河！” “这都是这月第几个了，快过去阻止他！” 周边自发巡逻的居委会大爷大妈们，见到湖边一心喊“死”的武东胜，如同发现猎物的狼，齐刷刷冲他跑了过去。 “不…不，你们搞错了，我不想跳……” 热情的大爷大妈，吓得武东胜站立不稳，脚底一滑，随即扑通一声，栽进了湖里。 “救命啊…咕嘟咕嘟…我不会游…咕嘟咕嘟。” 求救声、救援声混杂着一起，手电筒，救生圈，伴随着一阵阵吆喝声，彻底打破了湖边平静的夜。 第396章 肖主任，终于等到您了 示范手术大获成功，作为主办方的徐国强，趁着大佬们还在医院，直接邀请在医院食堂开小灶。 那个年代，医院食堂都有单独的包间，专门宴请过来交流、指导的主任、领导们。 徐国强同时找来本院跟他关系不错的主任，过来作陪。 对此，肖晨光本不想去，与其浪费时间吃饭，倒不如回去多磨几个鸡蛋。 奈何他是主角，所有人热情高涨，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肖晨光不想搅了大家兴致，只能参加。 饭桌上，聚集了省城外科大半江山，手术做的漂亮，为今后探寻了新的可能，大家都很高兴。 饭吃的开心，众人推杯换盏，如火如荼。 面对大家的祝贺，肖晨光的脸都快笑僵了，面对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他杯子里的白水几乎没放下过。 还是磨鸡蛋好，肖晨光心里默念。 酒过三巡，交谈甚欢，就连坐在一角的楚天宇，也特意过来给肖晨光敬了几次酒。 表情上写满了激动。 话里话外，更是表达着对肖晨光的感激之情。 对此，肖晨光有些疑惑。 直到杨德怀过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他不需要的名额，在通过这番了解，给了楚天宇。 “挺好。” 肖晨光听后，表达了对楚天宇的认可。 毕竟身为省城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技术还是很不错，这一点，从老王手伤的恢复，也能看出一二。 “小肖，以后咱可都同属省保健局的一员，以后有机会，可要多合作交流。” 杨德怀找到肖晨光，满眼的期许，像是看到了未来外科学的领军人物。 “嗯，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肖晨光也不推脱，直截了当道。 虽然省保健局最终的名单还没下来，但有李秘书在，肖晨光入选肯定板上钉钉。 杨德怀继续说：“中华医学杂志的范主编，我已经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手术做的好，论文也要抓紧，这都是需要注意的事儿。” “好。”肖晨光面带微笑道。 “对了，这次应该有不少人找你吧。” “找我？” “给你条件待遇，让你去他们医院任职。”说到这，杨德怀表情突然认知起来。 “论你的能力，在省城当个主任，绰绰有余，甚至业务院长，都不在话下。” “我知道你在营城，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如果你想往更高的平台走，省城这边，齐鲁随时向你开放，无论别家医院提什么条件，我这边都给双倍。” 省保健专家的含金量，他比谁都明白，这不止是个人的荣誉，更是医院的门面。 杨德怀尊重肖晨光的选择，但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也会争取到肖晨光。 “确实有一些，但我暂时没这个想法。”肖晨光点点头。 刚刚确实有一些人问过他的意思，省立、省中心、人民、千佛山、毓璜顶，几乎省里排得上名号的，都过来询问过。 不过肖晨光并没有寄人篱下的想法，最关键，他创办的急救中心才刚刚起步，团队成员初具雏形，还完全没成长起来。 起码，要等医院等级评审，将胜利医院急救模式推广到全省以后，再做打算。 这时，一个意外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是徐国强请来作陪的急诊主任，接了个电话，说是黄河桥边，有人坠湖。 虽然人救上来了，但灌了太多水，又处在醉酒状态，值班医生拿不准情况，才请主任过去帮忙。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想不开，非要坠湖。”急诊主任也很无奈，但救人大于天，考虑再三，还是过来告辞。 借着机会，肖晨光也想再回病房看一眼患者，众人见状，很识趣的结束了这次的晚宴。 肖晨光松了口气，出了食堂的那一刻，顿感神清气爽。 去了趟微创外科，病人的情况都很平稳，引流量也不多，身上几乎没什么疼痛，睡的也很安稳，大概再过两天就能出院，和肖晨光预料的一样。 在婉拒徐国强的安排，肖晨光走出病房。 病房外，一身西装的秦勇，手里提着双肩包，在安静的等待。 见肖晨光走出病房，立马迎了上来。 “肖主任，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要回去休息吗？” 昨晚肖晨光为了手术的事儿，一直留在病房，很辛苦。 今天说什么，秦勇也要劝肖晨光好好休息一夜。 为此他在研讨会结束，敲定好订单，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公司，而是一直在医院等着。 只有确保肖晨光回去休息，秦勇才能安心的把手里的活，继续完成。 “怎么样？” “大获全胜！” 秦勇知道肖晨光问的是直线切割吻合器的事儿，挺了挺胸膛，自豪道。 “行。”肖晨光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此时，他确实有点累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只睡了几个小时，眼皮子都在打架。 “回去吧，剩下的事儿，等明天再说。” “好。” 秦勇安排车，将肖晨光送到酒店，安排好一切后，才离开。 累了一天的肖晨光，简单洗漱一下，直接摔在床上，呼呼睡去。 一夜无话，肖晨光睡的很踏实。 等再睁眼，天已大亮，他揉了下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驱散昨天的疲惫。 秦勇此刻已经早早的在酒店等待。 “昨儿那么帅，今天怎么没穿西装。” 酒店内，肖晨光吃着秦勇带来的早餐。 小笼包、豆浆油条，跟他第一次来省城救台，秦勇买的早餐一样。 方便、好吃。 昨天秦勇在会场上大放异彩，让肖晨光看到了他的无限可能。 “不太习惯。”秦勇挠挠头，想了下，继续说道：“肖主任要是觉得合适，那我以后每天都穿。” “那倒也不用。”肖晨光听到这句话，险些被豆浆呛了一下。 “昨天的销售怎么样？”略显尴尬的肖晨光，转移了话题。 听到肖晨光问到这个事儿，秦勇一扫脸上的疲惫，眼睛都亮了，立马拿出连夜整理出来的订单，开始汇报工作。 “有这么多？” 肖晨光看到那密密麻麻，各家医院给的采购单，有些惊到了。 “这还是部分销量，一些大单，需要提前向院里申请，这两天我会挨个去这些医院跑，销量应该会再翻一倍。” “！！！” 肖晨光知道产品的销量肯定不差，但仅仅一天时间，就暴涨到这种程度，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行，销售你来负责，生产线交给陈工，如果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该招人招人，该扩大生产扩大生产，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长城医疗能起死回生，恢复生产，肖晨光也很开心，只要有稳定的销量，生产与技术才能不断提高，为今后那些更加精密高端的仪器，打下夯实的基础。 “肖主任，一会我还得去趟省二院徐主任那，这次他的微创外科订单量是最高的，需要跟医院签合同。” “我陪你一块，正好我也有事儿找他。” 吃完早餐，两人一同去了省二院的微创外科。 刚到病房，还没见到徐国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见到肖晨光走过来，男人眼前一亮，快步迎上，脸上堆满笑容。 “肖主任，您好，我是咱省城医学杂志社的程嘉，今天终于在这等到您了！” 第397章 程编辑的震撼 肖晨光虽然不认识他，但对于主动伸手的人，还是很礼貌的握了一下。 “昨天您的示范手术，做的真漂亮，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发明，更是手术病人的福音。” 程嘉带着微笑，用恭维的话，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昨天也在会场？” 肖晨光再看了一眼程嘉，还是没印象，毕竟昨天会场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认出来。 “有幸参会，只是昨天您太忙，没机会认识。” “哦，没事儿，今天这不认识了。”肖晨光随口说道。 “是，是。”程嘉趁机将手里准备好的杂志和工作证，恭敬的递了上去，继续说：“这是省城办的医学杂志，总局批准，历史悠久，是咱省名列前茅的综合性医学学术期刊，属于核心期刊。” 其实这些程嘉本不想介绍的，毕竟都是在省内工作的医生，谁不知道这个期刊的含金量。 但肖晨光昨天的手术太过惊艳，程嘉有理由相信，如果先人一步，把这篇文章拿下，一定能让省城医学杂志再上一个台阶。 无论销量还是影响力，只会比之前更强。 而程嘉也能在这篇文章上署名编辑，为自己晋升主编做准备。 “好，到时候说。” 肖晨光接过杂志，也没看，直接交给了一旁的秦勇，至于工作证，很自然的还给了程嘉。 这…… 态度明显，甚至程嘉连后面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就被拒之门外。 程嘉愣了愣，攥着手里的工作证，半天没回过神。 按照以往经验，有省城医学杂志的牌子放在那，根本不用他上面，大批的医生都会主动投稿，联系他。 毕竟晋升、交流，哪一个都离不了论文的支持。 可现在，他都自降身份，主动过来联系肖晨光。 别说省城的医生，就算下面三四级城市的科主任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给足了面子。 怎么到了肖晨光这，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程嘉第一次感觉自己吃到了闭门羹。 这时，徐国强从外面急匆匆赶了回来。 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小肖，这是你昨天让我跟摄像师要的示范手术的录像带，他录好我就赶过去拿了。” “四台手术的都在？” “对，都在。” “行。”肖晨光点点头。 这是他今天找徐国强最主要的事儿。 录像带作为手术示教资料，对于今后的学习，有关键作用。 肖晨光也是为了拿回去，提升胜利医院的外科水平。 “小肖，临走的时候，我听摄像师说，你的手术资料都被瑞康国际的人拿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古往今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事儿，发生过太多，许多有才华的人，拥有超高的才能却遭到嫉妒和迫害。 以目前瑞康国际用一系列自损实力的手段，扩大市场，结果却因为肖晨光的出现，功亏一篑。 万一打击报复，以他们吃银不吐骨头的手段，徐国强有些担心。 “不用想，没事的。”肖晨光笑了笑。 “以前它们确实傲慢惯了，但今非昔比，别忘了咱们脚下站的这块土地，可是几代人用血与汗灌注的，它们不敢，也没这个实力。” 这也是肖晨光提前要录像带的另一个原因。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战术上蔑视敌人，战略上要重视敌人，虽然瑞康国际算不上什么，但肖晨光也做好了准备。 国际论文不发，除了要先在国内展开技术，还有一个原因，好的技术和器械，除了有能创造出来的天赋，还要有守住的实力。 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靠山一定要有。 “看来，这次的省城之旅，确实要去那位家里拜访了。” 肖晨光心里盘算，之前李秘书可是打过电话提醒，下次来省城一定要去那位家里做客。 加上之前省商儿子醉驾大闹急诊科的事儿，肖晨光承了人情，登门感谢，也是常理。 “徐主任，你好，我是程嘉，省医学杂志社的。” 这时一旁的程嘉见徐国强来到病房，又主动上去打招呼。 “哦，是程主编，你好你好。”徐国强热情的跟他握手。 编辑变主编，就跟老大夫被病人称呼主任一样，让程嘉感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眼神再次看向肖晨光，心想肯定是他之前的话没讲明白。 跟一个核心期刊的编辑建立良好的关系，今后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论文发表登刊。 只要给他五分钟时间介绍，程嘉有这个信心，将肖晨光一举拿下。 “肖主任……” 程嘉重振旗鼓，仿佛没有受到刚才闭门羹的影响，当编辑的，即便被优秀的作者拖更、欠更虐个千百次，也要百折不挠，视他们如初恋。 这是各行各业的编辑，必须具备的能力和心态。 毕竟，肖晨光所展示的能力，太惊艳了，用闪耀全场来形容，都不为过。 叮铃铃…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到肖晨光这。 “稍等。” 肖晨光再次婉拒程嘉，接过电话，这个举动，让后者明显沉不住气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 一般医术高超的人都很有性格，也只有这样的医生，才能做成昨天的示范手术。 就在程嘉心里盘算，一会要以更加温和谦虚的态度，跟肖晨光把话说明白。 甚至以后对肖晨光推荐的论文，适当放低审核标准，也是可以考虑的。 然而接下来肖晨光的声音，却让还在心里暗自琢磨的程嘉，目瞪口呆。 “中华医学杂志社的范主编？你好，对，我是杨主委说的肖晨光，抱歉昨晚让你等了一宿，手术做完我有些累就早睡了。” “没问题，论文这两天统计好数据，就发贵社邮箱，什么，发您私人邮箱，好，没问题。” 短短几句话聊完，肖晨光挂掉电话，表情倒有些怀念。 这种被人催论文的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没想到在这又感受了一回。 “对了，程编辑，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肖晨光扭头看向程嘉。 “……” 现场一片寂静。 后者目光呆滞，张着嘴，面对肖晨光的询问，久久没有回应。 第398章 三大核心期刊(感谢射手座打赏的大神认证)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看着肖晨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程嘉只觉得天塌了。 另一头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中华医学杂志的范思成。 作为国内三大顶级核心期刊，是多少编辑向往的地方。 跟它一比，程嘉所在的省医学杂志，根本上不了台面。 “肖主任，是中华医学杂志的范思成，范主编联系的您？” “嗯，你也认识他？”肖晨光问。 “认识，认识，范主编的名字，如雷贯耳，做这一行的，几乎没人不认识范思成。”程嘉讪讪说道。 范思成的地位，在医学杂志这块，相当于医院院士的级别。 以程嘉的资历，别说与之交谈，就连开大会的时候，能远远的看一眼，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范思成会主动给肖晨光打电话，甚至听他的意思，范主编为了这篇论文，甚至白白等了一夜。 至于当晚为什么没主动打电话。 程嘉估计，范思成也在等肖晨光主动跟他联系。 只是没想到，一夜过去，电话根本没响，所以一大早，范思成就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打了过来。 对，一定是这样。 “肖主任，是我冒失了，您的论文有范主编在，肯定会在国内掀起一阵不小的影响。”程嘉此刻已经没有抢论文的想法。 他努力过了，只是对方太优秀，已经引起了范主编的注意，这显然超出了程嘉的能力范围。 不过也好。 最起码程嘉知道了肖晨光的实力，只要借机打好关系，以后随便给自己一两篇论文，也能让省医学杂志上一个台阶。 “程编辑，那先这样，范主编催的急，说这个月就能安排期刊，我需要抓紧写论文了。” “好好好，不打扰了。” 程嘉诚惶诚恐，目送肖晨光他们去了主任办公室，这才直起身，心里依旧惊愕不止。 这个月就安排期刊…… 瞧刚才肖晨光云淡风轻的模样，程嘉暗自咋舌。 中华字号的医学期刊，极为严格。 论文根据质量、类型、因素，会经过层层审核。 初审、外审、终审、总编核查。 每一步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最终确定论文登刊后，还要排队排版，很顺利的情况下，论文一般等半年才能上杂志。 不顺利的话，除去改稿浪费的时间，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现在，肖晨光说这个月就要登刊，还是现写现发，这待遇，这能力，比不了，根本比不了…… 程嘉知道再待下去也没用，便灰溜溜的走了。 办公室内，徐国强接过秦勇递上来的大额订单，却有点心不在焉。 在核实集采明细时，他眼神始终落在肖晨光的身上，欲言又止。 “徐老师，想什么呢？”肖晨光开口问。 “小肖，范主编的核心期刊，能不能带我一个……” 说完这句话，徐国强老脸一红。 但三大核心期刊的诱惑，别说省城医院的科主任了，就算是业务院长，也同样垂涎三尺。 聘主任医师、聘教授、聘学者都需要这方面的材料，每个都是加分项，想要比别人排名靠前，自然要多多益善。 “放心，徐老师，示范手术你是扶镜手，没你开不了台，论文肯定有你的名字。” 肖晨光淡淡说道。 “谢谢，谢谢！小肖，你真是我的贵人啊，论文如果涉及到病人的围手术期资料，随时跟我说，我连夜给你整理好。” 就算当着秦勇的面，徐国强也激动的直接称小肖为贵人。 毕竟这篇论文的含金量太高了，刚刚范主编为什么会亲自打电话，还着急要当月出刊。 他们都看的明白，肖晨光的这台手术，是跨时代的杰作，称之为病人的福音。 一旦发表，别说国内无人能敌，就算国际最具影响力的四大期刊，依旧是吊打的存在。 肖晨光一举成名，站在他身边的徐国强，也能跟着沾光。 这样的好事儿，称小肖为贵人都有些不够，简直是大腿、亲爹的存在…… “徐老师，别激动啊，这才哪到哪，资料的事儿这两天弄好就行，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二话。”徐国强还处在之前的激动中不能自拔。 此刻对于肖晨光提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你们科的华朔，性格不错，被康教授骂那么久，还能迅速调整好心态，这样的人才，很适合干创伤急救。” “给你！” 肖晨光的话刚说的这，徐国强一口应下。 “小伙子很不错，放我这有些屈才，这次研讨会结束，你直接带回营城。” “那你微创外科这边？” “我再继续招人！” 徐国强信心十足，继续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担心招不到人，但这次的示范手术，影响深远，肯定有大把的人才往这边涌。” “小肖，你放心，到时候如果再有合适的人选，直接说，咱就当科室之间正常的人才输送。” “这感情好。”肖晨光笑道。 现在胜利医院的急诊科还在发展阶段，只要人员、设施到位，以肖晨光的经验，将其打造成全省、乃至全国示范科室，轻而易举。 急救中心，创伤、卒中、胸痛模式推广全国，将会有多少急症病人因此受益，肖晨光想想就兴奋。 “那行，一会你跟华朔谈谈，他只要同意，我可就带回胜利医院了。” “没问题，跟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的话，华朔百分百答应。” 徐国强说到这，倒有点无奈，眼前的肖晨光，无论实力还是性格，都太好了。 最关键，他人格魅力爆棚，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如果不是徐国强年老色衰，哪怕再年轻十岁，估计也会跟着肖晨光跑了。 敲定完这两件事儿，肖晨光对于本次的省城之旅，颇为满意。 示范手术成功，研发器械开始在省城推广。 收购的长城医疗也因此起死回生，步入正轨。 等过两天，论文发表，借助中华医学杂志的力量，以xiao为命名的术式即将在全国掀起一阵新的浪潮。 无数肝病患者因此免受疾病的折磨。 肖晨光很开心。 似乎办了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随后，徐国强准备这两天开始整理五台示范手术的病例资料。 至于为什么是五台。 按照徐国强的说法，论文的发表，总要有对照组的区分，才能显示xiao法的完美。 因此帝都康达书做的那台手术，自然成了徐国强重点突出的对象。 “徐老师看上去老实一人，没想到还挺记仇。”肖晨光哑然失笑。 不过手术室被康达书骂哭的小护士们，对于徐国强的这个做法，肯定举双手赞成。 在敲定好资料和细节，徐国强留下来整理病例，肖晨光则走出了医院。 “肖主任，接下来去哪？” 秦勇背着双肩包，形影不离的跟在肖晨光的身边。 “小秦，你先回公司吧，接下来的事儿，可能需要我自己过去了。” 说着，肖晨光拿起手机，给李秘书打去了电话。 第399章 会面 “肖主任，恭喜！” 电话片刻后接起，话筒里传来李秘书温润谦和的声音。 肖晨光神情一怔，露出苦笑。 看来李秘书已经知道他在省城的事情，因此才会接到电话，就直接道喜。 那位，要比想象中的更关心他的行程。 “李秘书，这次我来省城……” 既然已经知道，肖晨光索性将这两天省城发生的事儿，做了次简短的汇报。 “示范手术做的很好，给咱们省城长脸，国产医疗的困境，需要当地部门的大力支持，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记下来，进行协调。” 李秘书在电话里，充分肯定了肖晨光这两天在省城的工作。 “感谢李秘书的关心和支持，我继续努力。” 又聊了几句家常，肖晨光适时的提出拜访的事情。 “稍等，那位在开会，我问一下。” “好。” 电话挂掉，没过几分钟，又响起。 是李秘书的电话。 “今天中午12点，地点黄海酒店，到了给我电话，去接你。” “明白。”肖晨光点点头。 心里却多了一分惊讶。 按照那位日理万机的工作安排，肖晨光以为最快也要等到晚上才有时间拜访。 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了见面。 再次挂掉电话，肖晨光若有所思，随即给徐国强打去电话。 “徐老师，拜托你个事儿。” “帮我向医院保健科借些东西，明细一会写好，让秦勇送过去，对，挺急的，最好半小时准备齐全，我有用。” 电话另一头的徐国强，见肖晨光语气低沉，立马知道这件事儿的重要性。 放下手头的资料，待秦勇火急火燎的将物品明细递过来，徐国强亲自给保健科的主任打电话。 后者一听，立马意识到这是给领导查体准备的物品。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徐国强最近风头正盛，院里地位直线上升。 保健主任想与之交好，直接满额满配，所有物品都是从设备、库房要来的最新款，并亲自送到了徐国强的手里。 “老徐，你这是给哪位准备的？” 保健科主任好奇问道。 “不清楚，肖主任要的。” “昨天示范手术主刀的那位？” “嗯。” “我的乖乖，快看看箱子里准备的物品，有没有遗漏的。” 见保健主任严阵以待的模样，徐国强有些奇怪。 “怎么了？” “老徐，这可能给省里那位准备的。” “？！！”徐国强一愣。 “上次那位的父亲住院，你和肖主任做完手术，老人家后期转出icu一直在我们科住院，那位去过几次，言语里都是对手术的称赞。”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能让肖主任亲自去查体的，想来想去，也只剩这种可能。” 保健主任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单位领导的健康查体，因此在这一块的觉悟很高。 “那我得抓紧过去送保健箱了。” 听到保健主任的分析，徐国强不敢再耽搁，立马提着箱子去找肖晨光。 “徐老师，你怎么亲自来了？” 肖晨光在医院大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见到徐国强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肖，保健可是大事，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再抓紧联系医院补。” 徐国强始终绷着一根弦，对肖晨光的要求高度重视，显然把他的事儿，当成了首要任务。 “徐老师，我就去拜访一下，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 看到保健箱里，林林总总，内外科齐全的物品，肖晨光有点哭笑不得。 他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听诊器、血压计、血糖仪三大件，加上一些常规的药品、物品就够了。 没想到徐国强这么重视。 去甲肾、多巴胺、绷带、纱布、留置针、压脉带。 准备的这些东西，哪是去保健，完全冲着大抢救去的…… “这不是怕落下东西，别被领导责备。” 徐国强汕汕说道。 此刻见肖晨光能当面去见大领导，心里甚是羡慕。 同样，也不敢因为这事儿，拖了肖晨光的后腿。 “行，那先这样，整理资料的事儿就麻烦徐老师了。” 肖晨光表示感谢后，提着保健箱，按照约定的时间，打车提前去了黄海酒店。 由于打过电话，李秘书早早在酒店门口候着。 这要是让单位其他人见到，李秘书居然亲自在门口等人，一定会惊掉下巴。 “肖主任，好久不见！” 李秘书依旧带着儒雅的笑，随和的模样，让人有种海纳百川的感觉。 “李秘书，你好。” 握手，交谈。 李秘书发现肖晨光手里提着的箱子，眼神一闪而过的警觉，随即释然。 眼里多了几分赞许，笑道：“肖主任，你这是在提前适应省保健专家的工作呢。” 此言一出，肖晨光也笑了。 李秘书看似在调侃，实则告诉他，省保健专家的事儿，已经定了。 “这还多亏了李秘书你前后费心，给了我这个名额。” 适当的恭维，让李秘书听了心情舒畅，他笑呵呵道：“哪有的事儿，这个名额是你应得的。” “这次的示范手术，你一举成名，省保健专家自然实至名归，我只不过跑了跑材料，没干别的。” 这时，李秘书的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李秘书笑容消失，表情严肃，立马化身秘书该有的素质。 他快速接起电话，一边点头，一边回应。 专业、干练。 “好，明白，我知道，这就带肖主任过去。” 肖晨光在旁边跟着，他知道这是那位亲自打来的电话。 “肖主任，开完会了，您跟我来。” “好。” 一路无话，李秘书走的有点快，锃亮的皮鞋跟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绕过几个弯，穿过会议大厅，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巷，有个谈话间。 那位坐在一侧，身体靠在椅背。摘了的眼镜攥在手心，此刻正用大拇指肚揉搓着太阳穴。 明显的脚步声让他抬头，锐利的眼神在见到肖晨光时，逐渐缓和，笑容乍现，犹如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亲切。 “不用局促，来，坐这。” 那人指着身旁的座椅，示意肖晨光过来坐。 “好。” 这样的场面，肖晨光自然不会怵场，他很自然的走过去，微微欠身，继而落座。 整个过程自然大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秘书很自觉的退出了房间，顺势将门轻轻掩上，在外静静的等待。 …… 与此同时，在20层高的写字楼内，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尚格已经没有心情再鸟瞰外面熙攘忙碌的人群。 手里的红酒杯，更是索然无味。 电视上，正播放着之前录好的示范手术。 一位年轻的主刀医生，手里拿着一件奇特的器械，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屏幕里的肝肿瘤被网套完整的拽出了戳卡。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这一幕，尚格看不懂。 但坐在圆桌上，被他千里迢迢请来的几位专业人士，此刻震惊的表情，尚格却看的明明白白。 第400章 愤怒的尚格(感谢喜欢铁线蕨的程铭霄打赏的大神认证) “哦，我的上帝，这是人类现阶段该有的技术吗，也太神奇了，第一次见这样的操作！” “不，麦克先生，我敢确信，他绝对不是正常人类，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快瞧瞧他那双手，多么美丽动人，那是一双被天使吻过的手。” “琳达女士，你说的对，无论再难的手术，在他面前，那些肿瘤就像是无助的小丑，根本翻不起风浪。” 惊艳的画面，高超的技巧，让圆桌会议来了次华丽的转变。 赞美之声接连响起，毫不掩饰的喜爱，险些让尚格崩溃。 “够了！” “我请你们来，不是赞美敌人的，而是想办法打倒他，让瑞康国际的未来，更加光明。”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要打败他。 可能吗？ 仔仔细细再次查看了录像带里的示范手术。 现场依旧是一阵沉默。 所有人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方的医术、器械，在目前为止，已经高出他们几个档次。 还是断崖式的那种。 另一个录像带里，是帝都康达书的手术，虽然做的慢、效果也不好，但总归来说也算正常。 毕竟腹腔镜设备的限制，就算圆桌上的这群人，估计也好不了太多。 最起码跟几分钟就完成肝切手术的肖晨光而言，他们会很无助的发现，根本比不了。 “我花钱请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把他当上帝赞美的。” 尚格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看着眼前高薪请来的专家们，一个个束手无策的模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无尽深渊。 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还要趁着圣诞节前，飞回大洋彼岸，为我最喜爱的女朋友，带去礼物。 尚格深吸一口气，稳定心态，仅存的傲慢与偏见，始终支撑着他的信念，如溺水后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刻圆桌会上的人，依旧沉默不语。 现场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难道没人愿意讲一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尚格再问。 现场还是一片安静。 “麦克教授，你先说。” 尚格没有办法，只能现场点名。 手里的红酒早被搁置一旁，他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听着现场分析。 这关乎着他圣诞节前能否回家，也事关瑞康国际的产业，究竟能不能在省城开展下去。 其实这台手术做的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在乎，尚格此行的目的，是要把整个市场打开。 省城只是他组建商业帝国的第一站。 “就目前手术而言，挑不出任何问题，手法、操作都是超一流的，即便语言不通，也能感受到他超前的理念。”麦克教授的话缓缓响起。 他说的十分中肯，其他人听后，同时点了点头。 这表明他们非常认同麦克教授的观点。 “他说的没错。”琳达此刻也开口了，标准的伦敦腔，如同播音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让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他手里的器械，那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手术时长缩短到一半以上。” “如果允许，我甚至想亲自见他一面。” 琳达的话，立马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惊呼。 琳达作为梅奥诊所顶级外科医生，是他们这群人，地位、水平最高的存在。 现在连她都有兴趣，主动要见肖晨光。 见到此蓦的尚格，顿时心里凉了大半。 看样子，要想在圣诞节前回去，已经成了奢望。 “屏幕里的这台示范手术，真做的这么好？”尚格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觉得，手术流程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技巧和严谨的态度。 “何止是好，简直是上帝选派下来指导工作的天使。”琳达不留余地的赞美。 “一天内，接连破肝切纪录，就算是我任职的医院，也没这样的能力。” “够了，别说了。” 尚格此刻的头都要炸了。 他绝望的坐下，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全身都瘫软了。 圆桌上的几位教授，也觉得继续留在这，没什么用处。 他们纷纷起身，打算离开。 “哦，对了，亲爱的尚格先生，虽然没怎么帮上你的忙，但该产生的咨询费用，等会会发到你的邮箱，请注意查收、付款。” 琳达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 尚格听到这句话，脸都要气绿了。 随着请来的教授，一个个无奈离场，而事情毫无进展，尚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恶，该死的黄皮肤！” 他一把将办公桌上的红酒杯，径直砸在地下。 鲜红的葡萄酒开始流淌，沾染了整个地板。 就像阴森笑容的魔鬼，正注视着走向灭亡的尚格。 怎么会这样？ 歇斯底里的发泄，并没有给尚格带来力量，相反，他如同被恶魔吞噬掉灵魂的行尸走肉，此刻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破碎的红酒杯。 这时，他兜里的电话响起，将他拖回了现实。 “什么？” “你圣诞节想要一克拉的钻戒，当我胜利凯旋的条件？” 尚格眼神瞬间通红。 会议室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你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优越无耻的想法！” “抓紧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别再想圣诞节的事了，这边的事儿不彻底解决，我是不会回去的！” 尚格说完，愤怒彻底占据大脑，手机被他摔出去很远，碎成四分五裂。 既然想不到办法，那就索性拿钱砸，用人抢！ 鹰隼的眼神里，散发着丝丝寒意，看着屏幕里肖晨光一遍又一遍的示范手术，以及那件跨时代的器械。 尚格的眼神，逐渐化作疯狂。 第401章 古怪的司机师傅 黄海酒店会议间，结束谈话的肖晨光，提着保健箱，走出房间。 谈话很愉快，面对那位的关心鼓励，肖晨光始终保持谦逊的态度。 这是第一次正式面谈，以肖晨光的年纪，得到这位的支持，已经让很多人为之羡慕。 有了靠山，接下来的工作自然顺风顺水。 期间，肖晨光也给那位做了个简单的体检，算是在履行省保健专家的职责。 血压偏高、随机血糖也在7个左右。 心率略有不齐。 患有长期的偏头痛病史。 这些都是长期熬夜加之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肖晨光很想告诉那位，要劳逸结合，但身处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又有谁能真正的停下来。 就算肖晨光自己，也做不到。 这就像经常熬夜加班的医生，面对患者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要熬夜，熬夜伤身。 殊不知自己的黑眼圈和厚重的眼袋，比患者都要明显。 肖晨光摇了摇头，随后看到外面等候的李秘书。 “等我一下。”李秘书轻声说道。 他随即进了会议间，不多时，再次出来的李秘书，明显对肖晨光的态度，更加友善。 “那位偏头痛的症状好些年了，肖主任，你是怎么做到，帮助缓解病情的？” 李秘书跟在那位身边挺多年了，因为性格和文章写的好，从地方单位一路带着到了省城。 可以说，没有那位的慧眼识珠，李秘书现在估计还是一个不知名县的小科员。 “偏头痛有些时候是检查不出来的，往往出现一侧或两侧剧烈的搏动性疼痛，厉害的还会伴随恶心、呕吐、眩晕。” “没错，这些年我跟着去检查，抽血、脑ct都做过，就是查不出原因，但疼起来，确实太难受了。” 李秘书曾经就见过那位犯头疼，很久都没缓过来。 差一点就打了120。 但刚才，李秘书进屋，那位对肖晨光医术的赞不绝口，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明明作为新生代的外科医生，却连偏头疼都能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人的大脑其实很奇妙，控制着语言、运动、书写、视觉等多种中枢，其中疼痛也是一样。” “我只是用了一些神经内科总结出来的止痛手法，通过按摩刺激风池、百会、率谷、头维等穴位，疏通神经血管，达到治疗的效果。” 肖晨光说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其实都挺管用的，就看后人会不会使用。 就像过敏性鼻炎的患者，鼻子痒，喷嚏不止时，通过按压口禾髎穴，就是鼻下唇上的区域，可以缓解鼻炎。 亲测有效。 他有时天冷犯鼻炎时，也会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有效干预。 “原来这么管用？！” 李秘书听后，也觉得颇为神奇。 “等过会，我教你手法，每当用脑过度，头昏脑胀有缺氧的感觉时，做一下，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这个手法，是肖晨光后世受邀参加研讨会，跟一位国医院士交流后的心得。 后来他又结合西医解剖等特点，专门改良过，用于偏头痛患者的止痛方式。 “好，那真是太感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酒店大厅，李秘书亲自打电话联系车，准备送肖晨光回去。 “哐当……” 行李坠地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对不起，真对不起，手滑了。” 不远处，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正给乘客从后备箱搬运行李。 面对中年不停的道歉，乘客也没说什么，在检查过行李并无大碍后，付钱办理入住。 “哗啦……” 又一阵响声，搬运完行李的中年，刚准备回出租车，等待继续接客。 结果一回头，身体又跟另一边走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 文件洒落一地。 “大哥，你咋啦，走路看着点！” “不好意思，太着急了，我帮你捡。” 中年挠着头，也不知道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踩了井盖，总之事事不顺。 他连拍了自己三下，希望能赶走霉运。 蹲下帮忙捡完文件，中年起身，有些站立不稳，头感觉晕晕的。 “不行，一会再拉完一单，就回家休息，估计昨晚没睡好，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说着，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胳膊，中年大步流星，准备往出租车里钻。 看到他的步伐，在大厅前等车的肖晨光，微微皱起了眉。 眼前这个出租车司机，好像有点奇怪。 随着他的眼神，善于察言观色的李秘书，也顺势看了过去。 中年不到一米七的身高，长的很敦实，走起路来带风，好像也没什么奇特的。 肖主任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看？ 李秘书不解。 “两位，打车吗？” 出租车司机由于职业属性的原因，同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瞬间就捕捉到了肖晨光的目光。 很自然的走上前。 心想这一单拉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用。”李秘书摇摇头。 车他已经联系好了，还在路上，但马上就到，自然不需要打车。 “哦，好，这是我的名片，长途、短途、接送火车站、机场，只要有需求，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中年顺势掏出名片，递了上去。 那个时候的出租车司机，挣得可不少，毕竟考证难度大，还是个正儿八经的职业。 不像二十年后，交个两三千块，驾校教练包过，一个月拿证，然后贴着新手上路的标志，就能在马路上左右摇摆。 当然，这样的事儿，随着事故频发，上面近几年逐步改了政策，驾驶证也不如一几年好考了。 “还挺专业。” 李秘书笑了笑，多看了几眼这个主动递名片的中年。 但他的手没动，毕竟不需要。 没想到一旁的肖晨光顺势接过名片，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中年身上。 “今天挺不顺的？” “哎，咋说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今天格外多一点。”司机师傅也是个健谈的人。 只是今天，实在忍不住多吐槽了几句。 说完，中年又忍不住搓了搓发麻的手指。 “师傅，你手怎么了？” 这个动作却引起了肖晨光的注意，连表情都认真了几分。 “可能这两天大幅度降温的事儿，天太凉，手有些不得劲。” 然而在他的说辞中，肖晨光却听出了一丝异常。 略带笑容的眼神里，更是藏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古怪，好像下一秒就能幻化出恶魔，将其吞噬殆尽。 第402章 脑梗(感谢纶巾白羽静风尘打赏的礼物之王) “你这手麻可不像天冷冻的，今天跑过长途吧？” 肖晨光淡淡问道。 “？？？”中年一下子就懵了。 他怔怔说道：“你怎么知道，今天凌晨我负责去外地接人，来回跑了七八个小时，这才刚到酒店。”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一旁，疑惑为什么要关注中年的李秘书，突然看向肖晨光。 那明亮的眼神，似乎要看出后者藏在心里的秘密。 “师傅，啥也别说了，抓紧去医院检查检查，你这种情况，怕是有脑梗的风险。” “脑梗？什么意思？”中年再次一愣，旋即表情有些不对，眼神里开始冒火：“你就拿了我一个名片，也不坐车，不用这么逗我玩吧。” “我确实手有点不得劲，不小心摔了下行李，但也用不着说我是智障吧！” 在司机师傅的认知中，脑梗顾名思义，脑子堵住了，这不就是骂人智障吗。 虽然他文化不高，但脑子可没坏，当面被人这番羞辱，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要发火。 现场的空气瞬间开始凝固，肖晨光却摇了摇头。 “咱俩都不认识，我骂你干嘛？” 说着，肖晨光提了提手里的保健箱，上面的红十字格外明显。 甚至保健主任还存了私心，偷偷在箱子的一侧，贴上了印有省城二院保健科字样的标志。 “你是医生？”中年火气瞬间消了一半，但即便医生，也不能胡乱诊断吧。 “我是医生。”肖晨光点点头。 “刚才是你摔得行李，还撞到了行人，这没错吧。” “你没觉得，刚才走路的时候，身体有些飘吗，就像喝醉酒，失去了对方向的控制。” 在中年说出智障时，肖晨光就知道，以专业的术语，对方不太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用“飘”、“方向感”的词来形容，这就跟开车一样，让人一清二楚。 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清洁工、安装管路的师傅，脑梗就会被形容成下水管路的堵塞、淤积。 果然，当肖晨光说出这样的词汇时，中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病了？”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司机这个职业，其实很辛苦，无论开大车还是小车，久坐不动，加上饮水少，注意力又要高度紧张，很容易引起下肢的静脉血栓。” “就算再小的栓子，一旦脱落，随着循环血管进入大脑，就会引起脑血管堵塞，出现头晕、步态不稳等症状。” 肖晨光怕他听不懂，用一种不太严谨，但能让对方听懂的话，讲了一遍。 在他眼里，中年此时是病人，对待病人，他都会不厌其烦的把情况讲解清楚。 中年有些茫然，肖晨光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讲的也明明白白。 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为挣钱贴补家用，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生病。 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病。 “趁着现在不严重，抓紧去看看吧。” 肖晨光似乎看出中年眼神里的担忧：“二院离这不远，车别开了，打个120过去，拍个脑ct检查一下。” “该住院住院，该吃药吃药，趁着情况不严重，把血管疏通一下，没事的。” 说完，肖晨光这边联系的车已经到了。 崭新的黑色四个圈，车漆喷的锃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跟中年开的那辆灰头土脸的捷达，形成鲜明对比。 “这？！”中年原本还犹犹豫豫的心，一下子变得坚实。 出门车接车送，还是这么高档的车。 身为出租车司机，经常在路上跑，别的看不准，但对车辆的识别，还是熟门熟路。 统一的牌照，大气的车身，印在上面的“公务”两个字，更像金字招牌，在中年心里引起一阵惊涛骇浪。 虽然眼前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也很普通，但身边跟着的西装革履，明显像省单位的人。 “李秘书，走了。” “肖主任，我帮你拿箱子。” 李秘书在见识到肖晨光现场诊断后，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眼见西装革履亲自给肖晨光提箱子，中年险些看傻了眼。 “我走了，早去看早放心，别耽误了，脑梗也分轻重缓急，别拖到最后严重了再想着住院治。” “你要是还不放心，就顺着眼前大理石地面的直线，往前走，如果连十秒钟都坚持不到，抓紧去看。” 在经过中年身边，肖晨光不忘又提醒了一句。 如沐春风的声音在中年心里回荡。 他仔细回忆肖晨光的话，开始本能的按照刚才的嘱咐，开始顺着地面直线走。 这个很好理解，也很简单，十秒，哪怕是个没发育齐全的小孩子，也能轻松完成。 然而他没走两步，身体莫名往旁边一歪，心中一惊。 不信邪，再次尝试，就算聚精会神，依旧走了几步，身子一斜，差点前脚绊后脚，摔个脸啃地。 他异样的行为，也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 “那人怎么了，走个路歪歪斜斜的，好像没吃饭。” “估计没休息好吧，这些天天冷的，晚上蜷缩在被子里都能被冻醒。” “那也不应该吧，瞧瞧，他身子又歪到一边去了。” 议论声四起，但此刻中年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意识到身体肯定出问题了。 “马上打120，去医院！” 中年心里本能的遵循肖晨光刚才的叮嘱，拿起手机开始给120打电话。 “你好，这里是急救指挥中心，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脑梗了，快来救我！” “……” 电话里的求救虽然焦急，可声音气势如虹，怎么听都不像是急救病人该有的样子。 而且，脑梗？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脑梗，需要急救的？ 120接线员虽然满脑子的疑问，但专业素养还不错，没有在病人电话急救时，还表示质疑。 “您在原地等候，这边已经派120去接你，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给我说，我会指导你进行正确的自救。” 又一次确认是电话本人需要急救，在问清楚地点后，省城二院的120立马接到消息，开始前往求救地点。 就在男人表示暂时无碍，挂掉电话时，门口保安不满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谁的出租车挡在酒店门口，还让不让别人的车进来了，抓紧开走，要不然我联系拖车了！” 第403章 一过性晕厥 “马上挪，别拖我车！” 出租车可是中年安家立身之本，全家都指望他开车吃饭。 万一被拖车拖走，磕着碰着，哪怕耽误一天，就少挣一天钱。 让人帮着挪车，保安不会开，他也不放心。 中年不敢耽搁，此时他甚至忘了120的事儿，晃晃悠悠的一路小跑，准备把出租车挪开。 此时，刚上车的肖晨光，接过李秘书手里的保健箱，放在了一旁的后座上。 “肖主任，刚才那人真是脑梗？” 李秘书有些好奇的问。 脑梗属于神经内科的范畴，偏头痛亦是，他这些年经常陪着那位去医院看病，久而久之，也比较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没错。”肖晨光淡淡说道：“当医生的自然不会拿病人开玩笑。” “脑梗也叫缺血性脑卒中，是脑血液循环障碍的一种。是脑血管病最常见的类型。” “最初症状很轻，头晕目眩，四肢麻木，有些人会以为没休息好，但随着病情加重，会出现身体偏瘫，意识障碍等症状。” 肖晨光说的这些，在后世的急症救治中，占了很大的比例。 所以他才会不留余地的推行急救中心的模式，在创伤中心建成后，接下来就是卒中中心以及胸痛中心的建立。 “肖主任，跟在你身边，还真挺踏实的，什么病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经过这两次的接触，李秘书对肖晨光的医术，有了更直接的认识。 这也是他主动帮忙提箱子的原因。 “细致入微的观察，是医生的必修课。理论知识是一方面，实践经验又是另一方面。很多时候，有些病连患者都搞不清楚，只能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到最确切的诊断。” 肖晨光的这段话，李秘书深有体会，都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大概就是见多识广的具体表现。 “当医生还真不容易，有时候看病跟破案似的，一旦方向错了，得到的结果也大相径庭。” 两人又交谈了两句，发现车始终没有启动，察觉到异常的李秘书看向驾驶室的司机。 “秘书长，前面的出租车挡着路……” 司机也想尽快走，奈何路被挡，他心里也有些急。 “估计是那人的出租车，掉头走吧。” 后座上的肖晨光，看了一眼前面的出租车，知道中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心里有些宽慰。 毕竟他以前遇到过太多“倔犟”的病人，劝了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到最后连追悔莫及的机会都没有。 “行。” 司机点点头，虽然路窄车多，掉头有些麻烦，但对于开车多年的老司机，也只是麻烦一点。 就在他准备掉头，一道严厉的斥责声突然响起。 “你这人，催了多少遍，怎么才过来，要不是看你经常来这送乘客，我高低不会让你把出租车停上来。” 保安表情严肃，嘴里不停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挪车。” 朝保安迎面跑来的，正是刚才的中年。 他一边低头道歉，一边步履蹒跚的往这赶。 “还磨磨唧唧的，跑快点，下次再这样，我也不叫你了，直接安排人把车拖走，以后也不让你来这停车！” 保安面色不善，黑着脸还在训斥中年。 “别，别，别，我知道错了。” 一听以后不让停了，中年心里急，脚步又快了几分。 忽然。 中年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攥在手里的车钥匙顺势滑下，整个人如同僵硬的石头，径直朝地上摔去。 哐当！ 惯性加之不受控，身体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人心里直发颤。 “喂，你干嘛？！” 在他面前的保安，正教训的起劲，却见中年迎着他摔在了地上。 顿时眼皮子乱跳。 “喂，你醒醒！” “你怎么了，我没动你啊，总不能说两句就倒地赖我吧。” 保安立马俯下身去碰中年的身体，神情也由刚才的霸道，以肉眼见得慌张起来。 要说“碰瓷”，谁没事儿会这么不要命的往地上摔。 要说其他，保安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多说了两句，中年就能倒地不起。 “停车！” 正在掉头的司机，突然听到后座传来肖晨光的声音。 一脚刹车，刚启动的黑色奥迪再次停下。 门开，肖晨光已经提着箱子，朝摔倒的中年走去。 “肖主任，他怎么突然摔了？！” 原本目送肖晨光离开的李秘书，也看到中年倒地的瞬间。 好好一人，说摔就摔，这脑梗也太吓人了。 “估计急得。”肖晨光边走边快速说道：“再加上外面天冷，脑血管收缩，原本轻微梗阻的血管直接闭掉，出现的一过性意识丧失。” 目光落在中年身上，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保安手足无措的蹲在旁边，此刻吓得脸都快白了。 “让开！我是医生。” 肖晨光将一旁的保安挤开，手里的箱子放在一旁，开始给中年检查病情。 喊了几声，发现没有反应，肖晨光心中一沉。 脑梗引起的一过性晕厥，最怕的就是像目前这种情况。 行进中毫无征兆的摔倒。 这是远比疾病本身还要恐怖的事情。 小心翼翼将中年翻过身，只见他额头大片擦伤，眼青脸肿，鼻腔耳廓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额面部的骨折、颅骨骨折、对撞伤、脑挫裂伤…… 随着检查，几条诊断在肖晨光的脑海中浮现。 “大夫，我真没动他，是他自己摔倒的，跟我没关系啊。” 见到中年这般惨状，保安差一点就哭了。 他不过是喊对方出来挪车，随口嘟囔了两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说你动他，过来帮忙。” 颈椎没事，肖晨光扶住中年的头，偏向一侧，防止额面部的血流倒灌，呛入气管引起窒息。 转身从保健箱里拿出无菌纱布，包裹在手指上，快速清除中年口腔的分泌物。 “按照我这样，扶住头，别把血流到他嘴里。” 肖晨光看向六神无主的保安，表情严肃。 “好，好。” 或许是因为愧疚，亦或者为了自证清白，他连忙按照肖晨光说的，开始帮忙。 “肖主任，有我需要帮忙的吗？” 李秘书第一次见到现场抢救，地上的鲜血以及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让他身体有些僵硬。 但还是出口询问。 “先打120，我马上给他建立静脉通路，一会需要，喊你。” “好！” 有肖晨光的现场指挥，李秘书瞬间平静下来，开始拨打电话。 第404章 脑疝 由于事发突然，现场缺乏必要的抢救设施。 肖晨光只能先进行血管通路的建立，以备不时之需。 “压脉带，输液器，盐水，绷带，无菌纱布垫。” 翻找着保健箱里能用到的物品，肖晨光在进行紧急救治。 打上针，额面部加压止血，期间他一直在观察中年的神志和呼吸。 翻开肿胀的眼睑，瞳孔的对光反射非常迟钝，如果不仔细，很难发现它有变化。 胸廓的起伏也由规律呼吸慢慢转变为深大的潮式呼吸。 甚至嘴里的血腥味儿更是扑面而来，直接把帮忙的保安都吓傻了。 “肖主任，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能到。” 李秘书看了一眼脸上被纱布垫、绷带包裹的中年，原本洁白干净的纱布开始往外渗血，样子有些恐怖。 “他…情况怎么样？”李秘书语气里透着些许的不安。 “不太好。” 肖晨光皱着眉：“原本只是轻微的脑梗，可摔了一跤后，颅面骨骨折，血流不止，硬膜外血肿，蛛网膜下腔也有出血……” 病人的情况很棘手，这一跤摔的太巧了，刚才经过检查，其余脏器、骨骼没有损伤，现在全集中在头上这一块。 可头部受损，伤害难以估计，具体到什么程度，只能去医院做详细的ct检查。 听到这，李秘书沉默了。 明明刚才还给他们递名片的司机师傅，转眼间成了这样。 脑梗+脑出血…… 脑血管疾病的两个极端，凑到了一起，这可咋整。 此时，黄海酒店的大堂经理闻讯赶来，在看到门口这一幕时，顿时脑子嗡嗡直响。 完了…完了…… 在酒店门口，要是出现人命的话，这以后还怎么营业。 “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一定…不要有事啊！” 经理快步跑到中年身边，看着正在做治疗的肖晨光，立马开口询问。 “把道清出来，一会120到，不要堵着门口进不来。” 正在打针输液的肖晨光，指了指两侧堵在道上的车，对经理嘱咐。 “明白，明白！” 经理立马安排人，开始疏通拥挤的道路。 此刻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们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中年，也吓的不轻。 “怎么天一冷，这么多出事的，好好一人，莫名其妙摔一跤，咋成这样了？” “要不说多事之秋，前两天我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老人，偏瘫在家，结果抽根烟不小心把被子点了，家里人在地里忙，听不见，老人动不了身子，就这样活生生烧没了。” “我有个朋友家里，也有差不多的事情……” 现场议论纷纷，负责维持秩序的经理，对于这群爱看热闹的人群，也没多少办法。 这时，不远处急促的警铃声响起。 120救护车闪烁着红蓝光，由远至近，快速来到现场。 “是他吗？不是说脑梗，病人这是什么情况？” 下车的医护人员，原本还挺轻松的，可当看到倒地不起，陷入昏迷的中年后，表情马上严肃起来。 他们接到的求救电话，是一个自述脑梗且中气十足的男人。 怎么眨眨眼的功夫，成了这样？ “刚才还有一个求救电话，摔伤脑出血，说的是同一个人？” 随车医生立马反应过来。 这种事儿虽然不多见，但一年总能碰巧遇到个一两例。 “怪我没讲清楚，是同一个人。”李秘书立马说道。 “知道了。” 听闻，医生护士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彼此的凝重。 脑梗后摔伤，导致脑出血。 现在病人昏迷不醒，呼之不应，血压、呼吸、心率都在时刻发生着病情变化。 情况紧急，病人需要马上回院治疗。 “刘师傅，拿担架，通知急诊，准备抢救病人！” 随车医生当机立断，抬病人上救护车。 “我跟你们一块去，患者呼吸不好，一会可能要插管。” 后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肖晨光登上救护车。 “你是本院的？” 正守在患者身旁，连心电监护的随车护士，一眼就看到肖晨光手里提的保健箱。 上面二院的标识，格外醒目。 “不是。”肖晨光摇摇头，继续说：“我是来二院参加研讨会的医生。” “行，刘师傅，抓紧走。” 见肖晨光要跟着，随车医生也没多想，只认为他是从小地方，来二院学习进修的。 “好！” 司机刘师傅听后，也不含糊，一脚油门伴随引擎轰鸣声，救护车立马驶离黄海酒店。 同时，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再次响彻街道。 看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李秘书紧张的心，到现在才松了口气。 医生还真是要随时随地都做好工作的准备。 原本李秘书还打算邀请肖晨光去外面简单吃一点，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要暂时放一放了。 …… 救护车上，随着不停的晃动，车窗玻璃在框框直响。 钻进来的风带着一股寒意，吹得人脸上冰冷无比。 监护仪上的数值在波动，时不时响起的报警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车厢里沉闷的环境有些压抑。 没人说话，大家守在病人身旁，默默工作。 肖晨光目光灼灼，此时正紧紧盯着监护仪上的每一个数值，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 平稳的心率波形，发生了改变，一个如同潮水涌动的波浪线，隐匿在正常波形之间。 来的快，去的也快。 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随车医护没注意到，却被肖晨光精准捕获。 “抓紧看一下病人的瞳孔，有没有变化？”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我刚刚才看过，瞳孔左右直径各2mm，对光反应迟钝。” 在病人床头的医生，对肖晨光的要求感到不解。 虽然观察意识瞳孔是脑科疾病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操作。 但总不能前一秒刚看过，后一秒再观察吧。 如果这样的话，等下什么活也用干，就安排个人专门坐在这，翻病人眼皮。 “病人要脑疝了，准备插管，甘露醇250ml静滴！” “脑疝？！” 肖晨光的话让随车医护的心骤然绷紧。 这个致命的词，让医生本能翻看病人的眼睑，下一秒，脸色大变。 “瞳孔…不等大，左2右4，对光反应消失，病人脑疝了！！” 第405章 车上抢救 “真脑疝了？！” 听到医生吼了一嗓子，护士如临大敌，瞬间切换成急救状态。 脑疝作为脑出血最严重的并发症，指脑组织受压迫移位出特定范围，造成的颅内压升高。 预后差、致死率、致残率高。 脱水、降颅压是预防脑疝或减轻脑疝的基础措施。 正如刚才肖晨光说的那样，这边护士已经本能的从抢救箱里翻找药物。 “静点20％的甘露醇250ml，呋塞米20mg静脉推注，快快快！” 医生也知道病人情况紧急，立马开始下抢救医嘱。 同时心里暗骂一声。 真倒霉！ 明明就是一个轻微脑梗的病人，怎么这么寸，摔出了脑出血。 现在更是直接脑疝了，急需手术。 现场没家属，手术同意书都不知道找谁签，病人能不能活还两说。 各种难以决策的事情，全部堆到了医生的面前。 “一定不要再出状况了！” 随着药物注入患者的体内，医生心里默默祈祷。 墨菲氏滴管里的液体，如流水般随着肖晨光打的针，灌进了患者体内。 护士一边推着呋塞米，一边抬头看向肖晨光。 “多亏你给患者用了一个7号黑针头，要不然我还需要重新打针。” 甘露醇降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无论降低颅内压，还是腰椎间盘突出的椎管压迫，最好要在十五至三十分钟把250ml的液体全部输上。 速度快，加上渗透压高，会刺激血管，导致疼痛。 因此血管的选择至关重要。 “我也是在仅有的条件下，尽力而为。” 肖晨光提前考虑到这些问题 ，因此直接用了黑针头，在患者前臂正中血管建立静脉通路。 为了就是能让患者得到更好的治疗。 “厉害！” 护士刮目相看，忍不住赞了一句。 一个从外地来进修的小医生，不但能现场急救，还会打针，甚至血管选择比她们这些老护士都准确。 确实厉害。 说话间，护士的手没停，她喊肖晨光跟她一起，把患者的裤子褪下。 之前推了速尿，患者需要留置尿管，来评估他的出入量。 这是基础操作。 一般男性患者都是男医生来插尿管。 只不过现在，随车医生的注意力全在患者的瞳孔变化，他一个劲的翻着患者的眼睑，查看对光反射。 根本没空操作。 至于拜托肖晨光，护士还没胆大到这个程度。 戴手套、消毒，一握、一插。 动作丝滑、操作迅速。 前后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要不说急诊护士，能文能武，堪称十项全能。 “患者的瞳孔有变化了！” 一直在病人床头的医生，又喊了一嗓子。 随着药物治疗，原本散大固定的瞳孔，开始微微收缩。 这代表颅内压正在降低。 病人有救！ “刘师傅，还有多久到医院？”医生这时才有空询问驾驶室的司机。 “现在是饭点，有些堵，大概8分钟到！” 省城的马路上，车辆明显更多，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为特种车辆设置的专属道路。 救护车前方排了不少小轿车，即便拉着警报，还是无法做到畅通无阻。 “没事儿，没事儿，八分钟很快就到了。” 医生嘴里嘟囔着，依旧擦拭着病人嘴角不停流淌的鲜红。 然而事情并没有一直随着他的预期进行。 再次翻开眼睑。 原本散大的瞳孔在收缩，可另一只正常的瞳孔，此刻却一片血红。 眼球不停抖动，速度极快，就像一个坏掉的时钟，在左右摇摆。 就像常看的恐怖片里，被邪灵入侵的人类，眼神里透着诡异和不安。 “眼球震颤？！” 肖晨光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直关注的监护仪，此刻也开始发生变化。 心率骤然飙升，成一股股惊涛骇浪，鲜红的数字，闪烁的警报，一时间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病人这是在抽搐吗？” 护士刚固定好尿管，愕然发现病人的腰臀紧绷抬起，手脚伸直，角弓反张，身体在微微颤抖。 像极了大雪封山，被冻僵的人，亦或者被铁锈扎伤，犯了破伤风的病人。 皮肤更是如炭火一般滚烫。 高热、抽搐、颅脑损伤伴脑疝，再加上心律失常。 随车医生只觉一张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发不出丝毫声音。 重病号他见过，也处理过很多，但像眼前这个患者，病情发展如此迅速的，却不常见。 一瞬间的犹豫，病人的情况更加严重。 肌肉紧张，导致呼吸肌麻痹，病人越喘越慢，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呈断崖式下降。 “抢救箱里有地西泮吗，5mg静推。” “准备咬口、绑带、喉镜、气管插管……” “除颤仪调至备用状态。” 肖晨光的声音打破僵局。 “有有有，我去拿！” 回过神的医生，见肖晨光镇静如常，本能的按照他的指令开始行动。 护士从抢救箱里拿出地西泮，掰开安瓶，抽吸药液，迅速给病人推上。 静脉给药，几分钟药效走遍全身。 病人肌肉僵直的情况得到了缓解，这时随车医生已经找出了插管的物品。 “帮我开放气道。” 淡淡的声音响起，不携带任何感情。 这种泰山崩于前不色变的模样，让医生想都没想，开始辅助肖晨光抢救病号。 患者额面部有伤，医生并没有用传统的ec手法，而是双手拇指放在患者的两侧颧骨。 食指、中指、无名指紧扣左右下颌角，用力往上一抬。 既保证了气道的开放，又防止患者造成二次伤害。 动作一气呵成，非常熟练。 见到这一幕的肖晨光，不禁点了点头，看来医生刚才的犹豫，只是被突发的病情变化惊住了。 “患者额面部损伤，结构不清，口腔内血迹较多，我让护士给你照手电，要不然不好找声门。” 医生出言提醒，耳边却响起肖晨光的声音。 “来，拔导丝。” 来到床头的肖晨光，手握喉镜，面对医生的嘱咐，直接挑开病人的会厌软骨，右手气管导管顺势置入。 手法丝毫，易如反掌。 气流顺着导管往外呼出，在内壁形成一阵水雾。 证明气管插管位置正中，就在肺内。 “！！！” 还在开放气道的医生，都没反应过来，肖晨光的气管插管已经完成。 10秒不到，完成操作。 还是额面部损伤，困难插管的病人。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他们急诊主任，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难道他不是来医院进修的医生？” 按照肖晨光的要求拔掉导丝，固定好气管导管的医生，狐疑的看了一眼肖晨光。 后者却根本没时间理会他，拿来听诊器，放在病人胸前，眼睛一直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值。 “氧气直接开到10l\/min，鲁米那钠一支，肌肉注射。” “好！” 护士也被肖晨光这一手气管插管所震撼， 不敢多说，立马将氧气管固定好，随后开始按照肖晨光的医嘱，进行注射药物。 此时，病人的情况才彻底得到了好转。 血氧饱和度回升至90%以上，心率失常的问题也得到缓解。 见到此幕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看了眼摆在一旁正闪着光的除颤仪，暗自庆幸。 多亏这玩意儿没派上用场，要不然这个病人能不能坚持到回医院，都不好说。 “刘师傅！”医生喊了一声。 “马上到了！” 救护车行驶在拥挤的马路上，不远处高耸的住院大楼映入眼帘。 刘师傅见病人在抢救，直接拿起喇叭，开始大声让挡在面前的车辆避让。 暴躁的咆哮，加上响彻云霄的警报，所有人都知道情况紧急，开始纷纷避让。 120很快来到二院急诊门前，听到响声的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在焦急等候。 车停，门开。 病人被推下救护车，众人一同抬到平车上，迅速往抢救室跑。 跟着下来的肖晨光，提着箱子，刚进大厅，一道惊呼响起。 “肖主任，你怎么在这？” 第406章 你们急诊，太慢了 说话的，正是昨天一起聚餐吃饭，中途因为有人坠湖，半路离场的二院急诊科主任，靳卫东。 “路上正巧碰到抢救病人，就一起回来了。” 肖晨光此刻的心思全在病人身上，只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人更是没停，直接朝抢救室走去。 一同下来的随车医生，见到这一幕，愣了半晌。 车上他已经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断定他不是来二院进修的医生。 可就算学习交流，跟他搭话的这位，是二院急诊科的主任。 也是医生的顶头上司。 怎么肖晨光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可接下来靳卫东的反应，更让他大跌眼镜。 “肖主任，我也是知道这个病人很重，特意过来看看。” 靳卫东不但不生气，反而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这一幕，让随车医生大脑嗡嗡的，不敢再说话，也一并跟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内，人头攒动，忙碌的脚步踩在大理石地上，哒哒作响。 二院的抢救室，明显更大。 将近20张床位，住满病人。 外伤创伤、内科急症，老年病，从小到稚气未脱的孩子，大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急诊就像个大熔炉，见识人生百态。 刚推进来的这个脑疝病人，很快放在了19床上。 医生护士围着他，看着嘴里的插管以及额面部的伤势，众人心里一沉。 又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病人。 “有家属吗？” “暂时没联系到。” 随车护士回答。 “那麻烦了。” 负责抢救室的医生，脸色难看。 暂无家属，身份证也没在身上，只能先按照三无人员管理。 挂号、查血、影像都是麻烦事儿，关键他伤的很重，只能先上台做手术。 但这责任、同意书谁签？ 能不能活不知道，在台上出了事儿怎么办。 谁处理？ 一连串的问题，搅和的医生脑仁疼。 “还等什么？” “趁着生命体征平稳，给病人抽血、剃头、扫ct，联系专科抓紧上台做联合手术。” 突兀的声音响起。 急诊众人一愣，抬头看去，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站在面前。 “你谁？这是抢救室，闲杂人等……” 面对陌生人的指手画脚，刚准备出言呵斥的抢救室医生，突然看到站在陌生人身旁的靳卫东。 声音戛然而止。 “靳主任？” “按他说的做。” 靳卫东皱着眉，他在急诊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只看了两眼病人，就得出和肖晨光一样的结论。 病人必须马上做手术，拖不得。 随后靳卫东开始联系挂号、住院部、手术室以及会诊医生。 有了急诊主任这层外衣的加持，一些繁琐的流程终于得以解决。 神经外科、五官科值班医生姗姗来迟，最后一致决定先上台做紧急手术。 至于签字的事儿。 还是通过出租车公司留下的信息，找到家属后，靳卫东亲自打电话沟通，才把问题解决。 眼见病人终于被推着上手术，肖晨光的眉头却一直没松下来。 慢。 太慢了。 从病人到抢救室，再到急诊手术开始，足足拖了三十分钟。 虽然术前准备、检查、化验都需要时间，但三十分钟对于一个随时存在病情变化的重伤员而言，还是太慢了。 这还是科主任亲自联系的结果。 如果放在平常，天知道还要等多久。 早就习惯创伤中心那一套急救流程的肖晨光，此刻再看这边的急诊，犹如味同嚼蜡，没滋没味。 “肖主任，怎么了？是我处置有问题？” 靳卫东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重病人送上台，这里面牵扯到的各部门沟通，实属不易。 可为什么眼前的肖主任，看上去并不满意？ “没什么，我只感觉贵科的急救流程，在处理病人这一块有点慢，可以再改改。” 一语惊起千层浪。 无论是干活的，还是跑腿的，听到肖晨光的话，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随车医生此刻早就惊掉了下巴。 说省城二院急诊抢救速度慢，这难道不是在啪啪打靳主任的脸嘛。 “……” 靳卫东也差点被肖晨光这句话干沉默了。 不过他很清楚，肖晨光是怎样的存在。 昨晚上聚餐，受徐国强邀请，靳卫东知道这个局有多难参加。 也很明白自己的定位。 就是个陪客。 陪杨主委以及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被一众主任推崇至极的肖晨光。 之前在二院掀起一阵微创手术浪潮的是他。 这次示范手术，更是直接把帝都教授比下去，被杨主委赞不绝的，也是他。 甚至，听徐国强私下说，今年的省保健专家库，有专门为肖晨光设的名额。 当时听到这句话后，靳卫东直接傻了眼。 那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荣耀，却被眼前这个青年，随手可得。 这样的能力跟后台，靳卫东哪敢怠慢。 “肖主任，我听说您在营城，还兼着急诊科主任的职务。” “如果可以，等一会大家忙完，您给我们分享一下经验心得。” “也算让急诊焕发新的光彩。” 靳卫东谦卑的声音响起。 此言一出，整个现场静悄悄的，众人目瞪口呆，一向稳重的靳主任，怎么在面对比他小两轮多的肖晨光，如此的尊敬。 谁知下一秒，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 “没问题，等大家忙完，我讲讲。” 肖晨光的话，直接让众人的大脑开始宕机。 原本以为只是主任客套的话，谁成想肖晨光真一口答应，要给大家讲课。 能不能行，心里还有没有数了！ 就在众人腹诽不已时，靳卫东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安排授课地点。 甚至把休班的都叫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顿时傻了眼。 靳主任，这是要来真的？ 第407章 授课，鸦雀无声 省城的医疗水平还是值得信赖的。 脑疝的病人只要去骨瓣，把脑压释放，并在出血部位做引流管。 接下来注意观察瞳孔意识的变化，效果好的一天之内就有反应。 再复查一个脑ct，看看只要没有再出血的可能，病情就稳定了。 台上手术，肖晨光不方便去，毕竟不是自家医院，一些规矩还是要守。 “还是胜利医院好，这个时候，台上的病人估计都已经开颅了。” 肖晨光琢磨着时间，虽然只出来两天，但他却有点想家了。 也不知道林高阳负责的普外科，这两天病人多不多。 答应的让龚亮去急诊的事儿，有没有落实。 急诊科齐天成，在推行创伤中心的过程中，遇到困难了么。 省城来的三人组负责断指再植、离断伤的病人，能不能习惯这边的手术模式。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觉得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 脑血管疾病的患者逐渐增多，想着等回去以后，跟大伙商量一下，该把卒中中心的模式逐步在急诊推广。 至于普外科，肖晨光也准备把这次省城示范手术的经验带回去，全院开展腹腔镜下肝肿瘤切除术。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为今后打算的肖晨光，听到了敲门声。 “进。” 靳卫东敲开门，见肖晨光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抿着嘴、沉着脸，眼神里透着睿智与淡定。 明明年纪很轻，没有岁月的痕迹，但那股子沉稳，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老院士，在寻找破开阴霾的路。 只是坐在那，就仿佛一把遮天大伞，在为众人遮风挡雨，撑起万家烟火。 靳卫东愣住了。 这种感觉，也只有在中华医学大会首席台上，那几位泰山北斗带给他的震撼。 “肖…主任，人都到齐了，您看？” 不知不觉，靳卫东的腰又弯了几分。 态度更加谦卑。 这绝不是谄媚亦或者卑躬屈膝。 而是敬仰。 是有着卓越成就的人，才能带给靳卫东这样的感受。 “知道了，靳主任，咱一块过去吧。” 刚刚那股子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煦温暖的声音。 肖晨光面带微笑，起身朝靳卫东走去。 阳光、帅气，充满活力，给人一种无限的力量。 “好好好，我带路！” 靳卫东很难想象，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怎么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眼前的肖晨光，好像才符合他此时的印象。 至于刚才那一幕，或许是靳卫东的错觉。 他赶忙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除，带着肖晨光，朝会议室走去。 此刻的会议室，坐满了人。 由于主任亲自打电话发的通知，除了还在值班的几人，急诊科几乎全员到场。 现场人潮涌动、座无虚席，甚至有几个没位置的，只能默默的站在角落里。 虽然会议室人来的很全，但心却不在这里。 按照他们的想法，能来省二院急诊授课的，怎么也得是省城德高望重的人物，或者是从帝都请来的教授，过来指导工作。 可听刚才抢救室的那帮人讲，要给大家讲课的，居然是个年轻医生。 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后台，甘愿让靳主任不惜召集所有人，也要给这朵红花配上绿叶。 “怎么还不开始，今天好不容易有个休班，我还想出去逛逛，买衣服呢。” “就是啊，课有什么好听，一群连临床都没下过的专家，过来讲课，无非就是为了名声，捧个人场。” “对啊，急诊工作干的好好的，有什么好指导的，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 会场内，一人发泄着不满，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毕竟医院动不动就大会小会的开，开完还要总结，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任谁，谁都烦。 “别说了，人来了。” 守在门口的护士，听到了脚步声，立马叮嘱众人不要议论。 声音戛然而止。 靳卫东站在门口，脸色不善的盯着几个爱挑事儿的人，虽然刚才他们的议论声没听见，但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却很明显。 有了主任的压制，几人自然不敢在会议室继续发泄不满。 随后亲自引导肖晨光入座，靳卫东开始讲话。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很累，特意聚一起，开次会不容易，我长话短说……” 在来的路上，跟肖晨光短短聊了几分钟关于急诊发展的问题，后者给出的答案，让干了十来年急诊主任的靳卫东，都感到不可思议。 创伤中心、卒中中心、胸痛中心是什么？ mdt多学科、多部门医疗团队的救治模式又是什么？ 三无人员的处理措施以及绿色通道的开展…… 每一项、每一条，都仿佛在靳卫东心里，开启了全新的大门。 “请肖主任给大家分享一下急诊新模式。” 靳卫东讲的激情澎湃，心里期待不已，但稀稀拉拉的鼓掌，像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热辣滚烫。 甚至被他瞪眼的那几个，就象征性的拍了一下，不知道，还以为在打蚊子。 “你们……” 靳卫东气得不行，心里的火蹭蹭直冒，一旁的肖晨光却笑了笑，摆手表示不在意。 这种事儿经历过一次，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们觉得，急诊是一个什么样的科室？” 开门见山的询问，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现场很冷，无人开口。 他们不知道肖晨光是什么意思，眼里多了几分谨慎。 见无人回答，肖晨光不怕冷场，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急诊是一个看天吃饭，事故最大，风险最多，纯纯为爱发电的科室。” “好事儿想不到急诊，甩锅背锅全在急诊，病人送不出去，会诊医生嫌弃，工资低，收入少，还要承受各式各样家属的刁难，以及次次检查都落不下的科室。” “我问你们，从医学发展到现在，什么时候，急诊科出过院士、学者，甚至院级领导。”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肖晨光的话，如一柄重锤直接砸在现场众人脆弱的心。 第408章 欢迎来营城学习 一直以来，医院都流传着一段话。 金眼科，银外科。 又忙又累妇产科。 但无论怎么编，怎么讲，最后一句，总是死也不去急诊科。 为什么？ 就如肖晨光说的那样。 昼夜不停歇的忙碌，无论医护，经常会被病人围的水泄不通。 发烧感冒、腹痛腹泻、恶心呕吐、胸痛醉酒、开药生气的人，比比皆是。 各种遇到想不到的病，永远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围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甚至，他们还要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出诊以及接收120送来的患者。 凭什么！ 明明他们在辛苦付出，却仍不受待见。 “那边需要抢救，这边又要看病，乱糟糟的全是人，有时候病人明明在家病了两天，不着急看，一到急诊，嚷嚷着找大夫治，晚一秒拳头就挥到脸上了。” “对啊，刘哥上次坐诊，对一个插队的病人，说让他等等，毕竟来看急诊的都很急，结果呢，现在还躺在家里养伤呢。” “不止这些，你要是出诊，碰到喝酒打架械斗的，一个受伤，一群纹着五颜六色的大花臂瞅着你，我们这些小护士，吓得连话都不好说。” “还有……” 太多的隐忍与憋屈，在肖晨光的引导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倾泻而出。 “……” 听闻此言，靳卫东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肖晨光居然以这种形式开场，但不得不说，现场积压已久的情绪完全被调动。 靳卫东默默倾听，他作为科主任，理应出言制止，防止这种悲观言论弥漫整个科室。 导致人心惶惶。 但作为急诊的一员，每个人说的问题，又真实存在，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急诊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科室。 “想改变吗？” 突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如魔咒一般，让现场鸦雀无声。 原本不耐烦的众人，此刻眼里透着某种期许，他们目光灼灼，齐刷刷看向肖晨光。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认真，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工作受人尊重。 “其实很简单……” 眼见情绪调动起来，肖晨光结合自身情况，开始慢慢讲述。 从创伤中心的建立，mdt急救团队的组成，绿色通道在各部门的实施。 再到校园车祸伤、公路碾压伤、井喷贯穿伤…… 一个个鲜活的例子，一次次争分夺秒的抢救，在急诊的主导下，与死神较量，与时间赛跑。 直到病人被救下，家属的感恩戴德，赢得各科室的尊重。 一切都那么自然。 肖晨光的语言很平淡，跟刚才激情澎湃的演讲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取得的效果，却很惊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靳主任，他们都不自觉的被肖晨光描述的场景所震撼。 原来， 他们所在的急诊，是可以做出一番成绩的。 “肖主任，你说的这种模式，真的存在吗？” 静谧无声的会议室内，突然有人提出疑问。 是之前不耐烦的那几人之一。 甚至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用“肖主任”这个称呼，来形容肖晨光。 毕竟这种模式太新颖，闻所未闻。 如果之前没有先例，只是假想，谁都能拿来讲。 但真正落实起来，肯定要困难的多。 此言一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当然存在。” 肖晨光面带微笑，朝家的方向指去。 “就在那，营城胜利医院，我所管理的急诊科，正在按照这个模式，救治病人。” “就像刚才送来的那个脑疝病人，如果放在胜利医院急诊，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就能完成各项检查，上台手术。” “五分钟？！” 众人呆若木鸡。 这个结果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省城急诊，五分钟时间，别说检验、影像，也就刚刚能挂个号。 更不用想专科医生来急诊会诊了。 “五分钟，让脑疝病人上台手术，极大缩短途中等待的时间，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每个人不约而同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现场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肖主任，下次我能申请去你那参观学习一下吗？” 身为二院急诊的主任，靳卫东显然考虑的更多。 以肖晨光即将省保健专家的身份，显然没必要夸大其词。 如果真能做到五分钟内，让急危重症患者上台手术。 这对省二院急诊的救治工作，将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没问题，随时欢迎。”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在场的所有人。” 春风十里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跟着一起飘荡。 随后肖晨光又讲了一些关于急诊科的常见问题。 浅显易懂， 一些容易忽略却又很关键的点，都被一一列举，让人受益匪浅。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能抽出时间来听课，是我的荣幸。”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了。” 肖晨光点到为止， 毕竟讲多了，一些措施大家也记不住。 一会他还要去微创外科拿徐国强整理的资料，自然不会在急诊逗留太久。 “啥？肖主任要走？！” 正听得如痴如醉的众人，见肖晨光要走，直接炸开了锅。 这么精彩绝伦的课，花多少钱可能都听不到。 现在能免费蹭课，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肖主任，别走啊，再多讲讲吧！” “是啊，肖主任，之前是我们不懂事儿，您别介意，能听您的课，是我们的荣幸！” 特别是之前拍蚊子的那几位，简直悔到家了。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们肯定会给予肖晨光最热烈的掌声。 见大家都在挽留，靳卫东已经在安抚众人。 毕竟百忙之中能请肖晨光过来授课，已经是三生有幸的事儿。 今天肖晨光讲的东西，已经够急诊学很长时间，现在他要走，靳卫东自然不敢拦。 最关键，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没资格拦。 “没事儿，等我回营城，找时间把资料整理出来，寄给你们。” “当然，你们如果等不及，也可以到我那里，亲自学习。” 讲到这，肖晨光嘴角却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似湖边垂钓的老者，手里拿根木棍，在默默等待鱼儿的上钩。 第409章 设备给您送来了 众人目送肖晨光远去，直到靳卫东重返会议室，大家才回过神。 这时，忽然有人想到，肖晨光刚才提的医院，好像很熟悉。 似乎在哪听说过。 “靳主任，刚才这位授课的肖主任，该不会就是营城胜利医院的肖晨光吧？” “对啊。” 面对询问，靳卫东愣了一下。 心想刚才老惦记着急诊新模式的运行，难道开场的时候，都忘了介绍肖晨光？ 好像是…… 靳卫东顿时感觉现场众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主任，你糊涂啊！” “刚才开场白的时候，你咋不直接告诉我们，他就是营城专家？” “是啊，早知道这样，刚才就算放下脸，在地上撒泼打滚，也得让肖主任再多讲两节课。” 当听说眼前这个肖主任，就是大名鼎鼎的“营城专家”时，现场顿时怨声四起。 肖晨光这个名字，他们或许还很陌生。 但如果提起“营城专家”这个称呼。 那真是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肝胆外科的连台手术，可是在省二院刮起了一阵旋风。 新技术的开展，在年轻医生心里，如一道曙光，照亮前方的路。 “额……” 靳卫东一时语塞。 原来肖晨光早就在省二院年轻医生圈子里出了名，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这次微创外科的示范手术，主刀是谁吗？” “难道不是从帝都来的教授做的？” 靳卫东的话，让原本还懊恼不已的众人，愣了一下。 “不。”靳卫东摇摇头：“是肖主任做的，而且其中一台手术，直接打破了肝切手术几十年的壁垒，更是创造了新术式。” 因为是外科手术，靳卫东没有直接参会。 但他从昨晚饭桌上，通过大佬们赞不绝口的描述，也知道肖晨光的手术，有多惊艳。 “！！！” 话音落地，现场寂静无声。 每个人脸上挂着惊愕的表情。 被他们推崇备至的“营城专家”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他们都知道微创外科要做示范手术，还是难度更高的腹腔镜肝切术。 只是原本该帝都教授主刀的腹腔镜手术，换成了肖晨光。 还创造了肝切手术的历史。 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于是，会议室突然有人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干什么去？”靳卫东问道。 “追他去啊，刚才课上有几个点没听仔细，趁着大佬还在医院，我得过去问清楚。” 话音未落，会议室内靳卫东的爱徒，也站起身。 不过他并没有往外走，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靳卫东，似乎有话要说。 “你又干嘛？” 了解爱徒性格的靳卫东，此刻有些紧张。 “主任，我要申请去胜利医院急诊科学习。”爱徒炯炯有神的说道。 “你要去？！” 靳卫东愣了一下，表情惊愕。 要知道，再有俩月，爱徒就要去帝都进修了。 这个时候选择去省城下面的胜利医院学习，会不会得不偿失。 不但如此，爱徒的话也得到众人的附和。 “靳主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胜利医院急诊能采用这个模式，我也想申请去那里学习。” “是啊，为了咱省二院急诊的招牌，也为了能更好服务患者，我也想去肖主任那学习一段时间。” “还有我……” 会议室一只又一只手，举了起来，看着他们期许的眼神，靳卫东有些不知所措。 不就请肖晨光讲了一次课，怎么好端端的，自家急诊的底，都要被掏空了。 …… 此时，已经来到微创外科病房的肖晨光，并不知道靳卫东的窘迫。 起初他答应帮忙授课，主要还是这边急诊的工作效率太低。 急症病人台上做手术，居然要等个三十分钟。 这要是遇到重度创伤大出血的患者，多等一分钟，都在向死亡的边缘靠拢。 但后来通过授课，肖晨光倒是发现几个不错的苗子。 “如果以此为契机，能让他们来胜利医院学习，不但能促进交流，还能帮忙把卒中中心建立起来。” 这也算肖晨光的私心。 毕竟窝都打好了，就等鱼儿自己游过来了。 “小肖，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主任办公室，正在一堆病历里摘抄资料的徐国强，伸头看到肖晨光到了，立马起身迎接。 此刻在办公室的，还有之前一起上台辅助的华朔。 “路上正巧遇到个病人，就一起回来了。” 肖晨光解释了一句，正巧看到摆在桌子上那厚厚一沓的资料。 字迹工整、罗列整齐，上面的内容引起了肖晨光的兴趣。 “这是谁整理的？” “他。” 徐国强指了指有些腼腆的华朔，笑着夸赞道：“平时没看出来，这小子整理资料确实有一手。” “好多连我都没头绪的内容，在他那，分分钟变得有条不紊。” 肖晨光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面前的资料，仔细的看。 有目标、有想法，内容详略得当、井井有条，确实如徐国强讲的那样，在资料处理方面，有独到之处。 如果能带在身边，也能省去撰写论文时，整理资料的琐事。 “华朔，听说当时你也报名来胜利医院支援，只是下夜班耽搁了。” 面对询问，华朔点点头。 虽然他的技术，相较于之前报名的那三人，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差上一些。 但这不妨碍他想跟着肖晨光学习的心。 “徐老师？” “小肖你放心，我这边没问题，跟之前一样，有需要你说话。” 因为之前谈过这事儿，徐国强自然一点意见都没有。 “华朔，愿意跟我回胜利医院吗？”肖晨光笑着问道。 此言一出，华朔简直惊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帮忙整理资料，竟获得了肖主任的青睐。 “我愿意！” 当着徐国强的面，华朔此刻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毕竟有些机会，人生只有一次，一旦把握不住，再想重来就难了。 “行，一会我让院里发申请，这边徐主任签字通过一下，等正式通知就好了。” 肖晨光此时的心情也很不错。 一些新术式的开展，需要记录、整理，发表论文，才能让更多人的看见。 他前段时间手术太多，一台接一台，停都停不下来，能静下心写文章的时间并不多。 此刻有了华朔的加入，帮忙整理文书工作，一些论文、科研、论着的撰写，也不显得那么忙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踢踏踢踏，密集的脚步，由远至近，最终停在了主任办公室的门前。 咚咚咚…… 强有力的敲门声，打破平静。 一道极为别扭的中文，从屋外传来。 “尊敬的徐国强主任，我是瑞康国际的尚格，您申请的设备，我送来了。” 第410章 朋友来了有美酒 “设备？我什么时候向瑞康国际申请设备了？” 徐国强疑惑之中带着几分怒气。 瑞康这么大个公司，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找到科里。 用他们自己的话讲，充满了傲慢与无理。 更何况这次示范手术，如果不是肖晨光力挽狂澜，徐国强很有可能在一众主任面前出尽洋相。 微创技术的推广更会因此停滞不前。 至于出口成脏的帝都教授，以及中途断直播的行为，让徐国强彻底认识到了瑞康国际的无耻行径。 “他说的设备，可能是神外用的那台医用磨钻。” 肖晨光在一旁提醒道。 “磨钻……” 徐国强突然想起来，当初之所以答应瑞康国际请人来省城做示范手术的开端，就是因为医用磨钻。 但吃一堑长一智。 现在的徐国强，已经不想再跟瑞康国际有任何接触。 哪怕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台价值几十万的磨钻设备。 “徐主任，开开门。” 站在门口的尚格并不打算放弃。 这关乎他未来能否在省城立足的根本。 就算现在挫折再多，跟利益相比，面子又能值几个钱，反正大洋彼岸的家族，又看不到他狼狈的样子。 只要这次能成功，等待他的，依旧是鲜花美酒。 “徐主任，我记得你们有句话讲，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要以礼相待。” “我今天的诚意很足，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尚格无视走廊里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群。 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敲开门，谈条件，等对方开价。 他相信，只要是一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瑞康国际开出的丰厚报价。 “徐老师，让他进来吧，一直站在门口，影响也不好。” 屋内的肖晨光，此刻也想见见这位藏在瑞康国际背后的决策者。 前期能通过免费手段，短时间内占据省城大半市场。 挤的国产医疗走投无路。 这次更是大手笔，请了省城绝大多数外科主任，参加研讨会。 烧钱的实力，不容小觑。 “小肖，那他如果不怀好意，暗中藏针怎么办？”徐国强有些担心。 “该来的总要来。”肖晨光淡淡一笑：“之前不是有一首脍炙人口的老歌，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豺狼来了，等待它的只有猎枪。” “……” 徐国强思索片刻，看向一旁的华朔：“你去开门，资料收好拿出去，不要让他们看到。” 办公室内的资料，关乎着一台崭新的肝切术的推广，徐国强自然不会让对方钻了空子。 “明白。” 华朔重重点头，将资料收好，开门请他们进来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肖……简直太好了，没想到你也在这！” 尚格刚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肖晨光。 对于录像带里的那个男人，尚格的印象非常深刻。 气走了帝都教授，又让他请的国际专家，惊叹连连。 现在见到真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见尚格眼中难以抑制的兴奋，徐国强默默走到肖晨光身边。 “尚格先生，如果你只是来送设备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语气很冷淡。 徐国强面对尚格身后西装革履手里提的仪器，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兴趣。 “徐主任，我想咱们之前存在误会，其实我跟你的目的是一致的，同样希望微创技术能在省城各个医院推广。” 尚格并不在意徐国强的态度，甚至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心中的计划，已经有了改变。 原本他是打算通过徐国强这个渠道，逐步扩展省城的业务，可既然现在碰到了正主，尚格示意身旁的翻译，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木质箱子里放着的，正是之前徐国强梦寐以求的医用磨钻。 而另一个黑色牛皮箱，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沓沓墨绿色的百元大钞。 四位伟人头像所带来的历史厚重感，让人肃然起敬，那油墨的纸香味儿更是扑面而来。 “这……” 徐国强愣住了。 沉甸甸的牛皮箱，一摞摞崭新的钞票，这种视觉的冲击力，让人心里砰砰直跳。 就算是肖晨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不禁皱起了眉。 办公室的气压有点低，意志不坚定的人，此刻早已头晕目眩，抵不住诱惑。 见到此景，尚格像是早预料到一样，突然来了底气。 试问，谁不爱钱。 在他的观念中，只要有钱，再难的事情也能谈下来。 “亲爱的肖，录像带我看了，你很优秀，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医生都优秀。”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瑞康国际在这边的销售总监，这是我的名片。” 尚格优雅的从盒子里取出一张精致的银边名片，递了上去。 “我们公司有全世界最好的微创器械，有最雄厚的资金，支持一切科研手术，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找到最优质的病人，提供给你做示范手术。” “就像这次您的成功，少不了我们瑞康国际在背后的支持。” “只要你愿意以我们的名义，做示范手术，这箱钱就是你工作的报酬。” 尚格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作为销售总监，在大洋彼岸见过太多的医生，也知道医生们最在乎什么。 名声、报酬、科研、手术…… 名声是慢慢积累的，报酬则是最直观的。 那边的医生谈的都是年薪，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为此他特意在省城这边做过调查，得到的数据却让他难以置信。 这边的医生，年工资不足那边的十分之一，甚至有些不足五十分之一。 多么让人可笑的结果。 一个医生，每月只拿几百到上千块的工资，要承担治病救人的工作。 这是在做公益吗？ “肖，只要你同意，这边的合作会源源不断。” 尚格自信满满。 因为效果显而易见，这也是促使他来到这边肆无忌惮狠狠用钱砸的原因。 只要他盯上的医生，亲自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然而话刚落，没等翻译开口，一道淡淡的中文响起。 “没兴趣。” 短短三个字，让尚格自信的笑容突然僵住。 多么陌生的词汇。 这是他来到省城，从没听到过的话。 尚格眼神里透着迷茫，看向一旁局促尴尬的翻译。 没…兴趣？！ 翻译的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蚊蝇，却像一枚炮弹，直接击碎了他骄傲的心。 难道自己说的不明白，还是一旁翻译解释的不到位，让肖晨光产生了误解？ 不对，该死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完全能听懂他讲的话。 如果对方不同意，那一定是钱没给够。 尚格一咬牙，指向牛皮箱子，加了一句：“刀了。” 一个词，两个字，按照当时的汇率，直接把报酬涨了八倍。 徐国强有些站不稳了。 他没想到，尚格谈合作的方式，居然这么简单粗暴，真的…一点都不优雅。 当听到这句话后，身为主角的肖晨光，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看来他高估了尚格抢人的手段。 第411章 警告 “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被再次拒绝的尚格，心有不甘。 八倍的报酬，比肩国际知名专家的薪资水平。 居然被肖晨光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这个年轻人，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以至于连这样的价格都不满意。 尚格很不甘心，他阅人无数，接触到的医生更是数不胜数。 但没有人，会像眼前的青年一样。 面对一箱子的钞票，平静如水，表情淡然，即便是再高的报价，在他眼里依旧看不到任何波澜。 “亲爱的肖，这可是多少医生梦寐以求的事情，最好的医疗器械，最优质的病人，以及随时随地可以开展科研的条件。” 尚格还在试图说服，但自始至终，这些对肖晨光起不到任何的兴趣。 “尚格先生，如果你的话讲完了，可以离开了。” 这次，肖晨光讲的英文。 直截了当，绝不拖泥带水。 对待他们，任何的客套，都会显得多余。 “离开？” 尚格愣住了。 肖晨光居然勒令他直接离开，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明明他讲的这些东西，都是医生最需要的，为什么肖晨光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解、疑惑如河水般蔓延，尚格又一次在肖晨光身上吃了瘪。 第一次是示范手术，这一次，是他亲自过来商谈。 失败，彻彻底底的失败。 尚格紧握双拳，胸廓在剧烈起伏，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对钱无动于衷。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信仰。 但此时无论尚格继续说什么，依旧探查不到肖晨光的真实想法，他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扔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可恶，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难道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钱而活吗？” 尚格被“请”出了办公室，他灰溜溜的坐回了车里，将一箱子钱重重的摔到了一旁的真皮座椅上。 看着那洒落一地的百元大钞，同车的翻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声音嘶哑的解释道：“尚格先生，或许你不了解，在这里，有些人真的不是为了钱而活着。” “那为什么？” “为了理想。” “……” 尚格不理解，也不会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明明在大洋彼岸拥有优质生活和地位的华裔，要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坐牢，也要回到这里过苦日子的决心。 “既然用钱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花钱把造成问题的人解决！” 尚格鹰隼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辣，这可把一旁的翻译吓坏了。 “尚格先生，可不敢这样，即便是你，也同样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那怎么办……” 尚格第一次感到无力感。 “要不，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翻译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随口讲了一句。 “别的方向……”尚格思索片刻，突然有了想法。 他拿起电话，看了下时间，既然人挖不到，那就如之前国际专家讲的那样，先从器械入手。 …… 秦勇此时正在长城医疗整理这两天的订单。 示范手术的成功，意味着直线切割吻合器的销量暴涨。 秦勇握着笔，正在按照肖晨光的嘱托，写着计划书。 长城医疗现在只有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已经暂时停掉了其他产品，全力生产直线切割吻合器。 省城的第一批订单要保证供应，这是长城医疗翻身的机会。 过两天肖主任回营城，要在胜利医院开展腹腔镜肝切手术，自然也需要产品的供应。 秦勇在小本本上，一步一步做着规划，争取不出遗漏。 “哐哐哐！” 忽然，办公室发出一阵巨响。 正伏案疾书的秦勇，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不断的敲打声，如重锤砸墙，扰的秦勇心神不宁。 外门更是晃的尘土飞扬，铁质门栓更是咔咔作响，在剧烈晃动。 秦勇愣了一下，谁这个时候会找上门？ 要知道长城医疗自从被瑞康国际打压到濒临破产，几乎人去楼空。 除了陈工和生产线上未走的技术工，别说销售，就连食堂师傅都离职不干了。 秦勇刚起身，外面传来一道极其蛮横，不讲理的声音。 “秦勇，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有事找你！” 门外几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边说边用沙包大小的拳头，砸着门。 这哪是有事，简直像在寻仇。 秦勇自认为没有跟外人起过冲突，要说最近一次闹矛盾，也是为了给肖晨光可旋转腹腔器械，跟武东胜有过争执。 “会不会是因为这次抢了武东胜的生意，他找的人过来打击报复？” 秦勇反应很快。 虽然眼前这种事儿他从来没见过，但也听老销售讲过。 利益双方甚至因为一单生意，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你们是不是武东胜派来的？想干什么！” 秦勇立马来到门前，再次检查门栓，并拖来旁边的桌子挡在门前。 “你说的那个武什么玩意儿我们不认识，快开门，你这两天自己做过什么，应该比我们清楚。” 砰的一声。 木门再次发出一阵闷响，就连抵在门后的桌子都微微发出颤动。 秦勇知道，时间一长这根本不足以抵挡他们，但他并没有打算坐以待毙。 他大声喊道：“这里是公司，你们要是想闹事，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我们就是想找你谈谈，正常的合作，你报警也没用，我们就在这待着，等你出来。” 门外壮汉听秦勇要报警，嚣张的气焰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但他们对于秦勇的反应，也早预料到，于是直接选择守在门口，哪都不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无缘无故被堵门，秦勇表面镇定，心里却有点慌了。 毕竟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 见秦勇有点服软，为首的壮汉知道刚才的震慑起了作用。 毕竟这种事儿对他们而言，轻车熟路。 “行，那我开门见山，把你们公司那个…那个……” 绕口的名字壮汉一时忘了该怎么讲。 一旁的小弟立马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对，直线切割吻合器，就是这个东西，只要把它的研究交出来，你就能放心的走出这扇门。” “否则，别怪我们没提前警告你！” 第412章 道歉 “过来抢器械的？” 当屋外壮汉用威胁的语气，结结巴巴说出“直线切割吻合器”这个词语时，秦勇瞬间明白他们是谁派来的。 瑞康国际！ 秦勇没想到，这么大个公司，他们居然会选择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竞争。 “大哥，甭给他废话，趁着这个功夫直接把门砸开，也别管这个器、那个仪的，一股脑全抢走得了，省的麻烦。” 门外一个愣头青，抄着手里的家伙，就想往木门上凿。 以他的经验，就这木质结构的门，最多半小时就能砸开。 “你傻啊，咱是来谈合作的，不是地痞流氓，乔老大之前不是讲过，以后要做守法公民，你忘了规矩了？”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给了愣头青一脚，制止了他这个想法。 “秦勇，识趣的自己出来，要是让我们等的不耐烦了，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门外的威胁声还在继续，他们好像铁了心的要等秦勇出来。 似有种不见产品不罢休的架势。 秦勇隔着门，一边周旋一边盘算着办法。 但他绝望的发现，以自己的能力，根本解决不了这件事儿。 从来不惹事也不混社会的秦勇，哪里跟这些地痞流氓打过交道。 此刻面对瑞康国际派来的这群人，他只能把电话打给了肖晨光。 “肖主任，长城医疗有麻烦了……” 前两天肖晨光收购了长城医疗。 秦勇跟他的关系也从医生销售转变成了老板与下属。 但这么长时间，秦勇已经养成了为肖晨光分忧解难的习惯。 此刻，当秦勇开门见山的把事情经过告诉肖晨光时，他竟然有了一种愧疚感。 好像打这个电话，只能给肖晨光徒添麻烦。 “你人没事吧？” 当听到秦勇的汇报，肖晨光的第一句话，并没有关心产品是否被抢走。 而是在问秦勇有没有受到伤害。 “没，他们只是堵在门口不走，用言语威胁，并没有实际明抢。” “那行，你先别着急，也不用跟他们妥协，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 随后，电话挂断。 面对听筒里发出的嘟嘟声，秦勇有些愣神。 面对地痞流氓，他不知道肖晨光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 毕竟社会上的事情跟医院大环境还是有本质不同。 甚至，此刻的秦勇已经暗下决心，就算挨一顿揍，也不能把器械设计交出去。 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拼了，匹夫一怒，还血溅三尺，更何况他这个年轻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屋内很静，屋外同样也很安静。 双方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约而同的按下了停止键。 又过了几分钟，正当秦勇这个年轻人下定决心，跟他们耗到底时，门再一次被敲响。 此刻，敲门声终于不再是咚咚直响。 更像是用指关节，在木门上小心翼翼敲打，所产生的哒哒声。 “？？？” 突然的变化，让秦勇有些不适应。 如果不是断定外面的壮汉们没有中途离开，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完全是两波毫不相干的人。 “我是不会出去的！” 秦勇再次大声回应外面的敲门声。 “秦勇兄弟，误会误会！” “你不用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秦勇一愣。 他像是没听明白屋外壮汉的意思，再次开口。 “你不用玩回马枪那一套，今天这器械，除了我，谁也别想带走。” “放心，你放心，秦勇兄弟，器械除了你，没人敢动。” “甚至如果再有人敢打贵公司器械的主意，我马大牛第一个不同意！” 陌生，极其的陌生。 明明刚才还扬言仪器不到手，誓不罢休的壮汉，此刻竟然成了秦勇忠实的护卫。 言语中的威胁霸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胆怯不安与服从的陌生感。 秦勇此刻惊的险些下巴都掉下来。 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勇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肖晨光打来的。 “小秦，事情弄好了，你现在放心大胆的出去，这会儿没人敢拦你。” 电话里的声音很平淡，却透着莫名的霸气。 秦勇忐忑的来到门前，扒开门栓，连着铁链敞开一道门缝。 外面为首的壮汉，在见到秦勇后，竟然比他还要紧张。 之前蛮横无理的样子彻底消失了，眼里透着莫名的慌张。 这种发自内心的慌乱是装不出来的，秦勇表情诧异，脸上透着几分疑惑，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怕成这样。 秦勇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勇气，特别是耳边不停回荡着肖晨光嘱托，终于把门打开。 “你们这是？”秦勇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 “秦勇兄弟，之前是我不对，吓着你了，我跟你道歉。” 说罢，壮汉示意身后跟他一块来的小弟，面向秦勇，直接弯腰，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这可把秦勇吓了一跳。 “你们不用道歉，只要别和刚才一样，打器械的主意就行。” 听秦勇这么说，壮汉还以为在故意点他。 面露苦笑，肌肉僵直，都没敢直腰，一直保持头低鞠躬的动作，继续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肖主任。” “如果知道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这里造次。” “等下拜托秦勇兄弟，一定要转告肖主任，乔老大已经在电话里教训过我们了，还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 说罢，壮汉毫不犹豫，直接朝自己脸上扇了一个大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现场响起。 鲜红的五指印浮现在壮汉的脸上，已经在微微泛肿。 这还没完。 啪啪啪的响声不绝如缕。 眼见壮汉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不停往自己脸上扇，这个举动，直接把秦勇看傻了眼。 第413章 瑞康查封，尚格的哭泣 马大牛此刻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他一直住在天桥区，平时没啥大能耐，顶多在这片混的熟，有些小弟跟着。 原本以为这件事儿，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但没想到，天下根本没有白吃的午餐。 “打电话的，可是乔洪，乔老大啊！” 一想到这，马大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甚至都感受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身边一个个小弟也吓的噤若寒蝉。 如果说他们现在跟的马大牛是山冈，那传说中的乔洪，就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还是如同珠穆朗玛那种，看不到顶的存在。 “别打了……” 秦勇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儿，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看着鼻血横流的马大牛，他已经明白，肖晨光这通电话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老板还真是厉害。 