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见对方接了自己的电话，语气八卦地正要开口，下一刻，少女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不好意思，我不买保险。”
“……”
卓灵雪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你说什么？我不是卖保险的！”
“哦……”对面声线懒惰地应了一声，“我也不需要poss机。”
江之衍淡淡睨一眼沈晚晚，修长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缓缓敲着。
电话那边，卓灵雪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卖保险的，也不是办poss机的，沈晚晚，你真不记得我了？我是卓灵雪，咱俩以前是同一所初中的！”
沈晚晚微微眯眼。
那头已经自顾自地跟她叙旧起来。
“你不会没存我的手机号吧？我可是存了你的，还好你一直没有换号，最近听说了你不少事，你跟秦家少爷分手了？”
随着那串极度聒噪的声音入耳，沈晚晚捏了捏眉心，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难怪沈晚晚会对卓老爷子没什么好感，原来根本问题是出在卓灵雪身上。
卓灵雪是卓老爷子年纪最小的孙女，也是沈晚晚之前的初中同学。
在初中的时候，沈晚晚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又有秦朗川这个学霸兼校草护着，她什么都不用做，又成为了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些人当初有多嫉妒她，现在就有多想看她的笑话。
卓灵雪也是其中之一。
沈晚晚那时候有情饮水饱，对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她和秦朗川一起考进京市一中，而卓灵雪因为成绩不行，在卓老爷子那儿又不得宠，没得到家里的什么特殊照顾，最后上了职高。
正巧跟昨天晚上尾随沈晚晚的那些人是同一所职高。
沈晚晚这才摆脱了这个人。
沈晚晚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几年之后，江家二爷娶了卓灵雪大伯家的堂姐，卓灵雪这个本就不怎么受宠的小孙女，如今日子应该更不好过了。
别看都姓卓，但因为卓老爷子偏心得厉害，所以卓家几房子女的生活水准完全不同。
但沈晚晚并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一点，卓灵雪好端端的，突然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卓大小姐找我到底什么事，直接说吧，”沈晚晚看一眼已经走远的江之衍，不由地松一口气，她这才不再绕弯子，而是言归正传地问。
“沈晚晚，”卓灵雪嗓子又尖又细像带着钩子，“我刚刚在我爷爷的寿宴上看见一个人，长得特别像你……但是比你有气质些！是我看错了吧？你怎么可能来参加我爷爷的寿宴……”
卓灵雪前半句话是试探的语气，后半句话就像在自言自语。
就当她马上就要说服自己的时候，沈晚晚忽然脆声一笑，她说，“多谢夸奖，但你应该没有看错，我确实来参加你爷爷的寿宴了，跟我的新未婚夫一起。”
卓灵雪那头安静了好长时间。
就在沈晚晚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而把自己气死了的时候，卓灵雪猛吸一口气回魂，“我不信！”
沈晚晚耸肩，“不信算了。”
“如果真的是你……”卓灵雪怕她会直接挂电话，赶紧见缝插针地道，“那你现在从后门出来，我在小花园等你！”
沈晚晚，“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做？”
卓灵雪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命令沈晚晚做什么，都没这么费劲啊？
难怪坊间都喜欢说沈晚晚被秦朗川踹了以后人疯了！
电话里，卓灵雪一串笑声跟妖孽似的，“咱们这么久没见了，叙叙旧嘛，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是？”
沈晚晚沉默一会儿，视线扫视一周，她找到了通往小花园的那扇欧式玻璃大门。
电话里面，卓灵雪继续说道，“我已经到了，你从里面出来就能看见我。”
