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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三爷的私宅别墅。
浑身湿透的沈晚晚在客房重新冲了澡，换了干净的换洗衣物，被童颜秋先请进了别墅环境最好、也最温暖的阳光花房里。
这里种植着娇艳的黄色百合，淡淡的香水味真令人心情放松，就连玻璃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变成了匀速的白噪音，不那么令人烦躁了。
沈晚晚是第一次进来这里。
百合花的气味是沈晚晚唯一不排斥的味道，她不喜欢任何香水的味道，但如果是用百合花调的，她就不会拒绝。
而她最喜欢的颜色，正巧是黄色……
她跟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会不会有些过于默契了？
沈晚晚觉得娇艳的黄色百合并不怎么适合江之衍，如果要说的话，清冷的蓝色玫瑰更加符合江之衍给人的感觉，就像那枚被她修过好的坠子。
沈晚晚看了看四周，又低头，对着自己身上完全合身的女士家居服沉默半晌。
童颜秋从佣人手中接过热姜汤，回身，正看到这一幕。
“沈小姐，请问是衣服不合身吗？”童颜秋问。
沈晚晚摇了摇头，“相反，是有些太合身了。”
童颜秋满意地微笑了笑，“那就好呢。”
沈晚晚手指抵了抵太阳穴，她抬眸，看着童颜秋问，“这身衣服，是凌医生的？”
童颜秋愣了愣，“不，不是啊，沈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江之衍的别墅里会有女人的衣服，沈晚晚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而凌医生跟她的身量相仿，衣服码数应该差不多。
沈晚晚一笑，“没什么，谢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选择说实话。
而沈晚晚会问，也只是觉得随便穿别人的衣服这行为不好，但她的衣服都湿透了，这会儿也没有别的能穿，而且比起穿江之衍的衣服，当然还是穿凌医生的更好。
沈晚晚拎起衣领嗅了嗅。
挺香的。
是百合花开的香味。
童颜秋端起茶盘，往花房中央的玻璃茶几那儿走，“沈小姐先看会儿书，喝点热姜汤暖暖身子，总裁那边会议已经结束了，预计还有半小时就能回来。”
沈晚晚依旧道谢，然后走到书柜那边选书。
沈晚晚也是刚刚从童颜求口中才知道，她跟江之衍打电话的时候，江之衍其实在开会。
她以为江之衍只是在公司加班。
原本她说她可以直接去公司找他，但江之衍让她来家里等。
听到这个地点，沈晚晚忽然就觉得自己给他打电话的决定有些错误。
而且电话是自己主动要打的，江之衍不会觉得她自己是大半夜失眠思春，找他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
沈晚晚不由地想起在司家时，黎婉怡莫名其妙提起来的那些敏感话题。
心烦意乱。
当时她问，“公司见面不方便？”
而江之衍却“嗯”了一声，反问她道，“所以，你是想在我办公室的浴室冲澡？”
沈晚晚当时便哑口无言。
原来他猜到她淋了雨，那么他一定也猜到了，此刻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狼狈模样。
沈晚晚时常怀疑，江之衍是不是有读心术？
要么就是在她身上按了眼睛。
之后就是花房里这一幕，童颜秋晚上正好在别墅里整理几份资料，便顺势担起了在他们总裁回来之前临时照顾这位沈小姐的职责。
在一众经济学，物理，相对论等书刊之中，沈晚晚惊喜地在书架里看到一本《黄帝内经》，并且还是现在市面上很难见到的最完整版本。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勾起那本书，拿到玻璃桌旁，坐下来看，同时端起热姜汤，神情饶有兴致。
童颜秋全程站在一旁陪着，沈晚晚很好伺候，也没什么能用到他的地方，他就打量起旁边的小花花。
看着看着，女孩子一样清秀的面颊上还会露出两坨圆圆的红晕。
要不是总裁让他带沈小姐来这里，他都不知道总裁家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平时多是陆哥随行伺候他们总裁，而且据陆哥说，他们总裁进花房看书的时候也从来不让人跟进来打扰。