简简单单一通电话，就能让对方吓得自扇耳光，这出乎秦勇的意料。 “谢谢秦勇兄弟高抬贵手，我们把公司打扫一下就离开。” 马大牛见秦勇没再故意刁难，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他直起身，连忙又鞠了两躬，立马招呼手下将现场弄翻的资料、座椅物归原处。 随后众人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长城医疗。 看到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秦勇心里只觉的有些怪异。 明明对方挨打受伤，还要感谢自己手下留情，这事整的…… “马哥，你说乔老大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把咱们找过去？” 跑出长城医疗的众人，此刻喘着粗气，显然慌的不行。 “我…怎么知道！” 鼻青脸肿的马大牛，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这事儿最后咋办？” 穿着花格子的小年轻，连忙从兜里拿出纸巾，给马大牛递了上去。 “能怎么办，继续赔礼道歉，到时候买上烟酒糖茶，再亲自上门谢罪。” 这次算是踢到了铁板上，马大牛没想到长城医疗的后台这么硬。 刚才他幸亏没有选择破门而入，只是在门口威胁了几句，要不然现在指不定出什么事。 可就算这样，也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脸肿成猪头，近几日是不敢出门见人了，现在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马大牛越想越憋屈，心里的火不断往上冒。 “he～tui！” 一口血沫子吐在了地上，马大牛眼里冒火，恶狠狠的说。 “瑞康的人敢坑老子，这事儿没完，走！现在就去找他们，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要讨个说法！” 鼻血还在流，马大牛眼睛里布满血丝，表情显得狰狞可怕。 他当机立断，准备将这口气潵在雇他们跳火坑的瑞康国际身上。 …… “老板，他们没有为难我，还当场赔礼道歉……” 这群人走后，感觉有点不真实的秦勇，立马给肖晨光打去了电话。 “行，没事了就行。” 话筒里传来肖晨光平静的声音。 “老板，还有个事。” 秦勇脑海里一直浮现那群人扇耳光的画面，犹豫片刻，还是把他们最后的祈求如实的汇报给肖晨光。 并问道：“老板，他们提到的那个乔洪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吓得他们胆都没了。” “乔洪啊，你没印象了？” 随着肖晨光的提醒，秦勇恍然大悟。 原来乔洪就是他跟肖晨光第一次来省城时，那个做腹腔镜胆囊癌老人的儿子。 一听到乔洪是省城天桥这边只手遮天的人物，秦勇心惊不已。 “能请的动他出面，也只有老板你有这样的实力，只是这样的话，需不需要我过去登门感谢？” “不用，乔洪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一个电话足矣。” 毕竟救命之恩，可不是一般的人情债可以抵消的。 何况身为治病救人的医生，无论黑白，只要他们足够聪明，都不会主动招惹医生，甚至会借机与之交善。 “小秦，既然你喊我老板，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不用自己硬撑，只管给我打电话。” 肖晨光的话，令人心安。 秦勇心里微微感动，他继续说：“老板，刚才我问过了，这次的事儿是瑞康国际那边搞的鬼。” “这次没得逞，我怕他今后还会想别的歪门邪道，这事……” 秦勇知道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市场价值，他害怕未来还会有同样的事儿发生。 “没事儿，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此言一出，秦勇神情一怔，半天没回过神。 …… 根据地址，气急败坏的马大牛已经带着小弟，来到瑞康国际的总部。 可没等他下车，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瑞康公司门口，停着数辆公务车。 公检法司消商多部门，多制服，正在陆陆续续的涌进瑞康公司。 不一会，一脸惊恐的尚格，走出公司，不断跟旁边的人解释着什么。 但没人听他讲话。 所有人公事公办，一箱一箱的资料往各自的公务车上搬。 眼见他苦心经营的公司，正一点点被搬空。 尚格打了无数电话，那些他用钱砸出来的关系，在听到这件事后，纷纷关掉了电话。 就像躲苍蝇一样，避而不见。 “我的上帝，这究竟是怎么了！” 尚格一直崇尚金钱至上的理念，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作用。 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没有权利动它！”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把账本拿出来时，尚格胆战心惊。 那里面藏着他最见不得人的勾当。 眼见事情败露，尚格以为靠着他大洋彼岸的优待政策，能强行抢下这些资料。 然而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刚动手，就被旁边等待良久的执法人员一把擒住。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xx公民……” 尚格大吼大叫，完全没了昔日的优雅。 可他金发碧眼的样貌，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特权，相反，这一切都被如实的记录下来。 第414章 收获满满回营城 “尚格先生，你放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会剥夺你请律师的权利，同样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优待政策，等事情查明，会依法将你遣返回国。” “我相信，你肯定会赶在圣诞节之前，赶回彼岸跟家人团聚的。” 李秘书温文尔雅的声音，彻底摧毁了尚格最后一丝幻想。 他如同斗败的公鸡，垂着头，随工作人员一同坐进公务车里，被带走。 “！！！” 路边，正准备找瑞康麻烦的马大牛等人，吓得面色苍白，缩在车里瑟瑟发抖。 生怕被牵连。 同时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们前脚刚去找长城医疗的麻烦，报上名号没多久，乔老大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言语中的犀利和警告，以及提到的那个名字，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甚至不惜鞠躬道歉，自扇耳光。 原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想要借机敲瑞康国际一笔汤药费。 没想到，这里更加恐怖。 五六个部门，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差点将瑞康国际查了个底朝天。 就连一向财大气粗的尚格本人都被直接带走调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能量，乔老大电话里的肖主任，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拥有这么多的手段，以雷霆之姿，直接将瑞康国际搞垮。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就连空气都凝固了。 “马哥，现在咋办？”司机花格子小弟问道。 “……” “马哥？” “还哥什么哥，抓紧走，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都别去。” “这件事儿，谁问起来都说不知道，要是敢泄露出去，牵连到大家，我饶不了他！” 马大牛在车里低呵警告道。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如捣蒜一般不停点头。 在见识到眼前这一幕，他们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自己活的世界，跟他们一比，有若云泥之别。 “三！” “马哥，怎么了？” “一会你跟我一起，买上东西直接去找乔老大，别管他愿不愿意见咱，礼数做到位，一定要找他请求肖主任的原谅。” 原本以为肖主任的靠山，只是乔洪。 现在看来，肖主任才是真正那个难以仰望的存在。 马大牛一想到刚才威胁的长城医疗，是肖主任的公司。 为了小命着想，这一趟不管代价多大，也一定要将话带给肖主任。 然而。 此时的肖晨光，已经准备打道回府。 这次的省城之旅，收获颇丰。 技术、器械、人员，全都有了质变。 甚至，还收购了一家国产医疗公司。 这为他今后发明研究新的器械，提供了帮助。 杨德怀亲自给肖晨光申请的省外科协会的主委，已经通过了初审。 至于不久以后，关于省保健局的专家换届大会，肖晨光正按照计划，做着准备工作。 “华朔，等到了营城，你先适应一下环境，有什么需求，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车上，肖晨光看着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的华朔，像是捡到了宝贝。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这次示范手术的资料整理齐全，按照习惯分门别类，确实需要一定的天赋。 “好的，肖主任，其实只要能跟着你学习，我没什么别的需求。” 华朔如实回答。 这样的话，也得到了同在车上，跟他们一块回去的秦勇的认同。 轿车一路朝营城驶去，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营城地界。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地方看上去也有些凄凉。 马路两边成排成栋的楼房也变成稀稀拉拉的茅草房。 甚至崎岖坑洼的路上，还能看到成群结队吃草的羊群。 以及画地成圈，正不断抽着石油的磕头机。 这对于第一次来营城的华朔而言，表情有些呆滞。 不过同车的秦勇却已经习以为常，而坐在后车座上的肖晨光，透过车窗，却欣赏起这种久违的场景。 “别看营城现在发展滞后，再过几年，它人均gdp可是能达到全国前五的存在。” “！！！” 这句话，不但华朔惊了，就连秦勇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肖晨光见状，摇摇头，不再多语。 就在这时，正在高速行驶的车辆，像是发生了故障。 只见司机忽然一脚刹车，众人只觉身体往前一顿，要不是因为有安全带固定，可能直接就撞在了前方的挡板上。 “怎么了？！” 秦勇立马出言问道。 毕竟这是他安排的车，司机也是秦勇亲自选的，老司机，驾驶稳，按理说不应该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前方出什么事了？ 回过神的秦勇，透过挡风玻璃，往前一看。 只见马路拐角，崎岖不平的路上，一辆轿车翻倒在路中央。 碎片、汽车零件洒落一地，一条长长的黑色轮胎印刻在了马路上。 “前面出车祸了，把路堵了，好像挺严重的。”司机师傅立马回应道。 由于高速公路修路，司机师傅无奈，只能选择走下道。 由于时间的缘故，国道、省道上大车太多，道路拥挤，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营城，他选择抄近道，走了一段田间小路。 谁知，这里竟然发生了车祸。 “去看看。” 肖晨光此刻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车祸。 惨烈的现场让他心里一沉，直接让司机将车停到一旁，并在百米外的地方，放置了警示标志，提醒后来车辆，放慢速度。 随着众人下车，空气中一股混杂着机油、血腥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就算在医院工作许久的众人，也不禁皱起了眉。 司机师傅更是捏着鼻子，忍不住说道：“看这样子，像是刚出的事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撞成这个样。” 现场没有第二辆车，以司机师傅的经验，大概率新手上路，车速又太快。 车辆在过弯的时候因为路面不平，加上惯性太大，握不住方向盘，导致翻了车。 “秦勇，你负责打救援电话，问一下司机师傅，这具体的位置。” “华朔，跟我一起，看看有几个人受伤。” 作为医生，发生这种事儿，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华朔跟他都有处理创伤的能力，救治患者更容易一些。 至于沟通、联络120、119这样的事儿，就交给了更有经验的秦勇他们。 随着分工，司机师傅开启双闪，放置警示标识，秦勇则挨个打去电话，请求救援。 肖晨光和华朔二人，徒步越过满是碎渣的马路，来到车祸现场。 第415章 男人的感谢 轿车此刻变形严重，四轮朝天，车顶被死死压在下方。 经过观察，车里面是一家三口。 男人身处前方的驾驶室，女人和孩子则在后车座。 车内很安静，三人都出现了短暂的昏迷，估计是车辆侧翻时，大脑受到了创伤。 “喂，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肖晨光来到驾驶位，车门挤压变形，无法打开。 他通过破碎的车窗玻璃，朝里面不断询问。 很快，驾驶室的男人苏醒。 他额头有一处破口，正淅淅沥沥的往下落着血珠子。 “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男人身体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肖晨光无法明确伤势，只能先大声询问。 这时，另一侧传来华朔焦急的声音。 “肖主任，快看这边！” 循声望去，此刻在后车厢的位置，女人孩子的伤势，似乎更加惨烈。 女人垂着头，身体呈屈伸状，因为没系安全带的缘故，整个人摔在车顶。 血流了一地，此时正不断沿着车顶缝隙往外流淌。 一边胳膊正以怪异的弧度挂在肩膀上，如折断的木偶。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用身体护着怀里的孩子，即便整个身体被变了形的金属车架牢牢卡住，仍然在竭尽全力守在孩子身边。 “华朔，你看着我这边，有情况随时汇报，我过去！” 肖晨光见后座女人孩子的情况更糟，立马过去查看情况。 “好！” 华朔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同时救治两人，直接跟肖晨光互换位置。 “妈妈、爸爸，我怕！” 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惊慌未定的孩子，眼里透着害怕与不安。 逼仄的车厢，幽闭黑暗，让孩子有种深深地恐惧感。 哭声，骤然在车里响起。 透过车玻璃，大概能看出孩子最多四五岁的模样。 “别怕，别怕，叔叔是医生，正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肖晨光出声安慰，但孩子太小，遇到这样的事儿，恐惧依旧占据着整个身体。 “宝儿，别怕，爸爸妈妈都在，咱们的小轿车不小心翻倒了，你要不哭，有好心的叔叔在一旁帮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男人倒挂在驾驶室，不断哄着孩子，因为看不见后面的情况，表情很焦躁。 特别是一声声呼唤媳妇的声音始终得不到回应，让这种急躁达到了顶峰。 “大哥，你别乱动！” 男人挣扎着想要从束缚中脱离出来，但凡人之躯又怎么能与钢铁洪流抗衡。 华朔害怕他受到二次伤害，立马出言阻止。 手拉向驾驶室的车门，顿时发出一阵抓心挠肺般刺耳的金属音。 但严重变形的门框此时重若千斤，无论华朔如何用力，门仍然纹丝不动。 “别管我，我没事，先过去救我老婆孩子，求求你了！” 男人眼眶通红，话里带着祈求。 事发紧急，动弹不得的男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华朔身上。 “我…”面对男人的请求，华朔明显犹豫了一下。 明明肖主任刚才嘱咐过，要他留在这边，可身为男人，他非常清楚妻儿受伤需要救助时，那种无法守在身旁的无助。 随后他点点头，快速说道：“好，我过去帮忙。”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抓紧喊我！” 华朔此刻做出了选择。 “谢谢，谢谢，我没事儿，先救我老婆孩子！” 男人不停的道谢，见华朔转身朝后车厢走去，表情闪过些许痛苦，一道难以察觉的鲜红，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朝下落去。 “肖主任！” “我听见了。” 见华朔跑来，肖晨光自然听到他跟男人的交谈。 没再多说，而是准备用物，先把后座的母子二人救出来。 脱下外套，包裹在右手臂，将车窗上存留的碎玻璃渣清理干净。 “我先进去，查看她俩的伤势，如果可以，你从另一边先把孩子接出来。” “好。” 说话间，肖晨光俯下身，半钻进车内。 由于车体碰撞变形，原本半人高的车顶，此刻凹陷严重，只允许肖晨光匍匐前进。 地上的石子、碎渣硌的身体生疼，狭小的空间连翻身都做不到。 一路向前，很快来到母子身前。 手触颈动脉，搏动明显。 频率、节律正常。 肖晨光松了口气，女人只是昏迷。 虽然触及到的皮肤有些湿冷，头部有创伤，硬膜外血肿，肩胛骨、右上臂骨折，部分皮肤撕裂出血。 但最重要的脑干、颈椎、内脏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至于其他问题，只能等人救出去才能进行检查。 至于在她怀里的孩子，被保护的很好。 没有明显外伤。 因为恐惧，呼吸、心率比较快，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华朔，先把孩子接出去！” 肖晨光从车内朝外喊了一声。 “好。” 早就在一侧等候的华朔，探着身子，配合着肖晨光，费了一阵功夫，将孩子救了出来。 随后开始进行紧急体格检查。 孩子除了受到惊吓，其余并无大碍。 华朔立马将这消息告诉肖晨光。 “好！孩子没事儿，就好！” 肖晨光大声说，故意让前排的男人听到。 “谢谢，谢谢！” 刚刚有些安静的男人，在听到儿子没事，立马表示了感谢。 “医生，我媳妇儿怎么样？” “只是晕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男人再次表示感谢。 这时，打完电话的秦勇，也快步跑了过来。 “肖主任，华医生，119、120再有七八分钟就能到，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叫司机师傅把拖车绳找出来，我绑在女人身上，你们一块把她拖出去。” “好！” 随着拖车绳固定在女人身上，肖晨光护着骨折部位，众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的将女人一点点拖出后车厢。 此刻，马路上已经响起微弱的警鸣声。 119、120正快速向报警的事发地驶来。 眼见女人和孩子救了出来，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兄弟，别担心了，你老婆孩子已经救出来了，救护车和消防车也在来的路上，再坚持一下，他们马上也能帮你从车里救出来。” 华朔悬着的心落地，表情轻松的朝驾驶室这边走去。 然而熟络的“感谢”没有出现。 这次，男人反常的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现场安静的有些恐怖。 华朔身形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立马跑了过去。 眼前一幕，惊恐万分。 只见男人满脸血迹，正不断往下流淌的鲜红，空气中散发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儿。 地面向外延伸的血迹，逐渐汇聚成河，正刺激着华朔的神经。 他旋即大声呼喊。 “喂，醒醒，别睡啊，你的老婆孩子都救出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别睡，睁开眼睛，说句话啊！！” 第416章 别放弃 急促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刚刚还言清语明的男人，此刻瘫软在驾驶室上，双手垂在空中，昏死过去。 “醒醒，快醒醒！” 或许是华朔不停的大声呼喊起了作用。 男人再次转醒。 只是这次，他表情痛苦到难以忍受，脸色煞白，没有血色。 睁开眼，刚想开口，下一秒，一股翻江倒海的热流，从胃内顺着男人食道，骤然喷出。 咳咳咳！ 一口接着一口，伴随着剧烈的呛咳，男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双肺都充斥着火烧碳烤的炙热感。 呼哧呼哧！ 车内响起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就像破了的蒲扇，感觉下一秒就会窒息。 这时，闪烁着红蓝光的消防车率先赶到现场。 他们拿着切割工具，快速分解这变形的轿车。 随着一侧车门打开，光线撒进车内，众人这才发现，一根断了的金属架透过座椅，从后面扎进了男人的腰间。 留在男人体内的金属架，被鲜血染红，如血泉一般顺着钢条，往外流淌。 “后座那一滩鲜血，不是女人留下的，而是他……” 想到这，肖晨光心中凌然。 他顾不得正在切割金属，溅射的火星，整个身子顺着一侧车门探了进去。 大量失血，导致男人的血压很低，浑身更是冷冰冰的，如同坠进了冰窟窿里。 后腰的伤势，极为恐怖。 肖晨光甚至都能看到金属架上碎掉的内脏残渣。 见到此幕，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心中更是难以置信。 这么严重的伤势，男人是怎么忍住疼，脸色平静，甚至为了能先救自家妻儿，不停请求，给众人表示感谢。 现场的气压很低，消防战士们还在为救出被困伤员做最后的努力。 这个时候，提着担架、出诊箱对的救护车也到达现场。 当随车医护第一眼看到男人的情况时，心里叹了口气。 这人，怕是活不了了。 “醒醒，还差一步就坚持到医院了，别睡，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肖晨光在耳边大声呼喊，手里更是不闲，直接伸出手，朝男人的眼眶按去。 这是一种促醒的方法。 通过刺激疼痛，让患者更加清醒。 效果显着。 原本处在昏死边缘的男人，涣散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光彩。 “我老婆孩子，还好吗？” 嘴里满是鲜红，一股苦涩刺激着男人的味蒂，但他此刻关心的，依旧是被困的妻儿。 原来最后救女人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撑不住，睡死了过去。 “她们很安全，已经上了救护车，正在积极治疗，没有什么大碍。” “你也要坚持住，消防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来，想想老婆孩子，一定要坚持下去。” 肖晨光不停安慰着男人。 可刺进他体内的那段金属架，却成了摆在消防面前的一道难题。 稍微一动，就会对男人造成二次伤害，到时候血液横流，止都止不住。 别说一分钟，哪怕几十秒，男人就会因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血缺氧，昏迷不醒。 “她们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男人嘴唇干裂，脸色白如锡纸，他现在的身体什么情况，比所有人都清楚。 后腰的伤势，几乎将肾、脾搅碎。 功能丧失、血流不止。 男人的创伤已经疼到麻木，心里唯一牵挂的，只剩下对妻儿。 见他双目无神，意识也在游离，肖晨光直接用手固定着金属架，拜托消防进行快速切割。 此时肖晨光的想法很简单。 就如同上次救治晓晓父亲的手臂贯创伤一样，保留穿刺进体内的那段金属，等坚持到医院进行手术时，再进行拔除。 后者照实操作。 耳边响起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嗡嗡嗡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划破耳膜。 但此刻男人的思绪，已经飞远。 他卡在驾驶室里，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努力的抬起头，正默默注视不远处正在救护车上接受救治的妻儿，嘴角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伤口麻木，身体冰冷僵硬，男人心中带着不舍，脑海里满是妻儿的画面，眼神中充满了思念。 随后眼皮越来越沉，困意席卷而来，让他大脑开始空白，再次陷入昏迷。 “好了！” 这时，金属架在消防战士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完成切割。 清脆的响声伴随金属砸落地面的画面，也给众人带来了希望。 “护士，把抢救箱拿过来！” “建立静脉通路，止血、补液通通用上。” “车上连心电监护，先院前急救，抓紧回胜利医院！” 男人从车内转移出来，直接被众人抬到了救护车上，随后一脚油门，不停飞驰，朝医院驶去。 路上，肖晨光任然在积极抢救，跟着的华朔在一旁配合。 插管给氧，扩容补液，止血护胃…… 几乎能用的措施，全都用了。 可病人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好转，后腰不停流血的金属架，仍然让他命悬一线。 “肖主任，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没事儿，转眼的功夫，他……” 华朔到现在还不相信事情会到这一步。 明明男人说自己不碍事，没问题，到头来，他才是这里最重的伤员。 可华朔却任由他自己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而没有做任何的抢救措施。 自责、不安涌上心头，让华朔内心倍感煎熬。 “不是你的错，别放弃，马上就到医院了，都打起精神。” 车内警报声四起，只有五六十毫米汞柱的收缩压，像是一根刺，扎在众人心中。 第417章 调转车头，去中心医院 由于事发地点在田间小路，位于牛镇，距离东城区胜利医院，还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 期间转运成了最大的问题。 牛镇卫生院不具备抢救的条件，胜利医院又太远。 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救护车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华朔压着伤口，一块又一块的纱布被染成红色。 一瓶又一瓶的液体，被加压输入患者体内。 血压没有提升，还在一点点下降，眼见救护车内携带的液体即将告罄，患者依旧存在低血容量性休克。 情况危在旦夕。 只有紧急手术外加大量输血才能拯救他的性命。 “肖主任，去胜利医院还有多久，我感觉他快撑不住了。” 男人昏迷不醒，眼睑闭合不全，整个人宛如一具没有知觉的冰冷尸体。 如果不是监护仪上，还在显示的心率、血压，所有人都认为男人已经走了。 华朔急得眼睛通红，他始终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忽视了男人的病情。 如果能早点发现他的异样，并进行处理的话，说不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在救护车内响起。 “来不及了，咱不去胜利医院。” 此言一出，车内众人愣了一下。 不去胜利医院？ 以眼前男人的伤势，如果不去胜利医院救治，在营城还有哪家医院有这样的实力，能把男人从死亡线上拖回来。 “去中心医院。”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目前情况，西边的中心医院，不但距离更近，硬件设置也是最好的。 虽然两家医院在某种意义上，处在竞争关系。但在处理、急救患者身上，目的从来都是一致的。 以男人现在的状态，这是争取一线生机的最后机会。 最关键，在中心医院，他并不是孤立无援，有个很关键的人，在此刻可以帮到他。 随后一通电话打去，讲明事情经过，挂断。 肖晨光立马拍了拍后车厢的玻璃，冲120司机师傅喊道。 “师傅，去中心医院，全速开！” “好！” 司机师傅听后，方向盘左打半圈，在前方交叉口向左，朝中心医院驶去。 …… “对于创伤患者，要注意以下几点。” 半小时前，刚回到中心医院的楚天宇，为了完成医院的任务，正在急诊给医生们授课。 此时的他，早就不是前两天参加省示范手术时，在杨主委面前连讲话都小心翼翼的模样。 冷面严肃，语气里充满不容置疑。 坐在会议室的医生们，各个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位来自省城的教授逮住，如学生时代接受老师提问那样，被批的体无完肤。 此刻，坐在一旁的急诊科主任雷明，也同样感受着楚天宇强大的气场。 心里苦不堪言。 早知道他这么较真，当初就不该向院长申请援助。 这下好了，动不动就上课、考试，他都熬成急诊科主任了，还依旧要老老实实的在这听讲、记录。 这说出去，谁信呐。 “哎，不听又不行，楚教授大老远从省城下来帮忙，要是连我都不给面子，以后谁还来中心医院。” 雷明心里明白，东城区的胜利医院此刻发展迅猛。 其中以急诊科最为明显。 连雷明自己都没想到，在齐天成过去以后，那个所谓的创伤中心，居然越办越好。 短短几天时间，原本该来中心医院治病的伤员，全都被胜利医院截了胡。 而且口碑还不错。 这样的结果，让雷明又急又气。 同时心里愈发后悔。 “明明当时齐天成给提过建议，我怎么就没听他把话讲完呢。” 就在雷明的心思乱飞时，台上的楚天宇突然喊起了他的名字。 “雷主任，刚才我讲的这几点，你觉得怎么样，还有补充吗？” 囧…… 雷明愣了半天，什么几点，哪几点，他根本没再听啊！ 看着众人的目光，雷明知道，这是楚天宇在提醒他上课要听讲。 “楚教授讲的这几条，对我们急诊真是如饮甘露，受益匪浅啊！” 雷明表情尴尬，窘迫的拍着教授的马屁。 这时。 电话铃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会议室的尴尬，也让雷明来了精神。 “楚教授在讲课，谁手机没关，不知道要好好听讲吗？” 雷明话未讲完，只见楚天宇从兜里拿出手机。 继续囧…… 没等尴尬的雷明出言解释，令在场所有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严肃苛刻的楚天宇，在看到手机号的瞬间，表情变得恭敬。 身体不禁直起身，仿佛在接受领导的检阅。 “肖主任，您好！” 楚天宇接通电话，连连点头，顺势走出会议室。 在他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原本严肃的气氛骤然轻松，急诊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楚教授简直太可怕了，讲起课严肃认真，但凡有一点走神，都能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捕捉到，绝对能让你下不来台。” “这还不算什么，上次有幸跟了台急症手术，在台上的楚教授，那才是铁面判官，六亲不认，一点小错误都会被待着训半天，那晚上我回去，做梦都是被教授骂。” “不过楚教授骂归骂，但该教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这段时间跟着他，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没错，我也是……” 急诊众人虽然吐槽，但对楚教授的到来，还是充满了尊敬。 就如同楚教授刚刚接电话时的那种表情一样。 “谁打来的电话，能让楚教授暂停课时，也要出去接。” 雷明此时的想法，跟绝大数人不太一样。 按照这些天跟楚天宇的接触，很少有人能打断他授课。 就算有电话也会直接挂断，怎么今天…… 这时，原本严肃的楚天宇突然推门而入。 他一眼找到坐在旁边胡思乱想的雷明，那眼中的急迫，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雷主任，课等下次再讲。” “我这有个车祸病人，很重，马上到急诊，需要大量输血，台上手术，需要你负责联系各部门，协同抢救！” 第418章 指挥抢救的青年 楚天宇看似在询问，但话里的急迫，更像是在命令。 对于这样的要求，雷明自然不能说什么。 处理急诊急救，本就是他身为急诊科主任的职责，哪怕他再不愿意折腾，也必须执行。 更何况现在有楚教授的亲自指挥。 他的身份虽然是省城主任，但能来营城中心医院帮忙，就连医院领导都要亲自迎接欢迎。 其地位，如院领导亲临。 “好的，楚教授，我马上安排！” 雷明知道是那通电话在起作用。 不知道是哪里的大领导，居然能让楚天宇亲自参与抢救。 不敢耽搁，他立马起身，对会议室一众人说道。 “一会有重病人要来，情况很厉害，大家都打起精神，休班的别走，穿上隔离衣，随时准备抢救。” 雷明此刻发挥出急诊主任的职能。 根据楚天宇的要求，他开始联系各部门，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瞬间，急诊众人都动了起来。 值班人员严阵以待，抢救室内，急救药物、除颤仪、呼吸机准备齐全。 由于病人的特殊性，该请的会诊，该联系的相关科室，雷明都在亲力亲为，不停打着电话。 楚天宇交代完注意事项，已经来到急诊门前，默默等待。 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任务很重。 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医嘱的下达，让楚天宇意识到，这个伤员已经身处在死亡的边缘。 他脑海里正不断回顾刚才的指令，是否存在遗漏。 这是肖晨光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他在上次得知肖晨光的身份，以及后来杨德怀亲自把推荐名额交给自己。 这都是肖晨光带给他的机遇。 乌拉乌拉…… 渐渐的，马路上响起120特有的警鸣声。 急诊众人如条件反射一般，直起身，不停朝远处眺望。 一辆白色带着红十字标识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随着一道刹车，救护车停到急诊预留位置，推着转运车的医护立马跑了过去。 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即便戴着口罩，也依旧抵挡不住那死亡的气息。 “林格液500ml快速补液！” “5％葡萄糖注射液+止血敏1g静脉滴入。” “血已经抽好了，直接送输血科！”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即便一直压迫止血，来到距离更近的中心医院，救护车在全速在跑。 几分钟的时候，后腰的开放性伤口，已经出了快2000ml的鲜血。 将近男人体内三分之一的血。 肖晨光满身鲜红，声音骤然在急诊响起，他推着车，手固定在男人后腰的金属架，防止再次离断血管。 “这么重？！” 无论是资深医护，还是刚上班的萌新，从来没见过眼前的场景。 鲜血铺满车厢底部，凝固成型，如人间炼狱。 惨白的皮肤，肿胀的双眼，眼睑闭合不全以及开始散到边的瞳孔。 滋滋滋…… 一人高的蓝色气瓶已经开到了最大，但病人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只有50％左右。 绑在前臂上的袖带，一遍一遍的充气，却测不出任何的血压。 大量失血导致的休克，让血管内的红细胞，几乎丧失了携氧能力。 继续下去，一旦出现严重的缺血缺氧性脑病，病人就算抢救成功，大脑也将出现永久性损伤。 等脑组织开始水肿、坏死，到时候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植物人状态。 “楚主任，深静脉穿刺包准备好了吗？” 肖晨光一下车，就看到迎面赶过来的楚天宇。 “肖主任，都准备好了，在抢救室。” “走！” 肖晨光不再多说，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患者身上。 一路淅淅沥沥，鲜血顺着平车，飘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一路血痕。 如此恐怖的出血量，看到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过往行人、病人家属，纷纷停下脚步，看着急诊众人将伤员送进抢救室。 门关、灯亮。 众人这才回过神。 “我就来急诊开个药，咋遇见这么恐怖的事儿，满地鲜血，他怎么伤的这么重。” “我说刚才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以后没事还是别往急诊跑，太吓人了。” “他伤的也太重了，还能救的回来吗？” 此刻，刚打完电话的雷明，听到众人的议论，也有些沉默。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眼前的病人，还有救吗？ “伤成这样，能坚持到急诊，已经是个奇迹了。” 雷明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抢救室。 难怪楚教授会亲自指挥抢救，这种伤情，他自认为没这个能力，保住男人的命。 可如果是楚教授的话…… 雷明打开门，脑袋里的想法刚蹦出来，现场却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楚主任，扶住头，颈内静脉穿刺马上完成。” “护士，准备两路液体，一路复方氯化钠注射液500ml，另一路碳酸氢钠250ml，全都放开滴。” “再催一下输血科，紧急备血！” “有人知道科里有没有凝血酶原复合物，再派个人，问一下手术室可以上台了吗。” 一连串的抢救医嘱，如爆豆子般，不断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 他套着一件隔离服，戴着口罩，里面衣服满是鲜红，却毫不影响他的操作。 此刻准备用物的双手，快成一道闪电。 零散的组件在他手里快速变换着位置，眼花缭乱的操作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当一根半寸长的穿刺针，被他握在手中时，极致的速度突然停顿。 明晃晃的针尖悬在病人脖颈处，纹丝不动。 青年一按一压，确定位置，持针的手稳步向前。 针尖刺破皮肤，继续向前，细微的鲜红缓慢流出。 续导丝、抽针。 整个过程稳如泰山， 这一快一慢，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一旁给青年辅助的楚天宇，心中感慨万千。 肖晨光真不愧能破格入选省保健专家名单，就这一手赏心悦目的操作，有多少主任能做到？ 不止是他，在场帮忙抢救的医生护士，都被肖晨光的这一手操作看傻了眼。 病人血压测不出，浅表血管摸不到，他是怎么做到一针见血，还是直接做的深静脉穿刺。 现场一片寂静。 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送病人过来的青年，究竟是谁？ 第419章 他是肖晨光!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他指挥抢救了？” 此时反应最强烈的，是刚走进抢救室的雷明。 原本他以为是楚教授负责指挥抢救。 但随着青年瞬间完成颈内静脉导管的留置，楚教授甘愿当助手，其余人也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完成各自的工作。 如教科书般的抢救，甚至比楚教授刚才讲的还要具体。 一系列的创伤救治措施，竟然让病人有了反应。 “报告，病人的血压能测出来了，63\/33mmhg！” 负责记录抢救，观察病人生命体征的护士，脱口而出。 一瓶瓶大液体，随着刚建立好的静脉导管，不停往里面灌。 心率、呼吸也开始回升。 就一旁呼吸机纯氧的作用下，患者的血氧饱和度也从最低的50％，慢慢爬到了80％以上。 “血…血来了！” 在肖晨光的指挥下，专门负责联系输血科的护士，抱着输血箱，里面装着刚刚化开的血制品。 去白悬浮红细胞、病毒灭活冰冻血浆、冷沉淀凝血因子、血小板…… 双人核对，开启专用输血器。 通过单独一路静脉通道，一袋又一袋的血制品，被输入患者体内。 输血、止血、补液、抑酸护胃、预防dic…… 在大多数医护人员心里判了“死刑”的患者，竟然奇迹般的有了意识。 曾经昏迷不醒，瞳孔一度散到边缘的患者，脸上开始有了痛苦的表情。 “肌肉注射一支吗啡止痛。” “通知手术室，上台！” 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强大的求生欲，以及对妻儿的牵挂，让男人坚持到了手术的机会。 也让在场众人，见证了生命的奇迹。 而作为奇迹的缔造者。 肖晨光此刻如同上帝，在面对等待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脸蔑视的朝它竖起了中指。 抢救室众人，在看到这激动人心的结果后，也像是受到了激励，全都牟足了劲。 收拾用物、做术前准备，拿抢救箱，提转运监护仪、呼吸机。 所有人都在为延续奇迹，不断努力。 “手术间备好了，可以上台！” 负责联系的护士冲进抢救室，激动道。 “走！” 这时，做好转运工作的众人，在肖晨光的带领下，推着平车快速朝手术室跑去。 密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地上的鲜红异常刺眼。 刚刚还嘈杂无比的抢救室，此刻万籁俱寂。 如果不是抢救时留下的满目狼藉，外面的人很难想象，这里刚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 “急诊科的工作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目睹这一切的雷明，身为急诊科主任，此刻却站在抢救室的一角，表情呆滞。 在他看来，原本没有希望的患者，居然被救活了。 现在还能上台手术。 这也太强了吧！ “等等！” 雷明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由呆滞转为疑惑。 “刚才那个指挥抢救的青年，不就是上次从胜利医院过来送病号的那个人？” “我记得病人是个药物中毒的，现场从icu推的血液净化机，在抢救室做的治疗。” “因为这个事儿，icu的刘晓晓还被主任臭骂了一顿。” 雷明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事儿过去没多久，齐天成就跑去了胜利医院。 这让他很没面子，因此记忆深刻。 “肖主任……楚教授一直喊他肖主任，这么年轻的主任，还是胜利医院急诊科的。” “我的天，他是肖晨光！” 忽然，雷明的瞳孔一缩，表情逐渐惊愕。 特别是楚教授接到电话后，开始亲力亲为，那表情里的恭敬，让雷明难以置信。 一直好奇哪来的大领导，可以指挥从省城来的楚教授干活。 现在看，居然是胜利医院急诊科主任，肖晨光。 这个结果，让雷明瞬间感觉，天要塌了。 …… 手术室这边，因为雷明特意打过招呼，再加上省城的楚教授亲自配台。 在病人没到之前，已经派人在电梯门口等候。 叮…… 电梯上行，门开。 身上带血的急诊众人，推着病人从电梯里出来。 满屋子的血腥味儿，让手术室接台的人，眼皮砰砰跳。 好重的病人。 满身的管路、仪器，看的人心惊胆战。 不敢多想，手递手接过平车，开始往手术室推。 因为手术日的缘故，手术室门前等待的家属很多。 他们在见到一路鲜血洗地的患者，眼神诧异，纷纷躲避。 不用多言。 拥挤的人潮立马让出一个甬道，供他们通行。 手术室大门开，病人进。 急诊众人停步，肖晨光和楚天宇则快速走进更衣室，开始换洗手服。 门关。 刚缓过神的家属们，心惊不已。 “难怪刚才麻醉医生和护士会亲自在电梯门口等候，原来急诊收了个这么严重的病人。” “看样子，好像后腰插着东西，盖在上面的纱布，全都染红了，真希望他能渡过这次难关。” 同样都是手术病人，爱屋及乌，家属也在心里，为刚进去的伤员默默祈祷。 更衣室，肖晨光脱去粘在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上洗手衣。 此刻，楚教授也换好了衣服。 “楚教授，我的手术权限？” “放心，我亲自打过电话，按专家手术走，下台补信息就行。” 肖晨光点点头，没再多言。 这次选择来中心医院，是无奈之举。 所幸有楚天宇在，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然，按照正常流程走的话，病人根本坚持不到上台。 两人来到手术间，一起帮病人完成过床。 脱衣、上麻醉机、配大剂量升压药。 一小箱的血已经输了大半，塑料袋里放着厚厚一沓输空的血袋子。 相关科室前来会诊的外科医生，看到病人后腰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不敢犹豫，直接去换衣服。 “肖主任，有把握吗？” 等人到齐落位，楚天宇看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他是省城来的教授，心里也同样没底。 而此时手术间内的大多数人，和他的想法一致。 一侧损毁的肾脏、脾脏，已经没了修复的可能，只能进行摘除。 可摘除谈何容易。 常规手术都要小心谨慎，生怕出现问题。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根金属架，直接卡在体内，如眼中针、肉中刺般，虎视眈眈的等着窃夺男人的生命。 “尽力而为。” 淡淡的四个字从肖晨光嘴里吐出，但他眼神里却透着坚定的目光。 一瓶子碘伏拿来，打开盖，咕咚咕咚，直接往伤口上倒去。 看着逐渐染成暗褐色的皮肤，以及插在伤口上面的金属架，在场众人表情紧张，喉头滚动。 手术间除了滴滴作响的仪器，他们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生怕影响到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 第420章 这么强!哪来的专家? 伸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稳稳放在肖晨光的手心。 沿着受伤区域做切口。 游离皮下组织，暴露解剖结构。 探查结果显而易见，需要摘除受损的脏器。 止血钳一把接着一把，随损毁的血管，由近心端做血流阻断。 手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由于病情危急，肖晨光毫无保留，在全力以赴的做着手术。 负压吸引抽取体内多余的积血，止血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 很快堆积如山。 病人的生命体征，在多重升压药物的作用下，勉强维持。 肖晨光目光灼灼，眼里只有手术。 多年的临床经验与超前的理论交织在一起，凭借他这段时间不停锻炼的磨钻技巧。 手上的操作，又快又稳。 分离脏器周围组织、阻断供应动静脉血管、韧带、网膜…… 肖晨光脑海里，浮现出一整套的手术流程，整个人如同精密的仪器，正按部就班的进行手术。 熟悉的操作，让楚天宇瞬间回忆起在胜利医院急诊，肖晨光做的那台贯穿伤血管缝合术。 细能做微血管缝合，大到进行器官摘除，还有腹腔镜下的新型示范手术。 眼前的肖晨光，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楚天宇心里不禁发出疑惑。 但这种疑惑，很快就被接连不断的操作所替代。 “注意拉钩角度，阻断钳再来一把，动作快一点。” “好。” “明白。” “知道。” 肖晨光一人主刀，四人辅助，也只是勉勉强强跟上他的速度。 楚天宇曾见到过肖晨光手术，还算能勉强接受。 可一同会诊上台的大夫，被这恐怖的速率，惊的说不出话。 手术思路跟不上，要的东西只能靠提醒。 这种感觉，就像新人刚上台，要无时无刻被带教老师提醒一样。 可关键问题，这次来会诊的医生，都是科室的主治。 哪怕是刚晋升上来的，做手术也至少有五六年的光景。 一般手术，早就能独立主刀，就算是复杂的四级手术，开关腹，做个一助，也绰绰有余。 然而，他们在这台手术，哪怕是简单的二助、三助，仍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到底是哪来的专家？ 有楚教授亲自配台，三个主治医打下手，还险些跟不上手术进度。 简直太离谱了！ 面对他们心中的震撼，台上的肖晨光，根本没空去理会。 因为手术此刻来到了关键步骤。 “楚主任，准备拔金属架。” 平淡的语气响起，却让众人骤然紧张。 看着挂满血钳子的伤口，那半截金属架格外醒目。 肖晨光再次检查伤口，确保该阻断的血管不留遗漏。 随即，一张大手握住了裸露在外的金属架。 手术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心脏跳个不停，目不转睛看着肖晨光的操作。 用力一拔。 带血的金属架被扔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治疗碗里。 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术区，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窟窿映入眼帘。 一秒、两秒…… 无人敢动，如静止一般，死死盯着那个血窟窿。 受到破坏的组织，没有想象中那般，血如泉涌。 手术止血，起了作用。 在这一刻，所有人不禁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一同落了地。 “肖主任，这血止住了？”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楚天宇忍不住开口又询问了一番。 眼神却一直盯在手术区域，生怕下一秒病人再突发脏器大出血的情况。 不等肖晨光回答，现场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 一直负责观察病人生命体征的巡回护士，立马按下了监护仪上的血压测量键。 几秒过后，病人最新的血压测量浮现在众人面前。 惊奇声响起。 “病人的血压到了100\/56mmhg，平均动脉压到了78，而且他的血压还在一直往上走。” 手术过程中，监护仪一直闪烁不停的红色警报，也首次消失不见。 见到此幕的麻醉医生，也开始快速减少升压药的剂量。 同时说道。 “病人的分钟通气量有明显提升，血氧饱和度升至92％。” 与此同时，他拿起动脉血气针，快速从患者的一侧血管，抽了血气以及血常规急送检验科化验。 “血真止住了！” 片刻，数据传来，麻醉医生拿着化验单，表情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直处在重度缺氧的动脉氧分压从42mmhg升至128mmhg，氧合指数是手术前的三倍以上。 血红蛋白也从一直报危急值的26g\/l提高到66g\/l。 想必这个数值会在后续的输血中，再次提升。 激动人心的消息，让原本冷冰冰的手术间，瞬间沉寂在欢乐的海洋中。 “那真是太好了，病人只要能把血止住，安全下台转icu治疗，观察几天不再出血，人就活了！” “真没想到，这么重的病人，不但坚持到了医院，还完成了手术，今年的重大抢救奖，有着落了。” “要奖也不是奖你，咱都是来辅助的，要说真该奖的是肖主任，只是可惜他不是咱医院的。” “哦，对了，肖主任你是省城哪家医院的，手术太厉害了，在碰到您之前，我都不敢想象，这种伤势的病人，能活着下台。” 台上打着辅助的这几位医生，神情激动，也跟着楚教授一起，喊着肖主任。 在他们印象中，这么厉害的主刀，肯定是省城来的专家。 甚至有细心的人发现，哪怕在省城都排得上名号的楚教授，都心甘情愿的给肖主任打下手。 甚至一向上台极为严苛，苟不言笑的楚天宇，在面对肖主任时，隐约带着一副“谄笑”的模样。 这让他们不禁猜测，肖主任会不会是帝都哪位院士的关门弟子，这次来营城，是市局领导请下来，做指导工作的。 面对他们眼中的渴望，没等肖晨光开口，一旁的楚天宇说道。 “你们在瞎说什么，肖主任本来就是营城人。” “肖主任是营城的？！” 此言一出，手术间众人瞬间愣住。 第421章 手术完成(感谢暖暖暖暖气打赏的大神认证) 肖晨光戴着口罩帽子，仍然在全神贯注的手术。 随着台上患者的血止住，情况好转，现场气氛不再严肃。 在得知肖主任是营城人，参与手术的那几位医生，心思开始活泛。 特别在见识他台上手术的风采，更是有种拜师学艺的冲动。 “楚主任，处理完脾脏，我们继续处理左肾。” “好。” 手术还在继续，受损的脾脏已经被有序摘除。 滋滋滋…… 负压吸引带动引流瓶，不断在脾窝附近清理血迹。几乎碎成豆腐渣的脾脏，放到了另一个治疗碗中。 坏死的脾脏，凝集成块，看到众人暗自咋舌。 台上二人配合无间，进行着最后的处理。 见此情景，医生们只能忍住好奇，准备先把手术做完，一会等下台再找个机会，当面请教肖主任。 不知不觉，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跟着肖晨光做手术，楚天宇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酣畅淋漓。 手术做的很顺，几乎没有停顿。 遇到再难的问题，肖晨光总能迎刃而解，甚至在一些楚天宇从来没关注的细节上，让人大开眼界。 一台手术下来，楚天宇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认知能力的提升。 今后再遇到相关问题，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这一刻，他竟羡慕起远在省城的徐国强。 难怪在短短的时间内，徐国强能另辟蹊径，开创微创外科，并在示范手术上彻底打开名声。 这一切，肯定跟肖晨光有关。 “楚主任，马上关腹了，在想什么呢？” 肖晨光虽然在聚精会神做着手术，但总能观察到台上其他术者的状态。 单凭这一点，楚天宇就做不到。 “对不起，走神了。” 楚天宇老脸一红，直接开口道歉。 这一刻，他不再是省城来的教授，而实打实是肖晨光身边犯了错的助手。 看到这一幕，手术室众人再次一惊。 心想这个从营城走出去的肖主任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一向严苛的楚教授，当面道歉。 这让所有人心中更加好奇，想要尽早下台，和肖主任进行学术交流。 “庆大霉素温盐水冲洗腹腔，追加一次舒普深静脉滴入，预防感染。” 肖晨光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腹腔，因为是开放创口，清创缝合做的更加细致。 随着腹腔内的凝固血清理干净，保险起见，又给患者留置脾窝引流管、腹腔引流管、盆腔引流管各一根。 随着引流通畅，淡血性液缓缓从管腔内流出。 手术间内响起器械跟巡回护士朗朗上口的核对声。 “拉钩、弯钳、止血钳、无菌纱布……” 患者生命体征逐渐平稳，麻醉医生在一旁书写麻醉记录单，并开口询问。 “肖主任，病人带管下台，转归重症医学科？” 麻醉医生的言语谦卑，态度尊敬。 此刻，肖晨光的手术，已经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就在他们开台前，还默默祈祷患者不要在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而这边不但手术顺利完成，患者抢救及时，更为术后康复创造了条件。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以，提前跟icu讲一下，病人十分钟后出室。” “再向药房申请一支破伤风免疫球蛋白，给病人肌肉注射。” 肖晨光点点头。 这个病人，创伤严重，术后治疗同样重要。 在护士核对完器械用物后，肖晨光开始关腹。 即便创伤皮肤不完整，腹膜也有缺损，但肖晨光的缝合速度依旧不减。 锵锵锵…… 持针器、弯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慕丝线在空中飞舞，进针、压线、缝合，含在掌心的无菌剪，若隐若现，将预留黑线剪去。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闭合。 整个操作，目不暇接。 “好快！” 刚刚术区内的操作，众人理解不了，只能被动配合肖晨光。 但现在的关腹缝合，在场每个医生都经历过，属于外科基本功之一。 可是越熟悉的东西，他们越心惊。 缝皮还能这么操作？！ 众人瞠目结舌。 他们看着肖晨光的操作，最后面面相觑，从中看到了彼此难以置信的目光。 “能把微血管、神经缝合做到极致，眼前这个小小的关腹缝合，对于肖主任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见他们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楚天宇却渐渐习惯了肖晨光这惊人的操作。 “停肌松药，注意血压变化，准备过床下台。” 随着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沾着碘伏的纱布垫覆盖切口，用胶布固定。 病人顺势下台，推出手术间。 在外面等待常规手术的家属们，见手术室大门敞开，纷纷抻着头观望。 希望出来的手术医生喊自己病人的名字，这预示着手术顺利结束，病人安全下台。 然而。 一个个头戴手术帽，穿着隔离衣的大夫急匆匆走出。 他们没喊任何人，有的挡着门，回头张望。 也有的在不停按着电梯。 表情说不上严肃，但动作都很迅速，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如此怪异的表现，瞬间让在场家属的心都提了起来。 “难不成有人手术出问题了？” “不会吧，手术意外，都是一个个白大褂往手术室跑，哪有全出来的道理。” 家属惶惶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哗啦啦的铁轮转动声从手术室传出。 肖晨光跟楚天宇亲自推着平车走出。 平车上的男人盖着被子，嘴里插着管，一旁拎着呼吸机、监护仪的护士、麻醉医生，同时出现。 负责敞门的医生，立马接手，往电梯走。 在电梯口的医生，也一同加入其中。 一个病人，身边起码围着五六个白大褂。 他们很快消失在电梯里。 整个过程很快，几乎眨眼间完成交接，如此大的阵仗，看的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还好刚才我躲得快，这气势太吓人了。” “肯定手术很大，要不然也不会一群大夫跟着。” “没错，一般手术下台，顶多派个工作人员和家属一起，把患者送到病房，就算大手术，也就随台医生跟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乌泱泱全是人。” “这会不会是刚才那个满是血的急症患者？” “！！！”众人。 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有人提了一嘴，整个家属等候区，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人脸上写满震惊。 他们等的常规手术还没做完，这个严重的创伤病人，已经完成了手术。 这手术做的…也太快了吧。 第422章 出乎意料(感谢暖暖暖暖打赏的第二枚大神认证) 一路狂飙。 病人很快送到了icu接受后续治疗。 跟胜利医院的小监护室相比，这里的icu空间大、床位多、仪器也更先进。 特别那台造价百万的床旁血滤机，是icu综合实力的象征。 “病人……” 作为手术主刀，肖晨光正跟icu的医生交接着病情。 跟他一同来到的医生、护士，不敢多言，生怕扰乱了肖晨光的思路。 即便是楚天宇，此刻也安静的聆听肖晨光交代病情。 这一幕，让icu值班医生不禁好奇的看向这位年轻的肖主任。 她不知道手术的具体过程。 但从众人的表情不难看出，眼前这位肖主任的医术，似乎非常强。 果然。 当肖晨光交接完患者的手术情况后，再次对病人术后的观察以及序贯治疗提出建议时，icu医生立马被他的话吸引。 “病人大量输血，注意体内枸橼酸钠蓄积导致的代谢性碱中毒，四小时查动脉血气。” “同时关注循环负荷、低体温、高钾血症、凝血功能障碍等情况。” 随着一项项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需要采取的对症治疗，被肖晨光条理清晰的讲出。 不止icu医生听傻了眼，跟肖晨光一同来的众人，也全都傻了眼。 外科手术做的好，内科治疗也精通。 对疾病的掌控和预防，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准。 眼前的肖主任，才是真真正正诠释了，什么叫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咕咚…… 听到这的楚天宇，忍不住喉头涌动，难以掩饰眼中的惊讶。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自认为对肖晨光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之前的那些印象，不过是冰山一角，肖晨光究竟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能力，谁也说不准。 “肖主任，您怎么来了？” 刚交完班，一个兴冲冲的声音响起。 肖晨光侧身一看，面带微笑道：“晓晓，是你啊。” “刚给你们送来一个病号，没想到今天你上班。” 只见icu门前，一个长的小小的女医生，刚从外面会诊回来。 “前几天请假，欠同事的班太多了，不太好意思的，今天就想着能帮忙还个班。” icu的工作非常繁琐，管病人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刘晓晓前段时间因为父亲受伤的事儿，向科室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期间都是同事没日没夜的加班，帮忙顶着，这让刘晓晓心里很愧疚，所以今天才开始帮忙补班。 “父亲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多亏肖主任您的手术，现在已经从监护室转到康复科继续治疗了。” 刘晓晓面带感激的说道。 “那就好。” 肖晨光点点头。 当时井喷爆燃，刘大庆的伤势，主要集中在皮肤灼伤和手臂贯创伤两方面。 因为有隔离服的原因，抵挡了大部分的火焰，除了背部烫伤严重，其余并无大碍。 至于手臂的贯穿伤，以肖晨光目前的水平，并不担心刘大庆后续的康复问题。 这边的沟通，自然引起了两波人的注意。 icu值班医生露出惊讶表情，她没想到，刘晓晓居然跟眼前这个青年认识。 至于经常跟icu打交道的那几名外科医生，更是充满疑惑。 “刘晓晓是怎么跟肖主任认识的？” “看这交谈的模样，关系好像还挺熟，以前怎么没有听晓晓提起过。” “不行，一会等手术交接完，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要是能从中搭条线，今后再遇到疑难手术，也有机会请肖主任过来飞刀。” 医生们竖着耳朵，默默听着双方的交谈。 “不介意我在这观察一下病人吧。” 由于刘晓晓的缘故，肖晨光提出了一个他在后世早就养成的习惯。 遇到急危重症的手术患者，都会拉来一把座椅，守在患者床旁，直到病人的情况让肖晨光放心为止。 “没事儿，我跟同事说一下就行。” 刘晓晓亲自找来椅子，放在患者床边，显然她是知道肖晨光的这个习惯。 之前在监护室陪床的时候，无论是一同陪护的龚亮，还是监护室的王佳，都和她说过肖晨光的这个习惯。 面对刘晓晓亲自搬来的椅子，肖晨光在表示感谢后，直接坐在了患者的床旁。 眼神略过所有人，开始盯着连接患者生命体征的监护仪。 刚准备记录，刘晓晓立马将准备好的纸和笔，递到了肖晨光的面前。 熟悉的味道，让他有种回到了小监护室的感觉。 不再多想，肖晨光全神贯注的观察起患者的生命体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变动。 眼见大佬守在患者床边，本想上前与之交谈的医生们，此刻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只能偷偷拉着刘晓晓来到一旁，小声询问起来。 “晓晓，你这姑娘有点不厚道啊，平时大家的关系都不错，你认识这么牛逼的大佬，咋不跟我们说说啊。” “就是啊，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也太低调了，要不是今天见到你跟大佬交谈，到现在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你快老实交代，这个肖主任到底是何方神圣，是省城哪个医院的专家，还是帝都哪位院士的闭门弟子？” “对呀对呀，快给我们透透底，以后遇到做不来的手术，还可以让你帮忙请他出山，过来开飞刀。” “？？？”刘晓晓。 平日里这群还算正经的外科医生，此刻怎么像街坊邻里那种叽叽喳喳唠，叨个不停的大婶大妈。 肖主任只不过做了一台手术，怎么把这群人给激动成这样？ 特别是他们眼神里的羡慕与嫉妒，更加让刘晓晓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肖主任，就是咱们营城的呀。”刘晓晓如实回答。 “哎呀，晓晓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知道他是营城人！” “对啊，刚才楚教授都说过了，我们想问的，是他到底在省城哪家医院当主任，以后去拜访的时候，也不至于走错门。” 见他们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刘晓晓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肖主任，肖晨光，胜利医院普外科、急诊科双料主任，营城人，手术做的很牛，之前上过市台电视，做过专访。” “谁告诉你们，大佬一定要在省城当主任？”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在场的所有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瞪着双眼，嘴巴逐渐张大，下巴壳重重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原来被他们推崇至极，甚至让省城教授为之道歉的肖主任，居然是同城胜利医院的肖晨光。 这也太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第423章 精通毒理学 胜利医院…… 当刘晓晓提起同城的胜利医院时，这几位外科医生，当场沉默了。 特别是刚才被他们尊称“大佬”的专家，居然是胜利医院的肖晨光。 每个人的心里犹如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居然是肖晨光，为什么手术会做的这么好？” “之前他的专访在市台火过一阵，但我一直以为是胜利医院故意拿来宣传的，我都没看过片子。” “我也是，之前有亲戚问过我这事儿，我都是跟他讲，不要听信谣言，谁知道，人家是真有本事，根本不是吹出来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在医脉圈非常流行。 一直以来，胜利医院的水平不如中心医院，这是营城所有人，哪怕不是学医的普通人，都知道的事情。 很多在中心医院，混的不好，出过事儿的大夫，才会选择调去胜利医院。 有的为谋职，有的为养老，反正精兵强将，几乎不可能选择自降身份，转投胜利医院。 这也是为什么急诊科齐天成的调离，会在中心医院掀起一阵波澜的原因。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说他傻，不知好歹。 可现在看来，究竟是谁不知好歹，还真不一定。 毕竟眼前这个守在患者身旁的肖晨光。 刚在手术间内技惊四座，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 而他，就是胜利医院急诊科的主任。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台手术，肖主任有不少操作，是咱们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 “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出来了，跟着他上台手术非常的顺，好像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 “没错，没错，要不然我一直在问他究竟是谁，就是想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跟着一起学习。” 几位医生越讨论，越觉得这件事有些离谱。 中心医院特批的专家手术，居然是胜利医院的人。 省城教授都对他敬畏有加。 原本濒死的伤员，在他的救治和手术下，成功下台。 刚刚icu里的交班，更是体现出肖晨光无与伦比的医学知识。 这样顶级的人才，为什么会出现在胜利医院？！ 无奈、不解、疑惑、好奇…… 各种情绪，充斥着在场众人的心，让他们难以接受。 不过相较于众人的想法，刘晓晓则更加庆幸，肖晨光在胜利医院这件事儿。 毕竟，如果没有肖晨光的救治，她父亲的手不可能恢复这么快。 甚至，如果没有肖晨光在胜利医院急诊开创的mdt以及创伤急救模式。 她的父亲，也不可能在受伤几分钟内，就得到了最全面的救治。 这一切，都多亏了肖晨光。 “芳姐，你之前不是一直嘟囔着，想看看胜利医院究竟是谁，能在床旁做血液净化技术嘛。” “这不，人就在你面前，之前你提出的一些疑问，都可以找他。” 上次肖晨光把药物中毒的患者送到中心医院，刘晓晓还因为私自将血滤机推到急诊，而受到领导的责罚。 其中提出质疑的，也有眼前这个赵芳。 当时无论刘晓晓怎么解释，那根深蒂固的思想，一直伴随在她们左右。 在她们的观点中，连中心医院都掌握不熟练的技术，胜利医院的人根本做不下来。 即便后期病人通过血液净化恢复了健康，也不是因为当时技术好，而是病人自身调节能力强。 对此，刘晓晓也只能将这份不甘深埋于心，不再解释。 不过今天正好借助这个事儿，刘晓晓把当时急诊救治的情况提了一下。 “？？？”赵芳。 “？？？”楚天宇。 “？？？”众位外科医生。 “肖主任，他还会血液净化技术？！” 楚天宇不敢打扰肖晨光，只能将目光投向刘晓晓。 “是的，楚教授。”刘晓晓面露恭敬，将当天药物中毒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从肖晨光留置血滤专用的股静脉管，再到满是英文，眼花缭乱的血滤机管路安装，以及最后的床旁crrt血液滤过技术。 刘晓晓每提到一个点，众人的表情都会发生一次变化。 “你是说，病人当时吃了一瓶子安眠药，同时还伴有严重的酒精中毒反应，甚至已经出现呼吸减慢，昏迷不醒的情况。” “没错。”刘晓晓点头回应。 “之后肖主任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让患者由昏迷转清醒，一小时过后，连各项肝肾功能都开始恢复正常？” “对！” 听到答复，楚天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这个阶段，能在省内开展血液净化技术处理中毒患者，也就寥寥几家医院。 其中最着名的，是杨德怀主委所在的齐鲁医院。 据说菅主任为了救治百草枯中毒患者，刚刚组建团队，正在摸索一套行之有效的中毒清除方案。 但目前为止，也只处在初级阶段。 治疗一些中毒较轻，神志配合的患者，有治愈的可能。 但遇到昏迷不醒，中毒严重的病人，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药物酒精中毒，一小时恢复肝肾功能，这也太离谱了。” “肖主任怎么连医学毒理学研究的都这么透彻？” 当听到刘晓晓如同汇报病历般的讲述，别说楚天宇，在场众人第一反应，都觉得不可能。 血液净化技术，连省城医院都刚刚起步。 怎么营城就能率先救治重度中毒患者。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如果放在以前，听刘晓晓这般说辞，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觉得后者夸大其词。 但在今天真正见识到肖晨光的理论和操作后，仿佛这一切又变得极为合理。 “晓晓，当时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偏激，你别介意。” “能在营城独自开展中毒职业病救治工作，是我们所有重症人的荣幸，之前是我唐突了。” 赵芳此刻哪还敢乱说话。 正主在这，只需要寥寥几句话，就能将她那可怜的基础知识批的体无完肤。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主动承认错误，接下来只会更加丢人。 就在现场气氛有些尴尬时，正在记录生命体征的重症护士，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第424章 工作开展 “病人，好像醒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错，是该醒了。” 一直守在患者床边，默不作声的肖晨光，此刻站起身。 病床上的男人，此刻有些躁动，他缓缓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只觉得异常耀眼。 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让男人很恐慌，特别是身上的疼痛，喉咙的压迫，让他开始不停往外吐着嘴里的管子。 心率一度飙升至140次以上。 “给他推一支呋塞米，吗啡再肌肉注射一支。” “硝酸甘油20mg配到50ml生理氯化钠，静脉泵入。” 说完这些，肖晨光在男人耳边安慰了几句。 他知道男人最担心的是什么。 当告诉他，妻儿平安无事后，男人这才安静了一些。 得到医嘱的护士，立马跑到治疗室将药拿了回来。但她并不敢私自使用，毕竟肖晨光不是他们本院大夫。 目光投向此时icu职务最高的赵芳。 “按肖主任说的执行，医嘱我现在就下。” 赵芳在科里地位仅次主任，却在面对肖晨光时，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医生，无论后者需要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去安排、执行。 随着男人情况逐渐稳定，肖晨光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将病人交给了刘晓晓。 走出icu，楚天宇一路陪同，来到急诊。 期间能明显感觉到楚天宇的态度，更加谦卑了。 就连上下电梯，开关门，都不需要肖晨光亲自动手。 这一幕，可把途经熟识的医生看傻了眼。 堂堂的省城教授，啥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 处理完病人，肖晨光一行人坐车返回了胜利医院。 在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对于本次的营城之旅，华朔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甚至在这里，让他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车稳稳停在急诊门前。 秦勇率先下车，一路小跑绕到后车，想要给肖晨光开门。 但此刻，肖晨光已经主动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斑驳的铁门，熟悉的急诊，以及迎面走来的齐天成，让肖晨光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主任，你回来啦。” 齐天成依旧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想必这段时间的急诊工作，费了不少心思。 “嗯，回来了。” 肖晨光点点头，继而侧身，开始介绍起急诊的新成员。 “这是省城二院来的华朔，这是急诊老总齐天成。” 说完，两人寒暄几句，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一众人走进急诊科。 这时，肖晨光隐约发现急诊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肖晨光也有些说不准。 “主任，你发现急诊的不同了？” 齐天成一直在观察着肖晨光的微表情，在看到他眼神中的变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嗯，不错。” 肖晨光点点头，看似鼓励的话，直接让齐天成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 “主任，我跟你说，由于咱创伤中心的建立，这些天周边厂子出事的工人，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锦旗那是一面一面送不停，其中就有鸿润化工厂长的小舅子。” 说着，齐天成指了指护士站后面的那面白墙，一面面崭新的锦旗挂在上面，气势恢宏。 “不错，说明咱们的工作得到了认可。”肖晨光笑着说道。 他知道齐天成肯定不止讲这些，果然，后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抢救室的大门。 “主任，你瞧。” “咦，急诊抢救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敞了？” 只见抢救室原本粗糙的水泥地，全都铺了瓷砖，在白炽灯的映射下，宽敞明亮。 不止抢救室，治疗室、留观室以及整个走廊，都进行了基础装修。 这跟之前的老破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怪刚才肖晨光感觉有什么不同，原来在这。 “鸿润的厂长，跟管理局的领导认识，对咱急诊工作赞不绝口，当场请的工程队，帮咱急诊重新翻修了一遍。” “以前不好用的水龙头、厕所下水问题，都进行了改造，还有……” 齐天成说的兴起。 其实他也没想到，当初创伤中心的建立，会给急诊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主任，医院方面也通过了申请，下一步就开始建急诊病房，至于你提的eicu，也在稳中推进。” 齐天成带着肖晨光等人，走了一路，也讲了一路。 期间遇到急诊同事，也都在热情的打着招呼。 一旁的华朔，看到干劲十足的齐天成，也被他饱满的工作精神所影响。 在这里，好像他们都把急诊当成了自己的家。 每个急诊人都是家的主人。 华朔心中不禁对这支队伍，又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不错，不错。” 对于急诊的改变，肖晨光也很满意。 没想到他出去的这几日，急诊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这样，我觉得下一步可以准备急诊卒中中心的建设了。” 随着天越来越冷，脑梗、脑出血的病人会随之增加。 只有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急救流程，才能保证这类病人，能得到高效、及时的救治。 “没问题，主任，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有了急诊创伤中心的建设经验，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齐天成直接拍着胸脯保证。 随后，几人来到会议室，将一些细节敲定后，方案很快被拟定出来。 华朔主动揽下了制定流程、书写工作计划的任务。 这本是他的强项，也是肖晨光找他来的主要原因。 随后，肖晨光又去了一趟普外科。 林高阳、龚亮、以及普外的师兄们早已等候多时。 当肖晨光示意秦勇从双肩背包里，把直线切割吻合器拿出来的那一刻。 普外科的会议室直接沸腾了。 特别是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将进行难度更高的腹腔镜下肝肿瘤切除手术时。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肖晨光的决定，惊的说不出话。 第425章 我有办法 “老板，咱们普外科的腹腔镜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各治疗组都能顺利开展常规手术。” “这段时间，也做了很多例急症下的腹腔探查，其中以胆囊炎、胆道梗阻、肠穿孔、疝气修补术最多。” “肝脏这块涉及不多，哪怕是传统手术，也做的相对较少，要想正常开展手术，恐怕还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林高阳身为普外科的住院总，作为肖晨光钦点的兵，这段时间可谓是兢兢业业。 大事小事，都是他在协调统筹，对于普外科目前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当听到从省城归来的肖晨光，要在营城开展肝切术时，林高阳是会议室里最兴奋的那个。 毕竟又可以跟在老板身边上台手术，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儿。 只是。 肝切除不同于以往的手术，无论操作难度，还是解剖结构，都比他们之前开展的腹腔镜手术，难了不止一倍。 如果肝肿瘤的位置不好，还要切胆、防止胰瘘，甚至连十二指肠都要处理。 难度比天花板级别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也就低了半个档次。 “对啊，主任，传统肝切手术，咱们都没做过多少，一般碰到这种病，基本不用提醒，家属就已经带着病人去大城市做手术了。” “现在让他们相信咱普外科能做肝肿瘤切除，我估计有点悬。” 坐在林高阳身旁的龚亮，也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如果说在普外科，林高阳主要负责上台手术，那龚亮就主打一个坐镇病房。 成天跟病人、家属打交道，他很清楚这些人心里的想法。 龚亮的话，也让在场众人不禁点点头。 每个人都盼着普外科越来越好。 但新技术的开展，特别是一些难度很大的手术，需要一台又一台手术的历练，才有可能熟练掌握。 前期能得到病人的信任，是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哪怕他们之前开展的腹腔镜技术，非常不错，但肝切除不同于其他手术，想要开展，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 “高阳，龚亮，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所以这次我从省城带回来一件器械，对今后手术有很大的帮助。” 说完，肖晨光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勇，不等开口，后者手里拿着直线切割吻合器，如在省城那次一样，很认真的向众人展示起这件新器械。 从构造原理，再到使用说明。 每一项功能和用途，非常清晰，让在场众人听后，表情由愕然到震惊，随后全体沸腾起来。 “主任，你从省城带回来的这件器械，简直就是神器啊！” “对啊，听秦老弟这么介绍，以后切个胆，做个肠肠吻合，简直太容易了。” “一台原本三四个小时的腹腔镜手术，光靠它就能把手术时间缩短将近一半，发明这件器械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不止啊，如果真像小秦介绍的那样，我觉得主任要咱们开展肝切手术，完全是有可能的。” 会议室聊的热火朝天，医生们对今后的道路充满憧憬。 别看肖主任年纪轻，跟着他，真的有肉吃。 这段时间，腹腔镜技术的顺利开展，让他们普外科一跃成为胜利医院的门面。 慕名而来做手术的病人络绎不绝。 住院病人剧增，每天一床难求，这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如果这次再把肝肿瘤手术开展起来，别说东城的这几家医院，就连西城最老牌的中心医院，都会被他们狠狠地甩在后面。 到时候，只要一提起营城医疗，所有人都知道胜利医院普外科最牛，这就足够了。 至于摆在普外科的那座大山，胰十二指肠手术。 众人们虽然暂时不敢想，但就目前的发展，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肖晨光就会带领大家，直接跨过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最近出的那款破坏神的游戏，跟着肖主任，一路打怪升级，从营城再到省城，最后扬名立万，在全国都打出名气。” 龚亮自从跟了肖主任，工作变忙了，没时间谈对象，所以累了，就用玩游戏的方式，排解寂寞。 感觉还不错。 开完会，肖晨光又特意留下林高阳和龚亮，大家接下来就如何顺利开展肝切手术，进行商谈。 “老板，我觉得想要获得病人信任，还是要先从内部想办法，毕竟知根知底，大家也不会觉得咱们是心血来潮，只是单纯的为了开展新技术而手术。” “高阳，你的意思？” “油田是个大企业，在营城的员工很多，大多数都很熟知，只要咱们做工作，肯定会有人来做手术的。” 林高阳想要复刻之前成功的案例，就像用腹腔镜手术做胆囊手术那样，用同样的方式，做肝肿瘤手术。 而且他的话，却遭到一旁龚亮的质疑。 “我觉得这次估计不行。”龚亮摇摇头：“肝肿瘤跟胆囊炎还是不一样的，一个早期癌症，一个单纯炎症，心理负担完全不同。” “油田职工因为物资相对丰富，不愁吃不愁穿，对于疾病，他们想要的肯定是优质的医疗水平。” “一方面要少遭罪，另一方面还要能根治，如果看不到手术成效，他们是不会因为熟知就过来做手术的。” 相对于林高阳的感性，从站在病人的角度，龚亮更加理性。 毕竟万事开头难。 上一次得到病人的认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市台的宣传。 “那再请廖记者过来做一次专访，以他跟咱们主任的关系，这事儿肯定会帮忙。” 两人好几次的交集，林高阳基本都在场，知道这事儿只要开口，对方肯定不会拒绝。 “那前提是你要有示范手术。” 龚亮继续反驳。 之所以市台的宣传效果非常好，主要因为最早那一台巨大疝伴肠梗阻的老人，腹腔镜手术非常成功。 老人安全下台，家属感激涕零，让营城人看到了腹腔镜技术的优势。 这才让市民们如井喷式的投医看病，把普外科从解散的边缘直接转变成了胜利医院招牌科室。 “我觉得……” “你要有示范手术。” “我认为……” “你要有示范手术。” “你听我说完！” “你要有示范手术。” “……” 眼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熟悉的拌嘴日常，让肖晨光看的津津有味。 这时，躲在角落里的秦勇，直起身，唯唯诺诺的说道：“示范手术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 “你？！” 此言一出，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争执不休的两人，齐刷刷看向秦勇，眼里透着几分审视的目光。 然而面对他们的直视，秦勇没有像平时一样习惯性低头，而是继续看向他们。 坚定的点点头。 “我想这事儿，可以交给我。” “！！！” 两人心中诧异。 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小透明的存在，怎么感觉今天有点不一样了。 第426章 圣人心 “秦勇，你说说看。” 肖晨光见他主动站出来，心里同样有些惊讶。 看来经过这次的省城之旅，秦勇确实成长了不少。 此时秦勇面对三人的目光，只经过短暂的慌乱，便调整好了状态。 “示范手术的患者，不一定非要本地人。” “我可以用长城医疗的名义，招募志愿者，提供免费医疗加额外补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油田职工一样，为了享受更优质的医疗服务选择去大城市手术。” “有些人或许为了活着，都要竭尽全力……”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秦勇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就算肖晨光，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但从秦勇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确实想为示范手术的事儿，尽一份力。 “可以试试。” 肖晨光点点头。 他作为长城医疗幕后的大老板，秦勇每一个实际的措施，都要跟肖晨光汇报。 这一点，秦勇也在努力适应。 以前他作为医疗销售，害怕引起肖主任不满，要事事小心，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但现在肖晨光作为他长城医疗的老板，上下级的关系，让他必须做到事事汇报，不能有任何遗漏和隐瞒。 “好的，老板。” “我这就着手安排人员，去找合适的志愿者，做这件事。” “等确定下来，可以像林医生讲的那样，请记者进行现场采访、记录。” 秦勇此刻展示出了销售经理该有的能力。 “只要有病人愿意做示范手术，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龚亮听到秦勇主动揽下这事，对他另眼相看。 一切的难点，都在第一台示范手术上。 只要完成，龚亮有信心以此为基础，说服那些犹犹豫豫的病人做手术。 对于主任的医术，龚亮百分百信赖，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 而一旁的林高阳，脸上却带着几分疑惑。 他看向秦勇，说：“你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也跟着喊老板？” “额……” 秦勇虽然年纪轻，但也知道医疗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一般跟着自家导师或者医学大佬时，年轻医生为了表示尊重或服从，都会毕恭毕敬的喊一声“老板”。 但秦勇的这一声老板，那是货真价实的企业老板，是下属对领导的称呼。 “我只是叫顺嘴了。” 秦勇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种事，不宜在医院大肆宣传。 否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我说呢。” 林高阳也没多想，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面前被他尊称为老板的肖晨光，已经是长城医疗最大的老板。 “那大家近期就开始为示范手术的事做准备吧。” “志愿者有时候说快也快，等确定了手术时间，高阳你负责手术安排，龚亮做好医院新技术的申请，届时我联系市台的廖记者，做一次专访。” 肖晨光很快把工作分派下去。 “主任，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跟着你沾沾光，一起上电视台宣传一下？” 龚亮一边笑一边问道。 要知道能上电视台宣传，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眼见这次有机会，龚亮自然想趁机多找主任要几个特写镜头，好在亲朋好友面前，吹嘘一番。 “德行。” 一旁的林高阳，见他那副谄媚的嘴脸，不禁吐槽道。 “人各有志，我可不像你，圣人心，以后我还靠着这层皮找对象呢。” 对于面前这几人，龚亮毫不顾忌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们眼看着又要掐架，忽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值班医生有些着急的闯了进来。 “主任，林总，你们快来看看，有个刚来的病人，情况不太好。” “什么病人？” “什么病人？” 肖晨光跟林高阳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这句话。 表情、语气都极为相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值班医生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肝癌肝硬化腹水的病人，现在肝性脑病，已经有昏迷不醒的趋势。”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林高阳。 “对了，这个病人我知道是谁了，就是林总你一直无偿帮他抽腹水的那个老爷子。” 此言一出，林高阳神情一怔，眼神里多了几分焦急。 “病人现在在几床，我过去看看！” “在抢救病房。” 值班医生话音刚落，林高阳顾不得解释，直接跑出了会议室。 见他火急火燎的出去，肖晨光等人自然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起身，一同朝抢救病房走去。 “抽腹水的老爷子？” 路上，肖晨光思索着，脑海里隐约有了几分印象。 “主任，这个病人一直是林高阳管，后来老爷子自己觉得治不好，花钱多，想把省下来的钱留给老伴，就私自出院准备后世了。” “但后来老伴不同意，坚决治疗，甚至以死相逼，老爷子才答应每周来医院找林高阳抽腹水。” “原来是那个老爷子。” 随着龚亮的提醒，肖晨光印象中的画面逐渐立体。 那是一个夜晚，林高阳在普外的处置室，亲自给一个老人，用注射器不厌其烦的一管一管抽着腹水。 而他的老伴，就默默的一直站在床边，攥着老头的手。 正因为这事儿，林高阳才会很沮丧的说出那句穷人穷病的话。 “大爷，能听到我讲话吗？” 刚来到抢救病房，林高阳的声音已经透过门，传到了他们耳边。 嘀里叮当的报警声不停响着。 病床上的大爷，面色蜡黄，身体消瘦，皮肤干干巴巴。 唯独高高隆起的腹部，比怀胎十月，即将生产的孕妇还要大。 看的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第427章 老婆子，让我走吧。 “你们是谁啊，我这是在哪里，老婆子呢，咱们该回家吃饭了。” 病床上的大爷，讲着胡话，表情惊恐，眼神飘忽不定。 面对本该熟悉的人，表现的却像个陌生人。 这是典型的肝性脑病。 “老头子，你别吓唬我，咱们在医院，你看，林医生就在身旁，跟上次一样，过来检查你的身体。” “你谁啊，出去，叫我老婆子来，我只跟她说话，你们都出去！” 原本性情温和的大爷，此时像变了一个人。 易怒、暴躁，双目赤黄，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你再看看，是我啊，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 大妈眼中带泪，守在床边，她知道老伴的病情，也预想过这一天。 但看到自己最爱的人，此刻在遭受疾病的折磨，变的六亲不认，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大妈，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眼见病人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血压高的离谱，整个抢救病房里都充斥着一股子虐戾的气息。 林高阳摁住病人不停躁动的身体，示意一旁的护士，将家属请出抢救病房。 “林医生，拜托你了！” 家属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知道接下来的治疗很关键，她留在这里除了给医护人员添麻烦，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家属被请出抢救病房，为了怕老人情绪激动，林高阳还特意派了个护士，守在她身边，防止意外发生。 “情况很不好？” 肖晨光和龚亮来到抢救病房，看了一眼全身皮肤黄染，躺在床上不停躁动的病人。 “肝癌肝硬化半年，肝内肿瘤，最大的8个厘米，最小的直径也有4厘米。” 林高阳一边指挥抢救，一边跟肖晨光汇报着病情。 “今天突然意识模糊，肝功能严重异常，谷丙谷草转氨酶都上千，急查的血氨已经报了危急值。” 林高阳对老人的情况很熟悉，寥寥几句话，肖晨光已经对患者有了最基础的了解。 “找个人，去问问家属，这两天是不是给老人吃鸡蛋、喝牛奶了。” 肖晨光的突然开口，让林高阳愣了一下。 “老板，你怀疑他这次是因为补充蛋白导致的肝性脑病？” 林高阳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肖晨光的意思。 毕竟肝性脑病的预防措施之一，就是低蛋白饮食。 家属很有可能见老人日益消瘦，就想给他多补充一些营养。 结果补充的蛋白质，无法吸收，导致了肝肾功能障碍，这才出现了眼前的症状。 随后，林高阳亲自出去跟家属沟通。 得到的结果，跟肖晨光预料的一样。 这些天，家属每天清晨，都会准时去菜市场买笨鸡蛋煮给病人吃。 虽然笨鸡蛋的营养高，但富含的蛋白质也会比一般的鸡蛋要高。 “插管吧。” “脱水利尿降血氨，找人去医院食堂多找几包食醋，准备给病人灌肠。” 肖晨光一边下达医嘱，一边看向病人的生命体征。 心率快、血压高，血氧饱和度也不好。 现在属于病情发作的急性期，如何将化验的异常指标快速降下来，才是治疗的关键。 “建立双通路，精氨酸配盐水静脉点滴，门冬氨酸鸟氨酸静泵，保肝护胃，注意预防消化道出血。” 随着一项项抢救措施下达，普外科值班的医护人员瞬间动了起来。 “主任，病人烦躁的厉害，能不能用点镇静药？” 护士想要给病人打针，结果针入血管，刚固定好病人一甩胳膊，针直接拽了出来。 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染红了衣服和床单。 同时病人不停的大吼大叫，如疯了一般辱骂打人。 好像在他眼里，这些给他打针，救他命的医护人员，全部化成了嗜血的恶魔，要命的屠夫。 这就是肝性脑病，能让一个温文尔雅的人，逐步变成不可理喻的疯子。 “肝功能太差，丙泊酚最好别用，这样，给他肌肉注射一支氯丙嗪，同时配一管冬眠灵给他用上。” 肝性脑病，不能用阿片类药物，会加重病情。 因此像之前那个车祸伤员，为了镇静，解除疼痛所用的吗啡，在这就成了禁忌。 随着药物用上，病人烦躁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 抢救病房里一直响个不停的监护仪，在此刻也安静下来。 血压降到了正常范围，心率也回到了90次\/分。 趁着病人配合，从食堂急匆匆回来的护士，手里拿着一包包食用白醋。 “主任，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嗯，左侧卧位，食醋50ml+温水100，保留灌肠。” 肖晨光要求的灌肠，可以清理毒素，减少血氨的吸收。 肠道排毒，跟肝解毒、肾排毒是一个道理。 “明白。” 另一个护士，已经拿着灌肠包走了过来。 很快操作完毕，肖晨光守在病人床旁，等待治疗起效。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病人有了转醒的迹象。 “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弯腰俯在病人耳边，大声问道。 “啊？我不耳背，能听见你说话。” 病人睁开眼，眼神清澈，能遵医嘱回答问题。 这跟刚才暴躁如雷、拒不配合的样子，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见病人表情茫然，似乎对他发病的事儿，毫不知情。 林高阳走上前。 “大爷，我是高阳，你认得出来我吗？” “林医生，是你啊。我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就来医院了，之前的事儿，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病人在看到林高阳的那一刻，像是见到了亲人，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面对他的疑惑，林高阳只能如实回答。 “这样啊……” 病人听后沉默片刻，眼神有些黯淡，他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生。 情绪暴躁，谩骂伤人，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忘了。 这副鬼模样，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抱歉啊，我也不想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老伴在外面，可以让她进来吗？” 病人表情惭愧的在道歉，他体面了一辈子，最后因为疾病缠身，出现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心情很难受，也很复杂。 这一刻，深埋于心的那个想法，再次升起。 “老婆子，让我走吧。” 单单几个字，带着绝望与不舍，让抢救病房里的气氛，沉重不堪。 第428章 别放弃，有希望 “与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一走了之，最起码，不会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是病人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这么做很自私，但在经历过刚才的痛苦后，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肝脏的肿瘤越长越大，病情也越来越严重，无法根治，又不能做手术，只能一点点被肝肿瘤吞噬殆尽，毫无办法。 这样走向死亡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其中的痛苦。 他也想活，可去了好几家医院，给出的结果，都是姑息治疗。 一问手术，坐诊医生沉默摇头的画面，历历在目。 这也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家属听了，情绪有些崩溃。 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几次一样，态度坚决，不愿放弃。 特别是今天随着老伴病情变化，她在抢救室外焦急等待时，才发现前者正一步步离她远去。 无论她如何努力，似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枯瘦如柴的丈夫，痛苦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随时要面临死亡的恐惧。 这种情况下，她那句“坚持活下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没到这一步，别放弃，真的，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身为大爷的管床医生，林高阳始终接受不了，一个清醒的、活生生的人，要放弃生命的画面。 经过积极救治，大爷的肝肾功和血氨数值都有明显的下降。 这说明药物在起作用，治疗有效，并没有达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只是。 肝肿瘤就像一枚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如果没有拆炸。弹的手段，就如老爷子讲的那样，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压抑的环境让人沉默不语。 现场，只有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以及家属不停的抽泣。 “翠，我们回家吧。” 大爷再次提出建议，仿佛做出了决定。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研究患者病例的肖晨光，突然开口。 “高阳，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老人肝区最大的肿瘤，直径有八厘米？”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不知道刚刚救了大爷一命的肖主任，此刻想要干什么。 “是八厘米，但这是一个月前做的检查，现在情况怎么样，不好说。” 林高阳快速回答肖晨光的问题。 一个月前，当大爷第一次来胜利医院住院治疗的时候，林高阳给他做过一次全面的检查。 当时肿瘤的直径，已经大到惊人。 而现在出现的肝性脑病，很有可能是肿瘤继续生长，持续压迫周围肝区，导致的肝功能恶化。 “好。” 在听到林高阳的分析，肖晨光将目光看向家属。 “大妈，上次拍的片子，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 当大妈将袋子里装的黑胶片递给肖晨光时，心里又升起了莫名的希望。 她知道接下来，但凡看过片子的医生，都会很遗憾的叹息摇头，这种画面如刀刻石雕般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如果，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都想再试试。 “嗯，确实很严重了。” 当肖晨光看到片子里，肝区的情况后，本能的抿了下嘴。 这个细节，却让大妈的心，坠进了冰窟。 果然还是这样吗。 甚至下一秒，肖晨光会出现的反应，大妈已经在脑海里浮现出了。 摇着头，告诉她肿瘤太大，无法手术，只能用药物维持生命，即便这样，生存期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考虑手术治疗。” 肖晨光通过片子，能判断出病人目前的情况。 多发的肝内肿瘤，位置不好，如果按照传统手术来做，难度极大。 不但操作受限，八个公分的巨大肿瘤，除了肝区，还涉及临近的胆囊、胰腺和十二指肠。 手术如果做到完全摘除，跟做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等同。 这就相当于临门一脚，已经踏进了8848珠穆朗玛峰顶。 在当时，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估计这也是很多医生摇头叹息的主要原因。 “能做手术？！” 肖晨光的话，不止家属愣住了，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直以来，肝癌对他们而言，就是治不好的绝症。 肿瘤越来越大，没有特效药，手术做不了，除了在痛苦绝望中等死，没有半点办法。 可这时，有人居然说能做手术，这个消息，不亚于平静的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确实能做。” 肖晨光点点头，他指向右侧肝区，说道：“其实肝区肿瘤再大，位置再不好，也有能力切。关键在于转移的问题。” 如果只是肝内转移，不入血的话，没有扩散，肝的修复和再生能力，还是很强的。 通过片子，肖晨光暂时没看到有肺、脑、骨转移的趋势。 至于癌症侵犯的深度、组织、神经、血管，需要探查之后才能确诊。 所幸病人是肝肿瘤，血行转移的概率相对较低，如果是肺癌的话，因为时刻参与肺循环的缘故，癌细胞很快就能遍布全身。 听到肖晨光的解释，让原本毫无希望的癌症突然有了一丝转机，家属显得很激动。 对她而言，哪怕是1%的希望，都要做100%的努力。 但病床上的患者，却有些举棋不定。 “我的病还有机会治好吗？” 以他的年纪，得了这种绝症，身体能不能遭住开大刀十几公分的手术还不一定。 花的钱，后续所产生的住院费用，也将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数字。 用1%的机会来博取一线生机，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这让患者不敢轻易做决定。 第429章 肝巨大肿瘤切除术 “你愿意做示范手术吗？” “示范手术？” 肖晨光一句话，让原本犹豫不定的患者，怔了一下。 “示范手术是……” 肖晨光知道患者心里的想法，怕人财两空。 这从他前几次拒绝治疗，准备把钱省下来给老伴。就能看出，患者是个很疼老婆的人。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老伴才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不愿放弃。 肖晨光简单说了两句，随后话题被一旁的龚亮接过。 作为科室公认的谈话专家，龚亮充分展示了他的能力。 根据患者及家属心里的担忧，逐一说明解释。 “也就是说，示范手术，不但能让我把手术做了，住院费全免，事后还能得到一笔志愿费。” 听到这，患者直接惊呆了。 原本他的打算，是放弃治疗，把钱省下来，留给老伴。 可现在。 不但能治病，还可以不花钱，甚至最后还可以赚一笔额外的费用。 对于他这个将死之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错，是这样的，如果你愿意，这边就可以签署协议。” 肖晨光将秦勇从门口喊进来。 作为长城医疗的总经理，对于这种事，完全可以由他出面解决。 “肖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旁的家属，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的光。 此时她的心里，不是免费治疗，也不是补助。 而是能做手术。 自从患病以来，从来没有哪位医生，敢言之凿凿的说，能做手术的事儿。 “当然，具体手术流程，等做完ct检查，会跟你们详细说明。” 肖晨光耐心说道。 此刻他知道，示范手术是患者唯一的机会。 那些在肝内不断生长的肿瘤，可以通过直线切割吻合器进行摘除。 考虑患者年纪问题，腹腔镜手术是首选，其中的优势，林高阳作为患者的管床医生，等下可以让他详细说明。 “同意，我同意！老头子，你也说句话。” 家属的情绪很激动，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面对众人的目光，患者最终也同意做示范手术。 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但那笔志愿费，却是实打实的，就算到时候下不了台，他觉得也值了。 毕竟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签署协议，通知其他家属，所有事都很顺利。 林高阳负责患者的检查，龚亮负责谈话签字，秦勇则开始联系公司，准备提前调一部分材料、器械过来。 他们在忙，肖晨光也没闲着，他拿起电话，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给院办、医务科打电话申报示范手术权限。 最后，就在他准备给廖长弓打电话，约市台的采访时，林高阳拿着刚做完的ct报告走了进来。 “情况不好？” 在看到林高阳担忧的眼神，肖晨光知道他在想什么。 “肝区肿瘤比一个月之前又大了不少，快十个公分了，这次突发肝性脑病，也跟这颗肿瘤有关。” 八公分的肿瘤，已经让很多医生闻风丧胆。 现在直接快破十个公分，在片子上看，就像个庞然大物，占据了肝区的大半江山。 “确实，跟预期的差不多。” 肖晨光举着片子，通过头顶耀眼的白炽灯，仔细端详着肝脏的结构。 脑海里本能的开始三维重建。 此时办公室显得有些寂静，林高阳不敢说话，只能在默默等待。 像这么严重的肝肿瘤，他第一次见。 难怪大爷要放弃治疗，按照这个生长趋势，存活期别说一年，估计半年都难。 也难怪其他医院不肯做手术。 这种巨大肝肿瘤，好像在肝切手术史上，还从来没有成功下台的先例。 就在林高阳的思绪乱飞，肖晨光放下了手中的片子。 他淡淡说道：“通知患者，准备今天做急症手术。” “今天就做？” 林高阳被这个决定吓了一跳。 “没错，肿瘤长的太快，趁着现在生命体征平稳，抓紧做了，以他目前的情况，会随时突发肝性脑病。” 话落，正在做术前谈话的龚亮，急匆匆走了进来。 “抢救床的那个大爷，做完检查回来以后，又有点不认人了。” 听闻此言，肖晨光看向林高阳，后者知道事情紧急，立马说道：“我这就叫手术室备台，准备手术。” “我去通知家属。” 龚亮跟林高阳一同走出办公室。 准备手术期间，肖晨光给廖长弓打了个电话，在说明情况，后者马上表示放下手中的活，现在带着设备就赶过来。 原本示范手术都是提前申请，择期手术。 选择的志愿者也是单一病种，为了就是规避风险，生怕到时候出现意外，患者下不了台。 但此刻在病床上的大爷，病情反复，肖晨光担心肝性脑病持续恶化，导致后期无法手术。 便决定直接急诊手术，切除病灶。 这一下，整个胜利医院都知道肖晨光要做急症的示范手术。 市电视台的廖长弓，正快马加鞭往这赶。 院长李国勇亲自下达指示，让院办、医务科特事特办，简化流程，直接在示范手术上签字。 由于做的是新术式、新器械，再加上还是腹腔镜下肝巨大肿瘤的摘除。 手术难度大，风险未知，再加上是肖主任的示范手术。 签过字的领导们，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同赶往手术室。 眼见阵仗越来越大，手术室也高度重视，主任直接调兵遣将，来支援这台手术。 刘铁作为麻醉科的元老，又是肖晨光最熟悉的麻醉医师，直接一个电话，让在家准备看国足比赛的刘铁，赶到了手术室。 由于搭档李文霞已经考到了帝都医学院，麻醉科护士长亲自上阵，参与手术。 经过短暂沟通，家属同意直接手术。 做完术前准备，肖晨光一行人带着患者，来到了手术室。 此刻，手术室门前，人潮涌动。 市台记者、院领导、中层干部、以及其他科闻讯而来的外科医生。 他们各个严阵以待，在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迎了上去。 “一台手术，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人高马大的林高阳，负责在前面推车，当看到眼前众人时，愣了一下。 “有捧场的，也有过来学技术的，毕竟肖主任的示范手术，机会难得，哪怕是急症做，也足够引起院里的重视。” 一旁抓着床档一同往前走的龚亮，院内交集很广，自然清楚肖晨光在胜利医院众人心里的地位。 同时他也有些感慨。 肖主任刚从省城回来的第一天，就要在院里开展示范手术，一刻都不曾歇，这哪是主任，简直就是劳模啊。 第430章 全程手术记录 “小肖，示范手术有把握吗？” 李国勇开门见山，虽然他百分百信任肖晨光，但腹腔镜肝肿瘤切除，哪怕在整个营城，都是首例。 特别是当他在看到病人情况，以及ct片子上的诊断，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人家示范手术都是在确保万分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可肖晨光倒好，直接急症手术。 做的还是肝巨大肿瘤的摘除。 这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冒险的决定。 “没问题。” 肖晨光只用了三个字，就打消了李国勇的顾虑。 如沐春风的声音，搭配他轻描淡写的模样，让人本能的去信任。 “行，我知道了。” 李国勇随后对一同赶来的宣传科科长低语了几句。 后者露出些许的惊讶，他看向肖晨光以及病床上的患者，随即点点头。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刘铁站在1号手术间门口等候。 见换好洗手衣的肖晨光过来，打了声招呼。 “刘哥，好久不见。” “小肖，这次从省城回来，又整了什么大活？” 刘铁一边打趣，一边和众人将患者搬到了手术台上。 他作为见证人，算是一步步见肖晨光成长起来的。 这次省城之旅，看来小肖又进化了。 腹腔镜肝巨大肿瘤切除术，还涉及新器械，想想就有些兴奋。 “还是老样子？全麻插管上呼吸机。” 完成三方核查，刘铁已经很熟练的开始用气体麻药七氟烷将患者麻晕。 随后药物用药：丙泊酚、瑞芬太尼、右美托咪定、维库溴铵，静脉镇静止痛肌松。 见患者肌肉逐渐松弛，呼吸对抗减弱，手里的七号半气管导管随着喉镜，完成了患者的气管插管。 听诊、上呼吸机、根据体重调节容量控制。 刘铁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正等待着接下来的手术。 这时，同样换上洗手衣的廖长弓跟摄像大哥也一同来到了手术间。 他们在宣传科科长的陪同下，只能远远站在手术间的一角，搭建摄像器材。 没等肖晨光开口，宣传科长解释道：“肖主任，这是李院长授意的，让记录示范手术的全过程，方便后期的宣传。” 科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信心不足。 刚才在手术室外，当李国勇告诉她，要让市台记者进手术间采访时，心里震惊不已。 胜利医院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台手术，允许全程摄像记录的。 毕竟手术过程不可控，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记录。 虽然这样一来，手术的真实性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也总比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要好。 但现在，李院长不但要求示范手术全程记录，还让她抓紧时间，撰写宣传稿。 明明手术还没开始，就要提前宣传，这究竟有多大的信心，才能做出这样的决策。 “肖主任，你安心手术，无菌观念我懂，除了这个区域，我哪都不会去。” 廖长弓说话间，一个硕大的无菌布已经盖在了架好的摄像机上。 只保留漆黑无比的镜头裸露在外，方便记录。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很清楚，如果这台示范手术成功，会对整个营城医疗，造成多大的轰动。 届时一定会有许多无法手术的肝癌患者慕名而来。 通过手术，解除病灶，重获新生…… 甚至廖长弓已经在酝酿接下来的宣传标题。 所有的术前准备完成，手术正式开始。 肖晨光刷完手，穿上手术服，站在了主刀位上。 身为一助的林高阳，站在对侧，进行手术前的皮肤消毒。 由于李文霞不在，腹腔镜设备在护士长的配合下，由二助龚亮完成操作。 台上紧锣密鼓的在进行着手术。 台下同样站满了前来观摩手术的外科医生。 年轻医生居多，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对新技术的向往。 硕大的1号手术间，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 对此，肖晨光并不介意。 后世他去下级医院开展移植手术时，场景比这还要夸张。 医院各科室主任、精英骨干，一个个全副武装，在确保不污染术区的情况下，踩着板凳、踮着脚，以手术台为圆点，围成一圈，默默学习台上肖晨光的手术技巧。 “老板，皮肤消毒完毕，可以开始手术了。” “主任，腹腔镜运行良好，气瓶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建立气腹。” 相较于下面抻着脖子的医生，林高阳和龚亮此刻是幸运的。 能上台亲自辅助肖晨光做示范手术，这样的待遇，已经赶超很多人。 “好，用腹腔镜最常规的五孔法进行手术。” 肖晨光侧身，看了一眼插在射片灯上的ct片子。 