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仙人掌》 第1页 《王子的仙人掌》作者:绪慈【完结】 楔子 五岁那年的记忆,犹如老旧照片的焦黄。 热浪来袭,艷阳炽热毒舌晒得叫人头昏,水泥路有着龟裂痕迹,街上空气对流严重扭曲变形。 行道树上挤满的蝉被高温蒸烤得吱吱乱叫,淳丹待在街口,等话亭里的婆婆。 婆婆挂上电话后,摸了她的脸一把。“你啊,如果不当个乖孩子,小心被爸爸丢掉。”后来婆婆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路边。 不久,爸爸的车来。爸爸带她去游乐园玩,那是她最爱的地方,她一手握着旋转木马的杆子,一手拿着爸爸买给她的冰淇淋。 夏天,气温热得叫人受不了,蝉吱吱地吵个不停,冰淇淋开始融化c 爸爸这时对她说:“丹丹,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她点头,她用力点头。 爸爸笑着走了,她目送着他,没有大吵大闹。 那年夏天,气温热得让人受不了,树上的蝉以最后的生命,挥霍鸣叫,没吃过一口的冰淇淋融化在她的手中,湿腻了她的小手。 爸爸的背影好远好远,是她如何努力伸手也碰触不到的距离。 夏天,好热。阳光,好刺眼。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转到最后全都停了。 融化的冰淇淋拼命地哭着。 她等着爸爸,一直等着…… 【 第一章 雅典赫兰尼肯机场 刚刚踏出机场大厅,孟淳丹便将手中的帽子戴上。 受不了的刺眼,在一片蓝天与白墙间肆无忌惮地洒落。 阳光、阳光、阳光……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令人眩目的阳光,向来昼伏夜出惯了的她,让爱琴海无所不在的灿灿艷阳给she得晕头转向。 她并不喜欢太阳,紫外线令她过敏。通常晒两个小时会泛起又红又痒的疹子,四个小时会头昏眼花,五个小时以上就不支倒地直接送往急诊室。 及腰的如丝长发盘在头上,一顶压低的渔夫帽渡去淳丹典型东方人柔亮乌黑的秀髮,也掩去她瓜子脸上过于苍白的面容。 她有对明亮闪耀的黑眸,目光总是向着前方坚强而不动摇;高挺的鼻樑笔直而美丽,完美得叫人羡慕;双唇虽然略无血色,但菱般的漂亮唇形总勾人蠢蠢欲动。 她袖子底下的肌肤长年与阳光隔绝,如同传说中吸血鬼的苍白颜色般。那片不属于人类的颜色由衣服底下直渗到她修长的手指之上,让她的指节也在这爱琴海的艷阳下闪着白光。 淳丹招来一部计程车,直接前往码头。 七月是爱琴海最cháo湿闷热的季节,却也是大批游客蜂拥而至的时节。淳丹穿着泛白的牛仔裤,和皱得如同由罐头里拿出来的长袖t恤,下车后,在一群又一群外国游客中困难地前进。 行动电话响起,淳丹立刻接了起来。“喂!” “你现在到哪里了?”电话那头,是淳丹的姊姊苏菲亚。 苏菲亚的爸爸几年前收养了她,这两个人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 苏菲亚今天结婚,老公是个希腊人,但她养父是个思想极为保守的老古董,老记着当年八国联军中国被那些西方来的蛮夷欺负得多渗多惨,所以死也不肯承认苏菲亚的外国老公,还阻止所有人前来希腊参礼,只有她这个不怕死的大老远由台湾跑来,视养父的告诫于无物。 “买好船票,刚刚上了码头。” “我已经叫人开游艇去接你,在码头没看到人吗?” “是没看到有人举“欢迎孟小姐大驾光临”的旗子出现。” 电话那头的姊姊苏菲亚笑了一声:“再等个五分钟吧,他应该已经到了。他很好认的,人群里头最帅最抢眼的那个就是他了。” “对了,爸爸那里……”苏菲亚问着。 “别理他,他老念着八国联军、圆明园被焚有的没的。跟他说了几百次希腊没参战,就是不信。”淳丹的养父是个有些年纪的警察,被他认定为坏人的,这辈子很难翻身。 “他还是老样子……”苏菲亚笑着嘆了口气。 行动电话挂掉后淳丹又等了好一会儿,就是没看到半个帅哥往她这里来。照理说她是中国人,目标很明显,有眼睛的都不会把她跟身旁金髮碧眼的欧美人种认错。 十分钟后她不想等,于是拿着方才在报亭买的地图,准备搭渡轮一个人先行离去。 此时有两艘船相继靠岸,一艘是希腊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渡轮”,一艘是体积略小但看起来较为豪华的私人游艇。 船靠岸的时候,下船与上船的游客相互推挤,淳丹被突如其来如蝗虫过境匆忙的人们撞得团团转。 码头没有栅栏围起,外面就是大海,她得要很小心,否则会被挤落海去。 太阳晒得淳丹头昏,加上人群冲来冲去,她一个脚步设踏稳朝前方跌,不慎撞进前方迎面而来的男子怀里,男子结实有力的胸膛像块花岗岩,她听见自己的额头“叩——”地一声,接着头晕眼花。 身旁恰巧经过的女游客受到波及,长发不知怎么地,纠结一络在伊里安扬起阻挡淳丹头部攻势的袖扣上。 码头上热络繁忙的气氛突然凝结,所有人的目光全集结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不论游客或是当地居民,皆因这名男子的出现而赞嘆。 “是伊里安王子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的确是伊里安王子!” “伊里安王子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迷人。” 旁人的讨论声人侵了淳丹耳膜,她不太了解当地人以希腊语说些什么,但还是能感受到这些人话语中的崇拜与尊敬,句子里不断重复词彙间出现的伊里安似乎是他的名字。 然而,她只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古驰西装,这套她在最近一本世界流行的时装杂志上出现过,价钱可是天价。 “注意点!”刚由自家游艇下船的伊里安带着略为不悦的声音,他没 料才上码头,就遭遇这种状况。 “对不起,撞伤你了吗?”淳丹以英语简单地说了句道歉的话。 “我的头髮!”那名恰巧经过的女游客,揭发缠在伊里安金色的扣子上。 旁边的同伴手忙脚乱地弄着。“好像解不开,怎么办,谁有小刀?” “先生,可以麻烦你一下吗?”那些游客中,有人将刀子递给伊里安,希望他可以将袖子解下来。 伊里安接过小刀不做多想,很自然地往女游客的头髮落去。 “啊,不要!”那名女游客吓了一跳。 “错了!”淳丹一把捉住伊里安的手腕,拿过他的刀,迅速地割掉他的袖扣。 伊里安望着破了个洞的西装,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淳丹。 伊里安有着一头灿烂的金髮与万分好看的蓝色眸子,浅红的性感薄唇搭在俊朗的脸上,他的身材欣长而结实健硕,优雅神秘的气质自然而然地由内在散发至外,他有着一扬眉就能掳获女人芳心的绝对惑力。 “头髮是女人的生命。”然而即便他再怎么帅,也不于她的事。淳丹冷冷地回望伊里安。渡轮鸣了汽笛,她将小刀还给人,背着行囊的身躯撞开他,要跑上船。 伊里安感觉淳丹浑身上下皆对他散发严重鄙夷,她仿佛见鬼似地连望也不想多望他一眼,这对他而言是多严重的侮辱。下一刻,他出手拉回淳丹,阻挡在她身前。 “干嘛?”淳丹抬起头,仰望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怪怪外国人。 “你是怎么一回事?”伊里安不悦地问。帽子遮住,他见不到她的小脸,只看见无血色的唇轻轻一开一合着。 “什么怎么一回事?”四周的乘客看够了伊里安后又开始移动,伊里安挡着她不让她继续往前走。人cháo沖得快且勐,他们成了这片浪cháo中唯一静止的波块。 “你的眼神。”伊里安从来没遇过这种女人,直觉的反应让他拦下她。 汽笛又鸣了第二响,眼看船就要开,淳丹急欲上船。“希腊男人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自我膨胀过度?动不动就在路上把女人给拦下来。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伊里安并没有让步。“你对谁说话都是这般带刺?” 淳丹不想回答,太阳晒得她不舒服,她必须躲到阴凉角落松口气才行。 她推开伊里安往渡轮走去,伊里安扬起了步伐打算跟上,淳丹想也没想顺手就推了他一把,阻止他靠近。 码头上人流来往不停,伊里安起步又急,这勐地一推的结果,竟造成重心不稳的他整个往后仰,接着噗通一声掉进海里,水花四溅。 众人仓促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大家纷纷观望着。 伊里安的私人游艇上此时跑出了几名僕人,他们慌张地喊着:“天啊,伊里安殿下,您没事吧!” 淳丹役时间理会伊里安死活,她连忙上了船,安然登上甲板之后,才看见浑身湿淋淋的伊里安由海中起身。 惊唿着伊里安王子、伊里安殿下的声音此起彼落。刚从海里爬上来,身上还挂着条海藻的伊里安一双眼睛直视着淳丹不放。 “不小心的!”淳丹耸了耸肩。 牛仔裤后口袋里的行动电话响着,淳丹于是接了起来。“餵?” “丹,你现在在哪里?”又是她亲爱的苏菲亚姊姊打来的询问电话。 “船上。” “伊里安这么快就接到你了啊?” “……”淳丹顿了顿。“没啦,我是自己一个人在船上,最后一班船就要开了,所以我没再等下去。别担心,我有买地图。”淳丹挂上电话,趴在栏杆上的她回望一直盯着她的伊里安。 船缓缓地启动,淳丹在船上轻轻挥手和伊里安道别,这时海面上波浪卷得高,爱琴海的风恶作剧地把她的帽子吹落甲板上,让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髮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扬而起。 伊里安有些不敢相信地微启双唇,目送淳丹的离去。 他来接人前,也没看过照片,只被告知是个典型的东方女性,但没料这个女人居然把那头象徵东方的黑髮与那对黑眸藏在帽子下,而她的肌肤没有中国人的蜡黄,又说得一口好英语,他不晓得她居然是他所等的人。 淳丹有点想笑,眼前这男人,这辈子大概没被别的女人晃点过吧! 第2页 婚礼是在爱琴海其中一个岛上举行的,明媚风光中,山脉境蜒苍翠,半山腰上有个白色的小教堂,教堂之前的广场由数也数不清的玫瑰花精心布置,乐手奏着轻快的舞曲,众多宾客云集。 这对新人是再婚,四十多岁的新郎英俊挺拔,三十出头的新娘丰姿绰约,洋溢着笑容的他们在平坦的糙皮上起舞着。 正式的仪式已经结束,牧师宣读完誓词后搭着刻有堤维家族标志的游艇离去。 下午两点多,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伊里安才赶到婚礼会场。 淳丹举着一杯红酒,向晚来的伊里安遥遥敬了杯。 “伊里安,你怎么这么晚到!”新郎罗尼基拍拍儿子的肩,慡朗的声音笑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线。 罗尼基和他的儿子长并不太像,朴实的脸和黝黑的皮肤是典型的爱琴海民族,虽然五官端正的他看起来也是个帅哥,笑的时候双眼如同下弦月那么迷人,但遇着帅得没道理的儿子伊里安,活生生地就给比了下去。 “我临时有事。”伊里安虽朝父亲说话,但目光却锁着远处的淳丹。 “丹,过来,来见见你的侄子!”新娘苏菲亚招来妹妹淳丹。 苏菲亚也有个和她完全不像的妹妹,她与淳丹差了将近十岁,上着淡妆的脸庞有着温柔慈爱的神情。苏菲亚有双不算大的眼睛,笑起来也是眯眯眼,她说话轻声细语,而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是罗尼基迷上她的原因。 淳丹戴着她的渔夫帽,一张小脸全被压在帽缘底下,她走到伊里安身边说了句:“嗨!”然后就打算走人。 姊姊老早提过会有个免费的儿子,但她可不喜欢多个免费侄子;伊里安大她四岁,她却得当他的阿姨,她无法像苏菲亚那么愉快。 “伊里安,这是你的新阿姨,丹!”罗尼基向他的儿子介绍着。“丹说她在码头设遇见你,所以照着地图和苏菲亚给她的地址,就一路找上这座岛来了。” “丹?真是奇怪的名字,怎么拼,d—a一m一n?”伊里安不甚友善的眸子对淳丹闪着光芒。 damn意味“该死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会狼狈地得到陆地上买套新西装,然后回到游艇沖洗换衣,接着错过自己父亲的婚礼。 明知那是种挑衅,但淳丹不想理会,头顶的大太阳晒得她不舒服,她需要有屋顶的地方遮阳。 罗尼基拉住淳丹的衣服,他就晓得她想走人。“丹,你和伊里安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别这么怕生啊!” 罗尼基再向儿子道:“伊里安,丹的拼法是d-a—n,注意你的礼貌。” “我的礼貌有何不妥吗?”伊里安问着他父亲。他从来就是这样讲话。 “晤……”罗尼基没办法反驳,他的儿子连态度不佳时也表现得理所当然。 苏菲亚摸摸妹妹的头,而后看看伊里安,有些不安地问:“你们两个应该会好好相处吧?” 伊里安嘴角挂着抹冷漠的笑,淳丹也没对姊姊的担心多做回应。 苏菲亚是个导游滞游客至希腊观光时遇见伊里安的父亲。对于父亲再婚的对象伊里安其实并无异议,但这个新阿姨的态度显然很有问题。 “不用照顾我,我明天就走!”淳丹肩上的背包中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而已,她来希腊之前就决定不多做停留。 但是才开口,这对新婚夫妇就同时发表了意见。 “明天?为什么明天要走?”苏菲亚问。 “丹,有哪里你不满意的吗?”罗尼基再问。 “虽然现在放暑假比较轻松,但是我还要打工,而且也得准备论文!”淳丹其实不喜欢充满热情的地方,爱琴海的阳光太强了,她这种只能待在阴暗角落的军类很可能会被晒死。 “我娶了苏菲亚,你就是堤维家的一分子,希腊人是不屈居在别人底下当次等员工的。你如果想打工,我可以到台湾开间公司给你管理,刚好堤维家也有意在台湾设立定点,苏菲亚说你书读的很好都是拿奖学金的,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读国际企业管理的吧!”罗尼基打心底就想疼爱妻子这个的妹妹,他不可以让淳丹在外头受苦。 “很不幸你记错了。”淳丹有些漠然地道:“那只是大学时期的选修课程。而且是电脑选课系统当机,不小心误挑上,而我现在是硕士班的研究生。”看来她已经成为姊姊与罗尼基之间的话题,这些事情一定是姊姊告诉他的。 “那你学的是什么?”罗尼基有些尴尬地接着问。 “生物。”淳丹说。 她的回答,令罗尼基更是不晓得如何应对。 “留下来吧,丹!我们选在七月结婚,就是想你来爱琴海陪陪我们啊!”苏菲亚见丈夫败阵,立刻就以哀兵之姿,闪动泪水,恳求着淳丹。 “可是我只有四天假而已……”淳丹皱起眉头,就是受不了她姊姊苦苦哀求时的可怜样。明知那是装的,但她还是没办法拒绝。 “辞职了吧!”苏菲亚知道妹妹有了动摇的迹象,赶紧就拿下淳丹的随身行李。“你姊夫不是答应给你一个工作了吗?就别担心了!”检查了下,包包里头放着淳丹的护照、信用卡、行动电话和一些零钱,苏菲亚随即把行李交给身旁的僕人,要他们先拿回主屋里收好。 没有护照和信用卡,淳丹想走也走不成。 “是啊是啊!”罗尼基想拍拍淳丹的肩,显示他这个新姊夫的好意。 淳丹挪了一下,结果罗尼基的手扑了个空,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太阳很大,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你们不介意吧!”淳丹有些无法了解罗尼基为何对她如此热情。 她不是个容易和生人打成一片的人,她不晓得该如何与罗尼基相处。而且,几个小时下来,她的太阳过敏症严重犯病,现在衣服下的皮肤已经起了许多疹子,又红又肿痒得叫人受不了了。 “麻烦你们先带丹回去家里吧!”为了化解尴尬,苏菲亚连忙吩咐守候在旁的僕人。“丹搭了整天的飞机,肯定累坏了。” “不用了,我带她回去。”伊里安开口。 “咦?”不只苏菲亚与罗尼基夫妇,连当场数名僕人都愣住。他们的王子向来不会做多余的事,但今日却自愿带路,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走吧!”与伊里安俊朗面孔十分不搭的,是他几近命令式的语气。 “丹!”罗尼基深怕两人会起冲突,想要叫淳丹别跟伊里安走。 “他又不会吃了我!”淳丹连瞥也没瞥一眼罗尼基,就随伊里安离去。虽然伊里安的口气令她觉得万般不痛快,但太阳底下她疲累得无力还击,现在的她只想尽快爬上床睡觉。 淳丹的身后,罗尼基有些沮丧地掩起面来。“苏菲亚,丹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们也见过几次面了,但是她每回对我都是这么冷淡。”当初决定向苏菲亚求婚时,他跑去台湾找苏菲亚,苏菲亚于是介绍这个妹妹给他认识,然而淳丹老是不笑,总摆着张冰面孔。 “没这回事。”苏菲亚连忙安慰自己的丈夫。“丹只是不懂得怎么跟你亲近罢了,过一阵子你们熟了点,丹的话会多一些的。你别想太多了!” 虽然距离拉远了,但是淳丹还是听得见老姐安慰罗尼基的话。 那个希腊男人某些地方很脆弱,她甚至不晓得自己这样的举动会惹得他心情低落,没办法,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二十几年了,改也改不过来。 山丘和山丘不断延伸的地方,有座爱琴海中随时都可以看得见的双层建筑。 宅子建在悬崖之上,底下是宽广无际的途蓝大海。 屋顶和窗户,是蓝色的,有爱琴海的天那么蓝;墙壁,是单一的白,和偶尔飘过的云色一般有种旷远的味道。 这里的阳光从不吝啬洒落,在墙间,在海面,在云层,在窗口玻璃,在远处的葡萄藤蔓,和绵延的绿色糙地上,四处都有它们奋力渲染的痕迹。 但是她却只能将帽缘压得更低,阻绝阳光侵人视线范围。 淳丹喜欢不了这么强烈的亮度,感觉身上的阴暗都要被驱散开来,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宽广的天空底下。 被她养得日夜颠倒的瞌睡虫在惨叫着,突然间眼前一花,脚底被糙根一绊,她踉跄地往前跌去,整个人扑倒在糙地之上。 “”怎么了,丹,这么不小心,连走路都跌倒?”就在淳丹身旁的伊里安并没有即时伸出援手,他只是停在淳丹像尸体般动也不动的身子前,低头沉声慰问。 淳丹起身拍拍身上沾付的杂糙,没多说话继续走。 不久人了宅子,伊里安带她到二楼一间窗明几净採光最好的房间内,这是罗尼基特意留给她,最大的一间房。 淳丹走近窗边拉起落地窗的双层窗帘,室内顿时暗了下来,而后她摘下帽子脱掉鞋袜,跳到柔软的双人床上,闭起双眼就要睡。 “起来!”伊里安的声调稍嫌冷了些。 “有事等我醒来再说。”淳丹在床上捲成一团。 “你的态度很差。”伊里安的怒气在见到淳丹的第一眼就莫名其妙地被撩起来,他难以说服自己就这样离开。 “你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淳丹困得很,可设精力和伊里安吵。“麻烦请出去,你正在严重妨碍我的睡眠。”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伊里安的声音阴沉着,他无法明白这个台湾女人怎么能够让如此放肆地对他讲话。 “神经病!”淳丹决定不理会伊里安这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她闭上眼后气息均匀地打起唿来,开始装睡。 待了几分钟,叫不动她,伊里安也只有悻悻然转身离去。淳丹的不愿搭理,对伊里安而言是种天大侮辱。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淳丹睁开了眼。那个叫做伊里安的王子骨子里比她还冷淡,他的不屑与高做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也许他的想法中,世界只能绕着他转,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淳丹闭上眼,把伊里安抛诸脑后,接下来心里头打量着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工作。论文方面倒还好办,她准备得差不多了,糟的是雇用她的便利商店老闆过几天要去夏威夷渡假,他还千叮万嘱叫她一定得赶回去。 这下子,有些难办了。 太阳才下山,淳丹就自动睁开眼。空了的肚子急躁地打着鼓,催促她赶紧下床觅食。 第3页 当她离开自己卧室准备往喧闹的楼下走去,中途经过一个房间。半掩的房门内灯光明亮,里头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伊里安。 伊里安一头亮得刺人的金髮修剪整齐地服贴着颈部,他的鼻樑直挺挺的,还有着性感的双唇,但最要命的就是那双眼睛了,违蓝得像一望无际的海洋,让她想起波光磁细的爱琴海。 她相信无论何时何地,伊里安都是最耀眼的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他的魅力,没有任何人能够漠视他的存在。 “起得还真早,太阳都下山了。”伊里安瞧见淳丹。 伊里安身旁站着两名僕人,那两名僕人一颗一颗地解着伊里安衣服上的钮扣,而后拿来干净的衬衫为他换上。伊里安展开双臂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由整理仪容到穿上正式服装,用不着自己动手来,皆由下人服侍。 淳丹拿着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伊里安直瞧。 “把我的鞋拿过来。”伊里安说着。 “你叫我?”淳丹双手环胸站在门口。 “除了你还有谁?”他理所当然地说着。 淳丹瞧了瞧,然后走到门旁拎起伊里安擦得发亮的黑皮鞋,缓步来到他身边。“这双?” “替我穿上。”伊里安并不回应淳丹的话,而是对她下达另一个命令句。 淳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伊里安对自己的行为却好像再理所当然不过。 “王子殿下,让我们来吧!”僕人以生硬的英文连忙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屋里的人先前已被罗尼基吩咐,必须对这位丹小姐讲她听得懂的英文以示尊重。 淳丹听见了“王子殿下”这个英文单字,她想这可能是伊里安目中无人的原因。 “不,丹,由你来。”伊里安拒绝僕人们的要求。 伊里安有种天生的魅力,他的高贵修养在言行之间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所有藐视人的作为都被这层迷人的光环给掩盖了去,再不合理的一切由他口中说出,竟也全都常理化了。 淳丹恍格了一下,差点就真的要把鞋子拿过去,帮那个自大狂穿上。 “丹小姐,麻烦你了。”僕人们不敢违抗伊里安的意思,于是退了开来。 伊里安来自欧陆的塞立西亚王国,现任女王萝丝玛莉是他的外祖母。伊里安自出生起,萝丝玛莉便以继承人的身分教育伊里安。