果不其然，沈晚晚刚走出别墅区，就瞧见小花园的停车位那边，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向她挥了挥手。
她身后的是一辆崭新的宝马，那是卓灵雪今天过来的座驾。
“沈晚晚！还真的是你？！”卓灵雪随着沈晚晚走近，脸上虚伪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卓灵雪发现自己刚刚看到的女人果然就是沈晚晚，而且……沈晚晚确实比以前更有气质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沈晚晚居然真的来参加她爷爷的寿宴了，要知道他爷爷的寿宴，就连卓灵雪这个亲孙女都差点没机会参加！
“你怎么来的？”卓灵雪靠着自己身后那辆宝马车，打量沈晚晚的眼神里充满怀疑。
沈晚晚看了看四周，忽然指向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车子。
她随后伸手一指道，“你看见那辆车了吗。”
卓灵雪忙伸头去看，“看见了啊。”
沈晚晚开了口，“我是坐那辆车来的。”
卓灵雪，“…………”
那是一辆劳斯莱斯，目测估价是她那辆车的一百倍！
卓灵雪一双画了亮色系眼影的眼睛瞧着沈晚晚，“你老爸中彩票了？”
沈晚晚倒是诚实，“如果我爸要买那辆车，最少得中十次彩票才够。”
卓灵雪，“……”
“你到底怎么来的？”卓灵雪不想再跟她扯皮斗嘴。
沈晚晚，“我刚刚电话里说了，我是跟我新未婚夫一起来的，既然江家二哥是你姐夫，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新未婚夫是谁。”
沈晚晚放弃了本该用来学习的大好周末，陪江之衍来了这里，就当是收利息了。
卓灵雪果然被她气得不轻。
二哥……
听着这自然的称呼，章灵雪恨得牙痒痒，她真的很讨厌沈晚晚！
原本听说沈晚晚被秦朗川踹了，又被沈家赶出家门，还送进了疯人院，卓灵雪高兴地哈哈大笑，下巴差点笑脱臼了。
本以为沈晚晚这次终于是遇到了对手，被人从神坛上推了下来，以后都万劫不复。
可谁知都已经惨成这样了，沈晚晚竟然还能涅槃重生，甚至还成为了她姐夫弟弟的未婚妻！
沈晚晚拿出手机，给江之衍发消息，告诉对方自己来外面透透气。
过程中，她听到卓灵雪意味深长地问，“难不成你是真的跟江三爷订婚了？”
沈晚晚有些莫名的瞧了她一眼，“是啊。”
卓灵雪忽然“啧”了一声，“江三爷可比你大不少吧？”
沈晚晚想了想，“是差了几岁。”
一只手数不完。
卓灵雪简直不敢相信，昔日的校花就因为被初恋甩了，竟然堕落成这样，语气里满满的遗憾，“你到底看中那位爷什么了？”
沈晚晚回在手机里敲字的动作缓缓停顿。
如果是在旁的地方，断然听不到有人敢用这样的口吻提及江之衍那个男人，很显然，卓家是名副其实的江随扬的亲党派，以至于卓家从上到下，提起江之衍，就是满满的不屑一顾。
沈晚晚扬起浓黑纤长的睫毛，她没有任何思想负担地回复卓灵雪，“不凡的气质，还有斯文的谈吐。”
卓灵雪猛吸一口气，“可是他是个残废！”
“什么‘残废’，多难听，”沈晚晚认真反驳道，“你可以说他‘腿脚不便’。”
卓灵雪被她噎得够呛，半晌儿，卓灵雪一脸讽刺地看着她，“沈晚晚，你现在还真是不挑啊。”
沈晚晚莞尔一笑，“知足常乐，做人不能太攀比。”
随后，她话里有话地道，“况且比起身体上的残疾，心里有残疾才更加可怕，比起那些人，我未婚夫靠谱多了。”
现在沈晚晚霸气护夫起来，是越来越顺口了。
卓灵雪一脸无语的听着沈晚晚在她耳边讲大道理。
装什么啊？
说到底还不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开门！
况且就沈晚晚现在名流圈里的口碑，除了江家那个残废，还有谁会看上她？
除非眼睛瞎了！
……
……
应付完章灵雪，沈晚晚回到宴会现场，她观察着周围，像是在找人。
却不知她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瞧着她，那双深邃的眼从她重新回到宴会现场开始，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江之衍顺着她像是在寻找东西的视线看了看，沉声开口，“在看什么？”
沈晚晚顿了一下，忽然回身，这才注意到江之衍。
她一时词穷，便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道，“这里真大，真气派。”
江之衍面无表情地瞧了瞧。
再富丽堂皇的装饰落在这位爷眼里，显然都算不上什么。
普普通通。
“羡慕？”男人问。