选用五孔法，是为了巨大肿瘤摘除后，在不污染腹腔的情况下，可以通过网套，整体取出。 伸手、接过手术刀。 肖晨光亲自建立戳卡，架设观察孔。 刀尖划过脐下皮肤，用无菌纱布覆盖切口，进行钝性分离。 逐步暴露皮下组织、脂肪层、肌肉层。 在精准的把控下，只有少许鲜红渗出，被一旁的纱布吸收。 “老板，腹膜穿刺针。” 站在一助的林高阳，恪尽职守。 在见到肖晨光暴露腹膜的那一刻，组装完成的穿刺针递了上来。 时间刚好，分秒不差。 “好。” 肖晨光点点头，接过器械。 看来这段时间，林高阳的腹腔镜手术，也有了十足的进步。 钢针斜角度进针，刺破腹膜，回抽无回血，确定没有伤及血管及周围组织。 不等肖晨光开口，二助位置上的龚亮，眼疾手快，已经将准备好的管路连接，戳卡固定。 随后有序的进行二氧化碳气腹建立。 暗灰色气瓶滋滋作响，原本干瘪的皮肤开始膨胀。 由于患者肝腹水严重，腹部膨隆，气瓶压力并不大。 虽然接下来的操作难度会有所增加，但患者安全，却是第一位的。 陆续的操作孔建立完毕，针线缝合，进行固定。 屏亮，腹腔镜头闪烁着白光，随着观察孔，被林高阳放入患者体内。 腹腔内情况，一览无余，展示在手术间众人面前。 第431章 准备上器械 一望无际的淡黄色腹水，如汪洋大海，阻挡了腹腔镜前进的路。 屏幕上的画面令人绝望。 现场的气氛更是低到了极点。 “戴套，负压吸引管！” 肖晨光声音响起，器械护士开始安装负压吸引装置。 一根透明套铅笔粗的管子递到了肖晨光手中。 顺着戳卡插进腹腔。 随着电动马达的嗡嗡声，大量的腹腔积液被抽出体内。 废液瓶内，不断攀升的水平面，即将触碰到1000ml的刻度。 里面混杂着蛋白、杂质还有淡淡鲜红的渗出液。 这是门静脉高压，肝衰体循环瘀血，从血管组织内不停往腹腔渗出的液体。 “注意腹腔压力，关注血压、电解质紊乱，一会给病人抽个血气。” 肖晨光看了一眼患者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 血压由原先的120\/65mmhg一下子掉到了90左右。 监护仪开始报警。 红光闪烁，血氧饱和度和心率也逐渐开始变化。 一直守在患者身旁的刘铁，立马从操作台上取出大量的血管活性药，开始抽吸药液，配升压药。 随后他马不停蹄的抽好了血气，喊人去检验科紧急送检。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首次放腹水一次性不宜过多，最好不要超过1000ml，否则会因为胸腹腔压力急剧变化，出现血压下降、休克等症状。 但手术还要继续。 如果不抽腹水，现在患者肚子里全是水，影响术区视野，根本没法做手术。 在场众人只能紧张的看向台上正小心翼翼操作的几人。 “小肖，血压提上来了，查的动脉血气病人有些代酸，这是结果。” 忙忙碌碌的刘铁，趁着台上抽腹水的间隙，一路小跑，从材料库拿来深静脉穿刺包，准备给病人颈部，放一根长度十几厘米的深静脉导管。 撕开塑料包装，组装完成，操作迅速，干练。 针入血管，抽回血，固定贴膜。 很快颈内深静脉穿刺完成，在升压药物的作用下，台上患者的生命体征又逐渐恢复正常。 “好，再静脉点滴半瓶碳酸氢钠，刘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穿深静脉的？” 在见到血压下降的那一刻，肖晨光原本打算重新更换无菌手套，亲自进行深静脉穿刺操作。 没想到刘铁竟能独自完成这项操作，这倒为肖晨光省了不少的事儿。 “前段时间见你抢救病号，操作过几次，印象很深刻，从那以后，就开始一步步的研究。” 刘铁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反而在肖晨光的启发下，不停训练穿刺技术，这才有了今天的成长。 “行！厉害！” 肖晨光随口一句夸赞，却让刘铁心脏骤然一缩，激动的砰砰直跳。 看来刚才的操作已经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这可比刘铁去省城进修，面对教授的鼓励还要弥足珍贵。 随着腹水引流，腔内结构逐渐清晰，呈现在屏幕上。 身为一助的林高阳，操控着腹腔镜，一路探查，很快来到肝区附近。 屏幕内，肝区周围黏连严重，组织水肿，稍微一碰就有出血的风险。 但林高阳的操作依旧驾轻就熟，即便腹腔内黏连严重，也能凭借对组织结构的理解，打开通路。 熟练的操作，以及大胆的尝试，看的台下众人一愣一愣的。 他们是来跟着肖晨光学习示范手术，谁成想仅仅站在一助位上的林高阳，腹腔镜手术做的也这么好。 不但所经区域，没有任何渗血的情况，有几次分离钳即将触碰到增生组织，都被林高阳用巧劲绕了过去。 空间感和距离感把控的恰到好处。 单单这一手，都要台下众人好好潜心钻研一阵。 “正在操作的这个人，是肖主任的徒弟吗？” “应该是吧，他来急诊会诊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听护士说，他好像是肖主任一手提拔上来的。” “难怪，就刚才那操作，放在省城也是做手术的一把好手，肖主任还真厉害，教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牛！” 台下人群中，有从省城来的三人组。 他们在听到有肖主任的示范手术，立马就赶到了手术室。 在之前的印象中，胜利医院好像除了肖晨光，没有第二个人值得他们如此关注。 但现在，等他们看到林高阳的操作，心中的那份傲娇，已经荡然无存。 “平安，我问你，如果在同等条件下，换位思考，咱们有能力做的比林高阳还好吗？” 三人组成员之一的刘华，突然发出灵魂询问。 “……”陈平安。 “……”竹超。 眼见三人同时沉默，挤在人群中，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华朔，眼神里多了几分诧异。 刚刚说话那三人，每一个的操作都很犀利。就算在省城年轻大夫中，也能排得上名号。 可现在，在面临肖晨光的徒弟，三人都自叹不如，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屏幕里顺畅的操作，突然一顿。 手术间响起林高阳的声音。 “老板，前面区域有些棘手。” 只见此刻附着在肝脏表面的那层黏连组织，犹如一张牢不可摧的大网，阻挡了林高阳的操作。 他试了几次，那张网就像坚硬的城墙，无法用分离钳掀开任何一角，剥离黏连组织。 “没事，我来吧。” 林高阳的进步有目共睹，只是眼前的操作，有些过于难了。 肖晨光接过他手中的分离钳，开始进行游离。 相较于林高阳的操作，肖晨光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选择入路角度，手稳到了极致。 分离钳在他的操控下，坚硬如铁的黏连竟被一点点剥离。 掀开一角，在不伤到肝内组织的同时，钳嘴死死咬住附着在上面的结缔组织。 精准、有力。 随后轻轻一挑，一整张薄如蝉翼的附着物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鲜活的肝组织。 仅仅一下，直接将整个黏连区域剥离，既没有渗血，也没损伤肝区。 在场众人，全被肖晨光的这一手操作，惊的说不出话。 整个手术间静悄悄的，示范手术还没到最关键的步骤，现在只处在切割前的准备工作，已经让他们惊叹数次。 甚至那几个从省城来支援的医生，眼睛里都开始放光。 只是在台下观摩手术，都能有不小的收获，这要是能上台参与手术，哪怕只是个毫不起眼的二助、三助，想必也会有巨大的提升。 这更加坚定了他们要跟着肖晨光手术的决心。 忽然，屏幕上画面一转，整个肝区结构映入眼帘。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惊呼不已。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肿瘤！” “这到底是肝上长肿瘤，还是在肿瘤上面有个肝，也太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肿瘤，错综复杂的生长在病人的肝区，看的人头皮发麻。 “多发肿瘤，最大的在屏幕上都看不到边，最小的肿瘤感觉也有指甲盖大小，这还怎么做手术，全切吗？” “全切肯定不行，但就目前的情况，接下来手术会非常难，这要是传统的开大刀手术，估计这会主刀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准备关腹下台了。” 台下众人在小声嘀咕。 眼前的情况，在他们的认知中，根本就没法做手术。 一整块肝脏，最终被切的七零八散，不仅手术是个大工程，风险极高，就光切割缝合这一个步骤，从天亮做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完成。 到时候手术做不完，一直接受全麻肌松的病人，身体也遭不住。 这可怎么办？ 就在众人心里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解决，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护长，派人去供应室，把消好毒的直线切割吻合器拿到台上，时间越快越好！” 第432章 关腹 第一“枪”打下，已经让在场众人集体沸腾。 直线切割吻合器的演示，远不止于此。 肖晨光重新在钉仓内装满钛钉，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整个肝区的三维重建图。 根据肿瘤的大小、数量、位置的不同，手里的“长枪”不断变换角度。 一枪、两枪、三枪…… 不断的轻响传到众人耳边，手中的器械被肖晨光用到了极致。 刚刚才对新器械赞不绝口的众人，随着肖晨光的操作，瞬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毕竟再好的器械，也需要术者的支撑。 “病人血压怎么样？” “112\/58mmhg，没有明显下降趋势。”刘铁立马回答。 “行。” 在看见病人血压没有受到影响，肖晨光开始全神贯注的进行肝肿瘤的摘除。 扶镜手林高阳见状，立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他知道老板接下来要展示真正的技术，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手术的节奏。 镜头随着直线切割吻合器开始转动。 肝内肿瘤、肝外肿瘤，随着一枪枪打下去，一个又一个瘤体被摘了下来。 病人生命体征依旧很稳。 台上手术如火如荼进行，肖晨光精准的操作看的人目瞪口呆。 林高阳聚精会神，配合着肖晨光，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但手里的操作却十分细腻，屏幕上的画面又稳又清晰。 好几次在调整镜头的过程中，都能巧妙的躲过污染面。 二助的龚亮，此刻也没闲着。 他根据主刀跟一助的习惯，不断提醒器械护士，准备接下来的用物。 治疗碗里，被摘除的肝肿瘤，一个接一个。 别人束手无策的手术，在他们的通力配合下，越做越好。 而身为主刀的肖晨光，此刻“一人一枪”的形象，深入人心。 镜头下，众人眼前，在那颗巨大肿瘤被摘下来的瞬间，众人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网套！” “好。” 肖晨光手一伸，网套置于器械上，从观察孔顺进腹腔。 哐当…… 鹅蛋大小的肝肿瘤，从体内拽出，放在了一旁的治疗碗中。 周围组织切迹完整，肿瘤表面无破损，一颗近乎十公分的瘤子，被完美切除。 再一看时间。 从上台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一台多发伴巨大肝瘤的手术，即将完成。 “准备温盐水冲洗腹腔，肝区引流管两根，接无菌引流袋。” “升压药适当降量，停肌松药，准备促醒。” 淡淡的声音响起，却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安静的手术间瞬间炸开了锅。 “备温盐水？手术要做完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在场的外科医生，都本能的出现了应激反应。 但台上正做着关腹前最后的探查工作，这时刻提醒着他们，手术要结束了。 众人如梦初醒，大脑强制从肖晨光那精彩绝伦的操作中脱离。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温盐水。” 护士长刚适应了肖晨光操作的节奏，没成想这边已经要关腹了。 巡回护士马不停蹄的准备用物，麻醉也在有序的减少镇静药的泵入。 “我的乖乖，这手术做的也太快了吧！” “对啊，这可是巨大肝肿瘤切除术，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能力做的，我估计就算省城的教授亲自手术，也要做一天。” “说的一点没错，当年我去省城进修，跟台做了一个六公分大的肝肿瘤，从早到晚，整整一天才下台，拉钩拉的我腰都快断了。” 在场众人表情震惊，议论不断。 这台示范手术做的，那叫一个漂亮。 别说营城范围内无人能超越，就算放在省城，他们相信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随后，温盐水被巡回拿了进来，冲洗开始。 盐水进入腹腔，只有少许的血凝块被冲刷出来，负压吸引的颜色，清凉干净。 只进行了两遍，就完成了腹腔冲洗。 “准备关腹。” “明白！” 话落，肖晨光摘掉手套，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头也不回的下了台。 这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老板？” 林高阳连忙喊了一声。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收尾工作，你和龚亮完成，我去跟家属谈话。” 两人的能力，在这台手术，已经得到肖晨光的认可。 即便作为示范手术，有市台记者全程记录，也不妨碍他此刻的决定。 现场响起朗朗上口的器械核对声，将台上的收尾工作，全权交给了林高阳和龚亮来完成。 见到这一幕的医生们，心里羡慕不已。 这可是能记入院史的高光时刻，肖晨光竟然将最后的工作交给了助手。 虽然关键步骤是肖晨光全程在做，但能在这台手术收个尾，对于下面的医生而言，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毕竟这台史无前例的肝切手术，代表了一个医院的门面，也是医生今后拿出去宣传的资本。 而市电视台的宣传片里，必定会出现他们的特写镜头。 甚至，接下来如果把示范手术撰写成论文、教材，也必定有两人的一席之地。 “林高阳，肖主任把收尾的工作交给咱们了！”处在二助位的龚亮激动不已。 他记得之前在会议室里，曾半开玩笑的向肖主任提过建议。 没想到人家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更是把这个宝贵的机会交到了他们手上。 “打起精神，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咱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丢了老板的脸。” 相较于龚亮溢于言表的兴奋，林高阳多了几分沉稳。 但同样心里很激动。 他的激动，不在于能完成这台手术，得到扬名立万的机会。 而是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虽然之前老板也很看重他，做了不少手术，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示范手术上，当着众人和镜头的面，全权放手。 林高阳只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第433章 外科的未来 台上的关腹手术还在继续，肖晨光已经走出手术间。 他没有先去换洗手衣，而是打开手术室的门，将术中情况告知了外面正焦急等待的家属。 特别是那一颗颗触目惊心的肿瘤，即便被标本袋装在里面，也能看到它张口嗜人的“獠牙”，显得狰狞可怕。 “病人马上下台，手术很顺利，这是从他体内摘掉的肿瘤，给你看一下，也是为了让你放心。” 肖晨光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实。 “肖主任，辛苦你了，老头子能下台，我就放心了。” 那一团团带血的组织，虽然恐怖，但这一刻，家属却如释重负。 所有担心与不安，全化作乌有。 其实她在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被各大医院宣判“死刑”的病，现在能活着，已经值得庆幸。 相比较家属的感恩戴德，一同在等候区的，还有胜利医院各个领导。 对于肖晨光的突然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每个人都是本能的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金属手表。 这才多久？ 手术就要做完了…… 每个人脸上挂满了惊愕。 “这可是腹腔镜做的肝肿瘤切除，最大的一颗都要超过十公分了，小一点的更是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手术做完？” 医务科于科长，专门负责示范手术的审批，今天这台手术，他比很多人都清楚其中的难度。 肿瘤大、位置差、切除困难，再加上病人的年轻，每一条附加项，都在不断增加着手术的难度。 即便肖晨光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手术做完吧。 “于科长，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新器械的缘故，毕竟是特批特办的，我觉得很有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设备科科长，一想到刚才秦勇拿来的采购批文，心里越发觉得是这个原因。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用的器械，能把五六个小时的手术，缩短到两小时完成的？” 于科长摇摇头，相比较器械，他更愿意相信是肖晨光的能力，完成了这台示范手术。 “市台的廖记者在里面全程记录，一会可以找他要录像带看一下。” 众人隐藏着心中的好奇，不多时，病人下台。 随着手术室的大门敞开，林高阳一行人推着床走了出来。 病人身上的管子挺多，胃管、尿管、术区引流管…… 每一个都在发挥它的作用。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床上的病人此刻非常清醒。 他嘴里的管子也在准备下手术时，被身为麻醉医生的刘铁拔了。 “老头子，怎么样？” 老伴依旧不离不弃的守在床边，目光中透着关心。 “挺好。” 病人目光清澈，回答流畅，跟发病那会判若两人。 见到这一幕，家属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疼不疼？” 家属紧紧握住病人的手，看着放在被子上密密麻麻的管子，心疼不已。 “不疼，一点事儿都没有。” 病人一咧嘴，显得很轻松。 但家属知道，刚经历了大手术，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只是跟往常一样，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大娘，先回病房，等大爷安顿好了，具体情况再跟你讲。”推床的林高阳，适时开了口。 身为大爷的主治大夫，手术顺利结束，林高阳心里很高兴。 别看这台手术史无前例的难，但在老板的主刀下，全程手术都在掌控之中，没有一丝意外。 “小肖，回病房还是小监护室？” 刘铁问了一句。 按照他的评估，病人的手术虽然大，但做下来很顺利，现在连嘴里的管子都拔了，完全可以回病房接受治疗。 但刘铁毕竟不是主刀，此刻最具有发言权的，还是这次手术的主角。 面对询问，肖晨光笑了笑，说：“手术做完了，没事了，回病房吧。” “好。”刘铁点点头。 在得到指令，所有人推着车子，直接转回了普外科的病房。 此刻病房里的护士刚给患者做完治疗，大家正在走廊里溜达、锻炼。 这时，大厅里的电梯突然亮起，只见一群人，推着手术病人走了过来。 肖晨光走在最前，身后是左右推着平车的林高阳、刘铁二人。 跟在车尾，是提着抢救箱、监护仪的龚亮。 作为这台示范手术的参与者，每个人身穿白褂，脚步生风，似乎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伴随在左右。 在他们身边，是扛着机器跟踪报道的市台记者和摄像师。 至于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观摩手术的外科医生以及行政后勤人员。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看呆了众人。 “抢救病房的患者回来了，准备接手术。” 林高阳习惯性的喊了一嗓子。 “好！” 护士连忙从护士站跑出来，她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表情同样很惊讶。 虽然没料到手术会做的这么快，但她的动作并不慢，病人回来所需要的物品，早就准备完毕。 接过病人，开始过床，连心电监护，测量生命体征。 动作迅速、不拖泥带水。 其余上班的护士也一并过来帮忙接病号，即便这不是自己负责的病人，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整个普外科的氛围一如既往的好。 病人很快安置妥当，生命体征平稳。随后肖晨光开始为术后患者下达医嘱，检查引流管通畅情况。 其余人也在随着肖晨光的指示，相互配合，有序工作。 抢救病房外围观的病人、家属，在此刻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们除了惊叹普外科超高的工作效率和救治水平。 更多的，是术后病人的恢复情况。 “这老爷子，刚来的时候肚子肿那么大，一直胡言乱语，这手术刚做完就清醒了，肖主任他们还真厉害啊。” “是啊，我都以为这台手术要从早做到晚呢，我记得上次有个病号，也是肚子很大，那真是做了一天一夜病人才下台。” 老病号们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他们对正在观察病情的肖晨光，充满尊敬。 “手术做完了，除了炎症指标高一些，肝肾功、损伤标志物都在往下降，今晚再继续用保肝护胃降氨的药，明天血急查送检，到时候再根据情况做对应的措施。” 肖晨光又检查了一遍患者的管路和引流情况，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上面记录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跟在小监护室一样。 毕竟患者住在抢救病房，跟一般患者相比，病情略重。 “肖主任，今天我负责这个病人。” 一旁的护士长主动揽下特级护理的重任，申请今晚加班，选择守在抢救病房，照护刚做完示范手术的老大爷。 “老板，你放心，没有特殊事情，我会一直守在病房，有任何情况随时跟你汇报。” 林高阳也在一旁附和道。 “行，我知道了。” 有他们在，肖晨光很放心。在交代完几句注意事项，他便开门退出了病房。 转身一看，只见走廊里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 他们在见到肖晨光的瞬间，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与兴奋。 “肖主任，恭喜您，示范手术大获成功，让咱院外科水平又提了一个档次。” “对呀，肖主任，这次腹腔镜下的肝肿瘤切除术，真让人大开眼界，不但缩短了手术时长，还打破了营城这些年肝肿瘤切除术的记录，我们光是在台下学习，都让人受益匪浅。” “肖主任，你有时间吗，能给我们讲讲刚才手术过程中是如何精准的切除巨大肝肿瘤的吗？” “是啊，还有您刚才在台上用的那个器械，到底是什么，居然手术效果这么好。” 大家热情高涨，对于刚才的示范手术，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肖晨光的这台示范手术，必定会在胜利医院，乃至整个营城医疗，掀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行，跟我来会议室，我跟你简单讲两句。” 见他们求知若渴的模样，人群中不止有省城三人组、华朔、还有胃肠、肝胆、泌尿等众多年轻的外科医生。 甚至一些从医疗转去行政的工作人员，也充满了兴趣。 对此，肖晨光欣然接受邀请。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外科手术的未来，已经逐渐发生了改变。 第434章 差距越来越大 普外科会议室，众人聚精会神的在听肖主任讲课。 由于听课人员有刚入院不久的住院医师，也有工作许多年的老主治。 肖晨光根据在场众人的专业和级别，由浅入深，争取每个人都能听懂这次的授课。 授课内容。 以肝切术为基点，不断向外延伸，从传统手术再到腔镜技术。 纵贯整个外科史，肖晨光从理念创新与实践出发，凭借丰富的知识储备，给众人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授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室的人越聚越多。 屋内人满为患，落不下脚，屋外同样人头攒动，各个科室的医生都慕名而来。 普外科示范手术成功的消息，在院内一传十、十传百，在院领导的授意下，来普外科听讲课的同事，络绎不绝。 大家一是好奇，二是崇拜。 肖晨光作为后起之秀，逐渐成为了胜利医院外科的门面。 仅仅作为普外科、急诊科的双料主任，已经打破了胜利医院的院史。 哪怕在营城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而他一手组建的创伤中心，更是成为了胜利医院的标杆。 “肖主任真厉害啊，一回来就做了件大事，肝切示范手术，还是用腹腔镜做的，简直开创了先河，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早点赶过来，说不定还能在台下观摩肖主任做手术。” “肖主任做的可不止示范手术这一件大事，就前两天，机械厂有俩工人弄机床不小心切到了手，当时会诊那画面简直不敢看，当时都在想急诊会建议他们去潍城的八九医院，没想到咱急诊直接给他们接好了，功能恢复的也不错，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前两天省城举办了一场关于腹腔镜肝切的示范手术，很多省城有头有脸的主任们都去了，据说，当时上台手术的，就有咱们的肖主任。” “！！！” 此言一出，正匆匆往普外科赶的医生们，身躯一震。 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表情中看到了震惊。 能在省城众位外科主任面前，做示范手术，哪怕不是主刀，那也强过在场的所有人。 手术好，技术强，推陈出新，即便身兼两个科室的主任，依旧能做到井井有条。 甚至普外科一跃而上，成了医院顶梁柱的存在。 而急诊科，也发挥出了它不可或缺的价值。 不但有效救治了周围厂子的受伤工人，术后痊愈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种口碑效应下，肖晨光的课自然成为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学习对象。 “好，时间不短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有什么不懂或者有疑问的，咱们私底下再探讨，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普外科会议室内，一堂一小时的课，转瞬即逝。 当肖晨光讲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肖主任，你讲的这些细节，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手术讲究的就是细致入微的手法和全局的把控能力，您这一讲，我发现自己才刚刚入门。” 坐在最前排的一名来院工作11年的老主治，有感而发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段老师，你来院都快11年了，做过的手术成百上千台，也才刚刚入门的阶段，那像我们这些年轻的住院医，岂不是连肖主任的门槛都没摸到。” “没办法，这是实话！” 段主治很遗憾的摇了摇头。 以前在没听过肖晨光讲课，他一直以为，二者虽然在手术方面有所差距，但也不会太大。 但直到今天示范手术完成，又听了肖晨光的课，段主治才发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同一家医院的医生，差距居然会这么大。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事儿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现在看来，他确实有种坐在井里看天的感觉。 “肖主任随便从知识库里拿出一点东西，都够大家学很久的。” 见段主治严肃的表情，那几个听完课后，还是一脸似懂非懂的住院医，也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 他们这个级别，或许根本弄不清肖晨光讲的这些手术细节的含金量。 现场也只有那些做过百十台的老主治们，才会和段主治有同样的感触。 “小肖这一趟省城之旅，怎么感觉又不太一样了，台上讲课信手拈来，而且讲的东西都非常实用，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肖晨光的授课，不止吸引了住院医、主治医的关注，一些跟肖晨光关系很好的外科主任，也一同过来捧场。 原本，他们是过来捧场的。 结果，当肖晨光如浩瀚星辰的知识扑面而来时，即便是工作许多年的主任们，也听的目瞪口呆。 此刻，胸心外科主任夏涛，看着台上肖晨光渐渐陷入了沉思。 而原本跟他一同前来捧场的胃肠外科主任孙成武，此刻还没从肖晨光精彩绝伦的授课中回过神。 他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腹腔镜手术的技术要领和注意事项。 没错。 这段时间，孙成武在普外科的帮助下，也逐渐开展了腹腔镜手术。 虽然现在还只能做最基础的腹腔探查和疝气嵌顿导致的肠坏死修补术。 但这也掀开了胃肠外科新的篇章。 “跟肖主任合作，还真是明智的选择，甚至因为龚亮这一层关系，像疝气修补和肠梗阻手术，他们也能渐渐交到我们胃肠外科的手中。” 孙成武接的这些手术，对于现在的普外科已经没有任何难度。 但对于嗷嗷待哺的胃肠外科而言，疝气修补和肠修补术就像金子一样，弥足珍贵。 甚至他们每一次围手术期，都会集体开会，好好研究与复盘。 授课结束，众人陆续从会议室走出，大家热情不减，依旧围在肖晨光身边，请教他手术相关的问题。 原本夏涛跟孙成武也想过去打声招呼，但此刻的肖晨光实在太受欢迎了。 考犹豫再三，最后只能无奈的笑着摇头离开。 同样都是胜利医院的科主任，但跟肖晨光一比，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正在越拉越大。 第435章 契机(感谢青衣看柳打赏的大神认证) “夏主任，你有没有发现，肖主任这次拿来做示范手术的器械，很不一般。”孙成武低声说道 普外科会议室，众人聚精会神的在听肖主任讲课。 “你说的是那个直线切割吻合器？” 夏涛因为科里有事要处理，没赶上小肖的示范手术。 但听他们讲，肖晨光这次从省城回来，似乎带来了一件能彻底改变手术方式的器械。 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今天这台示范手术，能非常顺利的下台。 “没错，夏主任，就是它。”孙成武表情里带着一股子的兴奋劲。 “示范手术，我去的早，有幸看到肖主任摘除肝脏肿瘤的画面。” “当时那场景，简直震惊我了！” 讲到这，孙成武手舞足蹈，没了往日的儒雅。 他的表情非常兴奋，好似在分享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整个肝肿瘤的切除，肖主任只需要咔咔两枪，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之前花一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手术，做完。” “不但省时省力，操作简单，效率还非常高，如果能把这件器械推广下去，我觉得以后的外科手术，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成武有自己的理解。 作为刚开展腹腔镜手术的科室，现阶段，他们胃肠外科在操作腹腔镜手术时，无论手法还是技巧，都相对不足。 其中最大的难点，就是切割缝合术。 只要稍微难一点的手术，最后肯定会在缝合上出问题，甚至迫不得已要中转开腹或者台上急会诊，去普外科搬救兵。 毕竟长柄器械代替双手，那种不熟悉感是每个开展腔镜手术的医生，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台上急会诊，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再遇到一些紧急情况，有些事情，根本来不及处理。 这一直是困扰孙成武，制约科室发展的关键。 不过现在好了。 有了肖晨光的这件新器械，切割缝合二合一，主打一个方便高效。 就算操作稍微差一点，也能靠器械的优势来弥补。 这就是直线切割吻合器，带给孙成武最直观的感受。 “照你这么说，我们胸心外科以后做肺大泡、肺结节切除术，似乎也不需要开胸了。”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本身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经过孙成武的一阵吹捧，好像他们胸心外科的手术，也能借此机会，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胸腔镜，夏涛没开展过。 但看到孙成武因为龚亮的缘故，逐渐摸索到了腔镜技术的门路。 那林高阳原本作为胸心外科出去的医生，夏涛也能借助此事，尝试一下开展胸腔镜技术。 万一成了，岂不是也能带领科室，完成一次华丽的转型。 “看来接下来要找个时间，认真的跟小肖取取经了。” 正如此刻夏涛心中所想，肖晨光的这台示范手术，就像一枚种子，在胜利医院众人心中，开始慢慢生根发芽。 将众人送离普外科后，肖晨光又转头去了抢救病房，查看术后病人的情况。 护士长一直守在床头，按照肖主任的指示，手动记录着每一项关键的指标。 此时的林高阳也没有离开，而是恪尽职守，根据护士长反馈的信息，下达着对应的医嘱。 此时病人的情况还算不错，正跟床旁的老伴说着话，在看到肖晨光进屋，想要起身表示感谢。 “不用谢，好好休息，明天咱争取拔了引流管，下地走路。” 淡淡的一句话，在病人和家属面前，好像没引起什么波澜。 但守在病人身边的林高阳和护士长，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术后第二天就拔引流管，还让下地走路，病人能恢复的这么快吗？” 护士长看着床上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插满管子的病人，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如果按照以前的治疗方案，像这么重的病人，做完手术怎么也要在床上躺个六七天，确保安全以后才敢让人下地。 而现在。 肖主任直言让病人手术第二天就下床。 这示范手术做的，也太自信了。 护士长原本以为肖主任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一旁的林高阳却表情认真起来。 “老板，如果明天要拔引流管，今天晚上还需要特别注意什么？” “……”护士长一阵沉默。 “多注意一下体温，炎症反应和病人的疼痛程度……” “好。” 肖晨光一边讲，林高阳一边听。 对于台上情况，肖晨光心知肚明，而身为扶镜手的林高阳，亦是如此。 整个手术过程，没有出现胆汁、胰液的渗漏，就连出血量都小到惊人。 如果不是在台上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一台超四级难度的腹腔镜手术。 因此对于肖晨光明天拔除引流管的决定，林高阳没有任何担忧。 在他的印象中，这就是老板的水平。 这一点，毋庸置疑。 嘱托完林高阳，肖晨光回到办公室，他有些口干舌燥，咕嘟咕嘟，喝了满满一缸子白开水。 呼…… 肖晨光长吁一口气。 顿时觉得胃里灌满了凉白开，稍微一动，就有种水击胃壁的碰撞感。 其实在后世，像今天这样的授课，已经很少讲了。 大多数是实操，通过视频教学的方式进行。毕竟媒体的传播途径比讲台授课要更广一些。 “这次示范手术做完，估计大家对腔镜技术会有更深刻的认知。” “加上市台廖记者的宣传，接下来在胜利医院有序开展腹腔镜下肝肿瘤切除术只剩下一个契机。”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眼神恰巧落在桌子上，那是一本已经翻过无数次的系统解剖学。 虽然书上的内容，已经熟读于心。 但每一次翻开教材，再结合最近做过的手术，即便是肖晨光这样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也要温故而知新。 这时，门再次被人敲响。 “小肖，是我。” 李国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肖晨光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还在盘算着如何寻找契机。 这不，契机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 肖晨光立马起身，面带微笑，开门迎接。 “李院长，您来啦？” “哈哈，小肖，恭喜恭喜！” “我果然没看错你，今天的这台示范手术，做的太漂亮了！” 门未关，李院长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走廊内响起。 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对于李国勇而言，跟马上过年一样喜庆。 第436章 评审工作 “都是李院长领导有方。” 肖晨光笑着掩上门，将李国勇请上位，并给他倒了杯水。 “哎呀，小肖你说笑了不是，这件事儿能成，全都是你的功劳。” 李国勇接过肖晨光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放在桌子上。 他表情兴奋，在肖晨光面前，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院领导。 而更像是过来真心庆祝的老朋友。 “李院长，我可没开玩笑，示范手术的成功，离不开集体的努力。如果没有领导支持，多部门的协调配合，各科室间的通力合作，是促不成今天这个结果的。” 肖晨光笑着回答道。 “好，好啊！还是小肖觉悟高，既然这样，后期我会以集体的名义，给大家嘉奖。” “当然，今年的院级科技创新奖，非你莫属，虽然这只是院里的荣誉，但后期也能到市里进行下一轮的评选，对于市专家评选也有帮助，你可不能推脱。” 李国勇坚持说道。 要知道，胜利医院为了鼓励职工的积极性，每年都会有各种奖项进行评比。 像重大抢救奖、科技创新奖都会在年度总结大会中表彰。 或许这种院级的奖项，对于肖晨光而言，不算什么。 但面对上千人的院职工，每年也就那么几个名额，除了荣誉奖金、它最重要的作用，是能在职称、职务晋升中，获得加分。 而肖晨光作为胜利医院的门面，只有这些院级奖项拿到手软，再往市级推选专家名单的时候，才能显得更有把握。 “市级专家吗？” 经过李国勇的提醒，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他在营城医疗系统中，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职称。 “好，那就谢谢李院长了。” 肖晨光点头答应了李国勇的推荐。 “这就对了嘛。” 闻言，李国勇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肖晨光勉为其难接受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奖，院里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自己身为院长，却要上赶着去“求”肖晨光拿。 得亏整个办公室，就是他俩人，这要是传出去，其他人听了不得崩溃…… “小肖，现在示范手术成功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人们就知道咱们这能做微创肝肿瘤切除术了，接下来想怎么做，说说看，有需要我出面帮忙的，尽管讲。” 这才是李国勇在得知示范手术成功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原因。 甚至手里的活，都被他推到了一边。 因为这台示范手术，对于目前的胜利医院而言，显得至关重要。 “李院长，咱们营城的医院，是不是马上就要进行医院等级评审工作了？” 肖晨光在听到全力支持这句话时，突然提了一个看似驴头不对马嘴的事情。 其实当李国勇敲门，亲自跑过来说这件事儿的时候，肖晨光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新术式的开展，关乎到医院评审的等级。这从一开始，就在肖晨光的计划中。 此言一出，倒让李国勇有些意外。没想到成天做手术的肖晨光，居然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医院的发展。 既然他已经开门见山的提到了评审工作，李国勇索性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 “小肖，你说的没错，再过一个月就到了评审的关键日子，到时候省城会专门派专家组，过来进行营城医院的评审工作。” “我昨天刚去市卫生局开过会，领导们都非常重视这次的评审工作，它关乎咱营城全市医疗系统的面子。” “现在整个营城，到目前为止，有实力评审三级甲等医院的，只有咱们医院和西边的中心医院。” 说到这，李国勇伸出手指，“上级领导下了死命令，要求这次评审工作，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最起码在三级甲等医院这块，做到保一争二。” “保一争二吗？” 看到李国勇由一根手指逐渐变成两根，肖晨光点点头。 难怪李国勇会火急火燎的跑来提出全力支持肖晨光做手术这句话。 甚至不惜动用各科室、各部门力量，也要完成这台示范手术。 三甲医院作为全国等级最高的综合性医院，是一个地区医疗水平的体现，也是当地卫生部门的门面。 作为营城唯二有实力完成评审工作的医院，上面自然会非常重视这件事儿。 只是领导重视归重视，压力却全给到了医院这边。 “小肖，这两天我都快愁死了，医院这边我很清楚，别说咱们，就算是中心医院想要过审，最起码也要脱层皮。” 李国勇面露忧虑，上级领导的态度就是他的命。 作为一个想不断往上爬的人，只有做到领导满意、领导放心，才有这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可李国勇却想不到丝毫的破局之法。 直到今天肖晨光完成了这例创造医院历史的示范手术，才让事情有了转机。 “你今天的手术，算是解了医院的燃眉之急。” “中心医院那边，因为资金足，直接大批次高薪聘请省级专家来医院开展工作，到时候专家评审，肯定能够提前加不少分。” “但咱们这边，情况大家都知道，没钱没人，空有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却做不出成绩。” “要不是你凭一己之力，完成了普外科的转变，增加了医院手术病人数量，我哪敢去想三级甲等医院评审的事儿。” 李国勇如实说道。 胜利医院能作为这次保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普外科的手术，做的漂亮。 特别是新技术的开展，带动了整个医院的发展，现在营城，一提到外科手术，众人脑海里自然而然，就会浮现出胜利医院普外科的字样。 这一点，难能可贵。 也是李国勇将医院评审的宝，全部押在肖晨光这里的原因。 肖晨光在听了李院长的想法，知道这已经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出来的办法中，最稳妥的一个。 “李院长，那接下来为了医院三甲评审能顺利通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全力支持。” 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像一颗定心丸，让李国勇焦躁的心安静下来。 “小肖，你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都没问题。” 面对肖晨光平静如水的表情，李国勇却急着回应道。 这关乎到他的仕途，医院的发展，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样……” 肖晨光的话徐徐道来，却让李国勇听后，心中越来越惊。 第437章 撸起袖子加油干 “小肖，你想让我把这次营城油田职工的查体工作，主动揽下来？” “没错。” 肖晨光把想法讲出来时，李国勇明显吃了一惊。 他不明白，小肖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职工查体，本就是一件麻烦事儿。 由于交通不便，油田各个大队分散在营城的角角落落，运输、勘探相距医院的路程更是多达百十公里。 不但要组织人员、还要派车接送、每个人建档录信息也是个麻烦事儿。 最关键，职工查体更像是一件公益事情，管理局每次给到医院的查体补助并不多。 时间一久，谁也不愿意做，管理局无奈，只能延长查体时间，将任务分派到各个医院，轮流查体。 “小肖，今年的查体任务轮到了中心医院，我去主动揽，他们肯定一百个愿意，甚至还会偷偷乐，毕竟这不是个好活，谁都不想接。” “这事儿让我做，没问题，但我想知道的是，这对接下来的复审工作，有什么帮助？” 李国勇很认真的看向肖晨光。 根据对小肖的了解，既然他能提出这个想法，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李国勇愿意无条件的信任他。 只是职工查体工作，涉及到一个医院的整体运行，需要抽调的医护、医技人员，不会少。 他身为院领导，为了维稳，肯定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院长，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胜利医院能赶超中心医院，成为营城乃至整个黄河三角洲地区，医疗实力最强的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吗？” “？？？” 此言一出，李国勇愣了半晌。 他只是单纯的问一句查体跟复审的关系，可小肖却直接甩给他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赶超中心医院，成为黄河三角最强医院。 有这个可能吗？ 李国勇摇摇头。 “小肖，你别开玩笑了，咱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一个月以后的三级医院评审工作吧。” “昨天管理局提的三甲医院要求，是保一争二，保的是中心医院，不容有失，争的是胜利医院，能行最好，不行也没办法。” 李国勇对昨天开会的内容，以及当时领导们讲话的表情，印象深刻。 谈到中心医院的时候，饱含期望，言语激励，而到胜利医院的时候，却一语带过。 当然，李国勇也明白两家医院的差距。 如果胜利医院能在一个月内评上三甲医院，已经是祖上冒青烟的事儿了。 至于其他的，他想都不敢想。 见李国勇表情里的不甘与落寞，肖晨光却笑了笑。 “李院长，可不能妄自菲薄，时代在进步，科技不断发展，只要敢想敢做，就有成功的可能。” “就拿咱医院刚引进的那台ct机子举例，32排双螺旋扫描，以前看不清、看不见的问题，都能很直观出现在ct片子上，是不是漏诊率大大降低了？” 听到这，李国勇点点头。 这一点，肖晨光没有说错，这也是李国勇为什么会力排众议，也要高价从国外引进最新ct机的原因。 不但操作更加便捷，最关键的，是很多之前被遗漏的疾病，再也无处可藏。 这就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优势。 “所以，小肖你这次要主动揽下查体工作，是为了早期筛查疾病，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 在肖晨光的提醒下，李国勇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 脑海里那团白茫茫的迷雾，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画面。 “没错，这就是我今天做这台示范手术的目的。” 肖晨光面带微笑，说：“以前病人患癌，都是有疼痛感受了才来医院检查，一般都是晚期，无论做不做手术，最后的结果都不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肖晨光话锋一转：“随着经济发展，思想进步，人们越来越重视健康问题，查体人群只多不少。” “早筛查、早治疗是关键，不要等到身体真正出了问题，才想着来医院解决，那样就晚了。” 这番高瞻远瞩的话，听的李国勇一愣一愣的。 或许身为20世纪的人，看不到未来的发展。 但作为以后后世而来的人，肖晨光很清楚未来医疗的发展和走向。 查体工作，无论对哪家医院而言，都是一本万利的活。 不用考虑治病救人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医疗纠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抽血、化验、b超、ct。 再做出一个完整的体检报告，就算完成任务。 李国勇听后若有所思，他渐渐明白了小肖让他主动揽下这次查体工作的原因。 “你是想通过筛查特定患者，把早期患有肝肿瘤的病人，用示范手术的方式，开展工作？”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其实肝肿瘤在小于5cm的时候，只能算结节，在没有转移的情况下，手术治疗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以前的传统手术，创伤太大，很多人不敢做，也不想做，除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在身上留下一个十几公分的口子。” 肖晨光说的那种肝切术，在李国勇刚入医院的时候经历过。 手术大、病人苦，最关键，做了的效果并不好。 甚至一些病人下台后，都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出现很多严重的并发症。 以至于到后来，在遇到这类病人，给的建议不是手术，而是保守治疗。 但保守治疗意味着什么，无论医生还是患者，心里都非常清楚。 这一刻，李国勇好像跟上了肖晨光的脚步，他猛地抬头，炯炯有神：“这一个月，你想以肝小结节切除手术为主？” “对，这是普外科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肖晨光很肯定的说道：“现在有了新设备、新术式，之前通过开腹的方式做手术，已经过时了。” “现在要做的，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全年外科手术量赶超中心医院，成为营城第一，还要顺利通过医院等级评审工作，成为管理局保一争二的一，而不是那个所谓的二。” 肖晨光平淡的语气里透着无比的霸气，让李国勇听了，都有些热血沸腾。 “小肖，你说的这些，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全年手术量营城第一…… 肖晨光居然想用一个月的时间，让普外科的手术量，直接超越全市最大的中心医院，这也…太难了吧。 “所以这件事儿，才要李院长你亲自出面，把整个油田几万职工及家属的查体工作，全部揽到胜利医院。” “到时候，你需要操心的，就不再是手术量的事儿，而是满科加床加台的问题。”肖晨光自信满满道。 “行！我知道了。” “这件事儿，我会尽最大努力，动员整个营城的油田职工，让他们全来胜利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 李国勇重重点头，在肖晨光的指引下，心里已经下定决心。 毕竟肖晨光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原本吊车尾的普外科，一跃而上，成为胜利医院的门面。 现在，再用一个月的时间，将手术量做到营城第一，好像也是有可能完成的任务。 随后，在敲定一下相关细节后，李国勇已经迫不及待的动用关系，开始联系管理局的领导，主动揽下职工查体的任务。 甚至为了节约时间，他又亲自跟各个油田大队队长通话，希望他们组织员工，于近日内完成查体。 毕竟一个月的时间，过于紧凑，晚一天，就会少一天的手术量。 在李国勇近乎疯狂的动员下，很快查体工作有了眉目。 各个大队，油田各级单位，在管理局的授意下，当天就下了通知。 第二天就有人开始组织员工查体，一辆辆大巴车，停靠在胜利医院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涌入医院。 原本清闲自在的查体中心，瞬间变成了全院最忙的科室。 为此李国勇亲自下令，调遣大量医护人员去支援，抽血化验、检查拍片。 刚引进的ct机，在这一刻更是发挥出它全部的潜能。 旋转的机身，不停歇的工作，人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在工作，甚至连出片的机器都险些抡出了烟。 在其他医院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医院等级评审工作时，只有胜利医院正撸起袖子加油干。 干的还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查体工作。 这番迷之操作，直接把其他医院的工作人员看懵圈了。 第438章 超越计划 “听说了吗，胜利医院正在组织油田各职工的查体工作，我家亲戚都接到通知了，无论职工还是家属，都能过去查体。” “没错，我也听说了，但凡石油管理局下属单位，不管外出作业，还是内勤服务，甚至油田的小初高学校教师员工，都能过去查体。”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马上就要医院等级评审了，不好好的整理资料、全员背制度核心，迎接检查，居然在这大张旗鼓的弄体检，真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在营城医院，像这样的议论声随处可见。 特别是原本承接本次体检任务的中心医院，此刻无论领导，还是负责查体的医护人员，都以一种忍俊不禁的表情，看待这件事。 “胜利医院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嘛，全院上下搞查体，他们是真没钱了吗，连管理局那点补助都要抢。” “抢吧，抢吧，反正咱医院不差这点钱，正好趁着他们揽下这活，咱们清闲清闲，也有时间背背评审的内容。” “没错，胜利医院还真替咱们着想，知道评审无望，就想着帮咱们分担压力，也算是起了点作用。” 对于胜利医院的决策，有些人表现的幸灾乐祸，也有些人，在若有所思。 其中就包括被中心医院高薪聘请过来指导工作的楚天宇。 “按照老李的做事风格，不应该无缘无故的做这种劳而无功的事儿。” “等有时间，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别真做出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 楚天宇虽然在中心医院，但要说在营城最熟悉的人，还是胜利医院的李国勇。 毕竟同学关系，总比当下的雇佣关系强上数倍。 今天他来上班，听到最多的事，就是胜利医院在大张旗鼓的进行体检工作。 但无论外界怎么议论，胜利医院此时从上到下，像是拧成一股麻绳，举全院之力，在如火如荼的给职工查体。 为了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李国勇还专门设立了查体中心。 平时三个采血窗口直接开到了十个。 并从各个临床科室抽调了技术最好的护士，前来支援。 整个大厅人潮涌动，在导医的指引下，排队人群非但不乱，正井然有序的扎针、抽血。 “你们医院可真好，车接车送，大老远的，专门组织我们过来查体。” “对啊，抽血不疼，服务态度也好，查体流程简单方便，要是以后医院都跟你这一样，我年年过来查体。” “说的没错，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如果不是太麻烦，谁会好几年不检查 一次身体。” 过来查体的职工，各个眉开眼笑，即便要挨针抽血，但能有这么多大夫护士围着自己转，这种待遇，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职工查体的热情高涨，负责查体的工作人员，亦是如此。 甚至，他们心里都铆足了劲。 因为就在昨天，李院长开三甲工作动员大会时，曾特意强调。 查体工作也是医院评审的一项重要工作，关乎医院手术量，特别是普外科手术量的多少。 这些都直接跟三甲评审工作挂钩。 “昨天的会，除了值班人员，都去开了吧。肖主任讲的那些，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那当然了，别人或许不信，但他是肖晨光啊，普外科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面前，怎么不可能？” “对啊，你知道现在有多少新来的外科医生，挤破头、找关系，想要进肖主任管理的普外科。” “你说的这个我也听说了，不止新来的外科医生，很多资深老主治，都有这种想法，奈何普外科看重的不是资历，而是操作本身。只要你有本事，想去普外科早晚都能进，但如果只是想去混资历绩效，那对不起，根本不可能。” 起初，在台下开会的众人，还有些昏昏欲睡，但当作为职工代表的肖晨光，上台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特别是，当肖晨光说出赶超中心医院的那句口号时，近千人的会场，都被他壮志凌云的想法吓了一跳。 超越中心医院，争当营城第一。 这什么概念？ 被压了几十年的胜利医院，在最辉煌的时候，也只是勉强跟中心医院并驾齐驱。 更不用说后来人才流失、技术匮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打回原形。 可随着肖晨光在大会上的演讲，众人那股子不自信的感觉，在慢慢消失。 继而露出惊愕的表情，心里热血澎湃。 如果换作别人，即便台上讲的再天花乱坠，也没有一丝的代入感。 但肖晨光不同。 年纪轻轻，就是普外科、急诊科双料主任，他凭借精湛的技术和一台台高超的手术，早就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同时，也让他们明白了技术为王的道理。 因此当这个目标被肖晨光提出时，在场所有人都充满干劲，誓要在这一个月内，配合医院，配合肖主任，在三甲评审中，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小肖，这是第一批体检名单，其中查出肝结节的人员，我已经做了标注，并派专人给他们打过电话确认信息。” “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你安排，我来执行。” 当李国勇将这份名单交到肖晨光手上的那一刻，心里止不住在激动。 原本他以为让胜利医院接手查体工作，会引来大家的不满情绪。 而当时的情况，也确实如李国勇心中所料，大礼堂内，众人脸上的不解与疑惑，异常明显，看他们的模样，就差当面提出质疑了。 现场气氛一度冰冷到极点。 直到肖晨光登台，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当时李国勇就在台旁，看着肖晨光的演讲以及台下众人的反应，忽然有种错觉。 好像胜利医院的院长，不是他，而是眼前的肖晨光。 这个想法一出，险些把李国勇吓了一跳。 可那种站在台上，表情自然，没有半点违和感的发言，带着沉稳有力的气势，着实令人心惊。 就在李国勇思绪乱飞时，肖晨光却笑着摆了摆手。 第439章 老王来了 “李院长，还是您的面子大，关系够硬，具体事宜不用您处理，我让科里的龚亮来办，沟通的事儿，他是一把好手。” 肖晨光看向名单上，那密密麻麻被标注肝结节的职工，都是一个个潜在的手术病人。 心里李国勇为了查体这事儿，真是倾尽所能，用鞠躬尽瘁来形容也不为过。 “龚亮？” 李国勇听这个名字，感觉熟悉，但始终对不上号。 在普外科，除了肖晨光，他能对号入座的，只有身为住院总的林高阳。 当然，他之所以能这么熟悉，不是因为林高阳的职务，而是他那如山般的块头。 “龚亮，之前是胃肠外科的大夫，现在借调在我们科。” “技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的特色，但他那张嘴，可是三寸不烂之舌，沟通交给他处理，我非常放心。” 肖晨光顺势把龚亮的基本情况，介绍给了李国勇。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龚亮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其中就包括李国勇。 “接下来，就是保持这个势头，争取在短时间内，完成整个查体工作。” 李国勇若有所思，继而拿出电话，说：“行，那我继续打电话，让他们尽早组织好人员，来胜利医院查体。” 这是李国勇第一次搞这种大规模的查体工作，虽然过程比较艰难，但有付出就有回报。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经过查体，这种肝结节的人居然不在少数。 占比高达30％。 相当于每三个人里，就有一个存在结节的问题。 在根据肝结节大小、性质、位置以及是否转移的特性，筛查出来能进行手术的病人，真是不在少数。 只要经过沟通，即便只有一半的人愿意进行手术治疗，那也是天文数字。 “确实该考虑一下，手术加床的事情了。” 李国勇又不禁回忆起之前跟肖晨光的对话。 就在他还担心查体问题时，肖晨光已经让他准备考虑加床的事儿了。 这番眼光，还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给过查体名单，吃到甜头的李国勇，信心加倍，他开始舍下脸，不停的打电话，继续联系人员来胜利医院查体。 至于沟通手术的重任，肖晨光安排给了龚亮。 “只需再过两天，就会有病人过来做手术。”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肖晨光根本不想等，哪怕只是一天，他也觉得在浪费时间。 为此，肖晨光拨通了市台廖长弓的电话。 “廖记者，示范手术的片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原本肖晨光只是想先询问一下进程，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的忙。 没成想，接到电话的廖长弓，此刻还在电视台加班，这距离示范手术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 “肖主任，放心吧，今天市台就能滚动播出，您交代的事儿，我绝对会保证第一时间完成。” 电话里传出廖长弓略显沙哑的嗓音。 “已经做完了？” 明显的疲惫感，让肖晨光一愣。 “嗯，做完了。”廖长弓回应道。 前期有父亲的救命之恩打底，廖长弓是由衷的敬佩肖晨光。 哪怕对方比他还小上几岁，但这种恩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忘。 因此才会加班加点，也要先把片子完成。 “给你添麻烦了……” 肖晨光一听到廖长弓在熬夜赶片，心中微微感动。 毕竟做过剪辑的都知道，哪怕是一个完整的五分钟片子，画面、字幕、配音、配乐都要逐帧完成，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从头再来。 而这次的示范手术，时间不短，再加上人物专访，十多分钟的片长，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会成几何倍增长。 但廖长弓仅一人，就硬生生的把片子剪好，还能在今天播放。 其中付出的心血，肖晨光比谁都明白。 “不麻烦，肖主任！”廖长弓笑声传来。 “其实我知道肖主任你的理想远大，未来的终点我可能无法触及，但只要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儿，您随时开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它。”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廖长弓很敏锐的发现，肖晨光那隐藏在年轻外表下的沉稳。 那是一种深不可测，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运筹帷幄的感觉。 廖长弓自知无法一直跟上他的脚步，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更高的平台，等待肖晨光大展拳脚。 那时，肯定会有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来帮助肖晨光。 但这一切，对廖长弓并不重要，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把眼前肖晨光交代的事，顺利完成。 扣掉电话，肖晨光伸了个懒腰，关节在发出咔吧轻响后，僵硬的身体顿时得到了缓解。 他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间，准备去一趟抢救病房，看一眼那个巨大肝肿瘤的老大爷。 经过一天的恢复，大爷已经拔了引流管，开始尝试下地走路。 虽然锻炼的时间很短，但急症手术，能做到一天拔管下床，已经让病区其他患者感到不可思议。 前一天意识还模糊不清，病情危在旦夕，后一天却能下床活动，走廊锻炼，这强烈的视觉冲击，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这台手术做的有多成功。 原本那些查出肝结节，还在举棋不定的病人，只被龚亮带到老大爷面前那么一站，无论病人还是家属，都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即便这么重的病人都能通过手术达到治疗的效果，那他们这些人的手术，自然更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办理住院，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已经开始有人为了肝结节切除，而选择来胜利医院普外科做手术。 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王金刚，单手拿着一沓资料，找到了肖晨光。 “主任，这么重的东西，你怎么自己拿过来了，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亲自过去。” 肖晨光也不管那一沓资料是什么，立马上前，把王金刚手里的资料接了过来。 随即用余光一瞥，心里有些惊讶。 王金刚此刻拿来的东西，是有关术后康复性锻炼的个案分析。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案例，代表了王金刚这段时间花费的心血。 “小肖，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也不想多打扰你，只是老徐把你在省城的事儿告诉我以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这个东西给你，希望能在你之后的省保健专家会上，起到作用。” 第440章 引起轰动的专题片 “主任，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 虽然王金刚的右手已经相比较刚受伤那会，强了不少。手掌的功能在逐渐恢复，抓握也比之前更有力气。 但五指的灵活度，还需要进一步锻炼。 像握笔、持刀手术这种精细活，依旧无法完成。 肖晨光不知道老王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在这段时间，撰写出眼前这厚厚一沓的个案分析。 白天锻炼、晚上科研，日日夜夜、周而复始，面对上面的每一个数字、每一项研究，都是王金刚的心血。 “小肖，我手伤了以后，工作也清闲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看着你每天忙忙碌碌的，又帮不上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自从上次得知肖晨光马上选任省保健专家的事儿，王金刚每天笑不拢嘴，但同时也有几分担忧。 虽说这事儿是因为治好了省城那位的老父亲，才有的机缘。 但靠山归靠山，在医学领域，实力才是硬道理。 肖晨光年纪轻，做事稳，有着超前的理念和经验，但手里能用的资源和荣誉还是太少。 就算特事特办入选了省保健专家库，估计也会受到里面人的质疑。 每每想到这，王金刚就有点寝食难安，毕竟肖晨光作为营城医疗的代表人物，也是他们胜利医院普外科的骄傲。 王金刚忍受不了别人质疑肖晨光，哪怕一点都不行。 于是才会根据肖晨光这段时间做出的成绩，开始整理资料，才做出这份术后锻炼的个案分析，希望能帮助肖晨光在今后的路上越走越远。 随着王金刚的解释，肖晨光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于是笑着说。 “主任，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做的这一切，不但是为了医院的等级评审，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接下来的省保健专家选举做准备。” 肖晨光其实在前段时间，已经在总结手术经验和开展的成果。 现在只缺一个平台展示。 而省保健专家会这个舞台，无异于是最好的时机。 全省最有权威的医学大咖汇聚于此，肖晨光作为特事特办的省保健专家，自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在这个时候，将一项项成果、案例，尽数掏出，所起到的效果，绝对是震撼的。 肖晨光已经预料到，当手里这些技术在全省推广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小肖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之前我真怕你到时候被人询问有什么成果时，拿不出东西。” 肖晨光的话，让王金刚听了，安心了许多。 想想也是，就算肖晨光再忙再累，所取得的技术成果只有发表才能引起更多人关注。 以前没发表，不代表肖晨光没有准备，只是他在等一个更值得宣传的平台。 现在想想，在省城最高的医疗平台，也就是省城保健专家的选举大会了。 “主任，放心吧，到时候在省城会议上，不会丢了咱营城医疗的脸。” 肖晨光淡淡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好！我知道了。” 王金刚点点头，肖晨光的规划在他之上，这样也就放心了。 当然，整理好的资料在王金刚的坚持下，还是交到了肖晨光的手上。 里面的内容，都是肖晨光这段时间开创急诊创伤中心，收治的伤员和救治的成果。 以及王金刚根据自身体会心得，在创伤术后进行功能锻炼时的一些看法。 “老王弄得这份资料，真挺不错的。” 就算是看惯了高水平个案分析的肖晨光，也不禁点头肯定了王金刚对选题方面的研究。 认真翻阅后，肖晨光将资料锁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随后去看了病人。 来的人，居然是126队钻井采油厂的职工。 也是刘大庆队里的同事。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比刘大庆要小，精神面貌不错，但在看到肖晨光的时候，明显有些紧张。 起初在查体得知肝脏有结节时，男人还没什么感觉。 直到医院电话通知，让他来医院进一步检查，才知道结节如果性质不好的话，会快速变成肿瘤，也就是俗称的肝癌。 这种变化，或许这两年内感觉不出异样，可随着肿瘤生长，直到肝区出现疼痛，再做检查大概率就是晚期肝癌。 存活率不足五年。 男人这下慌了神，五年过后，他还不到五十岁，孩子未安家立业，媳妇独木难支，父母无人照顾。 压在男人身上的几座大山，让他毫不犹豫的来到了医院进行复查。 “肖主任，我这肝肿瘤是不是切了就没事了？” 开门见山的询问，透着男人心里的忐忑。 同时他也在想，是不是要听从家里的意见，去更大的医院进行检查。 但旅途的遥远以及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先决定来胜利医院看看。 毕竟上次的井喷事件，还多亏了肖晨光，才能让受伤的同事得到救治、恢复。 要说在整个营城医院，能让他们职工最信任的，还是眼前的肖晨光。 “大哥，你放心，片子我看过了，结节的位置在肝外缘，手术不难，做完第二天就能下床活动，不会对后期有任何影响。” 肖晨光的话如一颗定海神针，稳稳竖立在男人的心头。 就在男人想着立马签手术知情同意书时，身旁一直陪着他的妻子，轻轻拽了一下男人的衣袖。 “老公，要不咱再去省城检查一下？” 女人表情犹豫，说话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她不了解肖晨光，心里只想让男人得到更好的治疗。 男人自然也知道妻子在为他好，毕竟做手术，特别是全麻手术下的肝切除术，风险肯定很大，心中担忧也很能理解。 “那我……” 男人刚想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住院手术治疗，护士长却从抢救病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小丽，快把大厅的电视打开！” 话音刚落，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 “好，好，我知道了，现在马上就开电视！” 护士一边点着头，一边打开旁边的抽屉，从中拿出遥控器。 挂掉电话，她一路小跑来到走廊大厅，这里悬挂着一台“大头”电视。 连接电源，按下开关。 雪花般屏幕亮起，摆动着电线，护士手里的遥控器不停换着频道。 正在走廊大厅锻炼活动的病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护士。 所有人都被她略显急促的举动吸引。 但此刻护士却举着遥控器，紧盯着屏幕，像是在完成院里刚下达的指令一样，快速查找着频道。 片刻，频道被选定，看着那熟悉的营城电视台的标志，护士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胜利医院各个病区，无论门诊楼、住院部还是急诊科，几乎在同一时间，几十台电视同时亮起。 医院所有的电视，此刻都被工作人员，调到了统一的频道。 怪异的举动，吸引了过往患者。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看向电视。 这时，一个制作好的纪录片，在屏幕上缓缓播出。 第441章 肖主任，真厉害 庄严肃穆的手术室映入眼帘，明亮的无影灯下，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金属器械。 手术台位于屏幕的正中，监护仪、呼吸机处在备用状态，正滴滴作响。 一台成人高度的腹腔成像仪和气腹瓶安静的放在一边，随时待命。 这番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让很多患者第一次通过屏幕，见识到真正的手术室究竟长什么样。 这其中，就包括摇摆不定，是否想在普外科做手术的男人。 当未知摆在眼前，在看清楚这一切后，便显得不那么畏惧。 这时，屏幕里的画面突然转场。 率先响起的是密集的脚步声，以及正不断汇报病情变化的医护人员。 病床上，一个皮肤蜡黄、腹水严重的患者，正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 虽然脸上的画面经过了特殊处理，但身在普外科的众人，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现在正躺在抢救病房的老大爷。 “这是那个每天都出来溜达的大爷嘛，做完手术看着没啥事儿，怎么刚来的时候这么严重？” 这是一个刚入院不久的病人，发出的疑问。 “你是不知道，他来的时候可严重了，肚子肿的老大，还胡言乱语的，连意识都模糊了。” “没错，电视上大爷的画面，还是经过药物治疗后的状态，本来大爷觉得治不好，都打算放弃了，要不是肖主任坚持手术，根本不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两个老病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新来病人做着解释。 就好像在说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真的假的，病人都这样了，肖主任上台做完手术，这才几天就能下来溜达了？” 新来病人吃了一惊，表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俩老病人像是猜准了他的表情，瞬间露出满足的表情，随后又开始讲起肖主任的种种事迹。 他们的对话，也被一同观看纪录片的男人尽收耳底，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若有所思。 此刻跟在他身旁的妻子，同样愣愣的看着电视，显然眼前的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宣传片还在继续，随着病人上台，肖晨光稳稳站在主刀位上，手术正式开始。 身穿手术衣的肖晨光，在无影灯的映射下，伟正光岸。 其余配台的同事，目光坚定，配合默契。 消毒、开刀、建立戳卡、下腹腔镜…… 所有的操作，按部就班，没有可怖的血肉模糊，肖晨光建立气腹的过程非常快，娴熟的技巧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甚至这些画面都不需要特殊处理，整个术区干净清洁，和病人印象中的那种开大刀的传统方式，截然不同。 电视机前，所有人都被肖晨光的示范手术惊的说不出话。这是他们第一次非常直观的看到医生究竟是怎样在做手术。 刚刚还议论不断的病号们，不自主的停下了交谈。 现场非常安静，除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甚至大家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手术内容众人看不懂，负责剪辑的廖长弓很巧妙的一闪而过，同时电视机的旁白实时响起。 女播音温文尔雅的声音传出，开始介绍大爷的情况，从患癌时的难以置信到愤怒不甘，再到后期四处求医、屡屡碰壁。 最后，大爷毅然决然放弃治疗，选择将钱省下来留给老伴时，电视机前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如鲠在喉。 直到在老伴的坚持努力下，大爷重拾信心，来到胜利医院治疗，在手术台上重新手术。 仿佛有了生的希望。 富有感染力的旁白，讲述了一个患癌病人的心路历程，守在电视机前的大多数都是病人，身后都有一个默默坚持的家庭。 强大的共情能力，让有的人开始忍不住的抽泣。 渐渐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们仿佛在纪录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算刚查出肝结节的那个男人，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媳妇儿……” 男人看向自家妻子，不禁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的，肖主任刚才不是说了，手术不大，做完第二天就能下床，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 妻子紧紧抓住男人的手，竟一字不落的把刚才肖晨光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她从没有质疑过肖主任，而是为了让对象有更好的治疗。 此时妻子去省城看病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毕竟纪录片就摆在自己面前，别说省城医院，就算帝都的医院，也不敢胆大到把真实的手术画面放给全城人民看。 可肖主任不但放了，还做成了纪录片。 不怕同行找纰漏，也不担心病人，单单这一下，就体现出肖晨光对自己手术的信心。 画面再次一转，病人下台，家属感激涕零，温馨的画面搭配女播音动情的旁白，与手术前紧张不安的画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让观众心里震撼不已。 或许是知道此刻的观众需要时间来缓解内心，屏幕的画面，渐渐黑去。 随着一盏灯亮起，昏暗的走廊，是病区医护巡视病人的画面。 斗转星移，流星快速划过，眨眼间，天已亮。 晨光从地平线渐渐铺满大地，透过医院玻璃，如瀑布般潵进普外科的病房。 时间定格，抢救病房内，昨天做手术的大爷，此刻已经坐在床边。 原本身上密密麻麻的引流管，已去了大半，大爷看上去精神饱满，在身旁医护的协助下，竟渐渐直起身。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踏进了观众们的心坎上。 渐渐的，镜头里的大爷，在众人的搀扶下，竟然离开了病房。 惊愕、诧异…… 电视前的观众，无论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家属，都被这一刻深深的震撼。 重症病人，肝癌晚期，做的还是紧急腹腔镜手术。 根本没有留给术者多少准备的时间。 可肖晨光却能在仅限的时间内，组织人员、上台手术。 术中更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直到将肝肿瘤彻底切除，解除病人的危险，还能在第二天指导病人下地走路。 这样的结果，是很多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手术做的，真厉害啊！ 所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肖晨光之前上手术时的画面。 随后，正主出现在镜头中。 作为本次示范手术的主刀，也是胜利医院普外科的主任。 肖晨光面对镜头，气定神闲，如两院院士一般，开始讲述肝结节的相关问题，以及手术治疗和新术式的优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听的极为认真。 肖晨光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停顿，都被众人牢牢记在心中。 “廖记者剪的这个片子，挺有水平的。” 在看到电视机前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一旁的肖晨光不禁有些佩服廖长弓。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纪录片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引发全体共鸣，看来这次找廖长弓帮忙，是找对了。 “估计等这个纪录片轮番播放个几次，肝切手术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剩下的，就该让李院长商讨一下普外加床的事儿了。”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乱了他的思绪。 打开一看，来电的正是胜利医院的院长，李国勇。 第442章 大胆的想法 “小肖，爆了，彻底爆了！” 接听电话，里面立马传来李国勇兴奋到语无伦次的声音。 “李院长，什么爆了？” 肖晨光眨眨眼，不知道他电话里到底在说什么。 “电话被打爆了！” 李国勇激动道：“你这次的宣传片，做的太成功了。” “刚才，好多大队的队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询问示范手术的事儿。” 李国勇很清楚的记得，前两天他在安排查体时，可是好言好语，挨个给大队的队长们打电话，洽谈此事。 那个时候，为了能尽早让大队长动员职工来胜利医院查体。 李国勇就差腆着脸挨个求他们了。 谁知才过两天，双方直接互换了身份。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不生病。 再加上查体有近乎30％肝结节率，即便是大队队长家里的亲戚，也有体检出肝结节的病人。 “李院长，你是怎么回复的？” 肖晨光面露笑容，对于李国勇此刻的反应，他早预料到了。 健康问题，是大事儿。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查体都查出问题了，还置之不理，那就是对自己、对家庭的不负责。 “当然是来者不拒了！” 李国勇信誓旦旦的说道。 随后，他语气一顿，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有实力做肝切手术的，不是他，而是电话里的肖晨光。 于是李国勇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小心询问：“小肖，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可以来者不拒的吧？” 院长谦卑的态度，让肖晨光有些忍俊不禁。 他淡淡说道：“当然没问题，别忘了咱们开大会定下的目标，只要有手术指征的，对方愿意手术，一律来者不拒。”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李国勇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有一刹那，他还真害怕肖晨光拒绝手术，要知道，刚才电话里，他可是已经口头答应了过来询问的大队长。 这要是人来了排不上号，做不了手术，李国勇他这老脸确实没地方搁。 “不过，李院长，有个事儿，需要你现在立马解决。” 就在李国勇暗自庆幸时，突如其来的话，让他心里突然一揪。 “小肖，什么事？” 就在李国勇心中忐忑，暗自祈祷千万别是示范手术有纰漏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之前聊过的，普外科加床的事儿。” 肖晨光知道接下来慕名而来的病人，会络绎不绝。 以普外科那三四十张床位，肯定杯水车薪。 按照一般手术方案，病人术后第一天拔管下床，第二天功能锻炼，第三天出院。 从入院检查，到出院，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要三四天的时间。 三四天，手术出院，这在别的科室看来，已经是惊人的治疗效果。 但对目前的肖晨光而言，还远远不够。 “小肖，按照普外科现在的运营模式，即便走廊里都加满床，是不是也就顶多四十张床位？”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 李国勇身为院长，别的科他或许不了解，但普外科，绝对是他最熟悉的。 无论之前的王金刚还是现在的肖晨光。 那都是医院业绩、门面的保障，李国勇不敢有半点马虎。 “小肖，你先让我算一算。” 在准确说出普外科最大床位数后，李国勇在得知患者围手术期住院天数后，立马算了一笔账。 按照四十张床位，一个患者四天出入院计算。 一个月下来，普外科顶多能做300台手术，平均一天10台。 或许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外科科室而言，一天10台手术，从早做到晚，已经是常人的极限。 但这要达到他们在手术量上赶超中心医院的目标，还有差距。 “小肖，以你现在科室的人员配备，咱们普外科一天的手术量，最多能达到多少台？” “保守估计，一天三十台手术。” “这么多？” 此言一出，李国勇愣了半晌。 他没想到，以普外科的量级，居然能做到一天30台手术。 “多吗？” 听到李国勇电话里的惊讶，肖晨光却淡淡说道：“这还只是咱们普外科本身的实力，如果联合省城二院肝胆外科…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微创外科，从徐国强主任那摇人，一天做60台手术都没问题。” “！！！” 李国勇听到这，直接震惊了。 一天60台手术，一个月30天，就是1800台手术。 我的乖乖。 一个月赶超一年的手术量，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想到这，李国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可几秒过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小肖，我知道你能力强，人脉广，就连咱普外科都跟着迅猛发展，可是，以胜利医院手术室目前的标准，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么多台手术。” 李国勇有些沮丧，也很不甘心，特别在见识过肖晨光这台示范手术的成果后，顿时有种到嘴的鸭子，要飞走的感觉。 “没事儿，李院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这次三级甲等医院评审通过，肯定会有大批的资金投入医院，到时候多建几个手术室，不就行了。” 肖晨光平淡的语气，让李国勇觉得这是在安慰他，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通过评审，获得资金，建设医院。 每一个都需要李国勇绞尽脑汁，急需解决的事儿。 可电话里的肖晨光却轻描淡写的讲了出来，这大概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苦。 “小肖，等你以后坐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李国勇已经从心底里默认，肖晨光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做到胜利医院院长的职务。 只是现在，小肖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没那么全面，不知道这里面提到的每一件事，都要花费大量的心血，才有可能完成。 对此，肖晨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毕竟这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加床、增添人手，以完成接下来的手术。 “临时组建科室肯定来不及了，只能用现成的人手来增加床位。” “现成的人手……” 随着肖晨光的分析，李国勇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443章 大科管理 “小肖，我准备把肝胆、胃肠这种二级科室重新规划进普外科的管辖内，人员由你统一调配、管理。” “这样一来，手术床位数就能从之前最满的四十张床，直接扩充到一百张床，不但解决了床位问题，还能留有余地，收治急症病人。” 此言一出，肖晨光心里有些惊讶。 李国勇这个想法，确实挺大胆的，原本分出二级科室，是为了医院等级评审工作。 现在居然又要把胃肠、肝胆外科，重新融入到普外科内，这样的做法，令人意外。 肖晨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李院长，科室分家容易，合家难，管理是个大问题，万一被合并的科主任心里不满怎么办？” 肖晨光自然想要扩大科室规模，但如果按照李国勇的想法来办，怕到时候出纰漏，就得不偿失了。 “小肖，胃肠外科不用担心，以它现在跟普外科的关系，孙成武主任可是巴不得跟你们合作。 “现在最主要问题，是肝胆外科，当然，也不是科室本身有问题，主要是他们的主任。” 李国勇是知道普外科跟肝胆外科之间的梁子的。 当初普外科被迫分科，孙培典没少在背后使劲，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肖晨光，直接稳住了普外科，并逐渐发展壮大。 至于肝胆外科，自从那台胆囊癌示范手术失败后，孙培典的名声就一落千丈，更因为屡次酗酒，影响手术，致使肝胆外科病源越来越少，变成了全院吊车尾的存在。 “李院长，我记得肝胆的孙主任，已经很久没上班了吧。” 这时，肖晨光顺着李国勇的话题，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小肖，你的意思？” 李国勇愣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德不配位，就该让有能力的人上来管理科室。” 肖晨光一想到之前抢救庄教授时，大晚上全院相关科室的主任都做好了时刻上台的准备。 只有孙培典在抢救中拖了后腿。 这喝酒误事的毛病改不掉，一辈子也不可能带好一个科，特别是还需要做手术的外科专业。 “孙培典凭借建科主任的身份，不想着促进科室发展，只顾着闭门造车，技术上不去，人才留不住，即便不合科，以现在肝胆外科的处境，早晚也要面临关科的命运。” 肖晨光说的很实在。 一个科室，如果全年的床位比还不足50％的话，医院是有权利考虑关科的。 这就像后世，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经济、观念等原因，不结婚、不要孩子。 导致原本香饽饽的妇产科，没了往日的热闹。 职工下岗、医院关停，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病人。 “小肖，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毕竟科室停滞不前，只能面临被合并的风险。” 李国勇很认同肖晨光的看法，这更加坚定了他合科的决心。 只是合科看上去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 毕竟当初拆出来，是为了评审，现在再合回去，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戳脊梁骨？ 答案是肯定的。 以李国勇这些年混迹职场的经验，即便他身为院领导，依旧有很多人等着看笑话。 况且，就算合科，等流程手续走下来，早就过了一个月期限，到时候手术量没上去，评审不通过，依旧失去了合科的意义。 见李国勇为此事发愁，有着后世管理经验的肖晨光，此刻提出了一个建议。 “李院长，其实咱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进行。” “恩？什么办法？”李国勇怔了一下，立马询问。 “可以考虑大科管理制。” “大科管理？”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 其实大科管理制度，意思跟合科差不多，有些类似于初中数学的合并同类项。 把职能相似的科室，合并在一起，简化流程，增加效率，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可以啊，小肖，你提的这个办法真不错。” 在听到肖晨光对制度的解读后，李国勇眼前一亮。 “在维持科室原有运营的基础上，选出一个职能相同的大科主任，由他统一管理、任命，行使决策权，既方便管理，还维持了组织架构。” “小肖，这个制度真是妙啊，等会你来行政楼找我...不，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咱们商量一下具体方案。” 李国勇在听到这个制度后，跃跃欲试，当即表示要过来找肖晨光。 “我就在普外科病房。” 肖晨光刚报出位置，那边座机已经急匆匆的挂了，想必李国勇正马不停蹄的朝这边赶来。 对此，肖晨光有些无奈。 大科管理制度，其实就是为了应对这种问题，专门研究出来的制度。 他无非是先拿来用了一下，没成想被李国勇当成了宝贝。 挂掉电话，此时普外科大厅依旧围满了人。 电视机前，众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纪录片，里面是肖晨光对肝脏结节的科普以及相关手术介绍。 肖晨光站在电视机前，透过屏幕，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正给屏幕外的众人做着科普。 说实话，这种感觉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有些怪怪的。 所幸科普已经进行到尾声，随着女播音柔美的声音传来，整个纪录片播放完毕。 现场依旧很静，大家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脱离出来。 直到一个老大爷，缓步出现在大厅内，他在老伴的陪同下，正巧看到一侧的肖晨光，立马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肖主任，谢谢啊，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儿，怎么样，恢复的还可以吧。”肖晨光笑着回应。 “当然可以，手术后我感觉自己就像变了个人，这多亏了肖主任你的手术，不但帮我把病祛了，还省了一大笔手术费，真的，说实话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大爷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毕竟能活，谁又想真正的去死呢。 两人的对话，非常清晰的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边，将他们瞬间拉回现实。 这时他们才发现，眼前正遛弯锻炼的大爷，正是刚才纪录片里的病人。 “刚才片子里的病人，就是他吧，我还以为最后搀扶行走的画面，是为了凸显手术效果强行拍的，没想到他真恢复的这么快。”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我记得手术是前两天做的，当时下地走路还需要医护人员陪同搀扶，你看现在，都能自己走路锻炼了，这还是肝脏切除手术吗，切阑尾都没这么快恢复吧。”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众人惊叹的议论声中，之前还有些犹豫的男人，立马下定了决心。 “媳妇儿？” “做，咱就在这做，找肖主任，我放心。” 女人不再纠结，随着他们决定在胜利医院做手术，也正式打响了普外科为期一个月的手术目标。 第444章 一床难求 “听说了吗，胜利医院普外科正在用微创做肝切除手术，仅仅一天时间，就有十多个病人慕名去住院，准备手术。” “哪有这么少，我媳妇儿闺蜜的妹妹在他们科当护士，那天正巧上班，据说一天就把床位住满了，入院宣教一个接一个，从早忙到晚，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夸张？！一天就住满了！” “技术好，到哪都吃香，我倒是觉得，这次病人多和市台的宣传有关，特别是肖主任最后的疾病科普，说实话，以前我还真没想到，肝切手术还能微创做。” “我也没想到，原本十几厘米的刀口被几个孔取代，手术做的又快又好，肖主任的手术，能称得上营城医院外科第一人。” 随着市台宣传的纪录片不停滚动播放，这样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但多不过此刻到胜利医院咨询住院的肝病病人。 他们其中有刚查出肝结节，忐忑不安的病人，也有跑遍医院，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的病人。 但无论哪种，大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慕名来普外科找肖主任做手术。 “高阳，你负责建立气腹，进行腹腔探查，等我这边结束，就过来接台。” 手术间内，身穿洗手衣的肖晨光，正在对台上准备手术的林高阳嘱咐道。 这次因为手术病人多，肖晨光采用连台手术的方式。 即一台手术准备关腹的时候，叫另一台手术的病人上台，省去了主刀等待麻醉、促醒的等待时间。 这就跟之前在省城那次做的示范手术一样。 为此肖晨光特意组建了两套麻醉手术人员，随时等待病人上台。 “老板，放心，我这边是肝外缘结节手术，会相对容易一些，如果有什么问题，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站在主刀位上的林高阳一边回应肖晨光的话，一边手里不停的做着手术。 今天是他们常规开肝切手术的第一天。 只是第一天，已经办理住院的病人，出乎普外科所有人的意料。 现在因为农忙，整个胜利医院住院治疗的病人都不算太多，即便是最热闹的普外科，依旧空着二十多张床位。 然而那天当市台纪录片播完，普外科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病人收满了。 所有过来办理住院的病人，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找肖主任做肝切手术。 从这一刻起，众人才明白，即便之前那个肝癌大爷是风险极大的急症手术，肖主任也要坚持做示范手术的原因。 “小肖，这么多病人，手术做的过来吗？” 此时跟肖晨光搭台的，依旧是手术室资深麻醉医师，刘铁。 这次他们做的手术，是个肝癌中晚期，瘤体已经超过5cm的病人。 别的地方考虑病人年纪太大，不敢做手术，于是病人这才找到肖晨光，为求一线生机。 “今天手术病人还行，不过接下来随着病人越来越多，可能就需要增加人手了。” 肖晨光面对已经全麻过去的病人，正在有序的进行皮肤消毒、选择切口。 “小肖，你是彻底火了，这两天就连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很多人都在跟我咨询你手术的事儿，看样子都想要过来住院手术。” 刘铁一边说着，一边将病人的生命体征和呼吸机参数，书写在麻醉记录本上。 “来就行，你的关系，肯定照顾。”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 此时，他已经娴熟的建立好观察孔，由一旁的龚亮，协助进腹腔镜。 “小肖，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刘铁帮助开启腹腔镜成像设备，接着说道：“我听说普外科现在都住满了，一床难求，就算你让来，也得有地方住才行。” 话刚落，屏幕亮起，病人腹腔的情况一览无余。 中量腹水，负压吸引后，屏幕里的画面开始变化，镜头在肖晨光的操控下，很快就来到病灶周围。 淡黄色的增生组织黏连在肝区，将那颗硕大的肿瘤紧紧包裹。 肖晨光一伸手，分离钳和抓钳已经递到手心。 顺着戳卡，将长柄器械进入患者体内，开始进行黏连组织的分离。 “刘哥，你担心的这些都不是事儿，让他们只管来，明天床位的事儿就解决了，放心，肯定都能住上院。” “真的？那太感谢了，等做完手术，我得好好和病人一起感谢你。” 刘铁一听，一股喜悦袭上心头。 原本他听到肖晨光那句“照顾”已经很感动了，没成想现在为了他，肖晨光居然要加床。 毕竟肖晨光现在名声在外，每天手术更是安排的满满当当，加一台手术意味着要牺牲一部分的注意时间。 这份人情，可不一般。 见刘铁似乎会错了意，肖晨光也没过多的解释。 毕竟那天跟李院长商讨大科管理制度的结果，令人满意。 最多明天，科室的人员调动和管理，就会有结果。 而他也为了接下来的手术，提前给省城的徐国强打过电话，后者当场表示会放下手里的全部工作，只要肖晨光吱声，就会立马赶到营城，协助他完成这一个月的手术量。 为此，肖晨光专门在电话里表示了感谢。 手术仍在继续。 这时，手术间的门被打开，巡回护士捎来了林高阳的消息。 “肖主任，林医生那边已经腹腔探查完了，他让我过来问您什么时候过去手术？” “还剩半个小时，让他先等等。” 肖晨光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里术区，双手稳如泰山，正不停的控制器械，进行组织分离。 林高阳的开台手术，似乎比以前更快了。 肖晨光原本预计在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林高阳会让巡回过来通知他。 没成想，整台手术比之前快了将二十分钟。 哪怕是最简单腹腔镜手术，这个速度放在省城都是精英级的存在。 “行，林高阳这技术，在胜利医院也能服众了，跟昨天李院长聊的一样，我确实没看错人。” 肖晨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林高阳进步越快，他越开心，这意味着距离一个月的手术目标，又近了一步。 第445章 自不量力 放下心中思绪，肖晨光目光灼灼，全力以赴的开始最后的操作。 阻断肝动静脉血流供应，暴露血管、韧带，依次游离。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病人整个肝区的三维重建图，模拟操作的同时，双手开始组装直线切割吻合器。 因为时间紧迫，相关器械的培训教学肖晨光还没来得及做。 等今天的手术做完，他决定组织科室进行培训，到时候让秦勇专门带一套用于练习的器械，就放在科室的会议室里，随用随练。 说到秦勇，这两天算是把他给累坏了。 短期大量手术，除了人员、床位配置以外，医用耗材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腹腔镜设备、相关的长柄器械、直线切割吻合器及海量的钛钉，都是手术的关键。 在昨天跟李院长制定完目标，商量好扩大床位的事情后，肖晨光又顺便提了下耗材的事儿。 李院长答应的很痛快，直接在批量采购单上签了字。 肖晨光见状，立马给秦勇打去电话。 后者背上双肩包，马不停蹄的跑到医院，跟肖晨光一起，找到了设备科科长。 因为有李院长的签字，加上肖晨光亲自驾到，整个采购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 大单签下，看着上面的采购数量和支付金额，秦勇简直惊呆了。 这还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采购单。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老板，秦勇不敢耽搁，立马联系长城医疗准备耗材，并亲自回去监督、运送。 营城距离省城的路程并不近，秦勇愣是一声没吭，一天来回四趟的跑。 几乎24小时都在跑长途，没有停歇。 对于秦勇的辛劳，肖晨光一直都看在眼里，他准备等这次手术结束，送秦勇一个惊喜。 也算对他这段时间付出的奖励。 组装好直线切割吻合器，肖晨光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手中的“枪”通过操作孔伸进病人体内。 屏幕里出现的三棱咬口，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即便是已经见过这一幕的刘铁和龚亮，依旧忍不住的紧张。 金属咬口，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准确的来到肝区周围。 紧紧咬住肿瘤边缘。 指尖微动，瞬间继发。 咔咔咔......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安静的手术间内响起。 锐利的刀片顺势切下，一排排钛钉井紧密贴合在切割面的两侧，牢不可摧。 “一枪、两枪、三枪。” 肖晨光手臂微旋，变换着直线切割吻合器的方向，屏幕里那颗硕大的肿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切割、缝合。 咣当...... 一声轻响，鸡蛋大小的肝肿瘤，被彻底摘除。 整个操作行云流水，绝不拖泥带水。 再次检查肝区，无渗血渗液，胆瘘胰瘘，也没伤及其他器官组织。 手术做的漂亮，台上众人看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没等赞美之声响起，肖晨光却淡淡说道。 “龚亮，你负责关腹，我去开林高阳那台手术。” 说罢，肖晨光转身、下台，将没有沾血的无菌手套摘下，扔到一旁的黄色医疗垃圾桶中。 门开、人离。 没有回头。 只留下台上一众人呆立当场，久久没回过神。 良久，龚亮略带几分怯意的声音响起。 “刘老师，我关腹了？” “关吧...我在这呢。” 刘铁神情复杂，表情耐人寻味。 肖晨光离开的那一幕，在刘铁心中，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人，但陌生的好像这番操作，只有刘铁去大医院进修时，曾在那些做示范手术的泰山北斗中，才有幸见过。 “小肖这水平，真是越来越强了。” 刘铁心中感慨万千，此次再见肖晨光，虽说仍然是那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但总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难以逾越的差距。 …… “高阳，病人怎么样了？” 此时的肖晨光，自然不知道他刚才本能的举动，给台上众人带去怎样的震撼。 重新刷手上台、穿无菌手术衣。 肖晨光很自然的站在了主刀位上。 而林高阳在见到他上台的那一刻，已经很主动的让到了一助位上。 至于原本的一助、二助，自动降级，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单纯肝脏结节，既往体健......” 虽然今天上台的病人，昨晚上他已经跟肖晨光都捋了一遍。 不会有任何遗漏。 但做事认真的林高阳，依旧将病人的基础情况又汇报了一遍。 “行，做的不错，腔镜手术也比之前更娴熟了。” 肖晨光抬头看了一眼镜头下病人的腹腔情况，很自然的夸赞了一句。 “谢老板夸奖。”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林高阳激动不已。 这台手术其实算林高阳超常发挥了。 病人既往体健，没有基础病，血糖、血脂、血压都很正常。 腹腔结构可以说是按照教科书上的标准长的。 甚至林高阳都有点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病人，竟然体内的器官构造竟然能跟课本上长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 最关键的，是他在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把腹腔技术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种每天都在进步的感觉，让林高阳充满干劲。 甚至他认为，只要能继续保持住这个节奏，假以时日，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将手术达到肖晨光这个高度。 “好了，准备关腹吧，我去叫下一个病人上台。” 就在林高阳心中沾沾自喜，脑海里幻想着与肖平齐时，一道平淡的声音，瞬间击碎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做...完了？！” 林高阳眼如铜铃，不可思议的看向屏幕。 只见术区内，一颗完整的肝结节已经被肖晨光套着网套，拽了出来。 他在看到治疗碗里，那枚货真价实的肝区组织时，又一次被震撼到。 这才过去多久，两分钟？还是一分钟。 甚至连林高阳的幻想时间都没结束，老板的手术都已经做完了。 这番操作，这种水平，恐怖如斯。他自愧不如，甚至心中不停的自问，究竟哪来的自信，居然想要在手术上超越老板。 简直太自不量力了…… 第446章 手术这就做完了? 林高阳快速调整好心态，按照老板的指示，进行着关腹手术。 现场响起双人核对手术器械的声音。 随着朗朗上口的清点声结束，林高阳开始缝合切口。 缝合线被圆针固定在持针器上，左手拿着止血钳，一夹一缝，慕丝线开始飞舞。 动作娴熟，缝合牢靠。 虽然在速度和稳定性上面，还远远达不到肖晨光的程度，但后者只看了一眼林高阳的缝合术，便安心的返回了隔壁手术间。 门开，他一眼就看见此刻龚亮正站在台上，手里操控着器械，正缝合着病人的刀口。 跟肖晨光离开时相比，龚亮只勉强完成了观察孔的皮肤缝合。 此刻还有三个孔暴露在外面，没有闭合。 看着龚亮的操作，肖晨光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即便同为外科医生，也各不相同。 论沟通与交流，龚亮绝对是省城精英级的。 但论操作，只能说没眼看，实属没眼看...... “肖主任，你怎么回来了？” 正在低着头，努力缝皮的龚亮，只觉有人在盯着他看。 眼神一瞥，只见肖晨光就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俯视着他手中的操作。 顿时。 龚亮只觉一股寒流顺着脊梁骨直插天灵盖，让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边手术做完了，我回来看一眼进度。”肖晨光淡淡说道。 “！！！”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安静。 刚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众人，又一次被肖晨光的话震惊到了。 “小肖，你说隔壁间手术做完了？” 刘铁身为手术室元老，跟肖晨光关系最近，因此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面对刘铁难以置信的眼神，肖晨光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单纯的肝结节切除病人，角度找准，吻合器伸进去打一枪就行，没什么难度。” 额…… 没什么难度...... 这句话肖晨光说的轻巧自然，但落在众人耳中，怎么听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肝切手术，做的还是难度更大的腹腔镜，肖晨光居然说没难度，这手术做的，就算以后让他们拿出去往外炫耀，估计都会被同行认为是在吹牛、逼。 毕竟超出他们认知的事儿，如果不亲眼所见，是很难相信的。 “五分钟一台肝切手术？这也太离谱了！” 刘铁怔怔的看着镶嵌在墙壁上的led手术计时器，作为一名合格的麻醉，本身对时间的掌控就很敏感。 刚才众人还处于肖主任潇洒下台的画面中，刘铁却正巧记下了他离开手术间的时间。 此刻回来，期间只过去了五分钟。 再算上重新外科手消毒、更换手术服的时间，肖晨光真正站在台上做手术的时间，恐怕连两分钟都不到。 就算按照两分钟，120秒计算，能切除肝结节，完成腹腔探查，最后宣布手术结束。 这样的速度，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手术界最顶尖的存在。 难怪肖晨光刚才所言，肝切手术，只需一枪，没什么难度......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 “刚才我还在担心小肖能不能做完这么多台手术，现在看来，是我们拖了小肖的后腿。” 刘铁很清楚，以小肖的能力，只要配台人员足够多，就算再多开两台手术间，也依旧能游刃有余的完成手术。 关腹手术还在继续。 此刻肖晨光确实等的有些无聊。 龚亮的缝合刚进行到一半，还剩两个孔没缝完，肖晨光真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针线，完成接下来的手术。 只是这个时候再刷手更衣，重新上台，确实有些浪费时间。 肖晨光只能拿着病人切下的肿瘤标本，来到手术室外，准备和家属交代一下围手术期的注意事项。 此时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人潮涌动。 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忐忑不安，无论做什么，目光一直停留在亮着【手术中】标识的大门上。 心里更是不断祈祷、祝福，想用这种方式，来保佑病人手术成功，顺利下台。 忽然，门开。 万众瞩目的肖晨光，居然在此刻走出手术室。 见此情景，原本上台的那两位病人家属，只觉天塌了。 更有的家属腿肚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按照她们的认知，病人刚上手术没多久，主刀就出来谈病情，大概率切开一看，肝里长得东西不好，或者摘不掉。 便跟家属商量手术暂停，关腹回家。 这种事儿她们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来医院多了，总能听到这方面的传闻。 只是没想到，最终这种事儿却发生在了自家人身上。 “燕xx、赵x的家属在不在？” 肖晨光在门口喊了一声，只见两位还算镇静的家属朝他走来。 “病人没事，手术做完了，这是切下来的东西，来，看一眼。” 肖晨光举着标本袋里的东西，在家属面前晃了两下。 这时，惶恐不安的家属才回过神。 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 “肖主任，你是说，手术做完了？” “恩，做完了。”肖晨光点点头，继续说：“一会你们就在这等，病人马上下台，等下一起推回病房，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家属如梦初醒，眼神里的茫然逐渐变为激动，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卸掉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 “谢谢，谢谢肖主任，你真是活菩萨，天上下凡的文曲星。” 家属语无伦次的赞美，那夸张的辞藻听的肖晨光都有些尴尬。 随后他又给家属交代了几句病人术后的注意事项，便返回了手术室。 随着手术室大门紧紧关闭，一切又归于平静。 但在平静的外表下，每一个在手术室门外等待的家属，心里却升起了一阵希望。 肖主任前两台手术，做的这么顺，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手术。 俗话说得好，开门红，紫气东来，既然前两台手术能做的这么好，那接下来的手术，自然也能顺顺利利的完成。 而结果也如病人家属们所预料的那样，随着前两台手术病人被推回了普外科病房。 其余排队的病人，在肖晨光的手术下，是越做越快，越来越好。 第447章 夜间大查房 预计要排到晚上八点的手术，提前了两个小时结束“战斗”。 手术室这边一台接着一台，不停的翻台手术。 肖晨光两个手术间来回跑。 刷手、换无菌衣、上台、切割缝合…… 一台肝切术顺利完成。 与肖晨光忙碌的身影相比，普外科病房更是忙的热火朝天。 接病人、送病人、做术后宣教、下达医嘱、打针用药。