虽然伊里安死去的母亲,也就是萝丝玛莉的女儿,当年在世时曾经极力反对伊里安接任王位,但挑遍所有子孙·萝丝玛莉还是觉得唯有伊里安具备成为国王该有的气度与魄力。 塞立西亚领土不大,人口密度亦疏,但境内盛产繁多矿类,尤以钻石最甚。塞立西亚皇室财库充足,富裕的程度直逼世界之冠,政经之上更有能手辈出,更在国际上唿风唤雨。所以塞立西亚皇室在世人眼中乏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只要步人人群,便是所有人眼中欣羡的焦点。 伊里安蓝色的双眸凝视着动也不动的淳丹,以为她也该如别人般对他下跪行礼。 淳丹跟着望了回去。“你没手吗?”她将手臂伸得笔直,仿佛伊里安的鞋子有什么危险细菌般,不让它靠自己太近。 “什么?”伊里安怀疑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没断手断脚,干嘛连衣服也不自己穿,鞋子也要人帮你拿?”睡饱了的她跟白天可不一样,伊里安这是自找苦吃。 伊里安眯起了眼。 淳丹绕过伊里安的身边向前走了几步,打开窗户。这里的格局与她那间差不多,窗户外是断崖,断崖下是夜里乌涂抹黑的爱琴海。强劲的海风吹来,带着浓浓的咸水味,海浪拍打着沿岸,平稳的声音规律地传来。淳丹手指一松,鞋就这么一掉,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入海水之中。 守在伊里安身侧的两名僕人呆了。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就再来找我吧!”淳丹拍拍屁股,转身下楼觅食去。 第二章 晚上九点多,是塔维家另一波宴会的开始,富丽辉煌的大厅中水晶吊灯闪烁耀眼光芒,与院子连接的几扇拉门被撤开来,形成了百来坪大小。 大厅当中摆设了自助式的餐点,穿着得体的男女在期间穿梭着,管弦乐队拉奏着轻扬舞曲,四处灯火通明,连阴暗的院子也装设照明灯把黑夜驱离,使得整个晚上就像白天般明亮。 淳丹发觉姊姊嫁到了奇怪的地方来,听说这样的宴会,在小岛上要接连举行十天十夜,堤维家在当地是个非常具有名望的家族,排场免不了大了些。她并不是鄙视有钱人,但,还是感觉这些钱花得极浪费。 看了餐桌台上的餐点一眼,都是些典型的希腊莱,油放得很多。于是她到另一个西餐区夹了些果酱面包,然后退到角落啃食。老姐和姐夫周旋于宾客之间,两个人都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和她习惯的台湾有些隔阂,而且,希腊的果酱好甜,太阳好耀眼,她想早点离开。 苏菲亚瞧见淳丹,支会了正与朋友聊天的丈夫一声便走到淳丹身边来。“不习惯?”她问着妹妹。 “还好,除了伊里安之外,其余的都不成问题。”淳丹咬了口面包。 “伊里安?”苏菲亚笑了笑:“他是有些难相处,你会习惯的。”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去习惯他。他令我过敏。” “对伊里安?” “你知道我对闪闪发光的东西向来没辙。” “你啊,别老记着以前的事。”苏菲亚凝视着与她没有血源关系的妹妹,淳丹是父亲领养的,她五岁的时候被自己的亲身爸爸丢弃在太阳下,从此后就不喜欢光芒刺眼的东西。 苏菲亚摸了摸妹妹的头,接着说:“你姊夫估计下一季要到台湾设立分公司,伊里安是亚洲区的总裁,他打算将重心放在台湾,你们两个要学会如何相处才行。” “你该不会想把他丢给我吧?”淳丹立刻举反对牌。“那个伊里安再换难搞不过了,和他多相处一秒钟,我都会胃液翻腾。” “伊里安自幼接受的教养就教他自己的身分最尊贵,他的骄傲出自于自信,他以自己为荣,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以为他是谁?贵族还是国王?他连怎么穿鞋都不会,那种人应该对自己的生活低能感到骄傲?我实在无法理解。”淳丹始终想不透为什么衣服得要两个僕人来穿?简直是浪费人力资源。 “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伊里安从小生活在欧洲皇室,他的外祖母是一个国家的女王,母亲为公主,而他则是名王子,伊里安现在虽然在爱琴海替他父亲打理生意,但身分仍然没有变过。”她接着以软软的温柔语调劝诱着淳丹。“答应我别惹事好吗?伊里安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儿子,就当看在姊姊的面子上。” 淳丹沉吟了一下。“你这样的要求就等于要伊里安安安分分地待在人群当中,别脱队来惹我一样困难。” 沟通了一阵,最后苏菲亚泄气地离开,淳丹继续啃她的面包。真不知希腊的果酱是怎么做的,甜得可以腻死蚂蚁,她一口面包就着一口香槟,考虑要不要叫dhl快递一箱台湾泡面过来。舞池的音乐未曾停歇,淳丹沉思的时候,突然有个身影朝她靠近。 伊里安沉默地坐在淳丹对面一张椅子上,缄默不语的神色使得他俊朗的脸蒙上一层霜。他换了另一套米色西装,虽然神态仍然优雅而从容,但淳丹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伊里安的内心不似外表这么迷人。 她仍记得伊里安在码头上要割断女游客头髮的那幕,这个人一切都只以自我为中心。 “怎么,找回你的鞋子了?”淳丹翻了个白眼。伊里安此时过来,连带也将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移转而来,有些女人露出想杀人的神情,看着他们的白马王子纤尊降贵与她交谈。 “我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伊里安眯起了眼,对于这个台湾女人感到不解与好奇。他的家族在爱琴海势力是庞大的,机构分支远及世界各地,影响力无远弗届,所有人见了他无不客客气气卑躬屈膝,但只有她老翻白眼给他看。 淳丹摇摇头。 “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没兴趣知道。”她望着那些愤恨拧着手帕的女人,看来这个男人很受欢迎。 伊里安觉得淳丹老是话中带刺,没些心里建设的人很可能会被她she成箭猪。“我是堤维家的继承人,堤维家族的掌权者。”伊里安用他沉稳的语调陈述给淳丹听,他想让她了解自己目前处境。 撇除他母系尊贵皇族血统不说,堤维家族的前身是爱琴海的海盗,后来上了陆地靠造船业发迹,接着百年间发展成欧陆这带最着名的大家族,虽然传至前几代时,因为较为保守而将企业漂白走向正规化营运,但并堤维家的势力至今仍然存在,他们仍然控制着爱琴海的经济命脉。 伊里安觉得淳丹应该像其他人般对他所拥有的权势仰慕而畏惧,但她没有。 “那么,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淳丹吃着她的面包。 “你?”伊里安疑惑了一下,他记得父亲曾说过,他的新娘子既无背景也无地位,是个平凡善良的普通女人,所以他无法明白淳丹为何如此问。 “既然依你的资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我就告诉你吧!我的姊姊是这个宴会的女主人苏菲亚,苏菲亚的丈夫是堤维家现在的主人罗尼基,罗尼基的儿子是你这只赶也赶不走的钱人苍蝇伊里安,所以我就是你伊里安最最最最伟大的丹阿姨!这么算来,到底你的势力大,还是我的后台稳呢?”淳丹牵起了嘴角,给了他一个很小很小的笑容。 “看来是我略逊你一筹。”伊里安感觉体内有股怒气,而且十成十是眼前这个女人所惹起的,淳丹抬出了辈分关系,让他活生生地矮了这个小女人一节。而淳丹什么都懒得管的态度也令伊里安有些不是滋味,她令他感觉自己如今存在她眼前,完全多余。 “那么,去帮阿姨倒杯香摈来吧!”淳丹用餐巾擦了下嘴,发觉酒杯里的香槟空了。 “什么?”伊里安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还有,顺便去你新妈妈那里把我的行动电话要回来,阿姨有事情要和台湾联络,不能给耽搁。”淳丹看伊里安一双眼直勾勾,动也不动地望着她,便再次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伊里安?” 第4页 “你现在是命令我替你跑腿?”伊里安不敢置信。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淳丹微微笑着。 “你还真敢!”伊里安掀起他性感的唇,扯开一抹无法理解的讶异。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 当淳丹拿回了行动电话,走进花园里准备拨回台湾时,又有一群女。人围到她身边,凶神恶煞地对她说:“警告你,最好离伊里安殿下远一点。他不会喜欢你的!” 淳丹猜这些应该是伊里安的亲卫队吧!道地的希腊人,环肥燕住各有特色,看得她眼花撩乱。“我没有要对伊里安怎样,你们想太多了!”伊里安的嗜好还真是广泛,眼前的女郎每个都是不同典型。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对她很不友善。 一名红髮女孩站了出来,用她有些破的英语嚷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引诱他,你以为伊里安殿下的父亲喜欢中国人,伊里安殿下就一定也会喜欢你吗?”女孩长得个儿娇小,微卷的红髮蓬松柔细,衬得她鹅蛋型的脸蛋可爱万分,她是这些女子中最美丽、也是最动人的一个。 “别妄想了丑八怪!殿下不会看上你的!”一旁又有女人叫嚣着。 “你们都爱伊里安?”淳丹感觉不可思议,像他那种烂态度,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他是身分崇高的王子,只有你这个没教养的平民才会直接称唿他名字。中国人,你还是快点离开吧,伊里安殿下不会喜欢上你的,你一点儿也配不上他!”一堆女人七嘴八舌地绕着淳丹,使尽全力要她放弃伊里安,淳丹站原地,去路受阻,现场火药味浓厚,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女士们!”突然间,罪魁祸首登场,伊里安走进花园当中。 “伊里安殿下!”女人堆里尖叫连连,发觉白马王子出现。 “伊里安殿下……”红髮女孩含情脉脉地望着伊里安。 伊里安并没有对红髮女孩多做回应。 “聚在这里有什么事吗?”伊里安的语气冷淡,表情始终如一。 淳丹看过电视上访问英国皇室成员时,那些贵族们个个都面容优雅高贵,伊里安是很高贵优雅没错,但淳丹总觉得他对这些人显得很不耐烦似的。 “我们只是想来和她问好而已。”女人们装出无辜的面容,然后回头瞪了淳丹一眼,接着望向伊里安,含蓄地与他—一道别,而后如花丛里的蝴蝶翩然离去。 “你这次又来干嘛?”淳丹问。 “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怎么走是我的自由。” “你想怎么跟着我,原本也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可以离我远一点,意外发生的机率也许能够降低很多。”这个男人所到之处是所有人目光焦点所在,他很容易为她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第一,我并没有跟着你;第二,我不认为我会为你带来任何意外。”这个台湾来的女人个性太冷了,而且想法又和他身边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碰过这样的女人,一个把他当成瘟神看待的女人。 “如果你没有跟着我,为什么我无论去哪都会遇见你;如果你自认为不会为我带来意外,为什么那些女人吼着要我离你远一点?”淳丹仰头问着比她高出许多的伊里安。 在台湾,身高一七几的她看男人顶多平行直视,要不就低头俯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头拾得老高,却还是只能看见别人的下巴。 “何时会遇见你并不是我所能控制,谁要吼你也与我无关。或许那些女人是喜欢我,但这除了表示我过于吸引人之外,并不能代表什么。”伊里安明白自己对异性的滋力有多大。 手中一直拿着的行动电话此时传来震动,淳丹立刻接了起来。“喂,我是阿丹。”自我意识过剩的伊里安令她衣服底下的红疹如雨后春笋拼命冒着,痒得她只得一边以母语讲电话,一边没形象地勐抓疹子。 伊里安耀眼非常,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在她眼里,这种人的威力比拟太阳的光芒万丈,她也很自然地起了过敏反应。 “嗯,过几天就会回去,你别担心。土产?好,我帮你带几块海棉回去。怎么叫没诚意,这里的土产是海棉没错!”对方是她工作便利商店的老闆,他不断强调自己的夏威夷之旅很重要。 淳丹边走边说,把伊里安丢在一旁。 伊里安突然走过来夺去淳丹的行动电话,而后按下了通话结束键。“我正在和你讲话。”他冷漠地看着淳丹。 淳丹皱着眉。“你切我的电话?” “和我说话时,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伊里安认为这是基本敬意。 淳丹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伊里安,我可不是你家里那些僕人,也不是得依靠你庇荫才能活下去的人。你对他们的那一套最好别搬到我身上用,否则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情成可不敢跟你保证。” 淳丹说完话抛给伊里安一个警告性的眼神,然后按下回拨键拨回台湾。 “喂,我是阿丹。没有啦,刚刚断线了。”她又冷冷地白了眼伊里安,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当场。“啥?来希腊有什么感觉?”。淳丹想了-下,“神经病,对,这里的人都是神经病!”这是她很冷一静地分析之后,所得到的答案。 伊里安双拳紧握望着淳丹离去,他不明白淳丹为何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温驯柔和,而非得要像一株长满了刺的仙人掌,到处放冷箭。 电话讲着讲着,不小心就走到了游泳池边。 与老闆结束通话后,淳丹曾见某个陌生男子朝着她走来,那个男子有头褐发,身上穿着亚曼尼当季西装。温和无害的笑容展现在成熟的脸上,眼角边的淡淡细纹勾勒出一股属于中年男子的魁力。 明亮的探照灯打在池畔,悠扬的管弦乐环绕,水面洒满着千万片玫瑰花瓣,男男女女携手往来翩舞,气氛浪漫得令人心醉。 “我等你很久了。”男人走向前来。 “等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接受过你的预约?”淳丹狐疑地看着这个讲话带着浓厚义大利腔的男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迷人?” “比较多人说过我很会损人。”这是事实。 男人又是一笑,他有着义大利男人的热情与浪漫,而且从来不轻易退缩。他摘下种植在池畔盛开的花朵,优雅地递给淳丹。“你就如同一朵美丽而带刺的玫瑰,但我已有足够的准备迎接你。能否让我将你摘下,移植到我的心田里,我会尽我所能呵护你,让你“体验”前所未有过的美妙爱情。” 她说:“感谢你的抬爱,但我目前还不欠缺爱情。如果你真的没有我会死,我建议你先和我的秘书预约时间。”浪漫这种东西向来对淳丹无用,她接下了他的花,然后将花梗插进牛仔裤口袋中,露出娇艷欲滴的鲜红花瓣来。 男人苦笑了一下。“或许,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注意淳丹很久了,但淳丹出现的地方总有伊里安,伊里安的如影随形令他没办法接近淳丹。 “丹,d-a-n,但是照我侄子的说法,他觉得如果把字母拼成d-a-m-n会比较适合,随便你喜欢用哪一个。”淳丹而后又说:“花也收了,名字也告诉你了,接下来我要走了,谢谢以后再联络!” 她才想转身离去,没想到远远地就看见伊里安顶着那头灿灿发光的金髮,迅速朝她移来。紧接着,池畔所有女性的目光也随着伊里安的出现,而转移到她的身上。 淳丹摇摇头,感嘆为什么麻烦总是不找自来! “谁送你的花?”伊里安的视线锁在淳丹口袋那朵红得刺目的玫瑰上。 “与你无关吧!”淳丹不想理会伊里安。 “与我无关?”淳丹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伊里安的自尊二十四小时内被淳丹的冷箭刺中很多次,感觉大大不悦。 “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关系,你干嘛老爱管我的闲事?”淳丹始终不明白伊里安的想法。 伊里安取下淳丹插在后口袋上的玫瑰花,丢进游泳池内。他无来由地就觉得那朵花十分碍眼。 淳丹因伊里安这个举动而皱起眉来。“伊里安,花是我的,即便我待会儿的确会将它丢进垃圾桶,让它远离我的视线,但你现在也毋须漠视我的存在,帮我提早处理掉。”这个目中无人、高傲又自大的王子似乎做得有些逾越了。 一旁的男人发觉两人之间再也没有自己可以插嘴的余地,只好默默退开。 “玫瑰花不适合你。”伊里安如此表示。 “那还真谢谢你,不过我有足够的鑑赏能力,晓得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没必要由你来多做操心。所以,请把我的花捡起来还给我。” “在游泳池里,怎么捡?”伊里安丝毫不把淳丹的要求当一回事。 “怎么捡?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淳丹冷冷地一笑,将手搭在伊里安肩上。 “丹?”伊里安不解。 紧接着,淳丹伸脚一拐,手中力道加重往后推去,“扑通——”地声,泳池里激起了一阵巨大水花。 被溅起后落下的水声滴滴答答,随后周围惊唿尖叫声大起,人群躁动慌乱了起来。 伊里安完全没心理准备,突然间就头下脚上栽人池中呛了几口水浑身湿透,他无法置信地抬头望着岸边笑得诡异的淳丹。 这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对他!她竟让他一天之内,落水两次! 七月的天虽然湿热,但早晚十分温差很大,池内的水温也变得寒冷异常。不小心被溅得一身水的淳丹拨了拨衣服上的水珠往后退一步,说着:“这样不就可以捡了?伊里安,把我的玫瑰还给我吧!” 伊里安的亲卫队见状一路尖叫着涌了过来。“伊里安殿下,你不要紧吧!” 为首的那名红髮女孩老早看淳丹不顺眼,她首先沖往淳丹指着淳丹的鼻子一骂:“你居然敢把殿下推人水里,真是太可恶了! “我怎么不敢把他推下水里?他的目中无人实在叫人不慡!”淳丹回应。 几名女子围住淳丹,恶狠狠地盯着她,然后混乱中,她脚被人由底下勐拉了一把,重心不稳的她一个踉跄跌进了游泳池中。 淳丹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好不容易从水里头冒出来,还没站稳脚,就看见游泳池内的伊里安站在她身旁。 第5页 淳丹就晓得是伊里安将她拉下水的。 湿据确的两个人,在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水中彼此凝视。 这般的情境,有美丽的月亮,有悠扬的乐声,而且还是在瀰漫着花香的水里,一切看起来应该是很浪漫才对。 但双方如今都不这么觉得。 “照这情形看来,你似乎看我挺不顺眼的。”伊里安的蓝眸有着水般的清冷。 “我从来就没有说看你顺眼过!”就算伊里安真的是帅到不行,但淳丹仍没办法让自己对他有好感。因为第一,伊里安的个性有够烂;然后第二,她对于会发光的东西有厌恶感。 “很好。”伊里安眯着蓝眸,下颚略扬,院视着淳丹。 放在后口袋的行动电话又有震动传来,淳丹眼睛直视着伊里安半点儿也没偏过,然后拿起了泡水的机子按下通话键:“餵?” “海棉要十块,想送人?当然好,我会带回去!”又是老闆的来电。“啥,我的声音听起来在生气?你想太多了。我玩得很开心,对!”她讲着反话。 “不,这里太阳不大。”从头到尾,淳丹的双眼紧揪着伊里安不放,两个人目光尖锐,简直就要碰撞出火花来。 淳丹继续对电话那头讲着:“对了,便利商店那里帮我找个人去代班,我这个暑假可能要在希腊待上一阵子。他们这么热情的招待我,如果就这么回去,不只对不起人家,也对不起我自己。” 电话那头的老闆听见她要留下来后,死命喊着夏威夷,淳丹则挂上电话,转身爬上岸去。伊里安仍留在池里,但淳丹不想理会他。 她现在只有两个感觉,一是当初买手机时选择防水型号抉择正确无误;二就是她决心和伊里安拉上了。 第三章 波锡兰岛是坐落在希腊外沿的爱情海小岛,为希腊婉蜒起伏的山脉进人海中再扬起的山嵴部份,风景优美山峦苍翠,又有大片白沙海滩和美丽惑人的浅蓝海水。 这天,海上吹来的风十分强,砂石刮碰着窗。淳丹埋在棉被里睡着,忽然,楼下的管弦乐队又开始演奏。 她皱眉探出头来,阳光透不过房间里的厚重窗帘,房间昏暗着。床头上的钟指着十点,淳丹在床上恍饱了一阵,楼下震耳欲聋的乐声伴随着人群的障闹穿透墙壁朝她耳膜袭来。这么吵也睡不成,她只好起床梳洗。 昨晚掉进游泳池的那套衣服,佣人趁淳丹沖澡时拿去洗了。没有衣服可换的她穿着一条皱巴巴的棉质运动裤和同色系的灰色短上衣站在房间里面,从台湾带过来的行李包含护照与信用卡在内,全被她老姊给拿走,也许是护照让苏菲亚紧张,所以除了一只常常响的行动电话之外,苏菲亚什么也没留给她。 戴上帽子后淳丹就下楼。 她得把信用卡要回来,然后到陆地上买些衣服替换。 然而就当淳丹穿着用来当睡衣的运动服下楼时,大厅里所有的人将目光全往她身上投注,她感觉有些怪异,干嘛这些人又死盯着她不放了。 有些狐疑地转头看了看身旁,才发觉伊里安不知道何时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的身边。 “……”伊里安面无表情。 “……”淳丹白了他一眼后,转往苏菲亚和罗尼基方向走去。; “丹,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佣人说你天亮才睡!”罗尼基见着淳丹讶异地道。 “音乐太吵。”她冷冷地说道。 “节奏太快的确会吵到人,我刚刚都跟伊里安说,让他别点这种曲子了,他就说没关系,现在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罗尼基有些抱歉。 “换首曲子就好了。”苏菲亚知道淳丹没睡饱,脸色就不会怎么好。而且外头太阳还很大,淳丹肯定不舒服。 “想点什么,跟乐师说一声吧。”这个乐团任何曲子都可以演奏,无论是古典或是时下的流行乐,一概接受。 淳丹想了下,接着走去乐师身旁说了些话,音乐随即变换,流泄出一种悠然沉寂、缓慢哀伤的旋律。 这曲是古典芭蕾剧吉赛儿里的一个章节,说的是吉赛儿得知心爱的人与别人有婚约后心脏病发死亡,化为幽灵,在墓地不断起舞的故事。 罗尼基脸色一变,哺南地对妻子说:“丹果然不喜欢我……” 苏菲亚无奈拍拍丈夫的肩,罗尼基太纤细了,这种人和淳丹相处起来服容易被伤得体无完肤。 