沈晚晚摸了摸鼻尖，“也还好。”
奢华气派固然让人羡慕，但一想到上辈子的凄惨，沈晚晚微微叹了口气，生前再无限风光，死后的归宿不过就是那一个小盒子。而上一世的沈晚晚，多半是连一个小盒子都没有得到。
死后的事她也无从得知，但猜了猜，多半就是这样。
江之衍侧首瞧着人，少女眸光暗淡，情绪不高。
男人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两人今天出来都没有吃晚饭，沈晚晚肚子有些饿，便去餐点区随便拿了两个小糕点。
为了照顾卓老爷子，今天寿宴的自助餐品也多是老年人会喜欢的那种中式京八件，沈晚晚看了一圈，也就那个白糯皮黑芝麻内馅儿的小糕点看着还能让人有些胃口。
沈晚晚拿着一盘，在江之衍眼前晃了晃，“吃吗？”
江之衍瞧了一眼，他一向对这些甜食不感冒，“不了。”
沈晚晚“哦”了一声。
江之衍看着眼前拿着小糕点的那只手收回，那手上还绑着绷带，纤瘦的背影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小姑娘昨天刚经历完那些惊险的事，手受了伤，而他虽然把人带回了自己家照顾，但他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暖心的话。
男人手指在轮椅上点了点，随后转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就看见同时捧着两盘糕点吃得正欢的沈晚晚。
江之衍，“……”
是他多虑了。
＊＊
寿宴的来宾一波接着一波，时间持续到很晚，大堂里人声鼎沸，气氛高热不下。
“江家老三那个瘸子也来了？”卓琼天声音带着些不可置信。
卓琼天是卓老爷子的长孙，也是卓灵雪的堂哥，还是江随扬太太的亲大哥，如今是江随扬的得力帮手，最忠诚的一条狗。
卓琼天旁边的人小声在他耳边汇报，“来了大少爷，好像刚跟老爷子爷客套完。”
“他心理素质倒是强，我妹夫给他发请帖，他也还真好意思来，”卓琼天说着，口气中带上了丝轻蔑，“丢人现眼。”
卓琼天这话不敢当着江之衍的面说，就在背后过过嘴瘾，现在大家都知道江家老爷子偏心这个死瘸子，死瘸子风头正盛，所以他们就算心里再厌恶，但表面上，还是迫不得已地给对方摆笑脸。
卓琼天一双眼睛泛着贼光，“他今天自己来的？”
旁边人继续输出着情报，“回大少爷，不是自己来的，是跟他未婚妻一起来的。”
卓琼天发问，“未婚妻？”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就是之前在江老爷子寿宴上公布的那个，听说最近江三爷去哪儿都带着，好像挺受宠的。”
卓琼天扯唇又是一嗤。
这件事他之前也听妹夫提过，听说那个未婚妻名不见经传的沈家，卓琼天根本没放在心上。
卓琼天摆了摆手，示意旁边人退下，而他原地站了半分钟，便转身开始寻找江之衍。
坐轮椅的人就只有那一位，所以也不算难找，卓琼天很快就在一处较偏的地方找到了人。
看到江之衍的同时，卓琼天也看到了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
卓琼天摸了摸下巴，估计那就是江之衍的未婚妻了。
下一刻只见那女孩子转身，到不远处给江之衍拿了杯水。
卓琼天一双眼睛瞧着沈晚晚的正脸，表情微变了一下。
人竟然这么漂亮？？？
卓灵雪怕是怎么都没想到，她口中第一个眼睛瞎了的人出现了，而且就是她堂哥！
卓琼天这人一向轻浮，甚至男女不忌，瞧着站在江之衍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心里突然冒出了想法。
江之衍这个未婚妻确实长在他的审美上了，如果他把人忽悠住了，那岂不是即能自己玩玩，又能羞辱江之衍。
简直一举两得！
这样想着，卓琼天等候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结果不负所望，很快就让他寻到了机会。
沈晚晚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奶油蹭到了礼服上，这礼服本就是漆黑色的，沾上白色污渍特别明显，而且她也不知道江之衍给她的礼服是买的还是租的，回头会不会回收，总之不及时处理要留下印子就可惜了。
“我去趟洗手间。”
江之衍抬眸瞧了她一眼。
又要离开。
刚在他身边老实待了不到十分钟。
男人心里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而等沈晚晚迈步离开后，卓琼天也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