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病房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到处都是飞奔的身影，停不下来的脚步，和处理不完的手术病人。 “还有几台手术？” “五台，坚持坚持，很快就过去了。” “现在呢？” “两台手术，咬咬牙，马上处理完病人，就能下班了。” “是不是手术都做完了。” “嗯，今天的手术都做完了，明天还有12台常规手术，15个病人等待办理住院。” “……” 众人一阵沉默。 虽然疲惫不堪，但当看到病人及家属术后如释重负的表情以及感激涕零的模样，一股子自豪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同时。 普外科第一天开展的肝切常规手术，也打破了建院以来的各项记录。 最快时间的病人满床记录、最短时间的肝切手术记录、以及一天内科室开展手术台数的记录。 每一项记录，都预示着普外科志在必得的决心，以及在胜利医院乃至营城医疗，不可替代的地位。 随着天渐渐暗去，夕阳西下，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扬起阵阵尘土，吹的医院玻璃噼啪作响。 做完手术的肖晨光，连洗手衣都没来得及换，带着林高阳等人来到普外科，开始组织查房。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普外科走廊排列成两排，白大褂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得闪闪发光。 一排医生、一排护士，即便忙碌了一天，他们依旧微靠在墙边，身体挺得笔直。 就像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在考核他们一天的“战斗”成果。 此时，随着大厅发出叮咚的响声，电梯稳稳停在七层。 肖晨光走在最前，林高阳跟在身后，两人如天空中领路的鸿雁，呈一字型带队。 分列两排的医护人员，紧随其后，如雁形展开，占据大半个走廊。 队伍雄浑有力，贝联珠贯。 给人一往无前的气势。 病房里的家属，探头看去，皆被这股子气势震慑，而第一次来普外科住院的病人，更有的直接吓得不敢吱声。 “1床病人……” 负责病房工作的医生护士，开始就病人今天的情况，汇报着工作。 一般像这种查房，基本都是早晨刚上班的时候进行，可以为一天的序贯治疗做准备。 但这次比较特殊。 由于白天手术病人多，为了能顺利完成手术，第一台直接安排在了早晨七点进行。 于是肖晨光才把查房时间，改到了晚上做完手术以后。 对于这个变化，普外科自然没人提出异议，甚至白天做完手术的病人，更加倾向于肖主任晚上查房。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心的睡个好觉。 “2床手术时间短，病人没有基础病，复查的感染指标和血常规、凝血都很正常，明天直接拔管，下床锻炼。” “4床病人糖尿病史30年，糖化血红蛋白15mmol\/l，注意伤口愈合情况，每6小时机测血糖，必要时用胰岛素控制血糖。” “6床……” 随着病例汇报结束，肖晨光在认真听取交班后，会逐一调整术后治疗方案，以适用于患者目前的状况。 如果遇到一些棘手的病患，也会适当增加一点时间，给身边的医护人员传授一些临床经验。 天已灰暗，普外科病房仍灯火通明，肖晨光的查房还在继续。 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普外科每一个患者，都得到了肖主任的诊疗。 病人安心，家属满意，普外科一众医护人员也学习到了新的知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即便下班比平时要晚一些，但在这里，却得到了远超这段时间的价值。 “今天的查房，真开了眼了，肖主任不但台上手术做的好，对台下病人围手术期的治疗也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没错，就像我以前处理病人，往往只能看到一个点，现在听了肖主任的查房，原来还有这么多方法来处理疾病。” 随着查房结束，在各自换衣间更换便装的医护人员，正议论的热火朝天。 没办法，众人都知道肖主任平时很忙。 不但管理着普外科，还要兼顾急诊的发展，甚至还要时不时的去省城开会。 像今晚这样的大查房，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病房里，不止医护人员在议论，病人及家属也在聊着胜利医院这位最年轻的外科主任。 “今天我上手术台的时候，心里紧张坏了，即便躺在上面，心里还在想着万一手术下不来台该怎么办。” “没成想，肖主任的手术简直神了，没等我开口询问，眼一闭再一睁，手术做完了，如果不是肚子上的这几个眼以及被切下来的肝结节，我都没感觉到这是一台大手术。” “对对对，你说的这种情况，跟我当时的感受一模一样，神情紧张的上台，一脸懵逼的下台，好像也没干什么，手术就做完了。” “没听肖主任刚才查房说嘛，明天一早拔管下床锻炼，后天就能出院，这比我以前割痔疮住的时间都短，这要是出去不说，谁能知道咱们竟然做了这么大一台手术。” 类似这种对肖主任的夸赞，在整个普外病房比比皆是，甚至这种夸赞声一直延续到肖晨光的办公室。 “李院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查完房的肖晨光，正准备和林高阳回办公室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推开门，却见李国勇正坐在木桌前的椅子上。 “刚来一会，见你在查房，我就自己来办公室等你了。” 李国勇面露红光，嘴角带着笑容，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估计是今天肖晨光的连台手术，让胜利医院的名声大噪。 所以李国勇才会大晚上也要亲自跑过来，慰问一下肖晨光。 “院长，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肖晨光笑着回应。 “不急不急。”李国勇起身，拿着纸杯接上水，亲自给肖晨光端了过去：“做了一天的手术，累坏了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事情等会再说也可以。” 这个待遇，可把一旁跟来的林高阳看的有点傻眼。 要不说自家老板实力强呢，手术做完，院领导不但亲自倒水，还不停的在嘘寒问暖。 这要是让别人瞧了去，岂不是要惊掉下巴。 “李院长，谢谢啊。” 面对李国勇端来的水，肖晨光也没矫情，拿过来便一饮而尽。 说实话，刚才查房的时候，讲的话有点多，确实也有些口渴了。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李国勇此刻看向肖晨光，宛如在看一件瑰宝，那神情，真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李院长，今天手术总共做了15台，其中……” 肖晨光开始如实的汇报起手术病人的情况。 “好，太好了，只要保持这个势头，很快在医院评审之前，就能把手术量提上来。” 言简意赅的汇报，让李国勇一目了然。 夸奖，狠狠地夸奖。 对于肖晨光示范手术的事儿，李国勇除了言语奖励外，还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大科管理制从明天开始正式实施，胃肠、肝胆那边，我都已经传达过了，如果真有人因为这件事儿，不听你指挥，到时候我来处理。” 肖晨光做了一整天的手术，身为院领导的李国勇，自然也没闲着。 当他把行政管理部门聚在一起，提出大科管理的想法时，所有人都被李院长大刀阔斧的改制惊呆了。 但院长权威容不得质疑，与其说商量，实则是告知。 大科管理制立马通过审核，正式上线。 肖晨光也在李院长的提议下，毫无争议的当选了大科主任，负责统一管理普外科、胃肠外科、肝胆外科的一切事务。 “小肖，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我也尽量不过来麻烦你。” “晋升大科主任的材料，不着急交，等明天一早，我先组织人事、医务科的人过来宣布任命。” “福利、待遇按照医院中层干部给，科室的风险补助直接翻三倍。” 这才是今晚李国勇来找肖晨光的主要原因。 提前宣布任命。 “大科主任？！同时管理三个科室，所有人员统一听遣调配？” 当李国勇说出这句话时，肖晨光表情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但跟在他身旁的林高阳却不同，接二连三的消息，让他震惊不已。 大科主任，级别、待遇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这才多久？ 自肖晨光入科以来，晋升犹如坐上了火箭。 从住院总到微创技术负责人，再从普外科副主任晋升成普外、急诊双料主任。 而现在，直接成为大科主任。 统管普外、胃肠、肝胆三个科室，总共100多号人的管理工作。 再加上急诊成员，将近小二百号职工，全部听命于肖晨光的派遣。 这...也太厉害了！ 林高阳有些站不住了。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有理由相信，自家老板凭借自身的硬实力，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做到医院的副院长。 到时候，肖晨光就是胜利医院最年轻的医院高层。 “二十多岁的院领导，这放在哪家医院都是破纪录的存在，自家老板真的强，想想就兴奋，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林高阳越想越激动，当初他选择跟在老板身边，主要是为了磨炼自身技术。 可现在，随着肖晨光的一路晋升，似乎自己的道路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果然。 等李国勇提前宣布完任命后，肖晨光很自然的接过了话茬。 “感谢李院长的栽培，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履行自己大科主任的职务了？” “当然没问题，科室之内你最大，有些决策不用提前向我汇报，直接做就行。” 面对眼前这个胜利医院的金疙瘩，李国勇放权放的很彻底，也很放心。 毕竟这段时间如果没有肖晨光，胜利医院根本就没资格参与三级医院的等级评审工作。 李国勇也不可能在管理局会议上露面。 这件事儿，是肖晨光带给他的希望，自然要认真对待。 “行，我知道了。” 肖晨光点点头，随即将目光对准了还没消化完眼前消息的林高阳。 “高阳。”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让林高阳愣了一下。 “老板，什么事儿？” “从明天开始，你负责肝胆外科的一切事务，行使主任职务，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好。” 林高阳本能回应，随即表情一僵，难以置信道：“等等，老板，你说什么，让我去肝胆外科？” “嗯，去当主任。” 肖晨光点点头，特意在“主任”这词上强调了一下。 “！！！” 林高阳呆立当场。 刚才他还在想，自己今后的道路会随老板的晋升而变得不同。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肖晨光直接下令，让他去肝胆外科当主任。 这…… 林高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说肖晨光是胜利医院最年轻的科主任，未来的院领导，那他能在30岁内成为肝胆外科的主任，也已经超越了很多人，成为了营城医疗系统的佼佼者。 而此时带给他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肖晨光。 “可是老板，我明天去肝胆外科报到，那他们科的主任……” 激动之余，林高阳却想到了一个问题。 肝胆外科的主任是孙培典，他明天堂而皇之的过去任职，对方怎么想，会不会当众表达不满，肆意发火，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行，没有被突然的晋升冲昏头脑。” 肖晨光笑了笑，一旁的李院长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初肖晨光提议林高阳去肝胆外科任职时，李国勇还有些担心。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年轻人都跟肖晨光一样做事稳重。 不过现在看来，小肖推荐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孙培典因为长期不在科室，我已经通知他调去工会，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 为了大科管理制能顺利实施，李国勇已经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了一切障碍。 “好，辛苦李院长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保证在一个月内，手术量赶超中心医院，顺利完成医院等级评审工作。” 肖晨光自然懂得桃之以李，报之以桃的道理，既然大科管理制开始实施，手握权限的肖晨光，便准备放开手脚，好好大干一场。 第448章 任命大科主任，统管三科 在送走李院长，确认了大科管理制，肖晨光身为大科主任，手握普外、胃肠、肝胆三个科室的管理权限，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统筹床位，准备接收等待入院的病人。 “刘哥，这边有床位了，想住院的话，让他们明天一早来办手续。” “孙成武主任，我是肖晨光，对，您已经知道了，那麻烦了，明天胃肠外科准备全面接收病人，做好手术的准备。” “徐老师，这周有时间吗，需要你来营城协助手术，嗯？今晚就带队赶过来，太客气了，不用那么着急，安排好科室工作，明天过来就行。” 肖晨光挨个打去电话，一边安排手术病人，一边增加人手。 同时，也一并联系了手术室的主任，明天准备四台手术同时开，让他匹配好相关人员，以免术中人手不足。 “好的，肖主任，我明白了。” 麻醉科主任在见识到肖晨光今天的连台手术，自然知道他的能力，没有二话，连忙增添人手，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高阳，明天你不用着急上台，手术有省城的徐教授和胃肠外的孙主任辅助我，你去肝胆外科先熟悉一下环境和人员，后天就要往你科里收手术了。” 林高阳作为肖晨光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这次身上的担子很重。 当然。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林高阳这段时间，在普外科的工作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所以才在昨天跟李院长的商讨中，提议由林高阳出任肝胆外科的代理主任。 虽然只是代理主任，但也算一只脚踏进了医院主任的行列。 等这次评审结束，在接下来的主任续职评选中，肯定会有林高阳的一席之位。 如此一来，作为全院唯二的年轻主任，林高阳今后的道路一定会更加宽广。 “老板，我......” 见肖晨光委以重任，特别是他信任的目光，让林高阳感动的说不出话。 这就好像日日夜夜的辛劳与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而且这回报，超乎想象。 “好好干，没问题的，年龄一直就不是任职的关键，能力才是最主要的。” 肖晨光拍了拍林高阳的肩膀。 一直以来，肖晨光就秉承着“实力至上”的理念，毕竟医学领域，特别是外科系统，说的再好也不如做一台手术实在。 既然林高阳有这个实力和潜力，把他推荐到院领导面前，试一下管理能力，也无可厚非。 “回去休息，明天任职结束，就去肝胆外科述职，接下来的肝切手术，才是你的主战场。” 又叮嘱了几句，让林高阳回去休息。 肖晨光又将明天手术病人的基本信息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夜深人静，住院部大楼早就熄了灯。 周围一片漆黑。 巡视的夜班护士，拿着手电，凭借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挨个病房查看患者情况。 轻手轻脚推门进入，在看到病人熟睡的模样，这才放心的在护理单上记录时间。 而在普外科病房，巡视完一圈的护士，刚准备回护士站，却发现拐角处依旧有房间亮着灯。 仔细一看，表情惊愕。 “这么晚了，肖主任还在办公室加班，还没去休息？” 走廊尽头，主任办公室门前，透过一盏窗，明亮的光宛如划破黑暗的利剑，映射在地上。 挂在走廊上的表，此刻显示已经12点30分。 肖晨光依旧在琢磨着片子，伏案工作，确保明天手术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直到2点30分，那束光才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人们刚上班，一则重磅消息直接将胜利医院的全体职工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就在刚刚，院领导带着中层干部，一大早就去了普外科，说是要发布人事任命。”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什么大科管理，没有开会投票，直接特事特办，当场宣布了肖主任的任职命令。” “统筹三科，人员、设备、床位，全部归肖晨光统一指挥，这真是史无前例，看样子院里面肯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发布这样的政策。” “我的天，那肖主任在胜利医院的权限也太大了吧，可以说除了院领导以外，他的实权，比那些中层干部还要大。” “这不很正常嘛，我倒是觉得医院这个决策很合理，别人我不敢说，但肖主任绝对能称得上这份职务，就拿肖主任昨天的手术来讲，谁能在一天内连做十几台手术，换做是你，你行吗？” 医院内议论纷纷，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处在普外科的众人，此刻却都傻了眼。 对于肖主任的任命，他们其实有点习惯了。 别说统管三科，就算让肖主任管理整个外科系统，众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毕竟肖主任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可让他们有些傻眼的是，在宣布完肖晨光的任命后，院领导又顺带着发布了另外一项任命。 原本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林老总”，竟然直接去了肝胆外科当主任。 当林高阳站在台上，接受李院长的勉励时，台下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这个消息，如重磅炸。弹，在众人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林高阳要去肝胆外当主任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这下子发达了，一步到位，连副主任都没晋，直接成主任，这晋升速度也太快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下又见证奇迹了，不到三十岁的科主任，我的乖乖，林高...不，林主任这次要是不请全科吃饭，表示庆祝，咱们说什么也不放他走。” “哎，小阳的命真好，这就叫人生遇贵人，如果没有肖主任的推荐，估计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当然，小阳的手术做的也确实好，这一点咱们大家也不用羡慕。” 这番话，大家深以为然。 人帅钱多手术好，心还善，这样的人当主任，无论底下的职工，还是住院的病人，都是一种福报。 这就跟他们在普外科跟着肖主任是一样的道理，能者上，庸者下，既然这次是林高阳高升，那下次是谁？ 万一是自己呢。 如此一想，普外科众人充满干劲，昨天的劳累一扫而空，全都以饱满的精气神，迎接今天的挑战。 看到台下众人斗志满满的模样，肖晨光微微点头，当众任命林高阳，除了他能力匹配，还有一点很关键。 就是能起到带头作用，让科室众人明白，只要干的好，能力强，无论后台关系，就会得到升职加薪。 只有这样，一个科室才会充满活力，蓬勃发展。 随着任命结束，众人来不及祝贺，一天忙碌的工作已经打响。 手术还在继续，随着三科合并，来胜利医院找肖晨光做手术的病人，越来越多。 即便是三个科室，一百多张床位，也仅仅够用。 手术室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而这股风，也随着手术越做越多，刮遍了整个营城医疗。 第449章 手术火爆全城 人民医院：“最近的胜利医院真是火爆了，上次去那里看病号，路过住院部，它那的结算窗口，黑漆漆的排的都是人，全是办理出入院，做手术的病人，以前去的时候，哪见过这种光景。” 鸿港医院：“这几天我身边的朋友，聊起医院，开口就是胜利医院，闭口还是胜利医院，还问我有没有关系能联系到那边普外科，好像在他眼里，整个营城只有胜利医院这一家会做手术。” 地区医院：“有一说一，他们普外科手术做的确实好，肖主任的实力没得说，技术嘎嘎强，搞的我这个胆囊炎，都想过去住院做手术了。” 此刻整个营城的医疗系统，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胜利医院。 甚至就连管理局的领导，在得知此事，还特意去了趟胜利医院。 在看到满满的病人时，整个人都惊住了，嘴里不断赞扬着医院的决策和领导。 然而跟风头正盛的胜利医院相比，西边的中心医院，最近却显得有些冷清。 特别是外科系统。 几乎每个病区都空着床，甚至有些外科，每日床占比竟不足50％。 这跟以前每每都要加床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忙成狗的外科医生，罕见的能在病房里找到人了。 对此，科主任们也很无奈。 好像一夜之间，医院陷入了发展停滞不前的尴尬局面，虽然有些夸张，却是他们每一个人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咱们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闲的有些令人害怕，之前还嘲笑胜利医院，觉得他们为了那三瓜俩枣的补贴，连查体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都要急着揽下来，现在看来，人家这是有先见之明。” “对啊，当时听说胜利医院要包咱今年职工查体的活，大家都举双手赞同，还以为他们是在帮咱们分担压力，为了接下来的评审工作打基础，现在看来，他们一直就没放弃过评审的决心，这么看，小丑是咱们自己啊。” 无奈、后悔，还带着一丝的不甘。 此刻他们才明白过来，胜利医院抓查体，甚至不惜举全院之力，也要做好这份工作。 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补贴，而是在为后续的手术做准备。 甚至当查体工作完成的那一刻，早就准备好的市台纪录片全天滚动播放。 让人一时间全都了解到胜利医院能做肝切手术，而且做的还相当好。 生气吗？生气！ 但没有用。 这些病号就算全给中心医院，就他们肝胆外科的水平，估计一台手术都不好做。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而现在，胜利医院有宣传、能手术，步步为营，威望名声在整个营城，一点点扩大。 却让人生不出半分妒忌。 这手段，让人见了，心里隐约生出一股错觉。 好像原本被他们看不起的胜利医院，此刻正在一步步的赶超他们。 假以时日，营城医院的综合实力排名，从来都是稳坐交椅的中心医院，这次怕是要保不住第一的宝座了。 “老李这次做的妙啊！以前咋没看出他有这个能力呢。” 原本打算去胜利医院，和李国勇见上一面的楚天宇，此刻在听众人的议论后，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查体为局，示范宣传为辅，顺利开展肝切手术。 每一步走的又稳又牢，让人挑不出问题。 最关键，还是在于腹腔镜下肝结节切除术。 这项手术，别说营城，就算省城范围，也没人敢轻易去做。 于是才造就了胜利医院今天的成功。 “肖主任还真厉害，不愧是特邀的省保健专家，一回营城就做出这么大的成就，我估计这次的事儿，有99％都是肖主任的功劳。” 楚天宇虽然技术比不上肖晨光，但看人还是挺准的。 以他对李国勇的了解，像今天这种事儿，大概率不是出自他手。 剩下的，就一目了然了。 “肖主任不但能力强，技术好，连管理工作都是一把好手，能被特聘是有原因的，不行，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多向他请教。” 就在楚天宇心中打定主意时，胜利医院这边，肖晨光已经超额完成了今天的手术。 即便手术病人再多，可肖晨光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围在他身边的帮手，可不算少。 省城特邀过来的微创外科主任徐国强，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林高阳。 还有刚起步但上手很快的胃肠外科主任孙成武以及后来跟着肖晨光一起来营城的华朔。 每个人都能各开一台手术，做术前准备工作，建立气腹，进行腹腔探查。 在等待肖晨光完成最重要的瘤体切除。 然后关腹促醒，病人下台。 手术结束。 整个过程完美无缺，相得益彰。 “大家辛苦了，明天的手术比较少，今天早回去休息。” 肖晨光按照惯例，对每一个参与手术的搭档，表示了感谢。 “肖主任你太客气了，这些天跟着你上台手术，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要说感谢，我还得感谢您。” 胃肠外科的孙成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笑着说道。 一天的手术，紧锣密鼓，让四十多岁的他眼干脚麻，甚至忙到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虽然身体透着疲惫，但收获满满，精气神依旧十足。 之前可望不可即的的微创手术，如今做到手抽筋。 在大量手术的加持下，孙成武的腔镜技术突飞猛进。 难怪每个人都愿意跟着肖晨光上手术，是真练技术啊。 而且在手术过程中，如果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对方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把困扰他许多天的疑惑解开。 这样的教学能力，堪称恐怖，就算那些外院来的专家学者，现场手把手教，恐怕都没有这个实力。 至于例子，看看隔壁手术间的林高阳就明白了。 年纪轻轻，已经是肝胆外科的代主任，级别与孙成武等同。 要知道做到主任职务，孙成武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可林高阳呢，一路跟着肖晨光手术，磨练技术，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成长为主任级别的外科医生。 这样的经历，属实让人羡慕。 而孙成武的这番话，瞬间得到了手术间全体成员的认可。 第450章 高热惊厥 “孙主任说的太对了，手术虽然累，但一天下来，积攒的经验比之前一个月都多，真的很锻炼人。” “对，没错，现在吃的苦，都是以后临床路上的要越过的坎儿，越早经历，还有肖主任在旁边把关，这种机会，真的很难得，就算再累，这一个月我也要坚持下去。” 见众人感激的眼神，肖晨光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言重了，没那么夸张，今天的手术，没你们配合，我一个人也做不下来，这是大家的功劳。” 话虽如此，但从省城远道而来的徐国强，却不这么认为。 “小肖，今天如果没有你上台，大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手术，甚至几天没见，你这手术做的，我都快看不懂了。” 当初肖晨光在省城的示范手术，让徐国强大开眼界。 更是创造了以xiao命名的新型术式，在整个会场大放异彩。 而现在，曾经被省城主任们誉为史上最强的肝切术，居然已经在营城这个小地方，演变成了常规手术。 这种实践速度，令人心惊。 甚至肖晨光现在做的每一台手术，无论放在外面哪个地方当示范手术，都会惊掉众人一地下巴。 “看样子，他们还不太清楚，小肖做的这台手术，在外面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徐国强看着手术间内，每做完一台手术，其余人习以为常的表情，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平台越高，有些事儿看得才越清。 但有一点他们理解的很对，能跟着肖晨光做手术，确实是一件感到荣幸的事儿。 “小肖，今天下台你直接回去休息，就按今天早上讲的，我带着查房。” 这一连几天无间断的手术，消耗了肖晨光大量的精力，徐国强今早赶到营城，一眼就看到接他的肖晨光，顶着两个熊猫眼。 这在平常跟他的接触中，可不多见。 没想到就算是精力无限的肖晨光，在这次手术中，也累成这样。 于是，徐国强直接提议，晚上的查房由他来带队。 “那就麻烦徐老师了。” 肖晨光跟老徐的关系，可谓情比金坚，有着坚实的友谊，因此也没再客气，直接应下了他的提议。 徐国强毕竟是省城来的教授，经验十足，带队查房自然受到病人的欢迎。 于是在徐国强的协助下，今天三科查房在他的带领下，和林高阳、孙成武一起，对术后病人的情况，进行反馈。 当然，肖晨光临走时也特意嘱咐过，如果术后患者有任何问题，要随时通知他。 …… 返回家中，肖晨光感觉自己这几天都快腌入味了。 从省城做示范手术开始，再到回营城路上的车祸抢救，以及回到胜利医院遇到的肝巨大肿瘤的患者。 这段时间，肖晨光除了手术室上台做手术，就是呆在普外办公室里查看手术病人的入院记录。 模拟手术，做三维重建，只有这样，才能把手术做的又快又好。 很多人觉得肖晨光能力强，手术好，是天赋异禀，其实无论后世还是现在，只有做好充足的术前准备，才能将手术做到极致。 “咦？家里怎么这么干净。”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肖晨光推开一看，发现家里干净整洁，地上甚至连一丝尘土都没有。 这可把肖晨光整不会了。 北方天气干燥，风沙大，特别像营城这种新兴城市，建市没几年，正是大兴土木的时候，稍微一刮风，黄沙漫天。 就算是紧闭门窗，只要一天不打扫卫生，橱柜表面就会粘上一层的尘土。 时间一久，甚至都能感觉屋子变暗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北方人，患有过敏性鼻炎的原因。 肖晨光脱下鞋，生怕把这一尘不染的地板弄脏，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他来到客厅的冰箱前，打开门一看，里面整齐排列的鸡蛋，个大皮薄，立马会心一笑。 果然是秦勇的杰作。 “这小伙计还真实诚。”肖晨光忍不住夸赞道。 即便这两天秦勇省城营城来回跑，忙的晕头转向，也不忘抽空把家里打扫干净，还非常体贴的把冰箱里用来训练的鸡蛋补齐。 即便他已经成为长城医疗的总经理，手底下新招的销售数不胜数。 但在处理肖晨光的事情，哪怕是打扫卫生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依旧亲力亲为。 这样的品行，实属难得。 “既然这样，先试试小秦买的鸡蛋，难度究竟有多大。” 肖晨光看着眼前的鸡蛋，不免想起第一次秦勇拿来磨钻设备时，买的那个鸡蛋。 皮又薄又脆，拿来炒菜，品质极佳，但如果拿来练习，那真是地狱般开局。 要知道上次从省城回来，徐国强还对这馅大皮薄的鸡蛋耿耿于怀，甚至在刚刚做完手术，他还想等明天手术不多，来家里让肖晨光指导练习。 毕竟99年三十万的设备，比一套别墅都贵。 按照徐国强的想法，那是用一次赚一次，如果不是这次瑞康国际太坑，估计现在他已经属于自己的磨钻设备了。 肖晨光拿来设备，开箱检查，发现每一个零件，都被保养的很好。 除尘做的很彻底，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在定期维护。 不用猜，肯定是秦勇在默默检修着设备。 搬来桌子，将鸡蛋固定在磨钻设备上，随着开启电源，磨钻头发出一阵嗡嗡的振动声。 肖晨光控制着力道，将钻头轻巧的放在鸡蛋的外壳上。 顿时钻头表面飘起一阵白色粉末，坚固的鸡蛋壳自上而下，逐渐被剥离。 几分钟后，一枚晶莹剔透，只剩下内膜的鸡蛋，被肖晨光放在手心。 里面的流体随着手掌左右倾斜而晃动着。 没有液体流出，也没有丝毫破损，操作完美，整个鸡蛋宛如珍贵的猫眼宝石，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还好，技术没有退步，接下来，就该提升操作难度，换更难的磨钻头进行训练了。”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默默将设备收起，今天实在太累，练习完手感，便不再继续。 洗澡、上床。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 当身体摔在那张大床上，肖晨光瞬间感觉自己被一股幸福包裹。 这些天下来，终于能像今天这样美美的睡上一觉。 肖晨光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在确保铃声是开着的，便放在床头。 没出一分钟，便昏昏睡去。 滴滴滴，滴滴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急促的铃声将肖晨光从睡梦中惊醒。 模模糊糊中，找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嗯？” 没等肖晨光看清楚来电，那边传来齐天成焦急的声音。 “肖主任，三岁男童，不明原因高热惊厥，现在在急诊抢救，你能过来看一眼吗？” 第451章 免疫系统疾病 “孩子？好，我马上到！” 原本肖晨光睡的还有些迷糊，在听到齐天成说是孩子时，整个人本能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抓起一旁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穿上鞋，顾不得夜晚凌冽的寒风，径直朝急诊科跑去。 一路狂奔、不敢停歇。 半夜急诊来孩子抢救，是医生面临的最棘手的事情。 由于病情急、患儿年龄小，表述不清，很多时候除了凭借医生丰富的临床经验来判断病情，剩下的只能靠运气。 要说为什么。 主要孩子的用药指南和诊断标准跟成人不一样，有独立的一套流程。 99年儿科才刚刚起步，很多事情都拿不准，又不能直接用成人那套标准来治疗儿童。 因此越小的孩子，对于急诊而言，就越难治。 肖晨光记得在后世，就曾碰到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同样是高热惊厥，家属一问三不知，孩子无法准确表述病情，只知道全身起了疹子。 起初来会诊的大夫，都以为是皮肤过敏导致的风团疹，亦或者免疫力低下出现的湿疹。 可随着病情逐渐加重，孩子突然呼吸困难，紧急插管后，才发现原本的皮疹开始逐渐发红。 经过一番有指向性的检查，众人这才知道孩子患的，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这是一种涉及到多系统器官的自身免疫性疾病。 特征就是弥漫性的血管炎和结缔组织炎症。 病很难治，不容易好，还易复发。 同时，在诊疗过程中，上了心电监护，大家才发现患儿还存在严重的先天性心脏传导阻滞。 这会进一步引起心律失常，严重的，更能导致心搏骤停。 那天晚上，一众人提心吊胆，守在急诊，就是害怕患儿出现意外。 所幸，经过不懈的努力，孩子救回来了。 “可千万别是难以根治的免疫系统类疾病，要不然就麻烦了。” 肖晨光喘着粗气，心中默念，在经过长达两分半的奔跑，终于来到了急诊科。 还没进门，就听到抢救室内传来齐天成焦急的声音。 “把孩子的头偏向一侧，注意保持呼吸道通畅，一定不要被呕吐物堵住气管。” “地西泮5mg肌肉注射，直接用酒精物理降温，还有，那个对乙酰氨基酚用了吗，先把孩子的体温降下来，别在让他抽搐了。” 随着医嘱下达，值班护士马不停蹄的开始治疗。 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因为高热的缘故，烧的面色通红，嘴唇干裂，即便护士打针，也不哭不闹，一看就是精神萎靡的状态。 “大夫，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无缘无故的发烧，吃药打针没几个小时，刚退烧又烧到39c以上，反反复复，根本压不住。” 孩子的爸妈，第一次见孩子这种情况，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按照齐天成的要求，机械的护着孩子。 “抽血的化验结果还没出，先别着急，我刚才已经请主任过来了，咱一定能找出孩子发病的原因。” 齐天成不断用语言安慰着孩子的父母。 他作为在急诊工作过十多年的老人，平时值班也会碰到一些突发疾患的孩子，大半夜跑来急诊就医。 但大多数孩子，都是五六岁以上的患儿，即便是一些更小的孩子，通常没有太过严重的表现。 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可今晚不同。 患儿不但年纪更小，被父母抱来的时候，齐天成能明显感觉出孩子的状态不对。 快速带到急诊，连上心电监护，测量出的生命体征，令人心惊。 将近200次\/分的心率，以及50多次的呼吸频率，都预示着孩子的危险程度。 特别是摸着烫手的皮肤，随着水银体温计测量，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就涨到了40c。 明显超高热引起的意识模糊，还伴随肢体不规则的抽搐，都是高热惊厥的表现。 先降温，再处理其他的问题，是首先要解决的事情。 只是如果找不到病因，即便这次强行把体温降下来，用不了多久，还会反复高热。 属于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这该怎么办？” 看着孩子难受的表情，齐天成心里很着急。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天成，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匆匆赶来的肖晨光，推开了抢救室的门。 此刻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在进入抢救室的那一刻，眼神一直放在孩子身上。 “肖主任，你来了。” 肖晨光的声音如及时雨，让心神不宁的齐天成，像找到了主心骨。 他连忙将患儿刚到医院的情况汇报了一遍，顺便也把治疗方案和患儿既往史一并告诉了肖晨光。 “儿科病房请会诊了吗？” 在听完了齐天成的汇报，肖晨光问了一句。 “请了，但他们儿科只有一个医生值夜班，楼上有个孩子的情况也不好，还没下来。” “我怕孩子有事儿，实在不敢拖，才给主任你打的电话。” 齐天成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 现在是凌晨3点20分，是本该深度睡眠的时段，结果他却把肖主任从床上薅到了急诊。 肖主任最近有多忙，他比谁都清楚。 作为新晋的大科主任，不但要统筹三个科室的发展，最关键每天做的手术，从早排到晚。 一天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是奢望。 所以负责急诊工作的齐天成，除非有万不得已的事情，这段时间很少去打扰肖晨光。 只是现在，病床上的患儿实在棘手，以齐天成的能力，很难完成工作，这才不得已给肖晨光打去电话。 “没事儿，我最近觉少，在床上也睡不着，不用多想。” “听你的汇报，孩子的急救措施做的没错，现在就等着化验结果出来，才能进一步诊断病情。” 肖晨光安慰了两句，径直走到床旁，开始为患儿做体格检查。 “这是我们急诊的肖主任。” 肖晨光由于来的匆忙，根本没时间穿白大褂，齐天成怕家属误会，便主动开口解释。 “肖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家孩子到底是什么毛病，你能看的出来吗？” 当齐天成介绍完后，患儿的父亲连忙从病床边站起身，毕恭毕敬的问道。 “我先给孩子检查一下，等一会跟你们谈。” 齐天成汇报的已经很详细了，但肖晨光还是要再为患儿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毕竟每个人的检查思路不同，得到的结果有时候也会南辕北辕。 随着开始给患儿检查，肖晨光却逐渐皱起了眉。 第452章 eb病毒，亲吻病 皮温烫手，这跟高热有关，身上同样泛起皮疹，让肖晨光不禁往系统性红斑狼疮上靠。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只是渐渐的，肖晨光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家属帮忙让孩子张一下嘴。” “好。” 一直在病床上搂着孩子的妈妈，开始哄着孩子张口。 或许是因为烧的太狠，患儿神情显得木讷，妈妈让做什么，孩子就跟着做什么。 配合的相当好。 随着患儿张开嘴，肖晨光要了小手电，往孩子嘴里一照。 明亮的光线，将难以察觉的口腔情况，瞬间展示在众人眼前。 红肿的咽喉，乳白色溃疡遍布患儿整个口腔粘膜。 特别是舌头上那斑斑红点，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这般情况，吓了所有人一跳。 特别是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的妈妈，此刻直接慌了神。 “我家宝宝，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猩红热？！” 典型的草莓舌，让齐天成心里一惊。 这是一种由a组β型溶血性链球菌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性疾病，多发于儿童，典型症状就是发热、咽部肿痛，全身皮疹。 这种病没有特效药，传染性强，具有一定的致死率。 当一条条蛛丝马迹浮现在齐天成的脑海里，所得出的结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肖主任，这需要马上隔离。” 齐天成连忙从旁边盒子里，给肖晨光拿去一个口罩，心里更是后悔万分。 患儿刚入急诊的时候，病情急，生命体征不稳定，他光顾着抢救，请会诊了，没来得及查看患儿口腔情况。 现在肖主任冒着寒风跑来急诊，没戴口罩，又接触了呼吸道传染的烈性传染病，只能紧急隔离，以防感染。 手术做不了，一月目标不能实现，医院等级评审不过，全院上下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这…… 齐天成如坠冰窟，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成了胜利医院的“罪人”。 “别急，没检查完，一切还是未知数。” 肖晨光淡淡的声音响起。 虽然猩红热看上去令人闻风丧胆，但跟系统性红斑狼疮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在排除完系统性红斑狼疮这种免疫系统疾病后，肖晨光竟松了一口气。 至于齐天成口中需要隔离的问题，肖晨光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顺着患儿的后脑继续检查，发现耳后被头发遮挡住的皮肤，出现了几块不规则大小的肿物。 这是淋巴结肿大的标志。 毕竟人体颈部淋巴丰富，也是免疫系统最强力的部分。 此刻肿大，说明炎性介质正不停攻击患儿的免疫系统。 当肖晨光检查到患儿的腹部时，明显肿大的肝脾，再次让他皱紧了眉头。 “天成，去请影像科的老师，推着机器过来紧急做个腹部超声。” “我怀疑这孩子的肝脏也有问题。” “对了，刚才抽血的时候，查大生化了吗？”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齐天成连连点头。 此刻他也意识到，好像眼前的患儿并不是猩红热。 要不然也不会在颈部特定位置出现淋巴肿大，以及现在肝肾功能受损的情况。 随着齐天成开始电话联系b超室的老师来急诊查床旁超声。 肖晨光这边也完成了检查。 “主任，我孩子怎么样，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有危险吗？” 一直提心吊胆的父母，每每想到孩子刚才的情况，心里就直打怵。 做检查时，他们不敢打扰肖晨光，现在一结束，立马张口询问。 “你们孩子，应该是eb病毒感染，情况比较重，等下做完超声，明确一下病因，再做决定。” 肖晨光的话，让家属愣住了。 刚联系完检查，从护士站回来的齐天成，也正巧听到肖晨光的话。 “eb病毒？” 即便是工作多年的齐天成，对于这个诊断也非常陌生。 “没错，孩子是病毒感染，等下化验单出来，也能确诊。” “现在他是典型的高热咽痛，颈部淋巴结肿大，伴随肝脾肿大。” “其实再过一会，孩子可能还会出现眼睑水肿、脸颊肿胀的情况。” 肖晨光徐徐道来。 在这个年代，或许病毒感染的情况还不太多见。 但在几十年的后世，经过演变，病毒的危害大大增加。 特别是冬春季节，小孩大人，几乎月月感冒，红肿热痛、鼻塞流涕，发烧畏寒，症状比比皆是。 甚至每个月比女人的大姨父来的都准时。 而不断蔓延的寨卡病毒、鼻病毒、冠状病毒，流感病毒以及现在所说的eb病毒。 正不断侵蚀着人们的健康。 虽然大多数都有自限性，但总有个例，会发展的越来越严重。 肺炎、白肺、血流感染、肝肾损伤，每一个问题，都不容轻视。 “肖主任，我家孩子从一出生就很健康，这算是第一次生病，怎么一上来就这么严重。” 在听到肖晨光的诊断，家属瞬间就崩溃了。 他们结婚十年，三十多岁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从怀孕到孩子出生，全家全程呵护，生怕有点风吹草动，让孩子受受伤。 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直到这次发烧，反复高热，孩子痛苦，父母心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就病毒感染了呢，我家宝之前也没感冒过，平时都在家里呆着，也没见什么人，为什么还会成这个样子？” 将患儿搂在怀中的妈妈，看到小宝难受的表情，心疼极了，便习惯性的去亲亲他，用以安慰孩子。 “停一下！” 肖晨光见状，立马制止了这位妈妈的行为，也明白了孩子被保护的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感染eb病毒的原因。 “肖主任，你是说，eb病毒大部分靠唾液传播，是我传染了孩子？！” 家属听到肖晨光的话，面露震惊，这一刻，她仿佛天都要塌了。 第453章 小儿肝囊肿 eb病毒，也叫亲吻病。 顾名思义，传播途径主要通过唾液。 好发人群在3－5岁的孩童。 “eb病毒，大部分成人都携带，只是因为免疫系统强大，不会患病。” “但孩子不同，从母胎出生，前六个月会因为携带母亲的抗体，不易生病。” “后面随着抗体减弱，自身免疫系统还没有完整建立，3－5岁是最容易患病的阶段。” “很多父母为了表达对孩子的爱，习惯性亲吻，却容易将自身携带的病毒传染给孩子，从而让孩子患病。” 肖晨光在对患儿家庭了解后，基本已经推算出这个结论。 而刚才患儿妈妈习惯性的动作，更加证实了这一猜想。 其实肖晨光曾经也碰到过这种案例。 当时更离谱。 孩子的奶奶，因为根深蒂固的观念，每次喂养孩子，都是先将食物咀嚼一遍，再进行喂养。 说来不可思议。 但这是以前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孩子患病，奶奶自责不已。 后期跟孩子采取分筷后，再也没患过此类疾病。 也算进一步印证了eb病毒为什么会称为亲吻病的原因。 “肖主任，血的化验单出来了，这是血常规的报告。” 急诊值班护士，在给孩子用完药以后，一直在跟检验科沟通，让他们抓紧出检验结果。 “白细胞计数3个，中性粒细胞上升，c反应蛋白也高。” “最关键的单核细胞百分比和淋巴细胞都在上升，再结合查体，基本能确诊患儿eb病毒感染。” 肖晨光拿着血常规的单子一看，挺标准的eb病毒感染指标。 这就像孩子感冒发烧，去医院看病，坐诊大夫让孩子抽血，看化验单判断是否病毒感染，是一个流程。 高热，白细胞计数上升，一般是细菌感染，用头孢、青霉素抗菌消炎。 超高热，白细胞计数正常、或下降，一般考虑病毒感染，多喝水，物理降温，顶多再开一些奥司他韦抗病毒。 “天成，给孩子开上阿昔洛韦，同时继续物理降温，必要时可以静推半只地塞米松。” 说着，肖晨光又看向第二张化验单。 这是一个急查的大生化，里面的电解质，钠钾镁钙等微量元素还算正常，孩子没有因为发烧，出现明显脱水的症状。 只是，另一面那明晃晃的上升箭头，密密麻麻的，看的肖晨光眉头紧锁。 果然。 患儿的肝功异常，谷丙、谷草、转肽酶都比正常值高上一二百。 浓缩的血红蛋白也提示脾脏出现了问题。 “肖主任，他的化验指标怎么这么高？” 一旁的齐天成，刚准备给孩子下医嘱，却瞥见了肖晨光手里的化验单。 上面的数值，高到吓人。 心想这eb病毒居然这么厉害，竟然已经让孩子的肝功受到了损伤。 “天成，儿科医生下不来没关系，你给他们科里打个电话，问问3岁孩子如果用保肝护肝的药，如多烯磷脂酰胆碱，剂量、浓度、用法该是多少。” 肖晨光虽然临床经验丰富，但涉及到孩子，特别是婴幼儿的用药，还是要小心谨慎。 所以他才会征求儿科医生的建议。 其实。 对于胜利医院没有儿科急诊这一块，肖晨光一直耿耿于怀。 但以目前的形势，又没有太多的办法。 毕竟相比较人人嫌弃的急诊科，在所有从医行业者的内心，儿科才是地狱级别的开局。 患儿量大，却因为年龄限制，不敢用药，不能用药。 一般的检查，如带射线的ct、x片等，能不做就不做。 所有诊断，全靠医生的个人能力。 还要一天到晚被投诉，甚至有被揍的风险，说是为爱发电，都在夸儿科医生。 在同行眼里，他们才是一群真正的勇士。 “好的，肖主任，我马上去问。” 齐天成在看到那堆异常指标，知道事情紧急，没有二话，直接一个转身，再次跑到护士站去打电话。 与此同时，急诊走廊里传来一阵锵锵声。 那是铁轱辘与地面转动摩擦所发出的金属声。 眼睛都有些没睁开的影像医生，推着半人高的b超机快步走来。 “谁要做b超？” 医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张口询问。 “这个孩子。” 一旁帮忙开门的急诊护士，立马指向抢救室病床回应道。 “孩子？这么小？！” 在看到病床上的孩子，医生上一秒还似睁非睁的眼睛，瞬间清醒。 刚开始接会诊电话，要求床旁检查，也没多问，就赶了过来。 没成想，是个孩子。 “什么病，这么严重？” 医生立马将b超机推到床前，动作都快了几分。 他连接好电源，开启机器，等待期间又认真打量起孩子的情况。 跟所有从医者一样，当他听到做检查的是一个孩子，还是这么小的幼儿，即便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也马上打起了精神。 “eb病毒，伤及到肝脾，化验指标也有异常......” 当一项项数据讲出，医生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病例，根据孩子现在的情况，我大概率怀疑，孩子肝上应该长了东西。” 此言一出，孩子的妈妈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脸色逐渐发白，身体一软，险些从床边上摔下。 所幸孩子的爸爸，眼疾手快，将女人一把扶住。 此刻唯一还算理智的，便是孩子的爸爸。 他看向肖晨光，神情复杂，但依旧说道：“主任，孩子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不怕花钱，只要能让孩子好，我们全听你的。”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别急，如果肝脏真长了东西，咱们也有办法解决。” 第454章 省城权威 肖晨光安慰着家属，眼神却一直盯着b超机的屏幕。 影像医生将探头涂抹上耦合剂，开始给患儿做腹部超声。 片刻，一个强回声出现在屏幕上。 位于患儿肝区，一个大约3厘米的囊肿浮现在众人眼前。 “肖主任。” “嗯，我在看。” 有了前车之鉴，影像医生为了照顾家属情绪，并没有直接说出诊断结果。 但用箭头在屏幕上标注的区域，能明显看出与其他区域不同。 肖晨光凭借多年经验，一眼就看出，屏幕里的囊肿，就是造成患儿肝功异常的罪魁祸首。 “这么大的囊肿，如果不切，很有可能发展成肝癌。” “而且患儿的肝功能已经受到了影响，就算想保守治疗，效果也不好，甚至有肝衰的风险。” 3cm的肝囊肿，或许对于一个成人而言，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刚过三岁的孩子。 3cm的囊肿，根据肝脏的体积换算，已经相当于成人6－7厘米的囊肿。 甚至随着患儿的生长发育，一旦肝囊肿长的位置不好，堵塞胆汁，造成淤积。 患儿的皮肤会全身发黄，巩膜黄染，身体奇痒无比。 腹水、感染等一系列问题都会找上门。 到时候再想做手术，恐怕就有些晚了。 “孩子肝上确实长了东西，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是通过手术将它摘除。” 当肖晨光单手指着屏幕上的标记，给家属说明情况后，女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男人的眼眶瞬间也红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搂住怀里的老婆孩子，拍肩安慰。 身体发麻，心已经乱成一团。 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即便天塌了，他也要扛得住。 “主任，这个手术是不是很大，孩子年纪小，目前他这个身体，能扛的过去吗？”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才刚刚三岁，就要面临做手术的风险。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接受。 此刻落泪的女人，情绪也好转一些，她红着眼，看向肖晨光，眼里满是期盼。 好像在祈祷，下一秒肖晨光会奇迹般地告诉她，孩子没事儿，也不用手术，只需要打针吃药就能治好。 对此，肖晨光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对他而言，做这台手术，心里也会有压力。 这不是来自技术上的压力，而是来自孩子本身。 毕竟年龄还小，在懵懂未知的年纪，就要麻醉插管做手术，每一个医护人员都会觉得很心疼。 但如果想根治，手术是前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先住院，稳定两天，把孩子的体温、感染指标先降下来，手术的事儿，明天再说。” 面对家属即将崩溃的情绪，肖晨光没有再谈手术的事儿，而是先收患儿入院，把生命体征稳下来。 等明天家属稍微冷静下来，再好好谈一谈。 “肖主任，如果这是您的孩子，也是一定要做手术的吗？” 忽然，患儿的妈妈，问了一个看似很不礼貌的问题。 现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大家都被这个问题搞的有些下不来台。 男人面露尴尬，稍微拽了一下女人，但后者不为所动，依旧红着眼，看向肖晨光。 作为一个母亲，此刻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怀中的孩子更重要。 “没错，必须做。” 肖晨光自然听出话里的质疑和歧义。 但他并不生气，将心比心，眼前的女人，正在尽着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只是她的方式在旁人看来，显得有些执拗。 “如果决定手术，我会组织全院会诊，制定出一套最合理的方案，无论术中用药还是手术方式，都会反复推敲，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一旦涉及到手术，肖晨光变得无比专注，脑海里已经在模拟整个围手术期的治疗方案。 从上台前的准备，再到术中过程，以及后期的康复性锻炼，面面俱到，不留一丝遗漏。 “主任，我们先办住院，手术的事儿我们晚上再商量商量。” 肖晨光肯定的答复令人心安，男人阻止妻子继续再说下去，开始咨询住院的事情。 “行。”肖晨光点点头，拿出住院凭证，边写边说：“我先把住院票开上，孩子住上院，有事情随时找我，我就在病房。” 开完住院票，肖晨光再次检查患儿，体温开始下降，心率、呼吸有所好转。 用上退烧药，身体在出汗，嘱咐家长注意给孩子保暖，随后入住了普外科病房。 因为是孩子，加上病情较重，值班护士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了抢救病房。 之前肝巨大肿瘤切除的老大爷，恢复的不错，昨天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继续接受治疗。 空出来的抢救病房，属于单人单间，靠近护士站，方便观察。 护士迅速给孩子上心电监护，吸氧，戴血氧饱和度指套。 姗姗来迟的儿科医生，在看到孩子后，也参与了治疗方案的制定。 所有措施都在稳中进行。 随着补液、消炎、退烧、保肝、抗病毒等一系列医嘱下达实施，孩子蔫如茄子的小脸终于有了几分精神。 “妈妈，我渴，想喝水。” 孩子抿着干裂的嘴唇，脸色依旧很红，身上出了很多汗，此刻正嚷嚷着要喝水。 “妈妈马上给你拿。” 女人闻言，连忙从包里拿出水杯。 她倒了满满一杯盖，一边小心翼翼吹着热气，一边喂到孩子嘴里。 温柔宠溺的动作，能看的出妈妈对孩子的爱。 “小敏，我知道你担心孩子，但刚才你真不该质疑肖主任，前两天市台的纪录片你也看了，肖主任做肝切手术，真的很让人放心。” 此时趁着医护人员没在病房，男人轻声说道。 “我明白，但我就是不放心。” 女人面露愧疚，心里懊悔不已，她以为现在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女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宠溺孩子、亲近孩子会间接害他得病。 eb病毒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如果影响到孩子真要做手术，身为父母，就应该给孩子找最好的外科医生和最厉害的医院去治疗。 否则万一有个意外，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敏，你是想找省城姐夫的关系，帮忙让那边的教授再判断一下？” 几番交谈，男人立马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 营城医疗水平终归有限，如果有关系、有能力，为了孩子，还是要让上级医院帮忙检查一下。 毕竟平台在那，接触的病号多，临床经验丰富，即便真要做手术，还是大医院更加让人放心。 “我姐夫在卫生局，能联系到省城最权威的教授，现在天马上就亮了，我一会去打电话，把孩子的情况讲给他听，看看那边怎么说。” 女人有自己的打算，即便大清早给人打电话会很不礼貌，但为了孩子，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些了。 天微亮，随着一抹肚白在天际线缓缓升起，病房里的女人，甚至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急不可待的拿起电话，脑海里酝酿着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措辞，随后拨通了省城权威的电话。 “哪位？” 清晰带有一丝低沉的声音响起。 话不多，但充满威严。 “杨主委，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我是……” 电话里，女人开始汇报起孩子的情况。 第455章 什么手术都会 “小儿肝切除，还是三岁的孩子，谁告诉你能随便开刀的？” 经过简单的病例汇报，电话另一头的权威，直接出言打断了女人的话。 大清早的，听到这么个事儿，杨德怀早已没了睡意。 他身为齐鲁学者，普外科首席专家，同时享受特殊津贴，杨德怀在听到省城下面的医院，居然有人扬言要做小儿肝切，还保证会做最万全的方案。 顿时心里有些生气。 这是哪个地区的医生，也太狂妄自大了， 居然要在三岁孩子身上做肝囊肿切除，根本就是在胡闹。 “杨主委，我......” 女人被杨德怀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 果然是这样。 连省城权威都说了，三岁孩子不宜随便开刀。 可刚才肖晨光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一股子轻松。 这也是让女人最担心的地方。 “是我们这边一个急诊科主任讲的话。”女人如实回答。 同时心里开始庆幸。 多亏她长了个心眼，知道在决定手术前，让省城的姐夫找了关系，先给那边医院的权威打电话咨询情况。 要不然自家孩子稀里糊涂的推到台上手术，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就是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急诊主任做普外科的决定，他胆也太大了。” 杨德怀讲的毫不客气。 毕竟小儿肝切术本就是外科的重难点。 就算是杨德怀，也要见到孩子后，反复斟酌，在经过详细检查才能判断是否有条件做肝切除手术。 甚至到时候请帝都的飞刀过来，也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至于手术万无一失？ 谁也不敢做这种保证。 “杨主委，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能转到你那里接受手术治疗吗？” 女人觉得杨主委的态度，才符合一个外科医生应有的谨慎。 “这样，我今天问一下病房，看有没有出院的患者，你让那边医院的大夫出个转诊证明，到时候直接带孩子过来，后面的事儿，我来安排。” 杨德怀决定接下这个患儿。 一是人情债，二是不放心这个孩子。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肖主任开转诊证明。” 女人在听到省城权威准备接手自家孩子的病，心里那个激动。 就在她准备表示感谢，然后挂掉电话时，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等等！” “你刚才说那人姓肖，还是急诊的主任？！” 明显高八度的声音，让女人神情一怔。 她不知道杨主委为什么突然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对啊，杨主委，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营城的胜利医院？”杨德怀再次开口。 “嗯。”女人点头。 “之前给你看病的肖主任，是不是叫肖晨光？”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女人惊讶了。 她不清楚省城权威为什么会认识肖晨光。 但还是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你等等，先别着急转院，我问一下情况，一会给你打回去。” 说完，杨德怀直接挂掉了电话。 面对听筒嘟嘟嘟的忙音，女人一下子茫然了。 杨主委的意思，这到底是让转，还是不让转？ “小敏，主委怎么说？” 男人一直守在女人身旁，但因为要照顾孩子的原因，并没有听清电话里两人谈话的具体内容。 “让我等。”女人很沮丧的说道。 “等？” 男人也懵了。 这是啥意思，孩子面临手术，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儿，咋还让人等呢。 闹不清具体情况的两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守在电话前，等待杨主委回电。 与此同时，主任办公室内，肖晨光正趴在木桌上小憩。 刚才处理完患儿，已经凌晨四点多，天马上亮了，距离今天的常规手术，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与其回家折腾，倒不如直接在病房待着。 困了还能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关键的，是肖晨光担心刚收上来的这个肝囊肿的患儿，再有其他问题，值班医生处理不了。 所幸，一切平稳，无事发生。 随着第一缕晨阳映射在肖晨光的脸庞，柔和的光线让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揉了揉压的发麻的胳膊，和坐麻的大腿，缓了将近两分钟，才稍微舒服一些。 滴滴滴，滴滴滴！ 这时，兜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来电的，竟然是省城的杨德怀。 至于电话号码，还是上次徐国强组织的联谊会，在酒桌上杨德怀主动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杨主委，什么情况，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 肖晨光对于杨德怀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省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还是杨德怀亲自破格录取的。 “肖主任！”杨德怀沉声道。 “喊我小肖就行。”肖晨光笑着回应。 “好，小肖，我开门见山，你刚才是不是收了个肝囊肿的三岁孩童？” “这你都知道？” 肖晨光面露惊讶，那个患儿刚收入院没两个小时，怎么远在省城的杨德怀都知道了。 “真是你收的，我还以为谁这么胆大，也不转院，直接当场提议给孩子做肝切手术。” 杨德怀这下终于闹明白了。 不是下面医生狂妄自大，乱拿孩子做手术，而是人家有这份自信，能开展这种小儿肝切手术。 “我当然是有把握，才敢提议给孩子做肝切手术的。” 肖晨光解释了两句，彻底打消了杨德怀的顾虑。 “小肖，真没想到，你不但肝切腹腔镜示范手术做的好，居然连更难的小儿肝切术都会做。” “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有什么手术是你不会做的？” 半开玩笑的话却让话筒另一边沉默不语。 这突然的失声，让杨德怀愣了一下。 他不信邪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还在显示正在通话的标识，哑然道：“我的天，小肖，你该不会真什么手术都能做吧？” 第456章 女人傻了眼 “没全会，都只会亿点点。” 肖晨光有些尴尬的回应。 刚才杨德怀问完，他确实有那么几秒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好像，除了痔疮手术不太擅长以外，其他的，都会那么亿点点。 “……” 这下轮到电话另一头的杨德怀沉默了。 “哦，对了，杨主委，你大清早打电话过来问情况，是因为他们跟你有亲戚关系吗？” 肖晨光为了避免尴尬，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算是吧。” 杨德怀此刻还处于刚才的惊愕中，没有回过神。 因此对于肖晨光的询问，多少显得有些敷衍。 谁知肖晨光下一刻讲的话，却让他心里一惊。 “杨主委，既然是你的关系，我仔细跟你说说患儿的具体情况，看看是转院到你那做手术，还是在这边做。” 根本不需要查病历，两小时前刚看过患儿指标的肖晨光，非常准确的将各项数值，一五一十的做了病情汇报。 当宛如教科书般的病例呈现在杨德怀的面前，这份数据的详细程度远远高于之前女人讲的情况。 “就这种情况，你还能当着家属的面，建议给患儿做肝切手术？” 杨德怀越听越心惊。 肖晨光说的肝囊肿，因为生长位置的缘故，很容易造成胆汁淤积。 这种靠近肝内的囊肿，可以说是整个肝脏切除手术中，最难做的。 肝断面切窄了，够不到囊肿腔，做不到整块切除。 可一旦切大了，一定会造成患儿的肝脏异常，甚至影响今后的正常生长发育。 “手术肯定要做，所以我才会告诉家属，要制定一个最合理的手术方案，来确保患儿的安全。” “杨主委，你那边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面对询问，杨德怀再次沉默。 建议？ 位置这么差的小儿肝切手术，连杨德怀本人都没有做过，能有什么建议。 电话里再次沉默。 这会轮到杨德怀开始尴尬了。 犹豫片刻，杨德怀再次开口。 “小肖，要不患儿还是在你那做手术，家属的问题我来解决，实话讲，这种程度的手术，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别看杨德怀贵为省城普外科的权威，但在有些事儿上，从不藏着掖着。 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实话实说，总不能因为个人的自尊心，耽误患儿的手术。 否则，这才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那也行，省的小朋友来回折腾了。” 肖晨光此刻只考虑孩子手术的事儿，并没有察觉出杨德怀的尴尬。 说来也是。 连公认的省城权威，都做不了的手术，肖晨光居然能做。 这要传出去，恐怕会在整个省城的医疗界掀起一阵旋风。 然而，尴尬归尴尬，杨德怀并不在乎这些。 犹豫片刻，他张口说道。 “小肖，拜托个事儿，这台手术，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上台？” 此言一出，肖晨光神情一怔。 “杨主委，我近期可去不了省城，因为要评审的缘故，我在胜利医院的手术，从早排到晚，连周末都是如此，根本没时间过去。” 见肖晨光会错意，杨德怀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肖，我不是让你带患儿来省城，正巧这两天我没事儿，如果家属决定做肝切手术，我直接去营城找你，怎么样？” 对于这台小儿肝切术，杨德怀其实充满好奇。 他很想看看，肖晨光究竟在台上是怎么做这台手术的。 于是才有了这个请求。 “哦，那倒没问题，等一会我就去找家属谈话，不出意外，手术安排在明天一早，如果你要来，今晚我就派人去齐鲁接你。” 对于杨德怀要来营城，肖晨光有些意外。 心里对他这个人，也算有了更深的认识。 “小肖，不用接，我有车，到时候让院里的司机师傅一块送我过来就行。” 像杨德怀这个级别的，只要不是很出格的事儿，院里都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这就是省保健专家在医院的含金量。 像去营城这种事儿，只需要张张嘴，连申请都不需要发，院领导就会安排好人员，车接车送，保证杨德怀路途中的安全。 “那行，到时候保持联系，我也跟这边医院报备一下，算专家会诊。” 毕竟上手术是需要医院授权的，就算前两天来营城帮忙的徐国强，也是提前在医院医务科做了报备，才能上台手术。 否则真有纠纷发生，这种事儿就会被拿来扯皮，变得没完没了。 又说了两句，肖晨光挂掉电话，直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随着肩胛、脊柱关节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只觉神清气爽，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流通了。 就在他推门，准备去找患儿家属谈病情时，抢救病房内，正苦苦守着电话铃声的女人，突然发现电话响了。 “是杨主委来电话了。” 女人如释重负，连忙平静心情，将电话接起。 在满怀期待中，电话里的内容，却直接让女人傻了眼。 第457章 省保健专家的含金量 “小敏，怎么样，杨主委怎么说的，是让咱们现在就办转院吗？” 见女人一脸呆滞，可把一旁的男人急坏了。 “不，杨主委让咱孩子留在胜利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在男人的不断呼唤下，女人逐渐回过神。 可她的话，却让男人愣了一下。 “留在这？你没听错吧？” 男人看向自家媳妇儿，表情疑惑。 “对，杨主委说了，胜利医院的肖主任，水平很高，做肝切手术，甚至要比他操作的都好，所以才建议我们留在这，等待肖主任的进一步指示。” “！！！” 男人瞬间震惊。 他知道肖主任的技术很好，甚至在整个营城，也挑不出一个像肖主任这样做肝切手术的外科医生。 但技术再好，总归是在营城这个地方，如果去了其他地区，和别的优秀医生一比，可能就没这么厉害了。 然而。 事情总在他的意料之外。 杨主委作为省保健专家，刚才就连省城的姐夫，都要在电话里特意强调。 杨德怀是普外专业在省内最具权威的存在。 他说能切，这手术就能做。 如果连他都表示切不了，再找别人也同样是这个结果。 可现在，他居然说肖主任的肝切手术，比他亲自上台还要好，这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这还没完，刚才挂电话的时候，杨主委还说了，他会从省城直接过来参与咱孩子的手术。” “杨主委要亲自主刀手术？！” 这可是重磅消息。 能让杨德怀亲自上台手术，这可是多少人情都办不到的事儿。 男人闻言，心中一阵激动。 有杨主委在，他们孩子的手术，肯定没有问题。 可跟男人情绪高涨的心情相比，女人此时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杨主委没说来当主刀，听他的意思，更像是过来配台的。” “配台？！当助手，这可能吗？” 此言一出，男人当场愣住。 堂堂的医学泰斗，省城普外科奠基人，居然不惜舟车劳顿，也要在营城这个地方，给别人当助手。 谁能有这个实力？ 难不成…… 就在男人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时，抢救病房的门突然响起。 咚咚咚…… 指关节在有规律的敲打着房间门。 紧接着，肖晨光推门而入。 他面带微笑，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感觉。 “杨主委已经给你们打过电话了吧，怎么样，决定好手术了吗，如果可以，明天一早上台，怎么样？” 肖晨光开门见山，没有说任何的客套话。 毕竟在确定完患儿的手术时间，肖晨光就该准备完成今天的常规手术。 时间很紧，现在能有找家属谈话的空闲，已经很不容易了。 “肖主任，你认识杨主委？” 脑海里的想法让男人脱口而出。 “对，以前开会，和他一起做过学术方面的交流。” 肖晨光点点头，旋即说道：“哦，忘了说了，这次手术，杨主委也会跟过来配台，这其中涉及到一部分的专家费，这点你们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男人结结巴巴的说。 能请的动杨主委亲自过来，这本身就是一种保障。 无论需要多少专家费，这钱都必须出。 “肖主任，我能麻烦问一下，如果孩子手术，是第一台做吗？” 一旁刚消化完前一个消息的女人，此刻再面对肖晨光时，脑海里始终浮现出杨主委的话。 因此态度变得毕恭毕敬，就连说话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惹的肖晨光不高兴。 “放心，肯定会安排孩子第一个手术。” 面对女人态度的转变，肖晨光仿佛没有察觉，依旧是带着微笑。 之所以安排患儿第一个手术，主要是担心孩子年龄太小，又是全麻手术，禁饮食时间太久，会在病房哭闹不止。 肖晨光曾经就碰到过一个别人的例子。 半大的孩子做全麻手术，原本排到9点上台，因为前一个患者开腹后手术难做，硬生生拖到下午才来接台。 孩子遭不住饿，偷偷吃了几个蛋黄派，谁也没说，等上台麻醉了，刚准备插管，吃的东西全从胃里反了出来。 这可把台上所有人都吓坏了。 又是吸痰、又是拍背。 插上管，害怕存在误吸，又紧急摇人，让呼吸内科的大夫，拿着纤支镜上台，检查孩子肺里是否有食物残渣。 等折腾完一圈，眼看到下午天黑了，手术才刚刚开始。 不但台上的医护人员提心吊胆，台下的家属们也险些崩溃。 因此再遇到这种事儿，所有人都长了个心眼。 像自控能力不好的孩子，亦或者有糖尿病、年龄大的老人，都会在前一天排手术的时候，尽量往前排，就是害怕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好，肖主任，我们一切都听你的，绝对看好孩子，手术前8小时，不让孩子吃喝。” 女人在听到肖晨光举的这个例子后，同样吓的不行。 立马表示紧紧盯着孩子，保证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行，今天的治疗照旧，然后该做的检查都要做完，我做完手术，会过来看孩子的ct片子，为明天做准备。” 肖晨光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后，离开了抢救病房。 随后思索片刻，拿起手机，准备给医务科报备流程。 “谁？齐鲁的杨德怀，好，我这就联系那边的医院，办理授权手续。” 工作人员此时刚上班，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因此对肖晨光的汇报，只是公事公办。 在他的固有思维中，哪怕是肖主任请的专家，也只是比平常的厉害一些。 毕竟真正的泰山北斗是很难请动的，更不用说接受邀请，来到营城这样的小地方做手术。 然而当他打电话跟齐鲁那边联系时，朦胧的眼神瞬间清醒。 “啊？杨德…不，杨主委，是是是，没错，我这边是胜利医院，需要专家授权。” 当负责填表的工作人员，在写完专家姓名、年龄等基础信息后，已经被那一连串的履职和荣誉，震撼到语无伦次。 甚至工作人员拿笔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齐鲁学者、黄河三角洲荣誉教授、国字级特殊津贴、省外科学会主任委员…… 特别是最后标注的97、98、99省保健专家称号，更是让这张专家授权的登记表，散发着金光。 “不行，这事儿我得请示领导，省保健专家来这做手术，像这种级别的教授，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遇见过。” 当工作人员将掌握的情况反馈给医务科科长时，后者正拿着水杯喝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险些被呛死。 咳咳咳！ 他直接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人什么时候到，需不需要医院派车去接，这事儿我知道了，你随时保持联系，我立马去跟院领导汇报情况。” 医务科科长，在胜利医院干了一辈子，他比工作人员更加明白这张授权表的含金量。 别说胜利医院了，哪怕是整个营城医院，能请动这种量级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钱或者面子所能解决的。 他本能的拿起电话，随后又重重扣掉。 这种事儿，电话里哪能说的清楚，必须要当面汇报。 于是科长马不停蹄，连科会都顾不得开，噔噔噔，一路小跑，来到院长办公室。 一阵敲门声，推门进入。 “李院长，我有重要的事儿汇报！” 第458章 莅临指导 此时李院长正在办公室，研究着医院三甲评审细则。 看着上面每一条的详细规定，他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刚发布的评审内容也太多了，各个临床科室，行管后勤部门，病案书写，质量管理，手术层级，感染防控，每一个都有明确的执行标准。” “要是按照这个细则进行整改，这次胜利医院的评审工作，怕是悬了。” “也不知道最终定下哪些评审专家来营城，如果可以……” 想到这，李国勇无奈的摇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 能作为专家，参与各地市级的医院等级评审，那都是在省城德高望重的大教授。 自己这山高路远，哪有机会结交这种人物，即便想用盘外招，也没有那个机会。 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国勇的思绪。 “李院长，我有重要的事儿汇报！” 见医务科于科长呼哧呼哧的闯了进来，让李国勇眉头紧皱。 他看着眼前这位已经跟自己搭档多年的同僚，言语中带着几分斥责。 “老于，什么事儿，火急火燎的，不能慢慢说？” “大…大事！” 于科长深吸一口气，将砰砰直跳的心脏压回胸腔，这才说道：“李院长，省城齐鲁的杨德怀，要来咱们医院做手术。” “齐鲁的谁？”李国勇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杨德怀啊，省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同样也是历届省保健局的专家。” “他要来咱们医院做手术？！” 李国勇心中一惊。 他瞬间反应过来，于科长口中的杨德怀是谁了。 “老于，消息核查过吗，确定是杨主委要来咱们医院做手术？” 李国勇从椅子上直起身，表情认真。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第一反应是确认信息的准确性。 毕竟以杨德怀的身份与地位，很少有人能让他离开省城。 这次无缘无故的要来胜利医院，实属意外，李国勇心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李院长，这种事儿我当然要核查清楚，才敢跟你汇报。” 于科长立马把医院之前的对接，以及那张100％含金量的授权表交到了李国勇的手中。 “这是今早小肖电话通知的医务科？”李国勇问。 “没错，是肖主任打的电话。”于科长很确定的点点头。 李国勇看着授权表上那明晃晃的名字，已经本能的拿起电话。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再跟小肖确认一下，等有具体安排再通知你。” 随着于科长离开，李国勇迫不及待的给肖晨光打去电话。 此刻，肖晨光正在手术室给第一个台上的患者，做术前准备。 麻醉刘铁正在准备用物，巡回和器械护士在打包上台。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起。 “肖主任？” “帮我接一下。” 肖晨光正在给患者皮肤消毒，腾不出手，便让一旁的巡回护士将电话接了起来。 音量调大，放在耳边。 话筒里传来李国勇的声音。 “小肖，在忙？” 院领导的声音传来，让帮忙举着手机的巡回护士，手不禁抖了一下。 “嗯，李院长，在手术。”肖晨光淡淡回道。 “有个事儿，想跟你确认一下。” 片刻犹豫后，李国勇的声音响起。 “李院长，你说，我在听。” 肖晨光一边说，手里的动作不减，整个腹部皮肤的消毒，即将完成。 “齐鲁的杨主委，要来咱医院做手术，是你安排的？” 开门见山的询问，让手术间众人神情一怔。 特别是正写麻醉记录单的刘铁，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算是吧，明天有台小儿肝切手术，杨主委想要过来看看，我就跟医务科报备了一下。” “你们认识？” 李国勇电话里的声音开始颤抖。 “认识，在省城互留过联系方式，这次算是碰巧了，手术没什么难度，但他非要来，我也不能拦着吧。” “！！！” 肖晨光的回答很自然，可电话另一头的李国勇，却被震惊到无法言语。 甚至手术间内的刘铁，也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小肖一趟省城之旅，不显山不露水，居然结交到了杨德怀这样的外科大咖。 甚至因为小肖的关系，还亲自下来做手术。 这番待遇，别说营城，就算省城也没几个人能办到。 “小肖，杨主委什么时候到！今天还是明天，你给我个具体时间，我亲自去接！” 在确定杨德怀要来胜利医院，李国勇的内心直接沸腾了。 要知道杨主委作为省保健局的专家，很有可能是这次医院等级评审专家组的成员。 甚至以他的资历，作为这次评审组的领队都很合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果能借着眼前的机会，与之交好，那胜利医院的评审工作，也不会举步维艰了。 这一刻，身为院领导的李国勇，想了很多。 “今天下午，具体几点，到时候会电话联系。” 肖晨光将杨德怀的行程告诉李国勇后，后者立马就坐不住了。 当即表示一定要以最饱满的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省保健专家，莅临胜利医院指导工作。 甚至，李国勇已经联系宣传科的人，准备加急制作横幅，以保证杨主委来到胜利医院，让人体会到本院应有的重视。 挂掉电话，李国勇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为杨德怀的到来做准备。 随着一个个电话通知，各部门的中层干部，也知道几个小时后，省城会有一位大人物来胜利医院指导工作。 没人敢怠慢。 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组织人员，布置欢迎仪式，在门诊大厅，拉下横幅，欢迎省保健专家莅临指导工作。 外面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手术间的肖晨光依旧稳稳的做着手术。 第一台手术顺利结束，肖晨光探查完腹腔无异常后，如往常一样，将收尾工作交给助手。 摘掉手套，潇洒的扔到一旁的黄色医疗废物桶，随即下台，赶往第二台手术间。 见肖晨光离开，之前负责帮忙接电话的巡回护士，这才将心中的疑惑讲出。 “刘老师，刚才说的那个杨主委到底是谁啊，你们咋听了之后，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他很厉害吗？” 面对询问，刘铁刚刚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神。 趁着此刻的空闲，他沉声说道。 “杨主委手术很厉害的，他是以前齐鲁医院的普外科主任，当年我去进修的时候，他的名声已经在各个地区广泛流传。” “甚至那个时候，杨主委做的示范手术，哪怕放在现在，也是外科医生争先学习的对象。” 刘铁之所以了解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之前外派进修学习时，在省城手术室，经常听老师们提起杨德怀。 虽然从来没见过真人，但名声在外，杨主委的成就，可以说是省城大多数外科医生，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 一想到今天有机会接触到传说中的人物，刘铁心里止不住的兴奋。 “原来他这么厉害！” 巡回护士听的一愣一愣的，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刘老师，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做手术？” “一般情况，不都是让患者直接去省城找他做手术吗？” 此言一出，刘铁也愣住了。 对啊！ 为什么呢。 之前光顾着兴奋了，却从来没有考虑到杨主委为什么要来千里迢迢来胜利医院做手术。 是因为患者的原因。 还是因为，小肖的缘故？ 当刘铁这个想法跃上心头，顿时生出一阵荒谬的感觉。 如果真因为小肖而来。 那究竟是一台怎样的手术，才能让杨主委这种临床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咖，产生浓厚的兴趣。 第459章 杨主委到了 正在进行常规肝切手术的肖晨光，怎么也没想到，杨德怀的到来，居然在胜利医院刮起了一阵风。 “听说了吗，省城的杨德怀，今天要来咱们胜利医院，为一个肝切的患儿，做指导手术。” “我也听说了，真没想到，咱们胜利医院有朝一日，也能请来像杨主委这样的大咖，过来做手术。” “真别说，光横幅上那句省保健专家莅临指导的含金量，就超过了营城所有医院。” “要说，在我看来，还是咱们医院肖主任厉害，居然能将几乎不出省城的杨主委，大老远从齐鲁医院请过来指导工作，这份实力，可真不是有钱、有人就能办到的。” “没错，就算西边的中心医院，花再多的钱，请的也只是省一院的专家主任，这跟省保健局的专家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众人议论纷纷，大家翘首以盼，等待杨主委的到来。 由于院领导的高度重视，此刻无论是上班还是休班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被召回了医院。 如此声势浩大，就像提前预演了一次医院等级评审考核。 特意招聘的保安小伙，各个人高马大，精气神十足。 他们穿着统一制服，被安排在大厅走廊、医院门口以及大门前车辆必经之地。 每个人分工明确。 医院巡逻、维持秩序、有序的疏导前来就诊的病患、家属。 以预防意外发生。 门诊楼前，一个个着装整齐，穿着医院配备的统一工作装。 黑裤、黑外裤，一双崭新的黑皮鞋，在后勤行管人员的加持下，全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其中带头站在寒风之中的，正是组织这次欢迎仪式的李国勇。 他紧绷身体，在原地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李国勇此刻，正念念有词，好像在脑海里准备了一堆欢迎词。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由远至近，朝胜利医院快速驶来。 站在大门口的年轻保安，一眼就看到了来自省a牌照的轿车。 再次确认，立马将情况，及时通知了站在医院门口的众人。 “李院长，杨主委的车马上到了。” 专门负责组织沟通的联络员，立马向李国勇汇报。 “都准备好，人要到了，打起精神，可不能让省保健局的专家，觉得咱们的态度不好。” 李国勇本能捋了一下，西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随后露出微笑，面朝驶来的小轿车，在指定地点耐心等待。 随着车稳稳停下，没等李国勇迎上去开门，杨德怀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下来。 对他而言，此时心里最关心的，是那台小儿肝切术。 “杨主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鄙院指导工作，是我们胜利医院所有人的荣幸。” 还在脑海里模拟手术过程的杨德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到来，竟然让胜利医院为他办了这么大一个阵仗的欢迎仪式。 “你就是李院长？” 他在赶来的路上跟小肖通话时，已经知道了胜利医院的一些情况。 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位笑容满面的李院长。 第460章 亲儿子?这是亲爹! “李院长，你们平时的病房工作，是这样进行的？” 第一次。 这是杨德怀入院以来，第一次询问起有关胜利医院的事情。 “没…错，病房管理也是我们胜利医院的一大特色。” 李国勇这两天没怎么下病房，对于普外科如今的变化，也显得很吃惊。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助这个理由，继续向杨德怀展示胜利医院的一切事务。 “真不错，能把病房管理做到这种程度，确实要下一番功夫。”杨德怀肯定的说道。 刚刚的画面，太让人震撼了。 身为齐鲁医院普外科的老主任，杨德怀深知手术与病房不可或缺的关系。 一个人手术做的再好，如果病房保障跟不上，也很容易出现问题。 这种事情，以前杨德怀经历过，因此非常重视病房护士和值班医生的能力。 这也是他一下车就直奔病房的原因，毕竟相较于那些花里胡哨，特意准备出来的东西。 只有下病房，才能看到他想要的东西。 “杨主委，这都是我们从医行业人员该做的！” 面对杨德怀罕见的夸奖，李国勇心里乐开了花。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刚才精心布置的欢迎仪式遭到滑铁卢时，李国勇一路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生怕给杨德怀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想到，人家相较于那些表面功夫，更喜欢看内在的东西。 摸清套路的李国勇，开始根据肖晨光曾给他提议的大科管理制，逐一跟杨德怀汇报工作。 “这都是你琢磨出来的管理方式？” 杨德怀对李国勇提到的大科管理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一二级学科联合管理，人员统一调配，让工作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不但增强了学科建设，医护人员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因此才能出现刚才接收病号的那一幕。 “这主要是肖晨光的提议，整个病区建设所制定的方案，我有全程参与。” 就算他想在杨德怀面前刷好感，但涉及到肖晨光的功劳，他肯定不会占。 这次难得的机会，全是肖晨光的原因，如果没有他，杨德怀根本就不会知道胜利医院。 甚至连营城在哪，都不会在乎。 于是李国勇开始转变思路，从介绍胜利医院，转变为介绍肖晨光。 再通过肖晨光在胜利医院的所作所为，来给杨德怀留下印象。 果然。 这一招效果明显。 “小肖对医院管理还有这么独特的见解？” 杨德怀亘古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 肖晨光操作强，技术好，独创的xiao式肝切法能让省城主任集体沸腾。 现在科室管理这一套也出乎杨德怀的意料。 现在看来，他对肖晨光的了解，还只停留在表面。 “杨主委，肖晨光是我们医院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胜利医院建院以来，最年轻的大科主任，不但统管三科，同时他还负责急诊急救的管理工作，其独特的创伤中心模式，更是救人无数……” 见杨德怀对此感兴趣，李国勇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为了能吸引注意，瞬间化身成肖吹。 他将这段时间，肖晨光的种种举措，全都讲了出来。 那略显夸张的动作，以及天花乱坠的吹捧，听的在场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 要不是行管后勤那帮人了解李国勇的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肖晨光是他亲儿…… 不，就这夸法，说是亲爹都不为过。 “真不错，这些关于医院管理的举措，竟然都是他一个人琢磨出来的，看来等这次手术结束，邀请小肖来齐鲁医院交流学术，也该提上日程了。” 杨德怀脸上带着笑容，对于李国勇说的这些，听的津津有味。 随着肖晨光这个话题的展开，后者能明显感觉出杨德怀的态度在改变。 甚至讲一些关于胜利医院学科发展建设的问题，杨德怀也会适当参与话题。 并且会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提出一些建设性建议，这让李国勇等人受益匪浅。 随后杨德怀见了抢救病房里的患儿。 经过这两天的积极治疗，患儿高热的情况基本得到控制。 检查的血常规等感染指标，也到了能开展手术的地步。 虽然精神还有些欠佳，但能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 患儿的父母，在见到杨德怀亲自来病区查房，根本不敢坐，老老实实站在床边，等待他检查完孩子的身体。 按了两下，能明显触及到肋缘上两指肿大的肝脾。 “片子？” 处于查房状态中的杨德怀，明显与刚才不同。 话虽轻，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语气，容不得别人说什么。 家属连忙将装着胶片的袋子，递了过去。 杨德怀接过，从中拿出腹部ct片，对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观看起来。 3个公分的囊肿，不偏不倚，正好长在肝区与胆囊交界处。 临近左右肝，靠近胆总管，难怪小肖在电话里讲过，如果不及时手术，会导致严重肝功能损伤，甚至出现胆汁淤积的情况。 “这个位置，真够棘手的，想做手术的话，肯定是要切除胆囊的。” 杨德怀凭借多年的经验，很确定这次的手术非常难做。 甚至要切除胆囊。 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把胆摘了，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杨主委，我家孩子的手术，很难吗？” 女人虽然不懂医学，但会察言观色。 她看到杨德怀皱眉不语的模样，心一下子坠进了冰窟窿。 整个人的身体都忍不住在发抖。 “先别急，孩子明天才手术，今天等肖主任下台，手术的具体过程，我还需要跟他沟通。”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德怀虽然心里没底，但也没把话说的很重。 胆囊要摘，肝脏需要摘多少，还要具体上台看，今后能保留多少功能，不好说。 这些都需要在上台前早跟患儿家属谈话，要不然一旦手术有误，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错。 这台手术就算以杨德怀的经验，也没办法盖棺定论。 但他清楚，患儿的预后，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 特别是饮食习惯，今后基本告别了大鱼大肉。 毕竟胆囊作为浓缩、储存胆汁的功能，并不是常人说的，可有可无。 一旦胆囊摘除，稍微吃点油腻的东西，就会难受。 甚至经常拉肚子。 这是因为肝脏分泌的胆汁直接进入了肠道，会刺激肠胃，出现病理反射。 第461章 连台手术，来自省保健专家的震惊 “杨主委，谢谢你，我明白了。” 杨德怀的解释，让女人眼神黯淡，她看向正在病床上独自玩着玩具的宝宝。 心里只能默默祈祷，明天的手术能顺利完成。 而她身旁的男人，也轻轻的搂住女人的肩膀，与她一起面对眼前的难题。 此时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起陪同的李国勇，却没注意现场气氛的变化，此刻他的脑海，正反反复复冒出一个疑问。 杨德怀刚才好像说了一句，这台手术需要等肖晨光下台，跟他一起沟通。 这可把李国勇吓了一跳。 明明作为这台手术的主刀，上台后，一切行动听杨德怀的指挥就行。 毕竟他作为省城普外科权威的存在，又是省保健局的专家，像这种级别的手术，再难也用不着跟其他人商量吧。 “小肖还真是厉害，这台手术，杨德怀都要听他的建议，看来上一趟的省城之旅，小肖已经收获一众外科大佬的认可了。” 李国勇刚准备拍马屁，以老带新， 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或许这台手术的主刀，不是杨德怀，而是...... 不可能。 李国勇连忙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肖晨光再厉害，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杨主委甘愿充当助手的角色吧。 毕竟这事儿太离谱，想都不敢想...... “12床手术病人回来了！” 杨德怀等人刚退出抢救病房，正巧又一台肝切手术做完，护士正跟家属推着床，将患者送回病房。 同样的配置、同样的速率。 病区的医生、护士，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从四面八方，同时朝病人走去。 刚才高效的一幕再次上演。 “又一台手术做完了？” 即便刚刚才看过一遍，但众人接病人的操作，不管再看几遍，都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是惊叹之余，杨德怀现在已经开始震惊了。 在抢救病房查看患者的时候，他好像也听到外面有人喊接病人的事儿。 毕竟那个语气和嗓门，对于经常做手术的杨德怀而言，太熟悉了。 “你们谁知道，这是小肖今天第几台手术？” 杨德怀本能的朝众人问道。 他这次来普外科病房的时间其实不长。 算上看片子，给患儿查体，和家属沟通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小时。 半小时内，最少三台手术返回病房。 这是什么速度，即便在杨德怀操作最巅峰的时刻，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面对询问，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场来的都是行政的人，他们只知道肖晨光做手术很快，但并不知道每天具体的手术量是多少。 “问一下，这是今天第几天手术了？” 别人不知道，可以闭上嘴不回答问题，可负责接待的李国勇，身为院领导，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的话，就显得有些丢人了。 正巧这个时候，一名护士急匆匆的和他打了个照面。 于是立马挥手拦下来，询问问题。 “肖主任的第二十一台手术，今天还剩最后一台手术，也已经做完，病人正在促醒。” “大概再有十几分钟，就能下台了。” “！！！”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知道肖晨光手术很厉害，但一天连做22台手术，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按照一小时两台手术量计算。 也需要从早7点做到晚6点，期间不吃不喝不尿不拉，一共11个小时才能完成手术。 “一天22台手术，这是什么恐怖的数字，小肖这家伙，还真能给人带来惊喜。” 面对这个数字，就连杨德怀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能把肝切手术做到这种程度的，别说全省了，哪怕全国范围内，肖晨光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那个……” “李院长，没事儿我先忙了。” 杨德怀原本还想再问一点情况，谁知站在李国勇面前的护士，转身就走了。 这番举动，可把在场众人看傻了眼。 特别是一想到刚才询问的时候，护士就语气生硬，说话也急冲冲的，即便面对她的是李院长，也是同样的待遇。 这让大家胆战心惊，生怕惹得杨主委不高兴。 就在这时，只见刚才扭头就走的护士，推着一个治疗车出现在走廊。 上面密密麻麻，粘着病人信息的输液瓶，叠了一层又一层，将整个治疗车塞得满满当当，瞬间让每个人都沉默了。 “杨主委，抱歉啊，临床忙起来就这样，可不管你是谁，毕竟病人的治疗才是第一位的。” 对于护士的“不礼貌”，李国勇倒是非常理解。 他并没有指责什么，而是反过来帮着护士说了几句好话。 毕竟忙到这种程度，根本慢不下来一点，甚至像刚才那种拦人问话的事儿，如果换作院里其他人，估计这个时候护士都该骂人了。 “不碍事儿，临床就该是这个样子，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病人身上，这一点，你们医院做的确实好。” 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杨德怀此刻笑着回应。 他做了省城大半辈子的科主任，太明白这种忙到不可开交的场景了。 因此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怀念这种感觉。 “杨主委，过奖了，这主要是肖晨光带队带的好，一个个都充满干劲，仿佛用不完的活力。” 面对夸奖，李国勇心花怒放，普外科这次算是在省保健专家面前，给医院长脸了。 初中数学上常说以点带面，这次通过普外科，展现了整个胜利医院的工作风采，在杨德怀心里留下了宝贵的印象。 这一点，是李国勇没想到的。 “看来这次，得给肖晨光管辖的普外科加工资了。” 就在李国勇心里盘算着，最后一台手术，比预料的更早一些，推回了病房。 而跟患者一块下来的，还有很多人。 肖晨光位居首列，走在最前方。 省城徐国强和现在的肝胆外科代主任林高阳，两人分列两旁，推着平车。 车尾还跟着几位一同参与手术的成员。 他们脚步迅速，踩在地上的拖鞋，发出一阵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与平车金属滚轮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恢宏蓬勃的感觉。 众人皆被这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 现场出现短暂的寂静。 随后，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 “小肖！” 终于见到正主，杨德怀带着笑容，走了过去。 “杨主委，失敬失敬，手术太多，没赶上去接您。” 肖晨光笑里带着两分歉意，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第462章 肖主任的人脉真广 “小肖，这是你今天开的第22台肝切手术？” 寒暄了几句，杨德怀看向躺在平车上，耳清目明的患者。 心里依旧惊叹于这个数字。 22台肝切手术，一天完成，这样的记录，估计无人能超越。 “是的，杨主委，这几天来做手术的病人有点多，今天就多排了几台。”肖晨光淡淡说道。 一天22台手术，或许在别人眼里不可思议，但这并不是肖晨光的记录。 在后世，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肖晨光曾经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切了25台阑尾。 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面对肖晨光的云淡风轻，杨德怀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了。 这可是肝切手术。 不是那种随便上台动动手就能完成的一二级手术。 一般情况下，两三个小时做一台，已经顶天了。 这还是以杨德怀的标准进行的。 如果是下级医院开展肝切手术，从早做到晚，最终还要请飞刀，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天资过人！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词能形容此刻的肖晨光。 “小肖，我感觉今天来营城来对了，过会咱商量一下明天的手术？” “没问题。” 肖晨光很自然的应下，他接着说道：“不过杨主委你稍等我一下，今天术后的病人还需要进行查房，调整后续的治疗方案。” 这是肖晨光常年手术养成的习惯。 今天的术后病人有点多，二十几个病人，肯定有几个病情相对比较重的。 肖晨光不放心，下台以后肯定要先去看一眼，做到心中有数。 “这个我明白，小肖，冒昧的问一下，我能跟着你一块查房吗？” 杨德怀做了这么多年手术，同样也有术后查房的习惯。 检查患者的引流量以及生命体征的变化。 特别要关注每四小时体温的趋势，这对术后是否存在出血热、腹腔感染，有重要依据。 “行呀，欢迎还来不及呢，有杨主委在一旁指导，这可是我们胜利医院的荣幸。”肖晨光欣然接受。 有杨德怀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跟着查房，也能开阔一下众人的眼界。 毕竟省城外科数一数二的存在，肯定能给科里带来不小的轰动。 最关键的，有些病例解读，终于用不着肖晨光亲自讲了。 一时间，杨德怀参与普外查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胜利医院。 首先赶来的，是肖晨光管辖的大外科，其中肝胆外、胃肠外科，不值夜班，下白班的医生都到了。 其次，一些胸心外、泌尿外科的医生，为了一睹杨主委的风采，也赶了过来。 整个走廊浩浩荡荡，全是白大褂，这一幕，也让住在病房里的患者们，明白今天又有省城大教授来胜利医院查房了。 顿时喜出望外，议论纷纷。 “我的乖乖，这是第几个从省城来的教授过来查房了，感觉今天的阵仗更大，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白大褂跟着查房。”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查房的，是省外科协会的主委，省级普外科的奠基人，在省城的名望很高，据说很少会下来查房。” “这一个个可都是大教授啊，就跟前两天从省城来的徐教授一样，那带队的气势都跟平时不同，咱们肖主任到底有多少人脉，居然能请动这么多省城专家免费下来给咱们查房。” “这谁知道，不过我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如果不是咱们的肖主任优秀，又怎么可能跟这些大教授有交集。” “是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我是真没想到，咱只是来胜利医院做个手术，居然还能得到省城教授的诊疗，现在就算让我再挨一刀，都感觉赚了。” 最后同床患者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在肖主任这里，他们不但免费享受到了省城的医疗，来的还各个都是有名望的专家学者。 大家不用舟车劳顿，去省城就诊，就能和这些医学大咖们面对面交流，获得宝贵的建议。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心里对普外科，以及胜利医院的评价，像坐火箭似的，节节攀升。 和此时患者心情一样，是不断从各个科室赶过来的医生。 随着一个个手术患者顺着查下去，一些平时不太注意的点，在经过杨德怀的讲解，瞬间清晰明了。 独特的循证思维，让众人受益匪浅。 而在一旁陪同的肖晨光，也忍不住点点头。 杨德怀能作为省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确实有属于自己的两把刷子。 问题讲解的很全面，所有肝切手术涉及到的知识点，杨德怀都能一一回复。 光这一点，就值得被人称赞。 可此时，面对肖晨光心里的认可，杨德怀却越查越心惊。 “这才多久，小肖就把示范手术当成了现在的常规手术，22名手术患者，一个病人留置的引流管，就没超过两根。” 杨德怀提议查房，也是想看看肖晨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做22台肝切手术的效果。 但一个个病房走过，所有患者都已经开始在床上活动。 没有发烧，也没有痛苦呻，吟 一个个脸色红润，精神饱满。 就连术后当天最重要的引流量，也少的惊人。 按照这个架势，今天手术的病人，明天就能拔管下床。 甚至，这其中还有将近一半的手术患者，连引流管都没放。 如果不是等待杨德怀他们的查房，估计此刻就能下地走路。 这…… 杨德怀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怕是之前见过肖晨光做的示范手术，也依旧止不住的震撼。 在他的认知中，手术做的快，并不值得炫耀。 但手术做的又快又好，还能连做二十几台手术，不出任何遗漏。 这简直超乎想象，让杨德怀几十年的手术经验，在这一刻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小肖，像今天这样的手术，你已经做了多久了？” 待查完房，杨德怀来到办公室，迫不及待的把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 “没几天，也就一百多台手术。” “一百多台？！” 听到这，杨德怀哑然失色。 第463章 手术未来，因你而改写! 一百多台肝切手术，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省城某些半大医院一年的肝切手术量。 甚至很多地方医院连这个数量的手术都达不到。 杨德怀虽然现在很少下来会诊，但他的学生，却一直跟地区医院有合作，因此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小肖，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齐鲁医院交流一下，做两台肝切手术，也让那些小辈们开开眼。” 杨德怀表情认真，在见识到小肖的实力后，正式发出了邀请。 “杨主委过奖了，等这段时间忙完，你知道的，还一个月的时间，医院就该等级评审了，我们普外科可是重点迎检科室。” 肖晨光带着笑容，回应了杨德怀的邀请，后者听了，也点了点头。 “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今年是医院改革后第一次执行等级评审制度，我们医院其实也在准备，但……” 说到这，杨德怀顿了一下。 他回忆起这些天医院的种种举措，好像全院职工，包括院领导，对这个等级评审工作并没有多少重视。 毕竟实力在省城摆在那，充当评审的专家，很多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通过没什么难度。 不过下面的地市级医院，就不同了。 想要通过等级评审，所付出的努力，会成几何倍增长。 “杨主委，我记得今年各地市级医院评审，都是省保健局出专家带队，省城医院这边，也是这制度？” 平台高，评审会相对容易，这是公认的事实，肖晨光问起来也没什么忌讳。 “对，毕竟省保健专家库就这些人，全省的医院太多了，分配下去，很有可能出现自家人带队检查自己医院的情况。” 杨德怀点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下发到各个医院的评审细则里，也都有写。 而且小肖作为马上晋升的省保健专家，早晚都会知道，现在提前讲出来，还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对了，小肖，我知道你现在每天都很忙，但按照历年的会议时间，估计再过十来天就该召开省保健专家会了。” “到时候你提前安排一下，空出两天时间，这个任职必须本人到场，很重要。” 杨德怀作为这几年省保健专家组成员，对于会议召开的时间和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他担心小肖因为消息滞后，到时候耽误了行程，提前提醒道。 “行，杨主委，到时候我会提前安排的。” 对于这件事，肖晨光很重视，他在后续的手术安排中，其实已经预留了两天的时间。 这多亏了李秘书的提前通知。 不过现在面对杨德怀投来的橄榄枝，肖晨光依旧表达了谢意。 又聊了几句家常，两人商讨起明天患儿的手术细则。 杨德怀将查房时，留下的ct片子放在一旁的射片灯上。 打开开关，黑色胶片瞬间亮起。 他指着肝区囊肿，脸色带着忧色。 “三岁孩子上台手术，需要注意的问题太多了，刚才在路上我还在想，觉得用腹腔镜手术的风险还是太大。” 当杨德怀得知肖晨光要做小儿肝切手术时，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孩子的腹腔面积小，手术难度大，建立气腹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戳卡选择，长柄器械的使用。 原本腹腔镜就是在一个狭小的操作空间进行手术。 现在换成年纪更小的患儿，原本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手术中，以患儿的耐受程度，操作过程能放下两把器械已经到了极限。这还不包括要考虑扶镜手维持手术视野的问题。” 杨德怀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 小肖的示范手术确实做的很好，这从刚才他参与科室查房就能感受到。 但如果手术涉及到孩童，之前所有的操作和理论都必须重新打破。 这也是为什么杨德怀会不远几百公里的旅路途，也要亲自来胜利医院的原因。 他很想看看，在面对一台连自己都觉得棘手的小儿手术，肖晨光会用什么办法解决问题。 然而这时，肖晨光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明天的患儿手术，根本用不到腹腔镜，直接开刀就能解决。” 此言一出，杨德怀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小肖从省城的示范手术开始，就一直向大家展示腹腔镜的技术。 并获得在场众位主任一致的追捧。 可现在，小肖居然扬言要开大刀，这个决定，出乎杨德怀的意料。 “小肖，你这次要开刀做？” “没错，在没研发出小儿腹腔镜以前，开刀是最安全的。” “而且孩子的恢复能力很强，开刀做小切口，不出两天也就恢复了。” 肖晨光将明天的手术方式告诉了杨德怀。 其实在看到患儿的那一刻，肖晨光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处理措施。 因为腹腔面积小，开刀不会像成人那样，需要十几公分的长切口。 而是根据三维重建的精准定位，直接在肝区做小切口，进行囊肿摘除。 “做小切口，这能行吗？” 对于肖晨光要开刀的决定，杨德怀显得更加担心了。 传统手术方式，他可是太熟悉了。 这是杨德怀的技术领域，自然明白肝切除，哪怕是小儿肝切术，也需要将整肝暴露在术区视野中。 如此一来，创伤绝对不小。 而肖晨光居然选择难度最大的小切口手术，那简直就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出现问题。 “没事儿，杨主委，难道你忘了，我还有直线切割吻合器在一旁辅助。” 肖晨光和煦自信的声音，直接驱散了杨德怀心中的阴霾。 “你是想在传统手术中使用吻合器？” 之前肖晨光所展示的，都是在腹腔镜下进行的切割吻合，当时杨德怀就在想，能不能把吻合器投入到传统手术中。 如果能行，手术枷锁被打破，一定会在整个医学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而现在，当肖晨光直接将手术方案摆在他面前时，杨德怀立马沸腾了。 “小肖，如果这台手术能顺利完成，外科手术的未来，必将因你而改写！” 第464章 你主刀，我辅助 翌日清晨，肖晨光一早就来到了普外科病房。 昨晚他跟杨德怀讨论手术具体细节，一直到晚上八点。饥肠辘辘的两人，才恍然发现，好像还没吃晚饭。 原本打算出门随便应付一点，结果李国勇一直守在病房，没有离开。 而跟他一起的，还有省城的徐国强、林高阳等人。 几乎参与手术的众人，都没有走。 原来是李国勇早就派人安排好了饭局，准备给远道而来的杨德怀接风洗尘。 对于这样的饭局，杨德怀从来都是兴趣乏乏，但今天不同。 在跟肖晨光进行一番学术交流后，对于明天的手术，充满了期待。 因此心情极佳的杨德怀，接受了李国勇的邀请。 一行人在东城最好的华润酒店入座，吃饭交谈。 期间李国勇极为热情，饭菜之余，不时向杨德怀虚心请教有关医院等级评审的事情。 对此，坐在另一边的肖晨光，笑而不语。 他跟林高阳两人，面对一桌子好菜，不愿多言，埋头就是一阵干饭。 这可把身旁的徐国强看的目瞪口呆。 时间很快过去，由于明天手术的缘故，作为东道主的李国勇，很识趣的早早结束饭局。 因为有杨德怀的加入，对于明天的手术，所有人都志在必得，信心满满。 “小肖，这么早就来了？” 就在肖晨光准备去抢救病房，查看患儿情况时，发现李国勇比他来的更早。 “李院长，你也太早了吧。” 肖晨光瞅了一眼挂在走廊上的钟表，上面的时间显示，才刚刚早晨六点半。 护士刚推着治疗车，将病房患者的血标本采集完。 很多患者还没起床，外面天蒙蒙亮，整个走廊还显得有些灰暗。 “睡不着，早过来看看。” 昨晚回去的李国勇，可以说激动的一晚未睡。 