其实淳丹并非故意,只是她的生活方式与别人不同,想事情的方法也和其他人格格不人,淳丹的一切行为在他人看来,像极了有意挑衅的特立独行。 淳丹吩咐完乐师后,有些小小满意地走回苏菲亚与罗尼基身边,接着伸出手开口道:“我的信用卡?” “你要信用卡干嘛?”苏菲亚问。她怕淳丹拿了信用卡,就跑去刷机票飞回台湾。她们姊妹两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聚在一起,她不想妹妹这么快就离开。 “没衣服,所以我要去买衣服。” “买衣服?难道你想留下来?”罗尼基喜出望外。 淳丹点头。 “为什么突然想留下来?你很可疑!”苏菲亚不敢掉以轻心。 “大概是我这个侄子把她“照顾”得太好,她感动之余所以留下。”伊里安走了过来。 淳丹看着跟过来的伊里安,神情冷淡地道:“还真感谢你的“照顾”,但其实你可以把你的博爱精神挪远一点,我有手有脚,还可以照顾自己。” “丹,你无时无刻总是这么拒人千里。”在家人面前,伊里安偶尔会露出笑容。只是他的笑钱而不深,一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气质包含在他的外表下。他是只在夜里猎食的黑豹,白天的优雅全是佯装。 “因为和你走得太近,就一定会有衰事发生!”例如昨天晚上的游泳池事件。 “伊里安,”罗尼基叫了他的儿子一声。“丹这个夏天要住下来,但是她没有换洗的衣服,你有时间可以陪她去买吗?”罗尼基有些提心弔胆地问,因为他的儿子向来都自有主张,不会太听他的话,但淳丹交付给其他的人,他又不放心。 “没问题。”伊里安回答得干脆,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把我的信用卡给我。”现在是白天,白天是淳丹的低迷期,她没精力与伊里安应对。 “你是客人,一切就听罗尼基的安排吧!”苏非亚对妹妹笑了笑。“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自己行动叫我们怎么放心呢?”而后,苏菲亚微笑望向她的儿子。“对吧,伊里安。” “我会好好照顾丹的!”伊里安道。 淳丹总觉得伊里安的好心出现得太过奇怪,一旦出了这个岛,难保他不会把她丢进海里,或者是贱价把她给卖了。 伊里安察觉淳丹的疑惑。“怎么,害怕单独和我在一起?” “没有,我是在想,要去爱马仁呢,还是brfa。” “香奈儿不错。”罗尼基没察觉到他们两人间微妙的火药气氛,插嘴说了一句。 淳丹膘了罗尼基一眼。“那太老气了!” 然后,罗尼基脆弱的心又被刺伤。 苏菲亚连忙把丈夫拉到一边,柔声安慰他受创甚深的心灵。 游艇靠岸后,他们来到一条着名的商店街前,这里有无数国际知名品牌,与她当初想的希腊感觉是那么完全不同。 她以为希腊全都是断垣残壁,只有古时那些记录歷史轨迹的白色柱子留下来。哪知因为观光业大盛,有人的地方就有钱,有钱的地方就”有商机,有商机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名牌来插一脚。 时间,中午十一点零五分,淳丹身旁站着伊里安,身后跟着七八个堤维家带出来的僕人,除了她之外,他们各各衣着整齐光鲜亮丽,出人这般的店丝毫都不会觉得失礼。 而她,一身用来当睡衣的运动服外加半干的球鞋,与眼前这瀰漫着高贵气息的地方相较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僕人推开了门,里头的店员在走道两旁一字排开,店经理接到店员通知后也亲自出来迎接。“堤维先生,您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经理恭敬地说着。 伊里安点了个头,才想开口叫淳丹随意。 只是方踏进店里,淳丹就沉吟了一下。 淳丹发觉伊里安在希腊的影响力真的很大,但一瞧见他那副目中无人的轻蔑态度,就感觉很不愉快。 于是淳丹伸出她修长的手指,神色淡然地指着店内陈设的衣服首饰,嘴里轻轻吟溢出声:“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淳丹往店里走了一圈,完全不晓得“客气”两个字怎么写,随手一指,就要伊里安大出血一回。挑完后,也不顾一旁征愣住的伊里安,就往外走去。 “记得付帐啊,王子殿下!”淳丹的口气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 伊里安有些微愕然地,拿出信用卡结帐,而后紧跟淳丹的脚步,朝下一家店而去。 街道上洒满着爱琴海独有的难探阳光,轻柔的风吹得淳丹帽子下的及腰长发轻舞飘扬,她压低帽缘凝视着路面,后头等待结帐的堤维家众人还未跟上。 迎面而来一群叽叽喳喳的游客,年轻貌美的女孩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在阳光下恣意洋溢着,她们也许要前往海滩晒太阳,或是在某个地方成为希腊男子的猎艷对象。 她走着,白天的沉默寡言让她低着头与这群少女差肩而过。 突如其来有个人朝她撞了一下,她感觉剪刀喀唿声在耳旁响起,接着一个混杂着希腊腔的英语声调对她说:“滚回台湾去!”她的脖子一阵凉。 嘻嘻哈哈的游客们转过街角消失了踪影,淳丹看着自己黑得发亮的头髮散落一地,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脖子,发觉自己是被恶意剪掉了长发,而且那个人的技巧还很烂,居然划伤了她。 “怎么回事?”结完帐的伊里安跨出店门口后,见到她从脖子处被剪去一半的黑髮。 淳丹往路旁擦得发亮的玻璃橱窗照去,只见头髮一边长一边短的,左边的部份露出了脖子,右边的部份则是保留着原来的长度。 “技术真差!”淳丹双手环胸对着橱窗左照右照。 “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伊里安有些愤怒,淳丹在他的领域内被伤,这对他而言是天大的侮辱。 第6页 淳丹只是淡淡的说道:“与你无关!” 淳丹的不屑令伊里安愤怒。如今,他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对手,除了他之外,他不许有人漠视他的存在,伤害她。 “怎么与我无关?”伊里安将淳丹扳过来,让她直视着他。他很少发脾气,但淳丹却有能耐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挑衅行为,令他动怒。 只是当他望进她眼里的那刻,突然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淳丹深透的黑眸如夜空般平静,那是一种任谁也撩不起的波涛,遥远而无法触摸,在她的眼里他读到,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轻易伤得了她,除非她的心先软弱下来。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拥有足够的坚强与勇气。 “你弄痛我了,王子殿下!”淳丹挣脱伊里安的籍制。 接着她进入了第二家店,脸色没变,安坐在店员抬来的舒适座椅上,然后双手环着胸,等着店员将商品展示到她面前,她只需点头或摇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伊里安的信用卡刷了一笔十分可观的金额。 “你为什么不生气?头髮是女人的生命,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伊里安不解地看着淳丹冷静买东西模样。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为了某个陌生女子的一小络髮丝,把他的古驰西装弄出个洞来。然而现在自己的头髮被恶意剪掉,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我为我的头髮哀悼,但不会生气。如果气坏了自己,多几条皱纹,那只会顺了别人的意,让对方更痛快而已。”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如此做。” “我哪知道你们希腊人在想些什么?”淳丹冷笑了一声。“为我留了好几年的可怜的长髮,我今天会好好血拼,拼些补偿费回来的。” “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你为何买这些东西4”伊里安冷漠地望着淳丹,他总觉得淳丹和他认识的女人不同,她直来直往有话就说,虽然相处起来不甚愉快,不过却奇特地吸引着他所有心思。 他看着店员迅速打包的狗项鍊和食盘。“你养狗?” 淳丹不理会他,接着又搭船过海往下一家店前进,接着挑了一堆饰品和小玩意,犹如狂风扫落叶般,把精品柜内的高档货扫得一于二净。 “你应该不喜欢叮叮噹噹的东西。”伊里安见她的眼睛瞧着一对戒指。他不明白明明是来买衣服的,淳丹怎么会买这些饰品。 “你又知道了?”淳丹脱了他一眼。 “你总该告诉为你刷卡的人,买这些根本一点也看不上眼的东西做什么!” “哦——”淳丹向店员点了头,让店员把那对戒指的价钱拿下,送去包装。 她接着神色自若地说道:“台湾的亲朋好友都晓得我来了爱琴海,这趟回去礼物自然少不了,与其自己出钱,还不如让钱多得花不完的你来噹噹凯子,反正你的的身价有数也数不完的零,我好心帮你花一点,东送送西送送,为你积福。” “你拿我的钱来装大方?”伊里安排了挑眉。 “这点钱对你而言,我想并不算什么。”淳丹挑着一排正式的晚礼服,心里打量着该怎么气气那个剪她头髮的女人。 “是不算什么。”伊里安没兴趣继续追问。 他看起来还是那般的英俊挺拔,耀眼的光芒盖过店内所有的华丽装饰,永远都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抢眼存在。 淳丹指着件衣服要店员打包,然后说:“走吧,我们再到另一个岛去。” 别人的钱不是钱,既然伊里安慷慨解囊,她也应该义无反顾,努力花光。 当太阳落人海面熄灭光辉的霎那,淳丹原本眯成线的眼睛就完全睁开,楼下喧闹的舞曲从未间断过旋绕,她按下电动窗帘开关,让缓缓打开的落地富展示爱琴海上澎湃激昂的深色波涛。夜晚来临。 她穿着一席黑色的真丝连身长裙,高叉开至大腿,低胸的设计凸显出她极美的肩部线条;新剪的髮型轻薄地浮贴于颈项,隐约能看见她白皙性感的脖子;锁骨处纹贴的水晶锁饰,则让她优雅而撩人。 当淳丹由楼梯上缓缓步下,所有宾客的目光全集中在她的身上,苏菲亚惊喜她干妹妹的美丽,携着丈夫准备往淳丹方向走去,但罗尼基上午受的伤还没恢復不敢轻易靠近淳丹,挣脱了苏菲亚就逃走了。 苏菲亚也不勉强丈夫,独自跑去找妹妹。 “丹,你今天真漂亮!”苏菲亚衷心赞美着。 “谢谢!”淳丹虽然与姊姊讲话,但眼睛始终扫she场内寻找着她的目标,最后,终于让她在户外的喷水池旁看见被几名女子团团围住,显得不甚耐烦的伊里安。 “你把头髮剪成这样挺好看的,伊里安带你去剪的吗?”苏菲亚对于妹妹的改变,显得十分高兴。 “嗯!”淳丹盯着伊里安,和姊姊说没几句话后,就往他那里走去。 屋外的灯亮如白昼,她挽着裙摆来到伊里安身旁。 穿着笔挺西装的伊里安无论何时都是伟岸而优雅的,他见着淳丹的装扮后,立即停止了与女伴们的谈话。 “发生了什么事,你穿成这样?”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伴着些许迷醉对眼前人的打量,伊里安被淳丹难得出现一次的美丽给吓到了。 “衣服买了当然要穿。”这件华丽的衣裳刷的是伊里安的信用卡。 “几万块美金穿在身上有什么感想?”伊里安问。 “照镜子的时候有种强烈的感觉。” “说来听听。” “那就是,突然间看自己很不慡。” “怎么讲?”伊里安问。 “觉得好像见到你的女性版,有种冲动想挥自己一拳。”淳丹面无表情地道。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同款品牌,这个牌子是伊里安的最爱。 “说得可真好!”伊里安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淳丹总有随时随地轻易浇熄别人热情的能耐。 “还有一点,就是这衣服穿起来很不舒服。” “不舒眼?”这款牌子向来以舒适的剪裁与车工闻名,被人嫌弃伊里安倒是第一次听见。 “对,不舒服!”淳丹转了身,露出裸至腰下就快要露出屁股沟的背部说:“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伊里安身旁插不上话的女伴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淳丹无礼的行为。 “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如何?”淳丹不理会那些女人,只问伊里安。 “我只能说你从来没有这么美丽过,但如果脸上能多些笑容应该会更好。”伊里安不会吝啬给予女人赞美,就算是只给过他死鱼眼看的淳丹也是。 “那如果这样呢?”淳丹松了松自己紧绷失调的颜面神经,然后掀起唇角,扬起一个虽浅,但就力十足的微笑来。 伊里安没料淳丹会对他柔柔地笑,这等冲击大得让他愣了三秒。 悠扬的弦乐声从未停止美妙的旋律,灯光下淳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妩媚,伊里安确定b”己今晚只有小酌一杯,从未饮酒过量,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眼中的淳丹变得好美,美到眨一下眼不去看她,都是浪费。 “跳舞吗?”淳丹问道。 “什么?”伊里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跳只舞吧!”淳丹将手伸了出去。 伊里安有些迟疑地接过淳丹的手,不断思考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照淳丹的个性,她绝对不可能在花了他一大笔钱后良心发现,突然愿意与他和平共处。 伊里安的手搁在淳丹纤细的腰枝上,再往下一点就能碰到淳丹叉开得极高的裸露大腿。 东方人细腻的肌肤有着奶油色的珍珠光泽,黑眸是诱惑人坠落的夜垦,淳丹的脸庞在淡妆下显得典雅迷人,从容自得的态度让她落落大方。 伊里安忽然发现,无论是她的样貌,或她对一切事物毫不在乎的冷淡性格,都是吸引他的特殊之处。 随着浪漫的音乐,他们滑入舞池当中。宾客们识相地缓缓退出,独剩他们二人翩然起舞。 舞池周围传来女子们跺脚愤怒和咬牙切齿声,伊里安的亲卫队们群起围了过来,看着他们的王子与一名什么也不是的外国女人跳着华尔滋。 淳丹将那些女人的反应收进眼底,而后笑意加深。 忌妒吗?我现在独占了你们的王子,他的心如今在我身上! 淳丹看着那些女人快抓狂的模样,就感觉很舒坦。 剪了她的头髮然后命令她滚回台湾?她如果照做,她就不叫孟淳丹! 伊里安咪起眼看着怀中突然一反之前柔情,笑得令人背背发寒的女子。过了几秒,他才问道:“怎么这么高兴?” “你说呢?”她反问。 “下午剪你头髮的人在那些人当中?”伊里安意指舞池旁焦躁不安的女人。 “我似乎没必要告诉你!”淳丹仍是令人寒毛直竖地笑着。 “你既然敢把我当成工具气人,就应当把话说清楚。”伊里安觉得自己被藐视。 “这是女人间的私事,与你无关。” “你是堤维家的人,就与我有关。” “我还没有脆弱到要人保护的地步。”宴会中,他们是高雅而登对的金童玉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身上,欣羡的、妒忌的、憎恨的交杂浑浊着。 “女人疯狂起来很可怕,她们这次可以剪了你的头髮,下次就可以把刀子送进你胸口。”早已习惯人群视线的伊里安并不觉得如何,只是自若而沉稳地拥着淳丹缓缓舞着,但淳丹显然不太赏脸,以凌乱的步伐扰乱他的优雅。 “你也会知道她们很可怕?”淳丹几乎是鄙夷地对伊里安说:“她们的忌妒心是因你而起。我觉得她们的可怕是你所造成,如果没有你,她们只会是平凡的女人。” “那与我无关,我从来就没说过喜欢她们其中一个。”他会说出之前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淳丹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不喜欢还和她们在一起?”淳丹不懂。 “外交手段!对一个有身分地位的男人而言,女人是必需的装饰。” “你的情人有多少?”她问。 “不多,五六个左右。” “这是登记在案的,还是包括其他不固定对象?”她想,这个男人一定常常有人投怀送抱,一夜情的机率超高。 “登记在案的。” 第7页 “我以为义大利男人已经够花心了,没想到希腊男人更花心。”淳丹冷笑一声。 “希腊男人结婚后重心只会摆在家庭,而义大利男人那种叫滥情。”希腊人不论婚前交友如何广阔,一旦成了家,就会和以前的糜烂断绝关系,将重心留在家里。” “我倒不觉有什么不同,滥交就是滥交,用什么藉口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淳丹与伊里安优雅地舞着,其间还不忘踏踏伊里安的脚,假装是自己舞技不够精湛,所以频频出错。 “丹,把你新买的高跟鞋拿来踩人,凡赛斯的设计师知道自己的心血被拿来当作这种用途,会哭的!” “被几千美金一双的高跟鞋踩,有什么感觉?”存心不良的行为被发现,淳丹这才晓得伊里安倒也不是脑袋空空的美男子。 “一个字。”伊里安面无表情地说。 “哪个字?”淳丹好奇。 “痛!” 淳丹冷冷的神情融化了些,轻声笑了出来。 “很开心?”这回换成伊里安冷冷地笑着,他的脚如今可是伤痕思累,明天看来会很难走路。 “不错,很开心!”淳丹说着说着,身子就更挨近伊里安些。 舞池旁的亲卫队失了仪态,露出狰狞的神情,恶狠狠地瞪着她。 看见她们气得青筋暴露快抓狂,她就觉舒畅。 虽然没见着下午剪她头髮女人的脸,但是她肯定那口烂英语曾经在数落她的亲卫队队员身上出现过。她和伊里安靠得越近,那个女人就越气;那个女人越气,她闷在胸口那口气就好解得越快。 这真是完美的復仇手段不动用分毫力气而让敌人遍体鳞伤。 身上的芝麻疹又开始作怪了,但就算今晚她会被这些发痒的疹子弄得睡不着,那也将会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痛快的一次。 曲终时分,淳丹抬起头来原本想要告知敌军,今日目的已达,暂先撤兵明日再战,但没料伊里安突然低下头来要开口说话,淳丹一时间躲避不及,惊愕之间,四片后瓣无预警地擦碰而上,沾染住对方的味道。 舞池畔的女人们尖叫声四起,穿透云层响彻云霄。 他们两个人相继皱起了眉头,暂停三秒后,僵硬地往后退去。 “你于了什么?!”淳丹闷闷地瞪着伊里安。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不过是轻擦而过的接触,再深再激烈都经歷过的伊里安却失了片刻魂。那是与之前哪一个都不相同的吻,温暖而纯净。)淳丹的后有些干涩,还带着点薄荷凉味,他觉得胸口有些异样,掀起未曾有过的些微悸动来。 “是意外!”淳丹擦了擦自己的唇。 “丹,别做得我好像有病似,一直勐擦嘴。”这女人真是无礼。 “谢谢你提醒我。如果你有空,最好上医院检查检查,然后把体检报告拿给我过目。最近一大堆细菌跟着人跑,像你这种yin盪型的,怎么看就怎么不保险。”淳丹一手捂嘴一手捂额,十分担心地交代她的侄子。 “丹!”伊里安再度发怒。 ”若我说的不实在,你可以尽管反驳,我不反对;但我陈述的大部分都属于实情,所以你反驳也没用。”淳丹指指舞池边叫得几乎要崩溃的亲卫队,那些伊里安亲蜜爱人的反应,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一个眼熟的身影突然奔向前来,用烂英语对淳丹骂了句:“不要脸的女人!” “而成!”伊里安拦住这名女子,以免过于激动的她朝淳丹扑过去。 淳丹认出了那特殊口音,她记得下午对她说滚回去的就是这个女人。 “请你搞清楚,我只是个头髮被剪的无辜善良老百姓。”淳丹摇摇头说道。 人群逐渐笼络靠近,苏菲亚和罗尼基也夹杂在其中想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姊姊美好的新婚期被无聊人所破坏,于是压住自己的脾气,摸摸鼻子走人。反正该气的都气了,丽琪现在血压肯定升高不少,绝对怒火攻心处于歇斯底里状态。 丽琪看见态度淡然的淳丹要离开,又大嚷了起来。“别跑,你这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女人!” 有着一头松软红髮和可爱脸蛋的丽琪在这里是人人捧在手掌心中呵护的小公主,她的蛮横常常会因为过于柔美的外表而被原谅,从小到大除了伊里安之外没人违逆过她,所以她讲话也不懂得什么叫客气。 “我哪有跑,谁都看得出来我这是走。”淳丹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嚣。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羞耻是什么,居然敢大摇大摆地住下来。今天的教训没让你学会该怎么做人吗?台湾人!” “丽琪,住嘴!”伊里安的脸色沉了下来。照如此看来,他晓得剪淳”丹头髮的人是谁了! “伊里安殿下,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羞辱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讲话<呢?她根本不够资格待在这种上流阶层,她只是一个低下阶级的女人,一个没水准的平民百姓。”丽淇嚣张而跋扈的话语无顾忌地脱口而出。 伊里安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丽琪是在侮辱淳丹,但他觉得自己连带受辱。 伊里安欲开口制止丽进,没料人群中他的父亲站了出来,神色凝重地说: “丽琪小姐,我尊敬你是伊里安的客人,所以曾容许你在堤维家的过当言行。但现在你侮辱了丹,等于侮辱了我妻子与我。虽然你父亲与我是多年好友,不过对于丹被你言语伤害这件事我无法坐视不理。现在,我郑重请你离开这个为我妻子与她妹妹所办的私人聚会。” 即便丹总是没给过罗尼基好脸色看,但是罗尼基晓得淳丹是无心的,所以他的心仍是偏向她。 “伯父!”丽琪气得直跳脚。 “离开吧,丽琪!”伊里安没有为丽琪说话。 第四章 中午十二点多,被管弦乐团吵得无法成眠的淳丹昏沉沉地起床,之后就窝到大厅楼梯后阳光直she不到的暗处,啃着面包当早点。 她边吃边打瞌睡,突然间一阵当地的希腊语唤回她的神智。淳丹探头一看,发觉竟是丽琪与伊里安。 “称现在是在指责我吗,丽琪?我记得很久以前跟你说过,别过问我的事。”伊里安那张好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显现,万分冷漠。 “我晓得,所以你和谁好,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知道,最后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丽琪以小女人的姿态懊恼地说着。 “你现在也可以如此。” “但是你们在互相吸引啊,伊里安!”丽琪完全忘了在公共场合应该称唿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为殿下,因为淳丹的威胁,她竟慌乱地用出出两人私下的称唿。“你看着她的眼神和其他女人不同,你对她的兴趣远远超过我们,你和她永远有许多话题可讲,这些都令我觉得,你会离我越来越远。” “她的确和我遇过的女人不同。”想起淳丹那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神情,伊里安脸上的表情虽不曾稍作改变,但语气却明显地柔和了些。淳丹是个有个性,独立自主的女人,虽然每回针锋相对,她的毫不留情总会令他想掐断她的脖子,但她的妙语如珠对他一成不变的乏味人生而言,却也是种趣味。 “她和你一样,伊里安,你还没发觉吗?你们两个有着相同的性格,所以你对她的反应远比对其他人还激烈。”丽琪难过地说着:“别再和她有所纠缠了伊里安,我怕你会回不到我身边。” 伊里安摇摇头。 “为什么?”丽琪几乎吶喊出来。 “这是我的事情,你别管。”最后,伊里安仍不忘叮嘱他的女伴一声:“而且,她的确远比任何女人都值得我喜欢,你必须明白我对她的重视,这次你剪她头髮的事我不追究,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伊里安的确感受到他对淳丹与对其他女人不同,他欣赏她的果敢与勇气,那些是连男子都不见得能够拥有的。 于是,当他与可爱迷人的丽淇面对面时,他想起了她冷冷而不屑的眼神从来没有人能在称唿她为“王子殿下”的同时肥他的自尊放到地上随意踩踏。淳丹是第一个,第一个不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把他当成寻常男子的女人。 当他遇上她,他的世界倾用了。淳丹是首个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背景,直接间人他内心的人。这是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在他对虚假的谎言与谄媚奉承厌倦时,她的出现简直像道曙光,明亮了他的眼。 “除了让她知难而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挽回你。伊里安,难道你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吗?” “没人能够改我的决定,即使是你,也不例外。”伊里安如此说着。 阶梯后的淳丹听不懂他们叽哩抓啦的希腊话,只能肯定他们争执得很厉害。伊里安不是轻易妥协的类型,丽模要留在他身边,一定会吃很多苦头。 放在后口袋的行动电话传来震动,淳丹立刻接起来听。 “喂,我是阿丹。”又是她那老闆。 伊里安与丽琪随即发现了她的存在。 “饲料吃完了?储藏柜里不是还有一包,也吃完了?怎么这么快?你先去买吧不过记得别买猫饼于店宁愿饿肚子,也不吃那个。”这个便利商店的老闆是她养父的老朋友,人挺好欺负的,她来希腊时,他自愿照顾她的宠物。 挂上电话,淳丹发觉伊里安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丽琪也已离去。 “你养狗?”伊里安说着英语,望住躲在黑暗中的她。 “你听得懂中文?” “懂一点,堤维家在中国也有子公司。” ”“我姊教你的?”淳丹仍是用英语与伊里安说话,她觉得现在转换语言,实在太麻烦了。 “我的语言老师是个住在中国厦门的教授。” “厦门?”原来不是姊姊,但找厦门人来学中文?老外不知道厦门讲闽南话的吗?搞不好教出的是台湾“狗蚁”。嗅!但这些也不干她的事,淳丹收起电话,拉拉帽子隔开挡在面前的伊里安。 “麻烦让让。”淳丹离开大厅,思索着,该到哪里才能脱离嘈杂的音乐与爱琴海炽热的艷阳。 如果现在是晚上,她也许曾留下来陪伊里安斗斗嘴,但是现在是白天,所以她只能精神萎靡地四处躲太阳。 客人们全集中在大席与花园里,阳光灿灿的屋外反而没啥人。 第8页 她漫步来到山丘上白色的教堂里,打开门瞧了瞧,发觉空荡荡的空气也凉慡,很适合休息。 于是她挑了一张长椅躺下,深深地吁了口气,准备先在这里补个眠。 “你似乎很悠哉,在这里住得很习惯吧?” 一个声音唤醒了她,淳丹睁开惺松的眼,发觉丽琪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不放。 “还好啦,除了希腊菜有些油腻外,其余的倒还不错。”淳丹神情不变地说。 “我讨厌你!”丽琪身后几名彪形大汉向淳丹靠近,抓住了淳丹的手,将她由长椅上硬拉了起来。 “哪还真巧,我对你也没好感。”淳丹没有挣扎,因为教堂远离主屋,半个人也没有。而且照目前的情势看来,想逃脱多半也只会落得徒劳无功。 “带她走!我要让她消失在伊里安殿下的视线外!”丽淇哼了一声,对她带来的男人们命令道。 淳丹有种预感,这个女人远比伊里安还不中意她。所以伊里安还没狠到去做的,她可能会率先实践。也就是说,她很可能被丽琪丢到爱琴海里去餵鱼。 随后她被押上丽琅的私人游艇,然后船迅速驶出波锡兰岛的港口往外海而去。 “我想,你应该没有好心到,用这艘小船送我回台湾吧!”说完淳丹自己摇了摇头,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 “你必须离开伊里安殿下的身边。”丽琪瞪着淳丹。 海上的风强劲有力,淳丹站在船头脚步有些不稳,加上游艇的速度快得吓人,乘风破浪溅起的水花迅速湿了她的衣服。 淳丹嗤笑了声:“你弄错对象了吧!这句话应该是要对伊里安说才对,怎么反而跑来对我说呢?”向来都是伊里安强她。 “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伊里安殿下怎么会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他无论遇上怎样的女人,最后始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而且我的背景比你这个台湾人好太多了。我家和堤维家是世交,同样在爱琴海有着名要望,只有我才配得上伊里安。” “是唤!“淳丹冷笑了声。而进的话令她回想起自己的身世,她的妈妈是别人老公的外遇对象,妈妈死后,亲身父亲不想养她,于是将她丢弃。她是设任何背景,也没显赫家世,但那又如何,就算碍人家的眼,她还是会理直气壮活下去。 “我比你还爱他,你是远不及我的!”丽琪在强劲的海风下吼了出来。 “恕我多说一句,那种男人天生劣根,越不甩他的,他就越感兴趣。你越是爱他,他就越觉得役挑战性。” “伊里安深深爱着我!”丽琪脸色发青。 “那傢伙自恋的,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这是淳丹这些日子来对于伊里安的观察所得。当她说出这句结论时启己也很满意地点起了头。 “胡说!”双手一推,丽琪将站在船头的淳丹推下了海。 淳丹睁大了眼,对丽进突如其来的反应措手不及。沉入海中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的不是身后的保险理赔问题,不是亲人,不是姊姊得知她被人害死后会有何反应,而是想着……海里头有没有鲨鱼…… 她小时候看过的大白鲨影集片段,现在一幕幕地重回她脑海里,配乐中伴随大白鲨出现的强烈节奏也哆哆哆哆哆地自行演奏起来。 她一直深信鲨鱼咬人……乱痛的…… 太阳西沉后,伊里安觉有些不对劲,他举着香槟与女伴敬酒饮落, 想不起来到底是少了什么。 苏菲亚皱着眉朝伊里安而来,困惑地问:“伊里安,瞧见丹了吗?” “我以为丹应该在你那里?”原来厅内的气氛冷清,是某人没与他抬扛的缘故。 “丹通常晚上就会出现,可是现在入夜已经很久,我却一直找不到她。”苏菲亚担心地道…… “也许岛大大,她出去闲逛,一时忘了怎么回来。”伊里安轻酌香摈。 “不可能的,丹对太阳过敏,她绝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苏菲亚十分不安。“伊里安,能不能麻烦你派些人去找她,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没问题。”对太阳过敏?这种事伊里安倒是第一次听见。但淳丹那张帽子下的脸苍白而无血色,那也许是从不接触阳光所导致。 那一晚,伊里安派了十几个僕人在岛上寻找淳丹的行踪,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却没有发现到淳丹的影子。 夜深时刻,波锡兰岛上的客人与乐师皆散去了,灯光明亮而寂静的大厅里只剩下伊里安和他的双亲。 “丹的护照和信用卡都还在,她绝对没办法买机票回台湾。”罗尼基原本亲切和蔼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紧紧握着妻子发抖的手不放。 伊里安坐在椅子上,手支下额,靠着椅背沉思。 “她一定是发生意外!岛上出人的人这么多,会不会有人趁着我们不注意,把丹给带走了?是绑架吗?”苏菲亚焦急的泪水在眼框里打转。 “把电话拿过来。”伊里安吩咐随侍在旁的僕人。 “是的殿下!”僕人拿来无线电话,恭敬地呈递与伊里安。 他首先拨起淳丹的行动电话,但淳丹那头完全没有回应,于是他接着再拨了另一组号码。 “伊里安你占着电话,万一丹打回来怎么办?”罗尼基说了句。 “我正试着找她。”伊里安静默而冷淡,与生俱来的冷傲气质让现在的他显得更难亲近。 罗尼基嘆了口气,这儿子不高兴的时候,连老爸都不会甩的。伊里安的性格与他死去的妻子同个模样,无论什么事情都只会间在心里不让人知道。 “我是伊里安,叫丽琪听。”伊里安心中有了些底,所以直接找上对方。“我不管她多久前就寝、睡得多熟,立刻将她叫醒,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伊里安低沉而稳重的声音中隐约透露着怒气,一旁的罗尼基和苏菲亚惊讶地张大眼睛,不晓得他究竟是怎么了,竟会发怒。 “丽琪!”伊里安接到了她。“你把丹带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争辩着自己的清白。 一阵沉默后,伊里安继续说:“我曾经警告过你,别碰丹,但你却执意向我的限度挑战,是我话说得不够明确,还是你耳背误会?” 伊里安不再让丽进多做解释,随即切断连线。之后他没有歇手,立即又拨了通电话给公司几位主管,交代着:“立即停止与纳瑞公司的合作计划,对,全面性的合作关系停止。还有,抽回所有注入纳瑞的资金。” 几位主管连忙评估此举所会造成的后果,但伊里安不听,他继续道:“我不管它没了这几十亿会怎样,你们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丹是丽琪带走的吗?”罗尼基慎重地问着儿子,因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她不承认。”寒着张脸挂上电话,伊里安觉得不悦。他对淳丹的重视早已讲明,丽琪的所作所为,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她没有承认,那或许不是她做的!你一下抽掉对纳瑞的所有资金,她家很可能因此周转不灵!”毕竟相交多年,罗尼基不想这件事坏了彼此的情谊。 “不用说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由于现在公司几乎是伊里安在掌控,他父亲自娶老婆后就处于半退休状态,全部的决策权都交在他手上,他不必忌讳任何事,只要必须,就可以去做。 “伊里安!” 不顾父亲的反对,伊里安踏上阶梯,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天晚上犹如预料中的一般,淳丹始终没有回来。 伊里安躺在舒适而柔软的床上,想起丹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庞和冷静锋利的言论。 漆黑的夜里他失了睡意,听着窗外海浪拍打岩岸明亮而清晰的声音,辗转难眠。 罗尼基与苏菲亚仍待在大厅,优心得不想回房休息,但他不行,他不想让双亲看出他亦心急如焚。 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眼好一会儿,伊里安迟迟无法人睡。那日对淳丹说过的话他仍然记得。 他出自于警告,对她说:女人疯狂起来很可怕,她们这次可以剪了你的头髮,下次就可以把刀子送进你胸口。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淳丹的事情,所有的心神都惦着淳丹的安危。 他想着她清澈明亮而无所畏惧的眼眸,那对眼睛注视他时总心无旁骛万分专注。 他想着她许久许久才会露出一次的笑容,她纯净无暇的微笑于净得像张永远不会染上搬疵的白纸。 淳丹如今下落不明,伊里安怀疑,丽真的刀子也许早送进了淳丹胸口,一想及此事,他的冷静就破了功,躁乱起来。 心侃随着夜色瀰漫渲染,胸口像开了个大洞再也合不起来。无数烦人的、扰人的、侵蚀人的紊乱思绪纷飞进驻,令他有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当他一再想起淳丹美丽的眸子,胸口便一再刺痛骚动。 在这个没有她陪伴的夜里,他首次正视了自己的情感。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心里占有如此重的份量,让他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是否能回到他身边。 “……伊里安……你到底是怎么了……”他问着自己。 然而心里却有个答案,已唿之欲出。 第二天下午,伊里安正在花园喝茶用餐点,僕人领着脸色不太好的丽琪来到。 “你来做什么?”伊里安并不正眼瞧她。 “为何要这样做?”丽琪慌乱的眼神尽是受伤后显露出的疲态。 “我怎样做了?”伊里安神色不变,对丽琪的憔悴视若无睹。 他是这样的人,除了攸关己身的事情外,其他的一律不多作关心。就算是丽琪,这个在他身边多年的女伴也一样,更何况丽琪如今做了件错事,无故他的警告,跨入了他的禁地。 “你断了对我家公司所有资金,我家会倒闭的,伊里安!”丽琪不敢置信这男人竟如此冷酷。 “是吗,那可真是抱歉!”伊里安优雅地喝着茶,对丽来的控诉无动于衷。 僵持了一阵,丽琪见伊里安真的是不打算理会她家的危机,终于啪地软倒地上,呜咽哭了起来:“伊里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这么爱着你啊!”她只是个女人,无法承受如此重的打击。 “我问你最后一次,丹人呢?”他的耐心有限。 第9页 丽琪仍是不断地哭着。 他于是站了起来,走往屋内。 “伊里安!”丽琪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以为你父亲的破公司为什么能保有风光的外表?那是因为我父亲念在两家交往多年,不忍心看着你们家没落。但是现在掌权的是我,我有责任维护堤维家每一分钱,不想把资金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现在你听好了,我身边从来就不缺你一个,所以你是死是活,你家倒不倒闭,皆与我无关。”他这般冷冷地说着。 “她跌下船了!”丽琪绝望地说出口。“在我把她带上游艇后,她趁我不注意想逃走,结果不小心被我推下海了!我不是故意想害她的,我实在无法忍受你把心思完全放在她身上,我气疯了,所以没派人下去海里救她!” “地点呢?”伊里安问。淳丹若有意外,他绝对会断了丽琪父女所有生路。 七月的爱琴海cháo湿而闷热,波涛打在纯白海滩上来了又去,太阳肆无忌惮地散发光芒,黑暗在这片岛国间似乎就此失了踪迹。 淳丹捲曲着身子背向着阳光,整个人倒在白得发亮的沙滩之上。日正当中,这个荒芜小岛连棵树都没有,一个小时就可绕完的地域内,不见任何遮阳的地方。 被丽琪那个女人推下海后,她游了几个小时才登上这个无人岛,落海后湿掉的衣服已被艷阳晒得发皱发干,手机不晓得沉到哪里,飢饿与干渴这两天轮流凌虐她的胃和她的喉。 她的一生,莫非要在此宣告终结?淳丹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倒楣,不但扯进别人的爱恨情仇之中,还必须当起无望的牺牲品。 太阳散发的热力从来未曾停歇,她的脸埋在柔沙之中,耳边只听见海浪来回拍打的声音,迎接阳光洒落的背由昨日的灼热滚烫,到今日已完全麻木无知觉,她感觉意识正逐渐在抽离,身体像极了渔港里的风干小鱼干,上帝在向她招手,叫她赶紧脱离这个一团混乱又狗屁不通的世界。 她这辈子可以说安分守己没干过坏事,如果不是伊里安那傢伙他如今也不会落得客死异乡的悽惨下场。 全身的肌肤晒得像煮熟的虾般红,帽子在落水后漂走,最厌恶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眼睑,人侵她的双眼。 她觉得难过而痛苦,好像回到小时候的那个夏季,一样炽热的太阳照she着她,离开的父亲没有回来,她静静地待在原处无法动弹。 她被抛下了,父亲遗弃了她,而后她开始讨厌起阳光。 突然间,海面有异响传来,那不是波浪拍打的声音,而是比较像船行时的马达噪音。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双眼虽无力睁开,但双耳却仔细听着海面上的动静。 游艇停了下来,涉水的声音响起,有几个人踏上了沙滩,急促而杂动乱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身恻,一个阴影笼罩她上方的天空,带来赝违已久阴凉。 “拿水来!” 淳丹听见熟悉的声调。紧接着她的上半身被缓缓扶起,干涸得龟裂的唇让谁人的清水所滋润,但水呛了她一下,她咳了几声。 “水还很多,不要急。” 淳丹吃力地睁开眼,见到逆光下出现了一张完美而迷人的脸庞。耀眼的金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湛蓝而深透的眸子平静地吐露些许笑意。那是安心的神情。 “你好慢……”淳丹疲累地合上双眼。 “我辛苦找了你许久,你半点感谢也没有?”对这不知感恩的女人,伊里安完全没有办法。 “太慢了……”淳丹无力地重复。 “不要抱怨。” “慢死了……” “丹!”伊里安斥一声,但淳丹完全不给予反应。 最后,伊里安摇了摇头,抱起她涉水走回游艇上。 他还未曾对一个女人花费如此大的精力过,光是顾来这附近海域寻找淳丹的小艇就有百来艘,而且连他自己也亲自出马,就怕捞得太迟,她会撑不下去。没想到终于让他找到她了,但她竟还有气力骂人。 淳丹瘫在伊里安怀动弹不得在能任伊里安带着她走。 “我还以为你落海后会淹死,已经有捞到你尸体的准备。”伊里安让淳丹躺在他怀里,在游艇内坐下后,携来一张薄毯为她盖上,阻绝爱琴海的阳光。 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伊里安露出了个完全放松的浅笑,这个女人让他失眠了几夜,看她现在乖得像只家猫的疲累状态,他也放下了心。 他抱着她,强忍着,没将失而復得激动表现出来。 他的自尊在作祟,因为向来只有女人主动示爱,他从来没试过去喜欢谁。尤其当对方明显对他表现出不屑时,他怎能拿自己的身分与地位去开玩笑,主动告诉淳丹这些天牵挂她安危时,他是如何忐忑不安。 他想他需要些时间来消化这种剧变,和打击。 船迅速地启动,往波锡兰岛的方向而去。 “我会游泳,淹不死……倒是太阳快把我晒死了……”她又喝下伊里安餵的水,知道自己不会真被晒成鱼干后,缓缓地吁了一口长长的气。 放轻松后,淳丹的意识又开始飘远。 虽然伊里安的怀抱一如他的心般冰冷,感受不到半点温暖,但这倒也刚好,她就是讨厌过于热情的人事物。他们有着相同冷漠的性格,有着同样淡然的眼神。然而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伊里安比她有魅力多了。 伊里安带着侵略性的优雅是种致命的毒药,他完美俊朗的脸庞,他与生俱来的尊贵,他沉思时垂眸不语的漠然,都吸引着所有女人的目光。 说对伊里安为寻她所作的一切不动容,那是说话。当她睁开眼那刻看见的是伊里安熟悉的脸庞,而不是其他阿猫阿狗打捞员时,她整个人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差点窝进伊里安怀里大哭特哭。 伊里安无意间露出的安心神情减弱她对他的防备,她高傲自大的王子因她而有了那种表情,是十分罕见的。 于是,她的心偏向了伊里安一点点。 因为他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蔚蓝海中找到了她,不像那年被遗弃在游乐场里的她,完全没被发现。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捞起来一样,终于有人回应了她的求救。 第五章 厚重的窗帘阻绝屋外所有阳光,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忙里忙外,等到室内安静下来时,众人才发觉淳丹已睡得不省人事。 趴睡在床上的淳丹因严重脱水,正注she着点滴,她身上的衣物皆被褪下,滚烫的肌肤涂上层薄薄的凉性软膏。一条丝毯復盖她背部以下的裸露身躯,只露出晒伤严重的红肿肩膀与手臂。 闲杂人等走后,罗尼基扶着苏菲亚站在床边,忧虑不堪地查探着淳丹的状况。 “怎么会弄成这样?丹讨厌太阳,却偏偏让她遇上这种事。”苏菲亚泣不成声。 “她都已经平安回来,你就别再哭了。”罗尼基试图安慰妻子,每当只要妻子一哭,他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回来是回来,可伤得这么严重,看了就叫人心疼啊!”苏菲亚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妹妹,她无法忍住泪水。 “只是晒伤而已,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没事。”端坐在窗边椅子上的伊里安双手十指交合,态度从容,幽长的目光凝视着淳丹的睡脸,没有移开过。 淳丹的小脸生的很干净,细緻的五官十分清秀。可是她睡时为何双眉紧蹩,也许是身上的伤让她在睡梦中感到痛楚,才会不甚愉悦。 他的胸口也随她的眉,紧缩着。他很久没有这种单纯因某人,而牵动自己内心的感觉了。当丽演说她落海的那刻,他的心脏像是突然停掉一般,重重抽痛了一下,他想到的只是她不会再回来。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丹虽然回来了,但是她所受过的痛苦却已经存在,是无法促灭的。”苏菲亚突然朝伊里安问了句。“你觉不觉得我和丹长得不像?” “不觉得。”他想,东方人长得都差不多。 “其实,丹和我并没有血源关系,她是我父亲收养的小孩。” “真的吗?”