时间过去十分钟，童颜秋的好奇心从小花花们的身上，先转移到了沈晚晚随便套在手腕上的马卡龙色发圈上，最后又移到了那排书架附近。
不知道他们总裁平时在这里的时候，都喜欢看什么书呢？
“童助理也一起坐下来看书吧。”
这时，少女空灵的嗓音响起，童颜秋浑身一个激灵，吓得赶紧收回自己那忍不住四处乱飘的视线。
“不，不行的，那是主人的位子。”童颜秋双手规矩地背在身后，紧张答道。
沈晚晚抬起眼眸看向他，眼睛里的光亮像狐狸似的狡猾，“你主人不在，所以不会有人知道。”
童助理又看了看书柜，有些纠结。
江之衍的这位助理看着乖巧，但在某些时候却意外固执。
沈晚晚，“童助理站在那儿，会让我有种好像是在看着我、不让我出去的错觉。”
童助理身子又是一僵。
“！！！”
沈小姐怎么知道？？
他们总裁可不就是这么吩咐的吗？？
不过这可不能让沈小姐看出来，童助理抠了抠手心，最后斗胆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动作机械又僵硬的，挪到了沈晚晚对面的位子上。
“沈小姐，秋秋失礼了。”
沈晚晚看了他片刻，勾唇一笑，“江之衍……我是说你们总裁，他总是这么晚下班？”
童颜秋礼礼貌貌地回复，“如果不是因为沈小姐，总裁现在还不会回来呢。”
协议婚约的事除了当事人双方，就只有陆知文知道内情，童颜秋并不知道。
所以沈晚晚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茶盘里还有备用的空碗，沈晚晚给童颜秋也倒了一杯热姜汤。
童颜秋惊讶盯着那杯热姜汤的表情，差点让沈晚晚要怀疑他们在姜汤下了什么东西。
“工作时间不能悠闲地喝茶！”童颜秋一本正经地说。
沈晚晚看了看他，随意道，“那就别‘悠闲’地喝，你可以边仔细品尝味道边喝。”
童颜秋一愣，忍不住笑，“沈小姐好会打岔。”
沈晚晚，“童助理笑起来很好看。”
童颜秋立刻不敢笑了，“抱歉沈小姐，是我失言了！”
沈晚晚摆了摆手，让他随意一些就行。
反正她们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一样，都是给那个大魔王打工的。
如果非要比较，她工资还没有童助理高。
“喝吧，汤要凉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晚晚专心在那本书里，童颜秋难以沉浸下来，翻书的动作有些僵硬，还时不时地会偷瞄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子。
转眼又是十分钟。
还没到他们总裁回来的时间，但童颜秋很机敏地听到了花房外传来车声，接着便看到车灯的光亮透进花房的玻璃墙，童颜秋猛然起身。
一字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沈晚晚的思路突然被打断。
“对不起沈小姐，是总裁回来了！”童颜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先喷酒精消毒，然后又用随身携带的擦玻璃、不留痕的便携纸巾反复擦拭，最后把书塞回书架。
在江之衍进入花房的同时，童颜秋满头大汗地直起身子，“总裁，您回来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把沈晚晚简直看呆了。
秋秋不简单啊。
沈晚晚盯着童颜秋看，江之衍盯着沈晚晚盯着童颜秋看的侧脸。
花房里顿时冷飕飕的。
娇艳欲滴的黄色百合花感受到莫名的寒意，瑟瑟发抖。
陆博文把他家三爷送进来后，退出花房，在门口朝着童颜秋“噗嘶噗嘶”。
童颜秋反应过来，赶紧随着他快速离开花房。
门关上后，花房内重新归于寂静。
沈晚晚回神。
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江之衍身上。
“有助理在，让你不自在了？”江之衍的轮椅安静地朝她移动。
沈晚晚，“没有，我很喜欢他。”
江之衍神情停顿住。
“哪一部分，”江之衍薄唇微启，“让你很喜欢。”
沈晚晚捏着书的页脚，“就，各个部分。”
江之衍，“……”
江之衍进来后，花房里的气氛瞬间不同了。
沈晚晚觉得还是江家人厉害。