他原本还在为接下来的医院等级评审担心，谁成想天上竟然给他送下来一份大礼。 杨德怀贵为省城外科的泰山北斗，现在屈尊来到胜利医院做手术，李国勇完全可以凭借这层关系，在今后医院评审过程中，拿出来跟其他专家分享。 只要认识，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这就叫大树下面好乘凉。 “李院长，来这么早，是有事儿吗？” 肖晨光可不相信，李国勇会无缘无故的往普外科跑。 即便今天是手术日，这个点也太早了。 “我刚刚跟患儿的家属谈了，准备把他们的住院费给免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立马明白了李国勇的意思。 “你是想把这台手术，做成示范教学？” “没错。” 面对肖晨光，李国勇当然无话不说。 这是他昨晚考虑一夜的想法，通过杨德怀来胜利医院做示范手术这件事儿，向外扩大宣传。 哪怕是请外援，这也是一家医院综合实力的象征。 “这事儿，杨主委知道吗？”肖晨光问道。 都说无利不起早，难怪李国勇一大早就来普外科，原来是打这个算盘。 “昨晚吃饭的时候提过，但我怕不保险，想靠你的关系，在他面前再美言几句。” 省保健专家的示范手术，这放在哪里都是医院最好的宣传。 整个营城，哪怕是钱多人多的中心医院，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李国勇才会一大早守在病房，想要尽早把这件事给确定下来。 “李院长，你真是为医院评审工作，费心费力了。”肖晨光忍不住说道。 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李国勇自内而外的焦虑。 没办法，身为院领导，在对于这场关乎全院发展的评审工作，自然不敢掉链子。 对此，肖晨光也很理解李国勇的心情。 既然现在家属同意做示范手术，接下来的工作，也非常简单。 签字、盖章。 请市台记者过来记录手术过程。 因为牵扯到孩子的隐私，这台手术，只展示最关键的台上画面。 当所有事情准备就绪，家属守在门前，患儿在护士小姐姐的陪同下，进了手术室。 肖晨光一早就换好了洗手衣，在等着患儿上台。 门开，小朋友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 墨绿色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以及眼前一群戴着口罩的陌生人。 让原本失去妈妈庇护的孩子，感到了一丝畏惧。 即便每个人带着笑容，冰冷的手术台，依旧让孩子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这咋办？哄不住啊！” 刚才还比较听护士小姐姐的孩子，此刻任谁去哄，依旧闹得不可开交。 “要不让妈妈进来陪一下，等麻醉起效再请出去？”护士无奈说道。 “我怕妈妈进来，情况更糟。” 负责本次麻醉工作的，依旧是工作多年的刘铁。 虽然孩子的手术不经常做，但以前也碰到过。 有一次实在弄不住，就让家属穿好隔离服进来陪孩子麻醉。 结果孩子更不好控制，家属也没办法，最后手术只能暂停，等孩子情绪稳定，再重新上台。 “后面还有好几台手术等着，重新配台也不现实，要不，我抱着他，先麻过去再说？” 这个提议刚出，便被众人否决了。 哭闹不止的孩子，强行麻醉，很容易反流误吸，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巡回，给我拿两个输液器。” 此言一出，让原本杂乱无章的手术室安静下来。 “输液器？” 巡回护士不明白肖主任要做什么，但本能的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输液器，递了过去。 很快。 被打开的输液器，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变化形状。 肖晨光十指微动，输液器在他的控制下，上下起伏，宛如缝合手术那般，眨眼间，一个被输液器编制而成的小兔子，呈现在众人眼前。 哭声，戛然而止。 这番神奇操作，在孩童眼里，有不可抵挡的诱惑。 特别是当一根塑料细管眨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玩具。 这在孩子心里，堪称魔法。 “怎么样，想要吗？” 肖晨光带着微笑，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让眼角挂满泪珠的孩子，立马开心起来。 “要！”孩子奶声奶气道。 “给你，不能哭了，等会躺在床上，表现好的话，我再编一个小狗，送给你。” 肖晨光一边说着，将手中的小兔玩具送给了孩子。 后者高兴的合不拢嘴，刚刚的恐惧早就被喜悦替代。 这番前后差距，可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特别是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的小护士，此刻再看肖晨光的眼里，已充满了闪闪星光。 “肖主任太温柔了，这哄孩子的手段，好让人羡慕啊。” “又犯花痴，我看你羡慕的不是肖主任那哄人的手段，而是他那双灵活多变的手吧。” “呸，别乱说，一会有人录像呢。” “不录像就能说了？” “......” 由于孩子顺利的接受麻醉，手术间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几分。 甚至有人忍不住飙起来车速。 就在这时，同样换好衣服，刷好手的杨德怀走进了手术间。 刚刚才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毕竟杨德怀是省城外科领域的权威，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放肆。 然而，就在众人等待杨德怀的指令时，后者竟扭头看向刚把孩子哄睡的肖晨光。 “小肖，你开刀，我辅助。” “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来！”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 众人表情惊愕，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听到了什么？ 杨德怀辅助，肖晨光主刀。 这怎么跟他们台前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第465章 默契到极致的团队配合 “这台手术难道不是杨主委主刀？” “那他千里迢迢，不惜坐四五个小时的车，来到胜利医院手术，只是为了给肖晨光当助手？”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吧。” 手术间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固有思维里，省城教授来医院手术，肯定都是过来主刀的。 特别像杨德怀这种手术大咖，怎么可能会给人当助手？ 然而情况就是如此。 杨德怀讲完这句话，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非常自然的走到了助手的位置上。 徐国强见到这一幕，二话没说，很自然的来到二助位上。 虽然两人都是省城来的教授，但杨德怀的地位可比徐国强大多了。 而在现场，他也是为数不多，清楚杨德怀为什么长途跋涉，也甘愿做肖晨光助手的人。 “杨主委，徐教授，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此刻站在三号位的，是人高马大的林高阳。 此刻他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 已经身为肝胆外科代理主任的林高阳，在寻常手术中早就是主刀的存在。 但现在。 即便他站在手术最末尾的三助位置上，也倍感荣幸。 “高阳，今天你任务很重，好好看，好好学，像这样的机会，目前可不多见。” 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其实像今天这台手术，完全没必要设立三助。 但一想到林高阳接下来要开展的工作，像今天这台小切口肝切手术，完全有必要叫他上来学习一下。 “老板，我明白，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表现。” 别看他长的高，心性也很沉稳。 今天是什么局，林高阳比所有人都清楚。 两位省城教授同时上台，级别一个比一个高。 这样的场景，有可能林高阳这辈子，也很难再遇到。 台上手术，两位教授随便一两句提点的话，就能让他受用终生。 因此对于老板的安排，林高阳打心底里表示感激。 “但话说回来，还是老板厉害，居然能让两位省城教授充当一二助，这在营城，估计换谁来，都没这个待遇。” 林高阳思绪乱飞，台上的手术，也在同时进行。 麻醉、小儿插管、上呼吸机、调通气参数。 刘铁动作熟练，聚精会神。 即便刚才对于杨德怀这样的医学大咖，选择当助手的事儿，多少感到诧异。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毕竟小肖的实力有目共睹，在多次见证手术奇迹的过程中，刘铁都有参与。 所以像今天这台小儿肝切手术，他要做，就是保证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孩子的生命体征不要出现明显的波动。 “小儿的通气量一直是麻醉学的难点，为了这台手术，我还特意请教了以前的导师。” 刘铁私下做了很多准备，即便每天手术排的满满当当，他依旧趁着空闲之余，在学习小儿麻醉通气的相关知识。 在他的调整下，孩子的生命体征很快稳定在了最佳的手术范围。 “小肖，杨主委，患儿生命体征平稳，呼吸正常，可以开始手术了。” 刘铁拿着麻醉记录单，开始抄写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不错，真不错！” 杨德怀虽然身为助手，但常年做手术，身上那股子气势，一点也不比主刀差。 现在见到刘铁的操作，心里对这台手术更加期待。 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胜利医院，卧虎藏龙。 小肖就不多说了，省城示范手术，已经崭露头角。 现在就连手术室的麻醉，都让人另眼相看。 这次的营城之旅，还真是惊喜连连。 难怪他们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顺利完成一百多台的肝切手术。 “小肖，你组建的这支手术团队，太优秀了，哪怕放在省城，也是别人学习的对象。” 杨德怀的评价很高，也很中肯。 都说以小看大，细节见真章，今日上台，杨德怀已经有种迫不及待想上手术的冲动了。 “杨主委，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话音刚落，只见刚才还轻声细语哄孩子的肖晨光，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此刻他站在主刀位，眼神里充满坚定。 那种做过成千上万台手术才有的气势，一下子就压过了所有人。 稳如泰山的感觉，让第一次在台上见肖晨光做手术的杨德怀，心惊不已。 不等他反应，二助位的徐国强，已经习惯性的上手辅助。 暴露腹部皮肤，碘伏消毒，从锁骨下缘到耻骨联合，动作迅速，一点不拖泥带水。 而林高阳也在拿着治疗碗，往里面倒着碘伏，不断浸泡纱布，以备使用。 至于台尾的器械护士，更是将接下来要用的器械，整齐摆放在操作台最显眼的位置，方便拿取。 一台手术，随着肖晨光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操作。 他们就像运行过无数次的精密仪器，各司其职，配合着肖晨光的手术。 不需要言语，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手术间没有过多的喧嚣，静谧的有点可怕。 这种默契到极致，宛如整体的写作模式，让此时站在一助位的杨德怀，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 他的心开始凌乱，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眼见所有人都在认真手术，杨德怀也立马适应起一助的角色。 此时皮肤消毒工作已经完毕，不用开口，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刀，已经递到了肖晨光的手心。 与此同时，金属拉钩也被器械护士，递了上去。 传统的肝切手术，在场众人都经历过。 术者通常会在右肋后做上腹斜形大切口，亦或者在剑突下做三角形的“奔驰”切口。 长度大约在25cm，是切口中仅次于胸腹联合手术的长切口。 创伤大、出血多、难愈合，患者术后疼痛难忍，因此才会逐渐被腹腔镜技术所替代。 但凡事总有意外。 像眼前的小儿肝切，如果能做到精准定位，用小切口开腹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也是杨德怀这次给肖晨光做一助的原因。 “小肖，切口好找吗？” 见肖晨光始终没动，杨德怀有些不放心。 虽然昨晚已经就手术流程，进行了商讨，但只有到实际操作中，才能最终觉得手术切口。 面对询问，肖晨光没有说话。 此刻，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患儿整个腹腔的结构示意图。 与之而来的，是那颗靠近左右半肝及胆囊附近的3cm肝脏囊肿。 此刻手术间静悄悄的，这个状态下的肖晨光，众人可太熟悉了。 现场无人说话，生怕影响到他。 整个手术间除了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剩下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肖晨光动了。 他根据三维重建技术，开始精准定位。 明晃晃的刀尖瞬间划开皮肤。 持刀手稳如泰山，手腕微动，刀柄随指尖迅速向下。 一道笔直的楔形切口，瞬间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466章 格格不入的省城权威 右下腹皮肤处，顿时多了一个2cm的斜切口。 切口很小，甚至比成人的阑尾切口还要小。 台上众人见状，惊讶到合不拢嘴。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次的小儿肝切术，做的就是小切口的示范手术。 但在众人亲眼见到这个小切口时，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个切口比咱们普通人的拇指还要短上一截，等下能整个的将患儿的囊肿腔取出来吗？” “2cm的小切口，做阑尾切除都是挑战，现在直接进行肝切，难怪需要这么多教授一同上台，这手术难度也太大了。”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想法。 特别是杨德怀。 他在昨晚的术前会诊时，特意跟肖晨光探讨过这个问题。 小切口虽然对孩子的预后有很大的帮助，但如果定位不准，切口偏离。 很有可能在进一步的手术中，发现切口无法满足摘除囊肿的需求，从而造成二次手术。 就在杨德怀为了保险起见，建议小肖再多切1cm时，他身边的徐国强，却已经伸手把拉钩放在了切口处。 无言的举动，在默默支持着肖晨光的选择。 徐国强心中清楚，既然台上的小肖，敢用2cm切口做小儿肝切手术，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在跟他的多次搭档中，已经得到了验证。 杨德怀见到此举，也立马闭上了嘴。 他能感受到旁边徐国强那充满信任的目光。 能让一个省城的教授选择无条件信任，看来小肖的手术，确实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 此刻，肖晨光依旧在聚精会神的手术。 由于台上患儿体脂低，皮下脂肪少。 肖晨光直接选择一步到位。 手术刀再次举起，手臂肌肉张弛有度，控制力道，划开皮下组织。 随着一丝渗血，纱布擦拭，紧接着游离筋膜、肌肉层。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刀尖一路向下，很快来到腹膜。 根本不用提醒，器械护士将准备好的腹壁拉钩，递了上去。 随着微微一拉，切口两侧金属钩体向外移动，2cm的切口瞬间被撑开。 术区视野开放，整个肝区一览无余。 三助位的林高阳，立马抬手调整无影灯的角度，将光线聚焦在术野。 粉嫩的肝脏组织，充满活力，正随着呼吸有节律的在左右微晃。 “是这里，没错了。” 肖晨光的声音第一次响起。 经过探查，这一刀所切的位置，正好在囊肿的正上方。 术区内那个隐匿很深的肝囊肿，根本逃不过肖晨光的法眼。 立马被他找了出来，并做好了标记。 “真在这，小肖这一刀切的也太正了！” 站在一助位的杨德怀，也同样在术区视野内观察。 他在发现囊肿的位置后，心里不免开始激动。 小肖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对靶心。 要知道在术前讨论的时候，通过片子，杨德怀知道这个囊肿位置长的非常不好。 但凡切的位置偏一点，会很难找到这颗囊肿。 现在不但找到了，位置还非常正，这为接下来的手术切除，提供了宝贵的操作空间。 “切到了吗？还是小肖厉害，杨主委，咱甭管2cm切口小不小，只要是小肖主刀，肯定没问题！” 徐国强在二助，视野不如一助好，对于他们找到的那颗囊肿，只能看见一点边边角角。 具体囊肿是否完整，切口术区是否宽敞，他一概不知。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肖晨光本人的敬佩。 “老板真强！” 三助的林高阳，此刻竟怀念起腹腔镜设备。 因为他站的这个位置，就算比旁人高出一个头，也看不清术区内的情况。 这要是有成像设备，就能更直观的一睹肖老板的风采了。 “小肖，手术两个小时内能完成吗？” 位于床头的刘铁，在听到众人的声音后，马上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时间。 现在距离开台，刚过了五分钟的时间。 肖晨光已经完成探查，找到了肝囊肿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切除手术，难度因人而异。 如果是小肖主刀，刘铁估计会很快完成。 因此他询问手术时间，是考虑要不要减少麻醉药的剂量，以防止手术做的太快，患儿无法及时苏醒。 “半小时！” 面对询问，肖晨光淡淡回答。 听到这句话，刘铁点头，随即开始减量。 而这句话，却在杨德怀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把这台小儿肝切手术做完，这速度快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这是他跟肖晨光第一次手术配台，很多习惯和做法，杨德怀并不了解。 因此相较于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淡定，他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杨主委，这里拉钩的力道再大一点，一会阻断完肝内血流，就该进行切割了。” 这时，肖晨光的提醒响起。 身为一助的杨德怀这才发现，其他人仍正有条不紊的配合着肖晨光，只有他占据着最佳的位置，却跟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杨德怀的老脸一红。 他这哪是省城权威的技术，现在所展示出来的水平，甚至还不如平时的十分之一。 “抱歉，我马上调整。” 杨德怀将乱飞的思绪全部抛之脑后，整个人聚精会神，开始跟着肖晨光的节奏，一步步进行手术。 不得不说，杨德怀的技术，确实让人信服。 在将杂念摒弃后，他对于手术步骤的理解和操作，立马展现出来。 术区视野一下子宽阔许多，之前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肖晨光见状，再次将操作提了一个档次。 手里的两把钳子相互配合，在术区内不断阻断动静脉血管，游离肝内韧带。 他上身前倾，双臂外伸，如同雕塑一般保持不动。 手腕在动，十指勾着金属器械的尾环，或钳或夹，迅速变化方位。 突如其来的提速，也让在场众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杨德怀根据小肖的操作，及时调整着拉钩的角度和力道。 徐国强则拿着负压吸引器，将不凝血抽出体外，充分保持术区视野的清晰，防止被血迹污染。 而林高阳则成了几人的传递手，他紧绷着神经，及时将所需器械递给众人。 肖晨光目不暇接的操作，即便现场有三人辅助，也同样忙的不可开交。 “高阳，准备直线切割吻合器。” 片刻后，肖晨光平淡的声音响起。 只见术野内，一颗被完全游离的肝脏囊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第467章 心惊不已 囊肿看上去不大，但相较于小儿的肝脏，就像个庞然大物，在那耀武扬威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林高阳将组装好的直线切割吻合器，递到了肖晨光的手上。 紧握枪把，细长的枪身，在无影灯下，泛着金属光泽。 整件器械，呈现在众人眼前，给他们一种莫名的厚重感。 随着肖晨光手腕转动，枪头也在进行着角度的调试。 三菱咬口一张一合，早已蓄势待发。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肖晨光。 虽然他们已经看过很多遍肖晨光操控直线切割吻合器的画面。 但那都是在腹腔镜下进行的操作。 现如今，第一台常规手术下的切割缝合，还是难度顶天的小儿肝切术。 一时间，整个手术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甚至连空气都静止了。 滴滴…滴滴…… 监护仪正响着患儿的心跳，呼吸也在机器的辅助下，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肖晨光目光如炬，表情认真。 手里的直线切割吻合器，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随着切口伸进了患儿的腹腔。 负责拉钩的杨德怀和徐国强，全身上下一动不敢动。 连呼吸都很浅。 手臂肌肉更是绷紧。 生怕自己的一个细微晃动，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林高阳紧握着手里的网套，就等肖晨光一声令下，将囊肿腔整体摘除。 而床头、床尾的刘铁和器械护士，同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不断注视着术区，等待见证历史。 负责记录本次手术的摄像师，也不禁手握相机，将镜头聚焦在术区内的切割器上。 由于没有腹腔镜成像系统和气腹的建立，当肖晨光将切割器伸入腹腔时，术区的视野明显受到了限制。 两位负责拉钩的省城教授，试图调整位置，却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皮肤因为延展性的特点，拉钩能扩大术区视野，帮助主刀顺利手术。 但也有限制。 现在，两人就明显感觉到手中的拉钩已经到了极限。 再用力，不但不会增加术野，反而容易引起皮肤撕裂，造成不必要的出血，从而污染术区。 面对受限的视野，肖晨光的表情却很平静，操作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演练过无数遍的画面，不停在大脑中浮现。 探查的枪头，如入无人之境，瞬间找到了囊肿腔。 手指微动，没有任何犹豫，枪头紧紧咬住一侧囊体，扣动扳机，钛钉瞬间被击发。 咔咔咔…… 一阵轻响从直线切割吻合器里传出。 击发的钛钉，伴随前推的刀片，直接完成了一侧囊体的切割。 无渗血渗液，周围切割面光滑无比。 没有停留，操作丝滑。 肖晨光变动角度，控制枪头，再次击发。 “一枪、两枪、三枪……” 手术间内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声音。 生长在肝区的囊肿，正一点点被摘除。 眼见台上的肖晨光目光灼灼，操作着切割器，在腹腔内不断变换方向。 众人见状，喉头上下涌动，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肖晨光的操作越来越快。 整个过程，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片刻后，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在手术间内响起。 “高阳，网套！” “好！” 一句话，打破现场的寂静。 众人如梦初醒。 高阳连忙将准备好的网套，递了过去。 随着钳夹，一个完整的囊肿被肖晨光取出患儿体内。 咣当。 伴随一道清脆的响声，治疗碗里瞬间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囊体。 边缘切割完整，一排钛钉整齐排序，没有任何遗漏。 “切下来了？” 杨德怀有些懵，这肝切手术的速度也太快了，他看向治疗碗里的东西，再三确认。 “是，切下来了。” 徐国强也忍不住抬头去看。 第一台传统小儿肝切术，在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加持下，瞬间完成。 这确实给人极大的震撼。 “温盐水冲洗腹腔，准备关腹。” “刘铁，准备停麻醉剂。” “巡回通知病房，准备接手术病人。” 就在他们的目光还停留在患儿摘除的肝囊肿时，肖晨光已经完成了腹腔探查。 当这句话讲完，手术间的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 “肖主任，强啊！” 回过神的巡回护士，朝肖晨光竖起大拇指，然后跑去拿温盐水。 “小肖，你谦虚了，这哪里需要用半小时，你十分钟就解决战斗了！” 刘铁眉开眼笑，原本一台让他倍感压力的手术，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肖晨光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不愧是能让省城教授都甘愿上台辅助的男人，真是厉害！ “小肖，能让我再探查一下吗？” 面对他们的欢声笑语，杨德怀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惊愕。 肖晨光的操作，出人意料。 就算他预计这台手术，肖晨光能做完，也绝对没想到会这么快。 半小时内，完成传统的肝切术，这要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好。” 由于巡回准备温盐水还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对于杨德怀的请求，肖晨光答应的很痛快。 器械交换，肖晨光负责拉钩，杨德怀开始用分离钳进行腹腔探查。 只是一下，杨德怀就察觉出了不同。 同样是拉钩。 此时肖晨光的技巧，明显比他高上几个档次。 不但术区视野比刚才更宽阔，就连杨德怀的每一个操作，肖晨光都会提前进行干预。 确保术者的操作，畅通无阻。 “这么看，刚才的手术，我竟然拖了小肖的后腿……” 想法一出，就连杨德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眼见为实，他身为省城教授，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如果以肖晨光的拉钩技巧来辅助他自己操作，那这台手术，只会比刚才完成的速度更快！ “太恐怖了！” 杨德怀越想越心惊，可当他真正探查到患儿的术区时。 眼前的一幕，更加让杨德怀心惊不已。 第468章 因为淋过雨，所以为他人撑伞 “囊肿摘除，肝脏周围组织却被保护的很好。” “肝管、左右半肝功能不受影响，最重要的，做肝切手术，居然不用摘胆，确实令人心惊。” 患儿肝区囊肿很大，甚至已经压迫到胆囊。 一般为了安全起见，都会在半肝切除的时候，一起把胆囊摘下来。 可现在，杨德怀能明显看到左右半肝处，一个楔形切口，将二者分割。 下方紧贴的，就是患儿的胆囊。 胆囊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切割留下来的痕迹。 手术做到这种程度，杨德怀心里清楚，患儿已经可以安全下台了。 “小肖，真没想到，原本在我眼里，非常棘手的一台手术，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他千里迢迢，来到这，是想看看肖晨光会以什么样的操作完成手术。 可千算万想，也没料到肖晨光会在三十分钟内完成手术。 这彻底打破了他的固有思维，对于这样的结果，杨德怀万万没有想到。 “杨主委，手术能这么快结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你们在台上帮忙，这台手术我一个人也完成不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回应道。 对此，杨德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刚才肖晨光没有参与拉钩，杨德怀或许以为这台手术，有他一份功劳。 但刚才在见识过小肖的拉钩技巧后，杨德怀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没人说话，现场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所幸这时，准备温盐水的巡回护士重新走进了手术间。 “肖主任，温盐水准备好了。” “行，准备冲洗腹腔。” 说罢，温盐水开始不停冲洗着腹腔上少量的血迹。 随后插入负压吸引管，将腹腔清理的干干净净。 “老板，需要留引流管吗？” 负责打包、准备物品的林高阳，开口询问。 “不用！” 肖晨光回答的很果断。 负压吸引是他亲自操作的，能确保腹腔内不留任何遗留。 再加上这台手术做的完美，切口被吻合器完美固定。 像增加患儿痛苦的引流管，是可以不留的。 “好，我知道了。” 林高阳点点头，对于肖晨光的决定，其实他有所预料，因此并没有直接把引流套装打到台子上。 临近关腹，巡回和器械护士已经在开始清点物品。 “蚊式钳、无菌纱布、甲状腺拉钩……” 朗朗上口的核对，清脆悦耳。 每一件用过的物品都被摆放在操作台上，一目了然。 在清点无误后，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准备关腹，5－0鱼骨美容线。” 一般的关腹手术，都是交给助手完成。 但这台手术，肖晨光却依旧在亲力亲为。 不但如此，他用的也不是平日最常用的4－0慕斯缝合线。 而是选择强生的美容线。 不但针短线细，缝合难度也比平常要大。 这个决定，倒是让在场众人有些意外。 “小肖，你不用常规缝合线，是害怕等孩子生长发育后，原先的小切口会被拉伸，形成疤痕增生？” 面对肖晨光的选择，别人或许不太理解，但身为省城外科教授，杨德怀的眼界明显不同。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 在这个年代，很多主刀还只停留在手术本身。 在他们眼里，只要手术能顺利完成，就是成功。 哪怕切口大，缝合丑，只要不影响患者生命安全，就是一台完美的手术。 但对于患儿，小小年纪，不但要遭遇手术的苦痛。 成长过程中，身上的伤疤，同样会引来同学异样的眼神，甚至是议论嘲笑。 久而久之，自卑心理形成，将会是一辈子的痛苦。 对此，肖晨光一清二楚。 因为淋过雨，所以会为别人撑伞，他在后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考虑孩子今后的生活。 这才选择用难度更大，耗时更多的美容线，来给患儿做关腹缝合术。 当肖晨光将心中的想法讲出来时，众人明显陷入了沉思。 其中林高阳的感触最深。 他反复琢磨肖老板刚才说过的每一句，并牢牢记在心中。 甚至在多年后，当林高阳成为知名教授，在面对自己的学生时，也同样会把肖晨光今天所说的话，讲给他们听。 “肖主任，您要的缝合线。” 经过短暂的沉寂，巡回将物品打在操作台上，态度恭敬。 手持针线的肖晨光，开始为患儿逐一闭合腹部切口。 从腹膜到肌层，再到后来的皮下组织。 黑丝线在空中飞舞。 肖晨光一手持针器，另一手血管钳。 圆针在切口两侧穿梭，压线打结。 手中含着的剪刀，一进一出，剪线缝合。 很快， 切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闭合。 即便肖晨光用的是操作更难的美容线，依旧精准的把控力道。 一手缝合，再次技惊四座。 眨眼的功夫，切口闭合，细如发丝般的黑线，被肖晨光隐匿在皮肉之中。 虽然切口只有2cm。 但手术过程中，在拉钩的作用下，皮肤的延展性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然而原本皱褶的外皮，却在肖晨光的细心缝合下，切口处的皮肉，紧密贴合在一起。 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到手术的痕迹。 面对如此细微的操作，杨德怀感慨万分。 “小肖，这次我来营城，真是惊喜不断。” “不但让我看到你一天连开22台腹腔镜手术的记录，还见证了这台传统手术下的小儿肝切术。” “甚至在其他方面，也同样优秀！” 杨德怀一想到刚才肖晨光熟练运用的直线切割吻合器，以及展示辅助拉钩的技巧。 还有眼下这种让人大开眼界的缝合手法。 台上每一个操作，每一项技能，都令人印象深刻。 赚了！ 这次来营城，真是赚了！ 哪怕长途跋涉，上台来做肖晨光的助手，也心甘情愿。 随后患儿在一众人的看护下，逐渐苏醒拔管。 整台手术顺利完成。 手术室外，除了苦苦等待的家属，还有院里一众领导。 其中要属李国勇最忐忑。 这台示范手术，意义重大，有杨德怀主刀，肯定会对今后胜利医院的宣传影响深远。 “一定要顺利完成啊！” 就在李国勇心中祈祷，手术室的门突然敞开。 肖晨光等人推着患儿走了出来。 生命体征正常，情绪稳定，此刻患儿手里正抓着小兔小狗，玩的不亦乐乎。 丝毫看不出做完手术的样子。 但乖巧的表现，众人脸上洋溢的笑容，立马让在外等待的众人，激动起来。 第469章 悲伤逆流成河 “宝儿，怎么样，疼吗？” 妈妈冲到病床前，焦急的询问孩子的情况。 “不疼，妈妈，你看我手里的小狗小兔儿，是医生叔叔送给我的玩具。” 虽然刚做完手术，但患儿的精神头十足，他炫耀般的给妈妈分享手中的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眼见没事儿，女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到孩子对玩具儿爱不释手的模样，女人对参与手术的众人表示感谢。 “杨主委，肖主任，谢谢你们，刚才送孩子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最担心的，就是小宝不配合你们。” 在进手术室前，女人反复跟孩子说，上了手术台，一定要听医生叔叔的话。 虽然孩子很乖，也满口答应。 但里面的环境，逼仄陌生，连女人都觉得瑟瑟发抖，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孩子。 “要说哄孩子，还是肖主任有一套，居然能想到用输液器来编制玩具，单这一点我就自叹不如。” 手术做完，杨德怀心情很不错。 面对女人的感谢，他摆摆手，示意这一切都是肖晨光的功劳。 “手术做的很顺利，放心吧。” 见杨德怀主动让出位置，肖晨光也没客气，简单跟女人交代了病情。 “谢谢！谢谢！” 家属得知手术顺利，表情充满感激。 随后众人推着患儿，返回了病房。 病房内，负责接手术的值班医生、护士，在接到电话通知后，已经做好了准备。 重新整理好的麻醉床，旁边放着监护仪、血压计、体温表等设备。 众人护着孩子，进行过床。 开始测量生命体征，进行医嘱的下达。 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操作，对于这台小儿肝切的示范手术，病房里格外重视。 心率102次\/分，呼吸22次，血压98\/63mmhg，都在正常范围内。 适当补液、补充电解质、止疼保肝护胃…… 随着一系列的措施，患儿渐渐的有些累了，手里紧紧抓着玩具，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 原本按照肖晨光的习惯，像这种小儿肝切手术，即便过程很顺利，也会选择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确保万无一失。 但今天是常规手术日，后面还有等待手术的患者，没有办法，肖晨光准备让值班医生多留意患儿的情况，有事情随时汇报。 “小肖，你去忙吧，这里我看着。” 此刻，杨德怀站了出来。 常规手术不需要他上台，距离返回省城还有一段时间，杨德怀便主动请缨，选择留在患儿这边。 毕竟这也是他跟台的手术，观察后续情况，也能为今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提供宝贵的经验。 要说医生这个行业，哪怕是杨德怀这样德高望重的大教授，依旧要无时无刻的学习，积累经验。 活到老、学到老，是医生行业的常态。 “那就麻烦杨主委了。” 肖晨光道了一声感谢，旋即开始接第二台手术患者上台。 “好啊，真好！” “这个年纪，手术好，做事稳重， 这次的省保健专家会上，肯定能大放异彩，让人刮目相看。” 看着肖晨光尽心尽责的模样，随着他离开病房，杨德怀依旧在心里不停的赞叹。 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不敢随意上前打搅的李国勇。 终于找准这个时机，来到杨德怀面前，恭维起来。 “杨主委，这次患儿能顺利完成肝切手术，多亏了您远道而来，上台主持手术。” 这次的示范手术，真是赚大了。 李国勇甚至已经提前让宣传科写好了文案，只要杨德怀点头，分分钟就能在整个营城来一次铺天盖地的宣传。 【杨德怀，省保健局专家，省外科协会主任委员，今日莅临胜利医院指导工作并顺利完成全市第一台小儿肝切术，促进了学科发展，为胜利医院今后开展类似手术，提供了宝贵经验。】 副标题这么一写，胜利医院在营城医院的地位，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到时候，等医院评审专家组来胜利医院检查工作，李国勇就把这件事儿，汇报给在场的各位领导。 最起码，也能再多加个印象分。 就在李国勇沾沾自喜，心里打着小算盘，下一秒杨德怀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原地。 “李院长，这次主持手术的不是我，是肖晨光。” “小肖？！” 李国勇傻了眼。 怎么会是小肖。 他知道肖晨光能力强，这次在省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杨德怀能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是因为肖晨光的缘故。 可是。 这台示范手术，居然不是杨德怀亲自上台指导，那他千里迢迢的来到这，是为了什么？ 就在李国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杨德怀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院长，贵院在培养人才方面，确实值得学习，今天我在台上，辅助肖晨光做肝切手术，让人印象深刻。” 一句褒奖的话，落在李国勇耳边，却让他两眼一黑，身体像是坠进了冰窟窿。 心更是哇凉哇凉的。 整了半天，杨主委是过来做助手的。 做肖晨光的助手。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李国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德怀的话，他忙前忙后，免费用、请宣传，做示范手术，就是为了依托杨主委的名望与地位，给胜利医院做宣传。 可现在。 一句手术不是杨德怀做的，彻底摧毁了李国勇的希望。 “小肖啊小肖，你糊涂啊！” “这次手术，杨主委都大老远从省城亲自来了，你不让他主刀，这准备好的宣传怎么办，再过几天就医院等级评审了，万一来的专家，提前听到这个事儿，指不定怎么想咱们医院呢。” 李国勇眼神黯淡，有种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感觉。 对于小肖，他是百分百支持。 但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宣传机会，居然白白浪费了。 李国勇的悲伤逆流成河……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国勇的情绪不对，杨德怀狐疑的看着他，心中不解。 小肖的实力这么强，能完成小儿肝切术，又马上进省保健局的专家库，说不定这次医院等级评审工作，都有他的身影。 怎么眼前的李国勇非但没高兴，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搞不懂。 杨德怀摇摇头，到嘴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 第470章 神了! 今天的常规手术，在台上几人的通力合作下，顺利完成。 时间转到下午，杨德怀仍在恪尽职守的待在普外科病房。 患儿通过一天的休息，状态比早晨下台的时候还要好。身上的心电监护已经撤掉，如果不是妈妈一直护着，孩子已经可以下地跑了。 这般恢复的速度，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杨德怀，也忍不住惊讶。 心中对于小肖台上的操作，更加好奇。 “他究竟是怎么练出来这一身本领的？” 杨德怀这段时间，并不是单纯的在病房观察患儿的病情变化。 脑海里也不断的回忆今早手术时，肖晨光站在台上的操作。 可越回忆，杨德怀就越心惊。 以肖晨光这个年纪，不但对解剖知识掌握颇深，最关键是他稳如泰山般的操作。 游离、分割、缝合…… 一幕幕画面，时不时跳到杨德怀的眼前，即便在狭小的术野内，肖晨光的操作速度仍不受影响。 也太厉害了！ “杨主委，想什么呢？” 肖晨光推门而入，看到会议室的杨德怀在发呆，便忍不住询问。 “啊！小肖，手术做完了？” 杨德怀回过神，见正主回来，连忙起身迎接。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把肖晨光当成了同等级别的教授对待。 “嗯，今天手术比较顺，提早下台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示意杨德怀坐，随后又给他倒了杯水，感谢道：“杨主委，今天辛苦你了，等了这么久。” “不辛苦，今天这台小儿肝切手术，让我也受益匪浅。” 杨德怀接过纸杯，轻抿了一小口，两人又寒暄了两句，面对肖晨光的感谢，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肖，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今天台上，我跟徐教授负责拉钩，但视野开放的并不好，你是怎么在这么狭小的空间，操作的又稳又快？”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杨德怀一整天。 如果说知识和经验可以靠学习来弥补相关的不足，但稳定的操作，是需要大量的实践手术才有可能实现。 都说熟能生巧。 以杨德怀本人举例，也是几十年手术如一日，才逐渐做到现在的成就。 可肖晨光在台上的表现，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茫然。 “杨主委，如果时间方便的话，可以去我家看看。” “那里有我平时训练的一些方式、技巧。” 突然的邀请，让杨德怀表情一愣。 在家里训练，怎么练？ 用猪肉、香蕉？ 这种顶多也就练习缝合技巧，要想做到肖晨光台上那种，显然不可能。 杨德怀此刻心里痒痒的，他非常好奇，也很期待，想要知道肖晨光究竟是怎么练习的。 眼见时间还早，他立马答应了肖晨光的邀请。 两人起身，又去看了一眼患儿。 各项指标平稳，家属见两人同时查房，立马迎了上来，千恩万谢。 随后在安排好病区接下来的工作，肖晨光又从办公室里取来一个黑盒子，带着杨德怀，离开科室，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杨德怀一直盯着肖晨光手里的黑盒子，看个不停。 后者见状，随即打开。 “这是头戴式放大镜？” 黑盒子里摆放的，正是之前徐国强为了感谢肖晨光在省城的帮助，特意送出的珍藏许久的设备。 “嗯，这是我平时放在医院里练习缝合的设备，今天正好带回家，想着换一种训练方式。” “换一种？” 杨德怀听了暗自咋舌。 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肖晨光家中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居然还能变着花样的训练。 来到肖晨光的家中，杨德怀愕然的看到客厅中央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台锃亮的电动磨钻设备。 这可是神经外科的玩意，一台价值不菲，杨德怀曾经台上急会诊的时候，看他们医院神经外科的大夫使用过。 只是没想到，这种被神经外科视为宝贝的东西，居然在肖晨光的家里看到了。 “小肖，你拿神经外科的设备，能做什么练习？”杨德怀百思不得其解。 “拿来磨鸡蛋。” “磨鸡蛋？”杨德怀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用来锻炼手部的稳定性。”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这是你从医院借来的？”杨德怀有些恍惚。 面对询问，肖晨光摇摇头。 “我们医院哪有这样的设备，自己托人买的。” “……” 杨德怀哑然。 现场一片寂静。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省城外科协会的主委，他对这种最新款的电动磨钻设备，还是比较清楚。 “小肖，你这台设备，买下来至少小三十万吧？” 此言一出，肖晨光有些诧异的看向杨德怀。 “杨主委，你怎么知道这台设备三十万，家里也买了台？” “额……” 见肖晨光惊奇的眼神，以及确切的数字，杨德怀险些下巴壳砸在地上。 我的乖乖，一台三十万的设备，买了放在家里练习，谁能想到一向低调的肖晨光，居然这么豪横。 反正…自己买不起。 “来，杨主委，我现在给你展示一下，我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说着，肖晨光从冰箱里拿了枚最大的鸡蛋，固定在磨钻设备上。 眼见肖晨光仔仔细细的摆弄着设备，杨德怀站在原地，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但到了肖晨光这边，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磨钻跟鸡蛋，这两件根本不搭边的物品，居然被肖晨光合而为一，变成了练习手术的设备。 这是要干嘛，在鸡蛋上绣花吗？ 也不对。 磨钻头可是正儿八经的金刚石，厚实的钢化玻璃遇到它，一碰就碎。 现在居然拿来磨鸡蛋，真是太奇怪了。 可下一秒，杨德怀脑海里纷乱的想法，瞬间被肖晨光的操作吸引。 堪比奇迹的画面，映入眼帘。 客厅内，启动的磨钻设备在嗡嗡作响，肖晨光手里的磨钻头，在鸡蛋表面轻轻擦过，白沫纷飞。 很快，鸡蛋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裸露在外的乳白色鸡蛋内膜。 “这……” 不费吹灰之力的操作，令杨德怀瞳孔一缩，逐渐睁大双眼。 又快又稳，跟台上手术时的画面一模一样，仿佛肖晨光此刻磨的并不是鸡蛋，而是在进行一台高难度的外科手术。 神…神了！ 第471章 极致的训练 仅仅两分钟，随着肖晨光手里的鸡蛋壳，全部化为粉末。 一枚只剩内膜的鸡蛋，出现在他的手心。 整个过程，不但没有一丝失误。甚至最后在进行底壳操作时，即便肖晨光已经失去了支撑点，仍然不影响他的操作。 “还能这样？！” 肖晨光的操作，彻底刷新了杨德怀对手术的认知。 难怪小肖在台上所展示的能力，即使是杨德怀，也有些望尘莫及。 就这一手磨鸡蛋的训练，就能打败全省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外科医生。 “嗯，这只是训练的一部分。” 肖晨光语气平淡，对于手心这枚刚打磨出来的流心蛋，已经司空见惯。 “还…还有？” 杨德怀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忽然看到肖晨光带回来的那个头戴式放大镜。 脑海里不自主的回忆起，肖晨光下台关腹时的画面。 小儿缝合，用的还是难度更高的美容线。 却依旧在操作时，不受影响，技惊四座。 难道，这也跟训练有关？ “杨主委，接下来我展示的，是最近刚研究出来的一项操作，难度更大，主要是为了完成微血管的缝合与练习。” 肖晨光仿佛料到了杨德怀心中所想，于是将头戴式放大镜从黑盒子里取了出来。 “微血管缝合？那不是楚天宇所擅长的专业么，这个你也会？” 杨德怀知道楚天宇最近在营城，而且也很清楚他跟肖晨光之间的关系。 只是，关系归关系，专业是专业。 一个是手足外专业，另一个则是普外专业，虽然同属外科系统，但做的操作却天差地别。 现在小肖居然告诉他，能进行微血管的缝合，这专业跨度，也太大了一点。 就在杨德怀愣神的时候，肖晨光已经将磨钻头收了起来，随后调整好瞳距，戴上了放大镜。 与此同时，黑盒子带着的手套、缝合线也一并被他拿了出来。 刷手、消毒。 戴无菌手套。 肖晨光此刻，宛如真正站在手术台上，在面对眼前的设备，表情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台超高难度的缝合手术。 见到这一幕，杨德怀顿时不敢说话了。 房间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了两人匀称的呼吸声。 这时，肖晨光取出刀片，随手在刚磨好的鸡蛋内膜上，划了一个口子。 切口大概2cm长，跟今早肖晨光做小儿肝切手术时的切口一样完美。 力道精准、皮层分离。 切口两边的内膜，向外微翻，里面的蛋清微微晃动，没有任何外溢。 单单这一手，就展现出肖晨光对于力度的把控，已经达到了极致。 再次固定。 肖晨光身体如雕塑一般，手持针带线，开始对准切口，进行缝合。 看到这，杨德怀彻底懵了。 这番操作，可比普通的微血管缝合难多了。 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让鸡蛋内膜里的蛋清溢出。 哪怕在缝合过程中，一点点细微的抖动，都有可能导致操作前功尽弃。 这种练习，杨德怀从未见过。 他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银针穿过内膜，又紧接着从另一侧穿出。 黑丝线不受任何影响的在空中持续飞舞。 片刻后，2cm的内膜切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一针一线，打结固定。 杨德怀悄悄的凑到跟前，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切口上的缝合线，甚至连针距都一模一样。 牛…b！ 杨德怀终于明白肖晨光台上操作的底气，来源于哪里。 这一个个练习操作，堪比一个个超复杂的四级手术。 虽然个别地方有所不同，但在杨德怀这种省城权威眼里，举一反三，是最基本的操作。 “好了。” 随着最后一个外科结完成，肖晨光面前的这枚鸡蛋，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肖晨光手心托起这枚鸡蛋，悬在半空中，在灯光的照射下，将鸡蛋切口部分逐渐倒翻。 此刻，杨德怀的心脏猛然一跳，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枚鸡蛋。 倒挂的鸡蛋，依旧完整。 被缝合线重新固定的切口，没有任何蛋清流出，巧夺天工的技巧，让杨德怀瞠目结舌。 “杨主委，这大概就是我最近练习的内容。” 说着，肖晨光将那枚缝合好的鸡蛋，递到了杨德怀的面前。 后者此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本能的去接鸡蛋，却不曾用力过大，鸡蛋直接在杨德怀的手心里裂开。 粘稠的蛋清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一地。 这时，杨德怀才反应过来。 看着满地狼藉，面露愧疚，连连道歉。 “对不起啊，小肖，我…我没注意好力度。” 杨德怀满脸通红，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状态下的杨德怀，如果让熟悉他的人见到，肯定会惊掉下巴。 堂堂省城外科领域的权威教授，居然因为一个鸡蛋，在频频道歉。 这个场景，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面对杨德怀的道歉，肖晨光却不是很在乎。 “没事儿，破了就破了，本来就是作为训练用的，打扫出来就好了。” 说着，肖晨光去一旁厨房，拿来工具，准备将地上的鸡蛋清清理干净。 “小肖，我来！” 杨德怀见状，哪能让肖晨光上手。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鸡蛋流了一地，现在却让小肖打扫卫生，这到哪也说不过去。 “杨主委，真不用，就是动动手的事儿。” “不行，不行……”杨德怀面露愧疚，说什么也不干。 肖晨光见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杨德怀接过工具，乐呵呵的开始打扫卫生，他一边清理地上的蛋清，一边不停的感慨。 “小肖，我算是明白你手术台上的底气从哪里来了。” 刚刚的训练方式，前所未闻。 难怪肖晨光能稳如泰山，如今把训练做到这个份上，估计整个省城，除了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第472章 无他，唯熟手尔 “其实还是熟能生巧，练习多了，也就会了。” 面对杨德怀的感慨，肖晨光淡淡的回应。 “确实，小肖你这话说的很对，只是……” 杨德怀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科医生除了要有一点天赋外，最主要的，还是如肖晨光说的那样，熟能生巧。 但是。 小肖这熟能生巧的设备，一般人可弄不来。 别说一般人了，就算是杨德怀，也没这个底气，置办这么一套价值不菲的设备进行练习。 他是打心底里佩服肖晨光。 不止因为眼前昂贵的设备，关键还是小肖那股子刻苦训练的劲头，以及示范手术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杨德怀心中有数。 就眼前这种训练模式，就算他这种工作多年的外科医生，都有可能吃瘪。 不！ 是肯定要吃瘪。 但吃瘪归吃瘪，在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杨德怀手心直犯痒，心里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实践一番。 “小肖，你看这设备，能让我试试吗？” “行，没问题。” 肖晨光答应的很痛快，毕竟设备买回来就是为了练习用的。 随后，肖晨光转身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排鸡蛋。 各个块大皮薄，让人看了都有种不敢轻易触碰的感觉。 随后他不假思索的去了厨房，找到一个大铁盆，摆在了木桌上。 “小肖，你拿个盆过来？” 杨德怀只想练习一下磨鸡蛋，怎么肖晨光直接把大铁盆整上了。 “杨主委，练久了会饿，一会这个铁盆里的鸡蛋，就是咱们的晚餐。” “额……” 肖晨光虽然没明说，但杨德怀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这个盆代表的含义。 看来小肖已经为自己的失败，做好了准备。 杨德怀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办法，技不如人就是这样。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又回到了从前练习时，那种忐忑不安的状态。 杨德怀摇摇头，不再多想，而是专注于眼前的操作。 他按照肖晨光刚才的步骤，挑选鸡蛋，固定，随后拿起磨钻头，启动电源。 顿时，现场发出一阵嗡嗡声。 杨德怀能明显感受到手里的钻头，正以极高的频率在振动。 心里微微一惊，忍不住说道：“这玩意真能磨鸡蛋？” 话说到一半，声音顿住，肖晨光就站在他眼皮子底下，有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在，这句话讲的连杨德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只要自己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的进行操作，就算做不到小肖那种完美无缺，至少也不能太狼狈。” 第一次，注定要失败，这一点毋庸置疑。 杨德怀不觉得自己有肖晨光的水平，但即便失败，至少也要操作个一两分钟，将鸡蛋磨个七七八八。 这是他作为从医多年的老大夫，对自己提的标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杨德怀手里的磨钻头，在触碰到鸡蛋的那一刹，伴随一道清脆的响声，鸡蛋毫无征兆的碎了。 一秒都没用。 杨德怀直接傻了眼。 他看着蛋清再次顺着手指的缝隙往下流淌。 久久未动。 这次，肖晨光早有准备，将大铁盆直接放在磨钻设备的下方，防止蛋液污染了木桌。 “杨主委，第一次用？” 肖晨光瞧了一眼，发现杨德怀对于磨钻的使用，很陌生。 面对询问，杨德怀老脸一红。 “以前见神经外科用过，基本操作会，就是没怎么上过手。” 刚才见肖晨光几分钟就能磨出一个蛋，谁知自己一上手，操作难度飙升。 难怪他要提前准备一个大铁盆，要不然，刚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要一片狼藉…… “杨主委，这种事儿，无他，唯熟手尔。鸡蛋你放心用，我都处理的很干净，一会正好能多炒几个菜。” “好。” 平淡的话，却激起杨德怀久违的斗志，他不相信自己在磨鸡蛋方面会如此不堪。 好歹也是省城的教授，坚持个五秒钟，不过分吧。 心里默念。 肖晨光此时已经帮杨德怀把鸡蛋重新固定好，后者再次尝试。 噗嗤…… 鸡蛋刚磨了一个角，又毫无征兆的碎掉了。 虽然比刚才有进步，但鸡蛋依旧没有在杨德怀的手里坚持过五秒。 不信邪，再次重新固定。 噗嗤… 蛋又碎了…… 再来！ 又经历了几次尝试，鸡蛋终于能在杨德怀的手里坚持10秒以上。 但依旧改变不了鸡蛋破碎的命运。 半个小时后，杨德怀双眼通红，血丝布满整个瞳仁。 大铁盆里的蛋清蛋黄即将盛满，旁边是堆积如山的蛋壳，这其中要属最忙的，是肖晨光。 擦拭机器，固定鸡蛋，清理蛋壳，循环往复…… “杨主委，要不先这样吧，盆快满了，再多可就吃不完了。” 面对再次空空如也的鸡蛋，肖晨光实时阻止了杨德怀继续训练的打算。 “呼呼呼……” 杨德怀微微喘着粗气，嗓子有些发干，很不舍得将手里的磨钻放下。 难…是真难！ 他不知道小肖是怎么挨过这么无助的过程，这样的感觉令人绝望。 “磨鸡蛋还是最基础的训练，小肖那种在鸡蛋上做褥式缝合的操作，岂不是更逆天！” 杨德怀表情无奈，难怪小肖无论做什么手术，都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这磨的哪是鸡蛋，简直就是在磨练心性。 就在杨德怀思绪乱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肖晨光已经擦完仪器，端着盛满鸡蛋的大铁盆，进了厨房。 打开液化气罐，开始熟练的置办今天的晚饭。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豆瓣酱鸡蛋、韭菜鸡蛋、西兰花木耳鸡蛋、包菜粉丝鸡蛋…… 看着他起火、烧油，鸡蛋下锅，颠勺翻炒，其熟练程度，堪比刚才细致入微的训练。 甚至让人熟练的心疼。 这到底失败了多少次，才能做到这种程度。杨德怀不清楚，但对于肖晨光的毅力，越发的敬佩。 都说十年磨剑终成锋，小肖靠着一手磨鸡蛋的本领，做手术已经有种出神入化的感觉。 这要是再练下去，真如肖晨光所言，唯手熟尔，什么操作都不在话下。 这时，厨房里渐渐飘出菜香味儿，让杨德怀尴尬的发现，他的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响了。 所幸小肖在忙，没发现他的窘迫，闲来无事，杨德怀在这宽敞的客厅里打量起来。 六零的房子，居然住出了九零的面积。 倒不是肖晨光的家很大，而是他这极简的生活，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甚至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 唯一的木桌上，一边是堆积如山的医学书籍，另一边是用来练习的医用设备。 书厚实，每一本翻的都些发黄发黑，随便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用碳素笔做的标注。 虽然书看上去略脏，但旁边摆放的仪器却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平日里经常进行维护。 除了这两样，再无其他事物。 这种如苦行僧的日子，让杨德怀自叹不如。 “难怪小肖每天泡在医院，不是收病号，就是做手术，原来他在家，跟在医院真没多少区别。” 这一次，杨德怀对肖晨光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其实还好，毕竟医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踏实。” 肖晨光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到客厅。 盘子里每道菜的份量不算大，但种类繁多，两人吃绰绰有余。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杨德怀仿佛抓到了肖晨光的兴趣。 “小肖，你爱做饭？” “不。”肖晨光摇头：“以前练习完，总会剩下很多鸡蛋，扔了浪费，就天天当饭吃，但吃多了，总感觉满嘴的鸡蛋味儿，就想着变变口味。” “时间一长，会做的种类，就越来越多。” “这几天我准备买个烤箱研究做蛋糕，杨主委如果感兴趣，等下次去省城，给你带一点尝尝。” “……”杨德怀说不出话。 这番朴实的言论，刷新了他的三观，在面对眼前喷香的饭菜，甚至小肖不当医生，去做个厨师，也一定会宾客满堂。 随后，两人坐下吃饭。 杨德怀的肚子早就饿扁了，不再客气，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说实话，肖晨光的手艺真的好。 每一道菜，虽然都加了鸡蛋，但口味却不尽相同。 辣口、甜口、咸口…… 杨德怀吃的不亦乐乎。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肖晨光，却很少动筷子。 “小肖，你怎么不吃？” “你吃就行，鸡蛋是你磨的，你可是这顿饭的主力军。”肖晨光笑着回答。 “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自己做的饭，却没胃口吃？” 杨德怀倒是遇到过一些，忙前忙后，饭菜上桌，客人吃的兴高采烈，主人却不怎么动筷子的情况。 “算是吧。” 肖晨光看着满桌子的鸡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对于鸡蛋，他真的是吃够了，哪怕现在给他个咸菜旮瘩配馒头，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杨德怀见状，没再多说，而是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对了，小肖，这次的小儿肝切术，记得让人备份，给我寄一份回省城，我让科里的同事都学习一下，涨涨见识。” “没问题。” “还有，过两天省保健专家会，也带一份过去，让他们也开开眼。” 杨德怀身为省外科协会的主委，自然知道这次示范手术的价值。 写论文、做科研、推广手术、专题讲座，那是一个都不能少。 毕竟儿童手术，在外科领域本就稀少，像今天这种难度的肝切术，之前能借鉴的手术经验，更是少之又少。 肖晨光真正做到了从无到有的过程，因此杨德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把这份经验，通过更高的平台，宣传出去。 “杨主委，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面对杨德怀的好意，肖晨光心领神会。 在示范手术刚结束，他已经拜托摄像大哥负责刻录dv。 因为有市台廖长弓的关系，摄像大哥表示就算加急做，也会在两天内把复刻的录像带做出来，交给肖晨光。 “小肖，还有一件事儿，你之前写的那篇关于腹腔镜肝切示范手术的论文，是不是也快有眉目了？” 杨德怀如风卷残云般将眼前盘子里的粉条鸡蛋炫进嘴里。 他突然又想起来，之前在省城的时候，为了推广肖晨光惊艳全场的xiao式肝切除，特意把国字号的医学杂志社主编的联系方式给了肖晨光。 “嗯，论文已经审核排版了，估计过两天就能发表。” “咳咳…这么快？” 正在干饭的杨德怀，险些被嘴里的鸡蛋呛着。 他给联系的，可不是那种随便审审，就能发表的二三流杂志社。 中华医学杂志，国内核心期刊，每月投稿无数，却只有那么寥寥几篇入选。 即便入选，还要经过层层审核，才有登刊的可能。 一般可以发表的论文，大多数都是今年发，明年才能排上队。 可小肖这个，也太快了。 面对杨德怀诧异的表情，肖晨光却有些无奈道。 “杨主委，不快不行呐，这个范主编，每天跟个工作狂似的，一天到晚打电话催稿子，我要是敢拖到下个月，估计他该上门找我了。” 其实对肖晨光而言，这个年代的论文，也太好写了。 不需要循证医学、不需要大数据验证，单单几个病例说明，加上一点对照组数据，就是一篇妥妥的核心期刊。 只是肖晨光这段时间有点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这不，中华医学杂志的范主编，左等右等，就是见不到论文。 急得每天准时疯狂催稿。 肖晨光没办法，这才加班加点，将论文发过去，这才免于范主编tid的电话轰炸。 （注：tid泛指医学开医嘱时，用药治疗的频次，既一天三次的意思。） “小肖，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你了。” 听到小肖这个消息，杨德怀沉默了。 甚至连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他之前去帝都开会，也经常找范主编吃饭，对于范主编的为人，颇为了解。 手里根本不缺论文。 甚至各个地区在医学界颇有建树的年轻学者，都要在范主编面前毕恭毕敬，双手把论文奉上。 可怎么到了肖晨光这里，画风就变了？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把当时写的初稿提前给范主编看了，谁知道他接下来一个劲儿的催稿，让我把最后的结论写完。” 当时在省城，范主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肖晨光已经给了他一份初稿。 奈何患者的病情要继续观察，得到的数据也要进一步的归整，所以有些细节没有完善。 谁知，自那以后，范主编的催稿电话开始不停歇的打，搞的肖晨光有些难受。 “你小子，真厉害！” 听到解释，杨德怀无奈摇摇头。 他放下碗筷，说：“你能让中华医学杂志的范主编催稿，可见你投的论文价值，一定会在医学类杂志上掀起风浪。” “等下我看看给范主编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先要个初版过来，到时候拿到省保健会上，也能让人学习一番。” 随后两人又聊了会，眼见天色已晚，本来肖晨光是想安排杨德怀去华润酒店住，等第二天直接回省城。 结果。 杨德怀说什么也不去，只想继续待在肖晨光这里。 对此，肖晨光已经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便不再强求。 收拾碗筷，重新拿出磨钻设备。 杨德怀眉开眼笑，双手搓搓，又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训练。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肖晨光迷迷瞪瞪的从床上起来。 却发现杨德怀竟一夜未睡，手里更是捧着磨了小半个的鸡蛋，在那傻笑。 看到这一幕，可把肖晨光吓了一跳。 “杨主委，你该不会昨晚一直在这练习吧？” “嗯！” 杨德怀此刻双眼通红，嘴唇干裂，就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明显带着一股子的嘶哑。 “磨出来了？” “心沉下来，一个蛋能坚持五六分钟，这是我最好的成绩。” 说着，杨德怀将手里视若珍宝的小半个鸡蛋，展示给肖晨光看， “可以啊，杨主委，一晚上时间，练成这样，真的不错。” 肖晨光也有些惊讶杨德怀一夜的成果。 要不说，省城来的教授，无论操作还是领悟能力，确实要比旁人快。 “这颗蛋，我能带回省城吗？” 对于自己的成果，杨德怀也有些兴奋。 虽然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熬过夜，但经过一夜的努力，现在换来的成果，让他非常满意。 “行啊，杨主委，到时候你回省城也可以继续找设备练习的。” “嗯。” 杨德怀点点头，心里很认同肖晨光的说法。 其实相较于昨晚的练习，肖晨光给他提供的这种训练方式，才是最重要的。 磨钻虽然贵，自己咬咬牙，也买不起。 但买不起，可以先通过关系，或者其他途径，借来用上几天。 之后操作好了，再找医院沟通，以手术训练的名头，进设备，也未尝不可。 甚至。 “小肖，昨晚看到你的练习，我都想把今年省外科协会的比武大赛，改成磨鸡蛋。” “规定时间内，谁磨的又快又好，就给他颁奖。” “这既增加了学术交流，又有趣味性，说不定再遇到上道的医疗器械公司，愿意提供设备援助。” “到时候，省外科协会办的漂亮，参赛的人也多，提供设备的医疗公司也能获得关注，可谓是一举三得。” 杨德怀身为省外科协会的主委，自然要考虑到今年年会的相关问题。 往年协会都是按部就班的来，有时候让人昏昏欲睡，这如果来次磨鸡蛋大赛，岂不是让开会变得有趣？ “省外科协会，磨鸡蛋大赛？” 这种别开生面，甚至脑洞大开的方式，倒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居然没墨守成规，反而有这种别出心裁的想法。 确实不容易。 “杨主委，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错，到时候如果真要举办大赛，我可以联系器械公司，让他们出设备。” 肖晨光最近正愁着如何继续扩大长城医疗的知名度呢。 这不，杨德怀就送上门了。 “行啊，到时候真确定比赛项目了，我通知你。” 说着，杨德怀临走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继续嘱咐道：“小肖，记得把你的资料发一份给我，之前答应你的，省外科协会主任委员的事儿，已经通过审核了。” “到时候举办年会，我要在主席台上，宣布你的任职。” 此时的杨德怀，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已经有了找肖晨光当省外科协会接班人的想法。 “行，到时候一块发你。” 对于杨德怀心里的想法，肖晨光并不知情。 他在送杨德怀上车后，又开始了一天紧张忙碌的工作。 腹腔镜下肝切手术，已经作为普外科的常规手术进行。 台上的众人，分工明确，配合更加默契。 一天几十台手术，转瞬即逝，做的飞快。 肖晨光作为三个科室的大科主任，同时兼任普外科、急诊科主任，在有了一众可靠的同事后，也没有当初那种忙到不可开交的感觉。 仅几天的时间，胜利医院建院以来，全月手术量的记录已经被打破。 手术室十个间，除了预留一个急诊手术间，以备不时之需，其余间都是肖晨光所管辖的病区手术。 手术翻倍、科室发展、工资加倍。 每个人都充满干劲。 又过了几天。 刚结束一天手术量的肖晨光，下台以后，看见急症手术间，此刻正亮着灯。 仔细一看，里面是一台急性胆囊炎的手术。 林高阳作为目前肝胆外科的代主任，此时正站在主刀位，指挥众人手术。 坚实的目光、认真的表情，举手投足间，竟有了肖晨光的影子。 “不错，高阳最近成长的很快，再努努力，下个阶段，在进行腹腔镜下的肝切手术，就能独立上台主刀了。” 肖晨光没有打扰他手术，而是默默的退出了手术间。 起初让林高阳代管肝胆外科，最主要看中的，就是他的技术。 可以说，现在在胜利医院，除了肖晨光，做腹腔镜手术最厉害的，当属林高阳。 这一步步走来，确实付出了不少努力，但努力之后，就有回报。 甚至现在连肝胆外科，都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 肖晨光退出手术室，在病房看完一圈病人后，准备回去洗个澡。 明天是周末，也是省保健专家库换届的日子。 为此，肖晨光特意请了两天假。 期间事务，由林高阳代为管理。 刚出门，他就看见这些天经常忙到不见踪影的秦勇，此刻正默默在外等待。 第473章 孩子，农药中毒? 肖晨光刚走出普外科病房，秦勇迎了上来。 风尘仆仆，依旧背着双肩包。 看上去应该刚从省城回来。 “老板！” 秦勇毕恭毕敬的朝肖晨光鞠了一躬，虽然身体疲惫，但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又接到大单了？” “是！” 秦勇这段时间一直在省城、营城两头跑，虽然忙的不可开交，但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长城医疗的营业额也在节节攀升。 “老板，这是这两天的省城的订单，很多设备、产品都排到了明年，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在加班加点，生产线更是一刻都没停。” “厉害！” 肖晨光在听到他的汇报后，忍不住夸赞道。 虽然前期有肖晨光做示范手术的影响，但如果公司后续的产品和服务跟不上，也不会有现在的规模。 总体来说，打铁还得自身硬，长城医疗作为国产器械公司，不但有自己的生产线和仪器设备。 在产品设计上也有一定的水平。 这才赢得省城各家医院的青睐。 “老板，这是公司这个月的营业额，其中老板您发明的直线切割吻合器，占了绝大多数的销售。” “这么多？” 当肖晨光接过秦勇递来的单据，上面一连串的数字，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将近八位数的营业额，放在九十年代，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这仅仅还是一个月赚到的数字。 “对啊，老板，当财务将报表算出来的时候，我都惊呆了。” “说到底，还是靠老板的发明专利，才把咱们濒临破产的公司给救了回来。” 秦勇在嘿嘿的傻笑。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以前身为器械代表，刚入公司，工资也就刚够温饱。 甚至几个月下去，别说发工资，就连公司都要面临倒闭。 可现在。 他不但晋升长城医疗的总经理，还造就了如此辉煌的业绩，这要放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表现的不错！” 肖晨光拍了拍秦勇的肩膀，笑着说：“这快过年了，到时候年终奖翻倍，大家忙活了这么久，今年回家过个好年！” “好，谢谢老板！” 秦勇感激道。 他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如果没遇到老板，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说不定，早在公司经营不下去的那一刻，就提桶跑路了。 能有现在的成就，秦勇很满足，也打心底里感激肖晨光。 “对了，再派你个活。” 这时，肖晨光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需要秦勇来做。 “老板，什么事儿，你说！”秦勇立马问道。 “跟陈工商量一下，凭借咱现在的资金优势，多研发几台磨钻设备，接下来我有用。” “磨钻？” 听到肖晨光的要求，秦勇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长城医疗这段时间主营微创外科设备，怎么今天老板又想到传统的磨钻设备了？ “对，磨钻！” 见秦勇面露疑惑，肖晨光继续说道：“像这种精密的脑科设备，基本被外资医疗公司控制，价格昂贵，每个医院的脑外科都不一定有一台这样的设备。” “咱们如果能在短时间内研制出一台类似的设备，就算暂时不在临床上使用，也能拿来练习。” 当肖晨光把他的想法告诉秦勇，后者险些听傻了眼。 “老板，拿磨钻设备来练手，除了老板你有这个实力，谁还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设备。”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秦勇渐渐的，也习惯用公司管理者的身份看待问题。 磨鸡蛋是老板的独门绝技。 别人或许不懂，到时候把磨钻设备生产出来，没人买单，秦勇害怕最后公司砸了钱，到头来还是让老板买单。 “没事儿，你先让陈工安排上，到时候会跟你说。” 面对秦勇的担忧，肖晨光面带微笑，显得云淡风轻。 “好的，老板！” 见到这一幕，秦勇知道老板已经有了门路，立马答应下来。 心想还是自家老板厉害，居然连一件几十万设备的销路，都能轻松搞定。 这样一来，只需要卖上十几台设备，就能顶他辛辛苦苦一个月的销售额。 想想就挺期待的。 随后两人就细节又商讨了一番，当得知肖晨光明天要去省城参会，秦勇当即表示一早就安排车过来接。 两人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刚路过门诊，一道哭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谁在哭？” 由于下班的缘故，门诊楼已经停诊，紧锁的大门让两人只能从急诊过。 而这道声音，正是从急诊的走廊里传来。 虽然肖晨光知道急诊夜班会经常收一些病很重的患者。 也经常会听到来自急诊的哭泣。 但当肖晨光的手机突然响起，齐天成的电话，让他心里一沉。 “肖主任，有麻烦了！” 齐天成的语气，第一次显得有些慌张。 即便是之前遇到再重的病人，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怎么了？” “孩子，农药中毒！” “？？！” 这时，肖晨光已经看到齐天成拿着手机，从诊室里跑了出来。 “我在这！” 他站在走廊，显得很着急，待看到远处的肖晨光时，快步跑了过来。 “肖主任，刚来了一个急诊病号，呼吸困难，氧饱和度不好，刚进抢救室。” “多大的孩子？” 肖晨光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孩子这个词过于笼统，从1-2岁的婴幼儿，到17-18岁的青少年，都叫孩子。 看来齐天成确实急了，才说出这么一个不太专业的词。 “12岁，初中生。父母离异，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喝药？” 一听到这几句话，肖晨光本能的问道。 毕竟因为家庭原因，导致的悲剧，太多见了。 “不是，孩子今天放学回家，原本想帮着爷爷下地干活，谁知打翻了农药瓶，潵了一身。” 当齐天成说到这时，肖晨光眉头一皱。只是农药潵了一身，就导致呼吸困难。 能引起这种连锁反应的农药，估计只有一种可能。 第474章 农药之王，百草枯 “用的除草快？” “对，肖主任，他家用的就是这种农药！” 随着齐天成点头确认，肖晨光心里一沉。 难怪齐天成会这么着急。 农药中毒其实分很多种。 其中像敌敌畏这种杀虫害的有机磷中毒是最多见的。 通常几小时内就会严重损伤肝肾功，导致心力衰竭，如果不及时治疗，将很快引起死亡。 一般有机磷中毒，只要发现及时，急诊洗胃、灌肠、补液、利尿，再加上血液净化治疗，会有明显的疗效。 而治疗的关键，就是阿托品化。 这是前人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但现在…… “齐天成，你确定他们用的是除草快，家里把药瓶子拿来了吗？” 肖晨光快步朝抢救室走去，期间再次向齐天成确认农药成分。 “农药瓶子，孩子他奶奶已经回家拿了，但就孩子目前的状态来看，确实是除草快。” 齐天成从农村一路走出来，见过太多这样的悲剧。 像农村用的这种除草快，成分是百草。枯，具有高效的除草能力，甚至在研制出来的那段时间，在整个农业界掀起了一阵风。 原本科研人员，可以凭借此发明，获得当时的农业科技奖，谁知在高效的除草能力背后，是对家畜有剧毒效应的毒药。 这时，两人已经快步走进了抢救室。 一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氨臭味儿。 就像那种许久无人清理的公共厕所散发的味道，让人心中生出一阵不适感。 “确实不像有机磷中毒的气味。” 肖晨光知道百草、枯无色无味，后来生产商害怕人畜误服，特意加了臭味剂、警戒色和催吐剂。 但这依旧阻挡不住想要农药中毒的人们。 以至于再过几十年后，被明令禁止生产，这样中毒的事儿，才慢慢少了许多。 “爷爷，难受，好难受！” 躺在抢救床的男孩，又瘦又小，如果不是齐天成提前说明了年龄，在肖晨光看来，也就刚十岁的样子。 这是一种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迟缓。 “孩儿，是爷爷的错，爷爷没用，看不好你，让你受罪了。” 守在孩子床旁的，是一个面容枯槁，同样枯瘦如柴的老人。 齐天成说这是孩子的爷爷，刚过60，但在旁人看来，说是耋耄之年，都会有人相信。 “爷爷，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我只想放学以后，在家里多帮帮你们，让你和奶奶不要这么累。” 原本浑身难受的孩子，在见到爷爷自责的模样后，立马懂事的安慰起来。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鼻头一酸。 现场寂静无声。 只剩下监护仪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屏幕上的血氧饱和度只有可怜的82％ 心率在120次\/分，血压因为缺氧的原因，收缩压来到了155mmhg。 孩子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天成，尿检做了吗？” 虽然孩子目前能大概率诊断百草。枯中毒，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诊才行。 像有机磷农药中毒，可以抽血查胆碱酯酶的情况。 但像眼前这种百草。枯中毒，尿检半量指示条呈蓝色，则能确诊。 而且颜色越深，代表毒性越厉害。 “已经加急让检验科去做了。” 齐天成立马回答道。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医生，孩子尿检阳性，百草枯半定量检查结果+ + + ，浓度大约在30－100 μg\/ml！” 检验科的工作人员，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到急诊抢救室。 她拿着化验指标，上面有孩子检查的结果。 当那个颜色深到骨髓的蓝色映入眼帘时，上面的符号就像一把刻刀，刺在众人心中。 “肖主任，怎么办？” 齐天成此刻在面对检验结果，心里已经意识到了孩子的结局。 这种给人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人活命机会的农药，在他们急诊医生眼中，就是农药之王。 没有特效药。 只需要一瓶盖，大约5－10ml的量，就有60%以上死亡概率。 如果喝了超过一口，也就是30ml以上，概率会飙升到90%！ 而眼前的孩子，却用了一整瓶。 “天成，别慌，孩子只是潵到了身上，有衣服遮挡，就算沾到皮肤，只要不是破损的皮肤，吸收程度远远不及消化道。” 肖晨光的话，宛如一枚定海神针，缓解了齐天成焦躁不安的心。 而正如肖晨光所说，人体皮肤原本就有抵挡外界侵袭的作用。 对于眼前的孩子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把孩子的衣服脱了，继续皮肤清洁、消毒，齐天成，这任务交给你了。” “明白！” “给他甲泼尼龙500mg，大剂量激素冲击，缓解肺部症状。” “是！” “还原型谷胱甘肽400mg，对抗百草枯的过氧化损伤。” “好。” 随着肖晨光一条条医嘱下达，抢救室的众人瞬间动了起来。 他的出现，宛如主心骨一般，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孩子生的希望。 齐天成立马拉来一个操作台，上面摆满生理盐水、纱布等物品。 开始给孩子灼烧的皮肤，进行一遍又一遍的清洁换药。 急诊的值班护士，在拿到肖晨光的处方后，立马跑去药房，将所需要的药品拿回抢救室，开始加药、输液。 “对了，先不要给他吸氧，防止加重肺纤维化。” “再给他皮下注射一支低分子肝素，预防肺部微小血栓的形成，预防肺栓塞。” “再急查一个动脉血气，看一下氧合指数。” 肖晨光的医嘱还在继续。 对于百草枯这种无药可治的病，或许在这个年代生活的人，只能低头认命。 但从后世而来的肖晨光，却能在几十年的医学发展中，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这类疾病掰掰手腕！ 随后，抽出的动脉血，被紧急送到了检验科化验。 一分钟后，那边将动脉血气分析结果，送了过来。 待看到上面的氧分压指数后，众人只觉一股更大的压力，朝他们席卷而来。 第475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氧分压：58mmhg！ 当看到这个结果，齐天成只觉大脑一片眩晕。 还是太晚了。 孩子刚入急诊科的时候，齐天成预见性的给他查过一个动脉血气。 当时的氧分压虽然也低，但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到了60mmhg以下。 现在孩子体内的毒性发展过快。 照这个势头下去，估计今晚都有可能熬不下去。 齐天成看着躺在病床上，不哭不闹，非常配合他清洁皮肤的孩子，心里愈发的难受。 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折磨，不止在伤害患者，同样也在伤害着努力治病救人的医生。 无力感，袭上心头。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在自己的专业上，感到了绝望。 “天成，我给他清创，你给刘晓晓打电话，问问她们科的那台血滤设备还在吗？” 肖晨光的声音传来，让齐天成如梦初醒。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 血液净化，这是中毒患者最后的希望。 在得到指示，齐天成摘掉手套，也没看现在具体几点，连忙给刘晓晓打去电话。 这边，肖晨光在下达完一系列的医嘱后，也来到孩子身旁，重新戴上乳胶手套，开始清创。 “孩子，别怕，身上有点凉，是我在给你清洁皮肤。” 肖晨光一边安慰着病床上的孩子，一边开始给他身上换药。 由于百草枯的毒性大，具有很强的腐蚀性。 孩子身上沾染的农药，有些已经导致皮肤发白、起泡。 正因为如此。 才会让百草枯趁虚而入，随着皮肤进入患者的毛细血管，从而逐步影响到各个器官。 “没事，医生叔叔，我不怕疼。” “乖孩子，真坚强。” 肖晨光说着，手里沾盐水的纱布，轻轻放在孩子皮肤上，却能明显感受他紧绷的肌肉，似乎在默默忍受着疼痛。 “小伙子，不用强忍着疼，如果受不了，说出来，我让护士姐姐给你打一针止疼药，然后就不疼了。” “没…事儿，叔叔，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孩子非常懂事，即便疼得身体有些发抖，但他依旧咬紧牙关，尽量不给肖晨光添麻烦。 后者见状，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孩童般的声音响起。 “医生叔叔，我会死吗？” 孩子胆怯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细若蚊蝇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耳边，让大家的身体一顿。 抢救室很忙很乱，却在这一刻，像按下了停止键。 抽泣声响起。 是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的爷爷。 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无声的流淌着眼泪。 因为害怕被孩子看见，只能低头背过身，在微微颤抖着。 老人在无声自责，悔恨活了一辈子，最后却连自己的孙子都照顾不好。 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会死吗？ 面对孩子的询问，仿佛所有人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 就在这时。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不会的，你那么懂事，老天是舍不得让你走的。” 如临秋水的声音，在孩子心里回荡，他扭头看向正在换药的肖晨光，眼里透着光。 “真的吗？” “当然，到时候你还要报答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呢。” 肖晨光一边清理着他皮肤上腐蚀的伤口，一边笑着回答。 听闻此言，孩子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自言自语道。 “对啊，我得好好活下去，今后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还需要我照顾呢。” 此言一出，正给他换吊瓶的护士，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面对这么懂事的孩子，一想到他的家世，无尽叹息在心中响起。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原本该处于幸福之中的孩子，为什么要遭此劫难。 就在这时，一道更加绝望的消息，传到了急诊抢救室。 “肖主任，刚才刘晓晓说，她们那台血滤机现在正用着，一个急性肾衰竭，肌酐2000多的病人，正在做床旁crrt。” 这个消息，立马让大家刚升起的希望破灭了。 整个营城，仅有的一台床旁血滤机，正在使用。 没有机器，就没办法清除体内的毒素。 到时候淤积的毒素，顺着血液循环，流向身体内各个器官。 一旦出现mods（多器官衰竭症），孩子就算再年轻扛造，也抵挡不了毒素的侵袭。 这可怎么办？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肖晨光突然说道。 “既然营城没有，那就直接去省城做！” 他的决定，吓了众人一跳。 “肖主任，省城距离营城三四百公里，开车最少三个小时，时间来得及吗？” 齐天成在从刘晓晓那里得知中心医院的血滤机在使用后，心里也曾有过去省城的想法。 可是。 二者的距离过远。 没有能用的救护车，也没有急诊设备，万一孩子在转运途中突发意外情况，根本没办法抢救。 “与其在这坐以待毙，倒不如去省城试试。” 肖晨光知道省城有一个地方，能救眼前孩子的命。 那里的仪器、设备，可以说专门为百草枯的患者量身打造的。 甚至，在整个大中华地区，都没有像它那里一样，可以系统、有效的救治百草枯患者。 甚至在别的地方，99%的死亡率，到了他那，这99%的患者里，至少能救活其中五成的人。 别小瞧这五成生还率。 在旁人眼里，已经是难以置信的数字。 而这样的数字，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攀升。 “肖主任，你说的是哪？” 对于这样的地方，齐天成第一次听说。 “齐鲁医院，菅教授那里。” 当肖晨光提到这个名字，齐天成还是满脸的疑惑。 这时，肖晨光才想起来，99年菅教授的团队还没正式建立，只是在筹划相关事宜。 但对于中毒专业的研究，齐鲁却是最早的，设备也是最齐全的。 哪怕此时针对百草枯的治疗方案没出，肖晨光也绝对先带着患者过去。 确定好了地方，现在最关键的，是车辆的问题。 普通私家车，空间小，可容纳的人数也少，如果要带着专业的急救设备，根本没空下脚。 逼仄的空间，也无法有效的实施必要的治疗措施。 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 就在众人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方案时，一直默默无闻，守在抢救室门前，未曾离开的秦勇。 突然开口。 “肖主任，齐医生，急救车的事情，我或许能想办法。” 第476章 秦经理，车来了 “你？” 这次不止是齐天成，就连肖晨光都有些惊讶了。 秦勇居然有渠道能叫来去省城的救护车，这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这段时间跑业务，结交了不少销售，虽然咱们长城医疗不销售救护车，但总有其他公司，开展这个业务。” “我先问问，应该问题不大，肖主任你们可以先进行转运前的准备工作。” 说完，秦勇拿出手机，开始找联系人，准备打电话。 见到他认真的模样，肖晨光点点头，随后说道。 “那这事儿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准备去省城的物品。” 说罢，肖晨光再次走进抢救室，为患者及家属沟通去省城治疗的事儿。 “肖主任，小秦真能弄到救护车？” 看着正在通话的秦勇，齐天成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 一个医疗公司的销售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大晚上叫得动救护车来胜利医院转运病号。 这听上去就是，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相信他，秦勇在我面前，还从来没有食言过。” 对于秦勇，肖晨光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齐天成见状，也不好再多问，而是为患者长途转运做准备。 像转运途中必备的氧气瓶，考虑到车辆空间的问题，可以先不带。 因为百草枯会导致肺纤维化，引起组织缺氧，而吸氧会进一步加重纤维化的进展。 所以当患者出现喘憋等情况，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常规给氧。 解决了占空最大的氧气瓶，剩下的，就是患者正在挂的液体和一些途中必备的药品。 “东东，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带你去省城 ，那里有最大的医院，有能治你病的设备。” 爷爷作为陪同家属，自然要跟孩子一起去省城。 这边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转运病人，肖晨光拿出手机，给齐鲁医院的杨德怀打去电话。 “杨主委，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小肖啊！” 另一头的杨德怀，见肖晨光这个点打来电话，明显有些意外。 但随即想到省保健专家会的事儿，笑着说道：“放心，明天只是报个道，晚上才进行选举，不用紧张，按部就班来，有不懂的事儿到时候问我就行。” 杨德怀还以为肖晨光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他取取经。 毕竟多年省保健局专家的经历，杨德怀在这一块，还是很有经验的。 “杨主委，不是这事儿。” 肖晨光先感谢了杨德怀的好意，随后将本次打电话的来意说明。 “百草枯？” 当听到这个名词后，杨德怀刚才轻松的语气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电话里传来的沉重。 “没错，患者是……” 肖晨光汇报完病例，杨德怀也知道不能拖，当即表示联系急诊的菅教授。 “小肖，抓紧带病人来吧，急诊这边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办理入院就开始治疗。” “好的，谢谢杨主委。”肖晨光表示感谢。 “病人的事儿，不用感谢，都是应该做的，快到了再给我打个电话，我也过去。” 当杨德怀得知，肖晨光要带病人一起来省城，他作为东道主，表示会在急诊一起等车过来。 “对了，救护车能联系到吗，需不需要这边派车去接？” 以杨德怀在省城的人脉，找辆救护车还是很轻松的。 只是他不了解此刻患者的情况，救护车一来一往，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久。 等待时间过长，肖晨光婉拒了杨德怀的好意。 在联系好省城医院，肖晨光回到抢救室，此刻在急诊医护人员的协助下，患者已经做好了长途转运的准备。 “肖主任，药品、物品都备齐了，放在了抢救箱子里，这是上面的明细，您看一下。” 齐天成虽然对救护车的事儿还是抱有迟疑的态度，但转运工作刻不容缓。 即便最后没有救护车，即便用寻常的私家车，也要把患者送到省城救命。 “嗯，东西都备齐了，这样路上也不用太担心。” 肖晨光看了一眼抢救箱里的用物，激素药、呼二联、心三联、气管插管、简易呼吸器…… 虽然时间仓促，但齐天成准备的很用心，也很仔细。 “肖主任，剩下就是车的问题了。” 齐天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肖晨光还没说话，只见在急诊大厅一直眺望远方的秦勇。 突然喊道。 “肖主任，齐医生，救护车到了！” 话刚落，急诊外的马路上，突然闪过两道光柱。 救护车顶，红蓝交织的警示灯，如一把利剑，划破了漆黑的夜。 灯光交相辉映，轰鸣的引擎，给人一种强劲有力的感觉，仿佛在给众人秀着肌肉。 众人闻讯而来，在看到赶来的救护车时，都有些傻了眼。 霸气的车头搭配狭长的车身，三米高的超大空间，即便人站在里面随意走动，都不受影响。 “这是生产线专门生产出来的全新救护车，比中心医院那辆刚买的救护车还要高一个档次。” 当齐天成看到这辆救护车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作为老急诊的一员，之前在中心医院任职的时候，曾见识过各式各样的转运救护车。 但从来也没见过一种，像今天这辆多功能救护一体的120转运车。 他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一把打开后车厢，映入眼帘的设备，满目琳琅，灯光柔和，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宽敞明亮。 特别是两个一人高的氧气瓶，横放在车两侧，被脚架牢牢固定。 充足的氧气供应，保证了长途转运的时长，单单这一手，就解决了刚才齐天成最纠结的问题。 “跟它一比，咱们出诊用的救护车，都快成成老古董了。” 齐天成默默的看了一眼停靠在旁边，那辆用小面包改造的救护车。 心里更加惊讶秦勇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调来能开往省城的救护车。 这时，副驾驶门开，从中走出一人，他一路小跑，在一众人惊愕的眼神注视下，紧握着一旁秦勇的手。 “秦经理，幸不辱命，您要的救护车，我给您找来了。” 谄媚的笑脸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的小心翼翼，生怕某一句话，让秦勇心存芥蒂。 这下，齐天成彻底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作为销售的秦勇，居然真能调来救护车。 而且调来的救护车规格还这么高。 难以置信！ 此时齐天成还不知道，秦勇现在的身份可不止是销售这么简单。 在跟着肖晨光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晋升为长城医疗的总经理。 特别在省城示范大会以后，秦勇一战成名。 他独自登台，凭借精湛的演讲，获得了省城众位主任的认可。 长城医疗的产品也迅速在整个省城打开市场。 自那以后，身为国产器械的代表，秦勇在省城器械销售的圈子里，地位水涨船高。 早已经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迅速成长为各大医疗公司争抢的对象。 但面对开价数倍工资的外资企业，他果断拒绝。秦勇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谁带给他的。 于是。 在那人毕恭毕敬双手紧握秦勇的时候，后者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随即转过身，对走来的肖晨光，以同样的态度，毕恭毕敬道。 “肖主任，你要的救护车，到了！” 这一幕，可把刚才那人看的目瞪口呆。 被誉为业界标杆的秦勇，即便在省城跟众位主任谈业务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谨小慎微。 在他们这些销售心里，年纪轻轻的秦勇，就是传奇一般的存在。 谁知道，他居然对眼前这个人，如此敬重。 这人是谁？ 那人偷偷打量着肖晨光，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三四线城市的小主任，甚至都不是营城最大医院的主任，为什么能随意调动秦勇。 而且从秦勇的态度来分析。 这敬重的模样，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像他们有些销售那般，表面尊重，背后撇嘴…… 对于他们心中的想法，肖晨光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 现在让肖晨光在乎的，是正准备抬上车的患者。 孩子躺在平车上，瘦削的身体，显得很虚弱。 手臂上打着针，爷爷在一旁举着吊瓶，生怕一不小心摔了。 因为年代的缘故，现在的针还都是钢针，对于后世那种能埋在血管里的软留置针，还没使用。 加上孩子中毒，又伴随长期的营养不良，血管几乎隐匿不见，打针非常困难。 因此众人在将患者抬上救护车时，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一不小心鼓了针，导致救命药无法打入体内。 “动作慢一点，护士看着钢针，别让孩子乱动。” 此时齐天成在车厢内，负责接平车。 肖晨光则在车尾，手往上抬。 秦勇见状，也主动上前帮忙。 所幸患者很轻，众人齐心协力，平稳的将患者抬上了救护车。 “天成，你还是在家守着，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肖晨光留在后车厢，守着患者。 “好，主任。” 齐天成知道他身为急诊住院总，每天的急诊任务很重，因此不能跟着肖晨光一同去省城。 “肖主任，我跟你一块过去。” 这时，秦勇主动请缨。 他虽然不是医护人员，但搭把手，出个力气，还是能办到的。 再说，两人计划中，明天也要一起去省城。 因此他跟车，再好不过。 “行，秦勇，你去副驾驶，这里我看着，你负责跟齐鲁医院沟通。” 之前从省城回营城时，在路上遇到的那起车祸，就是肖晨光负责抢救，秦勇充当联系员，负责沟通。 再度配合，也算默契。 “好！” 面对肖晨光的指令，秦勇都是无条件执行。 随着众人陆续上车，那位跟来的销售，也一并上了副驾驶。 毕竟车是从他公司调来的，对于车辆的使用，要全权负责。 因此只能跟车一同前往省城。 随后，门关，车开。 司机师傅知道今天的使命，在招呼好众人后，一脚油门，车快速驶离胜利医院，朝省城开去。 路上。 坐在副驾驶的秦勇，手里抱着双肩包，默不作声。 跟他一起的那人，心里却愈发的激动。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最近“爆火”的长城医疗秦总经理同乘一车。 这对他这个新人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于是，拿出名片，小心翼翼开口说。 “秦经理，我是张宏，总公司派我来全权配合您工作，以后有事随时招呼我。” 销售，无论何种，都要随时保持热情，和与人交往的心。 张宏就是如此。 “我知道了，今天辛苦。” 面对递来的名片，秦勇很自然的接过，在认真看了一眼后，放进了口袋里。 “不辛苦，应该的。” 秦勇单单只看了一眼名片，已经让张宏心满意足了。 心中充满感激。 在过往的销售经历中，太多次碰壁与白眼，让这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 对此。 秦勇心中也非常明白。 毕竟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因此在秦勇的做人准则中，给予他人尊重，就是给予自己尊重。 这一点，也是他跟肖晨光的接触中，逐渐明白的道理。 当初如果没有肖晨光在诊室里接过他的那张名片，也就没有现在的秦勇。 至今，他依旧心存感激着。 “秦勇！” 这时，后车厢响起肖晨光的声音。 “肖主任，什么事？” 秦勇立马回身，通过车窗，朝身后看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一幕，也让一同坐在副驾驶的张宏呆若木鸡。 这态度的转变，堪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在给患者听诊、换药，腾不出手，杨主委的电话，你接一下。” 杨德怀这时候打电话，估计想问问众人到哪里了，方便他安排人接诊。 这一块，秦勇比肖晨光熟。 毕竟这段时间，秦勇一天两三趟的往返于省城。 所走的路，甚至比一旁开车的司机师傅还门清。 “杨主委？” 肖晨光的话，张宏也听的一清二楚。 心里微微一惊。 他知道救护车此次去省城的目的地，是齐鲁医院。 但也仅限于此。 至于去了找谁，安排到哪个科室，他一无所知。 但现在。 杨主委的名号一出，再联想到齐鲁医院，心里不禁骤然紧张。 他们口中说的杨主委，总不能是那个人吧…… “杨主委，肖主任正在给病人换药，暂时腾不出手，我是长城医疗的秦勇，跟主任一同赶往省城。” 秦勇接过电话，没有阿谀奉承，言简意赅，将杨德怀想要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 后者也被秦勇细致入微的办事效率，吃了一惊。 这时也想起他就是当初在省城示范手术上，落落大方，介绍器械的那个小伙。 “好，随时保持联系，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有事直接跟你沟通。” 当杨德怀知道肖晨光在后车厢抢救病号时，不再多说，直接要了秦勇的电话号码，方便后面的联系。 挂掉电话，秦勇扭头，准备把手机还给肖晨光，却看见一旁的张宏，呆呆的瞅着他。 “怎么了？”秦勇问。 “秦经理，冒昧的问一下，刚才通话的，是齐鲁医院的杨德怀主委？” 张宏知道这么问，很冒失。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想法。 “嗯。” 秦勇点头回应，没有多说，但轻飘飘的话，还是在张宏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杨主委！ 居然真是杨主委！ 那可是齐鲁医院的普外科的门面，但凡在省城做医疗器械的，谁没听说过杨德怀的尊姓大名。 别说张宏的身份，就算是他们公司的总经理，想见一面杨主委都是奢望。 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主动打电话过来，进行交流沟通。 “秦经理，还是您厉害，连杨主委都认识。” 张宏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认识到双方地位差距过大时，真的连说话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肖主任的关系，我只是传话筒。” 面对恭维，秦勇却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的自己的定位，因此在面对张宏的吹捧时，表情并没有变化。 “肖主任……” 听闻此言，张宏再次回头，看向还在给患者治疗的肖晨光，仿佛要将他的模样，牢牢的刻在心中。 “怎么样，还憋的难受吗？” 后车厢，在给患者听诊完双肺的呼吸音，肖晨光询问起孩子的感受。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治疗，孩子的情况有所好转。 因为没有车载式监护设备，肖晨光只能凭借胸廓起伏和触摸桡动脉的方式，来判断孩子的情况。 呼吸比刚来医院的时候要好一些。 心率也降到了120次\/分以下。 患者的血压，也通过水银血压计手动测量，收缩压回落到了130mmhg。 “医生叔叔，比刚才好一些了。” 孩子抿着干裂的嘴唇，回答道。 肖晨光点点头，又把液体的速度开快了一些。 保证孩子的液体量充足。 虽然情况有些好转，但目前随着毒性的进展，依旧有两个情况，压在肖晨光的心中。 患者双肺听诊呼吸低，说明肺部在恶化，纤维化这个词，如一座大山，将孩子牢牢困住。 肺血交换受阻，分流、弥散严重，导致严重的低氧血症。 是百草枯中毒前期最主要的症状。 因为不能吸氧，加之逐渐纤维化，当患者双肺硬如石块，无法正常参与气体交换后。 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像人掉入湖底，无法呼吸，最终溺水而亡。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换肺成了唯一活命的机会。” 肖晨光很清楚其中的后果。 99年做肺移植，难度颇大。 一没肺源，二在于技术壁垒。 这不同于换肾手术那样简单，除了血管的重建吻合，还有气管重建，难度成几何倍增加。 后期的排异治疗，更是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肖晨光曾见过很多例，移植手术做的非常成功，但因为长期服用排异药，导致免疫力下降。 一个小小的感冒，发展成重症肺炎，即便用了各种抗炎药、激素药，也很快发展成多器官衰竭，最终要了患者的命。 “医生叔叔，我好冷！” 就在肖晨光为今后的治疗考虑时，原本躺在床上很平静的孩子，突然开口。 他面色苍白，嘴唇在抖。 肖晨光闻言，心中一沉。 这时，孩子浑身开始颤抖，他蜷缩成团，双臂紧贴前胸，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的抖动。 高热寒颤！ 根本不用温度计测体温，肖晨光伸手一摸孩子额头，滚烫的皮肤，让人感觉在触碰一块烙铁。 “把被子盖严实，发烧了，体温一直上升就会感觉到冷，别紧张，叔叔马上给你用药退烧。” 肖晨光一边安慰着孩子，一边将被子给他盖好。 人处于体温上升期，身体本能感觉到冷，会出现寒颤现象。 这时候需要保暖。 只有处在持续高温期，才会停止寒颤，苍白的皮肤开始发红、干燥。 会有酷热的感觉。 只有等炎症被抑制，开始出汗、散热，体温才会下降。 但这个时候，需要及时补液，否则大量流失的汗液，会引起电解质失衡，严重的，会有血压下降，休克等症状。 肖晨光从抢救箱内拿出5mg的地塞米松，掰开安瓶，给患者打上。 并同时又给了一瓶500ml的大液体。 如果换作普通的感冒发烧，或许没有大问题。 但眼前的孩子，情况特殊，突然的高热寒颤，提示体内的毒素，开始在血液内快速播散。 “秦勇，让司机师傅再开快一点！” 肖晨光明白患者此刻急需要做血液净化治疗。 省城是孩子的希望。 生死时速，已经顾不得其他。 “明白！” 秦勇听后，立马跟师傅沟通。 后者也知道情况紧急，油门再次加大，呼啸的风声不断撞击着玻璃，黑夜中的救护车，如一道幻影，在快速朝省城驶去。 但高速公路上能做到高速行驶，一旦进入市区，在经十纬五的齐鲁医院，本就是全省城病人的聚集地。 哪怕到了晚上，周围依旧都是堵塞的道路，根本无法做到快速行驶。 这一点，司机师傅清楚，在场所有人也很清楚。 “不用担心交通的问题，秦勇，你让师傅全速开，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477章 一路狂飙 肖晨光拿出手机，给李秘书打去电话。 后者听说有孩子抢救，需要争分夺秒，赶往省城的齐鲁医院。 在问清楚车辆信息，目前所在地后，让他们放心，便挂掉了电话。 对此。 肖晨光心里却有点没底。 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各方面的调动，肯定要比白天困难的多。 哪怕是李秘书，要完成调动，也需要时间来沟通。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电话打完没几分钟，负责高速路段的交警大队，电话骤然响起。 沉寂的夜瞬间被打破，院内，数位身着警服的人员，如鱼跃般尽数钻进警车。 发动车辆，大灯开启。 数道刺眼的白光照亮面前的白色矮楼。 “有患儿急需到省城治疗，信息已经发给你们，要确保救护车一路畅通，到达齐鲁医院，都明白了吗？” 车载对讲机里传来威严的声音。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正准备出勤的交警，异口同声，冲对讲机回应。 打开警灯。 悬在车顶的红蓝双色灯光，不断在空中旋转。 轰鸣声响起，车轮转动，随着扬起一阵尘土，如箭矢般激射而出，朝高速路口驶去。 与此同时，正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救护车，再有十几公里，就能到达省城。 车内的患儿，情况还在恶化。 蓄积的毒素，正在体内，影响各个器官。 经过激素退烧，患儿的体温有所下降。 但炎症难以清除。 肺部情况，肖晨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听诊。 呼吸音很低。 甚至瘦弱的患儿，正费力的进行呼吸。 胸骨上窝、锁骨上窝、肋间隙有明显的凹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喉鸣音，作为呼吸衰竭最显着的三凹征，此刻正在孩子身上显现。 “再这样下去，只能插管，用简易球囊，辅助呼吸了。” 不到万不得已，肖晨光是不想给孩子进行气管插管的。 毕竟在他长期以往的经验中，像百草枯中毒，进行的气管插管。 几乎没有撤机拔管成功的。 如果可以，肖晨光决定再等一等。 只要能及时赶到省城，通过血液净化，将体内毒素清除。 情况就会慢慢好转。 此时跟他同样着急的，还有驾驶室三个人。 司机师傅，目不转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路。 因为黑天，加之车速快，他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车速已经提到了最快，但这只是在无人的高速公路上。 一旦下了高速，到了市区，再这么开，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没办法。 车在人在。 如果因为速度快，出了事，别说车后患者治疗了，连他们都有危险。 司机师傅沉默不语，驾驶室安静的有些可怕。 靠中间坐的张宏，心里没底。 “秦经理，下了高速，真会有交警帮忙开道吗？” 此时他耳边除了嗡嗡振动的轰鸣声，就剩下呼啸的风声在吹打着玻璃。 “肖主任说有，就一定会有。” 对于张宏的担忧，秦勇没有任何的想法，心里只在不断计算着所剩路程，以及预估何时能到达省城的齐鲁医院。 他作为本次转运的临时联络员，已经将孩子现在的情况，告知在省城的杨德怀。 这是肖晨光交代给他的任务。 秦勇无论如何，也要顺利完成。 眼见副驾驶的秦勇，目光坚定，看着前方，张宏也只能无奈的将视线投向前面黑漆漆的道路。 心里却感到一阵无助。 原本他调来救护车，是为了能巴结上秦勇，为后期在医院的销售打开通路。 可现在，事情虽然办了，但后车厢的孩子能不能坚持到医院治疗，还两说。 万一，没救活。 张宏也不好意思通过这件事，找秦勇攀关系。 正在他心中思绪乱飞，原本沉默开车的司机师傅，突然开口。 “前面！快看前面闪着灯的，是不是警车？” 他的话，立马引起驾驶室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即将转向的收费站入口，两辆摩托，一辆警车在旁等待。 在他们看到警车的同时，后者也看到了一路跑来的救护车。 “是不是去齐鲁医院？” 交警一身戎装，厚实的警服上，后背标注着“警察”的反光条，正闪闪发亮。 “是！”车内众人激动道。 “跟我走！” 面对缓慢减速的救护车，交警在看到救护车前的牌照后，立马放下头盔面屏，骑上警用摩托，做出手势在前开道。 两道轰鸣声，刺破寂静的夜，警用摩托在前并驾齐驱。 救护车跟在后面，快速行驶。 几道车影，快速朝齐鲁医院驶去。 此时，杨德怀已经从家赶到了齐鲁医院。 他就在急诊门前等候。 甚至在得知孩子出现了三凹征，呼吸困难时，果断做出决定，将准备好的血滤机开机，并进行了管路安装。 这是一次大胆的决定。 毕竟血滤机，在当时还是高精尖的救命设备，一套管路只要开启，耗材费用将会直接上升到四位数。 99年的四位数，相当于大多数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在没有确定患儿到达急诊前，通常是不会率先开机，安装管路的。 毕竟不确定因素太多，万一有特殊情况，患者没来，管路就会白白浪费。 次数一多，其中的损失，只能医院和值班人员分摊。 但杨德怀心里清楚。 血滤安装需要时间，为了防止血液凝固，肝素预充管路也需要时间。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或许对一般疾病，多等半小时，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正朝齐鲁医院一路赶来的患儿，却一分钟都不敢多等。 所以杨德怀当机立断，要求开机，并表示如果管路浪费，费用他来承担。 此刻，正在紧急安装管路的医护人员，看着站在急诊门前，默默等待的杨德怀，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这次来的患者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杨主委亲自在急诊等待？” “不知道，据说是一个百草枯中毒的小孩，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提前安装管路。” “百草枯？！” 正在帮忙安装管路的护士心里一惊。 她还以为来的患者，是肾功能不好，需要来省城紧急做血液透析的患者。 毕竟这样的患者，在他们急诊，经常碰到。 “对，百草枯，据说情况挺严重的，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孩子的中毒的方式，不是常见的经口服用导致的消化道吸收，而是皮肤吸收。” 正在根据血滤机屏幕上的英文，按部就班操作的医生，也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按照百草枯的消化道吸收的方式来判断，孩子一定没命赶到急诊。 但现在。 皮肤吸收。 虽然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几道明亮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马路上。 两辆警用摩托，一骑绝尘，在马路前方，呼啸而来。 红蓝交辉的警车，位于车队后方，保驾护航。 中间，是一辆极速行驶的救护车，此刻正与死神赛跑，尽百分百努力，为患者争取生的希望。 车内，司机师傅踩紧油门，目光灼灼，看着前方带路的交警。 交警驾驶着警用摩托，单手握把，另一只手示意路上的车辆靠边行驶。 