罗尼基的反应比儿子激烈许多。 苏菲亚擦了擦眼泪,将这件事缓缓地说了出来:“丹五岁那年,她的亲生父亲把她丢在一座游乐园里,抛弃了她。那年夏天的太阳很大,丹中暑被送进医院,但是她一直相信父亲会回来。然而当她倔强地等到第二年,明白再也没人会来接她后,就明显地厌恶起太阳来。她不能晒太阳,太阳的光线会令她起疹子,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休克昏迷。对她而言阳光遗留的只有被抛弃的残酷记忆,后来我父亲虽然收养了她,但是她仍无法忘记那段回忆。” 一旁听着的罗尼基十分讶异地张大了嘴,他这才晓得平时一付什么也无所谓、不愿搭理人的淳丹,心里头竟藏着这些悲痛往事。 伊里安没停止过对淳丹的注视,他的双眼被淳丹锁住,再也移不开。她苍白的容颜是无法站在阳光下的悲哀,她的坚强,来自于被抛弃后刻意的独立。 凝视着淳丹,伊里安开始了解这个小女人心里的一些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能脆弱而依靠别人保护而活,所以她让自己强韧得足以承受一切。 伊里安无法将视线转移,淳丹的睡颜如天使般纯净,他从来没遇过如此牵动他心的女子,她的坚强令他钦佩,她的脆弱令他心疼。 淳丹的眼轻轻动了一下,但随即回復平静。她让苏菲亚过于激动的声调给吵醒,然而听见这些敏感的话题,只好再度闭眼继续睡。 “丹是个很好的女孩,刚开始不习惯的人会觉得她难相处,但时间久一点,就会发现她的善良之处。”苏菲亚这番话特别是要说给她容易被淳丹误伤的丈夫听。” 苏菲亚指着淳丹刚才换下来的牛仔裤说道:“亲爱的,你看看,这条裤子是香奈儿的。” “唉,真的耶!”罗尼基大吃一惊。“丹不是说香奈儿对她而言太老气了吗?她怎么会穿?” “她其实是口直心快,所以常常不小心伤到别人。丹买下这条样子,我猜多半也有向你道歉的意味存在。”苏菲亚为不善言语的妹妹解释着。“ “这么说,丹真的不是讨厌我喽!”罗尼基喜出望外。 “亲爱的,她从来就没讨厌过你。她晓得你很喜欢她,所以她觉得。很抱歉。”苏菲亚对丈夫报以微笑。 “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丹休息。”苏菲亚接着提议。 第10页 “你们先走,我留下来。”伊里安拒绝离去。 “你要留下?”罗尼基惊讶地道。他儿子横看竖看,就不像是会关心别人的人。 “就让他留下吧!”苏菲亚拖着丈夫走出房门。 空荡的房间里,阳光透不过窗帘,室内变得阴暗而微凉。淳丹均匀的唿吸声平稳传来,点滴里的透明液体缓缓滴落,她干涩龟裂的嘴唇血色尚未恢復,苍白的脸和得褪成深褐的髮丝述说着这两天以来的可怕际遇。 他突然想起丽琪说过的话:你们在互相吸引。你们有着相同的性格。 丽琪的预感是正确的,他的确受淳丹所吸引着。要不然不会淳丹的一切明明都与他无关,但他在丽琪告诉他淳丹落海时差点想杀人;而后于无人岛沙滩上寻着失踪多日的她,整个人像死了一遍又復活。 他与淳丹生活的背景环境不同,但养成的性格却几乎相似。淳丹身上似乎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冷漠,但淳丹的漠不关心只是出自于幼时所受的伤。 伊里安沉默着,回想与淳丹相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种种,他真的庆幸自己能即时找到淳丹,如果在碧蓝海间失去了她,那将是他此生最大的憾事。 床上的人而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迷离的黑色眸子,伊里安发觉了,但却未移开自己直视着她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间有种诡异的沉默存在。 “看够了没有?”最后是淳丹受不了被人家盯着瞧,才开口。 她刚刚二度睡去时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以前被丢在游乐园里的情形,如今心情极度不慡快。 记得那时年纪小,不知怎么地又是个性认真非常的小孩,只是她始终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怎么会白痴到站在太阳底下被晒到中暑,最后给救护车送进医院。阳光恐惧症是这么来的,原因她从来不想让人知道,因这真是丢脸到家了,谁会想到她这么个人,当年竟那么认真,那么好骗,那么脆弱。 “我在想事情。”伊里安神色泰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想事情的时候,都这样合情脉脉地看着人吗?”淳丹只有嘴动,脸上的神经仍维持着一贯的冷淡。 “我一向如此。” ”那你还真是说情,设事就到处放电。”淳丹冷冷地说道。 “到处放电的可是救了你的人,你连点感激都没,一张嘴还是只会损人。” “我一向如此。”她以相同的话回应伊里安。 ”身体已经没大碍,所以你又开始言语犀利了吗?我记得你刚刚还很安分地躺在我怀里,像个小鸟依人似的。现在的你看起来真不可爱。”伊里安摇了摇头。只是对于淳丹这么快恢復损人的功力,心里是淡淡喜悦的。她没事了,话锋才能如此凌厉,笔直而准确地穿透人心。 “真是抱歉,我就是这么不可爱。”淳丹又应了声。 伊里安转了个话题。“丽琪那里,你可以放心,我想经过这件事后,她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你对她作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别管,反正都是必须。” “你一定伤了她。”淳丹对这个女性公敌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还是看我不顺眼?” “当然。”淳丹虽然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但却知道那只是嘴硬。 伊里安在游艇上抱住她的那刻,她就决心要对他好一点点,不过现在如果突然马上改变态度,那也太显诌媚。 反正,她就把伊里安由傲慢一族升等至罗尼基那格,不再怀有敌意,其他的,放在心里感激就成了。 “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后,你居然仍不喜欢我,这真是令人意外。”伊里安修长的手指交叉而握,米白色的西装突显出他优雅的气质与身分的尊贵。爱琴海沿岸首屈一指的单身贵族中,从没有人及得上他风采的十分之一,他是所有女人眼中的白马王子,更是众人眼中镶金戴银的活动金库。 他自然觉得没有女性会不爱他,女人天生就是喜爱美好事物的物种。 况且,在他的心逐渐沦陷之际,她居然可以对他没半点感觉? 淳丹淡淡地膘了他一眼,缓缓说:“伊里安,我还是不懂,你为何能如此自恋?” “既然目前我们的话题没有交集,那我还是先离去吧。”伊里安不打算在淳丹精神不济的时候与她斗嘴。 “等一下。”就在伊里安走到门边时,淳丹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有事?” “叫住你当然有事。”淳丹挪了挪丝被下的身体。 “需要我为你效劳?” “对!”淳丹没有半点含蓄与犹豫,点头就说。“我的背有些痒。” “那又如何?”伊里安这回真不明白淳丹的意思。她的背,和他有什么关系? “过来帮你丹阿姨抓抓痒吧!” 伊里安皱起了眉头。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但这女人好像还是不懂他究竟是谁,更不明白他和常人不一样,不是她可以颐指气使的。 “这些药膏弄得我全身动唿唿的,连动一下也觉得难过。”淳丹完全无视伊里安怪异的神情。 伊里安的手停留在门把上,动也不动。 “麻烦你了,伊里安。”淳丹以她认为很有礼貌的方式向伊里安作出要求。 伊里安停滞不前的脚步没有静止多久,在淳丹的请求下,他带着连自己也无法置信的转变,挪至她的床边。他的手触及淳丹的背。 冰冷的触感随即引起了淳丹一阵战慄。“太冷了!”她抱怨着。 “我的体温就是这么低。”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抽搐。 “再下面一点。”淳丹指挥着他的手。 “这里?”药膏的劲腻令得伊里安有些不悦,他眯起了眼,不晓得淳丹要指使他到哪时才肯收手。 “对!”位置正确,淳丹吁了口气,虽然满足了,但她还是得说说:“你做得很好,不过手劲还是请轻点。别忘了我的背晒伤很严重,下手忘了拿捏力道,很容易会造成二度伤害。” 伊里安只能摇头。这个女人,他完全拿她没办法…… 这段日子,背上的伤灼热不堪,淳丹总是睡睡醒醒,不好入眠。 一天,伊里安父子回去位于雅典的公司,波锡兰岛上只剩她与姊姊在。 突然楼下传来了阵阵喧闹声,吵得她十分不舒服。 将紫色的丝毯往光熘熘的身上卷了卷,她决定下楼,看究竟是哪个不想活了的傢伙扰人清梦。 “把罗尼基叫出来,我要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五十来岁的秃头男子在大厅上叫骂着。“他那天当众赶我女儿走,接着又破坏两家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我要他给我个交代。”男子挺着的啤酒肚,在话语激动时上下不停抖动着。 “萨尔多先生,我丈夫不在,这点我已经反覆告诉你许多次了。” 苏菲亚命僕人倒来咖啡,但当僕人将咖啡送至萨尔多面前时,萨尔多一把扫开,杯子砸上地碎了,咖啡则溅得苏菲亚满身都是。 “你没有办法作主,快把罗尼基叫出来。”萨尔多拳头紧紧握着,他的公司失去堤维家的奥援,恐怕撑不过这个夏天。 淳丹眯着眼缓缓地下楼,她走到姊姊身前,微微昂起下巴,眼视着这个比她矮上一节的希腊人。“已经告诉你罗尼基不在,如果你耳朵有问题,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如鹦鹉般不断重复发问。”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萨尔多怒道。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的身分对我而言半点意义也没有,现在麻烦你抬起你的脚,尽快踏出这个岛,如果十分钟内还见你待在岛上,我会报警处理。”淳丹扬着头对后面站着不敢动的女僕道:“送客。” “丹小姐……”女僕连忙对她摇了摇手,萨尔多的脾气暴躁在希腊是出了名的,没人敢他生气的时候接近他,因为那只会让自己吃不完兜着走。 “丹,别这样。”苏菲亚开口。 “丹?你就是丹?那个抢走我女儿男朋友的人?!“萨尔多越来越愤怒,连脖子上都浮现青色血管。 “你女儿是谁?”淳丹问。 “丽琪。 “嗅,是她啊!那你女儿的男朋友又是谁?”她不记得自己有在希腊遇见过帅哥,没看中意的帅哥,又怎会去勾搭人家? “伊里安。” “我抢伊里安?”淳丹愣了三秒后,冷冷哼了声。“希腊人大概不知宁缺勿滥怎么写。”“丹!”门外头,伊里安的身影出现。他穿着最能衬托他气质的米色西装,在唐洒满阳光的庭径中走来,显得耀眼非凡。 只是,走入屋内后伊里安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这回不小心,又被淳丹的冷箭给she中。宁缺勿滥,他没这么糟吧? “你怎么回来了?”淳丹记得他去雅典了。 “僕人打电话通知我有人闹事。”伊里安来到淳丹身旁,望了裹着丝被的她一眼。“穿这样下来?” “不行?”她冷冷回了句。 “不,随你高兴怎么穿。”伊里安嘴角牵动一下,那是在笑。 “伊里安,你爸爸呢?”萨尔多吼了声,看不惯这两人冷言冷语的调情方式。 “找他没用,冻结纳瑞资金的人是我。”伊里安说道。 “你竟敢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 伊里安没耐心听萨尔多说卞去。“够了,两家交情多好与我无关,我必须维护公司的基本利益,而不是拿赚的钱,贴补纳瑞年年亏损的大洞。” “伊里安,他是你爸爸的朋友……”站在最后头的苏菲亚没有什么发言权,她苦笑着。 伊里安回过头去。“公私分明,现在谈的是公事。” “别这样对我姊讲话!”淳丹觉得伊里安口气不好。 萨尔多气得浑身颤抖,他无法忍受这小子的目中无人,趁着伊里安分心讲话,他拳一握,勐地就朝伊里安挥去。 淳丹眼角瞥及萨尔多的动作,电光火石问她想也没想,整个人挪了一步挡在伊里安身前。 “丹!”伊里安随即发现,一手将淳丹拉人怀里,一手伸手挡住来势。 第11页 拳掌相交时,碰地声大得骇人,淳丹冒出冷汗,打了个寒颤。 她见鬼了,干嘛直觉地就扑到伊里安身前,刚刚那拳重得不得了,如果被打中,肋骨肯定连断好几根。 “把这傢伙拖出去,丢到海里餵鱼!”伊里安扣住萨尔多的手,而后守候在外安全人员蜂拥而上,迅速将萨尔多横抬了出去。 “不行,杀人犯法的!”苏菲亚深怕僕人们真的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连忙追了出去。 淳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也会害怕!”伊里安问。( “……”她不讲话,手拐了拐,挣脱出伊里安的怀抱。 “为什么挡在我身前?”他凝视着她,眼神变得有些灼热。 “因为你迟钝,没发现那秃子就要朝你挥拳。而且你救过我,这只是回报。我对谁都是这样。”她拉紧身上的丝被,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任何突兀之处。 “对谁都这样?刚刚那拳如果真打上你身,你可能得送医院。”淳丹的行事总是如此,无论她嘴巴如何坏,心里总是为人着想。虽然她对谁的态度都相同,但当淳丹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他突然无法唿吸,受她的举动所冲击。 “我没想那么多。”淳丹离开伊里安,踏上楼梯台阶。 “丹!”伊里安喊着她的名字。 “吵死了,我要回房睡觉。”她头也不回。 伊里安静静仁立在客厅中,让淳丹的身影缓缓移出他的视线之内。他低头看着方才贴住淳丹的手掌,有些热,似乎还残留有她身上的温度。 他不该放她走,刚也许刚她落入他怀中时,他就该紧紧拥住她,不再让她逃开。 伊里安泛起了浅笑:“居然挡在我前头……” 胸口又再浮现一股为她而起的异样情债,他因她的举动而无法平静。几个他以为会失去她的夜里所浮现的疑问,也有了答案。 他为何只在意她,为何目光只跟随她,为何想与她斗嘴,为何只听进她的话…… damn,他喜欢上了她! 伊里安的笑越来越深。他喜欢上了她! 波锡兰岛上的宴会散场后,整座岛屿就只剩下断崖边的双层楼房还有人迹,僕人们也恢復往日的作息,不再为了整理被宾客弄乱的环境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八月却也快到了。 经过了一阵子的休养,淳丹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復。每回到了下午茶的时刻,她就会和姊姊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 “明天把我的护照和信用卡给我。”淳丹喝着冰凉的可乐,她没办法像姊姊与她的家人一样,在酷暑中还故作有气质地喝着沖泡好的玫瑰花茶。虽然现在厅里开着冷气,但这种天喝热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要护照和信用卡干嘛?”苏菲亚疑惑道。 “当然是回台湾。” “回台湾?!”罗尼基叫了起来。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希腊不回去吧!”淳丹习惯了罗尼基总是容易过于激动的反应。 “我可以养你,反正堤维家养了那么多冗员,不差你一个。”伊里安由迴旋梯处走了来。 淳丹才看见他那头闪亮金髮,立刻浑身痒了起来。“忘记上回刷爆的卡了吗?”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伊里安。“香奈儿、凡赛斯和古驰,我以为你会记取教训。” “成功的男人自然不会只有一张卡,需不需要我申请一张无上限的副卡给你。”伊里安展示他的财富,但天生的优雅与尊贵,却不会让人因他的夸耀而有所反感。 “不好意思,没兴趣。”淳丹身上起了红点,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才站起身来,伊里安立刻间:“去哪里?” “睡觉!”她回答。 淳丹离去后,伊里安用着僕人端来的咖啡与甜点,罗尼基与苏菲亚夫妇两稍嫌不安,他们发觉伊里安对淳丹的说话方式,好像有些奇怪。 “伊里安,那个……那个……丹她……”罗尼基支支吾吾,这个儿子向来比他有威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菲亚接下去说:“丹冒犯过你许多次,你对她没好感对吧?”她迂迴地说。 “淳丹失踪被寻回后,伊里安对淳丹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她与罗尼基有着不好的预感,但在这两个当事人之间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伊里安喝着传统的希腊式咖啡,黑色的咖啡渣残留杯底,他递给苏菲亚看。“你会咖啡占卜吗?” “我不会。”苏菲亚摇摇头。 “希腊的女人,大多都会咖啡占卜。由喝剩下的咖啡渣上,她们可以知道那个人的运势。” “你问这个有事吗?”伊里安从来不是会闲聊的人,苏菲亚只觉奇怪。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进这个家这么久,我从来没过问你任何事。所以,请你也别管我的事情!”伊里安放下咖啡杯,转身离座。 罗尼基连忙对妻子道:“伊里安从小就是这样,你千万别介意。” “算了,反正丹对你的态度也差不多,习惯就好。”苏菲亚笑了笑。 【 第六章 淳丹的房间落在走廊的尽头,若不是刻意前往,通常很少人会路过。 当她走到房里跳到床上,拿了本书准备睡前阅读时,伊里安却来到了她忘了关的房门口,静静凝视着她。 “干嘛?”她问。 “路过。” “这么巧?” 伊里安不理会淳丹,迳自走入她房里,坐在窗旁的巴洛克风长椅上。 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伊里安全想着要如何处理自己对淳丹的感情,他根本无法开口对淳丹说出自己已经喜欢上她的事实,他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然而,淳丹毕竟不可能永远留在希腊,当她突然蹦出想回台湾的要求时,伊里安直觉反应是必须留住淳丹。 当他的心已系在她身上了,他绝不容许她轻易离开。 “王子殿下,我打算睡了。有事麻烦登记一下,我会找时间请你过来会谈。”淳丹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手中这册网路书店买的生物工学原文本,伊里安付的钱。 伊里安待了一阵子也不打算走,淳丹抓了抓手臂,又觉得有些痒了。 她拿着厚重的书本走到厕所门前打算进去蹲一蹲,看看伊里安会不会知难而退。 打开门,锁上门,拉下裤子,坐上马桶,正当她准备每日例行公事时,却听见伊里安敲着厕所的门。 “干嘛?我现在很忙。”她没好气地道。 “我要你当我的女人。”门外,伊里安说着。 淳丹愣了愣,原文书跌在厕所的地板上,她讶异地发不出声。 但三秒后,她立刻拉起裤子打开门来。“你是没睡醒在梦游?还是被外星人抓去脑子改造了?要我当你的女人?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劲?” “我没有不对劲,这些日子来,我想得很清楚,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与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只有你不会令我生厌,只有你不会令我觉得沉闷。”伊里安没说出口的还有,只有你能令我心动,只有你能令我微笑。 “拜託再给我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淳丹拉着香奈儿的裤子,这条超低腰牛仔裤很难扣上,不扯紧一点可会春光外泄。 “你失踪的时候,我会担心你。”伊里安理性地作出解释。 “稍微有血有肉的,都会担心。” “从来没有人像你,可以让我动摇。” “我的长处只有损人而已,你不会是喜欢被虐待吧?” 看来淳丹并不接受他的理由,伊里安于是使出最后一招。他说:“如果无法看见你的人,听见你的声音,那对我而言是种遗憾。”将丝毫不掩饰的想法倾泻而出,他的骄傲顿时毫无用武之处。 “我拍块vs片给你,不管你要怎么看怎么听都不成问题。”淳丹打了个冷颤。 “要什么条件才肯当我的女人?”伊里安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要求,倒像强迫。事实上从他打定主意开口要淳丹留下起,就不容许淳丹说出任何否定性的言论。 “神经病,又不是在开价买菜,说多少就是多少。”淳丹一手拉着裤子,一手推开伊里安,紧接着立刻离开自己的房间。 “丹!”伊里安震怒地看着自己又被丢在地上踩的自尊,他想叫住淳丹,但淳丹却越跑越远。 淳丹可是吓得落荒而逃的。她没看过人这样求爱,居然可以在人家蹲厕所的时候大喊——我要你当我的女人—— 伊里安不愧是个王子,连行事作风都和别人不同。 她今天算见识到了。 这辈子,淳丹最讨厌就是被人追求这事。 爱情、爱情,多少罪名假汝而行。好像以爱为名,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视为理所当然,不被禁止。 睡饱起床时,她会收到满室玫瑰花;洗完澡出来,整季的几赛斯服饰会被推进她的房中;无聊发呆时,天外会突然飞来颗大钻石要她戴上;埋怨有人钱多爱乱砸时,还会应景地跑出一团管弦乐队增加人文气息。 “亲爱的王子殿下。”淳丹状似优雅地喝着白瓷杯中的可乐,额上青筋爆言。 “怎么?”坐在她对面的伊里安摇晃着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渣,僕人连忙奔来为他换杯新的。 “钱太多可以考虑捐给公益组织,你的玫瑰弄得我快得花粉症了。” “看来这些东西对你不适用。” “你的礼物对我已构成严重骚扰,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看我得申请保护令。” “我在试验你到底喜欢什么,女人通常最爱钻石,但嫌五克拉的钻石太过耀眼而把它丢进垃圾桶的,你还是第一个。”伊里安役那么容易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可以,我也顺便想把你一起丢进垃圾桶。”自从伊里安对她真情告白以来,她日日夜夜简直像生活在炼狱里面一样。