佳佳那个小魔王比起江亨那位少爷，瞬间就显得乖巧无比，而江亨比起他小叔叔来，就又不够看的了。
不过江之衍并没有问沈晚晚今晚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找她，这令沈晚晚非常放松。
江之衍接到她一通电话，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她。
这种感觉让沈晚晚莫名有些熟悉。
“在看什么，”江之衍随手拿起沈晚晚压在手肘下的书。
沈晚晚还没看完，但毕竟书是人家的，沈晚晚“哦”了一声，松开手肘。
“黄帝内经……”江之衍嗓音慢慢地重复。
沈晚晚看着江之衍看那本书的样子，明明这书是从江之衍的书架上拿下来的，但江之衍似乎跟它完全不熟。
也是，江之衍应该对这种专业医术没什么兴趣。
而那些相对论什么的，才更符合他的调性。
江之衍的加入，令宽松温暖的瞬间变得逼仄狭小。
男人即便坐在轮椅上，也看得出身长腿长，五官精美但硬朗。
跟周围那些花儿果然不搭。
沈晚晚这样下了结论。
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但沈晚晚和江之衍显然都没有睡意。
江之衍看着沈晚晚刚刚看过的书，沈晚晚手头空了没什么可看，转而拿出手机。
里面两通不知什么时候打来的未接电话。
一通来自黎婉怡。
另一通来自沈存义。
沈晚晚直接清除了消息提醒，又随便打开了一个学习软件，盯着上次刷过的一道数学竞赛题发呆。
此刻她跟江之衍待在花房里，身影透过花房的玻璃墙，外人看起来这两人看起来相敬如宾，还真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婚约情侣。
沈晚晚看着手机，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视线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可猛一回头，却见江之衍仍好整以暇地低头专心看书，根本没看她。
沈晚晚摇了摇头。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转回去，她在题目下方敲了个“解”字。
等沈晚晚的手指敲击手机键盘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江之衍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重新盯着女孩的身形看了会儿，然后意犹未尽地看回手中的书。
“你看的这一章。”
沈晚晚听到身后又响起那男人的声音，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也好奇，《黄帝内经》里都是一些专业枯燥的医学知识，而且这本不是翻译版，而是文言文原版。
用词晦涩难懂，可江之衍却好像看得津津乐道。
“你看得懂？”沈晚晚挑眉，声音里有几分反击意味。
“大意可知，”江之衍看向书本的神情认真，时不时会抬起手指轻抚下巴，似乎在用心钻研。
沈晚晚半眯起眸子。
她其实忘了自己刚刚看到哪一章。
之前那章读完了，她刚翻到新的一章，还没来得及看，江之衍就回来了。
但这会儿见江之衍看得认真，又忍不住好奇。
过了两秒，借着起身拿东西的机会，沈晚晚路过江之衍身边，不动声色地朝他手中摊开的那页看一眼。
长发散落下来，有几缕垂在了男人宽厚的肩上。
“嗯，我刚刚就是看到这……”
沈晚晚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江之衍此刻看着的那一章，是《黄帝内经》中的《素问·上古天真论》篇。
这一篇，是专门讲男女|情|事知识的……
感情刚刚那么认真地钻研了半天，都是在钻研这些？？
沈晚晚深吸一口气。
不对！
他看的是她刚刚翻开的地方。
江之衍不会以为、是她对这些感兴趣？！
沈晚晚解释不清，放弃挣扎，转身就要回到自己座位那儿远离社死战场。
可刚一转身，手腕被干燥的手掌握住，力道猛地一收，沈晚晚向后跌倒，一抬眼，正对上男人清晰的下颌线。
江之衍一双暗沉的眼睛看着她。
他在研究着她，用视线触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