挡在前方的车辆，开始有条不紊的朝两边靠拢，留下中间的绿色通道，让救护车行驶。 这一幕，看的车内众人激动不已。 副驾驶的张宏，更是眼眶微红。 这种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居然现实中被他遇到了。 甚至当救护车遇到拥挤的十字路口，两辆警用摩托会紧急停在路中央，让过往车辆暂时等待。 确认救护车通过后，才骑车跟上。 救护车，就这样在市区一路狂飙，在行人及车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赶到了齐鲁医院。 急诊楼前，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警车开道。 而且还不止一辆。 多么大的手笔！ 一直在急诊门前等待的杨德怀，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报告，救护车已安全抵达齐鲁医院，任务完成！” 交警斜挎，从警用摩托上下来，手里拿着对讲机，汇报完现场情况后，他帮忙指引救护车，停到指定位置。 “谢谢！” “谢谢你！” 司机师傅透过车玻璃，大声朝交警表示感谢。 干了半辈子的司机，师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待遇。 警车开道、生命速递，这是司机师傅，从未有过的经历。 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未完成。 救护车停稳、熄火。 众人开门，下车。 一同来到后车厢。 此时身处后车厢的肖晨光，为了帮助患者维持氧合，已经拆开了简易呼吸器，将它扣在患者口鼻处，辅助通气。 一挤、一送。 300ml的潮气量精准输送到患者的体内，让他免于呼吸肌疲劳。 这是不插管前的唯一办法。 “小伙子，咱们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等一会进了病房，做上治疗，就没事了。” 每一次挤压简易呼吸器，肖晨光都会轻声安慰患者。 后者虽然难受不安，但仍然努力的配合着治疗。 这时，后车门被人敞开，闻讯而来的急诊医护人员，推着转运车一路小跑，来到车后。 早已等待多时的杨德怀，别看年纪大了，但身体依旧很健朗。 他一个健步，率先登上救护车。 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儿，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即便是做手术闻惯血腥味儿的杨德怀，也险些干呕起来。 他在看到孩子的情况后，心里更是一沉。 孩子躺在抢救床上，被肖晨光单手扣着面罩。 挤压通气的频率，显然比一般的重症肺炎患者，还要快。 “小肖，孩子还清醒吗？” 一路上，杨德怀只能凭借电话里的内容，了解患儿的情况。 虽然知道情况很糟糕。 但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患儿苍白如雪的面色，以及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道。 “清醒！” “他很坚强。”肖晨光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 “好，血滤已经准备好了，先下车去急诊，后续的事儿，咱们一起处理。” 杨德怀帮忙拿着东西，和后来的医护人员一起，将孩子从车上抬下。 随后，浩浩荡荡的众人，推着平车，一路狂奔，往急诊室里跑去。 这一幕，也看呆了大厅里等待就诊的患者及家属。 “刚才我看推进抢救室的病人，好像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是怎么了，居然病的这么重，大晚上的，连交警都惊动了。” “不知道，我看转运的平车上也没有明显的血迹，应该不是车祸伤，但能让交警开道，估计是外院的重病号，没办法了，才来齐鲁碰碰运气。” “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刚才经过平车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像是老家用的那种除草剂。” “该不会是药物中毒吧！” 此言一出，众人也愣住了。 他们知道在整个省城，只有齐鲁这一家医院，启动了中毒急救。 这是齐鲁特色。 在整个大区，也没有几家医院像齐鲁医院这样，拥有目前为止，最完善的设备和材料。 此时，外面的警示灯还在闪烁。 秦勇知道，当杨德怀踏上救护车，和肖晨光碰面的那一刻，交代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但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来善后。 比如跟前来帮忙的交警表示感谢。 虽然秦勇不知道他家老板托了谁的关系，竟然能在大晚上，让交警亲自等在高速路口，帮忙开道。 但老板的事儿，秦勇从不过问，做好他的本职工作，这就够了。 带着笑容，表明身份，再次向交警表示感谢，并互留了联系方式。 并表示要准备送锦旗、感谢信给负责高速管理的交警大队。 以及本次参与护送任务的交警。 后者虽然摆手表示不用，但脸上的笑容，却很诚实。 像这种大领导交代的任务，交警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任务失败。 哪里敢想其他的事情。 而现在，后台硬、关系强的当事人，不但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 最关键。 还承诺要给在场的每一个参与任务的交警送锦旗。 这种做法，立马让他们心生好感。 在送别交警，秦勇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找了个角落，静静等待。 “秦经理，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刚回过神的张宏，见秦勇不走，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开，只能过去询问，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儿没完成。 “谢谢你，已经没事儿了。”秦勇摇摇头，表示没事儿。 这下张宏更不理解了。 既然没事儿，大晚上的还在急诊待着干嘛。 这里人来人往，时不时鬼哭狼嚎，让人心里发毛。 为什么秦勇还能这么淡定的待在这里？ “肖主任在里面，说不定一会需要帮忙，我在这等等，你有事儿，就先走吧。” 此言一出，张宏愣住了。 心想这个肖主任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堂堂长城医疗的总经理，亲自等在这。 再结合刚才交警开道，以及杨主委亲自在急诊科等待的画面。 张宏索性也不走了。 他隐约觉得，这个从营城来的肖主任，身份肯定比他想象的还要不一般。 …… 急诊抢救室内，肖晨光等人已经推着平车，将患者送了进来。 刚进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立马觉得浑身燥热。 要知道此时外面的温度都已经快零下了。 这里却人挤人，嘈杂的声音混杂饭菜汗臭的气息，让原本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窒息。 这就是省城的急诊。 跟营城相比，就算是抢救室这种不算住院的床位，都人满为患。 肖晨光抬头大致扫了一眼。 20张床位，每张床除了患者，身边至少陪着一两个家属。 他们没地方待，外面大厅又太冷，只能暂居在抢救室。 外加抢救室的病人，病情都很重，忙忙碌碌的医生、护士，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下医嘱、打针输液，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因为过于嘈杂，值班医护交流起来，基本靠吼。 时间一久，各个口干舌燥，嗓音沙哑。 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空床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挥手示意。 “杨主委，这边！” “小菅！” 杨德怀见到那个熟悉的人，立马推着车，赶了过去。 “杨主委，不好意思，太忙了，来不及出去接病人。” 菅医生面露歉意。 “没事儿，理解。” “这是病人，情况已经跟你讲了，该怎么治，剩下的就靠你了。” 杨德怀一直都清楚他们医院的急诊很忙。 特别在中毒诊疗工作落实到齐鲁医院后，这里的急诊就更加忙了。 不但每天要收治省城急危重症的患者，还有面临来自省内外，各个地区紧急送来的中毒患者。 工作量一下子提升了数倍。 才导致现在急诊的局面。 “感谢理解，杨主委，我先看一眼病人。” 菅医生立马帮患儿过床，随后开始上心电监护，以及最基础的体格检查。 在他检查患者的时候，一同赶来的肖晨光，也在打量着他。 此时杨德怀口中过的小菅，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菅教授。 他对于中毒的救治和研究，已经在全国开辟了新的治疗方向。 而大名鼎鼎治疗百草枯的“齐鲁方案”，就是菅教授通过二十年的探索攻关，提出来的。 直接将原本必死无疑的百草枯中毒，治愈率提升到了60％。 其影响力，是国家级的。 此时在进行体格检查的菅医生，刚完成患者的肺部听诊，一抬头，正巧看到不远处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医生在上下打量自己。 眉头微微一皱。 此刻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直接开口：“我先给患者留置血滤管，上血液净化治疗。” “你要是着急交班，把在当地医院做过的治疗措施，写下来交给我的助手。” 显然，菅医生以为对方是着急想走，才无缘无故打量他。 话落，护士这边已经麻利的将准备置管的物品拿了过来。 “小菅，忘了说了，他是……” 一旁的杨德怀，有些尴尬。 他知道菅医生会错了意，刚想开口解释一句，谁知不远处的床位，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警鸣声。 “大爷，你醒醒，大爷，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临近的护士快速跑了过去。 原本她以为是监护仪误报警，毕竟心电导联要通过电极片连接在患者体表皮肤上，才能反馈出数据。 很多住院的大爷，会在翻身中不小心将电极片脱落，而引发报警。 可当护士来到大爷身旁。 常规的呼喊已经叫不醒病床上的大爷。 大爷刚刚还算红润的脸，此刻乌黑一片，口唇也渐渐紫绀，就连胸廓都没了起伏。 一旁陪护的家属，看到这一幕，还没明白其中的问题。 但当护士俯在大爷身边，一边拍打他的肩膀，一边大声呼喊声。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随即大声喊起来。 “大夫，快来啊，我家老爷子不太对劲！” 周围人听见，连忙起身查看。 此时护士已经开始顺着大爷脖颈喉结处，向外触及颈动脉，进行评估。 嘴里念念有词，七八秒过后，脸色骤然一变。 “菅医生，来4号床抢救，患者心脏停了！” 护士只顾的大喊一声。 本能的将大爷去枕平卧，头偏向一侧。 随即双膝跪在床边，双手叠放，掌根在两乳连线终点，进行心脏按压。 身体在上下浮动。 护士不停按压，让大爷的胸廓被动开始起伏，监护仪原本一条直线的心率也开始有了变化。 “我先过去！” 菅医生见到这一幕，立马赶过去帮忙。 他作为今天负责急诊抢救室的医生，这样的突发事情，必须由他来现场指挥抢救。 很快。 一辆半人高的抢救车，被紧急推了过来。 一名护士开始遵医嘱书写抢救记录，另外一名护士在紧急抽吸盐酸肾上腺素等抢救药。 一幕幕的现场抢救，让整个抢救室陷入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即便有人拿来隔板，做了适当的遮掩，但依旧无法抵消现场患者恐慌的内心。 毕竟能在抢救室救治的患者，大多病情危急。 就算此时出事的不是自己，但接下来的路会走向何处，谁心里也没底。 “爷爷，我怕！” 此刻正准备接受治疗的孩子，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顿时面露惊恐，呼吸急促。 整个人如同遭受了惊吓般，再也没有了起初的平静。 第478章 省城穿刺 呼呼的喉鸣音再次响起。 窒息感袭上心头，孩子惶恐的伸手乱抓，宛如溺水一般。 无论他如何用力呼吸，双肺像是被灌满了铅水，灼热的感觉，正燃烧着肺内仅存的空气。 “东东，你怎么了？” 爷爷看到孙子正在忍受着极其的痛苦，整个人都慌了神。 他无助且绝望。 眼神显得惊恐万分。 枯槁的手紧紧抓住孙子的手，眼睛却看向了一旁的肖晨光。 “肖主任，求求你，救救我家东东！” 老人来到省城，举目无亲。 对于面前的杨主委、菅医生也不了解。 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同从营城赶来的肖晨光身上。 “大爷别急，孩子太紧张了，从而诱发呼吸窘迫。” “我去找个袋子，马上就好。” 肖晨光立马开始行动。 患儿目前的症状，并不是因为肺纤维导致的。 刚才老人抢救的那一幕，一般普通人心里都接受不了。 更不用说一个半大的孩子。 加上患者本身毒性反应，再经过长途跋涉的转运以及现在这种嘈杂的环境。 身心俱疲，自然会引起急性紧张焦虑症。 “小肖，我去给你找！” 一旁的杨德怀，对自家急诊的环境比肖晨光熟悉。 他立马折返到护士站，从一个抽屉里拿出黑色垃圾袋，递给了肖晨光。 “你怀疑他呼吸性碱中毒？” 杨德怀一语中的，明白了接下来肖晨光要做的事情。 “没错，这种呼吸导致的中毒，只要通过塑料垫，将呼出的二氧化碳重吸收，很快就能缓解症状。” 肖晨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塑料袋小心翼翼的放在孩子的嘴边。 起初，患儿因为紧张，不予配合。 但在肖晨光耐心的安慰，以及他爷爷的帮助下，终于开始接受治疗。 呼出的气流，快速将塑料袋膨胀，又紧随着吸气声，将袋子变瘪。 循环往复。 大量的二氧化碳，重新顺着患儿的口鼻腔，回流到肺内。 原本紧张喘憋的情况，在逐渐好转。 看到这一幕，守在床旁的爷爷，眼眶里已经开始忍不住开始流泪。 俗话说，关关难过关关过。 可是现在还没开始正式治疗，已经接二连三的出现症状。 看着如此遭罪的大孙子，他的心里也像针扎一般难受。 “小肖，等不了了，我现在给他置管，你过来帮我。” 杨德怀看着那边还在进行的抢救，菅医生都已经上手，开始给患者做心脏按压。 见他分身乏术，这边情况也很紧急，杨德怀当机立断，决定自己置管。 “杨主委，这种做血滤的管腔更粗，不是平常手术室那种14号的细管。” 肖晨光突然出言。 深静脉穿刺技术，一般都是手术室的麻醉医生来操作。 但他心中清楚，杨德怀身为省城普外科的老主任，像这种穿刺技术，肯定驾轻就熟。 只是。 血滤管路不同于普通的深静脉穿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不是熟悉它的人，单凭借之前的穿刺技术来操作，恐怕会出问题。 “我知道。” 面对肖晨光的提醒，杨德怀很清楚现在面临的困境。 这种血滤管路的穿刺，菅医生可是去帝都进修过好一阵子，才掌握的技术。 自己虽然对深静脉穿刺技术颇为自信，但对于面前粗如小指的管路，却是第一次操作。 “要不，我来吧。” 就在杨德怀区分利弊，准备上手操作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 “你来？” 杨德怀愣了一下。 他看向肖晨光，不禁再次问道：“你会血滤管子的放置？” 要知道，这种技术，在省城也是一种新技能。 毕竟床旁crrt血液净化技术，是最近才刚发展的。 就算是综合实力在全省排名数一数二的齐鲁医院。 也就寥寥几人会用。 其中一个，就包括在急诊开展中毒诊疗的菅医生。 然而面对杨德怀的询问，肖晨光很肯定的点点头。 “在营城做过一例这样的患者。” “胜利医院？” 听到这样的解释，杨德怀心里一愣。 前两天他刚从那回来，对肖晨光所在的胜利医院印象深刻。 只是。 在李院长的介绍下，他怎么没听说胜利医院能做床旁crrt技术。 要知道以李院长的性格特点，像这种值得吹捧的技术，早就向杨德怀展示了。 “不是在胜利医院，而是转诊去了中心医院。这次因为那边血滤在用，没办法，才来的省城。” 肖晨光如实说道。 他知道杨德怀的顾虑。 但现在患者急需置管，肖晨光也顾不了这些。 菅医生在抢救病人，杨德怀又没接触过这种管路。 即便现在身处省城的齐鲁医院，由肖晨光来操作，也是最合适的选择。 “行，我知道了。” 杨德怀在权衡利弊后，简单跟身旁的家属说明情况。 大爷在听到肖晨光来置管，当即答应了。 在他看来，目前为止，最值得信赖的，还是一路陪他们过来的肖晨光。 “杨主委，你跟家属看好孩子，别让他动，我很快就能完成操作。” “好！” 在听到肖晨光说很快能完成操作，杨德怀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肖晨光为什么连血滤管路都会操作。 但以他目前自信满满的模样，让杨德怀想起来之前在手术台上的一幕。 同样的话，同样的操作，分分钟将患儿肝内囊肿摘除，那神乎其神的操作，至今让杨德怀印象深刻。 将患者摆放好体位，肖晨光开始进行操作。 由于患儿年龄的特殊性，肖晨光选择最安全、保险的股静脉，进行置管。 拆开消毒好的一次性材料。 将里面的东西，按照操作步骤，分门别类。 动作迅速、明了，材料如同在手术台上的器械一样，整齐划一。 单单这一手，已经征服了杨德怀。 经常做手术、进行穿刺的人，都会有种本能的直觉，像肖晨光这样的操作，一定是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训练。 就如同当时在他家磨的那枚鸡蛋一样，只有熟能生巧，才能呈现出现在的效果。 “小肖，我来负责皮肤消毒，你是准备做股静脉穿刺？” “对。”肖晨光回答。 “好！准备工作交给我。” 别看杨德怀没操作过血滤管路的留置，但基本原理还是懂得。 他拿起消毒用物。 以股静脉为穿刺点，将消毒半径扩大到二十厘米。 如果毛发茂密的，还需要提前进行备皮。 眼前这个刚上初中的孩子，虽说有些营养不良，但发育的还挺好。 最起码一切正常…… 杨德怀边消毒，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早年间在普外科做疝气手术的画面。 就经常碰到本该正常的。！。发育，因为囊疝的原因，出现。。！或！。。的情况。 甚至有的更离谱…… 杨德怀不愿多想，毕竟那是男人一生的痛。 此时，患者的皮肤消毒已经完成，一件件无菌单铺在了他的身上。 男孩虽然有些紧张，但旁边一直有爷爷在守着，还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小肖，这里的无菌区，能坚持的时间不长，要是管子不好放，就只能先推到手术室，放完血滤管再回来。” 这种大面积、全方位的皮肤覆盖，是为了保留穿刺附近的最大无菌屏障，防止术者在操作过程中，不小心污染术区。 毕竟急诊抢救室的环境过于嘈杂、混乱，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持无菌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杨德怀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也是露出迫不得已的表情。 如果真要去手术室。 一来二往，中途耽误的时间会非常久，肯定不利于孩子的治疗。 所以现在杨德怀只能寄托于肖晨光，做到一针见血，将这种不必要的风险降到最低。 “杨主委，放心，一针的事儿。” 正在台上操作的肖晨光，跟往日台下谦逊的性格有所不同。 此时的他，极为自信。 特别当一切准备就绪，肖晨光用手里的利多卡因针剂，开始给患者上局部麻醉时。 表情里透着的那股子专注，如划破黑暗的一束光，让人心里无比踏实。 “小伙子，还有感觉吗？” 局麻结束，肖晨光用针头轻微触碰患者的皮肤表面，用来评估他的疼痛感受。 “麻麻的。”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只感觉大腿内侧有接触感，但并没有疼痛传来。 “行，现在给你置个管子，一会把血里的毒素清出来，就没事儿了。” 肖晨光一边跟患者聊着天，手里的动作却很迅速。 外科手消毒、戴无菌手套。 操作台上，一根半扎长的银色金属钢针，牢牢攥在手心。 当一旁辅助的杨德怀，看到这根穿刺针时，本能的眼皮一跳。 又粗又长。 坚固无比。 正如肖晨光所言，就连穿刺针，都比一般的深静脉钢针要粗。 肖晨光却没有丝毫犹豫。 手指轻点皮肤，即便是透着乳胶手套，他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患者大腿根部那强劲有力的股动脉波动。 作为人体重要的动脉血管。 起到了输送氧气和供给营养等作用。 一旦误触破损，其强大的脉压，能让鲜血顿时喷涌。 毫不夸张的说，古代那种血溅三尺的形容，在动脉破裂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小肖，股动脉内侧0.5cm进针，穿刺效果会更好。” 杨德怀之前没见过肖晨光做过深静脉穿刺，因此显得有些唠叨。 “好的，杨主委。” 肖晨光也没多说，简单回应一句，改用持笔式穿刺，针尖毫无征兆的穿进了患者的皮肤内。 富有弹性的手感，从针尖处传来。 一股暗红色血性液，顺着针管开始向外缓缓流淌。 肖晨光看了下眼神，心里很清楚这是静脉血。 一针见血，无比轻松。 他开始有序的往里进导丝，动作熟练、迅捷。 这一幕，让还想多说两句的杨德怀瞬间闭上了嘴。 “小肖做静脉穿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过程丝滑，下针果断，真是太强了。” 他心中默念，在静静看着肖晨光操作。 随着导丝进入，如子弹头一般的扩皮器，开始工作。 这个操作，在旁人眼里似乎没太大的技术含量。 只需要将穿刺处的皮肤，扩张到血滤管腔能置入的大小。 但实际上。 里面的讲究很多。 这就像平时常规手术，同样的病种，在不同主刀医生的操作下，刀口长度也不尽相同。 切长了，视野大，方便操作。 但病人的出血量增加，术后痛苦值会成几何倍增加。 因此看似简单的事儿，往往更加考验一个人的技术和经验。 “孩子刚过12岁，就遭遇这样的事情，只要能减少痛苦，就算操作难一点，也无妨。” 肖晨光心里默念，脑海中已经开始计算穿刺过程中的管腔直径。 手控制着扩皮器，一分一厘的向前进。 精准的力道把控，让他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屹立不动。 就在患儿因为皮肤扩张，即将露出不适表情时，肖晨光的动作停了。 随后抽出扩皮器，将小指粗的血滤管快速置入患儿体内。 “小肖，你这操作也太牛了！” 当管路留置妥当，肖晨光开始固定缝合时，杨德怀忽然发现，这次的深静脉穿刺，竟然一点血都没有外渗。 整个皮肤表面清洁、干燥。 没有被一丝血迹污染。 不止如此。 当肖晨光快速缝合好管路后，杨德怀发现裸露在外的管腔，正与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 周围没有遗漏。 甚至杨德怀以为这根埋藏在患儿体内的血滤管，就像本来生长在上面一样。 巧夺天工、操作完美！ “杨主委，血滤管路用肝素泡好了吗，可以上机了。” 面对夸赞，肖晨光淡淡回应。 他一把摘掉手套，扔到旁边的黄色废物桶里。 眼神看向不远处正在运转的血滤机。 “小肖，可以了，血滤机我提前让他们开机运行了，这早就过了半个小时，做起来应该没问题。” 杨德怀提早安排人启动机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能及时给患者提供帮助。 至于为什么非要先运行30分钟。 这是电话里肖晨光的要求，对此，不理解血滤原理的杨德怀，只能照做。 与此同时，那边老人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抢救还在继续。 操作台，抢救车上，是散落一地的空安瓶。 无数支盐酸肾上腺素，每隔几分钟推进病人体内，却犹如石沉大海，翻不起一点浪花。 老人的心脏始终处在停跳的状态。 监护仪上墨绿色的直线，伴随着刺耳的报警声，正不停闪烁的红光。 它就像呲着獠牙的野兽，正耀武扬威的看着面前的众人。 “爸，醒醒啊，你时常念叨的立华，过两天就能从外地赶回来，你可不能有事儿，大家还等你一起回家过年。” 家属肝肠寸断的哭声在急诊抢救室响起。 母亲前几年已经离世，如果这次父亲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子人恐怕就散了。 然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人的抢救已经过了最佳存活时间。 即便能活，意识也回不来了。 而且根据以前的经验，再抢救下去大概率是没有希望。 就在众人面露遗憾，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此时菅医生还在不停的给老人做着心外按压。 “别放弃！” “再推一支副肾！” “查个血气，点半瓶碳酸氢钠，纠正酸中毒！” 菅医生嘴里下着抢救医嘱。 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淌，不停的按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肺似乎在灼烧，菅医生大口喘着粗气，这种感觉比跑一次马拉松还要疲惫。 “好。菅医生！” “明白！” 他的努力感染了众人，大家重振旗鼓，再一次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中。 “谢谢，谢谢！” 见到这一幕的家属，泪如雨下，不停对着面前的医护人员表达着感谢。 然而长时间的抢救，让他意识到自家父亲的情况并不好。 心里虽然不愿放弃，但理智告诉她，父亲恐怕回不来了。 “有没有心跳？” 菅医生嘶哑的声音响起。 “菅医生…没有。” 只要停下按压，老人监护仪上的心率，瞬间归零。 毫无波动，笔直的线条让众人看不到希望。 “肾上腺素静推……” 菅医生不愿放弃，新一轮的抢救再次开始。 正在抢救的老人，是今晚上菅医生刚接诊的病人。 糖尿病患者。 交谈中，是个素质很高，言语和善的老人。 今晚因为抢救室病人太多太忙，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老人见状，并没有过多的麻烦他们，只是在安静的等着检查。 没想到发生了心梗。 愧疚与自责在菅医生心里升起。 如果他能早一点安排上相关检查，或者再多关注一点老人的情况，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眼前的样子。 “病人有没有心跳？” 菅医生压着干涩的嗓子，再次询问。 “没……” 医护人员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已经尽力了。 有些心梗，一旦发生便不可逆，特别是一些糖尿病患者，更是如此。 “我去跟家属谈。” 菅医生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再抢救下去，老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按压频率和力度。 就在刚刚，他已经感受到老人胸骨的那种塌陷感。 再继续下去，出现尸斑尸僵，衣服都穿不上，这就连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话落，家属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起。 见到这一幕，菅医生也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即便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但对菅医生而言，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看了眼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言语沉重道。 “xx，73岁，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死亡时间1999年……” 拉心电图，盖布，交给助手处理相关事宜。 菅医生面露沮丧，但这股子情绪很快就被其他患者的呼喊声打断。 又忙完一阵，菅医生突然发现，那个被杨主委亲自接来的患儿，已经在床旁做上了血液净化。 一人高的机器上，四个血泵正快速转动。 手指粗的血滤管连通患者体内，大量带有毒素的血液被抽出，在经过特殊材料制成的滤器后。 毒素排出，新鲜血液重新输回体内。 循环往复。 “这？” 菅医生连忙来到床旁，查看上面的参数设置。 结果被眼前一幕惊的说不出话。 每一项参数，调节的恰到好处。 无论血液流速、治疗时间、脱水量还是每小时前置换的溶液。 一个个实时反馈的数据，证明这台血滤机正发挥着它极佳的作用。 “这是谁调的？运行完美，血滤机没有丝毫警报，各个数值都保持在合理范围内。” 菅医生看着血滤机自带屏幕上的数值，一时间竟挪不动脚。 他早期为了中毒学的研究，曾独自前往帝都研究所，专门拜师学艺。 其中血液净化技术，是治疗中毒的关键。 那段时间，菅医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原理、构造、治疗等多项知识点，掌握齐全。 回来之后，潜心钻研，才逐渐有能力组建团队，开始治疗百草枯中毒的患者。 但现在。 面前的一项项数据，让他大为震惊。 这种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案，超出了他的想象。 “刚刚这些，都是杨主委弄得吗？” 菅医生问了一下正好路过的管床护士。 后者茫然的摇摇头。 因为病号多的缘故，一个护士分管数张床位，刚才正在给旁边打针，因此并没有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帮忙给东东办理入院了。” 一直守在床旁的患儿爷爷，连忙回答。 就在这时。 杨德怀和肖晨光，拿着住院票和开好的药品，重新进入抢救室。 “杨主委，这些措施，都是您做的？” 菅医生连忙上前，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他从来没想到，一直分管外科的杨主委，居然连血液净化这样急危重症的治疗手段都会使用。 要不说，省保健专家各个名不虚传。 他的师父是这样。 眼前的杨德怀亦是这样。 然而下一秒。 杨德怀的话，却让菅医生大为震惊。 第479章 世界级的轰动 “不是我做的。” 杨德怀摇摇头，将位置让给了一旁的肖晨光，开口说道。 “刚才的股静脉穿刺、crrt床旁血滤的使用，都是肖主任做的。” “他对于农药中毒的救治，连我在一旁听了都受益匪浅。” 刚才经过肖晨光的一番操作，当满是管路的血滤机连通患儿，将鲜红的血液抽出体内的那一刻。 杨德怀愣住了。 他没见过这番操作，也不知道大量血液被抽出的后果。 可一旁的肖晨光却面色如常。 手里拿着的生理盐水连通管路，顺着抽出的血液，重新补入患儿体内。 这种明晃晃的换血操作，让人心惊。 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高达150ml\/分的抽血速度，让积攒在患儿体内的毒素，快速被分解。 原本虚弱不堪，喘憋明显的孩子，竟然在快速好转。 或许这跟年纪有关。 但大多数，还是肖晨光守在血滤机前，无时无刻在调节参数的结果。 期间。 肖晨光也尝试跟一旁好奇的杨德怀讲解过crrt的原理。 但没讲两句就沉默了。 因为对于没接触过此类治疗的杨德怀而言。 哪怕他是省外科协会的主任委员，历届的省保健局专家，这种隔行如隔山的天然壁垒，还是让他如听天书一般，不明觉厉。 “肖主任，他？！” 菅医生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不自主的投向了一旁的肖晨光。 整个人瞬间呆住。 这个被他误以为想早走的转诊医生，居然能这么厉害。 血滤管的深静脉穿刺。 床旁crrt血液净化技术。 这两个，无论哪个操作放在省城，都是鲜有人为。 如果说杨德怀还有一丝这种的可能。 那眼前这个从下级医院过来转诊的医生，完全出乎了菅医生的意料。 “确实，刚才他做这些操作的时候，连我都很惊讶，不过以肖主任的能力，能做到这些，也不是很意外。” 杨德怀如实说道。 如果不是今晚的小插曲，明天肖晨光就跟他一样，是省保健专家组的一员。 甚至，还是自省保健专家协会创办以来，最年轻的外科专家。 额…… 想到这，杨德怀顿了一下，表情有些迟疑。 毕竟在见识过今晚肖晨光的操作，只是单纯评价他是最年轻的外科专家，又有点不符合肖晨光如今的表现。 这时，就连杨德怀本人都不太清楚，一向看人很准的他，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在肖晨光这里打眼。 “菅教…医生，刚才看您在抢救，这边实在来不及，就跟杨主委商量了一下，先做了治疗。” 对于眼下开创百草枯治疗先河的菅教授，肖晨光打心底里尊重他。 今晚的操作，也是迫不得已。 菅教授那边忙于抢救病人，患儿这边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万幸的是，孩子的治疗效果非常好。 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住院治疗，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 “肖主任，你辛苦了。” 在明白事情的经过，菅医生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特别在他看到留置患儿体内的血滤管时，又一次深深地被震撼到。 血滤机运行这么久，非但没报过警。 就连孩子因为一个姿势躺久了，不自主的变换体位。 无论带管的腿如何挪动，都不影响机器的运转。 单单这一手。 菅医生扪心自问，就办不到。 “不辛苦，治病救人，到哪都一样。” 面对菅医生的感谢，肖晨光却淡淡一笑。 只要眼下患儿平安无事，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肖主任，您留置的血滤管也太顺了，我刚才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参数，全是最佳状态，我估计这台机子，至少能做五天。” 肖晨光这一手操作，已经征服了菅医生。 他很好奇，肖晨光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完美的股静脉穿刺。 “我也是想让孩子少遭点罪，顺便也能帮他多省一点钱，毕竟这个世道，挣个钱不容易。” 肖晨光的话很轻，却让菅医生陷入了沉思。 刚刚他考虑的，只是肖晨光神乎其神的穿刺技术。 而后者心里始终挂念的，是患者。 作为中毒学领域的佼佼者，菅医生很清楚，肖晨光这一针的价值。 堪比黄金万两。 因为患儿中毒的特殊性，要连续不断的进行血液净化治疗。 如果穿刺不顺，极有可能一天更换好几套血滤管路。 一套上千元，一天换上两三套。 五天下来，上万的材料费，这在99年，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肖主任，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守着病人，确保他的血滤管路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菅医生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行，那就麻烦你了。” 对于菅医生，肖晨光是百分百信任。 随后，他思索片刻，找来纸跟笔，根据后世治疗百草枯的措施与流程，当着菅医生的面，将那套大名鼎鼎的“齐鲁方案”写了下来。 “菅医生，按照这个方案治疗，想必孩子能彻底恢复健康。” 当密密麻麻的治疗方案，交到菅医生手中时。 后者神情呆滞，手都在不自主的颤抖。 只见纸上的标题赫然写着。 【规范化百草枯中毒救治临床路径】 其中的内容，更加令人震惊。 上面罗列了从中毒第一天到接下来二十一天的整体治疗方案。 里面最关键的，就是目前给患儿用的这套，来自几十年后已经相对成熟的治疗措施。 即血液净化治疗+糖皮质激素+抗凝治疗+新型免疫抑制剂+抗氧化治疗…… 每一项治疗下面，又有具体的措施。 “肖主任，你这…这个方案，简直……” 菅医生身为这方面的专家，自然认得肖晨光给他的东西。 甚至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方案对于现在的他，就像刚出新手村的战士，直接获得了免级别的屠龙刀。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疾病，简直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小肖，这是你总结的，发表过没有，如果疗效真如你说的那样，这在急危重症的医学史上，又是里程碑的存在！” 一旁的杨德怀在看到上面的内容，表情同样震惊，甚至大脑都有些缺氧。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些专业名词也不是很懂。 但一旁的菅医生却不同。 从入职就开展这方面的研究，甚至今年已经组建好团队，就是为了攻克百草枯100％致死率的困局。 可现在。 一份现成的答案就摆在众人面前。 如果真按照这套方案走下去，患儿痊愈，那引起的轰动，将是世界级的。 “还没发表，等先看看治疗效果，患儿痊愈了再说。” 对于这篇论文，肖晨光并没有把它放在计划中。 后世“齐鲁方案”，几乎整个急危重症的圈子里，人人皆知。 这是菅教授花费了20年的时间，才摸索出的一套关于百草枯治疗的方案。 要是选择鸠占鹊巢，肖晨光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像眼前这份治疗方案，交给当事人，提前发挥出它该有的作用，让百草枯中毒患者，有了一线生机。 肖晨光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肖主任，您放心，这份治疗方案我会好好研究。” “这个孩子，我可以申请实验治疗的补助，免除他的住院费和治疗费。” 这份资料对于菅医生而言，如获至宝。 心中对于肖晨光的崇拜，更是达到了顶峰。 特别在听说他带来的这个患儿的身世后，同样心生怜悯，于是通过权限，果断免除了他的费用。 “菅医生，加油啊，期待你的好消息。” 通过接触，菅医生做人做事，非常正派，这从免除费用和不放弃抢救就能看出来。 对于他一点，很合肖晨光的胃口。 在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后，肖晨光又来到患儿身边，鼓励了几句。 病床上的孩子，也非常懂事的表达了对肖晨光的感谢。 看见他有明显好转的迹象，肖晨光相信，有了他提供的治疗方案，再加上菅医生细心的医治，孩子最后一定能康复出院。 告别菅医生，肖晨光退出了急诊抢救室。 在离开的时候，原本那张抢救过的病床，已经空无一人。 干净的床单被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不一会的功夫，又有新的患者进入了抢救室，来到这张床边。 对此，肖晨光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生老病死。 这就是他们身为医生，每天要面对的事情。 像菅医生、林高阳这类过于共情的人，必定会在今后的行医路上，给自己留下太多创伤。 但换句话讲。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让寒冬里的医院有了温度，患者才会更加信任医生，心甘情愿将性命托付在手上。 刚出抢救室，肖晨光就感觉走廊里一阵寒风吹过。 脸上的毛孔瞬间收缩，依旧抵挡不住那种冰如刀割般的刺痛。 天虽然很冷，但孩子救下来了，肖晨光心底的担忧也轻了不少。 至于后续的治疗，就看菅医生的了。 百草枯，在现如今的时代，依旧致死率很高。 但有那份方案在，会让许多中毒的病人少走弯路，得到有效的治疗。 这一点，肖晨光很开心。 “小肖，你真厉害啊。”杨德怀跟着一起走出了抢救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显然也被外面的温度激了一下。 “杨主委，今晚多亏了你。” 事情告一段落，肖晨光也有时间表达了对杨德怀的感谢。 这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大晚上，寒风凛冽，杨德怀在接到肖晨光的电话后，二话没说，直接赶到了急诊。 不但亲自过来接病人，还忙前忙后，甚至患儿的病房都是杨德怀安排的。 这份情，肖晨光记在心里。 “不用谢，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儿，就跟今天一样，直接给我打电话。” 面对肖晨光的感谢，杨德怀很受用。 这也不枉费他大晚上的跑来急诊。 不过对于今晚上的事情，着实让杨德怀大开眼界。 跟他一样普外科出身的肖晨光，居然对中毒学这么了解，刚才给的那个方案，连菅医生都激动的说不出话。 这份能力，令人佩服。 “小肖，我现在终于明白，李院长为什么会把你安排在急诊当主任。” 起初来做示范手术的那会，听省一院楚天宇介绍，肖晨光正任职于急诊科。 当时杨德怀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甚至觉得哪家医院的院领导这么不懂管理。 居然让才华横溢，手术做到极致的外科医生去急诊述职。 哪怕任职科主任，也同样在浪费天赋。 现在看来，倒是他肤浅了。 “估计李院长是觉得我年轻吧。”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回应道。 然而他的话，让杨德怀摇了摇头：“你这可不止是年轻，最起码后面还得加两字，叫年轻有为！” 一般医生在肖晨光这个年纪，大多数还都屁颠屁颠跟着师父身后学东西。 可肖晨光倒好。 就没有他不会的技术。 腹腔镜是这样，传统开刀手术也是这样。 每个操作精通无比，甚至全神贯注起来，比他这个工作几十年的老家伙还要厉害。 “杨主委，过奖了，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琢磨，时间久了，有些想法就冒出来了。” 朴实无华的言语，让杨德怀听了暗自咋舌。 随便琢磨一下，就能把一套完整的百草枯治疗方案拿出来。 跟肖晨光这么一对比，杨德怀只觉得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 就在他的心灵正在受到伤害时，有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背着双肩包的秦勇。 “肖主任，忙完了吗，我已经安排好了房间，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秦勇知道他老板明天还要参加很重要的会议，因此在走廊等待的空闲，已经把住宿安排妥当。 “好。”肖晨光笑着回应。 对于秦勇的安排，他很放心，同时很自然的跟一旁的杨德怀，介绍起秦勇。 “我知道你，长城医疗的人。” 杨德怀看向秦勇。 起初对于这个青年，杨德怀并没放在心上。 但当肖晨光主动介绍时，他才逐渐正视起对方。 “你好，杨主委，我是秦勇，这是我的名片。” 秦勇一如既往的话少，他恭敬的鞠了一躬，递上名片。 长城医疗总经理的字样，异常醒目。 “年纪轻轻，就是总经理了，确实可以。” 杨德怀点点头。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秦勇当初登台时的表现。 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掷地有声，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极为踏实的感觉。 能跟在肖晨光身边，就说明了他的优秀。 当秦勇跟杨德怀交谈时，这可把角落里一起等待的张宏，羡慕坏了。 经过刚才的了解，张宏百分百肯定，今晚主动赶来的杨德怀，就是杨主委。 那可是省城外科领域的一颗参天大树。 受过他教导、恩惠的医生，更是数不胜数。 今天见到真人，已经令张宏倍感惊讶。 而现在。 见两人主动交谈，甚至能有说有笑，这对张宏而言，无异于在心里掀起了一阵风暴。 “秦经理太厉害了，跟这样的大佬交谈，居然面不改色，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吓得不敢吱声了。” 张宏默默的将这一幕记在心中。 难怪总公司特意打过电话，要全权听从秦勇的安排，就这人脉、地位，恐怕公司总经理过来，也要笑脸相迎。 此时，又一阵寒风刮来。 走廊里骤然冷了几分。 就连年轻气盛的张宏，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杨主委，天太冷了，要不今天先到这？” “好。” 现在已经凌晨，即便熬过无数个夜晚的杨德怀，也有些乏了。 于是肖晨光很自然的结束了本次的谈话。 “我让秦勇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家就在附近。” 杨德怀摇摇头。 他在齐鲁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医院早就给他分配了一套房子。 房子就医院对面，穿过一条马路，不用十分钟就能到家。 “杨主委，太晚了，安全第一，不打车的话，我们一起送你。” 这个点，肖晨光不敢让杨德怀独自回家。 哪怕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毕竟99年的治安，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肖晨光记得当年从医院离开，走夜路时，就碰到过危险。 小偷、扒手，还在少数。 如果碰到愣头青，拦路要钱的，那就危险了。 毕竟庄教授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要不，咱坐我这车走？” 就在双方有些僵持不下时，一道唯唯喏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张宏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停靠在急诊门外的那辆崭新的救护车。 态度卑微到了极点。 “坐救护车？” 听到这句话，杨德怀忍俊不禁。 即便他干了三十多年的医生，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坐救护车回家。 “这是公司的车，第一天开，除了刚才那个患儿，还没拉过人。” 张宏以为大家觉得晦气，连忙解释。 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恼。 暗骂自己不会办事。 再不济，也不该说出用救护车送人回家的话。 这不是在咒别人嘛。 然而下一秒，杨德怀的话，却让张宏愣住了。 “还别说，刚才你们送患儿来急诊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救护车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既然让坐，那就体验一下。” 杨德怀笑呵呵的答应了。 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见他们露出惊愕的表情，杨德怀倒是说出了实情。 “这个点，打车挺难的，再说这么近的路程，有车也不一给拉。” “救护车挺好的，御寒挡风，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你们陪我一起挨冻。” 这下，众人才明白了杨德怀的良苦用心。 对于他本人，也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 众人坐上救护车，秦勇和张宏很自觉的跑到了后车厢。 副驾驶留下肖晨光、杨德怀二人。 因为是最新款的救护车，空间宽敞，副驾驶在容纳两人后，依旧绰绰有余。 司机师傅在得知患儿平安无事，心里也很开心。 提前将暖风开到最大。 瞬间，整个车厢被一股暖流包裹，将周围的寒气驱散。 不得不说。 这款救护车，无论功能，还是性能，都远远领先于其他救护车。 哪怕是齐鲁医院急诊科停靠的120，也无法与之比拟。 “这车真好，我要是急诊主任，高低得向医院申请上两辆。” 杨德怀赞不绝口。 早年他也出过急诊，每每坐救护车出诊，那真是一言难尽。 但凡路上有个坑坑洼洼，车速一快，坐在后车厢的人，能颠起来。 不拉病人还好。 如果带病人，特别是车祸伤员回医院，路上杨德怀真害怕会把病人颠出个二次伤害。 “确实不错。” 一旁的肖晨光听到这句话，也暗自点头。 在来省城的路上，他已经感觉到这辆救护车的与众不同。 提速快，过坑平稳，转运病人舒适度极高。 不但如此。 里面的设备配件，也一应俱全。 根本不用担心会少东西。 “等下问问，这辆救护车的报价，如果可以，也该给急诊科升级一下硬件设备了。” 马上面临三甲评审。 作为医院的门面科室，停靠在急诊门前的那辆用小面包改装的救护车，也该退居二线了。 送下杨德怀，肖晨光等人一路朝酒店赶去。 酒店门前的招待，显然被这辆救护车吓了一跳。 心想还以为出了啥事。 结果一问，是来住宿的，顿时心里一块重石落地。 “你叫张宏？” 下车后的肖晨光，叫住了忙前忙后的张宏。 “我是。” 张宏心里那个激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张宏清楚，眼前这个从营城来的主任，身份肯定不简单。 送个病人，秦总经理形影不离，路上让省城交警开道，最后还能让地位极高的杨主委自愿在急诊等候，一直忙到最后才肯离开。 这一幕幕，就像印章一般，刻在了张宏的心里。 “今晚谢谢你了，这辆救护车确实不错，等回营城，来胜利医院，咱们谈谈集采的事儿。” 此言一出，张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选择主动留下，只是想在肖晨光面前留个好印象。 一句感谢的话，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但让张宏没想到的，对方直接开口要走医院程序，买他家的救护车。 一辆救护车，单单提成，就够他半年的工资。 身为销售新人的张宏，在这一刻，只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第480章 省保会正式选举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结束了一夜紧张工作的菅医生，并没有着急离开急诊。 会议室内，跟他一同值班的护士们，围住菅医生，开始好奇的询问昨晚的事情。 “菅医生，昨晚那个7号抢救床上的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工作这么久，还是大晚上第一次见交警开道。” “对呀，菅哥，我看杨主委都亲自来了，孩子到底什么背景，能让这么多人过来。” 交完班的这段时间，是最轻松的时刻。 忙了一宿的众人，都会习惯的坐在一起，聊聊天，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不把它带回家。 菅医生此刻也很轻松。 经过昨夜一宿的治疗，那个孩子的状况越来越好，今早急查的指标也都有了最新的结果。 肝肾功能好转。 最关键的百草枯半量尿检，也越来越淡。 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孩子哪来的什么背景，就是百草枯中毒，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过来做血滤。”菅医生说道。 “没背景？那也太奇怪了，我昨天可是看到一堆人护着他进的抢救室，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百草枯中毒，能不能治好，都不一定。”负责分诊的护士，脸上有些惋惜。 “也不一定吧，我看昨晚来的那个患儿，现在情况挺好的。” “嗯，我负责给孩子抽的血，早晨上他还很有礼貌的问我，能不能吃饭，没看出来有多大问题。” “那说明，是咱菅医生治得好，后半夜病人平稳了，大家都能坐下休息会，菅医生还一直守在患儿身边，几乎没离开过。” 抢救室的护士，一想到昨夜菅医生尽心尽责的模样，就忍不住的夸赞。 “是啊，菅医生最近开展的新技术，不就是跟百草枯中毒有关，没想到疗效这么好，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中毒的患者，能跟昨晚的孩子一样，恢复的这么快。” 护士们七嘴八舌的夸奖，让菅医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恢复的这么快，真的跟他有关系？ 或许有。 但关系应该不大。 如果没有昨晚肖主任给他的那套治疗方案，估计他现在还发着愁，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救孩子的命。 “你们可别夸了，我本事哪有这么大，这主要是肖主任的功劳。” 菅医生实话实说，表现的很谦虚。 毕竟昨晚的治疗，大多数都是肖晨光操作的。 他只是收了个尾，可不敢揽功劳。 “肖主任？” “菅医生，你说的是那个跟杨主委站在一起的青年吧。” 有护士想起了昨晚，送患儿进抢救室的那个年轻人。 “对，是他。”菅医生点点头。 “他不就是一个转诊医生吗，能这么厉害，连百草枯都能治？”聚在一起的护士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像百草枯这种病，堪比绝症，甚至很多大医院都束手无策。 怎么这个肖主任会治？ 关于这一点，菅医生也很不解，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而且经过治疗，患儿的情况越来好。 随着护士散去，菅医生重新拿出昨晚交给他的治疗方案。 上面的每一条，都极具考究。 虽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治疗方案，但临床经验告诉他，里面的每一项措施，都经过大量的研究实验，才能得出这么完美的结论。 “不行，这事儿等有空我得亲自去问问师父，正好今天他从帝都回省城开会，晚上…不，开会的时候，我就去等。” 菅医生打定主意。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份治疗方案，准备先回去睡一觉。 等下午一早，就赶到省城一院的会场，恭候师父。 …… 刚刚在宾馆睡醒的肖晨光，此刻正吃着秦勇从早餐摊上买回来的豆浆、油条。 甜润的豆浆，搭配刚炸出来的酥脆油条，让肖晨光吃的不亦乐乎。 昨晚睡得很踏实。 在省城开会就这一个好处，不用考虑半夜会诊，也不用担心急症手术。 可以说，肖晨光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连梦都没来得及做。 “老板，你醒了？” 之前买完豆浆油条的秦勇，再次从外面回来。 见肖晨光已经吃起了早餐，咧嘴一笑。 “来，给你留了一份，趁着快吃了吧。” 肖晨光翘着腿，正靠在椅子上消食，见秦勇进来，立马招手让他也吃饭。 “老板，不用，我吃过了。” 秦勇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并没有选择跟肖晨光坐在一起。 在外人面前，秦勇会喊肖晨光为主任，但当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秦勇更喜欢喊他为老板。 毕竟是顶头上司，发工资的那种，秦勇哪能像以前那样，分不出轻重缓急。 “好吧。” 见秦勇不坐也不吃，肖晨光也没办法。 他知道秦勇这孩子多少有点认死理，也没强制要求他。 “对了，老板，我听说今天你要参加的会，很重要，这是我托人给你做的西服，你试一下。” 说着，秦勇像是变戏法一样，将一套崭新的西服，拿到了肖晨光的面前。 “额……” 这下肖晨光彻底惊呆了。 买饭就算了，现在连衣服都买了。 这事儿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小秦，你这考虑的也太周到了吧。”肖晨光忍不住说道。 “老板，你试试，不行我再去换。” 秦勇略显笨拙的将西装取出，递了过去。 西装是那种最常见的黑色款式，布料非常舒适，牌子也是肖晨光非常熟悉的那一种。 国人牌。 想不到秦勇还真会买。 后世的肖晨光，在早期出席权威的国际会议，穿的最多的，也是这个牌子的西装。 只是这个年代，一整套西装下来，怕是不便宜。 “挺好的，秦勇，多少钱，现在给你报销。” 肖晨光试了试，很合身。 见他满意的表情，秦勇却坚决的摇摇头，说：“老板，不着急，合适你先穿着，这段时间，托您的福，我也挣了一些钱。” 对于此时的秦勇来说，再多的钱，也表达不了对肖晨光的感激之情。 “那行，到时候再说。” 见秦勇不收，肖晨光没再坚持，心想过两天等东西到了，到时候再给秦勇奖励个年终大奖。 穿戴整齐，肖晨光趁着时间充裕，先跟秦勇去了趟长城医疗。 等到了地方，肖晨光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偌大的横幅，挂在公司的门头，上面的欢迎致辞，连肖晨光都感觉有些羞耻。 全体职工，站成两排，非常恭敬的等待肖晨光的莅临。 随着一声声口号，肖晨光踩在铺好的红毯上，走进了公司。 “这怎么有种霸道总裁的感觉……” 肖晨光侧身用狐疑的眼神看向秦勇，试探道：“你弄的？” “老板，不是我，员工自发组织的。” “真的？” 肖晨光可不觉得事情会这么巧。 刚穿好秦勇买的西装，跟他来到公司，就来了场气势恢宏的欢迎仪式。 这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真的，老板，你忘了？”秦勇面色平静，说道。 “忘了什么？”肖晨光不解。 “大家在感谢你啊，上次跟你汇报完业绩，你承诺让公司全体职工绩效翻倍，还说好好放假，回家过年，这些话，公司员工可都在心里记着你的好。” 此言一出，肖晨光恍然大悟。 这样的话，他确实说过。 但身为老板，这些不都是应该为公司职工做的事情嘛。 公司效益好，员工福利高。 即便后世的肖晨光没有当过老板，但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儿，因此肖晨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随后，两人走进了秦勇的办公室。 门关。 外面工位上的众人，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刚才秦总经理陪着的，就是咱们公司的大老板？” “应该是，我听咱们陈总工讲过，但从来没有见过真人，现在一看，大老板居然这么帅！” “何止帅，据说大老板还是一位医生，救死扶伤的那种。” “是嘛，是嘛，快给大家说说。” 就在凑着的几人正叽叽喳喳说的不停，不远处，得到消息的陈总工，抱着一个物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陈总工！” 众人见状，立马停止议论，纷纷朝陈工打着招呼。 特别是一些刚来的新人，在见到陈总工，更是露出尊敬的神情。 在整个长城医疗里，除了神秘的大老板以外，公司有两个灵魂人物。 一个是秦勇，负责整个销售渠道，为公司洽谈业绩，谋取福利。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陈工。 别看他顶着许久未洗的鸡窝头，整个人感觉邋里邋遢的。 甚至戴在脸上的眼镜，有一片都裂了大半。 可做为整个生产间的总工，兼顾设计与研发，属于整个公司的核心。 此刻，众人才看清陈总工手里的东西，顿时吓了一跳。 “陈工怀里抱着的，我看怎么像个人的大腿呀？” “别瞎说，估计是模拟人，这两天咱生产线上，有部分材料，就是生产这个东西的。” “这用来能做什么，假人，做的这么逼真，是想提供给医院，让新入职的医生练手用的吗？” “估计是，上次遇到陈工，我问过，好像是大老板的意思。” “大老板？” 众人皆是一怔。 随即看到陈总工正敲响办公室的门。 …… 此刻，刚走进办公室的秦勇，连忙给肖晨光倒了一杯水。 开口说：“老板，怎么样，公司目前的发展，还满意嘛？” 平日里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秦勇，终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公司是老板的。 但他作为总经理，是公司名副其实的大管家，能在老板面前，将公司日新月异的变化展示出来。 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毕竟在他的理念中，只有公司的发展蒸蒸日上，他才能跟着老板一起挣钱。 “满意。”肖晨光实时的赞扬了一句，继续说：“我看公司最近招了不少人，比我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多了。” “对，招了不少，老板上次来，还是公司面临倒闭的时候，当时工位上几乎都没人来上班了。” 秦勇有些感慨道。 这句话，其实他说的还保守了一些，想当初，整个公司可是连食堂的炒菜师傅都快跑没了。 如果不是会点炒菜的手艺，坚持上班的秦勇，估计连饭都没得吃。 “确实不错，公司让你管理的井井有条，照这个势头下去，过段时间，该扩大生产了。” 肖晨光的话刚落，门被敲响，陈总工抱着一根“大腿”跑了进来。 秦勇见状，眼皮子猛地一跳。 “陈叔，你没事儿拿这玩意瞎跑，不怕吓到别人呀？” “瞎说什么，这可是老板让我做的！” 面对半开玩笑的秦勇，陈工瞪了他一眼。 大家关系很熟，因此两人私下交谈也没什么顾忌。 “老板让你做的？做大腿？？” 秦勇愣住了。 他不解的看向肖晨光。 “不止做大腿，还做胳膊、手、脚等模具。” 陈工的补充，更加让秦勇疑惑了。 他们公司有一个直线切割吻合器，近期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在此基础上，扩大销售，增加生产，不是更好？ 老板怎么突然想着让陈叔做起模具来了。 “我这是为了急诊的创伤中心做打算。” “做假肢？”秦勇好奇的问道。 “不是。”肖晨光摇摇头。 按照现在的技术，假肢技术根本不成熟。 他之所以让陈工做模具，是为了方便演示夹板固定技术。 随着急诊创伤中心的名气在营城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骨折、断指再植的患者，骤然增加。 进行复位、手术后，需要合理的肢体固定。 传统的石膏效果，表现的不尽如意。 所以肖晨光才让陈工代为生产一种新型的材料外固定支架，以替代石膏固定的效果。 “小秦，明白了吧，真是老板让我生产的。” 陈工说着，将模具的外层取下，只见一件多孔医用高分子夹板映入众人眼帘。 “就这个东西，能代替石膏？” 秦勇有些看傻眼。 这不就是那种普通的低温板材做的夹板嘛。 “这可不是普通的板材，是高分子聚酯材料，常温固定，遇60度的水，可变软随时根据肢体部位进行塑形。” 说着，陈工兴奋的拎来一暖壶热水，往板材上一湿。 刚刚还坚硬如铁的夹板，瞬间变软，陈工轻而易举将起拆除，随意变换着形状。 “这么强！” “陈叔，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连这种材料都能生产。” 此言一出，陈工表情略显尴尬。 “我可没这本事，是咱老板厉害，托人从帝都捎来的，我只负责代加工。” 材料一直是陈工心中的痛。 但没办法，他学历低，对材料学知之甚少，就像上次的直线切割吻合器一样。 东西他负责生产线加工，但材料一直是帝都在提供。 说到这，陈工心里却越来越佩服肖晨光的眼光和人脉。 不但每次设计的东西，方便耐用，市场广阔，最关键，一般搞不到的材料，他都有手段解决。 有这样的老板，也让始终专注于技术研发的陈工，大开眼界。 “行，辛苦陈工了，这几天麻烦你多加工一些这样的高分子夹板，等这次开完会，我就带回营城。” 肖晨光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等这次回营城，就不需要每次下急诊，就听齐天成唠叨石膏固定的事儿了。 随后肖晨光又去了趟生产车间。 跟原先相比，规模又扩大了一倍。 即便这样，仍然满足不了暴涨的销售，甚至一旁的秦勇已经建议再多开一条生产线，以增加订单需求。 对于这些事儿，肖晨光自然全权交给秦勇来负责。 参观完生产车间，已经快中午，就在秦勇准备安排饭店吃饭时，肖晨光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省一院楚天宇的电话。 “肖主任，您在省城吗？” 听筒另一边，传来一道谦卑的声音。 这如果让熟悉楚天宇的人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 平日里严苛示人的楚天宇，居然会在电话里展示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非常少见。 但少见归少见，楚天宇是目前少数几个知道肖晨光省保健专家身份的人。 因此在实力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楚教授，你也回省城了？” “对对对，今年的选举会不是正好在我们医院举办，这两天我就回来了，一直帮着院里忙活这事儿。” “那你打电话？” “我想着咱不是要开会嘛，就想提前尽一下地主之谊，中午有空嘛，我安排地方，咱吃个饭。”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更加谦卑了。 楚天宇心中忐忑，生怕肖晨光一句有事儿，就拒绝他的邀请。 “也行，我问问杨主委有事不，要不咱们一起？” “那感情好！” 听到这，楚天宇内心激动，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原本他就想借助肖晨光的关系，把杨主委一起约出来。 当初给的推荐名额，楚天宇至今心存感激。 虽然今年想进省保健专家组，已经不太可能了。 但又推荐名额，再加上肖主任和杨主委的关系。 他有信心，明年再冲击一次专家组的名单。 “行，你安排，我联系杨主委。” 说罢，肖晨光挂掉电话。 其实楚天宇的想法，他心知肚明。 一切都是为了专家组名额。 不过肖晨光并不介意，甚至有机会的话，可以搭把手，帮一下。 毕竟老王的手，如果没有楚天宇上台做重建手术，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 四季酒店，二楼渔歌舫，楚天宇已经等待多时，在见到肖晨光、杨德怀的那一刻，立马带着笑容，起身向迎。 “杨主委，肖主任，感谢赏脸，想吃什么，这边都有。” “不吃蛋，其他都行。” 面对询问，肖晨光与杨德怀几乎异口同声。 两人随即一怔，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楚天宇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都不吃蛋，这是什么饮食习惯？” 他心中疑惑，但还是按照两人的要求，开始点菜。 很快，饭菜被服务员端上了桌。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鲁菜，众人胃口大开。 他们边吃边聊，很快就说到了这次的省保健专家会的事情。 “楚主任，这个点，我估计吴首席也该从帝都往这边走了。” 见杨德怀主动提起此事，楚天宇立马放下碗筷，表情恭敬的回应道。 “是，杨主委，根据会议安排，下午一上班，我们院办的工作人员，就过去迎接。” “嗯。”杨德怀点点头，旋即说道：“他是咱们省城人，早年就在帝都医院的大内科当主任，这两年因为年纪大了，职务退了，才来省城做这个首席专家。” “平时我也很少见他，脾气摸不透，我记得前年，也有关系推到他面前，却因为自身不够优秀，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同样被刷了下来。” 杨德怀这话是说给楚天宇听的，同样也讲给一旁的肖晨光。 前者沉默不语，对于杨德怀讲的话，他自然清楚。 被刷掉的那个人，他也认识。 据说有些关系，但因为能力实在是差了一些，当时在任命仪式上，吴首席那一票就是过不了。 当时事情闹得挺尴尬的。 最后没聘，事情不了了之。 晋升失败的那人，脸面过不去，恰巧有人邀请，就去了南边新建的医院。 “这个吴首席，倒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 对于他们聊的这个事情，肖晨光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对于首席专家，在省保健会的权利还是略知一二。 确实可以做出这样拒签的事儿。 只是大多数熬到这个职务的人，都比较圆滑，大差不差，也就点头同意了。 看来自己这个“走后门”的专家，今天怕是要接受吴首席特殊关照了。 果然。 见肖晨光还在夸吴首席，杨德怀心中无奈，明明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怎么还不往心上去。 犹豫再三，还是当面直说：“小肖，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但内外科还是有专业壁垒的。” “我就怕到时候，吴首席见你年轻，在有些事情上故意给你设置考验。”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晨光也明白杨德怀的意思。 “放心，杨主委，在省保会上，我就当个小透明，谁也看不到我，这不就行了。” “你这家伙，说的话我咋这么不信呢。” 见肖晨光一脸轻松，杨德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闷头干饭。 就在这时，楚天宇的电话突然响了。 “什么，你说急诊有个我看过的病号，情况很不好？！” “行，我马上过去！” 第481章 骨筋膜室综合征 “出什么事了？” 见楚天宇打完电话，坐立不安的样子，众人顿时感觉出事了。 “杨主委，肖主任，抱歉，我得提前走了，有个我之前的病人，在急诊情况不太好，我需要赶过去看看。” 楚天宇面露愧疚。 这次是他组的局，请的还都是很重要的人，结果自己要提前走，这要放在平常，估计以后都没有再吃饭的可能。 不过。 在场的都是医生，像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 别说饭局上了。 睡觉、如厕、白天、晚上，哪个时段没被人喊去医院加班。 “理解，反正吃的都差不多了，一起走吧。”杨德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饭菜，很体贴的说道。 “这个点不好打车，我让秦勇接咱们一块去。” 肖晨光这个时候也开口说道。 毕竟众人都要去省一院开会，现在过去，也不算早。 “谢谢，谢谢。” 楚天宇当即表示感谢。 付账、出门。 秦勇果然就在外面耐心等候。 随后众人一行赶到了省一院急诊。 跟齐鲁医院相比，省一院建院时间较晚，但基础设施更为完善。 两栋大楼南北分列，中间用连廊相接，一栋楼下标着门诊，另一栋则标着急诊。 醒目的牌子很好辨认。 很快，车停在了急诊楼前。 楚天宇率先下车，这次他没有跟众人打招呼，而是直奔急诊科。 肖晨光跟杨德怀，也跟着下了车，一同走了进去。 “楚主任，您来了，病人在抢救室，情况挺糟的，科里已经会过诊了，有些棘手。” 分诊台的护士，如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看到楚天宇来到急诊，立马迎了上去，开始汇报病例。 “哪个病人？” 楚天宇其实在车上，就奇怪了一路。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营城中心医院帮扶，很少来省城。 除了周末回来查个房，看一眼病人，就没收过新病人。 怎么当下，有他的病人来急诊抢救？ “病人家属说，是你一个半月前的摔伤病人。” “一个半月前？！” 听到这，楚天宇都有些懵了。 那段时间他确实在省城，期间看了不少病人，按照护士这个描述，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能快步朝抢救室走去。 推门，进入。 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楚天宇疑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脸色黢黑，浮肿明显。 胸廓在快速起伏，连着的心电监护正不停响着警报。 他此刻精神萎靡，一动不动，最让人吃惊的，是粗短不一的双腿。 其中一条打着石膏的腿，肿胀明显，渗出的组织液将皮肤撑开，薄如蝉翼的外皮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出水。 “这是骨筋膜室综合征？！” 病人如大理石花纹般的腿部皮肤，就像局部缺血缺氧引起的花斑。 肢体彻底失去触感。 足背动脉没有波动，无论如何刺激，整条腿仿佛已经没了功能，软趴趴的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这是5p症，腿怕是要保不住了。” 丰富的临床经验，瞬间让楚天宇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楚主任，这可怎么办，我家孩子刚满20，还没娶媳妇，这要是截了肢，以后还怎么活。” 当楚天宇说到出截肢的风险时，不但躺在床上的青年懵了。 跟着他一同守在抢救室的父母也懵了。 “我记得你之前摔伤导致的胫腓骨骨折，我亲自上台做的手术，术后恢复没问题，石膏半个月回来重新固定，你是不是没来？” 面对询问，原本慌张的家属瞬间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吃力的说道：“主要家里远，我当时觉得手术都做完了，没必要折腾，就没来。” “……” 面对这样的解释，楚天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每次做完手术，打上石膏固定，都会一遍又一遍的跟患者和家属交代病情。 如果石膏移位或者感到皮肤疼痛，及时来医院重新打石膏。 这不是为了多挣钱，而是害怕出现像眼前患者这种情况。 骨筋膜室综合征，其中有一点，会因为石膏移位长期压迫组织引起。 一旦形成，早期可切开引流，可如果出现坏疽等情况，截肢是唯一保命的手段。 而眼前的患者。 显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 大量坏死组织毒素、随着血液进入人体，高钾血症、肾衰竭、休克等一系列并发症，接踵而至。 这时，患者的检验报告出了结果。 肌酐报危急值，肾滤过率下降，已经出现明显的急性肾衰竭。 其实，这些通过患者全身水肿的皮肤，已经能看出端倪。 “怎么会这样？！” “当时我只感觉有些疼，以为这样固定石膏，才能更快的让骨头愈合，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危险。” 青年被吓坏了。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骨折，都已经做完手术回家静养了。 怎么才过去一个多月，再次回到医院就要面临截肢的风险。 他接受不了，他的父母同样接受不了。 然而。 就在这时，刚才还能开口讲话的青年，突然失去了意识。 监护仪爆发出刺耳的警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儿子，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妈啊！” 家属连忙呼喊青年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就连楚天宇也有些慌神。 他知道患者情况不好，需要上手术，但病情恶化的程度，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身为手足外科的主任，他更擅长的是台上手术，对于突然的急诊急救，此刻还不如急诊的值班医生熟练。 “楚主任，患者意识丧失，心律失常，血压正在快速下降，我这边已经请了麻醉科过来插管，你看看需不需要立马做手术？” 医生打开简易球囊，快速给青年通气，确保他的血氧饱和度在正常范围。 那边抢救车已经推了过来。 见此场景，楚天宇哪敢紧急手术，先把患者的情况稳住再说。 就在他心里纠结，不知该如何选择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楚教授，患者需要马上手术。” “不但如此，急诊急救也要同时跟上。” 此时，肖晨光出现在了抢救室，跟他一起的，自然还有一同下车的杨德怀。 “肖主任，现在该怎么做？” 楚天宇也很着急，现在见到肖晨光，仿佛抓到了黑夜里的那束光。 甚至着急到连一旁的杨德怀都给忽略掉了。 要知道在场所有人，也只有肖晨光拥有普外、急诊两大科室的临床经验。 这对目前的患者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你们医院有急诊手术间吗？” “有。” “床旁血滤机呢？” “也有。” “好！” 一问一答，肖晨光在得知这一切条件后，径直走到患者面前。 “准备插管，术前谈话楚教授你负责，急诊这边准备用物，一会推病人上手术台。” 疾病猛如虎。 特别像骨筋膜室综合征出现5p症状后，手术是唯一活命的手段。 哪怕现在情况危急，上手术才有一线生机。 “你哪位？” 眼见一个陌生人突然在抢救室发号施令，值班的医护人员，并没有按照指示行动。 正在给患者挤压球囊的医生，狐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年龄看上去自己还年轻。 甚至连个白大褂都没穿。 在这一刻，对于眼前可疑的男人，他都想直接喊保卫科的人，将其赶走。 “听他的，都听他的！” 这时，反应过来的楚天宇，突然喊了起来。 刚才他没有听错。 肖晨光居然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安排患者手术。 不但如此，刚才他说的话一清二楚。 手术名词是胫腓骨肌肉组织切开引流术。 而不是截肢手术。 这说明肖晨光不但要保患者的命，还要保住他的腿！ “给他找一件白大褂，不，我亲自去拿！” “肖主任是我请来的，能帮忙救患者的命，你们听他的，如果有什么情况，我来负责！” 楚天宇当机立断，在抢救室里宣布了肖晨光的身份。 此言一出，可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全都听眼前这个青年的命令？ 这也太不可思议。 但最关键的，说这话的，还是平日里备受尊重的楚天宇。 “楚主任，你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不但在场的医护人员有些懵，就连家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忐忑不安。 “他能尽量保住你孩子的腿！” 一句话，家属不再说话。 眼神里多了几分激动。 连楚天宇刚才都表示只能截肢的病情，居然眼前的青年，可以先尝试保腿。 还有什么事，这这个更重要的。 “他能保腿？” 还在进行辅助通气的医生，面露惊愕。 患者昏迷不醒，连呼吸都开始衰竭，需要靠人工辅助才能维持血氧饱和度的情况下。 保命都困难。 楚主任居然说眼前的青年不但要保命，还要保住患者的这一条腿。 这…… 医生原本还想多问一句，谁知楚天宇已经火急火燎的跑出了抢救室。 想必是去隔壁会议室拿白大褂去了。 “行了，把简易呼吸器拿开，丙泊酚10ml静脉推入，准备气管插管。” 肖晨光来到床头。 发现患者的情况确实非常不好。 身旁的监护仪报警不断。 血压、血氧、心率、呼吸…… 屏幕上各个反应患者生命体征的数值，都在剧烈波动。 不敢耽搁。 肖晨光一把移开身前碍事的床档，准备开放气道，进行气管插管。 “这位…还是先等等麻醉科的老师过来，我不太……” 今天值班的医生，对于急症插管的技术，掌握不牢。 毕竟在这个年代，即便是急诊的医生，除了几个高年资的内科老主治会进行气管插管。 大多数刚来一两年的新人，对这项技术还是不太敢上手。 再加上医生现在通过辅助球囊通气，血氧饱和度还在比较正常的范围。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等专业的麻醉科医生过来操作。 然而。 下一秒。 去而复返的楚天宇，已经拿着白大褂再次跑进了抢救室。 当他看到肖晨光命令没受到重视时，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瞬间冲上头。 “我来辅助！你去联系手术间和血滤机，越快越好，就说我要用！” 别看楚天宇在肖晨光面前一直很谦卑，但在省一院这么多年，又是手足外科的主任。 谁不知道他脾气火爆，哪怕是中层领导，也不给半点面子。 更何况眼前的医生。 压着火的嗓音，咯吱咯吱的，让人听了有些瘆人。 碍于患者家属在，楚天宇没有大发雷霆，但熟知他的人心中清楚，如果再不按照他说的办，估计下一面就要承受无尽的怒火。 “好，我这就去。” 面对楚天宇的指令，没人敢不从，医生立马放下手里的简易呼吸器，准备跑出去联系手术间。 而一旁犹豫不定的急诊护士，生怕被骂，连忙将准备好的气管导管、喉镜，递给了肖晨光。 “楚教授，开放气道！” “好。” 刚刚还怒火中烧的楚天宇，在听到肖晨光的命令后，立马像变了个人。 无比顺从的跑过来完成指令。 那模样，就跟平日子屁颠屁颠跟在主任身旁的小助理，没有半点区别。 “好家伙，多亏我递东西的速度快，连楚主任都完全按眼前青年的照命令行事，我要是敢慢半分，怕是会被骂惨了。” 小护士心有余悸，此刻她已经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无论眼前的青年要什么，她都全力配合。 就在这时。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准备牙垫、绑带，固定气管插管，那个医生，让麻醉科用不来了。” 此言一出，护士愣了。 还没跑出抢救室的医生懵了。 正在开放气道的楚天宇，也懵了。 啥？！ 不用麻醉科来的意思，只有一种可能性。 肖晨光已经完成了气管插管。 这才多久。 五秒钟？还是十秒钟？！ 护士、医生、楚天宇，同时朝肖晨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后者，手提喉镜，前一秒还在手心的气管导管，此刻已经完全插入了患者的主气道。 没有呛咳，没有不适，甚至连一点的气道高反应也没有。 打上气囊。 肖晨光连听诊都不需要，只凭借视诊就能判断插管的位置。 这是需要多少次的气管插管的经验，才能完成这种操作。 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楚教授，球囊辅助通气，挤压三分之一，保持400潮气量，就行。” “哦哦哦，好。”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楚天宇如梦初醒。 他连忙拿起刚才被医生放在一旁的简易呼吸器，拔掉面罩，嘴对嘴连上气管导管的前端，开始有序通气。 双肺胸廓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 血氧饱和度瞬间升到了99％。 眼见呼吸平稳，楚天宇松了口气。 他心有余悸道：“肖主任，多亏你在，要不然刚才的情况，我都有些慌神了。” “没事儿，像今天这种情况确实不常见，处理起来也棘手一些，慌神很正常。” 谁都有第一次。 哪怕是现在的肖晨光，也是在经过过一次次的重大抢救，逐渐成长起来的。 他看向一旁的监护仪，呼吸、血氧饱和度已经逐渐恢复。 但心率、血压依旧让人担心。 这个病人是最严重的骨筋膜室综合征，刚才的表现，很大程度是因为坏死组织入血感染所致。 至于肌酐危急值，也是组织堵塞了肾小球。 “这段时间，有没有注意过，患者的尿量是不是一直不多？” 肖晨光突然问起旁边略显呆滞的家属。 “我…”妈妈被问懵了。 “没错，儿子上厕所，有时候需要我帮忙，确实这几天厕所上的少。” 孩子父亲立马回应。 在农村，这个年代基本都是茅厕。 不在屋里，都要出门去院里。 孩子的腿脚不便，又没有轮椅，走起路很费劲。 父亲害怕他再摔着，每次如厕都要亲自陪着去。 哪怕晚上用夜壶的情况下，也是父亲去处理。 所以对肖晨光的问题，比较清楚。 “每天大概有多少？” “有……” 这种问题，父亲虽然没特别关注，但还是在绞尽脑汁回忆，尽力配合肖晨光。 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但却是现在唯一带给家属希望的人。 而且刚才肖晨光的操作，并没有忌讳家属。 特别从旁人震惊的表情，以及楚主任亲自拿白大褂、上手辅助，都能看出。 眼前的医生，水平绝对很高！ “行，我知道了，一会的操作估计很多，我会让楚教授给您们谈。” “患者的命我会保，腿我也会保。” “谢谢，谢谢医生！” 家属在听到肖晨光这句话，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 从绝望到希望，这种心态的转变，让家属对肖晨光，充满了感激。 “肖主任，你要的绑带、牙垫。” 一旁的小护士，在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早已心悦诚服。 就连刚才还有些疑虑的医生，也抓紧跑去护士站，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联系相关科室。 “肖主任，接下来怎么做？” 此刻，化身为肖晨光助手的楚天宇，却有种非常轻松的感觉。 不用做决定，只需要跟着肖晨光的思路走，这样的工作，真让人省心。 之前那种在营城，跟肖晨光上台手术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留置两根深静脉管，颈内静脉导管使用血管活性药、抗炎利尿，维持血压、促进肾脏代谢。” “股静脉管做床旁血滤，清除肌酐，每小时大量脱水，防止心衰。” “同时，做术前准备，坏死组织切开引流，把毒素放出来。” 这是唯一能保住患者的办法。 见状，楚天宇当机立断，开始着手准备。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省一院的手术室。 “什么？患者都出现5p综合征了，楚主任还要保腿，台上做切开引流？” “心衰、血压低，患者意识昏迷，这种情况下，别说保腿了，命都保不住，楚主任怎么想的，居然还要上台手术，这不是坑人呢。” “何止，急诊那边要求立马上台，同时还要在手术室里进行床旁血滤治疗……” “！！！” 此言一出，得知消息的众人都沉默了。 楚天宇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光是上手术的风险，都让手术室的麻醉、护士望而却步。 现在还要一边手术，一边做床旁血滤。 这种方式，整个省一院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过一例。 手足外科的楚主任，到底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这么做手术。 万一出了事…… 不，根据以往经验，患者危在旦夕，上台手术八成下不了台。 顿时，一股危机感让手术室众人本能的心里发慌。 “小肖，这台手术的风险，你考虑过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患者的情况稳定了一些。 就在众人为患者上台做准备的功夫，一直跟着的杨德怀，有些担心的找到了肖晨光。 刚才的场景他看的一清二楚，心里也很惊讶肖晨光急诊急救的能力。 但是。 以目前患者的情况，手术指征非常差，最稳妥的办法，是去icu稳住病情，之后再考虑手术的问题。 “杨主委，患者很年轻，如果先去了icu，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此言一出，杨德怀沉默了。 他很清楚肖晨光的意思。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人，只因为一次骨折就要少一条腿的话，这今后的生活，还怎么保证。 “行，既然你要上手术，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杨德怀之所以过来特意问肖晨光一句，最根本原因，在于马上召开的省保健专家会。 他不知道这台手术会做多久。 但他知道，如果等到会议最后，本人不在任命专家仪式上，会很难堪。 毕竟作为整个省级医疗系统，最具含金量的会议。 不管什么样的理由，缺席都会让人感到不尊重。 “放心，很快的。” 肖晨光露出一抹笑容，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自信。 毕竟当年他可是在ecmo（体外模肺）的情况下，依旧能做到台上手术。 要知道ecmo的等级可比crrt要高的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更多。 所以像今天这样，只是多个床旁血滤，还不足以让肖晨光担心。 “好吧。” 见肖晨光信心十足，杨德怀虽然担忧，也不好再讲什么。 于是说道：“那如果会议开始的时候，你赶不到，我帮你给他们解释。” “行，多谢杨主委了。” 肖晨光笑着回应。 这是，忙前忙后的楚天宇，跑了过来。 “肖主任，准备就绪了，患者可以上手术了。” “走。” 肖晨光不再停留，他跟众人一起，推着病人，朝手术室赶去。 第482章 没错，是我主刀 手术室，病人还没到，但整个手术间内，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他们知道，这台紧急手术，可能会有问题。 但没办法。 今天安排的听班就是他们这几个。 无论有什么紧急手术，上台辅助手术的都是他们几个。 “王哥，你说咱们这是什么命呐，居然要做这台手术。” 巡回护士哭丧着脸。 在她面前，是一台比她个头都高的仪器。 这是紧急从icu推来的仪器。 听说很贵，也很重。 护士刚才推着试了试，差一点闪着腰。 “一边做血滤，一边手术，我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方式上台的。” 被称为王哥的，是本次手术的麻醉医生。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患者本来生命体征就不平稳，还伴随偶发的心律失常。 就这种状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在手术中监护病人。 “我刚才听急诊的说，这次是楚主任找了个帮手，才突然决定做这台手术的。” 正在打包整理器械的台上护士，徐徐说道。 “帮手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我就怕镇静肌松药一上，患者血压框框往下掉，今天看来注定要跟板凳说拜拜了。” 麻醉医生嘟嘟囔囔，手里动作却不慢，已经趁着病人还没到的这个功夫，把能想到的升血压的药物，都准备齐全了。 巡回护士见状，也加入了帮忙掰安瓶的行列中。 毕竟患者只要上台，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虽然表述不太恰当，但很形象。 所以就算心里再有诸多不满，也只能嘴上说说，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 甚至比以往还要认真。 “没办法，真怕出事……” 器械护士心里默念，像这种想法，断然不可说出口。 有些省份地邪，说出来，还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就算器械护士以前不信这些，但在医院工作久了，见到的邪乎事儿越来越多，心里也就信了。 这时，手术室走廊传来一阵金属轮毂摩擦地面的声音。 尖锐、刺耳。 随后密集的脚步以及叮咚乱响的吊瓶声，让他们意识到，病人到了。 果然。 下一秒。 手术间的门被打开。 负责送手术的急诊工作人员，将患者送了进来。 平车上的患者依旧昏迷不醒，身上浮肿明显，嘴里还插着一根管子。 “真重啊！” 麻醉医生愁眉苦脸，他接过急诊手中的简易呼吸器，然后连上呼吸机。 看着屏幕上运行的参数，心却沉到了谷底。 很明显。 这个病人的肺功能非常不好。 因为急性肾损伤的缘故，肌酐高、尿少，大量液体无法正常从体内肾脏排出体外。 淤积在体内的液体，无处可去，全部涌入了肺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剖开他的肺脏，肯定能肉眼看到病人此时肺脏，在往外冒水泡泡。 “麻醉，先把peep打到10mmhg，防止肺水肿，其余的等我们换好衣服回来再说。” 就在麻醉根据经验，准备调节呼吸机参数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所说的呼吸肌参数，麻醉一琢磨，居然比他原本预设的数据还要好。 “这……” 麻醉愣了一下，寻声望去。 是一名陌生的青年。 虽然他穿着本院的白大褂，但以麻醉多年的工作经历，这个人一定不是他们医院的医生。 “这就是刚才急诊说的，楚主任找来的帮手？” 麻醉虽然心中疑惑，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他连忙调整好呼吸机参数，确保患者安全，随后众人一起将患者抬上手术台。 “王，帮忙看着病人，我跟肖主任去换衣服。” 说罢，楚天宇带着肖晨光去了男更衣室换衣。 直到目送两人离开，手术间内才再次响起议论声。 “王哥，那个就是楚主任请的帮手，怎么看上去好年轻？” 巡回麻利的给患者脱衣服，连接心电监护。 “不是看上去，是真的年轻，估计大不了我几岁。” 器械护士也准备着术中所用的切开包。 “能不能行，我还以为起码是楚主任这个级别的。” 本来众人心里就没底，现在见到一会准备上台的人，心里更加没谱了。 “别议论了，那人虽然年轻，但应该挺靠谱了，有他帮楚主任手术，或许能平安让患者下台。” 刚刚质疑最严重的麻醉医生，此刻却变了口风。 他放下手中的听诊器，表情却变得坚定。 就在刚刚，还满是湿罗音的肺部听诊，在呼吸机参数调整结束没多久，那咕噜咕噜像是吹泡泡的肺部听诊音，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也太快了。 麻醉心里暗自惊讶。 他这些年，对于呼吸机的应用，也算是熟门熟路。 很多常见的问题，如呼酸呼碱、一二型呼衰，都能通过调节呼吸机参数，缓解病情。 但像今天这样，前脚调完参数，后脚患者就起到显着作用。 麻醉实属没见过。 因此心里对刚才离开的青年，已经多了几分信任。 “肖主任，你帮忙帮到底，主刀你来，行不行？” 男更里，换好衣服的楚天宇，再次向肖晨光求助。 此言一出，肖晨光却有点奇怪的看向楚天宇。 “不就是我主刀吗？” “怎么，你还想自己上？” “额……”楚天宇表情大囧，有些尴尬道：“我这不是再确认一下，毕竟心里没底。” 这一路，楚天宇心中那叫一个忐忑。 肖晨光并没有明确告诉他要主刀，只说需要上台立马手术。 当着众人的面，楚天宇又不好意思张口确认。 现在听到肖晨光肯定的回答，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行，肖主任，到时候台上，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楚天宇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 “好，去刷手！”肖晨光点头。 两人走出男更，在脚踏式洗手池前拿着带着皂液的毛刷，开始刷手。 随后抬起双手，走进手术间。 此时病人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准备就绪。 肖晨光看了一眼还算平稳的生命体征，当仁不让的站在了主刀位上。 这一刻，正在手术间忙碌的众人，突然傻了眼。 第483章 关键时刻，真救命 “额……不是楚主任的手术么，他怎么站在主刀位上了？” 距离肖晨光最近的器械护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她了解楚主任的性格，上台手术，无论级别大小，那脾气是相当的不好。 甚至这次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 可现在。 眼见主刀换了人。 一下子把器械护士整不会了。 不止器械护士，正在挂液体、加药的巡回护士也懵了。 甚至，正在进行颈内静脉置管的麻醉，手里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这台手术，肖主任主刀，我是助手。” 话音刚落，手术间瞬间安静的可怕。 除了监护仪、呼吸机发出滴滴的声音，无人说话。 这个消息，让手术间的工作人员如遭雷击。 什么情况？！ 这台手术，居然不是楚天宇主刀！ 要知道作为省城手足外科的门面，楚天宇的手术，已经是该领域的佼佼者。 能让他当助手的，算上全省城也不出一张手。 而现在。 他居然做这位肖主任的助手。 看样子，还是心甘情愿的。 这怎么可能。 虽然心里震惊无比，但楚主任这么多年在手术室留下的威望，根本没人反驳。 “巡回，先准备股静脉穿刺套件，血滤跟手术同时进行。” 此刻，肖晨光并没有注意众人的表情。 或者说，完全不需要在意。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患者身上。 原本他打算先留置颈内静脉导管，确保患者生命安全，再做股静脉导管。 不过刷手上台后，发现脖子的活，被麻醉医生主动揽下来了。 而且看到他的手法，应该也经常做这样的穿刺。 于是肖晨光当机立断，直接开始穿血滤管，把患者体内的毒素清除掉。 “肖主任，东西拿来了。” 因为提前知道要在台上做血液净化治疗，因此这些物品，巡回护士早就准备齐全。 打包、上台。 肖晨光戴上无菌手套，由巡回护士亲自协助穿上手术服。 开始准备穿刺。 “肖主任，皮肤消好毒了。” 一直被本院职工调侃成“手术室暴君”的楚天宇，此刻安静的像变了一个人。 不用肖晨光提醒，助手工作直接安排上。 甚至连无菌单都已经铺好。 “楚教授，可以啊！” 面对消毒待干的皮肤，肖晨光很满意。 他本能的夸赞了一句，这可惊煞了旁人。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肖主任究竟什么来头，居然用导师的口吻，在鼓励楚主任。 最关键，看后者的表情，似乎还挺受用。 这…… 就在他们表情惊愕，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直接看呆了众人。 组装套件、定位穿刺点。 没有任何犹豫，一针见血。 进导丝、扩皮、置管、皮肤固定…… 每个步骤，一板一眼，在肖晨光看来，朴实无华，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可身旁的人。 哪怕是楚天宇，已经瞪大了眼睛。 那种快到了极致的操作，就像一股子旋风迎面刮过，不等众人眨眼，股静脉置管已经完成。 “管路泡好了吗，可以上机了。” 平淡的声音响起。 肖晨光将用过的材料，扔到一旁的废物桶，看向巡回护士。 “啊！马上！” 经过提醒，才反应过来的巡回护士，连忙将准备好的血滤机，小心翼翼的推到了手术台旁。 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的操作，她都没看清具体的操作过程，患者的大腿根们，已经多了根手指粗的双腔管路。 这是什么操作，也太强了吧！ “麻醉，颈内静脉导管留置好了吗，这边上血液净化，肯定会影响到患者的血压，需要加血管活性药。” 经过肖晨光的操作，血滤管子已经跟机器连接，就等着启动，开始为患者清除体内的毒素和置换掉多余的液体。 “肖主任，稍…稍等！” 麻醉医生此刻脸色涨红，特别是听到肖晨光的提醒后，连手里的操作都有变形。 没办法。 这也太丢人了。 明明两人刚才去男更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准备进行颈内导管的留置。 可现在，晚一步上台的肖晨光，都已经把股静脉管固定好了，现在要进行床旁血滤。 他这边居然还没置完管子。 这种差距，这份技术上的碾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谁知这时，肖晨光一句安慰的话，直接让麻醉破了防。 “别着急，慢慢来，患者的血管条件还可以，咱争取一次成功。” “……”麻醉欲哭无泪。 但也正因为如此，彻底激发了麻醉的潜力。 他聚精会神，再次稳住手里的操作，毕竟是工作多年的麻醉，在不受任何影响以后，工作能力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片刻后，颈内导管留置完成。 “肖主任，完成了！” 这次操作，打破了麻醉以往的记录，他激动的看向肖晨光。 “好，看你习惯，给他用上去甲肾上腺素，在联合间羟胺，保证平均动脉压在90mmhg以上。” “明白！” 不知不觉，所有人已经本能的开始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进行工作。 这一点，甚至连一旁的楚天宇见了，都有些惊讶。 一个操作，解除质疑，顺便征服了现场所有人。 这样的能力，扪心自问，再过几年楚天宇也办不到。 随着麻醉将血管活性药缓缓流入患者的体内，这边的血滤机开始从连接的导管处，有序的往外抽血。 红彤彤、热乎乎的血液，在机器的作用下，逐渐将隐藏在其中的杂质、毒素还有多余的水分，通过置换，流入了一个能容纳4000ml的废液袋中。 深黄色带着暗红的液体，在废液袋里越来越多，看的一旁的巡回护士瞠目结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血液净化治疗的全过程。 神奇！ 太神奇了！ “肖主任，这就是藏在患者的毒素？” “没错，就是它导致患者现在的情况，只需要做上几个小时，2000多的肌酐就能降到一两百。” “这么快？！” 肖晨光的讲解，让众人心惊。 原来这就是血液净化技术的厉害之处。 难怪这台手术非要联合床旁血滤技术一起上。 现在一看，关键时刻，它真救命啊！ 第484章 会要开始了，小肖还没来 做好这一切，手术也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楚教授，准备好了吗？” “好了！” 两人互相对视后，开始解除固定在患者腿部的石膏。 之所以在急诊科没有急于解除石膏固定，关键原因在于石膏已经对局部组织造成了严重的挤压。 如果这个时候贸然的释放压力，大量坏死组织进入血液，感染、高钾血症，会瞬间要了患者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发生地震，被压在房屋下的伤员，刚开始明明有意识，却在搬离重物的那一刻，突然心脏骤停、昏迷不醒的原因。 “麻醉，准备好肾上腺素。” “巡回，按照我刚才的操作，把血滤机的脱水量增加到500ml。” “器械，准备切开包，引流装置。”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 在得到肖晨光的指示，所有人都准备就绪，紧绷着神经，等待石膏脱落的那一刻。 随后，一锤子下去，石膏瞬间碎成一块块瓦片状的白块。 散落地面。 这种用碳酸钙与纱布制成的石膏，是最传统的材料。 楚天宇将隐匿在里面的纱布一揭，患者肿胀的腿映入眼帘。 “怎么能压成这样，难道他感觉不出疼吗？” 这个疑惑再次浮现在楚天宇的脑海里。 毕竟这个患者的手术，是他做的。 腿部的基础情况，心里一清二楚。 然而现在。 明显肿胀的小腿，部分皮肤已经出现明显的坏死。 甚至在挤压的地方，还能看见裸露在外发黑的肌肉。 如果不是天冷的缘故，像这样的伤势，早就开始化脓了。 “估计患者起初没注意，等感觉不对劲的时候，这片区域的神经都坏死了。” 肖晨光说着，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要来一大瓶碘伏，直接开始全皮肤的消毒。 随后，又用了过氧化氢溶液，开始对坏死的组织进行二次杀菌。 咕滋咕滋…… 当双氧水接触到患者皮肤时，挤压处开始滋滋冒气，透明的液体瞬间变成了大量白色泡沫。 仿佛在吞噬周围一切坏死的组织。 “肖主任，患者的血压开始往下降了！” 话音刚落，只见监护仪上的血压前一分钟测的平均压还在90mmhg。 下一分钟再量，袖带嗡嗡响了好久，血压直降到60mmhg。 大幅度的血压下降，瞬间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为了维持基础循环，因为血压低导致射血量减少的心脏，只能拼了老命的跳动。 心率瞬间从90次飙升到了160次\/分。 大量的房早、室早、二联律、三联律在心电监护上显示。 警报声不断。 音量也越来越大。 仿佛要将众人的耳膜刺破。 血压的降低，体循环、肺循环受阻，血氧交换出现障碍，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再次出现问题。 这下，手术室瞬间变成了抢救室。 已经准备好的抢救药，根本不需要肖晨光提醒，麻醉已经将20mg的多巴胺推进了患者的体内。 血压开始上升。 “盐酸莫西沙星用了？” “用了！” “好。”肖晨光点点头，像这种因为感染引起的血压下降，也叫感染性休克。 超广谱抗生素的使用是关键。 莫西沙星抗感染，后期再联合美罗培南+万古霉素，直接将抗生素等级提到最高。 “肖主任，皮肤消毒好了。” 这边在抢救的同时，楚天宇也没闲着，他已经将患者肿胀的皮肤消毒完毕。 “好。” 随后器械护士将安装完毕的手术刀，递到了肖晨光的手掌心。 没有犹豫。 沿着坏死的皮肤，肖晨光手起刀落，一道大约20cm的长切口落在患者的小腿上。 金属拉钩随切口左右轻轻一拉。 只见一个15x25cm的创面映入眼帘。 周围皮肤随着解压，已经泛起了带血的大水泡，一个个鳞次栉比，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胫腓骨寸侧筋膜层与肌肉层彻底脱离坏死，神经、血管损伤，无血供、触感……” 肖晨光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各种诊断已经脱口而出。 “给坏死组织留个培养，准备冲洗清创，做封闭式负压引流术。” 腿能不能保住，后期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全都看接下来的清创以及血管神经重建技术。 肖晨光开始在手术间内，全神贯注的手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与此同时。 吴首席的专车已经下了省城高速，开始朝省一院驶来。 “小肖怎么还没有下台，眼看着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提前赶到现场的杨德怀，已经看到整个会场内，坐满了人。 此刻外面的天，也要马上黑了。 但肖晨光还在手术间内没有出来，这让杨德怀心急如焚。 虽然他是省外科协会的主委，但这里是省一院，不是他所在的齐鲁医院。 就算再急，也不能随便往人家的手术间里闯。 “哎，还是要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杨德怀从兜里拿出手机，准备给肖晨光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还有多久结束手术时，一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些惊讶。 “小菅？你怎么在这？” 只见会场外，一个青年正朝他走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昨晚跟他们一起在抢救室的菅医生。 “我…有点问题请教吴首席。” 菅医生犹豫片刻，决定说实话。 毕竟他手里的那份治疗方案，杨德怀也知情。 在没得到肖晨光的首肯，他就擅自找人来验证其中的结论。 这样的做法，难免有些不耻。 没有遇见杨德怀还好，现在遇见了，如果再藏着掖着，等事情被人发现，菅医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肖晨光。 “你来请教吴首席？” 杨德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愣了一下。 吴首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见的，既然菅医生敢来，那肯定有所倚仗。 杨德怀人老成精，联想到吴首席在帝都的专业，以及昨晚发生的事儿，瞬间明白过来。 “你是打算向吴首席请教昨晚小肖给的那份治疗百草枯的方案？” “是。” 菅医生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一点倒让杨德怀有些意外。 于是再次问道。 “吴首席是你的？” “他是我老师，或者说是我师父。” 这层关系，齐鲁医院没人知道，但为了今天的研究，菅医生还是说了出来。 “！！！” 杨德怀有些震惊。 他只知道菅医生曾经去过帝都学习，却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一层关系。 如此一来，杨德怀倒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帮肖晨光在吴首席面前，解释缺席会议的原因。 第485章 首席专家 省城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商务车正朝省一院驶去。 车内坐着一位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长相偏瘦，但精神饱满。 一双眼睛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此时。 他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推荐名额。 旁边的助手见状，在一旁低声说道。 “吴首席，这是今年省保会候选专家的名单，您先看看，熟悉一下里面的成员，看看有没有值得培养的对象。” “中规中矩。” 吴首席话不多，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推荐名额的简历。 “这个人我记得参选了三次了吧。” 吴江河快速划过前两份简历，待看到第三份简历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是省一院手足外科的主任，楚天宇……” “哼。” 吴江河冷哼一声，打断助手的话，后者见状，立马吓得不敢多言。 “这次会议选在省一院，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吧。” 吴江河微微摇头，将简历同前两份一样，快速翻了过去。 有时候，吴江河是真不愿意跟这些人情世故打交道。 别的领域他不清楚，但在医学这块，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特别是身处的平台越高，责任越大，如果任人唯亲，这让底下的医生怎么看。 毕竟人命关天，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就在这时，最后一份简历引起了吴江河的注意。 他眉宇微蹙，就连表情都有些变化。 “怎么回事，这是谁推荐的，怎么通过的审核，省保会那帮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一股子怒气开始在车内弥漫。 只见简历上的名字，正是肖晨光。 照片里的他，面带微笑，春风自然，给人无限的活力。 只是。 这张照片上的人，太年轻了。 吴江河还有些不信邪的特意往年龄一栏上看去，顿时脸拉下来。 “这么年轻，就要当省保健专家，他哪来的资格？” 跟别人简历上，密密麻麻的工作经历以及各项荣誉相比。 肖晨光只有寥寥几行。 营城胜利医院普外、急诊科主任。 xiao式肝切法创始人。 能熟练应用腹腔镜进行各种类型的手术。 然后，没了…… 没错，跟别人小字都满满当当的介绍一比，那一行大字写完，甚至纸张下面还有空白。 “一篇论文都没有，就因为做了个肝切手术，就想入选省保健专家，太儿戏了。” “这还不如当年那个袁成尔呢。” 听到这，旁边的助手也露出一抹苦笑。 吴首席提到的那个袁成尔，就是前年想靠关系走后门入选专家组的医生。 医术确实差，为人又张狂。 当时在会上，根本不尊重他人，以为有后台就能为所欲为，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结果。 吴首席拒不签字。 甚至以请辞首席专家为由，最终将这件事揭过。 现在，居然又出现这么个人物。 “看来这次的会议，又不会太平了。”助手心里开始担忧接下来的行程了。 毕竟吴首席前段时间就曾说过，想歇歇回家看孙子。 如果不是帝都的那位劝说，估计今年省城的首席专家也该重新选举了。 忽然。 耳边传来司机师傅的喊声。 “坐好！” 助手抬头一看，透过车玻璃，只见对面马路上窜出一辆小轿车，失控一般朝这边撞来。 “吴首席！” 助手说着，一把护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江河。 哐当！ 一声巨响。 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现场零件乱飞，碎片落了一地。 …… 省一院急诊抢救室，一脸狼狈的助手，正在忙前忙后。 “吴首席，要不今天的会议取消吧，身体重要。” 坐在诊室，刚完成检查，等待肩关节复位的吴江河却摇摇头。 “我没事，肩膀脱位而已，不影响开会。” “可是。” 助手还想说什么，却被吴江河打断。 “选举会一年就这一次，大家远道而来，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说取消就取消。” “再说，不是检查过了，脱位而已，一会让大夫复位就行。” 别看吴江河年纪大，年轻时也是个妥妥的工作狂，只是现在精力跟不上了，一些事也就看淡了。 但会还是要按时开。 让别人等的事儿，他接受不了。 “那行，我给院里说一声。” “光说开会的就行，车祸的事儿就别说了。” 吴江河很清楚，如果他出车祸这种事儿一旦传开，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到时候，别说开会了，一波又一波人跑过来看望，就够他头疼的了。 毕竟当时司机师傅反应过，打了把方向，只撞到了车尾。 没出大事，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好吧。” 见吴江河一再坚持，助手也只能选择听他的。 很快，关节复位。 医生表示打石膏固定，有助于恢复，但吴江河着急去开会，婉言拒绝。 来到会场，大多数人已落座。 吴江河在门口，看到了苦苦等待的菅医生。 “小菅，你也来了？” 见到自家小徒弟，吴江河的心情好了几分。 “师父！” 菅医生连忙迎了上去。 “不错，最近听说你正准备组建团队，研究百草枯等农药的治疗，怎么样了？” 对于菅医生，吴江河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当初在研究所，就属他最努力，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了吴江河当年的影子。 这才破格收他入门，研究毒理学。 “队伍还在招，不过，我这里有一份资料，还请师父看一眼里面的内容。” 菅医生连忙将手里的这份资料拿出来。 他知道吴首席最近的研究方向，也是关于肾脏方面的内容。 而肖晨光给的这份资料，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但以他的能力，还看不太懂。 所以才会在这里一直等候，想让师父指点一下。 “吴首席，马上到点了。” 助手虽然不想打断两人的交谈，但面对已经坐满的会场，还是提醒道。 “这样，资料先给我，等下散会，咱们好好聊聊。” 吴江河将资料收起，朝会场走去。 菅医生见状，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师父的性格，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他散会。 第486章 完美手术 会场内，见吴首席到了，所有人起身欢迎。 整个会场，能聚集在这里开会，都是各自专业的佼佼者。 因此人数并不算多。 等吴江河落座，很快就发现落着的两个座位。 不用开口询问，座位上有名牌。 这是省一院的工作人员，按照开会名单，提前准备好的名牌，方便熟络。 “又是他俩？” 肖晨光、楚天宇的简历再次在吴江河的脑海里浮现。 特别是肖晨光。 简历空白、开会缺席…… 这已经在吴江河的心里，落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甚至，他的肩膀都因此，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其他参会人员，也发现了空着的两个位置。 心里也不禁有些无语。 “那个肖晨光，名字很陌生，应该是第一次参会，不知道规矩也就罢了。” “可楚天宇这两年，年年来竞聘，往常参会就算不是第一个到的，也都是前几，这次是怎么了，居然敢迟到，太不正常了。” “对啊，就算再忙再有事，像今天的会，我记得当年可是提前给院里打报告申请，把所有事安排妥当才来参的会，他真不应该这样。” “没错，当年我也是这么做的，关键今年就在省一院举办，楚天宇算是东道主，居然能迟到，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浪费了，真可惜。” “这没办法，自己不珍惜，谁帮忙都没有用。”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两坐一起，比较熟络的专家们，开始小声议论。 窃窃私语，吴江河也能听出一二。 他轻咳一声，现场立马安静。 “好了，会议正式开始。” 吴江河环顾四周，最终又将目光落在那两张空位上。 “无故缺席者，取消这次的参会名额，对此，想必大家没意见吧。” 吴江河用手揉了一下感到不适的右肩，看向众人。 “能再等等吗？我是齐鲁医院的杨德怀，缺席的这两位，因为在急诊突然接到了一个重病人，现在正在台上手术。” 眼见吴首席竟要当场取消他们的参会名额，原本准备等下解释的杨德怀，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 “手术？什么时候能做完，他们应该也知道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最多再等他们十分钟，不能一直让大家这么等。” 吴首席虽然内科出身，但也理解外科手术的不易。 只是。 不是本专业的事儿，再理解，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手术固然重要，但这次会议同样意义重大。 然而当吴江河询问手术时间时，杨德怀却语塞了。 他到现在也没打通电话，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手术。 只能无奈说。 “当时急症病人，我也在场，什么时候能结束不好确定，我再问问。” 杨德怀再次拿起电话，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小肖他们怎么还没来，电话没人接，到底怎么样了，给个回话啊。” 他此时心急如焚。 再过十分钟，会议正式开始，如果还不到，真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 手术间内，肖晨光正全神贯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台手术，讲究最多的，不是技巧，而是细致入微的清创缝合术。 手稳是先决条件。 清除坏死的肌肉组织是关键。 而能维持这一切正常运行的，是正在不断进行的血液净化技术。 “楚教授，马上结束了。” “再做个vsd冲洗引流管，患者就能下台了。” 肖晨光将最后一块坏死组织，通过组织剪剔除后，整个治疗碗里，已经装了大半的坏死组织。 一股子难以描述的腐味儿，比一般的肛肠手术还要冲鼻子。 即便戴着口罩，也难以抵挡这种气味的入侵。 “肖主任，用这种方法，就能减少患者术后的感染风险了？” 根据肖晨光的要求，两根能连接盐水的输液器在精心的裁剪下，制作成了冲洗管。 对于新颖的东西，楚天宇从来都是不耻下问。 “没错，在置个负压吸引管，一会等患者转icu，小腿受损的区域就能一边冲洗、一边吸引。” “即便再有渗出的分泌物，也能在冲洗过程中，被负压吸出体外，防止感染。” 肖晨光不吝啬的给楚天宇讲解着原理。 后者震惊的表情，像是在手足专业开启了全新的领域。 “肖主任，病人急查的指标出来了，肌酐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降了下来。” 麻醉医生表情恭敬，看向肖晨光。 刚才的操作，已经彻底征服了他。 手里的化验单，跟患者上台前比较，已经是质的改变。 不但如此。 监护仪上的各项生命体征，也都回归到平稳的状态。 身上明明水肿严重的皮肤，在手术过程中，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肿。 这在以前，根本不敢相信。 “肖主任，你真厉害，台上做血滤，我还是第一次见，也算长见识了。” 巡回护士神情激动，之前的质疑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崇拜。 “没什么，病人能恢复过来，就是最好的结果。”面对他们敬重的眼神，肖晨光淡淡说道。 伤口缝合，病人下台。 众人将患者转去icu继续接受治疗。 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家属，见儿子的腿保住了，甚至还能活动，立马激动的说不出话。 对肖晨光更是感恩戴德，不断的说着谢谢。 “肖主任，咱们好像要迟到了！” 两人交接完手术，从icu走出来，楚天宇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没办法，抓紧过去，说不定能赶得上。” 肖晨光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所以没接到杨德怀的电话。 原本计划好的时间，却因为患者的促醒，耽误了时间。 如果是平常的手术，楚天宇喊自家科室的人过来帮忙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但关键。 这台手术患者，大腿上还连着一台正在运转的血滤机。 而转运过程中的使用，别说省一院，估计整个省城，也就肖晨光会操作。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等患者苏醒安全推到icu，确保没事儿，才敢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赶到了会场。 恰巧这时，他们听到会场里传来吴首席，宣布取消他们参会资格的声音。 第487章 取消名额 “既然自己不珍惜机会，那我宣布……” 多等十分钟的吴江河，掐着表，准备按照流程，将取消肖晨光、楚天宇的参会资格。 “等等！” 这时。 会场大门被打开。 肖晨光跟楚天宇跑了进来。 前者表情镇定，谈吐自然，后者却喘着粗气，双手扶膝。 显然这一路的狂奔，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宣布声戛然而止，吴江河此刻正扭头看向两人。 这番举动，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算到了……” 会场内的杨德怀，摸了把头上的冷汗。 小肖真要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晋升专家组成员失败，可就太冤枉了。 众目睽睽的目光，还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即便是早就习惯众人目光的楚天宇，也不禁有点双股颤颤。 或许是害怕名额取消，或许是跑的累了。 一向还算沉稳的楚天宇，此刻紧张的心跳已经飙升到了180次\/分。 但一旁的肖晨光，却神闲气定，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这番表现，倒是引起了吴江河的兴趣。 “你就是肖晨光？” “对，我是。” “为什么迟到？” “一台手术，耽误了时间。” “什么手术？” “骨筋膜室综合征，出现了5p表现，为了保腿，手术做到现在。” 一问一答，像极了考核官在与竞聘者之间的对话。 见肖晨光对答如流，即便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也毫不畏惧。 这番表现，让吴江河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患者的腿，保住了？” “当然！” 回答这句话时，肖晨光身上透着的那股自信，让人本能的信服。 “这…这不可能！” 会场内，一位骨科专业的专家，皱起了眉。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场内回荡，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陈教授，你觉得有问题？” 吴江河问去。 “当然有问题，如果按照他的描述，出现5p综合征的骨筋膜室损伤，截肢是唯一选择，保腿根本是天方夜谭。” “或者是他水平不够，诊断不明，患者根本没达到5p综合征的程度，他只是用夸大其词的方式，来试图解释这次迟到的原因。” 陈教授的表述很明确，虽然他说的委婉，但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出来。 肖晨光在撒谎！ “陈教授，你别信口雌黄，当时我也在场，患者的情况早就达到了5p的症状，甚至一度因肌酐达到2000多而陷入了昏迷。” 眼见陈教授竟出言诋毁肖晨光，会场内的杨德怀坐不住了。 他直接站在肖晨光这边，把当时的情况讲了出来。 有历届专家在旁作证，不论是陈教授，还是在场的专家学者，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都发展成了5p综合征，还能台上保腿，这台上技术得多厉害，才能顺利完成手术？” “我虽然不是骨科专业的，但教科书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截肢是唯一保命的关键，要不然后期的重症感染，会出现严重的脓毒血症，感染性休克，想救都来不及。” “刚才杨主委也说了，肌酐高、全身水肿，这种情况下，应该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患者是怎么上的台，还把手术做完了？” 这一次，会场不再安静，即便是在场众人，也忍不住议论着。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少见了。 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 “这有什么难的？” “肖主任在台上一边给患者做crrt，一边行切开清创引流术，腿就保住了！” 面对越来越多疑惑的目光，刚刚稳住心态的楚天宇，见肖晨光被质疑，顿时有些生气。 此刻他也顾不上在场这些省保健专家组的成员。 哪怕冒着后期入选不上的风险，也要开口帮肖晨光将手术的经过讲出来。 毕竟这台手术的患者，归根结底是楚天宇的病人。 当时在抢救室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肖晨光出手帮助，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可能站在这个会场内，接受考核。 “crrt？在手术台上做crrt，这……” 楚天宇的这句话，更像是一枚深水炸、弹，直接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两个看似不怎么相关的技术，竟然能在同一时间出现。 “楚主任，你说的crrt可是床旁血液净化技术？” 这下，连吴首席都有些坐不住了。 或许对于5p综合症，他的反应，没有骨科专业的陈教授反应强烈。 但床旁血液净化技术，他可太熟了。 在帝都中毒研究所的时候，他就一直致力研究肾脏替代治疗，从而逐渐掌握了crrt技术。 以至于后期，逐渐广开门徒，继续在更加精细的专业里耕耘钻研。 而现在，他居然在一个外科专业的口中，听到了这项技术。 就连他们的大胆尝试，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小肖可是我见过的医生里，最具有才华和创造力的。” “不但手术做的好，急危重症的技术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见在场众人都被肖晨光天马行空的举措惊住。 杨德怀却对他们的反应不以为然。 这明明都是小肖的常规操作，哪需要这么吃惊。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接让杨德怀化身成肖吹。 他从省城示范手术，开创xiao式肝切法，使帝都教授负气离开开始述说。 再到发明直线切割吻合器，在腹腔镜以及常规手术中发挥的至关作用。 以及一天连做22台肝结节切除术，和创造历史最短小儿肝切手术。 一个个成功案例，加上其中的手术细节，造就了肖晨光一次又一次的辉煌记录。 在场的，无论了解肖晨光的，和不了解肖晨光的，都不说话了。 寂静。 整个会场在听完肖晨光的成就，安静的有些可怕。 众人都还沉浸在杨德怀的描述中难以自拔。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不过而立之年的青年，是怎么有这么多成绩的。 最关键 想当初他们在肖晨光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初出茅庐，眼神中充满清澈愚蠢的新人。 可眼前的肖晨光呢。 早就遥遥领先，做到了连他们现在都无法睥睨的高度。 强！ 实在是太强了！ 第488章 来我这进修，保你名额 “血液净化技术，只是一种肾脏替代治疗的方法，没有想象中的难学。” 见众人投来惊愕的目光，肖晨光缓缓说道。 这番话，全场不吱声了。 肖晨光居然说血液净化技术不难。 但凡了解过血液净化技术的医生，都很清楚，其中的难点。 单单血滤管的置入，就是挡在众人面前的门槛。 更不用说复杂的操作以及机器报警的处理。 “肖主任，你是从哪进修的这项技术？” 吴江河也被肖晨光风轻云淡的说辞弄愣了。 他直起身板，看向肖晨光。 连称呼都变得极为正式。 晚上的会议，说到底是在名单中选拔新入专家组成员。 既然肖晨光已经引起众人的关注，索性第一个开始考核。 然而肖晨光接下来的话，直接把谈话堵死了。 “没进修过。” 肖晨光实话实说。 以他的能力，像这种信手拈来的操作，确实不需要进修。 但在旁人看来，肖晨光更像是不愿意回答吴江河的问题。 性格还真冲啊！ 这番回答，也让会场内的杨德怀有些着急。 之前吃饭的时候，明明说好要在会议上安静的当个小透明。 怎么偏偏就跟首席专家杠上了。 “这个肖主任来参加省保会，就没人提醒他么，首席专家可是有否决权的，之前的袁成尔就是例子，怎么还不长记性。” “咱也知道外科大夫，手术厉害的都挺有脾气的，但这也要分场合吧。” 有人小声议论，眼神看向肖晨光，表情却多了几分无奈。 还是年轻气盛，吃的亏少了。 然而。 吴江河的反应，却出乎众人意料。 “没进修过？”吴江河笑了。 他看向眼前的肖晨光，顿时觉得自己的研究，又有了新的方向。 手术跟血液净化技术结合，只要有合适的病例，又是妥妥的几篇核心论文。 甚至可以借助创新优势，申请到自然基金。 一想到自己熬到这个岁数，还差半步就能晋升到医学院士，他立马向肖晨光发出邀请。 “肖主任，有没有兴趣，来我任职的研究所进修一段时间？”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正准备帮肖晨光做解释的楚天宇愣了。 想提醒小肖别太张扬的杨德怀也愣住了。 至于那些小声议论的专家组成员，各个表情尴尬，身体僵硬。 现在的情况，怎么和刚才预料的不一样呢。 能让吴首席亲自邀请，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要知道吴首席的门徒大多数都在帝都，能跟着他进修一段时间，有这个跳板，到时候去帝都医院任职易如反掌。 平台高了，见识就广。 只要天赋不差，等熬到吴首席这个年龄，最起码也是省级首席专家的级别。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肖晨光会满心欢喜的答应吴首席的邀请时，后者却摇了摇头。 “抱歉，吴首席，最近医院马上面临评审工作，我作为科主任，脱不开身，况且……”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本人也没有外出进修的打算。” 这番话说完，现场安静的可怕。 他们瞅了瞅肖晨光，又看了看吴江河。 前者表情如常，根本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至于吴江河的脸上，肌肉都有些颤抖。 他好心邀请，居然被拒绝了。 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让吴江河尴尬到抠脚。 他不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和资源，为什么吸引不了肖晨光。 只要过来，论文、科研、基金，哪一个不是手到擒来。 简历中的荣耀一栏，可以填的满满当当，总不至于空出大片内容，让人觉得可笑。 “肖主任，只要你来，我可以直接让你参与到我最近的研究课题，也是关于血液净化方面的内容。” “是吗？哪方面？”肖晨光随口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吴江河的眼睛瞬间亮了。 心想肖晨光就算再高傲的心气，最终还是要过来进修。 毕竟只要是医疗系统的人，兜兜转转，到头来晋升需要的东西，还是那几样。 到时候自己的研究出了成果，只需要给一点点甜头，就会让人趋之若鹜。 “是关于肾脏毒性的替代治疗，你应该知道，每年有不少人因为误服农药丧命的案例。” “我做这方面的研究，主要为了提升中毒患者的生存率。” 吴江河光明正大的将他最近的研究方向讲了出来。 毕竟肾脏毒性的治疗，是个大方向，里面提到的血液净化技术，很少有人涉及。 而且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并把相关的研究写成论文，发到了中华医学杂志范主编那。 虽然等了半个月，还没有得到确切回复。 但也正常。 到了范主编这个层级，寻常论文等个一年半载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吴首席，你研究的这个方向，其实是对的。” “但如果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结果，你会不会感到沮丧？” 肖晨光听后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原来帝都研究生的吴江河也在研究这方面的内容。 瞧他的样子，看来已经小有成就。 只是这最后的结果，恐怕会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沮丧？” “怎么可能！” 吴江河自信一笑。 这么新的课题，怎么可能有人结题。 要知道，在这方面，他可是权威，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敢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的研究方向。 这就叫自信。 因为他知道，就算当场讲出来，也根本不怕成果会被其他人窃取。 因为他们没实力、也没这个资格。 见吴江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肖晨光依旧无动于衷。 甚至心里对他这个人，本能的产生了一丝的厌恶。 “这个吴首席，从刚才就表现出一股子学阀气息，表面上说的好听，如果真信了，估计以后每一项荣誉的首字母，恐怕都是以w开头。” 这种感觉，让肖晨光很不舒服。 就好像后世那个患癌研究生事件，大好年华，辛辛苦苦做科研，甚至最后得了绝症，所研究的东西，却是他人的名字。 甚至科研排名还不如他人上高中的儿子。 这种做法，跟那些大厂仗着资本，肆无忌惮的实行拿来主义，没有半点区别。 见吴江河迷之自信的样子，杨德怀有些不忍心看了。 正如肖晨光所言。 可能吴首席引以为傲的研究课题，早就被肖晨光随手写在了白纸上。 毕竟当晚肖晨光救治中毒患儿的场景，历历在目。 甚至连吴江河的徒弟，菅医生都大为震惊。 不但如此。 菅医生在按照上面的措施，给患儿治疗一夜后，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这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吴首席，先别妄下结论，您可以先看一下菅医生刚才递给你的手稿。” 杨德怀实时提醒道。 “手稿？” 杨德怀不说，吴江河差一点就把这件事儿忘了。 只是他徒弟给的手稿，有什么好看的。 无非就是一些研究数据，以及最近遇到的困难。 开会前都说了，等会议结束，再说手稿的事儿。 怎么杨德怀在这个时候提起了？ 心里虽然不解，但手稿就在身上，拿出来看两眼，也没什么大不了。 随后。 他从兜里拿出已经泛起褶皱的手稿。 当看到第一行题目时，他心里还有些不屑。 “居然是百草枯的治疗方案，小菅也真是的，团队还没建起来，居然就弄出治疗方案了。” 对于菅医生在省城组建团队，研究百草枯中毒的举动，其实吴江河从内心不是很赞成。 作为百毒之首，毒药之王的百草枯，哪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 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浪费时间，花费人力物力财力，倒不如研究更好治疗的有机磷中毒。 也能更好的出课题、发表论文，解决职称晋升的问题。 “选课题也是一门学问，上来就弄这种无解的东西，怎么能做出成绩。” 就在吴江河对这篇手稿兴趣乏乏时，接下来的几行字，却让他呆立当场。 只见上面的各种措施，有理有据，已经形成了规范化的流程和治疗方案。 吴江河身为本专业的领导者，只看了几眼，就分辨出了这份手稿的价值和真实性。 “怎么会这样？！” 越是如此，吴江河越心惊。 他抻着脖子，双手紧紧抓住手稿，生怕下一秒就从他手心溜走。 眼睛盯着内容，一字一句，看的详细。 时间在流逝，吴江河的手心已经满是汗，即便刚过冬至，外面寒风凛冽，他依旧止不住的在出汗。 超前的理念、精细的治疗方案，让必死无疑的百草枯有了生的希望。 “跟他这份手稿相比，我之前的研究简直是一坨……” 吴江河顿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次的研究，可是他思前虑后，精心挑选的课题。 极具价值。 原本吴江河以为他能凭借这份课题，往上步入更高的台阶。 结果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耻辱、不甘、质疑…… 各种情绪汇聚于此，最后他只能颤颤巍巍拿着手稿，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杨主委，这份资料你拜托的哪位老友，以我对菅东的了解，这不可能是他研究的。” “而且能把这份方案做到现在的程度，已经不光可以治疗百草枯了，其余的药物中毒，处置起来只会更加容易。” 吴江河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自信劲儿。 整个人颓废了许多。 此时他心里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能轻而易举的写出这份资料。 甚至连眼前的会议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这份资料跟我可没关系。”杨德怀摇头说道。 “没关系？不是你给的菅东？” 吴江河愣了一下。 能有这么大手笔的，在场除了杨主委，谁还能办到。 再说菅东跟杨德怀同属一家医院，又都知道这份资料，不是他，难道真是菅东研究的？ 他有这个实力？ 就在吴江河心里起疑时，杨德怀再次说道。 “确实不是我给的，但我知道是谁？” “谁！” “肖晨光！” “嗯？” 吴江河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脑海里想了半天，但凡在这个领域的集大成者都被他筛选了一遍，依旧没找到肖晨光是谁。 “肖晨光，眼前这个青年，不就是叫肖晨光。” 会议室众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懵。 但他们很快想起来，刚才险些迟到的两位候选人。 一个是本院的楚天宇。 另一个不就是肖晨光。 “是他！？” 经过旁人的提醒，吴江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向眼前的肖晨光，这个从开始被他否定，又逐渐转为拉拢的青年，居然能写出这样一份手稿。 这…可能吗？！ “肖主任，这份手稿真是你写的？” 面对吴江河求知的眼神，肖晨光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到这一幕，吴江河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我就说，这么重要的方案，怎么可能……” “是我写的。” 掷地有声。 吴江河说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原本肖晨光拿出这份手稿，只想早一些让菅医生救治那个男孩，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让大家熟知。 但既然知道了，那就凭这次机会，把技术推广出去，形成切实的规范，让今后的医生、患者受益，免受疾病的折磨。 可此时的吴江河却不这么想。 手里极具研究价值的手稿，随便拿出一条，就是源源不断的论文、课题。 像这样的宝贝，怎么可能随意拿出来示人。 “里面关于激素冲击治疗，一直是我课题里的关键，你怎么能确定这个剂量可以达到效果？” “是因为……”肖晨光缓缓说道。 吴江河一听，心中再次一惊。 肖晨光刚才讲的，直接将他这段时间研究出的成果全盘托出了。 不知道的。 还以为剽窃了吴江河的论文。 只是，那篇论文根本没发出去，肖晨光不可能知道。 吴江河不信邪，再次询问。 这次是关于血液净化中抗凝治疗的一些问题。 肖晨光依旧回答的很轻松。 甚至里面的一些抗凝理念，连吴江河都不曾见过。 会场众人见两人一问一答，顿时露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 如果说现在是考核候选成员的阶段。 但怎么看。 知识渊博的肖晨光，更像此时的主考官，至于一直想刨根问底的吴江河，更像是前来学习的考生。 “肖主任……既然你没进修过，但这些知识如果没人带，根本不可能会。” “能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吗？” 一系列的回答，已经震撼了吴江河一万年。 随着询问，他那股子学阀气息，此刻展现无疑，遮都遮不住。 面对吴江河寻根究底式的询问，肖晨光已经不想再回答他什么问题了。 境界不同，多说无益。 眼见肖晨光不愿意回答，吴江河反而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更加迫切的想知道其中的答案。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是杨德怀。 对于吴江河的做法，连他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吴首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师父带，人的天赋不同，掌握能力的手段也就不同。” “这份治疗方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有理可依的。” “这一点，你也可以问问菅东，他是当时的主诊医师。” 当杨德怀将那晚百草枯孩子的情况说出来的时候。 不止吴江河，在场其他人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百草枯。 农药之王。 别说误服，哪怕沾在身上一些，得到的反噬，也有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曾经就有过一个案例。 夫妻不合，女方难以忍受男人长期以往的冷暴力，就偷偷在他的内裤上涂抹这个药。 然后晒干。 起初没什么症状，但长期以往，通过皮肤吸收，男人最终出现呼吸衰竭，多器官损伤。 救都救不回来。 每每讲到这个案例，总会让人下身一凉，可见百草枯的厉害。 “碰了这么毒的药，人都能救回来，这手稿里面到底写的什么，也太实用了。” “确实厉害，有了这份手稿，在遇到农药中毒的病例，起码有了流程，不需要再摸着石头过河了。” “主要省了时间，毕竟抢救就是跟时间赛跑，快一分钟，患者活命的概率就会多一分。” 看到众人对这份手稿露出了炙热的眼神，吴江河却攥得更紧了。 “杨主委，不是我不信你，确实是这个病太吓人，通过血液净化外加激素抗凝措施，一晚上就能恢复过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我觉得这份手稿，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实验证明，才能反映它的真实性。” 此刻的吴江河已经有了计划。 只要他能说服肖晨光，把这份手稿给他，凭借帝都研究所的实力，找几个病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只是。 现场众人都是省城各个领域的代表，最不济的也是大医院的主任。 哪一个不是精明能干。 吴江河这种过于明显的举动，只是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反感。 “吴首席，你可能在帝都呆的时间长了，不太了解我们省城的事儿，杨主委的行事作风，就是我们省城的表率，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儿说谎。” “就是，吴首席，治病救人的事儿，谁敢造假，你说不信，有待考究，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大不了我们去一趟齐鲁医院，看看那个病人不就知道了？” “还有刚才肖主任迟到的事儿，他是在台上救人，又不是故意来晚，所幸赶到了，要不然这么一位优秀的人才，被拒之门外，是咱们专家组的损失。” 渐渐的，会场的风向变了。 在杨德怀的帮助下，肖晨光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而一直想着学术研究、论文发表的吴首席，却让大家开始厌烦。 眼前情况不对劲，吴首席也有些慌了神。 他连忙解释：“我只是说手稿内容有待考究，没说它是假的，我是做肾毒性替代治疗的，一切都是按照研究方向走，这么好的疗效，确实让人怀疑。” 对于本专业的事情，吴江河有着天然的自信。 谁知这时。 一直站在肖晨光身边的楚天宇，突然开口说道。 “肖主任对这方面的治疗，我觉得毋庸置疑！” “这一点，我也可以证明。” “你？”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了楚天宇身上。 楚天宇见状，喉头不自主的上下涌动，显得有些紧张。 别看他在省一院有着不小的权威，但在这群人眼里，还只是一个连续三年没晋升专家组成员的新人。 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刚才我跟肖主任一起做的那台手术，也是一个感染很重，甚至在急诊科已经昏迷的患者。” “但通过肖主任做的血液净化治疗，下台就已经恢复清醒，肾脏毒素也被清除干净。”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邀请大家去icu，看一眼那名患者。”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既然吴首席不相信，楚天宇直接搬出实际例子，让众人自己去分析。 此言一出，原本那位骨科教授立马兴奋起来。 “这个提议好，如果真如楚主任所言，这项技术带来的影响，会在整个骨科领域掀起一阵风。” “对啊，反正都在一栋楼上，过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咱们今晚的会议，不就是成员纳新，探讨技术嘛。” 眼见在场众人，一个个兴致极高，吴首席此时再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那去看看……” 其实吴江河也想一探究竟，一个脓毒性休克，全身水肿，急性肾衰竭的患者，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疗效。 “肖主任，咱们去看看？” 楚天宇的提议在得到大家的认同后，扭头看向了肖晨光。 “行，我没意见。” “那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声。” 楚天宇连忙打电话通知icu，医院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把情况汇报给了领导。 当得知开会的大佬们要去icu看病人，一直没敢走的院领导，立马跟了过来。 随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省一院的icu走去。 期间，肖晨光的电话却响了。 看到这个号码，他一阵头疼。 第489章 耳光响亮 “范主编，不好意思，这两天我在省城开会，论文的事儿，还要再等等。” 其实肖晨光的初稿已经发了，但里面涉及到的知识，有几个点过于专业。 范主编的意思是想让肖晨光多写一些，解释一下，方便其他专业的医生也能看懂。 对此，肖晨光也很无奈。 总被催稿，感觉催的头发都要秃了。 但没办法，谁让范主编对他的期望值高，恨不得一天tid（一天四次）的打电话催稿。 然而范思成的回复，却让他意外。 “你在省城，那太好了！” “？？？” “看你一直拖稿，我本想这个周末在省城拜访完老友，再去营城找你，没想到你就在省城！” “在哪？告诉我，我现在去找你！” “……”肖晨光一阵无语。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很清楚，如果不说，范思成铁定会堵到他的家门口。 “省一院……” “好嘞！” 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想必此时的范思成，已经出门打上车，往省医院赶了。 “肖主任，谁给你打电话？” 跟在他身旁，正带路的楚天宇问道。 “范主编。” “他打电话找你？” “嗯，一会就过来找我。” 肖晨光此时脑海里还在想着那篇初稿里的专业点，看看用什么方式修改最稳妥。 因此对于楚天宇的询问，不太在意。 “！！！” 过来找？！ 当初杨德怀把范主编的联系方式交给肖晨光的时候，楚天宇就在现场。 他自然知道肖晨光口中的范主编，就是中华医学杂志的大主编。 心里顿时暗自咋舌。 肖主任还真厉害。 以范主编在学术界的地位，能让对方主动打电话，已经出乎楚天宇的意料。 现在，更是说要过来找肖晨光。 难道他现在就在省城？还是说也因为肖晨光写的这份手稿，才亲自跑过来。 楚天宇不清楚，虽然很好奇，但他也不敢再问。 毕竟以自己的级别，还参与不到这种话题。 “范主编，哪个范主编？” 一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吴江河，隐约听到了肖晨光电话里的内容。 心里有些疑惑。 对方说的那个范主编，该不会是自己投稿半月没回复的中华医学杂志的范思成吧。 这个念头刚起。 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肖晨光固然在肾脏替代治疗方面，有些见地。 但一个连专家组都没晋升的人，哪来的能力，可以让范主编亲自打电话。 连他都没这个待遇。 估计是省城哪个重姓的编辑打的电话。 不过，这也可以了，毕竟这般年纪就能让主编亲自联系，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很快，一行人来到icu。 因为提前安排好的缘故，已经有专人负责接待。 穿好隔离衣，众人看到了那名患者。 正在冲洗引流的腿被微微抬高，上面三四根管子，两根冲洗管，正挂着生理盐水，有序的往里打着液体。 另一个是负压吸引管，此刻正滋滋作响，将混有分泌物的冲洗液引出。 这种新型的vsd创伤冲洗技术，已经让外科专家们挪不动眼睛。 而剩余的专家，全被旁边一人高的精密仪器所吸引。 两根指粗的管子，从患者体内抽出暗红的血液，在随着机器里拳头大小的血泵，循环往复的过滤血液中的毒素。 这就是床旁crrt血液净化技术。 “肖主任，你这冲洗的技术，有时间能给我们讲讲其中的原理吗？” “对呀，我们有时候也会碰到术后感染的情况，特别是刀口、腹腔的感染，寻常抗生素起效慢，无法直面创口感染，你这个技术，正好填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肖主任，还有一个事儿，您在台上手术的时候，血滤机是怎么调节的，有什么经验心得吗？” 外科专家这时兴奋的在肖晨光身边，不断请教。 见此情景的内科专家，本来对vsd技术没什么兴趣，毕竟用不上。 但当他们说起台上手术，如何运用血液净化技术时，又全都来了兴趣。 刚才的病例，已经听今晚值班的icu医生讲过了。 肾脏替代治疗做的完美。 患者虽然因为原发病引起了急性肾衰竭，但因为治疗及时，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特别是每一项检查出来的指标，都提示患者的治疗效果，超出了预期。 “肖主任，真没想到您作为外科出身，对于肾毒性替代治疗，也有这么深的研究。” “我们相信，有您的这份治疗方案，今后对患者的救治工作，会有巨大的提升。” 众人也没想到，他们来icu只是想看看血液净化技术，没想到在肖晨光的讲解下，对肾毒性替代治疗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同时，他们也知道，肖晨光那份手稿，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这一点正如楚天宇所言，根本不需要置疑！ 这边众人热火朝天的围着肖晨光，不断向他请教问题。 那边的吴江河，却像孤家老人一样无人问津，彻底被晾在了一旁。 “怎么会这样！？” 吴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病人的恢复情况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病历上诊断没错，因为骨筋膜室综合征导致肌肉坏死，出现肾脏受损、血红蛋白尿以及脓毒血症。 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便用血液净化技术，也只能部分替代肾脏功能。 像脓毒血症这样严重的感染，不可能快速恢复。 可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啪啪作响。 清脆悦耳。 这让吴江河接受不了。 就在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患者，却出现了躁动。 监护仪不停报警。 一直守在床边的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屏幕上，患者心率快、血压低，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通过监护仪反馈的生命体征，这是休克前的征兆。” “休克？难道说正在进行的血液净化治疗没起到作用，或者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 隔着厚厚的玻璃，众人在外面也能清晰的看到患者的病情变化，顿时议论起来。 而见到此幕的吴江河，却露出了然的表情。 他信誓旦旦道：“这是脓毒性休克！果然我猜的没错，这么重的病，怎么可能刚做完手术就能恢复。” “最起码也要一周的时间，才有可能恢复。” 第490章 石膏固定?我有新东西 就在吴江河想继续开口，阐明自己的观点才是对的。 肖晨光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不太对，患者有点烦躁，但应该不是治疗的事儿。” 肖晨光的目光始终落在患者的腿上，若有所思。 可他越是这么说，旁边的吴江河愈发坚定自己的观点。 可没等他开口，护士小姐姐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她带着几分焦急，左顾右盼，眼神像是在找人。 最终，目光落到了肖晨光的身上。 “肖主任，患者一直闹着要打石膏，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腿要是固定不好，就成瘸子了。”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做石膏固定，值班医生害怕感染，同时也害怕再出现骨筋膜室综合征，所以让我过来问问您有什么好办法。” 之前护士已经安慰过患者，但后者死活不听。 哪怕叫值班医生过来劝导，也无济于事。 此时也是迫不得已，才找肖晨光，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这台手术是他主刀做的，经验丰富，说不定有解决的方式。 就在护士把希望寄托在肖晨光的身上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心率快、血压低，结合之前感染指标，这还不是脓毒血症？” 吴江河连忙追问护士，可后者却显得不耐烦。 “什么脓毒血症，他不发烧，刚才查的感染指标，白细胞、c反应蛋白、pct都不高，甚至连入科时的血培养都抽了，没查出血里有阴性杆菌或者阳性球菌。” “单凭生命体征和既往史就想判断脓毒血症，这种连我这个小护士都知道不对，你怎么就非要诊断患者感染了呢？” 此刻护士正心焦，见一个老头在旁边喋喋不休，非要问东问西，也不惯他毛病，直接一阵嘴遁，把吴江河说懵了。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毕竟有时候，护士小姐姐发起飙，那才是谁也不怕，谁也不服…… 估计是这个病人太烦躁，提出的问题解决不了，护士劝不住，又害怕出问题，只能紧绷着神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这一晚上，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积攒的气，就像个火药桶似的，谁敢煽风点火，肯定会炸一身土。 “别急，他既然想打石膏，说明他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了，这是好事。” 听到患者的诉求，肖晨光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此时，见肖晨光有意给患者打石膏，立马犯了愁。 “肖主任，其实他的要求，我们考虑过，但石膏固定，万一操作过程中，上面散落的碳酸钙污染了伤口怎么办。” “而且，他现在还接受着血液净化治疗，石膏固定也不方便，就怕最后起不到固定的效果，再出现骨筋膜室综合征。” 其实护士也很想满足患者的要求。 毕竟腿上有骨折，用石膏固定很有必要。 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别因为固定的事儿，在造成严重的感染、创伤。 这就成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了。 随着护士的解释，在场众人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儿，咱们用的石膏，都是一层层抹在纱布绷带上，根据骨折位置选择石膏层数，再经过水湿后进行固定。” “这其中难免会污染皮肤，毕竟做的是骨折端的固定，又不是像现在这种的开放伤口。” “那怎么办，不固定骨折处容易移位，固定会增加感染的风险，也难怪护士会脾气不好，这种要求，放在谁身上，也办不到了。” “要是有一种新型材料等替代石膏固定就好了。” 随着议论，有人想到了用新材料替代。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一旁的骨科专家否定。 “新材料哪那么好找，我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当时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也没找到能替代石膏的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用下来的东西，没被淘汰，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此言一出，纷纷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此时，屋内的患者又有些躁动。 眼见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又开始出现剧烈波动，小护士的眼睛都急红了。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既然石膏很难固定，又增加感染的风险，确实可以换一种方式进行固定。” 这番话讲完，众人顿时不说话了。 就连刚才那个骨科专家，都一脸惊愕的看向肖晨光。 “肖主任，你有办法？” “确实有一个办法，就是需要等两三分钟，我让人拿东西过来。” “真有办法！”专家都惊呆了。 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给旁人说，存在即合理，可现在，直接被肖晨光推翻了理论。 不过相比较一旁爱惜面子的吴江河，这位骨科专家倒显得洒脱。 特别在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后，已经期待他到底会拿出什么东西，来给眼前的患者进行骨折固定。 “小秦，我知道你在医院，把车上那套高分子夹板模具拿来，我有用。” 挂掉电话，等了没两分钟，背着双肩包的秦勇，便气喘吁吁的将东西拿了过来。 当众人看到上面标有长城医疗生产的【医用高分子夹板（塑热型）】的字样后，立马吸引了眼光。 “这就是你说的石膏？” “这不是石膏，是新材料。” 面对询问，肖晨光直接让秦勇拆开一个包装，顿时露出里面带有诸多网眼的低温热塑板材。 拿一盆五六十度的热水，一会跟我来，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说着，肖晨光走进了病房。 众人见状，也好奇的走了进去。 原本在病房里愈发烦躁，嚷嚷着要打石膏的患者。 突然见到一群穿白大褂的走了进来。 瞬间将整个房间填满。 一片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患者吓个不轻，以为这是犯了什么大事，惊动了整个医院的医生。 “别紧张，你不是想做石膏固定嘛，我是来帮你的。” 这时，患者才发现为首那人，面带微笑，此刻正拿着一个菜板大小的东西，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肖主任？” 患者在看清楚肖晨光的脸后，情绪稳定了一些。 之前在抢救室，他因为昏迷的缘故，没看清楚肖晨光。 但在后来苏醒，肖晨光一路送他来到icu。 期间父母感激涕零的道谢，让患者知道，正是眼前这人，救了他的命。 “是我，怎么了？” “肖主任，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知道，如果当时你不在场的话，估计我现在人就不在了。” 患者对肖晨光充满感激。 在住院期间，他也多次从医生、护士的口中得知，正因为有肖主任在，他才捡回一条命。 “治病救人，这没什么。”肖晨光不在意的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刚才听护士说，你想做石膏固定，害怕骨折恢复不好？” “是！可他们听了很为难，肖主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患者眼神中多了几分期盼。 其实他真不是要为难护士，而是经过这次的教训后，他对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上心。 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 看到他的表现，肖晨光都觉得患者有些创伤后应激反应。 “行，听我的，来试试这个高分子夹板固定，如果觉得合适，你就一直戴着。” 说着，护士打了盆热水，急匆匆走了进来。 “肖主任，您要的热水。” “好。” 肖晨光笑着回应。 手里的高分子夹板已经探入水中，不一会的功夫，原本坚硬如铁的夹板开始变软。 这神奇的一幕，看呆在场所有人。 “还能这么操作？遇水则化，遇冷凝固，能多次使用，只要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调整。” “不但如此，你看那些网孔了吗，增加了透气性，终于不用连捂三个月，这要是天热，皮肤不但起痱子、湿疹，痒的受不了，还挠不着，那感觉想想都难受。” “咦，你们看，这个高分子夹板好像还有粘连效果，夹板一掰一弯，两边对折，连缠绷带的步骤都省去了，最关键，固定的还非常牢靠！” 众人看着肖晨光按部就班的打石膏，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石膏固定，几乎在场的每个人医生都操作过。 这是上学的时候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 但肖晨光的操作却有所不同。 不用判断石膏层数，也不用考虑因手法突兀导致石膏变形。 整个过程轻松自然。 甚至只需要一人操作，连帮忙抬腿一圈一圈缠绷带的步骤都省略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完成了常人十几分钟的工作。 这番突出的变化，直接让外科专家炸开了锅。 特别是那位骨科专家，在看向肖晨光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能把这份产品推广到整个省城，那么，急诊、骨科再遇到这样的病人，不但不需要消耗人力物力，进行石膏固定。 而且还能有效的减少皮炎、骨筋膜室综合征等常见的打石膏的并发症。 减少麻烦的同时，还能有效的提高工作效率。 这简直是骨科专业的福音！ “怎么样，感觉还好？” 打完固定的肖晨光，手上一尘不染，患者固定皮肤处，同样如此，非常清洁。 “太舒服了，又轻又凉快，这跟打石膏差别也太大了。” 随着高分子夹板固定在腿上，患者惊奇的发现，不但腿固定的牢靠，就连以前那种不适感也消失不见了。 “肖主任，你真厉害啊！” 眼见情况解除，患者心满意足，躺在床上安心配合治疗。 这让护士再看向肖晨光，满眼的小星星，璀璨夺目。 如果没有肖晨光的帮助，今晚这个夜班，小护士可以百分百肯定，绝对是一个极其难熬的夜晚。 “肖主任，你从哪找到的这个产品，实用性太好了，如果能推广，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骨科专家也在不停的询问。 不止他，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对肖晨光拿来的产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一会出了icu，找长城医疗的秦勇聊。” “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等会议结束了，再说吧。” 肖晨光在展示完医用高分子夹板的优势后，便把后期的沟通，全交给了秦勇负责。 至于等下会议结束，能谈多少销售订单，全凭秦勇个人本事了。 不过对此，肖晨光却很有信心。 “我看时间不早了，要不等下回会议室，把选举完成，剩下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这边的icu，即便到了晚上，依旧有很多工作要完成。 一直留在这，除了给他们添麻烦，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行，咱一块回去，等选举结束，肖主任你可别走呀，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请教你。” “对啊，肖主任，咱们专家组其实每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能趁着这个机会，多跟您交流，必定对今后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众人一边附和肖晨光的建议，一边跟他联络着感情。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哪怕是现在的专家组，像肖晨光这样的人才，也实属少见。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省保健专家组的候选成员，无论技术还是能力，确实值得这样的称号。 甚至。 会议还没结束，众人已经把肖晨光当成了正式成员对待。 这可把一旁的楚天宇羡慕坏了。 看着围在人群中，接受众人好意的肖晨光，楚天宇都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 肖晨光只是营城地区，一个普外科的副主任。 可在接触的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管是技术还是地位，都节节攀升。 甚至已经到了连楚天宇都要仰望的存在。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没有任何的忌妒。 甚至，还非常感激他。 毕竟如果没有肖晨光，楚天宇也不可能站在这，当着众多专家组成员的面，有这样一次接触沟通的机会。 然而此刻跟楚天宇的想法不同。 身为首席专家的吴江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被人冷落。 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 吴江河仿佛受到了屈辱，只能气鼓鼓的闷头提前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疑惑声。 “吴老师，你也在这？” 第491章 范主编，您来了? “范…范主编？！” 吴江河简直惊呆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范思成。 这可是帝都首屈一指的中华医学杂志社的范主编。 在国外那些论文杂志还没有传到这里以前，中华医学杂志就是老牌的最具影响力的医学类杂志。 几乎每一个大型医院都会定时定期组织购买该期刊，以促进医院学科的发展。 吴江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范思成面前。 热情的说道：“范主编，我今天在这是为了主持会议。” 吴江河特意将主持两个字咬的很重，想以此衬托自己在省城的身份。 果然。 在范思成听到会议两个字，眼前一亮。 他记得在电话里，肖晨光特意说在省城开会，暂时没空给他文章。 估计就跟眼前这个会有关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有个朋友，也在开会，刚才手机没打通，你能帮忙问问吗？” “朋友？” 吴江河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范主编居然在省城还有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心里也有些激动。 如果他口中的朋友也在省一院开会，以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只有现在的省保健会还没有结束。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我能出面帮忙，就能通过这次机会搭上范主编这条线。” 吴江河心里盘算着。 其实所谓的帝都专家，每个人亦有差距。 像吴江河这种级别的，帝都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而范主编，却代表着整个医疗行业课题论文研究的风向标。 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范主编，您的朋友就是我朋友，这种小事，你不用费心，我帮你问。”吴江河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 之前他来省城，不愿意搞人际关系。主要觉得费心费力，最后都是无效社交。 毕竟平台摆在那，大多数过来结交的，都是想靠吴江河的资源，去帝都发展。 没有人脉资源上的交换，单单只是送个红包，请吃饭的话，吴江河并不需要。 但现在。 有中华医学杂志的范主编在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帮忙找人，再借机吃个饭，联络下感情，最起码那耽搁半月多的论文，能给个信儿。 “吴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 范思成见他愿意帮忙，心里也很开心。 毕竟省城这边，他还是不熟悉。 现在有经常来省城的吴江河帮忙，联络肖晨光也能更方便一点。 “范主编，还没问您那个朋友叫什么呢？” 吴江河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范主编的这个朋友了。 如果年龄相仿、脾气相投，说不定还能建立深厚的利益链。 “哦，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他叫……” 范主编刚想开口，只见不远处的画面，让他神情一愣。 “范主编，叫什么？” 吴江河心里那个急。 可看到范思成正透过他，往其身后看去，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也一同侧身去看。 只见一群五六十岁，身穿白褂的老大夫，此刻正簇拥着一个年轻人。 “肖主任，你刚才的解答，简直醍醐灌顶，让我存在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对啊，肖主任，之前看你年纪轻，还以为又是哪位领导特意安排，来专家组镀金的，现在看来，是我眼拙了。” “没错，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在跟肖主任接触后，我才发现，您是真厉害，不但临床经验丰富，知识面还广，和您一比，我们这些老东西真是自行惭愧啊。” 他们聊的火热，眼中透着兴奋，显然对青年崇拜至极。 “大家说笑了，在这里我是新人，还有很多不懂的事情，要跟各位学习。” 青年面带微笑，谦虚的回答，如同一股春风沐浴在众人面前。 这种带有“温度”的话语，让众人心里很舒服，甚至连周遭干寒的空气都不觉得那么冷了。 “他们也是参会的？” 不远处的范思成，看向众人，不禁发问。 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肖晨光的身上，表情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声音很熟，人也年轻。 让他不自觉的拿出手机，开始拨通肖晨光的号码。 “也是参会的，这次专家组来了个青年，大家都有些好奇，所以才围着他，看看是哪路领导安排来镀金的。” 见范思成对不远处的肖晨光起了兴趣，吴江河哪敢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能把肖晨光比喻成有后台的小年轻，让范思成不再关注。 “对了，范主编，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朋友的名字。” 就在吴江河绞尽脑汁，试图转移话题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范主编，你到了？” 肖晨光接起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很自然的问道。 “肖晨光，真是你！” 范思成这边举着电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之前两人只是通话，并没有彼此见过面。 现在见到真人，范思成发现肖晨光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 能在如此年龄就有这般才华，范思成只觉这次的省城之旅，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哈哈，我可算找到你了，这次你要是再拖稿，不把论文弄出来，我可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范思成兴高采烈，大步流星就要往肖晨光那边迎。 仿佛在迎接重要的人物一般。 只是跟他心花怒放的样子相比，吴江河此刻却傻了眼。 “肖晨光？！” “范主编要找的朋友，居然是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吴江河，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中华医学杂志社的主编，要找的人竟然是肖晨光。 这怎么可能！ 肖晨光就算临床经验再丰富，也不过几年光景，怎么能和范主编这样的人物，相交甚欢。 吴江河一想到刚才不断质疑肖晨光的画面，心中那原本打好的算盘，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可就在他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时，范思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吴江河说道。 “谢谢啊，这就是我找的人。” 一声简单的道谢，如果放在平时，吴江河绝对会借助时机，上前套近乎。 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握在手心。 可现在，吴江河如遭雷击。 特别他看着迎面朝肖晨光走去的范思成，那神态举止，就像刚才自己迎接范主编那样殷勤。 这种天差地别的不同，让吴江河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第492章 既然这样，我不干了! 此时除了吴江河，其他众人在看到范思成的那一刻，原本热闹的人潮，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疑惑，有人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人是谁？怎么直呼肖主任的名字？” 有人发出疑问。 毕竟在场众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在帝都见过范主编。 “他是范思成啊！” “中华杂志社的主编，我记得有一年投稿，费尽心思，熬到头都秃了，还是被中华杂志社给回绝了，说是题材不新颖，论文不明确。” “当时审核连第一轮责编都没过，可见论文的难度，要知道我平时的水平，省级杂志可是随便发。” 现场有做科研论文的专家，自然知道范主编。 毕竟有时候期刊杂志，会介绍主编的信息。所以他对影响力最广泛的中华护理杂志，了解的比较透彻。 随着他的解释，在场无论认不认识范主编的专家，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原来他就是中华医学杂志的主编。 这学术地位，恐怕都赶得上帝都那些医学院士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来到省城，找肖主任催稿？”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 平时拒稿无数的中华医学杂志社的主编，甚至连一些帝都专家的论文都入不了法眼。 现在竟然亲自赶到省城，来找肖晨光要论文。 这到底是多具有价值的论文，才能让范主编亲自来人？ “前段时间，在省二院做的那几台示范手术，听说过吧。” 杨德怀此时开口了。 他在看到范思成的那一刹那，也微微有些吃惊。 但在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后，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能让范主编这样的大咖主动上门追稿，想必整个医学领域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杨德怀只是惊讶于肖晨光的成长，这一路走来，着实让人吃惊。 “杨主委，我知道省二院那几台示范手术。” “帝都教授来手术，结果做的差强人意，刚才也听你在会上说了，那是肖主任做的手术，还为此专门研发了肝切新术式。” 在场也有很多外科系统的同行，大家自然知道这事儿。 “没错，当时小肖不但创造了肝切历史，事后为了方便术式推广，这才写了篇论文，发给了范主编。” “当时我就觉得，这篇论文的影响力会非常广，即便发表在国际自然期刊，也是一篇非常具有竞争影响力的论文。” 杨德怀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肖晨光的实力。 “！！！” “这么厉害！” 杨德怀的话，让众人听了，心中充满震惊。 能发表在中华医学杂志，对于医生而言，已经是一种质的飞跃。 至于国际期刊，还是像自然科学这种全球排名前五的核心期刊。 众人想都不敢想。 哪怕他们已经是省城的专家，但国际核心期刊，在他们面前，依旧是一座山的存在。 “杨主委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篇难能可贵的论文，说到底，还是我沾了肖主任的光。” 就在众人还没从震惊中缓和时，范思成的回答，更像是一枚深水炸、弹，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刚中华医学杂志的范主编说了什么？ 他居然说，是自己沾了肖主任的光。这番评价，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同时。 众人心里都非常好奇。 肖主任究竟写了一篇怎样的论文，才能得到范主编这样的评价，甚至不惜大老远的，从帝都追到省城，也要找肖晨光修改论文。 “论文初稿我有带，就是为了后期方便修改，如果你们想看，倒是可以先给你们。” 面对众人的好奇，范思成直接把手中的初刊拿了出来。 他毫不介意先让人一睹为快。 毕竟这份文稿最终都要发表在期刊上，提前让眼前的专家组成员阅读，也能更好的宣传新术式。 以及宣传肖晨光本人。 因为此时通过了解，范思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原本应该一同过来的吴江河，此刻只肯站在远处，并不参与任何有关肖晨光的话题。 再一联想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和吴江河的态度。 他立马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小声跟肖晨光说道。 “从一开始，我就看吴江河怪怪的，刚才一提起你的事儿，他就避而不谈，或者极力的想转移话题。” “就连我最后故意感谢他，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你冲撞他了？” 在帝都，范思成是知道吴江河的，否则也不会刚见面，就能喊他吴老师。 只是在医疗系统，老师的意思就像平时打招呼一样普遍，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面对范思成的询问，肖晨光摇了摇头，说：“有，也没有。” “估计是我拒绝了他进修的邀请，可能觉得没面子，再加上我写了一份关于百草枯中毒的治疗方案，里面有些内容，打乱了他对于肾毒性替代治疗的研究，所以显得有些生气。” “就这？” 范思成听后，表情很无语。 “我之前就听说吴江河功利心很强，做研究只停留在表面，否则他发表的论文，也不会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现在看来，他不止功利心强，对待学术方面，也有欠缺，像你说的那种进修邀请，在我看来，就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从之。” “无论谁做出成绩，总有他的身影，这种学阀做派，我不是很喜欢。” 说到这，肖晨光也同样点了点头。 但没办法。 正是因为这样的做法，让远离帝都，不知全貌的他人，始终觉得吴江河才是那个当之无愧的首席专家。 而此时，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吴江河，在看到自己又一次被晾在旁边，无人问津时，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改变。 “你们一个个围在肖晨光身边，各种吹捧，连杨主委都一个劲的为其说好话。” “我几年的首席专家，难道还不如个毛头小子？” “行，既然这样，这个首席专家，不干也罢！” 吴江河心里愈发恼火，他拿起手机，直接将电话打到了省保健局负责人那里。 只是，吴江河真打算不干了吗？ 怎么可能。 在旁人眼里，省保健局的首席专家，地位与权威在省城也是首屈一指的。 但凡有个什么事，也能轻松解决。 况且吴江河在帝都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凭借从各省市挑选表现优异的学徒，学成归去，遍地开花，扩大他自身的影响力。 然而。 这样的做法，在今天这场省保会选举中，却出现了滑铁卢。 竟然有人拒绝他的邀请。 还是当着学会所有专家组的面。 这种行为，就像公然挑衅他在省城积攒多年的权威。 “不行，这活干不了，谁能干谁干！” 打通电话的吴江河，立马把今天的事情如数家珍，全都跟省保健局的领导讲了出来。 后者听了立马头疼起来。 心想这又是哪位候选人，竟然惹到了吴江河。 听着描述的情况，似乎还把吴江河气的不轻。 要知道上一个惹到吴江河打电话，还是前年袁成尔的那件事儿。 这个他记忆很深刻。 台子硬，却因为能力差了些，就被吴江河当众拒绝签字。 由于闹得很僵，领导考虑到吴江河首席专家的身份，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可后来了解才知道，是候选人性格问题，在大会上没有给足吴江河面子。 才发生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别急，吴首席，咱先别着急，这事儿我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自动离职，还是省保健首席专家的职务，这要传出去，不知道要打多少人的脸。 没办法。 电话里，他一边安抚吴江河的情绪，一边考虑事情的解决办法。 他才不会相信吴江河真要自动离职，这就是仗着身份，一种拿人的手段罢了。 “吴首席，能方便问一下，是哪位候选人敢在会议上不听从安排？” 一阵安慰后，吴江河仿佛重新找到了那种被重视的感觉。 立马打起了官腔。 “王局，我实在不明白，咱们省保健局每年的选举规格都是按照最高的标准进行。” “虽然没有年龄的要求，但最起码能参加选举的候选人，也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别的不说，工作年限这块，是不是最少也要有20年的医学经历。” 此言一出，电话里的王局忽然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劲。 沉默片刻，他的声音也愈发的低沉。 只是在没弄清楚问题之前，他依旧保持着沉稳。 “吴首席，听您话的意思，这次的候选人，有纰漏？” “也不叫纰漏。” 吴江河攥了攥手里一直没松开的手稿，对于肖晨光的能力并没有全盘否定。 但年轻人总归心性不稳。 他徐徐说道：“咱们当初选我做首席专家，不就是帮忙挑选合适的人才，能为省城的医疗系统作出贡献。” “但如果一个人要进专家组，简历居然有大片空白，连荣誉都只有寥寥几行，怎么能给别人起到带头作用。” 说到这，吴江河甚至觉得，这次的候选人还不如当年那个袁成尔，起码人家无论资质还是从医经历，都符合专家组成员起码的标准。 可这个肖晨光算怎么一回事，空白的经历，敷衍的态度，实在让人太气愤了。 “吴首席，按照您的描述，那位候选人是不是姓肖？” 电话里试探的语气，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只是吴江河此刻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而且当王局提到这个肖晨光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王局你知道这个人，他到底是谁推荐来的，这样的态度，让我很难在名单上签字！” 果然，跟吴江河预料的差不多。 肖晨光跟之前那个袁成尔一样，都是靠后台硬推，才能入选专家组的候选成员。 只是这一次更过分。 工作没几年经验，就想靠关系、走后门的形式，入选省级最高规格的专家组。 这也太儿戏了。 然而。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吴江河的意料。 电话另一头，罕见的沉默了许久。 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吴江河，突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肖晨光的后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不可能吧。 当初袁成尔的后台够硬了吧，还不是碍于他帝都下来的首席专家身份，让这件事归于平静。 肖晨光年纪轻轻，除非是某位一把手的私生子，否则不可能翻出浪花。 吴江河强行将这份不安压在了心底。 “王局长，当年我来省城，还是省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下，才勉强同意过来的。” “如果这件事，非要让我签字，那我也只能解除首席专家的职务，回帝都研究所继续完成我的科研。” 吴江河冠冕堂皇说完这段话，本以为对方听了，会立马好言相劝，并把这件事妥善处理。 但电话里依旧保持的沉默，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王局，还在吗？” “你说句话……” 吴江河将听筒贴在耳边，心里开始慌神，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之前惯用的伎俩，好像在这次谈话中，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刚打电话时，还有所安慰的王局，在听到候选人是肖晨光，态度立马发生了改变。 之前吴江河因为生气，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冷静下来的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局……” 再次发问，这次电话另一头终于有了回应。 “啊，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您刚才说什么，要解除首席专家的职务？” 王局像是刚做完汇报，在面对吴江河时，虽然讲话依旧保持着礼貌，但语气好像带着几分隔阂。 此言一出，吴江河迟疑了。 那种生疏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就好像长期积压的不满，要在这一刻释放。 但接下来，电话里王局的声音却很平静。 仿佛在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感情。 “行，吴老师，我现在就通知工作人员，给你办自动离职手续。” “一天…不，今晚你的要求，就会得到满足，我们这边会加急办理，等下就会派人将文件送到你面前。” “到时候，签字即可。” 第493章 我开玩笑的，不能辞 “签字，现在？！” 吴江河瞬间傻了眼。 他本能的朝窗外看去，漆黑的夜晚，寒风凛冽，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萧瑟凄凉。 然而。 现在路上都没人了，大冷天的，哪个部门还上班。 可王局竟然要派工作人员过来给他签解聘合同。 这没听错吧。 让人加班加点，跑回部门，只是为了解除他首席专家的合约。 为什么会这样？！ “王局，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有什么事儿咱明天当面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吴江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拿解聘的事儿当筹码，对方怎么就信以为真了。 这不像王局的做事风格！ “吴老师，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年纪大了，只想回家抱孙子，不想再担任首席专家的职务。” “今天正好你又提出了，我这边当然要特事特办。” “这样，我离省一院不远，现在就能拟一份解聘合同，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王局显得非常果断，几乎没给吴江河再次解释的机会。 面对电话里王局的说辞，吴江河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这通电话打过去，非但没有朝预期的结果发展，还直接导致自己晚节不保。 不止如此。 如果让他的徒弟们知道，一夜之间，自己在省城的首席专家被解除了职务，一定会名誉扫地。 “王…局，我刚才只是开玩笑，没想真解除职务，咱是从省城走出去的，肯定要想办法回馈省城，其实我现在正值壮年，晚几年回去看孙子也没事儿，燃烧自己，为省城医疗事业添砖加瓦，才是我现在最应该做的。” 此刻的吴江河，哪还有刚才的那股傲气。 面对即将解除的职务，他竟微微弯下腰，连说话都显得小心翼翼。 “吴老师，这就是你不对了，每一次遇到事情，你就打电话嚷嚷着要请辞，现在机会就在你手上，怎么不把握住呢？” 电话里的王局，在面对开始服软的吴江河，竟有种很解气的感觉。 毕竟当初选择让吴江河来省城出任省保健局首席专家，也是帝都有人从中说和。 当时在考虑到他是省城走出去的优秀人才，就答应下来了。 结果。 刚开始两年还没看出什么问题。 但最近，王局越发感觉不对。 每次选举专家成员，必定有吴江河从中指手画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打电话用请辞等手段威胁。 袁成尔这样，现在肖晨光也这样。 一个首席专家，竟然干预省保健局选人决策，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现在次次这样。 只是这次，怕是踢到了铁板。 肖晨光的身份，也是王局安抚无果，打电话请示李秘书后才知道其中的关系。 此时跟电话里的吴江河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王局，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当初我来省城当这个首席专家，还是你亲自接待，签的合约，怎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得商量。 吴江河彻底急了眼。 这字他肯定不会轻易签的。 吴江河不相信，一个堂堂的省保健局首席专家的职务，单凭一个王局，说罢免就罢免，一点余地都不留。 “吴江河，你什么意思？” 王局在听到他的话，脸瞬间沉了下来。 “没别的意思，我好歹也是省保健局特聘过来的专家，如果我不想签字，今晚你罢免不了我。” 吴江河对着电话里大声说道。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首席专家的身份，如果强行罢免，是需要整个保健局的领导开会，所有人研究之后，才能同意罢免。 而他这么多年在省城积攒的人脉，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吴首席这是在给谁打电话，还从来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这边的争吵，也让不远处的众人察觉出了异样。 “是不是咱们一直跟肖主任请教问题，让他不高兴了？”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本来今晚上开完选举会，就是坐在一起，做学术交流的。肖主任能力强，学识广，自然受欢迎，这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不过咱们也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毕竟专家组的工作还需要吴首席来主持，我听说再过些日子，就该医院等级评审了，别到时候再出岔子，那就难看了。” 众人小声议论，虽然不知道吴首席发生了什么，但看其表情，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肖，吴首席这里该不会是针对你的事情吧？” 杨德怀看着不远处声色厉荏的吴江河，有些担忧的说道。 心里不免回忆起之前那个候选人，也是同样在吴江河一通电话打完，就彻底失去了晋升专家组的可能。 “没事的，杨主委，估计是吴首席自己的事儿，咱别管。” 肖晨光笑了笑，表情轻松，显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 见到这一幕的杨德怀，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还真怕事情会重蹈覆辙，不过转念一想，肖晨光可跟他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这次来省城开会，无论是先前救治百草枯患儿，还是现在做的台上手术，所展示的能力，早就把这一众老专家给征服。 甚至之前听省二院的徐国强讲，这次给肖晨光办理候选名额的人，也大有来头。 “小肖，等今晚选举完成，你准备在省城再待两天，还是直接回营城。” “如果没有记错，专家组名单确认以后，就要开始准备等级医院评审的工作了。” 此时的杨德怀，已经从心底里默认了肖晨光就是省保健专家组的一员。 “我打算明天就回，急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等今晚会议结束，肖晨光还是想提前回营城，把急诊的工作再完善一下。 刚才跟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聊了一下，在得知肖晨光在急诊的一系列举措，简直惊呆了。 创伤中心、急危重症患者mdt多学科联合救治、畅通无阻的绿色通道…… 每一个举措，都极为新颖，甚至从来都没听说过。 而取得的成效，非同凡响。 让他们迫切的想去胜利医院参观学习，对于这样的要求，肖晨光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目前急诊还需要进一步的改造。 那台破旧的120，要换。 还有卒中、胸痛中心的建立，也应该提上日程。 肖晨光心里盘算着，却听见吴江河那边的电话声音，再次传来。 “不行，这不符合规定，我任期还没结束，你们没理由这样做。” “这需要全体人员决策，在经过省里那位的同意，才能解除聘用，否则，谁也没这个权利。” 吴江河据理力争的模样，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此刻他脸红脖子粗，一番讨价还价后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见大家都杵在这，不往会议室走，肖晨光知道他们都在等吴首席第一个进会场。 毕竟今晚的会议，还需要他来主持。 只是现在的吴江河，分身乏术，根本不顾上开会。 肖晨光想了想，直接说道。 “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去会议室继续探讨学术，等吴首席忙完他的事儿，会议再往下进行。” “好啊，我正有问题想要请教肖主任呢。” 肖晨光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他们纷纷说道。 “其实我也有问题请教肖主任，刚才在icu用的那个高分子夹板，我一直想问，是不是能彻底替代石膏固定，应用于所有类型的骨折，如果合适，我们骨科这边可以多进一批医用高分子夹板，做临床试点。” “我觉得不止骨科能用，一般急诊创伤的患者，也可以用这个高分子夹板，反正现在没事，正好再让肖主任一块给咱们讲讲。” 大家的热情再次被肖晨光点燃。 纷纷准备往会议室走。 见到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一直跟在肖晨光身边，准备商谈论文的范思成，也不禁有些惊讶。 通过刚才的交谈，他也是才知道，肖晨光是这次省保健会的候选成员。 虽然只是候选成员，但实际比正式成员还要受欢迎。 甚至现在，肖晨光说出的话，比那个正在不断打电话的首席专家，还要有权威。 “肖晨光，你这人缘可以啊。” 范思成突然理解肖晨光为什么总会拖稿了。 曾经有人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像肖晨光这么好的人缘，自然备受欢迎，忙起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来等下就需要把论文的事情敲定，否则过了今晚，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找到肖晨光。” 范思成打定主意，就算今天等到后半夜，也要趁着会议结束，和肖晨光一块把论文的细节商量好。 想到这，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堂堂中华医学杂志的主编，许多人想方设法都要借机攀关系。 现在倒好。 自己上赶着来催稿，一路从帝都跑到省城，这要是让他熟悉的人见到，估计会惊到合不拢嘴。 就在范思成琢磨着，忽然安静的大厅，有些躁动。 会场外几道身影突然出现。 黑西装、黑皮鞋，衬衣领带，穿的板板正正。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未进场的专家目瞪口呆。 顿时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这几个可都是省保健局的领导，即便他们身为专家组的成员，也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所有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大晚上，还穿的如此正式。 并且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怎么罗局、王局、刘局都来了，能把局里这几位凑齐，也太少见了。” “没错，除非有大事情需要宣布，局里这几位正副职一同到场，绝对不简单。” 有人在议论。 就在他们心中猜测，好奇的看向局领导时，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人心惊。 这几位领导刚进大厅，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下脚步，在门前安静等待。 即便门前寒风乱窜，打在脸上生疼，也没人有半点抱怨。 这毕恭毕敬的态度，让众人立马意识到。 估计是哪位大领导突然莅临一院，才能惊动这么多省保健局的人。 这时，正职的罗局，在发现外面的动静，立马将门敞开。 李秘书顺势进入。 跟平常始终挂着的笑容不同，这次他不苟言笑，立马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不是李秘书长，他也来了？” “今晚这是怎么了，这么多领导在场，有紧急会议需要在省一院召开？” 有眼尖的，认识的，在看到李秘书的那一刻，心中惊讶更甚。 毕竟一般的会议召开都是白天，这是正常上班的时间，开会很常见。 但如果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大晚上的局里领导突然聚集，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件。 等不到白天召开，才会选择在晚上开紧急会议。 然而，李秘书跟其他局领导一样，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亲自守在门边，似乎在恭迎。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还有大人物要来？ 李秘书的职务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可现在看到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众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随后，万众瞩目下，一位中山装的中年缓缓走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无论是杨德怀还是楚天宇，但凡在省城生活的专家，在看到那位中年的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偌大的会议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就连站在一旁，试图打电话帮忙解决聘用问题的吴江河，也一把掐住了电话的听筒。 不敢发出声音。 平日里只有在电视上才有机会见到的人物，今天居然也来到了省一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显得不知所措时，唯独肖晨光，表现的不一样。 他在看到李秘书时，点头打了声招呼。 后者原本严肃的表情，竟然露出微笑，一同点头回应。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瞬间在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下一秒。 中山装男人在看到肖晨光的瞬间，竟朝他径直走去。 “小肖，我们又见面了。” 沉稳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让每一个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晨光。 楚天宇傻了眼。 杨德怀也只能尴尬的笑，以掩饰心中的拘谨。 其他人，更是直接原地宕机，大脑一片空白。 而还想打电话挣扎的吴江河，见到此幕，忽然面色煞白。 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局会突然态度改变。 为什么自己刚提出请辞的要求，对方不假思索，马上答应。 原来省里这位居然跟肖晨光认识，还主动开口打招呼。 难以想象！ 就在吴江河愣神时，跟在那位身后的王局，已经拿着解聘合约，来到他面前。 “这份离职申请，我们局里已经开过会，不需你签字，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担任省保健局的首席专家，今后也不需要再来省城主持选举会议。” “文件你看一下，就可以走了。” 跟之前打电话时的讨价还价不同，这次王局根本没再商量，而是告知。 离职手续办理速度之快，态度之强硬，根本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吴江河闻言，浑身颤抖，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但那份标有他名字的离职文件真正递到他面前时，心里还是慌了神。 到嘴的话，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一旁正跟那位聊着家常的肖晨光，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如果之前对肖晨光的态度好一点，是不是会有缓和的余地。 然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之前他还想到用全员决策，拖延时间，找找关系把这件事摆平。 可这些，在省里这位亲自来到现场，所有都不值一提。 “肖医生，你有没有兴趣，来省保健局做这个首席专家。” 就在吴江河追悔莫及之时，省里这位突然对肖晨光的邀请，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完了…完了！ 吴江河此时如霜打的茄子，早已没了之前的精神，整个人萎靡不振，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此时他的状态，无人关心。 所有人，都被省城这位突然的邀请，惊的说不出话。 肖主任？ 省保健局首席专家？ 他不是今年才进入候选者名单，连正式成员都不算，怎么突然一跃而上，成了比他们还要高一级的首席专家了。 “我相信肖主任的能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首席专家的职务不应该只关注年限、经历，更应该注重的，是能力、技术、创新方面的点。” “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李秘书此刻适时的站出来。 以他对肖晨光的了解，除了年龄这一块，有可能被会上的某些人诟病，其他的，绝对没问题。 然而。 事情出乎李秘书的意料。 随着这个提议，被在场众人知晓，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居然无人反对。 不但如此。 他们还纷纷觉得，肖晨光做这个首席专家，是实至名归。 “别看肖主任是新人，但能力强、技术好，光今天这两项不同专业所展示出的成就，已经超过我们绝大多数人。” “说的没错，年龄这一块，只是相对而言的，在我看来，年轻才是资本，才是带领医学继续走下去的关键，而肖主任恰恰有这能力！” “对，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有肖主任这一半的能力，都知足了，让他当首席专家，我心服口服。” 李秘书在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有些惊讶。 对于肖晨光最后当上首席专家这件事儿，他没有半点意外。 毕竟省里这位亲自过来宣布任命，谁敢反对。 但医学事关人命，必须有过硬的能力，才能服众。 李秘书之所以出言，就是害怕有老专家对这件事不满，从而让人下不了台。 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肖主任还真是青年才俊，这才多久的功夫，已经能在专家组立稳脚跟。看来以前还是不够了解他，如果等下允许，是该好好请他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 李秘书上次从酒店出来，就一直想找肖晨光吃个饭。 奈何在酒店门口遇到病人。 肖晨光直接随救护车去了医院，吃饭的事儿，也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 哪怕在省城没时间，等接下来找机会去营城开会，也可以再约。 “谢谢领导的推荐，我会继续努力，帮省城医疗再上一个台阶。” 众望所归的结果，肖晨光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让他有点意外的是，省城这位居然会亲自过来宣布任命。 剩下的事儿，其实简单了许多。 肖晨光在本次的省保健会选举中，不但成为专家组的正式成员，还一跃而上，坐到了台上，跟各局领导一起，主持了会议。 台下的众位专家，一个个认真的在听，而楚天宇和杨德怀，依旧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 他们在感慨于小肖的人脉后台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 肖晨光在台上的表现，以及技术、能力、为人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作为省保健局建立这么多年，第一位年纪不超过30岁的首席专家。 直到会议结束，依旧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众位领导离场，李秘书跟省里那位一同离开，肖晨光去送。 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刚刚安静的会议上，再次热闹起来。 “真没想到，肖主任居然有这么强的背景，那可是省里数一数二的领导了，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领导。” “我也没想到，难怪肖主任可以果断拒绝吴首…江河的邀请，瞧瞧他最后离开时的模样，简直后悔他妈给后悔开门，后悔到家了。” “那怨谁呢，每次遇到驳面子的事儿，吴江河就要给局里投诉，仗着帝都的名号，天天说辞职，现在好了，真辞职了他又不愿意了，哪有这么多好事儿。” 会议室这样的议论声很多，作为候选人之一的楚天宇，却开心坏了。 肖晨光当了首席专家，那下次他省保健专家组名额岂不是有保证了。 甚至就在刚刚，以前他需要主动过去打招呼的专家，现在居然主动跟他交谈。 这是突然发现了楚天宇的才华？ 并不是。 他们看重的，还是楚天宇能跟首席专家肖主任同台手术的这层关系。 “肖晨光，就是我人生中的贵人，以后无论他有什么需求，我必须要第一时间满足，不能有任何怠慢。” 就在楚天宇心中暗自发誓，肖晨光已经重新回到了会场。 第494章 任职首席专家 议论声瞬间消失。 无论会场的专家正在做着什么，当肖晨光出现的刹那，全部停下手头的事儿，齐刷刷看向他。 似乎在等着肖晨光讲话。 “我第一天来，有些事情不熟悉，希望大家别介意。” 肖晨光谦虚的态度，立马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肖首席，会议安排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我们也是听从指挥，您怎么说，我们怎么来。” “那行，既然选举结束了，有什么讨论的，咱继续。” 在外人看来，肖晨光是第一次做首席专家。 但对于肖晨光本人而言，后世这样主持会议的经验，简直不要太多。 会刚刚开始，在场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每一项流程、每一个举措，肖晨光熟门熟路，根本不用提醒。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甚至比之前连任的吴首席主持的还要好。 年纪轻轻，居然能驾轻就熟的主持这种高水平会议。 肖晨光的表现，再次将会议上的所有人折服。 直到会议结束。 仍然有很多专家不愿离开。 他们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请教肖首席。 其中外科专家咨询最多的，就是刚才在icu展示的那款医用高分子夹板。 这种新型材料，代替了传统的石膏固定，给创伤骨科提供了新的思路。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询问，如何采购的事情。 对此，肖晨光直接喊来了长城医疗的总经理，秦勇来回答这些问题。 “老板，真没想到，您带的这个夹板，居然会有这么多采购单。” 会后，秦勇开车，准备将肖晨光送回住所。 一场会议，长城医疗的订单，再次暴涨。 而老板发明的这款医用高分子夹板，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销量竟一跃而上，成了仅次于直线切割吻合器的公司产品。 “有这么多么？” 坐在副驾驶上的肖晨光，并没有在意当时订了多少单。 他做出高分子夹板，只是为了能解决创伤患者骨折的固定。 “当然多了，老板，你今晚上开的这是什么会，我看来的人，在各家医院的职务都不低，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己拍板，一下子下这么多单。” 刚才秦勇属实被订单量吓了一跳。 心想这会议的含金量真高。 随便一个专家，下的单数，都能比上普通医疗销售跑一个月的单子。 一想到当时在场的专家数量。 秦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公司，仔细核对一下单数，看看究竟有多少的营业额。 “就是省级的一个会，没什么。” 肖晨光随口说了一句。 只是有一点他没提。 即便省级的医学会，等级也分高低，像杨德怀聘任的省外科协会，已经算是级别很高的会议。 但跟今晚上肖晨光主持的这个会，还是差了许多。 作为全省最高质量的医学会议，虽然人数不多，但贵在每一个参会的人员，都是全省医疗专业的佼佼者。 “哦，老板，咱们明天一早回营城？” 透过后车镜，秦勇能看到老板表情上的倦意，因此很识趣的不再过多询问。 “行。”肖晨光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秦勇说道：“对了，那个叫张宏的，你还有联系是吧。” “有，怎么了？” “他家的救护车不错，联系一下，明天去胜利医院谈采购。” “好嘞。” “对了，这两天再辛苦你一下，除了再送一批直线切割吻合器，让总工也多准备一些医用高分子夹板，一起送到胜利医院，我让李院长通知材料库采购。” “没问题。” 肖晨光在车上又给秦勇安排了几项工作，后者认真听后，点头答应，一点也没有因为活多而感到厌烦。 翌日清晨，肖晨光早早起了床。 在吃过更早赶来的秦勇，提供的早餐，随后将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 “这是范主编要的论文，我写好了，一会你去给他。” “里面我还加一份新的课题，你一起给他，他看过就明白了。” 肖晨光昨晚回到酒店，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把范思成给的初刊又进行了重新的修改。 毕竟对方为了此事，直接来省城找他，肖晨光也觉得拖的时间太久，会影响到登刊的进度。 就花了一些时间，写完了论文。 不但如此。 考虑再三后，肖晨光同样将当晚的百草枯患者的治疗经过，也写成了典型案例，准备一同给范思成。 在他看来，好的论文，在有能力的医生面前，会变成治病救人的工具。 肖晨光做完这一切，便坐车返回了营城。 一路无事，等到了胜利医院，肖晨光直接将车停到了急诊门口。 之前因为医院评审，一直在忙手术的事儿。 不但把普外科、肝胆外科、胃肠外科统一成了大科进行管理，这段时间，手术量也突飞猛进，创造了医院手术的历史。 现在手术步入了正轨，科室也不需要肖晨光操太多的心。 于是在他的计划中，等从省城回来，就该进行急诊的二次改造。 “跟张宏说，今天急诊就要换救护车，让他报备公司，车辆先开过来使用。” 肖晨光做事雷厉风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换急诊医护人员每次出诊都要乘坐的救护车。 这一决策，很快就把李院长给惊动了。 “小肖，你今天就要换救护车？” 电话里，李国勇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对呀，院长，我之前不是跟你汇报过了？” “你这家伙，两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急诊的救护车过于老旧，担心乘坐120的患者和医护人员的行驶安全，准备更换救护车。” “院长，没错啊，我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好歹给我个缓冲的时间，两小时这边的审批都没过，你就要换救护车，我咋给你车，变戏法么……” “没关系，救护车我联系好了，那边免费先给咱急诊使用，等院长你这边走完手续，到时候再进行采购也不晚。” 肖晨光轻描淡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李国勇愣了半晌。 “小肖，一台救护车，大几十万，说免费就免费，这也太……” 豪横两个字没说出口，但李院长很明显的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 好像这次从省城回来的肖晨光，跟之前相比，又显得不太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李国勇又不太确定。 但既然救护车在小肖的沟通下，能免费使用，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火急火燎的弄手续了。 “小肖，看来你这次省城之旅收获颇丰啊，连救护车都能免费用。” “这两天在省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知道关于医院评审的细节了？” 李国勇趁机问道。 他知道肖晨光请假去省城开会的消息。 但省城的会，每天都很多，具体是什么内容，李国勇才没空关注。 最近他就跟惊弓之鸟一样，随着评审工作的临近，每天茶不思饭不香，只寄希望于医院评审能顺利通过。 “院长，急诊救护车换新是应该做的，这跟评审有关系，但不大。” “你也别太焦虑了，咱们把评审上的内容，该要求的都认真执行，到时候肯定没问题。” 听到肖晨光轻松的语气，李国勇一阵无奈。 心想小肖还真淡定，还有几天就评审了，李国勇觉得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完善。 比如病例、质量控制、院感维护，医疗医技护理的培训、应急演练、消防安全…… 多到令人窒息。 李国勇一想到这，就一阵头疼。 他可是听说，西边的中心医院，为了这次的评审工作，不但全院上下集体加班。 各个部门每人一个小手册，上面全是评审的内容，要求全员背诵。 甚至。 他们还准备专门拿出一批精明能干的职工，脱岗培训。 就是专门为了应对那两天半的省专家的评审工作。 “这么大的手笔，费时费力，为了能做到第一，也是为了能顺利通过评审，中心医院的领导真是拼了。” 一想到这，李国勇倍感无力。 中心医院财大气粗，人员充沛，就算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也能承担的起后果。 可胜利医院不行。 李国勇很清楚自家医院的底蕴，为了医院评审，专门挑人培训迎检。 这一点，胜利医院根本做不到。 “看来李院长最近确实有些焦头烂额了。” 汇报完工作，挂掉电话的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肖主任，你回来了。” 齐天成刚给清创室的一个伤员换完药，就看到了站在急诊大厅里的肖晨光。 24小时值勤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摘掉手套，扔在一旁的黄垃圾桶里。 快步走上前，开口问道：“主任，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恢复的挺好，比去的时候好多了。” 肖晨光将当晚治疗的过程，简单给齐天成讲了一遍。 后者听后，紧张的心也落了下来。 “那就好，齐鲁医院的急诊还真厉害，菅医生能把这么重的病人救回来，太不容易了。” 当晚离开的时候，齐天成还在担心。 病人会不会转到省城医院，也没办法救治。 毕竟患儿当时的喘憋情况，太严重了，甚至到了呼吸衰竭的地步。 “嗯，菅医生对毒理学的研究还是很厉害的。” 肖晨光随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跟在他身边的秦勇听后，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当晚明明是他家老板的功劳，为什么要说菅医生厉害呢。 在他看来，去省城医院，主要是因为营城这边没有血滤机，无法开展血液净化。 然而。 今早在离开省城前，老板给他的那份关于百草枯的论文，交给范主编后，对方只看了一眼通讯作者的名字后，疑惑的问了一句，菅医生是谁。 对此，秦勇表示不清楚。 至于接下来两人电话的沟通内容，也不是秦勇能听明白的。 反正在他的认知中，自家老板是最厉害的，这一点，无人能撼动他内心的想法。 “肖主任……” “齐天成……” 两人在聊完病人的事后，停顿了几秒钟，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肖晨光示意齐天成先说。 “肖主任，其实我有个想法，想跟你汇报一下。” “说吧。” “主任，我觉得咱们急诊也应该进一台血滤机。” “？？？” 肖晨光惊讶的看向齐天成。 后者见状，知道血滤机一台的购价过于昂贵，怕肖晨光直接回绝，便开口解释。 “主任，我也是为了急诊以后的发展考虑，昨天晚上，急诊收了个胰腺炎的患者，很重，常规治疗连病情都缓解不了，没办法，只能通过关系，联系中心医院icu，给他排队做血滤。” “还有每年春节前后，因为家庭琐事，吵架想不开喝药的，也会增多。” “我觉得，趁这段时间，急诊购置一台血滤机，也能应对这种棘手的事情。” 齐天成将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 特别是在他见识到血液净化的效果后，心中更加迫切的想开展这项技术。 哪怕很多事情都要重头再来，齐天成也会咬紧牙关，把技术学会。 “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觉得血滤机太贵，医院没资金、没条件去购买？” 像血滤机这种高达七位数的精密仪器，确实想要购买，会有一系列的流程要走。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仪器太贵，医院得不到财政支持，就没办法采购。 “是的，主任。” 齐天成点点头：“我清楚咱们胜利医院目前的情况，但想要学科发展，我觉得这台仪器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这句话，齐天成也觉得仪器的购买会出现很大的困难。 毕竟就算财大气粗的中心医院，也不过在icu购置了一台。 这还是为了给评审专家展示医院的高新技术，才选择购买的。 但学科的发展，如果没有资金的支持，单凭个人能力，是很难有长远的进步。 齐天成作为急诊目前的负责人，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资金…… 就在齐天成以为这件事要搁浅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行，你的提议不错，我一会就亲自给院长打电话，说明这件事。” 此言一出，齐天成愣了一下。 “肖主任，你同意了？” “这是好事，无论对患者还是急诊，我为什么不同意呢？” 肖晨光笑着说道。 本来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在评审前，在加强一下急诊学科的建设。 血滤机的购置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只是价格方面，确实有些贵，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讲出来。 但现在，既然齐天成提出来了，正好将这一项也纳入急诊的建设中。 “可是，上百万的价格……” 在得知肖晨光同意购置血滤机后，齐天成却有一点不知所措。 按照以往的经验，要想购置这样的设备，齐天成已经做好了要等上一年半载的准备。 可肖主任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真的好这么解决么？ “没事儿，这个院长会想办法解决的。正巧，我这还有一个事儿，想跟你说。” 说罢，肖晨光指了指停靠在外面的老旧120，说：“我准备给咱们急诊科换救护车。” “已经跟李院长打过招呼，救护车中午就到，就是前两天晚上送患者去省城的那款救护车。” “咱医院有钱？” 齐天成神情一怔。 要知道救护车的价格，不比血滤机便宜多少。 而肖晨光说的那辆，齐天成当时只是稍微看了几眼，就被它齐全的功能吸引了。 只是这样一辆车，恐怕价格方面会更恐怖。 以医院的能力，买得起吗？ “免费用，等流程走下来再结算。” 肖晨光轻描淡写的这句话，让齐天成很吃惊。 这么贵的救护车，医疗公司说让用就用，就算医院领导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肖主任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心中疑惑，但能“鸟枪换炮”，齐天成比谁都高兴。 “行，肖主任，等下我就跟车队联系。” 救护车肖主任说换就换，难怪刚才会不假思索的答应购置血滤机。 原来这一切都在肖主任的计划之中。 齐天成不再操心设备更换的事儿，而是按照肖主任的指示，进行急诊科的改造。 之后他们又坐在一起沟通了急诊卒中中心以及胸痛中心的建设。 卒中中心主要针对脑血管患者，比如脑出血、大面积脑梗的危及生命的患者，如何快速的启动诊疗过程。 至于胸痛中心，更多在于急性心梗患者，进行规定时限内的溶栓治疗。 由于涉及到的专业和科室比较多，神经内、外科以及心内科胸心外科，这一些都需要沟通。 肖晨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齐天成。 在处理完急诊的相关事情后，肖晨光又去了一趟病房。 林高阳、孙成武都在手术台没下来，询问了一下病房的护士，即便这两天肖晨光没在医院，科室的手术依旧在有序的进行。 大科管理之下的普外、肝胆、胃肠，也都步入了正轨。 肖晨光只觉轻松了许多，在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就可以回去美美的休息一天。 就在肖晨光准备往家走，电话竟然响了。 听到这个铃声，他心里本能的咯噔一声。 难道急诊又有重病号？ 就在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时，表情怔了一下。 “孙主任怎么突然打电话？” 肖晨光有些疑惑，刚才去病房的时候，护士刚给他说，孙成武有个急症胃肠手术，刚上台。 难道，病人有事？ 肖晨光连忙按下接听键。 里面孙成武的声音还没有传来，已经听见手术间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孙主任，怎么会这样？” “咱们还没做什么，病人为什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别吵，先别慌，先把病人的生命体征稳住，我在跟肖主任打电话。” 这时孙成武才发现电话接通了，连忙开口询问：“肖主任，你从省城回来了吗？” “刚回来，孙主任，台上病人怎么了？” 肖晨光开门见山的问。 “谢天谢地，肖主任，你快来手术台上看一眼，患者的肠子爆炸了！” “爆炸？！” 听到这句话，连肖晨光都有些发懵。 仪器故障？还是操作不当？ 但无论哪一种，也不可能导致肠子爆炸。 “我马上过去。” 肖晨光挂掉电话，立马朝手术室跑去。 换衣、穿手术鞋。 刚进手术室的连廊，就见3号间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表情既紧张又害怕。 “什么情况？” 肖晨光赶到，宛如救世主降临，众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连忙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肖主任，你来了，病人肠道水肿，肠梗阻，本来想做了黏连松解术，结果砰的一声，就爆炸了。” “仪器不亮了，患者的生命体征也不稳，孙主任正在中转开腹，探查原因。” 遇到的护士，正在快速跟肖晨光讲着病人的情况。 肖晨光一边听着，一边走进了手术间。 此刻手术间警报声、焦急声不断，医生护士在边下医嘱边给患者治疗。 麻醉也在调整着麻醉剂量，查看患者的生命体征。 监护仪上，明显的休克状态，血压正持续下降，心率却越来越快。 看情况，患者体内正不断往外出血。 “快，快，快！” “先开腹，查情况，这到底是咋子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爆炸。” 孙成武此刻早已没了往日儒雅的形象。 他急得像陀螺一样，正让器械护士换切开包，整个人汗如雨下，身上湿的透透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在他看来，就是一台很常见的肠梗阻导致的急腹症。 只要上台做个腹腔镜，把粘连的位置松开，甚至都不用放引流管，病人就能下台。 结果。 手术才开始，腹腔镜头刚伸进患者的体内，刚准备操作，忽然屏幕上爆发出一道白光。 紧接着手术间传来一声闷响。 肠道炸裂，大量鲜血伴随内容物流了一腹腔。 原本平稳的生命体征急转直下，才几分钟的时间，各种报警像刀子一般正不断刺激着孙成武紧张的神经。 可不能有事啊！ 孙成武拿刀的手都在抖，他作为胃肠外科的主任，遇到的意外情况也不少。 但肠道爆炸，他做梦也没想到。 “别犹豫，直接开！” “给输血科打电话，大量备血，血浆、红细胞抓紧化，先把容量补上去，要不然这个血压，患者很容易出现问题。” 就在孙成武内心慌张，一道沉声在手术间响起。 第495章 肖主任，患者肠子炸了 “肖主任，你来了。” 这声音对于现在的孙成武而言，犹如天籁之音。 手术病人的不确定性，让他慌了神。 百年难遇的肠道爆炸，直接让这名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医生，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眼见肖晨光赶到，孙成武这才有了底气。 “说一下病情，先开刀，等我换衣服上台。” 肖晨光走到台前，看了一眼患者的情况。 一股明显的烧焦味儿，隔着肖晨光的口罩，飘入了他的鼻腔。 电刀没这个效果，正如孙成武所言，确实肠道发生了爆炸。 “患者，男，66岁……” 孙成武开始汇报手术患者的病例，肖晨光穿好手术衣，来到台上。 孙成武见状，连忙将主刀的位置让了出来。 “刚才听你的描述，患者既往有过肠梗阻的病史？” “没错。” 孙成武连忙来到一助，开始辅助肖晨光手术。 肖晨光戴上无菌乳胶手套，拿起手术刀，对于消好毒的皮肤，做了个腹部切口。 他一边钝性分离，一边快速开到腹膜。 整个过程顺畅无比，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 “来，腹壁拉勾。” 话落，孙成武立马将拉勾置于切口处。 肖晨光对着乳白色的腹膜轻轻一划，顿时腹腔结构映入眼帘。 “这里。” 根据孙成武手术时的部位，肖晨光很快在空回肠处，找到了被炸出一个口子的肠道。 肠壁破溃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炭样，跟上下红润的肠壁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那个拇指大小的破口，此刻还在往外渗血渗液。 这一幕，看的手术间众人目瞪口呆。 “怎么能炸成这样，刚才在屏幕上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黑屏了，现在看来也太严重了。” “现在不止是严重的问题，爆炸后的肠道，除了现在这个肉眼可见的伤口，指不定其他肠壁上还有分散的小破口。” 护士看到腹腔内的情况，心立马就沉了下来。 就连原本主导这台手术的孙成武，见到眼前一幕，心里同样咯噔一下。 “为什么肠道会突然爆炸，这不符合常理啊！” 孙成武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辅助的同时，心里一直在复盘，寻找可能造成肠道爆炸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先救人，负压吸引。” “温盐水配庆大霉素，腹腔冲洗。” “头孢哌酮舒巴坦钠3.5g配100ml生理盐水，静脉滴入。” 肖晨光在听完孙成武汇报病例，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很少碰见，但也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好。” “明白！” 肖晨光的下达的医嘱，瞬间让众人的思绪拉了过来。 所有人立马动了起来。 两把肠钳，递了上去。 肖晨光和孙成武各拿一把，先将受损最严重的肠道两侧，紧紧夹闭。 防止里面的肠液继续腐蚀整个腹腔。 “刚才要的红细胞，输血科怎么说？” “肖主任，输血科说等化好了，马上派人送过来。” 负责联络的巡回护士，立马将情况反馈给肖晨光。 “多长时间？” “15分钟。” “好。” 肖晨光点头，他继续下达医嘱，同时在把肠腔止血后，拿来器械护士递过的负压吸引管，开始给患者清理腹腔。 大量的鲜血和肠液，被负压吸引器有序的抽到体外。 眼见废液收集器短短半分钟已经填满了大半，看来整个出量在一千毫升左右。 “加大输液速度，麻醉注意患者瞳孔变化，给他急查血气，看看有没有代酸的情况。” “好。” 麻醉医生立马按照肖晨光的命令，开始操作。 这边，在清理完腹腔的积血积液后，肖晨光开始进行腹腔探查。 他想看看，爆炸过后，是否还有其他地方受损。 所幸。 除了那截被肠钳夹闭的区域，其他并没有出现损伤。 这时，输血科的工作人员，也急匆匆的出现在了手术间内。 他喘着粗气，怀里抱着一个取血箱，里面有这台手术所需要的红细胞和血浆。 “行，来的正好，把血给患者输上，等生命体征再平稳一点，就可以把坏死的肠腔切除。” 肖晨光的话，也让在场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着双人核对，确认患者身份，标有患者血型的红细胞被挂在了输液杆上。 专用输血器里，一滴滴刚化好的血液，快速输入患者体内。 原本异常的血压，开始逐步回升，心率也有所下降。 等待期间，孙成武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肖主任，这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又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所有的操作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的，别说违规操作了，就连一点风险的没冒，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 “总不能是我腹腔镜操作有问题吧。” 这件事儿，已经在孙成武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如果不找到原因，他可能再做类似的手术，都会陷入莫名的恐慌中。 毕竟做了快一辈子的手术，以前开刀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 现在做腹腔镜没几个月，居然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简直太恐怖了。 