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盈满御书房。
这里往往是皇帝办公的地方,书桌上、架子上,皆堆满了书册。
压成了成堆的小山。
左辰先是来到了李荣轩常看书的那张桌子旁。
桌子上摆了不少的书,都被整整齐齐的收好。
唯独有几本,李荣轩似乎特别喜欢,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左辰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绿意新传》、《狐心言》、《傲林侠客传》。
随便翻开一本看了两眼,发现其中大多都是趣味小谈,也有不少的志怪,甚至还有好几本专写男女之情的杂册子,覆盖面积不可谓不广。
好像……
都不是什么正经文书。
没想到这位小皇帝竟然还是个小绘本爱好者。
想来也是,大梁尚且没什么娱乐的手段,李荣轩当皇帝这几年又都被人家按着头,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人压力一大了,总会有一些解乏的手段,有人跑去了青楼,有人前往了食堂,像是李荣轩这样有条件读书的,扎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志怪故事里也不足为奇。
若是这小皇帝喜欢,左辰觉得等到京都事情完结之后,还可以把自己前世看过的几本好书用元神拓印下来,也算是送给这孩子的礼物了。
当然,今日来这不是为了看小皇帝的个人隐私的,主要还得找找那贵人的线索。
思索几秒,左辰从怀中拿出来了黑甲将士的脑袋。
目光如炬一般,快速扫过这脑袋。
上方缠绕着的淡淡气息也被左辰记到了心中。
又对应着在御书房当中搜查了一圈。
很快左辰就发现,整个御书房当中确实有淡淡的炁息残留。
顺着这气息残留,左辰找到了藏在书架后方的几本册子。
将古册打开之后,左辰发现,这是皇室历史。
自上而下翻阅了一遍,左辰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上面从祖皇帝开国一直写到上任皇帝驾崩,关于李荣轩的事情还没有记载,估计得等到李荣轩死后才有资格上这书册。
还是觉得不对劲,左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终于,他在书册的最后两页发现了异常。
老皇帝驾崩后的那几页书册上沾着极淡的气息,淡到了左辰险些错过。
那几页纸是空白的。
就像是有人刻意抹掉了什么一样。
此事重要,恐怕得回去问问李继了。
将书册放回原位,左辰离开御书房,扶摇腾空而起,转眼之间就回到了瑶池楼。
等到楼中之后,发现此时大楼大亮,一楼大厅当中站着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穿着宽松睡袍的李继。
李继面前坐着的是衣服尚湿的卢阳,他本手足无措,直到左辰到场,卢阳才飞快起身,向他行礼:
“道长,您回来了。”
李继也看向左辰:“道长,这卢家大少爷……家中生了变故?”
左辰点头,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继。
李继闻言,微微皱眉:
“当夜袭杀三品大员,屠戮其全家上下?这贵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言至于此,李继的声音又有点困惑:
“可如此做,又显背信弃义,多少有点像是把士族往咱们这边推。”
“不会的。”卢阳在听到李继这话之后,却把脑袋拨楞了起来:“哪怕他再杀两家,士族们也不会因此转移立场。”
“嗯?”
“士族都是贱人。”卢阳抛掉了卢家大少爷的身份之后,反倒随性了不少:“现在贵人只杀了我们卢家,属于杀鸡儆猴,刀只是架到其他家族的脖子上,却还没见血,他们就总会心怀希望,认为自己不会挨打。”
卢阳顿了顿,苦笑:
“我祖父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继只觉得这群士族脑筋有缺。
这要是他的“同僚”遭人残杀,那他只会将白布条系在自己头上,拿上武器,带上铁骑,将那罪魁祸首踩成肉泥。
干脆不问卢阳,转头看向左辰:
“道长可有什么想法。”
“确实有。”左辰道:“我刚才去了趟皇宫御书房,在那里发现了些东西。”
左辰把书册空缺的尾页告诉了李继,李继则是在听后挠了挠头:
“我不了解使官那行当会纪录什么,可自我父亲死后,时至今日,确实没发生什么大事。您明天要不找个使官去问问?”
“估计问不出什么来。”左辰摇摇头:“既然他专门去御花园把这块的内容消除掉,那知道这些事的人也肯定会被解决。我估计我就算使用搜魂术也恐怕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可不好办了。”
李继满脸的苦涩。
没想到线索查到这竟然断了。
左辰思索几秒,忽得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京都当中不是还有一本能自动记录的天书册吗?”