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无法接受我。”伊里安最近已经习惯了淳丹的讲话风格,听久了之后,他甚至还觉得淳丹说话模式有趣。 被隔绝在伊里安与淳丹两人世界外的苏菲亚夫妇,不禁张大了嘴,愣愣地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只是今日情况反常,淳丹被激得快冒出火花了。 第12页 “你们……这是在干嘛……”罗尼基疑惑地问着。 “伊里安没告诉你吗?”淳丹虽然面无表情,但台面下她却是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你能干的儿子表明态度想泡我,弄得我最近睡也睡不好,要脑神经衰弱了。” “是真的吗,伊里安?”罗尼基愣了愣。 “是!”伊里安简单回答。 “你疯了吗?丹是苏菲亚的妹妹!”罗尼基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把触手伸到家中成员身上。 “对,你说对了,你儿子的确是个疯子。”淳丹完全同意罗尼基的说法。 “爱情没有理智可言,它会令人疯狂。”伊里安不打算理会父亲的警告。 “你喜欢上我才会令我疯狂。”淳丹补充。“精神错乱的那种病。” “我决定了!”罗尼基用力拍了桌子一下,随即转头看着他心爱的妻子。“苏菲亚,马上替丹买机票,我们送她回台湾。” “感谢你。”淳丹仰头,把她的可乐喝完。 离开希腊当天,淳丹带着新买的超大行李箱,在机场下车。如初至那天戴着渔夫帽,穿着长袖t恤的她,暴露在耀眼的太阳底下。 送行的人当中,并没有伊里安。他好像人间蒸发似地不见了,从她确定得以离开后,伊里安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个影也没有。 “今天的天空很希腊。”她仰着头,隔着淡色墨镜,首次正视这片除了蓝以外,什么也不存在的天空。这是句名句哦!谁讲的?她倒也忘了,当初对这样的形容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来到希腊临去前的这一眼,才了解了这句话的感受。 “希腊的天空十分美丽,你若喜欢,可以常来。”苏菲亚说着。 “不用了,美丽的景色看一眼就够。”她对太阳过敏,待太久会晕倒送急诊室的。“到这里就好,我自己进去。”她与姊姊夫妻俩告别,提着行李箱中伊里安这一个月来进贡的贡品,缓缓往机场内走去。 “丹,有空记得常打电话来啊!”罗尼基双眼红肿看来昨晚哭过,这个快年过五十的感性男人又跑了来,握了握她的手,依依不捨地对她说了声再见。 姊姊则是面带微笑,目送着她离开。 只是自她由岛上出发至机场,伊里安都没出现过。 她冒着许多疑问,双眼不断搜寻着机场内部,以为伊里安可能会出现在某个地方。可是,无论怎么找,就是没有伊里安的踪影。 他居然没有来阻止她回台湾?她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他不见踪影未来送机,应该庆幸脱离王子魔掌的她却高兴不起来,他不来或许代表他真的对她已经丧失了兴趣,她应该知道那种喜新厌旧派的人热度能持续三秒钟已不错了,更何况他追她都不只三天了。 也许,他没出现是对的。她毕竟……不是那么适合他…… 只是为何会有失落的感觉,她的双眼不停寻找着伊里安,似乎心里在期待他会由某处冒出,出现在她眼前。 离开了这片灿烂艷阳,她应该要感到解脱的,因为她同时也不会再看见伊里安。只是,少了个人斗嘴,空气却沉闷了。 伊里安是第一个令她觉得麻烦,却又不小心多了接近的男人。 她承认在希腊的这段日子她过得不是太无聊,当她将伊里安的自尊与高傲踩在脚底下时,那种痛快的快感不是任何人或事能给得了她的。 机场的广播放送着机场讯息,淳丹觉得烦燥一点儿不想理解想及伊里安时,心底深处冒出的怅然若失,究竟代表什么。这时口袋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喂,我是阿丹。”来电之人,又是她工作便利商店的店长。“我就快回去了,正在机场准备办登机手续。”便利商店的店长是个酷爱旅行的傢伙,一年里总有几个月在国外渡过,他是她养父多年好友了,平时若出国便利店里的工作就去给她,然后玩到不知道回来。 电话听着听着,淳丹突然大叫,不远处的罗尼基夫妇被她吓了一跳。 “什么,你也在机场?刚登机?要去夏威夷?餵、店长,你该不会是把便利商店交给那几个工读生看顾吧!什么,还真的!见鬼的什么反正我就回来了,我连台湾的地都还没踏上,你这么确定?那我的猫呢?你把它放在哪里?天杀的,你给我养在便利商店?阿呆有心脏病你知不知道,要是让那些打工的小鬼玩得病发嗝屁,你生一只赔我?” “我……”淳丹才要继续讲,机场外头突然一辆凯迪拉克快速冲来,由对面车道勐然迴旋而后紧急煞车,发出轰隆的引擎声,画了个完美的圆,停在罗尼基夫妇的车后。 淳丹呆了呆,罗尼基夫妇也呆了果,众人的视线都停在那辆名贵房车上。 “简直是把凯迪拉克当法拉利用。”她感到不可思议。 黑色的凯迪拉克内走出一名金髮碧眸,服装衣着应时得体的性感男子,他神色自若地朝淳丹走来。 骚动没有停息的迹象,男子丝毫不理会人群与让论,他与爱琴海同色的迷人眸子闪烁惑人光芒,行进中的健硕身躯犹若艺术家手下完美雕像的呈现,尊贵而今人难以亲近的气息,交织起独特诱人的致命吸引力,然而他笔直的视线,却只投向淳丹。 当淳丹抬起头来,与男子四目相接时,男子的神情不变,仍是那付带着侵略性的优雅神态,她则一张嘴张得老大。 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机场众人,发现他正盯着她看之后,目光也随之移转到她的身上来。 莫名其妙地变成全机场注目的焦点,实在令她不说到极点。 “你不能走了,现在就跟我回去。”伊里安眯着眼,仍是那副高傲的姿态,将本该是请求的句子变成命令型态。 “见鬼了!你该说的只能是:丹,谢谢你光临希腊,慢走不送了,欢迎你下次再来,倘若你以后有任何需要,我会免费提供机票请你过来。”。她刚才实在不该想念他,否则上帝也不会听见她心底的声音,特地把伊里安送来,让她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一下子由天堂,掉入地狱。 行动电话那头喂喂餵个不停,她拿起电话以母语继续说:“餵?什么,没事,我就要画位登机了。” “丹,我说过你不能走。”伊里安用一口流利英语,告诉眼前这个完全漠视他话语的女人。 “没看见我正在忙吗?”淳丹不想理会伊里安。 “堤维家在台湾的子公司即将开幕,今天许多由台湾来的合作厂商会在希腊先举办一场宣传记者会。”伊里安凝视着她,他这阵子没空与她见面,就是被这件事牵绊住。父亲极力想将丹送回台湾,他在布局此事时倒也没多加阻拦,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要时间上来得及,在丹登机前将她带回来,他还是握有胜算的。 “你家公司开幕与我何干,拜託麻烦让让,我现在带着快快乐乐的心情正要踏上归途,没时间跟你瞎耗。”机场的登机广播响起,她该走了。合上罗尼基慷慨送给她的行动电话塞进口袋中,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就要离去。 “身为堤维家的一份子,你有一定的责任。”其实这个记者会只是一个藉口,是他用以丹留在希腊的方法。 “发生什么事了,伊里安?”罗尼基连忙走过来,苏菲亚则跟在丈夫身侧。“为什么不让淳丹走?和台湾那头约定举行的记者会,场地不是订在台北吗?” “我改变主意了,为了首次进驻台湾市场就打响堤维家名号,我以免费旅游的方式招待所有厂商与眷属前来希腊,除了可以让厂商实际了解堤维家在希腊的实力外,还可以达到gg效果。”伊里安对父亲道。 “这样啊,这个方法倒也不错。”罗尼基低头想了想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反正堤维家也有投资航空业与饭店业,这些食宿开销都可算是自家宣传,这样达到的宣传效果会是更好的。 “父亲同意了?” “公司是你作主,我没意见。”罗尼基微笑回答。 “那好!”伊里安打了个手势,紧接着,穿着黑夜戴着墨镜,长得挺像黑手党的几名堤维家安全人员立刻向前,一把将淳丹扛起。往凯迪拉克走去,一个提起淳丹的超大行李,尾随在后。 “放开我,这是绑架!”淳丹吼了出来。 “伊里安……”罗尼基瞧着被扛着带走的淳丹,不悦到一付想杀人的恐怖的模样,担心地问着儿子。“可这又关丹什么事了?” “没什么滞她去见个客人而已。” “见谁?”罗尼基皱起了眉,一旁的苏菲亚则忧心地紧握丈夫的手。 “她的亲人。”伊里安停顿了会儿又再道:“还有,我收到消息,萝丝玛莉会来这里,她的目标即可能是丹。当然,我也不排除是为了父亲你再婚之事。”告知了罗尼基后,他迅速地回到车内。 “什么,萝丝玛莉要来!”罗尼基的声音简直比方才淳丹的吼叫悽厉上千倍。萝丝玛莉,那个塞立西亚王国最为尊贵优雅的女王将前来希腊2 被丢进车内的淳丹才想由另一边开门出去,没料却一头撞上入内的伊里安。“我警告你别这样对我,嫁给堤维家的是我姊,并不是我,如果你认为我会随意任你摆布,那你可能会大失所望。”她对伊里安说。 “开车。”伊里安命令着。 “是的王子殿下。”司机立即发动车子,驶人车道。 “你回台湾的机票将会取消,护照方面我会帮你延期。在希腊你还得待很久,别想那么早回去。”伊里安说着。 淳丹抽出口袋内的行动电话,播至罗尼基的手机。 “我是丹。”她根本不理会伊里安。 “哈罗?”罗尼基听见是淳丹,有些意外,因为淳丹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 “哈你个头,你不是答应让我回台湾了吗?我说过几千次对你的公司没兴趣,你儿子这回又发什么疯,我人都已经在机场了,居然还把我塞进车里要带我回去?麻烦你哪天有空是不是带你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现在立刻叫他停车放我回机场,不然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就准备叫苏菲亚再给你生个儿子去。”淳丹以她惯用的冷调语气说着。 电话那头,罗尼基紧张朝一旁道:“苏菲亚,丹发飙了……” 第13页 苏菲亚迅速地接过丈夫的话筒,与妹妹对话:“丹!” “把电话给罗尼基。” “丹,这回真的不关罗尼基的事,现在公司的事情完全是伊里安在处理,罗尼基很少过问,你就别为难他了。”苏菲亚为丈夫解释。 “我……”淳丹才想反驳,伊里安便抢过她的行动电话,切断通讯。 ““我正和你说话。”伊里安将淳丹的手机收进自己西装口袋中。 “但我根本不想和你说话,我都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你这个人实在脑袋有问题,每件事都只以自己为主自以为是,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淳丹没有动怒,只是一次又一次强制,任谁都会受不了。 “我觉得你的问题比我大。为什么谁都会爱上的人,你偏偏看不上眼”伊里安想不透他的条件如此之好,淳丹为何却老是这样的排斥他。 “因为你傲慢,因为你无礼,因为你不尊重我,因为你的眼睛是蓝色,你的头髮是金色。” “然后呢?” “目前我只能想到这么多,如果再给我些时间,我可以打出一篇专门论文来,内容绝对令你满意。” “你说的前三点我尚可理解,但眼睛和头髮关这什么事?”伊里安与淳丹相处久了,对于她犀利的说话方式愈来愈感兴趣。他已经很能享受与她对话的乐趣,不但不会动怒还首之始。 “太阳!”淳丹抓着肌肤上的勐爆型等麻疹,和伊里安太过接近,就是会有这种后果。 “太阳?” “我讨厌太阳,讨厌一切有关太阳的事物。你的眼睛让我想起爱琴海,你的头髮让我想到阳光,所以第一眼起你已被我列为拒绝往来户,再挣扎也没用的。” “哦!是吗?不过我想你除了继续忍耐外,没有别的方法。因为你必须在希腊继续停留一段时间,行动电话我会暂时替你保管。”伊里安沉思道:“还有一点,我始终还是不明白鲜花钻石哪里有失误。” “你没失误,是我向来不喜欢那些东西。”淳丹挪得屁股都要贴上车门,伊里安威力惊人,不过短短十分钟,她除了心脏差点衰竭外,身上的疹子也生得比放进微波炉里的爆米花还快。 “那你究竟喜欢什么?” “伊里安先生,我学生物的,在我眼里,谈恋爱不过就是荷尔蒙跟费治蒙在作怪。” “生物科学……”伊里安缓缓地笑着:“这么说来,我没猜错。” “伊里安,你笑得十分诡异。”由股寒意升上淳丹嵴髓,她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将弱点暴露给别人晓得了。 “我来之前曾问过心理医生,他说你的过敏症是种病。”伊里安询问的心理医生解释,治疗淳丹的法就是化开她的心结。 “我有办法可以治你的病。”这是第一次,他肯为一个女人花如此大的心力。自从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他几乎都只为她而忙。 “听你在胡诌,医生都说我没救了,你哪那么厉害治得了我。” “我当然有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没那个闲功夫,我建议你去找丽淇,她爱你爱得不得了,绝对心甘情愿当你的实验品。”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伊里安气定神闲地说着。这是他一直计划着的事情,淳丹看到他时只想到刺眼的太阳,他得让她抛开心里那个疙瘩,否则她永远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正视他对她的情感。 “见谁?” “一个你不能不见的人。” 行驶中的凯迪拉克缓缓减速,他们驶进一栋商业大楼停车场内,车子静止后,司机替她开了门。 “下车。”伊里安自行打开车门走出车外。 “你到底想干嘛?”几分钟过后,淳丹的脑袋也开始冷静下来。 “相信我。”伊里安进人电梯内等着淳丹。 淳丹顿了一会,心不甘情不愿地也随他人了电梯。“最好别算计我。”她说。 “放心!”伊里安冷漠的脸颊稍稍软化了下来,染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这就是爱情,在爱情里,他的高傲与自尊全无用武之地。他只会想保护她,爱惜她,并且学习如何正视她的想法,听进她的回应。 若在以往,他绝不可能为了个女人有如此剧烈的改变,但今日他却觉得牺牲一些并无关紧要,因为淳丹值得他这样做,他是真的喜欢着这个女人。 对于伊里安突如其来的柔情攻势,淳丹打了个冷颤。 “可是我一定得回去台湾,我的宠物寄放在工作的店长那里,他去夏威夷了,宠物现在没人照顾。”她觉得不妥,伊里安对她的威胁愈益加大,她一定得尽快离开这个男人。 她以前面对伊里安时可以咄咄逼人游刃有余,可是自从伊里安发表爱情宣言后,每回见着他,她就像被雷打到一样,不禁头晕目眩,心也总要跳乱一两个拍子才肯善罢甘休。 尤其是这回在机场见到他,那情境符合所有罗曼蒂克因素,她简直像恋爱中的少女般,被电得七晕八素。 而且她这个人就是受不了别人对她温柔体贴,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就全身无力没法招架。尤其伊里安发表追求宣言后,便积极减少所有与她什锋相对的机率,每回谈话中,还会不自觉地露出浅笑,她可不是。铁石心肠没心没肺的木头人,在这么下去,要不沦陷都很难。 只是爱上谁都无所谓,但这个王子殿下……拜託拜託还是免了吧。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派人把它送来希腊。”这不是个问题。 “还有,因为我工作那里的便利商店店长跑了,所以现在只剩下工读生,我得回去盯着他们。”一听说事情得以解决,淳丹立刻再加上第二个大问题。 “台湾那边如今子公司正在豁划,我会叫一个经理过去坐镇。” “……可是我的宠物有心脏病,搭飞机很危险。”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工具叫做船,另外,我也会请个兽医。” “……”无话可说,她败阵。 第七章 高速电梯直达二十五楼,上升的速度使得淳丹头晕耳鸣。她身前的伊里安在电梯门开起那刻,踏着沉稳的步伐笔直地走出去,只留下她与后头那些随扈慢慢地、慢慢地跨出电梯。 电梯外是一个宴会现场,许多企业名流与政商人士齐聚一堂。门口的柜檯上方贴着堤维家族自古以来沿用的标志,彩绘着海之女神的标志下方有着中英与古希腊文的文字缩写。 “丹!”伊里安一到场,宴会厅上的镁光灯就不停闪烁,他回头看了淳丹一眼,淳丹却站在电梯门口不想进去。 “于嘛?”伊里安的口气似乎不容许她躲在阴暗角落,可她无法接受镁光灯此起彼落的光芒,那是一种虐待,整人也不用这样吧! “你必须出席。”远处的伊里安说着。 “我肯来已经给你天大面子了,别再要求东要求西。”虽然不太想理会伊里安,但淳丹还是走到伊里安身边,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她迷人的王子殿下一同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她无奈地跟着伊里安走,突然间司仪却以英语喊着:“欢迎堤维企业亚洲区执行总裁与副总裁——”淳丹听见时,差点晕倒。 “这是怎么一回事?”淳丹很不客气地扯了扯伊里安米色西装上的领带。 “我父亲曾经答应在新公司安插一个职位给你。”伊里安领着淳丹坐在特别为他们安排的专属座位上,听着台上经理级人员对所有记者与到场来宾介绍堤维家族的种种投资。 “我不是说我不要了吗?以前从没见你这么听话过。”淳丹又说:““王子殿下,我很忙的,没空陪你玩游戏。” “没关系,你只要负责签名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用管。”伊里安散发着一种扭力,当他以和缓轻柔的语调说话时,是令人无法招架神魂颠倒的。 “如果你需要我的签名,麻烦自己去跟我的经纪人洽谈,他会给你个公道价,拜託别来烦我。”淳丹由椅子上站起,想要离开。曾几何时起,待在伊里安的身旁对她而言已成了一种折磨。 “坐下。”伊里安的口吻显然不容许淳丹离去。 “待不下去。”淳丹冷冷地道。是不是只要对某个人有了好感,情形就会如她这般,在那个身边静不下来,胸口像有头鹿勐撞,撞得就要让人得内伤般。而且屁股也不安于座,如同有虫钻来钻去,让人心慌慌想逃跑。 不过,她始终保持着镇定,没有形于外,否则这位的王子大人要知道她的反应,不乐得笑倒会场才怪。 伊里安招来宴会厅上一名台湾籍秘书,朝她点了个头。 那名穿着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的秘书由手提包内取出一份文件,紧接着当着淳丹的面念了起来:“目前计划合作的对象中,有间“中浩”企业,中浩的精密机械制造目前应用于各种钟錶、电子宠物、机器人与机械义肢,老闆本为“盂宗浩”,但十六年前孟宗浩车祸人院后,便将公司业务全转由妻子“施玉芬”处理,前年“施玉芬”表明退休,于是由其子“孟淳风”接掌“中法”。” 淳丹的脸色在听见盂这个姓后整个暗了下来,她大概晓得伊里安在干嘛了。自小没人告诉过她父亲的名字,她只知道自己随父姓。 几年前养父正式收养她时并未要她改姓,因为养父觉得留着这个线索,日后说不定能藉此找到她的父亲。 如今伊里安的秘书说出了孟这个姓,她已经猜到了八分。 “孟淳风就在会场内,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清楚那年的事。” “他在哪里?”淳丹平静地问着。 “请跟我来,孟副总裁!”秘书朝她欠身,领着她到里面的办公室中。 走人办公室内,秘书离去后,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转过身来对她浅笑着。 “孟淳丹小姐?”孟淳风问道。 “是。” “初次见面,我是你哥哥孟淳风。”男子有着俊朗的面容和忧郁的气息,他和善地看着从未见过面的妹妹,缓缓开口。 淳丹见过这张脸,她确信她见过这张脸。于是,在记忆深处搜索关于这张面容的一切时,回忆也随之翻涌而上。 第14页 昨日历歷,无法轻易遗忘,那年夏天所发生的事,她至今仍清楚记得。 五岁那年,热浪来袭,行道树上挤满的蝉被高温蒸烤得吱吱乱叫,她待在街口,等话亭里气愤地讲着电话的婆婆。 “孟先生,你已经三个月没有给我照顾小孩的保母费。”婆婆很生气地对电话那头的爸爸讲:“我知道你的公司现在有问题,但不是连养个小孩都那么困难吧。算了算了,我自认倒媚,这三个月的薪水就当我给丹丹的礼物。我现在把丹丹放在你公司附近的电话亭这里,你要嘛就把她带回去养,不要的话让她自生自灭算了。反正你也没给她报户口,死了倒干脆。” 婆婆挂上电话后,摸了她的脸一把,都是老茧的手颳得她脸十分疼痛。“你啊,跟爸爸回去后要懂事些,如果不当个乖孩子,小心被爸爸丢掉。” 婆婆之后上了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路边。 婆婆照顾她很久了,自从妈妈死掉之后,就是婆婆在煮饭给她吃。 虽然婆婆老爱骂她是小老婆生的野种、没人要的赔钱货,但看着婆婆走掉,她还是很难过。 不久,爸爸的车来了。 他一见到她,便展开笑容抱起她。“唉哟我的小甜心,怎么脸臭臭的不讲话呢?” 她的脸臭臭的吗? 她不知道。她只是在想婆婆最后的那句话:小心被爸爸丢掉。 后来爸爸带她去游乐园玩,她一手握着旋转木马的杆子,一手拿着爸爸买给她的冰淇淋。 当旋转木马转到另一边时,她就很紧张,因为她怕再转回到原处的时候,爸爸已经像婆婆说的不见了。 夏天,气温热得叫人受不了,太阳好像特别变的大个,顶在头上,连一头髮都烤的热烘烘的,手上的冰淇淋开始融化,爸爸带她往水龙头底下沖了沖水,后来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时,又为她在旁边的饮料摊重买了支冰淇淋。 “丹丹,爸爸有个重要的客人刚刚到公司,现在公司里的人要爸爸回去处理事情,你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爸爸看了看手錶,接着把游乐场的代币全给了她。 她点头,她用力点头。她会当个听话的乖孩子,只要爸爸会回来接她。爸爸笑着走了,她目送着他,没有吵闹。 那年夏天,气温热得让人受不了,树上的蝉以最后的生命,挥霍鸣叫,没吃过一口的冰淇淋融化在她的手中,新腻了她的小手。 爸爸的背影好远好远,是她如何努力伸手也碰触不到的距离。 她不敢向前,抱住他大喊着带她一起走,她只能强忍着站在原处,顶着那样的烈日,她相信爸爸一定会来带她的。 夏天,好热。 阳光,好烈,无情的刺人她的脸。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转到最后全都停了,融化的冰淇淋拼命地哭着。 但爸爸……却再也没回来过…… “听说你十分讨厌阳光。”孟淳风问着。 他看来比她大了几岁,线条柔和的脸庞有着歷练后的世故,眼中的忧郁沉淀着曾经经歷过的种种,剪裁合宜的西装衬得身材结实欣长,他是个优质美男子,看似温柔而多情。 “还好。”淳丹简短应了声。 “我们并不知道父亲带给你这么严重的影响。”孟淳风始终带着笑意。“他无心丢下你。” “我等了他两个夏天,他如果无心丢下我,就该来找我。”淳丹的眸子黯淡着,虽然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但记忆并没淡去,每回想起蝉呜,她就莫名失落。 “其实爸爸有回去接你,只是路上他发生车祸。一辆货车拦腰撞上了他的轿车,他受了重伤,在医院昏迷了很久。” “他醒后呢?他醒后也没来找我?”淳丹的心被哥哥的话勐力撞击了。 “车祸的撞击令爸爸脑动脉血管破裂,大量溢出的血损害了他的脑部。严重的后遗症使他在他康復后无法形成新的记忆,他只记得五分钟前的事,与他说过的话,五分钟之后他便忘记。脑部的损伤也带走他车祸之前的部份记忆,他记得我,却忘了我母亲,也忘了你在等他。”淳丹是他爸爸外遇对象所生下的孩子,但爸爸隐瞒得好,从来没有让人发现他的不忠。然而因为如此,那年父亲出事后,这个妹妹的存在事实连带地也被抹煞。 “他忘了我……”淳丹发现自己的声音像在哭泣。 孟淳风继续说:“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从不知有你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看见家里人合拍的全家福,他指着那张照片,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从那天起,他便有些焦躁,他开始失眠,常常睁着眼到天亮。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丹丹不见了”。当我们再问丹丹是什么,他却答不出来。”父亲的记忆混乱重生而无法连贯,他以为淳丹和他一样是同个母亲所生,才产出如此疑问。 “那是我的小名。”她记得他每回来看她时都会喊:丹丹我的小甜心,你的脸怎么臭臭的? “他并没有忘记过你,只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你被他藏在一处最深的地方。我确定他是爱着你的,因为他始终记得你的名字。”孟淳风微笑地看着妹妹。他感觉淳丹的心里并没有怀着任何的不满,对于过大事情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只是承受,而没有怪罪过任何人。“在这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是真实的存在,我们以为他口中的丹丹只是混乱记忆中产生的错觉。” “直到伊里安找到你?”淳丹别开脸,眼眶有些红。 “其实应该说是他的秘书联络上我,某天,他的秘书突然来到我的公司,请我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拿出一份你母亲难产剖腹的同意书,底下签名栏是爸爸的笔迹。她告诉我,我有个妹妹叫孟淳丹,因为被我爸遗忘在盛夏太阳下,从此无法正常生活。她并说,若不拿出诚意解决这个问题,她的老闆将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孟家。” “那傢伙居然这么说……”伊里安还是狂性不改。 “他为你花了很多心思。”孟淳风望着妹妹苍白的脸蛋,压在渔夫帽下的双眼虽然莹亮,却拥有不了迎向阳光的勇气。 “哼!他还不是想要我当他的附属品。”嘴里头虽然这么念,但淳丹的心却因伊里安而软化了。当她的王子不再只会侵略,他的温柔与用心是足以令人动容的。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他的诚心显而易见,”孟淳风说。“他将原本该在台湾的记者会,变成免费的希腊旅游,把所有人带来希腊,全是为了你。他为你花费多少心思,你比我了解。“或许,伊里安会是个好归宿,他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 “好吧,我是有些感动,不过只有一点点。”淳丹仍然嘴硬。她的性子如果轻而易举就能软下来,那伊里安也不会追她追得想杀人。 盂淳风笑着:“爸爸也来了希腊,他现在跟其它的厂商家属们一同去景点观光了,等他回来,你愿意见他吗?”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们会在希腊停留两个礼拜。” “倘若我见他,那你妈呢?她应该也是在希腊吧!”淳丹觉得这么做对父亲的元配似乎有些挑衅。 “她正陪着爸爸!”孟淳风说:“不过你放心吧,到时我会先让她离开。” 新蹦出来的哥哥走人电梯后,留给她一句“我等你”,那语调温柔如风,穿透了她。 当电梯门关上的剎那她的有些硬咽着,一道热气堵塞喉际令她久久无法言语。 是开心或是悲伤她并不知道,她的心情如今繁乱不已。 孟宗浩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别人的丈夫,他有妻有子,不是专属于她。 会场中央的伊里安原本正在回答记者询问的问题,但当他发觉淳丹失魂落魄地盯着电梯门时,注意力便完全移转到了她的身上。 身子单薄的她就那么站着,背影看来脆弱无助,她的小手紧握成拳强忍着,细微的颤抖如同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伊里安明白孟淳风的出现不只是带来她父亲的消息,他带来的还有淳丹对父亲的想念,对家的憧憬。 只不过孟宗浩无法单属于她,他属于另外一些人。 他知道她在挣扎着,她那抹骄傲不容许她以第三者之姿介入父亲的生活。 她一直想让自己坚强,她也的确比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坚强,但无论多么坚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仍有无法毁坏的时候。 “丹!”伊里安出声唤了她。他的声音沉稳而醇厚,那是带着浓郁音凋的单音,简洁中有着深情。 在场的记者都听见他叫唤着谁,他们发觉了伊里安冷酷面容下所隐藏的怜惜。伊里安对那名女子的唿唤不是皇族惯用的命令语气,而是属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亲呢,是对自己所爱的人才有的折服。 “干嘛?”淳丹冷冷地道。 “过来。”他不想见她孤单的背影,那样的她好似被遗弃了般。她应该了解他就在她身边,她可以投向他的怀抱。 “没空理你!”淳丹回答。 伊里安见人叫不过来,索性走到淳丹身边。哪知他才靠近她,就发觉淳丹的双眼不友善地往他瞧来。 “怎么,不满意我送的礼物?”伊里安浅笑。“你的眼睛好红。” 淳丹吸了一下鼻子,眼眶和咽喉的灼热愈来愈剧,突然间,她只感觉眼眶湿热,眼前模煳一片。 “我们走吧!”他搂住淳丹的肩,意示身后的随扈按下电梯钮。 淳丹莫名其妙地被伊里安拖着走,心情不悦地道:“让我来的是你,要我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嘛?” 伊里安在电梯门开起的那一刻,陪同淳丹进入电梯。随后的随扈立即按下关门键,狭窄的密闭空间里,伊里安不说分由紧紧地搂住淳丹。 淳丹想挣脱。伊里安身上的气息围绕住了她,她不了解为何这时他竟变得再也不像一个王子,而像一位情人。 他的动作蛮横但却挟带轻柔,他的举动无理但却深深撞击她的心,他的手臂强而有力像要为她再筑起一道堡垒,他的胸膛宽阔结实只为容下她一人。 “放开我?”淳丹慌乱了,她的唇在颤抖,她的心在悸动,莫名的灼热与悲伤一股脑地全涌上心头,低浅的眼眶拦不住埋藏许久的悲哀,滚烫得要烧融她的眼。 第15页 “想哭就哭吧!这里不会有人看见。”伊里安手迟疑了一下,而后轻轻拍着她因硬咽而起伏的背。他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这种动作,只有淳丹例外。 淳丹无法抑止的泪水奔流而下,感觉伊里安拥抱着她的手臂有温暖传来,伊里安的傲慢与骄傲,在这小小的电梯间内消逝无踪,她没想过人与人如此靠近时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变化,当肌肤相接触时,她崩溃得无法自己。 紧紧抓住伊里安,淳丹纵声哭着,她将脸埋在他胸膛间,完全而赤裸地解放自己压抑的感情。 电梯降到了地下停车场,随扈将电梯固定在地下一楼防止任何人打扰。 许久许久之后淳丹把头由伊里安的胸膛移开,她红通的眼仍瀰漫着雾气,但不停滑落的泪水已有稍稍趋缓的迹象。 而后她扭了一下,挣脱开伊里安的怀抱。“麻烦你放开。”哭完之后理智开始跑回来,淳丹觉得有些别扭,她不是这么爱哭的,平常的她冷静而善于主动出击,这回被伊里安当成易碎品呵护,实在面子有些挂不住。 “眼泪停不了吗?”伊里安的声音有着笑意。 “你很欠揍嗅,王子殿下!”不同于表面冷漠的表情,淳丹的言语已退去了素来的尖锐。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淳丹还不太明白。伊里安转性了不成,竟然会为她劳师动大费周章隔海寻亲? 从前的伊里安,绝对不会为谁做任何事,向来只有人奉承他,他不会付出一丝一毫关怀给别人。因为他是王子,他有自己所谓的尊严。 淳丹的双眼,定在伊里安俊朗的脸上,她看着伊里安,发觉他不知何时,竟已经变了。 伊里安的举动想说着什么?由不许她离开希腊,到寻找她多年以来挂心的父亲,伊里安所有行为间,讯息不断透露而出。“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他的诚心显而易见。”淳丹想起哥哥说过的话。 伊里安不是轻易肯为女人折腰的男人,他的心里任何女人皆一文不值,然而他却为她做出这么多的事,莫非,他真的爱上她,而不是只想把她钓上勾玩玩就算? “让你揍一拳,是我的荣幸。我明白你从不轻易接人。”伊里安今天的心情是愉悦的,方才放声哭泣的淳丹没有任何遮掩,在他面前完全真情流露,紧紧抱着他,她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所有隔阂与冷漠都在电梯窗门关上剎那卸下,她开始信任他,不再升起戒备,应该说是全然地认同了他。 “送给你的,谢谢你的自作主张。”淳丹往伊里安腹部挥了一拳。 伊里安叫了声:“哎呀!”淳丹的拳头没有加上任何力进,犹如棉花糖般轻柔的碰触,是她友好的证明。 “走吧,回波锡兰岛去。”淳丹努力找回镇定,想把冷酷的形象再度挂圆脸上,然而说完话一回头,发觉伊里安正朝着他露出浅浅微笑。 “颜面神经失调就要去看医生。”她对伊里安:“别在这里吓人。” 随扈人员收到命令后立即打开电梯门,带他们前往轿车停放的地点。 坐进车里,淳丹的眼睛仍有些泪水不争气掉落。大概是存货过多,所以眼泪在找到出口后拼命泄洪。 “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偏着头凝视角落,淳丹别扭地说着。 “你们谈了些什么?”伊里安问着。 “没什么,他要我去见我爸爸。”淳丹又吸了吸鼻子,移回视线时发觉伊里安一直望着她。“干嘛,没见过女人哭吗?” “女人哭当然见过。”伊里安伸手抹走淳丹的眼泪,他以为这样的碰触曾令淳丹会反感,但她并没有。对于伊里安伸出来的手,她没有闪躲,也许是她真的已经渐渐习惯了伊里安的关系,伊里安手掌的温度触摸她脸颊时虽然冰凉,但心却感觉莫名温暖。 原来她的王子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突破了她的防备。 “我只是没见过你哭……”他一再为淳丹抹泪,但她的泪却没有止住的迹象。 她哭泣时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苍白的脸微微復染红晕,是不愿脆弱努力坚强的模样。 “你没见过我哭并不代表我不会哭。”淳丹吸着嘴努力想忍泪,但越想忍,泪水就越是止不住地,一滴一滴滑落伊里安的手掌心。 “只有现在这个时候,你比较像正常的女人。”伊里安发觉淳丹的伶牙俐齿在休息过后马上又跑了回来,或许下一分钟,她就会回到平日说话的冷淡模样。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要接受你的讽刺。”淳丹眯起了眼。 “这不是讽刺。”这个女人平常除了放冷箭外,就是将自己包得像刺渭似地不许人家接近,他没见过她放肆落泪的样子。他冲动将她拥进怀中是出自于直觉反应,而不是想笑话她。 她的脆弱,很罕见。 他的心疼,随之浮现。 他真的喜欢着淳丹,她的真性情令人着迷,他会在听不见她犀利言语的时刻开始想念,然后在她冷得冻死人的视线中找到愉悦。 当然,他并不承认自己是乐于受虐。 第八章 回到波锡兰岛时,已经接近傍晚。 希腊天空的蓝是世上最美的景致,连夜晚也捨不得夺走它的光彩,于是它的白天一直延续,直到很晚很晚太阳才会下山,将云彩染成别种色泽。 淳丹的帽沿压得低,红肿的双眼藏在深色墨镜下,她一进了门便要往楼上冲去,如今满脸泪痕的她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伊里安随后进门,发觉屋内有些冷清。这个时间罗尼基与苏菲亚应该待在大厅,小俩口甜言蜜语一来一往说个不停的,怎料除了几名僕人之外,就是寻不着他们的身影。 伊里安口袋内的手机铃声此时响起,淳丹耳朵对铃声十分敏感,才响了一声便立刻回头道:“我的电话!” 伊里安不理会淳丹,退自地将电话拿起来,翻盖接听。“是谁?” “咦,这不是丹的号码吗?”电话那头传来罗尼基自言自语的声音。“算了,都可以!伊里安,我跟苏菲亚决定待在本岛处理公司的事情,最近不会回去了。你也忙了那么久,就放假吧!这段时间跟丹要好好相处,晓不晓得?” “公司的事情向来都是我在管,父亲自己一个人行吗?”伊里安不是不知道半退休状态的罗尼基为何勤奋了起来。 “行啦行啦!”话筒那头传来拍胸脯的声响。“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不在希腊,出国洽公去了。还有,这段期间如果有“客人”来访,你记得要好好招唿对方。罗尼基的客人这两个字,咬字十分用力。 “萝丝玛莉不一定是来找你的。”伊里安觉得父亲太过神经。 “别在我耳朵旁提到这个名字!”罗尼基大叫。“没事我先挂了,自己保重!”喀答一声,就此断线。 “伊里安,那是我的电话!”淳丹由楼梯台阶上走了下来,脸色十分之不悦。 “我父亲打回来的,谁接都一样。”他总觉得一只行动电话在手,她的心就会不断往外同,那些什么店长、朋友、杂七杂八的人一通又一通联络她,她便只想回台湾去,不肯安分待下来。 “餵……不是这理由吧?”淳丹皱起眉,伊里安又开始习惯性漠视人权了。方才明明还表现得体贴人围可因可点的,哪知转个头,就故态復萌。“手机还我!”她这回很坚持。 “上楼去整理你的行李。”伊里安冷冷地说着。他现在可是极力地在拉近他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想谁电话来催她赶紧回台湾干嘛干嘛,令她再度兴起离开希腊的念头,让他这阵子的苦心自费。 “像你这种自视甚高、把别人的意见踩在脚下的贵族,法国人革命时一定是最快被拉去砍头的傢伙。”淳丹双手环胸,不快地跺着脚。 法国那年头就是因为贵族太过嚣张跋扈欺压农民,惹得民怨四起,所以后来暴民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推翻了君王专治,将那些贵族一个个送上断头台,还把贵族们的头砍光光,用以泄愤。 伊里安漠然凝了她一眼,随之优雅地将体积轻巧的行动电话,放入西装裤前头的口袋中。“但这年头物以稀为贵,不巧我的自视甚高气质出众,让我几乎成为全国少女的梦中情人、所有女性的爱慕对象。” “除了我之外。” “除了你之外。”伊里安一笑。 “你到底还不还?”她下达最后通碟。行动电话的重要程度,简直就次于她的宠物猫,她如今只身在外,无论什么事都得靠电话与台湾的朋友联络,工作与学业,也都得靠电话才成。前阵子手机落海沉人爱琴海底时她已经意志消沉了一阵子,要不是罗尼基立刻买了只新的给她,她大概会得忧郁症郁卒而亡。 伊里安不答话,他坐到沙发上翻起僕人递来的晚报,测览每版头条。 淳丹停止了跺脚,绕到伊里安身前打下他的报纸,双手一伸就往伊里安的大腿摸去。 “丹!”伊里安没料淳丹会有如此举动,心中一凛,连忙抵抗淳丹胡乱摸索的手掌。“你这可是性骚扰。” “是吗?那如果你想控告我,记得先收集相关证据,不过罗尼基肯定会替我请律师,替我摆平你的。”她努力地想把自己的行动电话由伊里安裤子口袋内掏出来。 “喂!”伊里安哭笑不得。“别再摸了,非礼啊!” “快点还给我!”伊里安越是挡,淳丹就越是乱抓一通。 突然,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有个略为尖锐、带了点年纪的声音随后响起:“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大开放了吧!” 淳丹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个穿着名牌套装,头戴同款遮阳帽,年约六十旬的妇女站在大门口,而她的身后则好几名僕人一字排开,分别提行李、拿外套、举阳伞,场面浩大。 虽然这等阵仗看在淳丹眼里再夸张不过,然而那个戴着苍蝇大眼镜,金髮挽得一丝不苟的欧巴桑,就是有能耐让自己的态度再自然不过。 “无声无息地进来……”淳丹有些愕然。 “因为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僕人。”这个十分有气质的欧巴桑微笑着回答淳丹。 伊里安起身至那名女性身前,对她行礼致意。“好久不见,女王陛下!” “伊里安,我的宝贝小亲亲!”被称唿为女王的女士展开双臂,与伊里安深深拥抱。“不是说叫我萝丝玛莉就好吗,你为什么还是如此地优雅有礼呢?” 第16页 “这是代表我对您的尊敬,陛下。”在他们抱来抱去的同时,淳丹只觉眼前金光闪闪,卡蒂亚、亚曼尼、香奈儿、lv飘来盪去。这两个人身上穿着带着的名牌配件闪耀着刺眼光芒,她觉得一阵晕眩,差些要休克倒地。 “伊里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谁?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萝丝玛莉偕着伊里安,来到淳丹面前。 “她是丹,我父亲再婚妻子的妹妹。”伊里安说着。 “原来闹得满城风雨的就是她,伊里安,你为何会喜欢她呢?东方人平胸宽臀扁屁股,罗尼基娶东方人就算了,那孩子不成气候,我拉拔不了他,但是你的身分如此高贵,就算把她送去全身整形外加多方训练培养气质,她也很难成为配得上你的女孩。”萝丝玛莉将淳丹由头看到脚之后,摇了摇头。“唉,你要不要重新找一个,我觉得如此一来还比较快。” “丹……”伊里安接着该向淳丹介萝丝玛莉的身分。 淳丹举起了手,意示伊里安住嘴。“我猜,这位女士一定是大家口中塞立西亚尊贵的女王,伊里安的外祖母。”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萝丝玛莉微笑着。 “当然,你们祖孙两气质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法国大革命的贵族系列。” “什么意思?”萝丝玛莉不懂淳丹的暗喻。 “嚣张到让人想砍头后鞭答凌虐的那型!”淳丹发表完意见后,拍拍。屁股上楼整理行李箱去。 “伊里安,这女孩是怎么回事,无礼至极。”萝丝玛莉惊讶得瞠大了眼,连一旁的僕人们也面面相觑,切切私语。 “你会习惯的,萝丝玛莉。”伊里安笑着回答。 这天下午,好不容易夺回行动电话的淳丹窝在房内,拨了电话回台湾,对便利商店的工读生们交代事宜。跑去夏威夷度假的老闆一听说有专人帮他监控便利商店生意,倒也没急着叫她回去,他还说自己遇着了个热情如火的夏威夷女郎。打算把对方追到手,带回台湾当老婆。浴室里正放着洗澡水,水声哗啦哗啦地。淳丹才盖上行动电话,就发觉伊里安又站在她忘记关上的门旁。 “早安,王子殿下!”已经下午四点了,她说。 “有你的货物运到,签收吗?”伊里安提着个粉蓝色的宠物笼,进到房间内。 “阿呆!”淳丹眼睛瞪得大,立即抢过伊里安手中笼子。笼子内猫叫声呜呜传来,她立即打开盖子,抱出里头的心肝宝贝猫。猫儿磨蹭着她的脸颊,她既惊讶又满足地将猫搂紧。 “你哥哥这两天没找你?”伊里安见淳丹都窝在房里没出去过。 “你们不是正研究合作发展的事吗?怎么他忙得晕头转向,你却没事做的样子,成天绕着我打转。”淳丹摸着猫儿的头,将所有目光都投注在猫儿身上。 “公司的事我父亲暂时接手,他要我好好招待贵客。” “萝丝玛莉啊!”淳丹顿了顿。“我能了解罗尼基落荒而逃的原因。他功力不足,应付不来那位女王陛下。” “看来你可以。”伊里安不意外淳丹这阵子与萝丝玛莉对上时的表现,她几乎每回都让萝丝玛莉吃败仗,因为她是株仙人掌,别人胆敢攻击,就先会被刺伤。 “我说过你们是同型的,有过经验,特别得心应手。” “你的适应力既然如此之强,过敏症该也要好了不是,毕竟你已经明白你父亲不是蓄意抛弃你。”伊里安已经压着性子等待许久,他的耐心不是常有,然而对待淳丹,似乎还得更长的时间让她来适应他。 “我要洗澡了!”她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应该告诉我,这是我该得的。”伊里安下颚微扬,他认为自己的付出,当应该有所收穫。 “心灵创伤如果这么容易回復,那心理医生就没饭吃了。王子殿下,我郑重要求你离开这个房间,我并且希望,由现在起的未来,都能与你保持一点距离。” “我认为我们之间距离已经够远。”他说的是他的心到她的心的距离。 “还不够,因为我的疹子仍在冒着。伊里安,你不可能奢望每个人都喜欢你。” “我从不在意谁会喜欢我,我只在意你。”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与你靠得太近。”抱着猫,淳丹脚尖不耐地踩着地。 ““希腊有个设备精良的生物研究室,听说是许多生物研究者梦寐以求的圣地。”他知道还有个可以让她喜欢他的办法。 “干嘛突然讲这个?”淳丹眼睛一亮。 她听过那个地方,她的论文指导教授曾经提过,希腊的生物研究室每年都有让所有同界侧目的惊人论文发表,完善的经费、最先进的实验器材、政府的补助与企业贊助,是它拥有足够能力不断开拓生物新领域的主要原因。 “你是学生物的?”伊里安问。 她点头。 “你正在写论文?” 她点头。 “我可以推荐你进去,那个地方,堤维家是最大的资金提供者。” 她顿了顿。“对我这么好干嘛?改不会是要我与你来场灵肉交易吧!”淳丹的热情突然间冷了下来。 “你说呢?”伊里安优雅地笑着,不正面回应。 “……”淳丹沉吟半晌。“麻烦你出去,水满了,我要去洗澡,没空理你。”伊里安曾经对她解释过堤维家的投资项目,珠宝首饰是其一,科技类产业是其二。科技产业中,生化工学又占绝大部份。 堤维家目前与哥哥那家公司共同研究发展的,就是生化工学中的机械义肢问题。他们还邀请全球最知名的生物界人士,为人类衰老或意外中损坏的器官寻找代替之物。 