眼见孙成武惊魂未定的眼神，肖晨光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患者的生命体征。 通过补液、输血等措施，血压已经由原来的五六十毫米汞柱逐渐上升到了八九十。 再等一会，就能继续手术。 “孙主任，患者长期有梗阻的情况，入院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平时用什么药通便？” “这个在患者入院的时候没跟我说过。”孙成武连忙回忆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有讲过服药用药的事情。 “肖主任，患者肠道爆炸，难道跟他服用的药物有关？” “有可能的，这个需要等患者下台，或者去问他家属。” 肖晨光刚才在探查的过程中，愈发觉得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样，派个人去找他家属，问问这两天有没有服用过导泻药。” “特别问问他们，有没有在家里见患者口服过甘露醇。”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496章 甘露醇的原因? 当肖晨光让派人去询问家属导泻药的事情时，他们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究竟什么导泻药能导致肠道爆炸。 可当肖晨光说出甘露醇三个字时，所有人的都懵了。 “肖主任，甘露醇不是治疗脑出血，利尿、脱水、防颅内压增高的吗？” 刚准备出去询问患者家属的巡回护士，不解的问道。 “我是知道甘露醇也有导泻的作用，这因为它高渗透压的作用，很多腰椎间盘突出，压迫血管神经的患者，也会打甘露醇，降压。” “但即便用它导泻，我还从来没有见谁的肠道会爆炸。” 孙成武对于肖晨光询问的问题，也有些不明白。 他作为胃肠外科的主任，也曾经给便秘的病人开甘露醇通肠道。 毕竟甘露醇喝起来甜滋滋的，比绝大多数导泻药好喝。 因此备受患者喜欢。 但肖主任今天居然提到口服甘露醇竟然能导致肠道爆炸，这下，让孙成武瞬间觉得，这些年他的理念正不断受到摧残。 面对众人的疑惑，肖晨光觉得口说无凭。 恰巧这时候患者的血压已经到了安全范围内。 肖晨光直接准备给患者行肠肠切除吻合，顺便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准备行肠断端切除吻合术。” 肖晨光开始进行肠壁的切除，以及阻断肠系膜负责供应的血管。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肖晨光的操作。 他们也想见证一下，为什么甘露醇会导致肠道爆炸。 “来，止血钳。” 肖晨光一伸手，器械护士马上将准备好的铁钳子递到了他的手心。 阻断肠系膜血管，开始游离血管、韧带、结缔组织。 肖晨光左手分离钳，右手止血钳，左右配合，操作速度极快。 跟他配合的孙成武和器械护士，此刻哪还顾着脑海里的疑惑，立马打起百分百精神，开始全力以赴。 可即便他们已经在全力以赴的配合，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依旧显得相形见绌。 所幸。 肖晨光的操作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用思考，每一步都像本能一样，让手术的进度突飞猛进，瞬间完成了游离的部分，来到了切除的步骤。 随着他的停顿，其他人这才勉强喘了口粗气。 “肖主任平时一直在普外科做腹腔镜手术，很少见到他做传统手术，但今天一看，怎么感觉肖主任的传统手术做的比腹腔镜手术还要快。” 孙成武跟台次数有限，所以很少见肖晨光做传统手术。 现在一看。 游离的操作又稳又快，每一个步骤都相得益彰，让人感到即合理又自然。 “准备肠切，给我一把手术刀，还有高频电刀。” 当肖晨光说出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器械护士明显愣了一下。 “肖主任，你要用两把刀来做肠切？” 器械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以为肖晨光讲错了。 毕竟传统手术，做肠切除，手术刀都是二选一，从来没见过哪个外科大夫，是两把刀一块用的。 然而面对询问，肖晨光却点头说道：“没错，两把刀都需要。”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肖晨光的举动吸引。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肖主任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器械护士听后，不再询问，而是快速将刀片安装在刀柄上，递了过去。 同时。 巡回护士再次将高频电刀按照要求组装完毕，一同给了肖晨光。 “孙主任，让二助拉好钩，你帮忙固定肠壁，我来看探查一下肠壁爆炸的原因。” 说到这，反应过来的孙成武，突然意识到，这次手术的意外，或许就出在高频电刀上面。 他连忙按照肖晨光的指示，把即将切除的肠道固定好。 随后紧张的看向肖晨光。 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他们同样看向肖晨光，肌肉紧绷。 生怕刚才的事情再重蹈覆辙。 “麻醉，注意患者的生命体征，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好。” 麻醉一直守在患者床旁，时刻盯着患者的监护仪，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及时的向肖主任汇报。 肖晨光找到患者梗阻的部位，并没有像常规手术那样，直接做肠切。 而是在梗阻的上方，先做了一个小切口。 顿时，一股无法描述的气味传到了手术间众人的鼻腔。 “不对，这是什么气味，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小肠液的气味孙成武非常熟悉，但现在飘在空气的气味，却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就在这时，肖晨光踩住脚底下的开关踏板，手中的高频电刀，瞬间冒出一阵火花。 就在这时。 肠道突然爆发出一道白光。 以肉眼可见的蔚蓝色火焰，顺着切口，向外喷涌。 这下，可把在场众人吓坏了。 这肠道怎么还能冒火？ 所幸，这一切都在肖晨光的预料之中。 在开启高频电刀的同时，已经调整了电刀的位置。 刚才爆发出的火焰，并没有灼烧到任何器官。 “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做完这一切的肖晨光，笑着说道。 “肖主任，刚才释放的气体，是甲烷和氢气？” 孙成武在胃肠外工作多年，经过肖晨光的提醒，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然而台上的器械护士，还是一副懵逼的模样。 肖晨光见状，缓缓说道：“孙主任，你说的没错。” “咱们人体的肠道，本就能产出少量的氢气和甲烷，但并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只有使用特定的导泻药，加之患者肠梗阻，导致产出的大量气体留在肠道，这时候，如果有明火，就会发生爆炸。” 肖晨光说着，将手中的高频电刀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之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是因为传统手术用的是不锈钢材质的手术刀，不会产生热能。” “但高频电刀不同，它是通过热能进行组织的灼烧，产生切割的作用。” “虽然具有凝血的作用，但在特殊情况下，也会发生眼前的情况。” 肖晨光之所以在听到孙成武的描述，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是因为后世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特别是做胃肠镜的时候，如果患者喝了甘露醇，检查就会被推迟。 主要原因，就是体内产生的氢气和甲烷，在肠镜检查中会因为产生明火，有发生爆炸的可能。 所以明令禁止用甘露醇灌肠或者口服后，再做胃肠镜。 随着肖晨光的话说完，出去询问患者家属的巡回护士，此刻也返回了手术间。 当她根据患者家属的描述，说出患者这两天一直用甘露醇口服导泻时，众人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就跟肖晨光刚才说的一样。 服用甘露醇真的有可能导致患者的肠道出现爆炸。 随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肖晨光将坏死的肠道切除，随后扔到了准备好的金属治疗碗中。 然后开始有序的进行吻合。 手里的针带线在空中飞舞，化身成了翩翩飞舞的蝴蝶。 赏心悦目的缝合操作，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破损的肠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幸亏发生爆炸的肠腔跟肠梗阻的位置相同，不需要进行两段切除，只需要把这段坏死的肠腔切除，缝好就行。” 肖晨光一边缝合，一边检查肠壁的稳定性。 “肖主任，您要的温盐水来了。” 巡回护士将准备好的温盐水打到台上，肖晨光随后松开肠钳，将打湿的纱布垫覆盖在缝合好的肠壁上。 吻合处没有任何渗血渗液，整个肠腔恢复如初，原本泛白的肠壁也逐渐恢复红润。 再抬头一看。 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每一个参数都在相对正常的范围内。 “行了，准备关腹吧。” 肖晨光再次探查腹腔，无任何异常后，宣布这台手术结束。 此时肖晨光身为大科主任，像这种善后已经不需要亲自上手。 孙成武跟二助就能完成。 他顺势摘掉手套，准备跟家属谈谈情况。 毕竟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家属是有知情权的。 但肠道爆炸这种事，过于诡异。 肖晨光害怕家属听不明白，只能慢慢跟他们谈。 谁知家属是弄化粪池的，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点就通。 倒也省去了他不少的口舌。 病人安全下台，送回了病房。 因为肖晨光的缘故，手术做的又好又快，患者苏醒后精神很好，没有任何的不适，在家属感恩戴德下，肖晨光跟孙成武一同走出了病房。 “肖主任，今天多亏你了，当时在台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是有点慌了。” 孙成武实话实说。 别看他是胃肠外科的主任，但在肖晨光面前，还是非常的局促。 “没事，谁都有第一次，像今天这种事情，很少见，我也是遇到过，才会了解其中的缘由。”肖晨光淡淡说道。 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值得一提。 但此时的孙成武仍心有余悸。 “肖主任，这件事儿我觉得有必要在科里提一下，如果下次再遇到上台手术做腹腔镜的患者，必须先询问一下，患者有没有用过甘露醇。” 在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后，孙成武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操作不当，才导致出现这样的事情。 “可以。”肖晨光点点头。 “你除了在科里强调，还可以写一篇论文，毕竟高频电刀已经在外科领域逐渐普及，为了防微杜渐，提前提醒，我觉得是有必要的。” 面对肖晨光的提议，孙成武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 “肖主任，你说的对啊！” “这样的案例，完全可以写一篇论文，而且就我二三十年的工作经验，像这样的论文，绝对很少见，甚至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只要用心写，说不定还能越过省级期刊，直接发表在中华期刊，甚至有可能冲一下明年的中华医学杂志。” 说到这，孙成武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他刚才一直在自我怀疑和担惊受怕下，从没想过可以写论文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说不定还能让他的职称再往前进一步。 “那行，没事儿，我走了。” 眼见孙成武已经从原来的懊恼转为兴奋，肖晨光便不打扰他，独自走出了胃肠外科。 眼前没了事情，肖晨光直接选择回家。 刚走进家门，发现秦勇正站在冰箱前，把刚买好的鸡蛋规规整整的摆在里面。 家里的卫生明显被打扫过。 看来肖晨光去做手术的这段时间，秦勇已经习惯性的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 “老板，你回来了？” 秦勇在听到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肖晨光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顿时，迎了上去。 把急诊的事情做了简短的汇报。 “救护车已经到位了？” “是，老板，刚才天成哥已经把旧的120送回车队，完成了交接。” “当时他什么表情？” 肖晨光走到冰箱前，继续跟秦勇摆着鸡蛋。 “高兴坏了，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天成哥那股子兴奋劲儿。” 秦勇当时负责跟张宏一起完成新救护车的交接。 当时齐天成当着张宏的面，还能保持几分稳重。 但目光已经在那辆救护车上挪不开了。 等张宏走后，齐天成索性不再装了。 在秦勇惊讶的目光下，直接一个箭步，跳进了车厢。 角角落落，大到氧气瓶，小到抽屉管路，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被齐天成摸了一个遍。 那样子，就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哈哈，倒是挺符合他的个性。” 听到秦勇的描述，肖晨光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就是有一点，像天成哥提的血滤机的事儿，我也问了相关的厂家，价格可以谈，但必须医院下了单，才能往医院送，不能像救护车这样，先用再付。” “秦勇，你连血滤的事儿，都已经着手联系厂家了？” 肖晨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秦勇的办事效率这么高。 这才几个小时，已经在着手了解血滤的采购途径。 第497章 接连不断的警报声 在老板做手术的这段时间，秦勇一点没闲着。 将新救护车送到急诊，又开始了解血滤采购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要难。 血滤机不同于救护车，无论运行还是操作，都需要小心谨慎。 毕竟造价昂贵。 轻微的磕碰都会让机器出现故障，免费使用的风险太大，秦勇联系的这些公司，无疑承受不了这样的风险。 对此，秦勇也有些无能为力。 “没事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秦勇的所作所为，肖晨光全部看在眼里。 相比较其他销售，秦勇是他见过最脚踏实地的一个。 “还没吃饭呢？要不咱俩在家吃点。” 眼见已经到了中午，面对准备离开的秦勇，肖晨光直接留他在家吃饭。 并且表示要亲自下厨。 对此，秦勇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想麻烦肖晨光。 不过。 秦勇最终还是选择留下，因为肖晨光说等吃完饭，还要让他去办件事。 饭菜依旧是以鸡蛋为主。 这次秦勇买的鸡蛋，蛋壳比平时那些感觉还要薄。 只要轻轻一磕，就会有破口出现。 “秦勇，我有时候挺好奇的，又大又薄的鸡蛋，你都是从哪里的菜市场买回来的。” 肖晨光拿着鸡蛋，指尖一抠，根本不需要多少劲，反手便将鸡蛋打进了碗里。 三四个鸡蛋用筷子打散，热锅冷油，往里面一倒。 顿时蛋液表面鼓起了一个个类似水泡的东西。 随着手臂用力，颠勺，鸡蛋整个腾空而起，在空中变换方位，又落进热锅中，逐渐把鸡蛋煎熟。 “老板，你怎么连做饭都这么厉害？” 上次秦勇来家，还是跟齐天成、二院的徐国强一起。 当时是他在厨房忙活。 所以并不知道老板做饭也这么厉害。 “都是不小心练出来的。” 面对秦勇由衷的赞叹，肖晨光老脸一红，对于做饭，他只会炒鸡蛋。 或者说跟蛋类有关的小炒都略懂一二。 很快，饭菜上桌，两人吃食。 “老板，下午你要让我做什么？” 秦勇心里一直惦记着工作，饭菜吃到一半，又忍不住询问。 “去趟这里，帮我买几样东西。” 见秦勇询问，肖晨光放下手中的碗筷，从兜里将早写好的纸条，交给了秦勇。 “这？！” 看到这上面的内容，秦勇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肖晨光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但看到老板没讲，他也没再问，而是将纸条认真的放进兜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完饭，秦勇心里惦记着工作上的事儿，在收拾好碗筷，将垃圾装袋，跟肖晨光说了一声，出了屋子。 即便是大中午头，外面依旧冷瑟，秦勇紧了紧上衣领，准备按照老板吩咐的事儿，去买东西。 而在屋里的肖晨光，忙碌了大半个月，终于能趁着这一天，好好的休息休息。 他钻进卧室，盖上被子，直接一觉睡到了天黑。 没有电话，没人打扰，肖晨光感觉自己很久没睡的这么好了。 透过玻璃，外面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口干舌燥，嗓子烧的冒烟。一饮而尽。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肖晨光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一口气睡了六七个小时。 头昏昏沉沉，他立马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食道，瞬间灌满了整个胃，肖晨光长吁一口气，将瓷缸子放在床边，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明天是手术日，再等五天，把这一批患者的手术做完，接下来就该医院的等级评审工作了。” 肖晨光心里琢磨着，从冰箱里取出一排秦勇刚买的鸡蛋，准备再进阶一下训练内容。 可就在他拿出磨钻，准备训练时，外面安静的夜突然被一阵120警鸣声打破。 “这新救护车的警报声，确实不一样，清脆明亮，比原来120上的喇叭好用多了。” 以前那个救护车，因为年限的缘故，很多零件都是修修补补，一直凑活着用。 今天不是这坏，就是那坏，很少有不发出响动的地方。 现在有了新车，开的快、坐的稳，设备齐全，就连抢救病人的信心都强了不少。 “今晚上的急诊，看样子有些热闹，不过以齐天成的能力，应对这些还是绰绰有余。” 肖晨光继续磨着蛋，对他而言，有齐天成的急诊，根本轮不到他去操心。 然而。 才刚用磨钻练习了一枚鸡蛋，那干脆的警鸣声再次响起。 “这么忙？！” 肖晨光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这好像是他今晚上听到了第三趟救护车出诊的声音了。 不但如此。 接下来几乎每隔一会，救护车就要出诊一次，这样的频次显然有些高了。 以前一晚上，能出诊10趟已经算超级忙了。 可现在，单单半小时就能跑出去了五趟，太反常了。 肖晨光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一股子不安的气息袭上心头。 乌拉乌拉…… 报警声再次响起。 因为肖晨光居住的地方，是医院的分配房，在医院大院内。 出诊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对！120响的太频繁了，这不正常。” 肖晨光停下手中的磨钻。 即便手里的鸡蛋已经磨了大半，也无法促使肖晨光继续操作。 耳边充斥着不停响动的救护车出诊声。 而这不与寻常的表现，也同样惊动了院里院外许多人的心。 “今晚上这是怎么了，120为什么一直在响？”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一般晚上出诊，除非遇到紧急事情，120的师傅通常不会频繁的响铃的。”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家吃饭，或者刚吃完饭在外面遛弯，会有什么事儿？” 此刻，正在病房值班的医护人员，听着响个不停的120，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在胜利医院外的居民，看到不断闪烁的警鸣灯，也忍不住透过玻璃，看向胜利医院。 肖晨光已经收起磨钻设备，出了门。 虽然齐天成还没有给他打电话，但这种反常的事情，还是让肖晨光忍不住去一趟急诊。 果然。 当肖晨光马上赶到急诊的时候。 齐天成的电话响了。 “肖主任……” 齐天成拿着电话，刚想开口汇报情况，只见肖晨光已经从不远处走来。 “什么情况，今晚上救护车怎么会出诊这么频繁？” “肖主任，今晚上很多腹泻的病号，上吐下泻，急诊已经快瘦不下了。” “腹泻？” 听到这，肖晨光愣了一下。 刚开始他以为是什么特殊病种，但听齐天成的意思，来的病人好像都是胃肠道反应。 但肖晨光心里清楚。 能上吐下泻进医院的，情况都很严重。 最轻的也是脱水反应。 毕竟对普通人而言，发个烧还能硬抗过去，但如果持续拉肚子，上吐下泻，导致体内脱水，很少有人能抗下。 “询问病史了吗，是病毒感染导致的，还是吃坏了肚子。”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齐天成刚准备开口，只见留观室的值班护士，推门喊道。 “齐医生，你快来看看，留观室这几位患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此言一出，齐天成愣了一下。 “他们不是打上针了吗？给的药没起作用？” 一旁的肖晨光见状，开口说：“先去看病人，情况一会再说。” “好。” 随后两人不再停留，立马朝护士求助的留观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患者痛苦的呻吟声。 甚至还伴随着剧烈的呕吐。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加之封闭的空间，就连齐天成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但他旁边的肖晨光，却面色如常。 作为外科医生，常年在台上手术，什么气味儿没遇到过。 对于眼前这种，早就已经习惯。 此时，留观室里躺满了人。 有自行入院的，也有120接过来的，虽然人不同，但病种都极为相似。 每个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弓身如虾，脸色白的可怕。 “齐医生，还有什么好办法吗，这也太难受了。” 见医生过来，距离他最近的床位，家属心急如焚，连忙询问情况。 可没等她说完话，坐在床边刚吐完的患者，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竟直挺挺的摔在了床上。 “刚子，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快醒醒！”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家属守在床边，惶恐的大喊。 其余患者及家属，见到他的情况，同样脸色煞白，嘴唇抖动。 “这？！” 就连齐天成，有一瞬间也慌了神。 “快，先让他躺好，床档拉上，别坠床。” “头偏向一侧，防止误吸，把氧气吸上，监护仪还没有，给他连上。” “急查小生化，问问抢救室还有没有位置，如果情况再加重，直接推过去抢救。”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他已经来到患者身旁。 手放在了病人的桡动脉处。 还没触及动脉波动，病人潮湿冰冷的皮肤，已经让肖晨光的心里跌到了谷底。 脉搏短绌，强度不一，波动如洪水一般时快时慢。 虽然监护仪还没上，但肖晨光已经基本能判断出病人出现了心律失常。 心房颤动！ 心脏射血无力，导致的心排出量降低，影响了血流供应，出现的一过性晕厥。 这种情况，也叫阿斯综合征。 “病人以前心脏怎么样，做过手术？” 肖晨光立马抓到了重点，开口朝一旁的家属问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愣住了，就连一旁的齐天成也面带疑惑。 心想患者拉肚子，怎么关联到了心血管疾病。 然而。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家属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连忙说道：“对，他之前因为有先心病，小时候做过房间隔修补术，手术很成功。” “这些年体检，也没有因为心脏的事情，出现过问题，医生，难道这次是因为他心脏的原因，导致现在的病？” 因为这些年病人身体都很健康，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问题，所以家属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见肖晨光提起，家属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面对回答，肖晨光心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处理措施。 但心脏只是诱因，一会就能恢复，现在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腹痛腹泻的问题。 很快。 护士把监护仪拿了过来，直接给患者开始连接导线。 为了病人隐私，床边的帘子已经被齐天成拉了起来。 这个举动，却让留观室的其他人心里更紧张了。 刚才患者突然晕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现在见帘子里面的人正紧急抢救，其他的患者眼睛一直停留在不断晃动的帘子上。 “怎么会这样，刚哥平时身体挺健康的，怎么拉肚子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刚哥平时对咱们挺好的，每次上工都照顾咱几个，他突然这样，咱们会不会也成这样？” “呸呸呸，别乱说了，我又感觉肚子不舒服了……” 帘子外的议论声，嘈嘈杂杂，里面正在实施抢救的众人，根本无暇关注。 随着基础的抢救措施用上，患者也渐渐苏醒过来。 而刚连上的监护仪，此刻浮现出的心率，正是肖晨光讲的那样。 “肖主任，这是房颤，正常的p波消失不见，全是密密麻麻的小f波。” 齐天成一眼就看出了监护仪上不断浮动的心脏波形，非常符合心房颤动的诊断标准。 但同时，他的心里更加焦虑。 今晚的急诊确实有些不简单。 原本来到的患者，还以为是是简单的胃肠炎，只需要对症处理，等药物用上，等几个小时，就能恢复。 可现在看来。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陆陆续续赶来的病人，都是同一个症状。 很多自述的症状以及进行的体格检查，都非常符合急性肠胃炎的诊断。 怎么病人的病情非但没有缓解，还越来越严重。 就在齐天成百思不得其解时，肖晨光突然开口询问。 “天成，今晚上来的病人，都是急性肠胃炎？” “是，肖主任。” “你给他们用的哪些药？” “就是常规对症处理的药，像平时那些抑酸护胃解痉抗感染补液维持电解质平衡的药物，都用上了。” “具体的？” “像vcb6配的500ml糖盐水，静脉输入的奥美拉唑，肌肉注射的山莨菪碱6542，还有青霉素消炎的。”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齐天成如数家珍，将处理急性肠胃炎最基本的措施都讲了出来。 肖晨光听后，眉头紧锁。 齐天成的处理措施没问题，但为什么患者的病情不缓解，还在持续加重。 眼前这个患者，突然发生晕厥的主要原因虽然是房颤，但归根结底，还是腹痛腹泻导致的。 刚才测了一下体温，已经烧到了将近40c。 如果是病毒性腹泻，用抗生素没有效果，但抽血的结果又不支持诊断。 究竟还有什么问题，没被发现？ 这时，一个细微的发现，让肖晨光的目光放在了患者身上。 他立马询问起旁边的家属。 “你们刚来的时候，病人的腿也这么肿吗？” “腿肿？没有啊。”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家属愣在原地。 她连忙将病人的裤腿往上撸，却发现怎么也挽不上去。 顿时心里开始慌神。 特别是那莫名肿胀的脚踝，已经验证了肖晨光的推断。 “不对啊，怎么肿得这么厉害，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在这时，留观室其他病人也惊恐的发现，他们的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逐渐浮肿。 甚至有一个人的小腿，轻轻用手指去按，就能浮现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怎么回事，难道是拉肚子蹲坑蹲的，不对啊，以前也没这样。” “医生，你快来看看，这也太吓人了。” 肖晨光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闹肚子。 病情进展超出所有人想象，甚至连带的并发症也非常棘手。 “下肢水肿，持续向上蔓延，诱发其他疾病，如果只是单纯的食物中毒，不可能有这样的毒性反应。” 肖晨光将事情在大脑里快速回忆了一遍，立马对一旁的齐天成说道。 “你把这件事上报给医院，让他们跟疾控中心联系，派人去查。” 这话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难道这一件看似普普通通的闹肚子，竟然跟中毒有关？ 虽然感觉有些夸张，但说这话的是肖主任，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齐天成立马开始打电话汇报情况。 肖晨光在安稳好房颤病人，喊来心内科和消化内科会诊后，走到了留观室其他患者面前。 “刚才我听说，你们是一起来的？” “在哪上班，今天都吃过什么，这些信息对你们的诊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抢救的时候，肖晨光有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知道留观室的几人互相认识。 这让他更加笃定心中的判断。 “对，我们是同事，润美化工的员工……” 此时同事的晕厥，已经给在场其他人敲响了警钟。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事无巨细，将所有可能导致拉肚子的事情，都告诉了肖晨光。 “所以你们中午都在单位堂食？” 排除外无用信息，肖晨光意识到他们堂食这件事儿，可能是罪魁祸首。 “是的。” 其中一位症状较轻的患者说道：“这两天食堂来了位新厨师，做饭挺好吃的，所以我们大多数离家远的职工，都会在食堂吃饭。” “之前我们也想过是不是食堂的问题，但我们吃的菜都不一样，也没吃到明显的怪味，再加上有安全员在，总不能是食堂的问题吧。” 然而话音刚落，那名患者突然感觉肚子又传来一阵绞痛。 犹如刀割般的疼痛让他瞬间汗如雨下，刹那间，脸都白了。 不止如此。 头晕目眩的感觉更为强烈。 甚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双肺在熊熊燃烧，险些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 原本刚才经过治疗，还算稳定的患者，也开始出现病情变化。 高热的体温，并没有随着用药缓解，相反，病人开始寒颤。 肌肉僵硬，颤抖不已，脸色通红一片，犹如烧红的烙铁。 “医生，怎么用的药还不起作用，他的额头好烫，身上一直在打哆嗦。” 家属看到患者正忍受极大的痛苦，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她此时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医生已经上了这么多治疗，患者一点都没有缓解，她再急也没用。 就在这时，她忽然又发现一个问题，立马惊呼起来。 “刚子，你手指怎么都青了？” 只见高热颤栗的患者，手指末端皮肤出现了明显的紫绀。 不止如此。 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紫。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家属手足无措。 但在留观室的肖晨光，像是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他忽然对一旁做治疗的护士说道：“抓紧先去检验科问问，这几个病人的血红蛋白情况，在给他们急查高铁血红蛋白。” “我怀疑他们是亚硝酸盐中毒！” 此时，刚给医院汇报完情况的齐天成，重新回到了留观室。 肖晨光的话让他如遭雷击。 “肖主任，你说他们是亚硝酸盐中毒？！” “很有这个可能，你检查一下他们肢体末梢，皮肤有没有出现青紫的情况。” 结合患者刚才的主诉，再看到他们目前的状态，肖晨光有理由怀疑是亚硝酸盐中毒。 果然。 齐天成再次检查患者，发现他们的皮肤末梢，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青紫的情况。 “肖主任，都有！” 齐天成这下也基本断定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跟亚硝酸盐有关。 之前没有显现，说明毒性还没有蔓延。 只影响到胃肠道，才会出现恶心呕吐腹泻的情况。 但现在，随着亚硝酸盐逐渐在体内代谢，随着血液开始循环到体内的各个器官。 下肢水肿、口唇手指皮肤青紫，甚至出现了高热、呼吸困难。 这是因为亚硝酸盐在体内代谢出三阶铁，也叫高铁血红蛋白，让红细胞失去了携带氧气的能力。 从而造成了脏器缺氧，皮肤出现如同“蓝精灵”的症状。 很快，拿着化验单的护士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肖主任，急查的血结果出来了，你让我特意问的结果也出来了。” “血红蛋白异常，高铁血红蛋白占总血红蛋白比例超过20%” “他们…全都是因为亚硝酸盐中毒，出现的目前症状！” 第498章 紧急出诊，集体中毒 “高铁血红蛋白比例已经到了20％？！” 在看到这样的检查结果，齐天成一阵头晕目眩。 他见过亚硝酸盐中毒的患者，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事件。 “齐天成，你抓紧去药房借亚甲蓝，有多少借多少。” “所有患者，立马给予高流量氧气吸入。” “联系icu，告诉他们一会有亚硝酸盐中毒的患者，一会送过来，准备好抢救物品。” 肖晨光拿过护士递来的化验单，在看到上面的异常指标后，立马开始下达指令。 像眼前这个高热寒颤，用药都不退烧的患者，立马送去icu治疗。 剩下一个出现明显喘憋情况的患者，也一并推来氧气瓶，开始进行吸氧治疗。 其余还在腹泻、干呕的患者，也全都准备好氧气，无论是否出现皮肤紫绀的情况，都要增加氧浓度，防止体内器官缺氧。 随后肖晨光想了一下，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李院长的电话。 毕竟像眼前的事情，按照后世的要求，已经能构成公共安全事件。 虽然现在还没有硬性要求，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先向上级部门进行报备。 可他刚按下号码，手机却第一时间响了。 打来电话的，正是李院长。 “小肖，抓紧安排人，去润美化工，那里出现了集体中毒事件，已经有人在宿舍里陷入了昏迷，上面高度重视，一定不要出人……” 李国勇最后一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此次任务的艰巨。 集体中毒。 本就是医院要处理的最棘手的一件事。 毒素未知、情况未知、人员未知…… 这让赶去救援的医护人员，必将遇到诸多问题。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但上面任务紧，考虑事态严重，接到命令的李院长，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肖晨光的身上。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李院长，你确定中毒地点在润美化工？” “怎么了？” 电话里的李国勇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 “我们急诊刚好收了几个润美化工的病人，全是食物中毒，刚给院里汇报完情况。” “他们情况怎么样？”李国勇听后，电话里显得有些紧张。 生怕中毒过于严重，出现人命事故。 “有一个情况很严重，正准备转icu，其余病情重的先在急诊抢救室观察，消化、呼吸、心内、神经内的大夫，都已经过来会诊。” “好，让他们看好病人，我也马上赶到急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国勇肯定在家里坐不住。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胜利医院这次只能全力以赴。 “李院长，我这马上出诊去润美化工，急诊有齐天成跟着，暂时没事。” “你先联系药学科，让他们抓紧准备大量的亚甲蓝，这是关键！” “亚甲蓝，你要它？” 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李国勇，听到肖晨光的要求，身体一顿。 “没错，亚甲蓝，有多少要多少，我怀疑这次的中毒事件，跟亚硝酸盐有关，而亚甲蓝是唯一有效的解毒剂！” “！！！” 李国勇被电话里的消息震惊到了。 身为一名医生，他自然知道亚硝酸盐的危害。 虽然这是一种用于食品的添加剂，可以让食物鲜美，肉质松滑，防腐变质。 可一旦摄入量过大，超过0.3g就会出现明显的呕吐腹泻等症状。 如果超过3g，直接能导致器官衰竭，造成死亡。 李国勇以前还在临床的时候，就碰到过不小心把亚硝酸盐当成食用盐的。 由于摄入量过大，一家四口，还没来得及在医院抢救，便纷纷离世。 “小肖，你确定是亚硝酸盐中毒？” 感到事情严重性的李国勇，再次询问。 “九成。” 肖晨光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好，我马上联系药剂科主任，让他准备大量的亚甲蓝，即便医院没有，我也会让供应商立即往医院送。” 李国勇当机立断，开口说道。 “行。” “急诊这几个患者，此刻也正准备接受亚甲蓝治疗，具体效果，李院长你再跟齐天成沟通。” “我明白。” 刚结束通话，一道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在急诊护士站响起。 护士记录好讯息，立马拿着纸条，跑到留观室。 “肖主任，齐医生，准备出诊，多人中毒，地点润美化工。” “我知道了。” 肖晨光扭头看向齐天成：“天成，急诊这几个病人交给你，我去出诊。” “有问题直接跟李院长沟通，不用考虑其他的事情。” “明白！” 人命关天，齐天成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他的能力，处理急诊这几个病人已经是极限。 至于润美化工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现在的能力可以解决的。 “护士，你去药房，把剩下的亚甲蓝全都带上，有人问，直接说李院长的意思。” 情况紧急，肖晨光也顾不上流程不流程的，只要能救人，一切都是流程。 或许是李院长提前打过了招呼，护士顺利的从药房将亚甲蓝拿空。 一堆玻璃小药瓶，被她紧紧护在怀中，里面蔚蓝色的液体，在左右晃动。 她知道这是救命的特效药，因此显得格外小心。 “师傅，地点润美化工，开车！” 已经拿着抢救箱率先上车的肖晨光，见护士赶到，拉了她一把，随后朝司机喊道。 “好嘞！” 随着副驾驶的门重重关上，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轰鸣的引擎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扭力，救护车如箭矢般飞驰而出。 前脸大灯爆发出耀眼的光，宛如两道利刃在前方划出扇形光幕。 乌拉乌拉…… 警鸣声再次响起，在寂静的夜越传越远。 …… 与此同时，润美化工却是另一副场景。 安静漆黑的化工厂，外面一片祥和，里面却灯火通明。 宿舍楼内，干呕声、呻吟声、痛苦传遍了整栋楼。 卫生间，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满是人影。 床位上，身体虚弱的员工比比皆是，他们半躺半倚，表情痛苦的在哀嚎。 第499章 亚甲蓝的神奇作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吐又拉，肚子疼的要死，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去医院了。” “吃了ppa也不管用，喝口水都不行，刚才我都感觉自己在吐胆汁。” “要不咱们打120吧，再这样下去，感觉人要没了。” “我…靠，又开始疼了。” 有人刚想开口，却突然疼的在床上打滚。 宿舍其他几人却有心无力，他们同样忍受着疼痛，双目无神，脸上的肌肉僵硬的宛如僵尸。 “你们坚持住，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他们马上过来。” 随着中毒的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属于润美化工卫生员的董三十，此刻却彻底慌了神。 他作为医学院科班出身，只因为晕血，见不得那种骇人的画面，毕业后放弃了医院的工作。 安排到了润美化工，当个卫生员，每天过的轻松写意。 要知道化工厂在当地也是国企，职工有了大病重疾，直接去定点的胜利医院。 小病小灾的，自己就处理了。 所以大病小病，都用不上他，每天悠哉悠哉的来上班，除了给发个感冒咳嗽药，天天逍遥自在。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到他退休，但没想到今晚，他这个小小的卫生室已经挤满了人。 各个病情严重。 不但仅有的两张床躺着人，地上甚至外面走廊都有人坐着。 摆在卫生室的止泻止吐药，早就空空如也，就连成年没用过的输液针，肌肉针都安排上了。 董三十忙里忙外，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但取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再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儿，要不再打个120问一下。” 董三十耳边到处充斥着各种哀嚎声，听的他心里直发毛。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闪烁出一抹强光，只见一辆闪烁着警报的救护车骤然出现在门外。 董三十见状，心里终于能松了口气。 他顾不得别的事情，连忙推开门去迎救护车。 “你是？” 肖晨光从救护车上下来，看见朝自己这边急匆匆跑来的董三十。 “我是这个厂子的卫生员，可算等到你们了。” 董三十现在看见穿白大褂的，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虽然此时他也穿着白大褂，但二者之间的差距，简直比鸿沟还要大。 “你是卫生员？” 肖晨光快速打量着眼前的董三十，随即说道。 “我是胜利医院的医生，厂子里哪个工人情况最严重，有没有昏迷的病人？。” “有有有，我带你去！” 董三十等的就是肖晨光这句话，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着肖晨光的衣服，就想往卫生室里跑。 情况紧急，肖晨光也没在乎这番行为。 他跟在董三十的身旁，护士抱着怀里的救命药，就连司机师傅都拿着担架，提着抢救箱，一块朝卫生室跑去。 刚到走廊，那哀鸿遍野的声音犹如一股无形的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医生，医生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医生，让原本倚靠在走廊墙壁边，面目无神的工人，有了几分神采。 他们齐刷刷看向肖晨光，像是看到了救星。 “医生，我们肚子太疼了，快给我们用上药，实在是受不了了。” “对啊，医生，求求你们了，打什么针我们都认，这样拖着也太折磨人了。” 走廊里顿时传来一阵哀求声。 就在这时，卫生室却传来一道惊恐的声音。 “刘工，你醒醒，别吓唬我们啊！” “怎么不说话，你说句话，喂，醒醒！” 呼喊声越来越大，那种不安、绝望的咆哮，瞬间席卷了整个走廊。 “刘工怎么了，叫不醒了？” “有可能，我记得他是咱们厂里第一个被发现上吐下泻的，当时我跟他一起来的卫生室，这才多久，就躺着起不来了。” 刚刚还在走廊里哎呦的职工，被刘工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跟刘工相比，他们现在的情况只能说还算过得去。 于是刚才的哀嚎声消失不见，整个走廊也安静了许多。 “我先进去看看，你去宿舍一趟，看看那边的职工，如果症状跟眼前相似，就把他们全部带过来，我有办法治。” 肖晨光前面的话，是说给董三十听的，至于最后那句，是给众位在场的病人讲的。 “有办法？！我没听错吧，这个医生说他有办法治病！” “那太好了，能治就行，要不然天知道还要难受多久。” 此时距离肖晨光最近的董三十，却突然愣住。 他不知道肖晨光哪来的底气，居然连病人的基本情况都没摸清，就敢扬言治病。 虽然他现在在厂子里干卫生员，可董三十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医学院毕业，像肖晨光这种打包票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毕竟把病人的期望值拉的太高，万一发现治不了，后期必将遭到难以承受的后果。 可此时的肖晨光，完全不在乎他们心中的想法，直接走进了卫生室。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名被称为刘工的男人。 男人大约有五十岁，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口唇紫青，像是即将入殡一样。 而不断呼喊他名字的，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看样子像个学徒工。 此时他心急如焚，眼眶微红，寸步不离的守在中年男人的身边。 “让一下，我是医生。” 肖晨光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学徒见是穿白大褂的走来，立马让开了位置。 “医生，我师父怎么了，你能救救他吗？” 学徒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自己的师父此刻危在旦夕。 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的胸廓，仿佛即将被淹死的溺水者。 “能救！但需要你帮忙。” 肖晨光沉稳如铁的声音，传遍整个卫生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只要能救我师父，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能救两个字，犹如春风一般，吹到学徒的心里，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 “给他静脉推注一支亚甲蓝，维生素c2克，加上b6200mg，配到500毫升的糖盐水中，快速补液。” “等一会人醒了，再给他来一支呋塞米静推，清理毒素。” 肖晨光一边下达抢救医嘱，一边跟护士打开抢救箱，开始从里面拿出需要准备的药品。 “亚甲蓝？” 当董三十听到亚甲蓝这个词后，脑海里有了些许的印象，但因为脱离临床太久，许多知识都还给了老师。 因此当场并没有反应过来，亚甲蓝究竟有什么作用。 护士按照医嘱，掰开玻璃瓶，一股蔚蓝色的液体被抽到针管里。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这管蓝色液体被推进了刘工的体内。 “怎么还有蓝色的液体，这能往血管里打，会不会把血都染蓝了？” 这一幕，可把众人看傻了眼。 毕竟他们去医院，用的最多的是透明无色的液体。 只有少数像维生素k1这类的止血药，液体呈淡黄色。 像眼前这种蓝色药剂，实属第一次见。 不过对于肖晨光而言，别说蓝色药剂，就算是红色药剂同样也有。 比如说用于营养神经的甲钴胺，就是红色液体。 “医生，医生，打上这蓝色的药，我师父的病就能好吗？”学徒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话音刚落，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刘工，竟然停止了躁动。 不但如此。 青紫的皮肤开始恢复正常。 就连高热寒颤的症状，也在一点点缓解。 “这？！”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一时间，整个卫生室内静悄悄的，在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是病人这件事儿。 “里面突然发生了什么，咋没声音了？” “不知道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不闹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病治好了，不疼了，大家也就不嗷嚎了。” “很有这个可能，快进去看看，说不定一会给咱们用药，也能有这儿效果。” 走廊里，等待看病的职工，突然发现卫生室内的情况不一样了。 没有痛苦的喊叫，也没有绝望的哀嚎，每个人都是一副表情惊愕的样子，看着病床上的刘工。 此刻守在刘工身旁的徒弟，比别人要显得更加震惊。 因为他离得最近，看的也最清楚。 当这一管2ml的蓝色药液推入师父体内，身上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他实在想象不到，还不如小指粗的针管，里面所盛的药剂，竟然有这么惊人的疗效。 简直就是生白骨、活死人的神药。 这时，昏迷中的刘工，开始清醒过来。 他疲惫的睁开双眼，那种难以描述的腹痛在此刻缓解了大半。 “徒弟，我刚才怎么了？” “师父，没事儿，就是睡了一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之前那种胃里像刀割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两人的交谈，看呆了还没离开的董三十。 眼神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赞叹。 他身为本厂的卫生员，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医学院出身，今晚上费尽心思，给病人用了各种措施都不见效。 没想到。 现在一支小小的蓝色药剂，居然就把危在旦夕的患者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等等！ 蓝色药剂，亚甲蓝…… 想到这，董三十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医生，他们该不会是亚硝酸盐中毒吧？” 面对询问，肖晨光却点了点头。 “没错，是亚硝酸盐中毒。”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亚硝酸盐这个东西，对众人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 平时生产、生活中，都能见到它的影子，虽然能正常使用，但对于人体而已，一旦超量，可是比砒霜还要毒上百倍的东西。 “我们这是亚硝酸盐中毒，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简单的闹肚子，真没想到会是这么毒的东西。” 众人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肖晨光见状，继续说道：“你们所有上吐下泻，有症状反应的人，是不是今天都在食堂吃过饭？” 面对询问，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起初只觉得今天食堂饭菜有问题，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情。 顿时，一股紧张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卫生室。 “医生，这可怎么办，你也快给我们打上一针这个亚甲蓝吧。” “对啊，我们现在也很不舒服，这毒在身体里，我怕拖着拖着就跟刘工一样了。” 大家在见到肖晨光用的那种蓝色药剂，每个人都忍不住发出请求。 毕竟命就一条，别的事儿可以让，这种事儿，自然要争取第一个接受治疗。 “别慌，我会按照病情，让大家都接受到最基础的治疗。” “但现在，你们需要听从我的安排，只要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得到救治。” 面对集体的中毒事件，单凭肖晨光这一辆救护车所提供的治疗，非常有限。 他要做的，是在其他救护车赶到之前，将所有中毒的患者，按照轻重缓急分类。 重病人，在卫生室接受治疗，等待救护车转运回医院。 病情比较轻的患者，则现场进行催吐，降低毒性的吸收。 “董三十，你去通知宿舍里那些有症状的职工，全都来这里接受治疗。” 肖晨光的话，此刻对董三十来说，就是圣旨。 他连忙朝宿舍跑去。 与此同时。 躺在病床的刘工，此刻也彻底恢复意识。 虽然整个人还非常虚弱，但比刚才，要好上不少。 护士开始按照肖晨光的指示，把配好的青霉素皮试，打进患者的体内。 准备给他抗感染治疗。 “肖主任，皮试估计还要等二十分钟。” 护士将患者前臂内侧的凸起，做好时间和范围标识。 然后告诉旁边的学徒，一定要看好时间，到时候帮忙提醒。 毕竟现场患者非常多，如果每一个都要打针输液的话，护士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一会等皮试结果出了，告诉我一下，要给他用哌拉西林抗感染，进行消炎。” “剩下的事儿，你把抢救箱里所有的输液器和盐水都开启，一会要挨个打针，给病人做治疗。” “明白。” 现场的病人虽然很多，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但护士还是非常熟练的按照肖晨光指示，进行着操作。 肖晨光见状，同样没闲着，他在确保卫生室的病人没有紧急情况后，开始进行预检分诊。 走出房间，屋外走廊里的病人，感觉比刚来的时候更多了。 虽然杂乱，每个人的表情痛苦，但在看到肖晨光出来的那一刻，大家立马安静下来，等待他的诊疗。 第500章 集体洗胃 肖晨光看着满满一走廊的病号，直接说道。 “我有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走廊的病人在见识到肖晨光治疗的手段后，立马纷纷点头。 “好，医生。” “只要能缓解我们现在的疼痛，不管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肖晨光见他们非常配合，直接说道：“行，听我安排。” “只有腹痛，腹泻的患者，站在我左手边的走廊。” “伴随上吐下泻的症状，在右手边的走廊。” 肖晨光的话一落，走廊里的人群，立马分成了两边。 “你们今天是不是都在食堂吃过饭？” 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这时，有人下意识的说道。 “这次的事儿，真跟食堂有关？” “我就过肯定跟食堂有关，我吃完饭没多久，浑身就不舒服。” “这食堂的人，怎么做的饭，让大家集体食物中毒。” 走廊里瞬间沸腾，众人义愤填膺，眼神里带着愤怒。 之前他们就猜测过这方面的原因，只是碍于每个人的吃食不尽相同，就没多想。 现在见医生特意提起此事，才恍然大悟。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日吃的最多的食堂，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就在众人口伐笔诛之际，同样捂着肚子的食堂职工，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干食堂的，今天也在食堂吃过饭，如果真是我们瞎搞事，总不至于把自己也搭上吧。” 此刻他表情也很痛苦，嘴唇有些发青。 整个人已经腹泻的浑身瘫软，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有没有可能，有人把用于食物保存的亚硝酸盐，当成了食用盐放进了锅里翻炒。” 肖晨光的这番话，让食堂的人汗毛林立。 亚硝酸盐、食用盐…… 二者无论颜色、形态都极为一样。 而今天刚好采购了一批肉类，因为存放不当，隐约有些变质，他害怕浪费，就准备用亚硝酸盐进行存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误把那一小盒亚硝酸盐当成了食用盐。 后果不堪设想。 食堂人员顿时如遭雷击。 他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一想到那满满一盒亚硝酸盐全部放进了饭菜中。 别说人了，哪怕大象也会被毒死。 见到食堂人员的表情，肖晨光心里也是一沉，看来跟他预料的差不多，食堂里确实存在亚硝酸盐这样的东西。 “你抓紧回忆一下，究竟是谁不小心放进去的，放了多少，还有多少存放在食堂，这关乎到接下来的治疗。” “不可能这么巧，会有人把这两种东西弄混……” 食堂人员喃喃自语，似乎还不相信这一现实。 “亚硝酸盐，超标摄入体内，除了会出现腹泻呕吐高热等症状，还会伴有呼吸困难，口唇、手指的皮肤青紫。” “你们现在看看自己有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有没有中毒。” 肖晨光的话，如一把重锤，直接砸在了食堂人员的心中。 根本不用验证，食堂人员此时就如肖晨光所言，出现在口唇青紫的状况。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一阵阵呼吸急促，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让他喘不过气。 “真是亚硝酸盐，这玩意可是会毒死人的！” “我的天，医生，不行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现在就憋的难受，呼吸不了。” 看着自己逐渐青紫的皮肤，所有人惊恐万分，安静的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不要慌，按照我说的做！” 肖晨光见状，立马说道：“站在我左边这一排的，你们中毒不深，只是肚子疼，说明食物残留在其中，没有完全分解。” “趁着毒素还没有完全被胃肠道吸收，抓紧去催吐！” “另一边的病人，我会让护士给你们打针输液，通过补液的形式，加速毒性代谢。” 肖晨光开始在现场指挥抢救。 不一会，一个半人高的大桶呈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满满一桶水，就像农村里放在外面存水用的大水缸，一下子能盛几十上百升的清水。 “你们把这些水都喝完，病就能好大半。” 随后肖晨光将一包白色粉末，当着众人面，倒了进去。 众人见状，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么一小包东西，能治这么多人的病？ 而且水缸这么多水，咋喝的完？ 估计几瓢水下肚，整个人都走不动路了。 “你们不懂了，这叫洗胃，我之前陪人去急诊看病，见人洗过。” “清醒的人，就这么一瓢一瓢的喝，然后吐出来，把胃里的毒素都排空。” “如果是昏迷的，可能需要插管子洗，我没见过，但也听她们讲过。” 一名非常配合治疗的病人，症状比较轻，他直接拿起瓢，开始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 见到他的示范，有些实在疼得厉害的病人，也同样拿起瓢，开始照葫芦画瓢。 一瓢、两瓢、三瓢…… 见几人拼了命的往肚子里灌水，这副画面，让其他人面面相觑。 “怎么样，喝了有效果吗？” 其他胆小的人小声询问。 “这有啥感受，除了肚子涨，还能……” 那人话还未说完，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快给我垃圾桶，我想…吐。” 众人见状，七手八脚将垃圾桶找来。 见到男人痛苦的表情，这让众人心里打了退堂鼓。 这不是典型的找罪受嘛。 能不能行。 然而，随着男人吐完，却突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疑？” “肚子没那么疼了，那种一抽一抽的感觉，也轻了不少。” 原本表情痛苦的男人，突然有了几分精神。 就连说话，都有力气了。 “真的假的，这么管用？” “医生这是往水缸里放了什么，这么快就见效了。”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这一前一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男人刚才的不适感竟然在一点点的缓解。 “太管用了，刚发病的时候，我来卫生室找了多少药吃都不见效，没想到喝了几瓢水，肚子里那种难受的感觉顿时好了很多。” 男人的这番话，立马让其他不敢尝试的人，变得蠢蠢欲动。 第501章 现场抢救，宿舍惊魂 “我刚才听说里面的刘工，只让医生用了一支蓝色小药剂，就能脱离危险。” “现在水缸里，只是放了一小包白色粉末，竟然也有这种效果，真厉害啊！” 面对众人惊奇的眼神，肖晨光却淡淡说道：“刚才我说了，只要对症治疗，大家不会有事的。” “抓紧按照我刚才说的做，把这一缸水喝完。” “谁喝的多，病就好得快。” 肖晨光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原本还犹豫的众人，全都涌到了水缸前。 经过第一轮的洗胃催吐，一直腹痛难忍的众人，症状有了一定的缓解。 “确实舒服多了，这洗胃还真管用，早知道这样，刚开始就应该这么做，也不用那么难受了。” “我觉得还是肖主任厉害，一般人谁会想到洗胃这个办法，如果没有医生在一旁评估，谁敢随便洗，万一出个问题，咱们也处理不了。” “说的没错，其实有一件事儿我到现在都挺好奇的，肖主任到底往水缸里加了什么，居然疗效这么好。” 众人症状缓解以后，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 要知道刚才还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却各个有了精气神，确实不一样。 “肖主任，厉害啊！” 正在另一侧，负责给患者扎针的护士，见到将近一半的人，病情得到了缓解。 顿时觉得压力减轻了不少。 刚来的时候，别看她表情镇定，实则心里慌的不行。 毕竟病人一多，就很容易出现岔子。 结果在肖主任的指挥下，整个现场显得井井有条，瞬间把地狱级别的难度，降低了好几个层级。 就在护士以为事情即将告一段落，却不知走廊里急匆匆跑来一人。 正是刚才赶去宿舍的董三十。 “肖主任，拜托你快去宿舍这边看看，有人喘的很厉害，已经下不了楼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原本井然有序的治疗。 “宿舍里还有更重的病人？” “甚至都下不了楼了，怎么病的这么重，他们该不会是把饭菜打包回宿舍吃的321吧。” 现场众人知道厂子里有一个宿舍的职工，习惯带饭回宿舍吃。 因为他们可以在宿舍里边吃边聊，顺便喝点酒解乏。 现在看来，这倒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行，我现在过去。” 说着，他扭头看向正在守着输液患者的护士，说：“你在这，有什么情况随时电话给我汇报。” “皮试阴性的患者，给他们用上抗生素，确保病人的安危。” “好，我知道了。”护士连忙回答。 在经过一系列的救治，卫生室的患者，病情方面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护士也在经过刚才的救治，显得游刃有余。 随后，肖晨光提着抢救箱，跟拿着担架的司机师傅，在董三十的带领下，来到宿舍楼。 由于润美化工属于营城当地的一个大企业，员工众多。 即便有在附近住宿的当地人，也有许许多多来这边打工谋发展的外地人。 而眼前这栋五层楼高的宿舍楼，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我先进去看一下病人的情况，你负责喊人，咱们一块将重病人抬到楼下。”肖晨光开始发号施令。 “好，肖主任。” 在见识到肖晨光的医术后，所有人在此刻都很听从他的话。 此时因为宿舍楼闹的动静太大，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 他们在见到穿白褂的肖晨光，立马开始带路，着急的说道：“医生，在这边！” 随着爬上三楼，走廊里已经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这是喝了多少？” 肖晨光即便隔着口罩，依旧能闻见浓郁的酒精挥发的气味。 而且这样的气味，随着靠近321房间，显得更加刺鼻。 董三十立马在前面带路。 随着门彻底打开。 里面的画面，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只见一个宿舍，六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床上、地上。 他们面色青紫，鼾声如雷，隐约还有呼吸暂停的情况。 “喂，快起来，别睡了！” “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董三十在一名昏睡者面前，用力的呼喊。 然而无论他怎么拍打，病人始终没有意识。 如果只是单纯的醉酒状态，或许还不足以引起性命之忧。 但目前这个宿舍的几位，除了醉酒，还伴有中毒的症状。 如果不加以处置，很有可能在昏睡中丢了性命。 “肖主任，这可怎么办。” 董三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马就慌了神。 面对询问，肖晨光此刻也在挨个检查患者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并不好。 “他们需要马上去医院，喊人过来，全都抬到楼下，注意别摔着他们。” 此时宿舍里昏睡的几名病人，每个身强力壮，此刻如一摊烂泥，肖晨光还真怕搬运过程出现意外。 “好，我马上喊人！” 董三十在厂子待了很多年，宿舍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眼见需要搭手帮忙，纷纷赶了过来。 他们或抬或背，或用担架，但无论用哪种方式，众人都很小心翼翼。 可就在即将把宿舍里昏迷不醒的病人搬到楼下时，意外却发生了。 原本就存在呼吸抑制的病人，突然就没了呼吸。 如果不是肖晨光一直观察着病人的情况，估计在转运途中很难发现端倪。 “这人不喘了，把他先放在地上！” 肖晨光突然的话，让众人心里一咯噔。 如果说呼吸暂停他们听不懂，但人不喘气了，所有人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本该打鼾的病人，此刻正如肖晨光所言，彻底没了动静。 “快点，听肖主任的，把病人放地上！” 听到这话的董三十，整个人都炸毛了，众人惊慌失措，连忙将病人放下。 “董三十，帮我开放气道！” “病人要马上插管。” 肖晨光直接将抢救箱里的喉镜拿了出来。 此时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 脸色铁青，全身皮肤呈现一种花斑样改变，这是极度缺氧的状态。 只看一看，肖晨光就知道，他此时的血氧分压估计连40mmhg都不到。 这意味着，病人的心脏随时有停跳的可能。 眼见要现场抢救，董三十心里更慌了。 在卫生室安逸了大半辈子，现在要让他帮忙抢救病人，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就不会。 “按照我说的做！” 肖晨光立马给病人开放气道，并一边演示一边让董三十学习。 眼见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职工，心里也一阵慌乱。 明明这些都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就在今天下班的时候，还都打过招呼。 可现在，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消逝，董三十立马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救人。 他跪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让他微微吃疼。 但依旧俯下身子，左手扶着患者的后颈，右手下切额头，将头向后一推。 顿时患者的下巴抬起，与地面形成垂直角度。 这种诡异的姿势，看呆周围众人。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躺在地上的人，要做这样怪异的举动。 就连董三十自己也不清楚。 但接下来，随着患者的气道彻底开放。 已经出现呼吸暂停的患者，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一股气流顺着口腔向外喷出。 呼哧呼哧…… 两声沉重的喘息，患者突然恢复了呼吸。 不但如此。 就连灰暗青紫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的血色。 “有了，患者有呼吸了！” 董三十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激动起来。 就连身旁的同事，见到此幕，也吃了一惊。 原来刚才做的动作，这么管用，居然能让病人立马有了呼吸。 与此同时，肖晨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都看清楚了吗？” “这就是开放气道，如果有患者呼吸暂停，可以用这样的手段，刺激他们喘气。” 话音刚落，却见另一名患者也出现了呼吸暂停的问题。 不等肖晨光继续开口，那人按照刚才的指示，将患者平躺在地上。 用同样的方式，将患者的气道开放。 虽然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做的标准，但也完成了最基本的操作。 抬颌仰头，保持气道开放。 顿时昏迷患者的粗重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肖医生说的这个方法真管用！” “刚才还不喘的病人，现在都有了呼吸。” 刚才出手帮忙的青年，跟董三十一样激动。 他们见能帮助自家同事缓解病情，让他们转危为安，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病人此时虽然暂时平稳，但考虑到现场的情况，肖晨光自然知道单凭一辆两辆救护车，完全是杯水车薪。 面对这种级别的中毒事件，肖晨光第一时间将事情汇报给了李国勇。 “李院长，这边病人中毒数量太多，需要扩大救援。” “多少人？”李国勇此刻已经在胜利医院的急诊指挥抢救。 他在接到肖晨光的电话，脸色凝重。 “需要住院治疗的人数在30人以上，其中需要洗胃的有12人……” “其中严重中毒，伴随呼吸抑制的患者多达8人，6人有心脏骤停抢救的风险，需要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听到情况，李国勇只觉一阵寒风吹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了，你只管救人，剩下的支援，我来解决。” 李国勇随即挂掉电话，直接给卫生局汇报情况。 后者听完，在得知是亚硝酸盐中毒后，立马认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直接在营城医疗发布了紧急命令。 此时，因为晚上的缘故，大多数医院已经处于平静。 门诊大楼漆黑一片，住院部也在逐渐准备熄灯，所有病人也在床上，开始进入梦乡。 整个医院，无论是西边的中心医院，还是南边的人民医院，都只有一层的急诊，还在处理着零星的病人。 或许是跨年的缘故，甚至连急诊都比往常的病人要少。 就在他们以为今晚会是一个平安夜时，随着卫生局直接给各个院级领导打去电话。 一时间，急诊铃声响作一团。 “这里是中心医院急诊科，集体亚硝酸盐中毒？好，明白，马上派车去润美化工。” “这里是鸿港医院急诊，是，立马出诊！” “这里是人民医院，明白，现在就出发！” 一时间，随着急诊科值班众人得到消息，他们两人一队，穿上大外套，手提出诊箱，立马乘坐120朝事发地点出发。 营城各个医院，只听无数辆120，齐刷刷的行驶在漆黑的夜晚。 原本在微弱路灯下，只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却在一束又一束灯光的聚拢下，将整条马路，映射的宛如白昼。 红蓝交织的光芒，在空中闪烁，一辆辆120带着呼啸的风声，朝润美化工驶去。 …… 此刻。 已经安全将患者转运到楼下的众人，刚准备把他们抬到卫生室，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可在转运途中，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连续的颠簸，导致患者竟毫无征兆的开始呕吐。 这种无意识的呕吐，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让患者窒息身亡。 “肖医生，现在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呕吐，伴随的是病人嗓子里咕噜咕噜的气泡音。 董三十虽然不懂急救，但也碰到过醉酒后呕吐身亡的事情。 当时厂子里有个员工酒后晕倒在花坛旁，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据说就是昏睡过程中，呕吐物呛进气管，导致的窒息。 现在看到眼前的情况，董三十立马察觉出不对劲。 “董三十，按照刚才的措施，将病人头偏向一侧，防止窒息。” “等我准备用物，这几个人病人，全部需要气管插管！” 肖晨光看到眼前一幕，也没有犹豫。 虽然经口气管插管会让人生理上感到极度的不适，甚至会出现气道高反应现象。 但如果不插，很可能这几个的命，就交代到了这里。 “好，明白！” “我们也知道了。” 随着肖晨光下达命令，其余人跟董三十一样，立马开始按照刚才的模样，再次开放患者气道。 肖晨光从抢救箱里拿出用物。 由于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肖晨光在出诊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些插管的用物。 现在面对眼前的患者，正巧抢救箱的气管导管刚好够用。 在找出用物，将喉镜重新连接的那一刻，肖晨光整个人动了起来。 第502章 快如闪电 他来到患者身旁，手里的喉镜往外一甩，瞬间将前端展开。 指甲大小的灯泡瞬间亮起。 随后将导丝插入气管导管内，起到固定的作用。 “开放气道，准备插管！” 肖晨光说罢，左手持喉镜，转入患者口腔，用力提起。 喉镜前端将整个上颚撑起，暴露里面犹如一扇窗户般的白色声门。 随即右手持导管，径直插入。 伴随一阵喉鸣声。 气管插管建立完成。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看的人目瞪口呆。 肖晨光抽掉气管插管里的导丝，开始固定。 随着咬口，绑带固定。 气管导管牢牢的拴在了患者的嘴边。 “下一个。”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肖晨光已经来到下一个患者面前。 由于他一个人在操作，所有的事情，只能独自完成。 即便如此，在旁人眼里，肖晨光的速度依旧快到难以置信。 随着患者的气道再次重新开放，肖晨光重新上述操作，几乎瞬间又完成了一例气管插管置入术。 一旁帮忙开放气道的董三十，看到眼前的一幕，终于回过神。 “这也太快了！” “这可是气管插管啊，这么黑的天，除了他手里的那一点光亮，什么也看不见。” “肖医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几秒钟就能完成一个气管插管。” 在董三十的认知中，气管插管已经是抢救的最高操作。 在他马上毕业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就曾见人操作过。 那真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病人，生怕做气管插管操作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可现在。 一想到肖晨光刚才行云流水的操作，董三十就有种被刷新认知的感觉。 “董三十，组织人员，把完成气管插管的患者转移到屋内，等待救护车的救援。” 建立气管插管，不但解除了呕吐窒息的风险，还能起到开放气道的作用。 这样的病人，起码呼吸方面肖晨光不用再担心。 只要让负责卫生室的护士勤加观察，坚持到其他救护车赶到现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我马上安排！” 在得到命令的董三十，立马动员其他人，将病人送进卫生室。 其余见到这一幕，也齐刷刷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肖主任，有需要我做的吗？” 此时，护士闻讯赶来。 此刻卫生室的患者，情况基本稳住。 那些意识清楚，情况较轻的患者，已经按照肖晨光刚才的指示，把满满一水缸的水全部喝完。 在经过洗胃后，无论症状还是反应，已经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而另外一批打针输液使用亚甲蓝解毒的患者，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甚至有一些病人，已经自发的开始出来帮忙，协助医护人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气管插管的患者，全部安排他们吸氧，解毒剂、解酒剂全部用上。” “给他们建立静脉通路，呼二联，洛贝林、尼可刹米用上，激素甲强龙也用上一次。” “让人去救护车上，把那两瓶充满氧的大氧气瓶一块挪下来，给他们用。” 面对护士的询问，肖晨光的声音立马响起。 这些抢救用药，救护车里备了很多。 而最关键的氧气，因为新购的救护车体积大，空间利用率高。 因此配备了满满两大瓶氧气。 此刻，就连肖晨光都觉得这次换救护车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否则。 如果今天出诊用的是之前那个面包改造的救护车话，里面的设备，真有可能满足不了现场人满为患的病人。 “收到！” 护士在看到眼前气管插管的患者，也被这么重的病号吓了一跳。 她深知此刻自己扮演的角色，立马开始给患者进行有效的治疗。 肖晨光见状，将目光重新对准了其余昏迷不醒的患者。 为了保险起见。 肖晨光决定给他们全部进行气管插管。 “来，下一个，准备开放气道！” 放牙垫、固定导管、转运至卫生室…… 肖晨光每重复这样的动作，一名患者就已经完成了操作。 病情得到了稳定。 此时，插管仍在继续。 “董三十，下一个病人！” “好。” “下一个病人。” “明白！” “下一个……” 时间转纵即逝，董三十已经顾不上心中的惊愕，他如同机器一样，不停重复手里的动作。 原本被他以为超高难度的气管插管术，却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快速完成。 “肖主任，没…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董三十还在本能的想要帮病人开放气道。 但后面已经没有病人，需要插管。 “没了吗？” 肖晨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 这种连续不断的操作，对于力道和眼力的要求极高。 特别在这种院外急救中，难度很成几何倍增加。 但肖晨光依旧非常快速的完成了操作。 他甩了甩臂膀，将那种长时间保持肌肉紧张的酸痛感挥走。 “病人都转到卫生室了？” “都转过去了。” 董三十看向肖晨光，此刻他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这是他见过的最酣畅淋漓的救治。 甚至是他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记忆。 “行，接下来就等救护车到了。” 肖晨光起身，准备进去查看患者的情况。 周围人见状，立马在人群中让出一条通道。 刚才肖晨光的操作，不止董三十看在眼里，几乎所有聚集在这的润美化工的人，都见证了这紧张的时刻。 心中对于肖晨光的崇敬，已经达到了顶峰。 亚硝酸盐中毒，多么恐怖且绝望的事情。 所有患病的人，无不遭受痛苦和死亡的折磨。而肖晨光的到来，却让在场众人看到了曙光。 无论前面的指挥抢救，还是现在的插管操作。肖晨光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挽救他们的生命。 “肖主任，谢谢你，如果今晚没有你在，恐怕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肖主任，今晚多亏了你！” 面对他们近乎崇拜的目光，肖晨光淡淡点头回应，屋内的病人还需要他关注，因此并没有在外面停留。 第503章 肖主任，竟然是你! “怎么样？有特殊情况吗？” 肖晨光穿过人群，来到屋内，此刻护士正忙的不可开交。 因为肖晨光的操作过于迅速，导致送进来的患者，只能靠护士连续不断的操作，才能勉强应付的过来。 此刻见肖晨光询问，护士连忙说道：“主任，每个人都率先吸上了氧气，还有两个患者的药没来得及用，我马上建立静脉通路，就给患者用上。” 操作台上，护士把琳琅满目的药品分门别类，挨个加药。 就算再忙，在用药方面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因此速度相对慢了半拍。 “别着急，剩下的我帮你。” 肖晨光说着，已经在给其他两个建议静脉通路的患者打针。 消毒、压脉带。 一针见血。 又快又稳。 对此，护士也是吓了一跳。 好家伙，肖主任打针比自己都熟练。 之前只是听其他同事讲过，说肖主任的打针技术，是整个医院最好的。 她之前不见过，现在一看，这哪是打针，简直就是飞针。 手指一进一出。 针尖已经刺入患者皮肤内的血管，根本不需要任何举动，直接固定输液。 前后别说几秒钟，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 真快啊！ “药配好了吗？” “马上马上！” 肖晨光的询问，让护士乱飞的思绪立马拉回现实。 她脸微红，显然对刚才的走神，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针都打完了，药还没用上。 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随后她将肖晨光说的药品，加进盐水中，动作麻利的给患者挂上。 随着所有患者都得到了有效的救治，肖晨光也重新检查了一遍患者的情况。 接受催吐治疗的轻病人，已经没有大碍。 正接受输液治疗的患者中，除了卫生室里这几名插管的患者，病情比较重。 就连刚才昏迷不醒的刘工，此刻也能下地走路。 “行，接下来等救护车到了，就可以安全转运了。” 肖晨光此刻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毕竟先到达这里的，就他一辆救护车。 满打满算，也就拉一两名重病人回医院，但是这样一来，其他病人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 所以肖晨光才会选择留在现场，进行救治。 虽然这样的风险，在旁人看来会更大，但对于肖晨光而言，却没有这样的担忧。 随后。 外面漆黑的天空突然绽放出红蓝两道光柱。 成排的救护车，争先恐后的来到了润美化工。 看着一辆辆不停闪烁的救护车，众人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快看，是120！” “对没错，好多的救护车，这下刘工他们就能安全的送到医院了。” 在场的所有人皆被眼前的一幕吸引。 但有一点，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 本来见到救护车激动的心情，此刻却非常平静。 那种迫切得到救治的想法，或许是肖晨光在这给了他们保障的缘故。 众人只觉成排结队的救护车，非常的壮观，却没有任何一个清醒的人，表现出非常着急的模样。 当然，昏迷患者除外。 “现场什么情况，有多少人中毒，又有多少人出现了严重反应，抓紧告诉我！” 随着第一辆救护车停下，随车医护大包小包拿着一堆急救设备，冲下了车。 在他们看来，亚硝酸盐集体中毒事件，是会造成人员死亡的。 因此在来的路上，各个急诊的主任以及院领导都下了死命令。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哪怕用光救护车上所有的药品。 然而等他们火急火燎的赶到这，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的急救人员目瞪口呆。 只见人群中，本该哀嚎遍野，疼痛呻吟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每一个病人，或许说曾经的病人，都在相互帮助。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这让他们紧张不安的心，瞬间无处安放。 “不是说亚硝酸盐中毒，多人重症，需要紧急抢救么？” “对啊，抢救的人呢，怎么看上去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就像没事人一样。” 这一刻，赶来的救护人员甚至觉得，是不是对方谎报了病情。 甚至是为了戏耍他们，才喊了这么多辆救护车。 可他们转念一想，事情都闹到了卫生局，连分管院长都亲自赶到急诊科，准备指挥抢救，怎么可能会谎报病情？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董三十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我是厂子里的卫生员，现在重病人正在卫生室，需要你们用担架，帮病人抬上车。” 听闻此言，随车医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病情危重的患者，都在屋里。 看来不是谎报了病情，而是他们暂时没看见病人罢了。 “放心，有我们在，患者肯定会得到有效的治疗。” 随车医护终于找到一丝急救的感觉，立马朝卫生室里跑去。 可来到屋内，所有人都有种怪异的感觉。 只见每一个躺在床上的患者，嘴里竟然都带着一根管子。 这明明就是急诊急救中，采取最终措施才会使用的气管插管。 需要这项操作的病人，肯定是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并发症。 但现在，除了病人昏迷不醒外，并没有感觉到一点紧张的气氛。 看着正井然有序接受治疗的患者，所有人都傻了眼。 究竟是谁这么厉害，能凭借一己之力，在这种环境下，连续不断的进行气管插管。 而且还能同时保持所有患者都得到有效的治疗。 要知道遇到这种突发的重大事件，就算他们几辆救护车同时赶到现场，恐怕也会有所纰漏。 甚至在面对即将插管的患者，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是谁插的管，也太厉害了吧，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营城的急救工作。”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白褂的男子。 虽然天有些暗，让人看不清面孔，但当这人走到他们面前，在场的随车医护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肖…肖主任，竟然是你！” 第504章 满满一整车病人来急诊 “认识我？” 肖晨光本来想过来给他们交代一下病情，却见随车医护一脸呆滞的看向自己。 这让他有些疑惑。 毕竟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外科手术的事儿，对于急诊方面的工作，一直交给齐天成来完成。 可现在。 面前这些服装不同，代表各个医院的急诊人员，怎么感觉好像都认识自己？ “肖主任，我们是中心医院的，齐老师带出来的徒弟，每次遇到齐老师，讲的最多的，可都是您在急诊的那些事儿。” 中心医院的医护们，此刻激动万分。 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肖晨光。 要知道这位神秘的急诊主任，已经快在整个营城的急诊圈里，火出名了。 那大名鼎鼎的急诊改造计划，如雷贯耳。 现在见到真人，那就跟碰见偶像一样。 “肖主任，刚才我还在想，是谁有这个能力，可以把这么多重病人治疗的安安稳稳，原来是您呀。” 一想到这些操作都是宛如偶像的肖晨光做的，众人顿时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之前的一幕幕事迹，一项项壮举，早就传开了。 此时，不止中心医院的急诊医护，鸿港医院、人民医院、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看到肖晨光，也是一脸崇拜。 “原来肖医…呸呸呸，肖主任，这么出名？！” 此刻，无论是董三十，还是在场的润美化工的人员，在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讶于肖晨光在急诊的地位。 不过转念一想。 或许也只有像肖晨光这样的人，才有这个能力，让他们这么多人都免受疾病的折磨。 还真是幸运啊！ 随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昏迷的病人依次被抬上了救护车。 这其中，已经有一两个病人，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可再次震撼了随车医护人员。 毕竟他们已经听肖主任描述过这几位患者的病情。 酒精+亚硝酸盐双重中毒的情况下，不但神志昏迷，还出现了呼吸衰竭的情况。 这种情况，哪怕是拉回医院，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 可现在，肖晨光居然在现场的抢救，已经让他们有了转醒的迹象。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院前急诊相较于在医院本身，除了人员配备不足，就连仪器设备都只能用最基础的。 像一些高级生命支持的设备，比如呼吸机、洗胃机等等，根本不可能带在车上。 肖主任只凭借这样简陋的仪器，就能让大多数患者的疾病得到缓解。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奇迹！ “好，各自汇报一下情况，如果没事，可以带病人回医院了。” 肖晨光把每个患者的情况告知随车的急救人员后，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各个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连忙汇报起分管患者的情况。 “报告肖主任，患者呼吸形态正常，意识逐渐恢复，能进行简单的遵嘱动作，配合度可，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报告肖主任，患者……” “报告……” 6名危重患者，已经安全转运到救护车上，并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甚至已经渐渐的脱离的生命危险。 肖晨光见状，知道他们可以安全返院了。 于是朝不远处的司机师傅招了招手，说：“王师傅，把咱们的救护车挪一下位置，让他们医院的救护车先走！” “好嘞！” 说着，只见一辆崭新的救护车瞬间启动。 大气的车头，宽敞的车身，直接让其他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看的眼睛都转不动了。 我的乖乖！ 这是什么救护车？ 从来没见过。 “这里面的仪器设备，甚至比咱们刚进的这台救护车还要高级，在这里面抢救病号，什么东西都齐备，对于救护人员，简直是如虎添翼。” “胜利医院什么时候有财力买的起这么贵的救护车了？这也太大气了！” 相比较胜利医院的救护车，其他医院的救护车瞬间黯然失色。 对此。 肖晨光淡淡一笑，面对众人羡慕的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随着各个医院救护车陆续开走，现场只剩下肖晨光所在的胜利医院的救护车。 可现在。 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肖主任，咱救护车一趟也就能拉一个人，就算是全营城的救护车都来，一次也不过四五个病人。” “咱们现在连带刚才转运的重病号，还有二十多人需要去医院。” “光靠救护车，应该拉不过来。” 董三十在见识到肖晨光在本地医疗系统的地位以后，对他更加尊重了。 “你的意思？” 见董三十主动过来商量，相比较之前的慌乱，现在看上去稳定了一些。 其实肖晨光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留在润美化工的病患，虽然经过之前及时的救治，让病情得到缓解，但也需要进医院观察。 “我的意思，可以用辆大车把人全送过去。” “我们厂子里每天都有接职工上下班的大巴车，可以派上用场。” 董三十指了指不远处那辆停靠在厂子边的大车，说道。 肖晨光想了一下，这边因为化工厂的缘故，建厂的地方距离医院非常远。 哪怕是最近的胜利医院，也要十来分钟的车程。 一趟、两趟，谁能保证这期间，留在厂子里的病人会不会出现问题。 就在这时，只见一群大腹便便的人跑了过来。 一看就是厂子里的领导。 他们大晚上在听说职工集体中毒，还是亚硝酸盐中毒，一个个立马吓了个半死。 连忙询问董三十情况。 在得知是胜利医院的肖晨光在现场救了众人，立马感恩戴德起来。 “你们要用大巴车去医院？” “去！我帮你们联系司机，让他们马上送大家去医院！” 在他们得知职工想要坐大车去医院，哪敢说一个不字。 随后，司机匆匆赶来。 肖晨光见状，也安排厂子里的病人，各自举着吊瓶，一步步踏上了大巴车。 车缓缓启动。 肖晨光看着大巴车上满满的病人，直接告诉司机师傅，去胜利医院。 又嘱咐120师傅开救护车跟在车后，以备不时之需。 十分钟后，一辆满载病人的大巴车出现在胜利医院急诊科门前。 负责指挥抢救的李院长，以及在急诊焦急等待的齐天成和众人，在看到外面的庞然大物后，整个人都傻了眼。 第505章 郝书记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刚才出诊的是一辆救护车，怎么现在回来的，变成了一辆大巴车？” “不但大巴车上坐满了人，一个个好像还打着吊瓶，这…都是病人？” 看到满满一车的病人，急诊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肖这家伙，这次又立功了！” 李国勇翘首以盼，在看到大巴车上的肖晨光，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虽然刚才肖晨光已经电话通知了他，但现在看到真人，李国勇才放心。 果然。 像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小肖亲自出马。 一想到刚才局里打电话时，那种火急火燎的模样，李国勇本能的仰起了头。 “还是肖主任厉害，一个厂子里这么多中毒的患者，居然能做到每一个患者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光这份实力，就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齐天成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当他得知现场居然有三十多名职工集体中毒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跟肖主任一样，做到眼前这种地步。 答案可想而知。 齐天成现在光处理那几个插管的患者，都会变得焦头烂额。 大巴车缓慢的停靠在急诊楼前，随着病人陆续下了车，急诊众人开始有序的接手病人。 “安排人去挂号，录信息，组织病人抽血化验，抢救室、输液室、留观室备好氧气，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董三十，你把具体情况给齐医生交接一下，我先安排重病人去抢救室。” “好的，肖主任。” 董三十此刻对于肖晨光是言听计从。 这次如果没有他，现场估计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哪能一次性组织这么多病人，全都赶到胜利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随后，他们两人开始交接病人，肖晨光则去了大巴车后的120上，跟护士将昏迷的患者送去了急诊抢救室。 见到此幕的李国勇，在看到病人安然无恙，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他很想找肖晨光问当时厂子里的一些事儿，但最终还是耐住性子，默默的跟在队伍后，等待肖晨光处理病人。 虽然李国勇是本次救援的总指挥，但实际上，肖晨光作为急诊的主任，又是参与院前急救的第一人。 这一刻。 肖晨光起到的作用，要远远大于他这个院长。 病人妥善安置。 吸氧、上心电监护、抽血、打针、做治疗…… 医院救治跟院前急救的本质区别，在于人员充足和设备精密。 很快，所有病人急查的血液结果出来了。 高铁血红蛋白异常，组织缺氧明显，诊断正如肖晨光所言，全都是因为亚硝酸盐过量摄入引起的中毒反应。 “小肖，你诊断的一点没错，全是亚硝酸盐中毒。” 李国勇趁机看了下报告，不禁有些感慨。 这么多年的工作，见过亚硝酸盐中毒的，但没见过这么多亚硝酸盐中毒的患者。 而当肖晨光将当时的情况讲出来时，李国勇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不是病人症状轻，而是重病人已经被肖晨光联系的各大医院急诊，提前进行了分诊。 要不然，一股脑的重病人全部送过来，哪家医院恐怕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救治压力。 “李院长，患者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基本的控制，接下来请病房的医生下来会诊，对症治疗就可以了。” 肖晨光在确保每一个来医院就诊的患者都得到有效的治疗后，将情况汇报给了李国勇。 “小肖，还得是你呀！” 李国勇眉开眼笑，拍着肖晨光的肩膀说道。 毕竟能把这么棘手的公共卫生事件，处理的这么完美。 估计整个营城也就肖晨光有这个能力。 就算是综合实力最强的中心医院，恐怕也没人像小肖这样，可以迅速、有效的将事情解决。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公务车停到了急诊门前。 正思绪乱飞的李国勇，在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后，心里猛地一跳。 加快脚步，身体已经本能的迎了过去。 他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上面肯定会派人过来了解病人的情况。 但李国勇做梦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他们营城的一把手。 “郝书记，您来了？” 李国勇点头哈腰，对身前这位穿着朴素的中年说道。 “李院长，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郝书记开门见山，今晚遇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想发生。 本来听到下属汇报情况，在得知润美化工集体中的毒，是比砒霜还要厉害的亚硝酸盐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才下达完指令后，亲自赶到了现场。 “郝书记，病人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无人员伤亡。” 李国勇说这句话时，心里那个得意，险些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现场30多个中毒病人，其中有6个病情危急，甚至连意识都丧失了。 就算这样，经过现场抢救，所有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有些甚至还没有转运到医院，意识已经恢复。 这样的成绩，出自胜利医院，身为院领导的李国勇，当然要在郝书记面前吹嘘一番。 果然。 郝书记在听到这个消息，严肃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放松。 他罕见的带着笑，说道：“不错，胜利医院的救治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无论上次在高速路上发生的重大车祸，还是这次的化工中毒事件。 都是由胜利医院全权负责救治。 所得到的效果，也让人满意。 面对郝书记的夸奖，李国勇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当然。 他很清楚在这件事上占主导地位的是谁。 于是往旁边一站，毕恭毕敬说道：“郝书记，其实这次多亏有肖主任在现场抢救。” “肖主任？” 郝书记听到李国勇的汇报，顿时将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的急诊大厅，只见肖晨光正在那跟过来会诊的医生讲着病人的注意事项。 在见到肖晨光的那一刻，郝书记竟直接略过还在汇报情况的李国勇，快步朝急诊走去。 这一幕，不止李国勇呆了，就连一块陪郝书记来的卫生局领导们，也呆在了当场。 第506章 后天评审，小肖，你要去哪? “肖首席，您今天从省城回来了？” 郝书记快步来到肖晨光身边，跟前两次相比，这次显得更加亲近。 “郝书记，省城的事儿，您知道了？” 见郝书记上来就喊肖晨光为首席，想必后者已经知道他在省城选举的事情。 果然。 面对肖晨光的询问，郝书记点了点头。 他兴奋道：“肖首席，昨晚选举结束，我就接到了李秘书的电话。” “当时在得知咱省保健局的首席专家，是你的时候，我可是激动了一晚上。” 郝书记即便是营城的一把手，但首席专家的名号还是过于响亮。 作为共和国土地上最年轻的城市。 一想到省城那位亲自钦点的首席专家是他们营城人，这份荣耀和地位，一点都不比他这个郝书记差。 “郝书记，太客气了，你喊我小肖就行，前两次要不是您的帮助，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有机会接触到省城的竞选工作。” 肖晨光说的很实在。 当初在救下庄教授时，自己在胜利医院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医生。 是郝书记力排众议，特事特办，当着院长、卫生局领导的面，把肖晨光提升为科室主任。 这件事儿，肖晨光虽然当时没在场，但事后李院长可是亲口告诉过他。 那羡慕的神情和讲话的语气，至今记忆犹新。 甚至，要不是肖晨光初来乍到，在胜利医院没几个月，甚至晋升副院长也绰绰有余。 “好好好，小肖，那都是过去式了。” 别看肖晨光已经升任省保健局的首席专家，但对郝书记的态度，依旧谦逊有礼。 特别是当肖晨光把医院晋升的功劳归在郝书记身上，后者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小肖，我知道这件事儿还没下正式文件，等我接到通知，我亲自来医院，给你单独开一场隆重的表彰大会。” 郝书记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讨论这件事儿。 便寥寥几句后不再提起此事。 随后两人就今晚厂子集体中毒的事情，进行了沟通。 但这一幕，可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卫生局那帮人，以及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呆呆的看着两人，很识趣的没有上前。 而身为院长的李国勇，此刻已经被眼前的画面惊的说不出话。 面对领导，他一向灵活多变，可当郝书记快步走向肖晨光时，李国勇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傻傻的站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两人的交谈，他因为离得远，没有听见。 但郝书记的言谈举止，以及情绪上的波动，众人可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郝书记就算再平易近人，也是营城的一把手，即便不显露，在别人面前总会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官威，怎么到了肖晨光这，好像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他神态语气，怎么感觉在跟同等级别的人在交流，甚至有时候，郝书记竟然给人一种下级在向上级请示的感觉。” 李国勇此时的脑子已经转不过弯了，两人的地位在他看来，本应该天差地别。 可现在越看越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肖晨光怎么每次从省城回来，都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李国勇觉得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肖晨光了。 以前的肖晨光，无论人脉和关系，李国勇还算相对熟悉。 哪怕最好的关系，也就是省二院的徐国强。 可现在。 省一院的楚天宇，齐鲁医院兼省保健专家的杨德怀，以及现在营城一把手的郝书记。 每一个人的地位和成就，远远高于李国勇。 却能跟肖晨光平等交流，甚至相谈甚欢。 这种差距，已经让李国勇开始怀疑自己。 或许哪天，肖晨光一跃而上，成为他的上级，都不是一件值得震惊的事情。 “李院长，想什么呢？” 在跟郝书记汇报完情况，肖晨光拍了一把还在愣神的李国勇。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国勇的思绪。 他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走神了。 太不应该了。 毕竟郝书记还在现场，医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作为一院之长，竟然没有一路陪同，这让书记怎么想。 “郝书记呢？”李国勇连忙问道。 他环顾四周，竟然没在急诊大厅发现郝书记的影子。 这？！ 李国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郝书记已经离开了。” “！！！” 李国勇吓得心肝脾肺肾，每一个器官都跟着他发颤。 “李院长，别紧张，这次的事儿，郝书记高度赞扬了你的领导作用，因为还要去其他医院查看中毒的患者，就先离开了。” 郝书记在见到井然有序的救治现场后，已经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这件事儿，属于公共安全，如果闹出人命，相关负责人肯定会受罚。 如果伤亡进一步增加。 可能还会影响到郝书记本人。 毕竟作为营城的一把手，也要担负着整座城市的责任。 但现在，因为有了肖晨光这个省城首席专家的帮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紧张。 而事实，也是如此。 肖晨光承接了润美化工绝大多数的中毒患者，现场却没有出现一丝慌乱。 这让郝书记非常放心的把任务交给了肖晨光，便离开了。 “小肖，你跟郝书记……” 见郝书记没有责怪，反而得到了鼓励，李国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同时。 他很好奇，此时的肖晨光究竟跟郝书记是什么关系。 然而，没等他开口询问，一通电话打到了李国勇的手机上。 “什么，你确定？这也太突然了！” 李国勇在听到电话里的内容，脸色变了又变。 他神情显得有些慌乱，紧握手机，再次确认信息后，无奈的将电话挂断。 “怎么了？” 肖晨光见他表情不对，开口问道。 “小肖，刚才临时接到通知，专家下来评审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李国勇叹了口气。 有些事儿，该来总会来的。 “后天？”肖晨光突然说道。 他记得在省城开会的时候，有人提起过。 “你怎么知道？！”李国勇吃了一惊。 这个评审消息，还是李国勇托关系才提前知道的，怎么小肖能一语中的？ “猜的。” “毕竟评审工作要月底前结束，既然今天有了消息，估计明天各大医院就会收到正式通知。” “如此一来，后天评审也算合理。” 肖晨光的解释滴水不漏，李国勇也没多想，此时他在得知医院后天就评审，整个人都处在紧张之中。 “小肖，实话实说，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李国勇没经历过等级评审工作，即便有指导手册，但来检查的人是谁，从哪来，他一无所知。 不止是他，营城一起接受评审的医院领导都没有底。 哪怕是准备再充分的中心医院。同样如此。 “没事的，李院长，咱们只要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走，不出错，就没问题。” 肖晨光淡淡说道。 看到他始终不紧张，甚至表情如常，淡然的模样让李国勇忍不住摇头。 他不知道肖晨光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中心医院为了迎检，还特意安排专人值班。 不但费时费力，迎检的人还都是精兵强将。 可即便如此，中心医院上至院领导，下至普通职工，依旧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很焦虑，生怕最后出现幺蛾子。 甚至李国勇还听说，他们这次为了医院等级评审工作，还特意找了预审专家，帮忙查缺补漏。 说到底，还是用钱铺路，广撒网，花钱请各路专家，熟悉他们的评审习惯，万一到时候评审碰巧遇到，岂不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然而中心医院做的这些“努力”，在胜利医院根本是天方夜谭。 不现实，也没能力。 “只能希望寄托于这次的评审专家不要过于苛刻，到时候别在其他医院面前出洋相，就算是成功。” 就在李国勇心里尝试自我安慰时，一道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肖晨光的手机。 后者接起，在听到里面传来李秘书的声音后，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马上赶过去，老人家有任何情况，咱随时联系！” 第507章 让评审专家等我回来 “小肖，出什么事了？” 李国勇虽然没听清电话里讲的什么，但从肖晨光的表情不难看出，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李院长，我需要马上去一趟省城。” 当这句话讲出来时，李国勇直接傻了眼。 “什么？小肖，你要现在这个点去省城？” 李国勇心里咯噔一下，疼的他胸口一抽一抽的。 但现在李国勇根本顾不上心脏的不适，他面色焦急。 “小肖，你这个点突然去省城，肯定有大事发生，我心里清楚。” “只是后天就专家评审了，到时候你能赶回来吗？” 刚见识到了郝书记跟肖晨光的态度。 李国勇自然不会只把他当成自家医院的员工。 去省城说不定也是来自领导的请求。 只是。 肖晨光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去了省城。 胜利医院的等级评审工作怎么办？ 如果有肖晨光在，李国勇心里多少还有点底气，毕竟做为胜利医院的门面和技术担当，很多时候，肖晨光的作用甚至比他这个院长还要大。 李国勇可不觉得自己一人，就能把这次的医院等级评审工作顺利完成。 可这个节骨眼，肖晨光一旦去了省城回不来，问题就严重了。 “李院长，病人情况不明，我现在也没办法打保票。” 面对李国勇的询问，肖晨光也没底。 毕竟上次给省城那位老人家做手术，是急症。 加上老人家本身还有慢阻肺，血管条件极差，如果再出现一次腹主动脉瘤的情况，就算肖晨光赶到省城也无力回天。 但再无力回天。 今晚肯定要马不停蹄的赶到省城。 老人家的手术是自己主刀，情况他最清楚，别人不敢动，也没办法解决。 见肖晨光不确定后天能不能赶回胜利医院参加等级评审工作。 李国勇直接沉默了。 他们为胜利医院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最后的结果可能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起码要全力以赴，为医院以及全体职工争取利益和荣耀。 可现在。 肖晨光一走。 李国勇直接被打击的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小肖，路上注意安全，能尽量赶回来就……” 李国勇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口。 毕竟治病救人，哪有什么准数，特别像肖晨光这种技术大佬，能大半夜被请去省城，病人的情况肯定不会太好。 此刻。 得到消息的秦勇，已经开车来到了胜利医院急诊门口。 肖晨光钻进车内，开窗，对车外的李国勇说道：“李院长，今晚急诊就拜托你主持工作了。” “放心，有我。” 李国勇勉强一笑。 今晚急诊中毒的患者，在肖晨光的救治下，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已经没有过多的担心。 只是肖晨光去省城这件事儿，像悬在李国勇心中的一把利剑，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肖晨光见状，想了想，还是准备给李国勇透个底。 毕竟胜利医院是李国勇此生的心血，也是肖晨光工作这么久的地方。 自然不想让他过于担心。 “李院长，评审的事儿，一切照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心慌，也不用担心，我一会给他们打声招呼，尽量在我后天赶回胜利医院再评审。” “给他们打招呼？” 李国勇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小肖嘴里的他们是谁？ 打招呼？ 跟这次医院等级评审的专家组打招呼？！ 不可能吧！ 毕竟省城的专家组要等到明天，各大医院才知道具体的评审专家名单。 况且。 每一个专家带领的队伍，具体到哪个城市，都不一定。 这是省里统一安排，就算肖晨光能量再大，认识的人再多，关系再硬，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每一个专家都打招呼。 就算是西边的中心医院，花重金广撒网，也只能保证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抽到曾经来中心医院指导过的专家。 饶是中心医院这么有钱，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肖晨光一句话，就想让评审专家组的领导等他回来再开始医院评审。 太离谱了。 此时，肖晨光的车已经扬长而去。 面对扬起的灰尘，李国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心中那份无奈掩藏起来。 “老板，去哪？” “千医。” “好嘞！” 秦勇开车，一路疾驰，朝省城千医驶去。 大约过去两个半小时。 车逐渐行驶到千佛山医院。 相比较之前去过的省一院、二院，千佛山医院建院更早。 它的前身，其实是专门为省城领导建立的保健医院。 古香古色、藤蔓遍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不算太高、略显破旧的大楼。 别看它在一众新型医院里显得不太起眼，但内科、保健水平，医资力量。在整个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甚至很多老专家学者，都是出自这所医院。 秦勇开车来到这，能明显感受到跟其他医院的不同。 不止因为医院建立在山间，最关键这里的气氛，就连秦勇都能感受到一种厚重感。 要知道他作为长城医疗的总经理，基本走遍省城各大医院，也谈成了许多大单业务。 可跟其他医院相比，千佛山医院他之前也来过几次。 无异于各种碰壁。 跟之前医院顺风顺水的业务往来不同，这里要接受更加严苛的审核和资质巡查。 不过这一次来千佛山医院，秦勇却有了几分不同的感受。 只见车刚开进医院，没等说明来意，医院保安处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哥，开始指引车辆往前走。 甚至一路奔跑，在前面带路，这种待遇，秦勇第一次碰见。 不但如此。 半夜气温冰冷，寒风凛冽，即便在车里开着暖风的秦勇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 可当他准备示意，让安保大哥坐副驾驶上方便指路时，后者却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上车。 “小秦，别想太多，跟他走就可以。” 就在秦勇有些犹豫时，坐在后边的肖晨光开口说道。 “老板，咱们这是见谁，怎么大半夜的，医院还有专门的人，帮忙指路？” 秦勇百思不得其解，对此肖晨光并没有解释。 因为，在经过前方大哥的带路，车辆已经开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大楼。 与此同时，李秘书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