进京之后忙着处理士族,解决贵人,左辰直接把这书册抛到脑后了,现在才想起来。????“嗯?哦哦!对,确实有这么本东西。”李继也是一拍脑袋:“不过那玩意儿只有皇帝才有权翻看,明日咱们进宫去找李荣轩吧。”
左辰本想问问那个书册的位置,自己趁着夜色亲自去看看,但眼见着李继这一副真诚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已经连续两次偷偷摸摸进入皇宫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还是走一次程序吧。
谈论完这些事情,左辰才看向卢阳:
“只要你在这瑶池楼里住上一日,我就能保你一日安全,待到我铲除那贵人,你也就自由了。”
“多谢道长。”
卢阳连连道谢。
天色太晚,李继直接就让掌柜再开一间房间给卢阳,卢阳在连连道谢之后也住了进去。
躺在床上,卢阳看着天花板,却是久久没办法陷入梦乡。
他的脑海当中仍回荡自己祖父临死之前的面容。
他从自己祖父的脸上看到了悔意:
“早知如此,就不带着你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祖父的脑袋也被刀切了下去。
卢阳能听得出来自己祖父语气当中的复杂。
当时的祖父似乎在后悔,后悔没有让卢阳留在左辰身边,后悔非要回这一趟卢家。
但,
事件已经发生,再无改变的可能。
如果卢阳知道事情会朝着这一步发展,那么在自己祖父回家之前,他一定会好生劝慰。
可如果自己祖父执意回卢家的话,卢阳估计自己也大概率会跟祖父一起回去。
他闭上眼睛,紧紧把怀中的书册抱好。
心中不由得在想,自己独活是否真的好。
他定是杀不了贵人了,唯独只能寄希望于道长。
如若道长真能成功杀了贵人,替卢家报仇雪恨。
这本书册也理应赠予道长。
他相信,这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
距离左辰开坛,还剩两天。
昨日范阳卢家大宅走水,火烧了一整个晚上,照亮了一整片街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夜里竟然没有火师值班,等到火焰熄灭之后,卢家宅子变成了一整片的废墟,烧的什么都不剩。
那位三品的卢官员也在火海当中化作了一捧飞灰。
今日没早朝,本应当是不少官员遛弯休息的时间,却没人敢离开宅门。
周家老人看着眼前的周将军,惴惴不安:
“侄子……昨夜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周家,还能脱身离开吗?”
周将军本来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之后,放下了茶杯。
冷笑:
“脱身?之前入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昨夜卢家被焚成了飞灰,这明目张胆的警告,你还认为你能脱身?你们的贵人分明就是被道长逼急,他犬吠不过道长,只好对自己盆中的骨头下嘴。
“呵呵,你们这几根骨头棒子还以为现在能逃?”
周家老人在听到周将军的训斥之后,脸上明显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他微微张嘴,话尽数卡在喉咙,最终化作了幽幽叹息。
昨夜贵人杀人,确实把他们全都吓到了。
卢家向来就没那么老实,在贵人手底下跳都比较欢,似乎掌握了些贵人的消息,正巧赶上道长进京,双方斗争,贵人便把卢家当做祭祀用的山羊。
褪其羊毛,去其内脏,将其切割,羊头取下,烤熟,供给其他士族看。
毫无疑问,如若是这些士族们敢离开京都,再或是站队左辰道长,那么黑甲兵今夜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门口,也让他们成为刀下亡魂。
不过,周家老人还是忍不住问:
“如果我们所有士族一并离开京都,就算是贵人,也不可能把我们全杀了……”
周将军冷笑:
“士族们团结一心?呵呵,叔父,你是不是压力大,多看了两页笑林?寻了这么个笑话逗我发笑?”
周家老人不说话了。
周将军放下茶盏,起身,转头离开。
临走,给自己家这位长辈留下一句话:
“期限还剩两天,我劝叔父早点为族中几个长辈备好白绫,这样还能保住周家。”
拂袖离开,只剩下周家老人颓然坐在桌子前,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周将军离开便上了门口马车,车夫扬起马鞭。
随一声鞭打马鸣,马车也听到了皇宫门口。
周将军快步来到小皇帝身边,背手站着,沉默不语。
小皇帝侧目撇了眼周将军,随后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左辰:
“道长,你是想去看看记录天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