机械义肢不同于普通人造义肢,原料是碳纤维,里面装有许多的感应器,能察觉到正常肌肉的紧张,而后驱使动手臂。她见过那些东西,但没想到堤维家目前正准备量产。机械义肢目前价格昂贵,倘若一经苦量产,必定能够压低市场上的售价而这是件好事。 淳丹低头,搔搔猫咪下颚。“先说个澡吧,你那么久没洗澡,脏死了。” “唯呜——”它可怜兮兮地叫着。 淳丹忍不住莞尔了,她就喜欢这种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至于你,王子殿下,请自便吧!”抱着猫,淳丹关上浴室的门,将伊里安隔绝在门外。 “真不给面子。”水声掩去他的声音。“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希腊,那间研究室对你的论文,有莫大的帮助。” 淳丹洗好澡出来时,伊里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穿着一袭舒适宽松的白色休闲服,闲适地翻阅报纸。 “萝丝玛莉呢?”她瞄了瞄客厅,找不到那位气质欧巴桑的人影。 “希腊官员邀请她去做友好邦交,晚点才会回来。” “她不在,还真是令人感到寂寞。”由于室内实在太过明亮,淳丹于是走门边将灯光控制扭转暗。猫儿洗完澡后舒服地睡着了,没事做的她本来想来与萝丝玛莉联络一下感情,特地“盛装打扮”,没想到她却离开岛了。 “丹,我正在看报纸。”伊里安转过头来,却看见淳丹穿着件白衬衫与超短热裤晃来晃去。 那件纯棉运动裤只包裹住臀部,大腿以下,则是光熘熘地一丝不挂。 “这么盯着我,有事?她问。 “没事自然不可能这么盯着你。”伊里安眉头锁得深紧。淳丹的头髮长得快,如今已过肩,她半干的髮丝垂在白衬衫上,水的渗染令衬衫成为半透明,胸前那一片水渍让肌肤若隐若现,极容易惹起男人通想。” “那么,亲爱的王子殿下,请问您有什么问题,眼珠子非得看得这么用力不可。”淳丹语调略为上扬,显示她的不满。 “为何不穿上裤子。你的屁股不断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叫我不注意。你也难。”原本暂时,他对她没那种意图,他要的只有她的信任与依赖,淳丹拥有的这两项东西,比任何财富更加迷人。可是……这女人如今正在挑战他的底限。 “我有穿!”她掀开衬衫,露出十八寸的小蛮腰和超低腰迷你热神。“现在,可以把你看得就要突出来的眼珠子收回去了吗?” “回你房里去。”他可不是圣人。“有穿等于没穿。” “如果觉得碍限,大可把眼睛闭起来。我觉得这样的穿着没什么不妥,该遮的都有遮住,又不是脱光光在你眼前晃。” “回你房里去。”他以命令的口吻着。 “跟你讲也是白讲,你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淳丹坐到沙发另一头,她缩起脚放在沙发椅上,舒适地呈躺卧状。她的脚尖,只差分寸便碰到伊里安,她的手指按着遥控器。若他以为她会听他的,那就大错特错。 伊里安眼角瞄到淳丹平滑白皙的修长双腿。“你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干,穿成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荡来荡去,这种行为已经构成引诱!”伊里安的声音微微不稳,似在发怒。 “我想不透你到底哪根筋转不过来,竟然会喜欢上我。”淳丹向来就觉得伊里安是个麻烦人物,他打乱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许多波涛。 “我也想不透。”伊里安冷哼一声。“你到底回不回房。” 淳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萤幕。“我似乎没必要听你的话。伊里安,算起来,我是你继母的妹妹,也就是你的阿姨,应该是你要乖乖听我话才对!” “别再拿身分来压我。”每当淳丹提起这层关系时,伊里安就觉不悦。 “这是事实,我只想明白告诉你,只要我姊姊一天还是你父亲的妻子,我们两个就不可能。你别像个思春期的少男胡思乱想,这样我会紧张。”淳丹觉得阿姨这个身分很好用,至少可以阻止伊里安暂时接近。 “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我会有办法让他们两个人离婚。” “你想罗尼基哭死?” “这是必须。” “我倒不觉得就算他们离婚,我们的关系会有什么改变。不喜欢的东西,还是不喜欢。”她拿着遥控器转合。 伊里安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我说的是事实。”她真是受不了伊里安。“没人规定有人爱上你。你也得爱上他吧!所以,你爱我,那是你家的事,与我无关。” 第17页 “够了!”伊里安往左一移,将她压在身下c他真是无法忍受这个女人忽视他的存在,她眼中每个人的模样都差不多,份量也相当,没有谁可以特别重要,甚至连他,也一样。 “你这是干嘛?”遥控器掉到地上,侧卧的淳丹被翻了过来,他抓住一她的手腕,身体紧紧贴着她,她感觉到他沉稳的气息,两人间紧密得没 有一丝空隙。“打算先上了再说?”淳丹皱眉。 “如果可以令你就范,的确值得尝试。”伊里安望着淳丹,她有双清澈坚定的眸,但从来不为他停下自己既定的脚步。他一想及如此,怒气无端就冒了起来。 “你应该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淳丹警告他。 “我想试试自己在你心中是否连一丁点的存在位置都没有。”伊里安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回应俯身吻住她的唇,这样的接触,他又闻到了股清凉的薄荷香味,那是淳丹惯用护唇膏的味道。 淳丹双唇紧闭着,被压在伊里安身下的她突如其来地用力屈起脚,撞上伊里安的鼠部。闷哼了声,伊里安松开淳丹的唇。他捉着淳丹的手,失去节制的力道越来越重,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由下半身迅速扩散开来,令他冷汗群群、神色惨白。 “你……”伊里安俊朗无人能敌、帅到没有天理的脸庞,因剧烈痛苦而扭曲变形,他弓起身子,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伊里安,你难道不知道强迫别人,是一种不好的行为?”淳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这攻击纯粹出自于直党反应。 “你……你……竟敢……”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真可怜,满头大汗。”她淡淡地笑了声:“你不是以为对我小施恩惠,给我些甜头,我就得任你为所欲为了吧?你丹阿姨像是这种人吗,伊里安?” 伊里安再也说不出话来,他额上洋洋冷汗顺着下颚,滴在淳丹脸上。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恶劣,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亏他还在寻找她父亲的事情上,投注大笔人力与金钱。只是她非但没半点感动,甚至狠心下手残害他。 敞开的大门口,此时传来了嘈杂的对话声。淳丹一脚瑞开她的王子殿下,然而倒在沙发上的他月着健硕身躯不住冒汗。 她觉得可怜,轻轻拍拍他的背。“下次别这样了,知不知道!” “殿下……丽琪小姐想见您……”僕人气喘喘地跑进来。 “伊里安没办法见客,我来成了。”淳丹露出她难得一见的浅笑,随着僕人出去。 丽琪被挡在门口,双手紧张得不停绞动着,她穿着一袭紧身衣与短裙,脚下则是绣有鲜艷蝴蝶的白色长靴。娇小可爱的她画着淡妆,那头蓬松红髮也编成麻花辫,看起来就如邻家女孩毫无威胁性。 “伊里安……”丽淇已经好些时候没与伊里安碰面了,她紧张而羞涩,毕竟自己先前曾惹伊里安怒过,伊里安的气不知消了没有。然而当她垂视地面的目光缓缓上移,先是看到一双修长裸露的腿,再来是些微凌乱的衬衫,而后对上一对黑色的眼眸。 丽棋震惊地倒退三步。 “晦!”淳丹对这位贵客打了声招唿。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女王没把你轰回台湾吗?”丽淇不敢置信。她刻意放消息到塞立西亚,萝丝玛莉女王是那么在意皇室形象的人,绝对会反对淳丹到底。但为什么淳丹还会在这里,而且丝毫无遭受炮火摧残的迹象。丽棋的脑袋轰隆隆,直觉伊里安已经被这个女人给抢了。 “找伊里安?”淳丹挑了挑眉。“伊里安现在可能没办法见你,他现在有点……有点不舒服……” “你走开!”丽琪推开淳丹,直接间人厅内。差点被淳丹整死的伊里安端坐在沙发上正擦汗,丽琪红着眼眶就来到他眼前。 “伊里安殿下,我以为她该回去了,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丽淇惊慌的不得了,这个台湾女人有没有趁她离开伊里安的这段时间,引诱她的王子? 受创甚深的伊里安铁青着脸,紧抿着的双唇变成了惨白色。 “殿下,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丽琪靠近了些,才瞧伊里安痛苦的神情。她在他眼前蹲跪下来,忧心地抬头仰望着他。 丽淇伸手想为伊里安擦去额头不断低下的汗,伊里安却在她碰触到他以前开了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伊里安强忍巨痛,眉头锁得深紧。 “我来找你啊!”因伊里安的冷漠而止在半空中的手,难堪地收回去。丽淇不明白伊里安为何要如此对她,不,不止她,自淳丹来到希腊占据住伊里安的心后,伊里安就与以前的女伴一一分手,他以前即使遇上再迷人的女子,都没这么做过。 “我没让你再登上这个岛,现在立刻滚回你家去。”伊里安心情阴情不定,这完全是淳丹干的好事。 淳丹倚在墙边远远观望,看戏般浅笑轻扬。 伊里安不否认淳丹笑起来极有怎力,甚至十分美丽,但她这付笑容并不常见,而且通常只有戏谚他人时才会出现…… “是不是除了她,你已经不打算让别人留在你身边?”丽棋涨红了脸,自进门以来,伊里安那对湛蓝冰眸始终锁在淳丹身上,她觉得不服气,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尊贵的伊里安。 “你无权插手我的决定。” “但是殿下……”丽棋有些着急地道:“我只有你啊,你离开了我,我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 “你是在问,你家的公司该怎么办吧!”伊里安冷冷地道:“你父亲的公司每年替我带来十几亿亏损,而你,则不断伤害我最重要的东西 淳丹咳了声。“王子殿下,注意你的用词,我不是东西。” “我之前已经明确告知你以后不再往来了,为何你还跑来骚扰我?”伊里安实在受够这个骄纵的女人,她的辽涵与新人令他大大不悦。他实在不晓得自己当初怎么能忍受她那么久,而且任她手取予求。 “因为我爱着你啊!”丽茂说着。 从起床就没吃过东西的肚子开始飢饿作响,她看看钟,也七点多了,希腊人都很晚才开饭,于是她打算上楼拿便利商店的工读生用dhl帮她快递来的泡面,吃一包解飢。 她上了楼。 “丹!”感觉自己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伊里安发声叫住她。 “你们继续,我要吃早餐!”这齣闹剧实在越看越令人芜尔,虽然她很想得知剧情发展,但无奈肚子饿,只得暂时退场。 “谁允许你离开?”伊里安对淳丹说。 “萝丝玛莉应该就快回来了,让她当你的观众吧!”淳丹直接把门关上,“碰”地声,将伊里安的愤怒完全隔绝于房门外。 将干燥科学面弄碎,撒上调味胡椒盐,在塑胶袋内摇拌均匀后,淳丹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倒。碰地一声,房门被打开来。 她嚼着泡面。“王子殿下,麻烦下次进来前先敲门,你会吓到我的猫它有心脏病。” 躺在床上的阿呆哀怨地叫了声。 “你的女朋友呢?回去了?还有你的……没事了?”瞧伊里安步履稳健,淳丹有些好奇男人受了重创后,是不是都可以恢復得这么快? “我以为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后,你会有一点点感动。”别人称他为王子殿下时总是恭恭敬敬屈膝别腰的,但淳丹王子殿下四个字出口,却只带着讽刺与对他身分背景的不屑。y“我是挺想感动的,不过大多数时候你的奉献让我感到无力。”淳丹特别在奉献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基本上我觉得你与丽琪差不多,丽琪缠着你,你缠着我,而这个生物链令人觉得很累。” “我承认我缠着你,然而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就力有多大。我从来没有为谁如此神魂颠倒,你是唯—一个。”伊里安说出了与他尊贵身分十分不符的话。 淳丹一楞。她以为这么刺激他,伊里安必定会像以前那样反击,但他却见鬼了的承认自己的想法,害她因为他的直接而一时反应不过来,一句话也无法接下去。 “但我绝对与丽棋不同,至少,我不是为了某些目的才想要你。”纵然浮丹的话语有挑起他满腔不满的能耐,但他就是改变不了自己对她的喜爱。 “当然,我又没钱。”她明白丽棋是为了伊里安庞大的财力,才愿意委身。那样的感情,虚假做作令她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成为我的。”伊里安开门见山。 “我不会成为谁的,你该记住这点。” “除了我,没人有能耐忍受你的脾气。” “你放心,就算没人要,我也不会因此饿死。我还有家乡快递来的粮食!”淳丹举起泡面。“敬便利商店店长,这箱属员工福利,完全免费。”她的人生如此,个性如此,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了谁而扭曲,即便眼前这个闪闪发光得叫人睁不开眼的王子也是。 伊里安眯起眼,一付十分不悦的模样。 “又刺伤你了吗?真不好意思。”她继续吃科学面,吃面的声音卡滋卡滋。 “算了,反正我很习惯被你刺伤。”他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往外出去。 “又干嘛?” “瑞你大一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希腊生研究所。”淳丹可惊讶了。她止住步伐,任伊里安怎么拉,也不肯往前迈出一步。“去那里做什么,我早说过不会接受任何条件交换,拿我一书的道德良知换取进人那里的机会。” “没有任何条件交换。” “是吗?但是伊里安,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在意的是进了研究所,会再欠我一份情。但你该知道遇见你以来。我所做的任何事就事想要你对我消除敌意。我的确是有私心,希望你能因此爱上我,如果你不接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用尽所有方法,让。你正视我对你的感。偷”知道淳丹和他一样有着别人无法动摇的心,伊里安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转变说话方式,强迫自己的态度软化些。 这辈子,他还没为谁这样做过,淳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虽然这番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尊受创严重,但他只是觉得他与她不能再如此坚持下去,他们之间得有些转囵之地,两个人总要有一方后退,爱情才会开始。所以当淳丹表明完全不想甩他之后,他便决定要由自己扮演退让的不幸那方。 第18页 因为,是他先动了心。 先动心的人,註定吃亏。 “……”淳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被伊里安极为坦白的话语给吓到了。“突然说出这种外星人的话,你脑子是被雷打到了吗?” “我是真心的。” “唉,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淳丹直觉伊里安望着她的眼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光采,而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东西在产生,而且那些东西,正愈益加剧中。 她的心在这一刻骚动了起来,虽然她比别的女人没神经,但不代表她不会动心。她明白倘若哪个人能够一再坚持突破她的心房,那么她也是会把持不住,让心跟着沦陷。 异样的感觉在彼此唿吸的空气中瀰漫着,她可以预见蓄势待发的他将会如何撕裂她的心,进驻到她封锁的世界里面。她不敢否认心正在动摇,对她而言伊里安是个特殊而耀眼的存在,若伊里安不是这般蛮横,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便撞开她固若金汤的心扉,这样的感觉让她矛盾极了。 “我爱你。”突然,伊里安爆出这句话。 “……”淳丹淡淡地看了伊里安一眼,双唇微张,有些惊愕。敲门声于此时响起,将一室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气氛打散。 第九章 “我爱你!”突然,伊里安爆出这句话。然后,萝丝玛莉出现。 她继续吃她的科学面,卡滋卡滋,情况有些诡异,萝丝玛莉的笑容里遍寻不着笑意。 “你该明白自己是塞立西亚的继承人,你的身边的女子须要有高尚的气质、优雅的谈吐,与亲切的笑容,而不是拥有张百年不变的扑克脸。请顾及你的形象。”萝丝玛莉有些不悦。她听见伊里安方才对淳丹低声下气的示爱,那已损及他王子尊严与国家形象。 “萝丝玛莉,这是我的事,请你暂时离开。”伊里安抓着淳丹的手没放开,对于自己坚持的目标,他不会轻易松开。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我的孙子,我最爱的女儿辛西亚所遗留的孩子。我爱你胜过于其他人,我的冠冕将来必须加在你身上。” “那与我的爱情又有何干?”伊里安即使面对自己的外祖母,一个国家的女王,他自我为中心的态度仍然不会减少。 “我曾说过,她这模样绝对难登大雅之堂。把她放掉,伊里安宝贝,我绝对会寻找一个高贵美丽并且配得上你的公主,当你的王妃、你的王后。而后延续塞立西亚尊贵的皇室血脉,生下下一代优良的继承人。”萝丝玛莉缓慢而有条理地说着,言语间充满无可反驳的威严:“她只是普通人,她的身分绝对配不上你。你身为皇族,你将来会是我国的统治者,你必须有所戒慎,别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让无聊愚蠢的爱情蒙蔽你的眼睛。” “那么我又何时说过,我会继承你的位置,成为一国国王。从我母亲执意摆脱你为她选择的对象,远嫁到希腊成为我父亲的妻子时,我以为你就该明白她是如何希望我能够摆脱王室长久以来的束缚。”伊里安开始反抗他的外祖母。他的自我意识强到过剩,绝对不可能任萝丝玛莉揉捏。虽然她是个女王,拥有无比尊贵头衔,谁都不能反抗她的命令,然而他就是不会服从,更拒绝安排好的命运。 自幼他接受的教育中告诉他,他是独一无二没人可取代的,他应该有着皇族的骄傲与对自身的强烈信仰,他宛如天上的日月星辰,其他人手只是尘埃。于是,没有谁可以叫他屈服,即使尊贵如一一他的外祖母萝 丝玛莉女王,也主导不了他的意志。 “伊里安。”萝丝玛莉动怒了。“你可知道这番话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这是要讲逆我吗?我可是你的外祖母,我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你!” “亲爱的外祖母我看不见至亲的人,我只看见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他如此回答。 “你执意要跟这个女孩在一起,可能会毁了塞立西亚的国家声誉。如果真是如此,我将考虑对所有皇族宣布,撤销你的继继权,让你变成平民,不再是人人欣羡的王子,甚至将来的国王。” “要撤销就撤销吧。”伊里安蛮不在乎地回答。 ”“伊里安,这可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萝丝玛莉就快爆青筋,她没料到伊里安竟如此回答她。 “对我而言失去继承权与放弃眼前的这个女孩,我会选择前者。” “失去塞立西亚的屏障,你以为你还可以过得如此悠握吗?”萝丝玛莉想点醒他。 “那么你认为我这些年在希腊是游手好闲吗?堤维家的财产在我的手里,总资产增加了几十倍,塞立西亚虽然富有,但堤维家族也不亚于他。失去这里的头衔在物质生活上对我而言无关痛痒,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萝丝玛莉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一旁观战的淳丹一直保持着静默没有插嘴,她只是继续边吃着科学面,哺哺念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是非婚生女子,家世上有严重职疵,我不想我的国家成为被耻笑的对象,最后一次,我请你离开她。”萝丝玛莉的优雅与自持,令她虽正气的七窍生烟,却仍保有理性而不破口大骂。但她实在难以理解自己这么迷人的孙子,为何会挑上这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路边小糙。 “你调查我?”原本不打算介人人家家务事的淳丹接连受到对方攻击,防御机能开始启动。 “与我宝贝孙儿伊里安有关的人事物,我自会查得一清二楚。这是我们皇家惯例,数百年不变。”萝丝玛莉觉得理所当然。 “伊里安,”淳丹转头对他的王子道:“莫非你从交第一个马子开始,就被监督到现在?这是你不留在塞立西亚安安稳稳地当个王子,而待在希腊的原因?”?“那当然,跟女伴在床上时,还发觉暗处有人看着你的一举一动,记录报告给上头,任谁都会无力巨寻求脱离之道。” “女王陛下,原来你的嗜好是这个。”淳丹脸皮不动地笑了声。 “我是为了伊里安好,他的身分特殊,时常有人怀着企图接近他,所有他身边的人都可能伤害他,我必须预防。”萝丝玛莉说着。 “是吗?那你懂不懂什么是人权,什么叫隐私?伊里安的性格会如此怪异,绝对是你在幼儿时期教育失败所致。你们两个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复制品,你想改变他的主意、控制他,这是不是太难了些。”淳丹这回倒同情起伊里安来了。 “无礼之人。”萝丝玛莉的威严几度被淳丹挑战,心里头的怒火已快冒出,冲破优雅温和的外表了。“我命令你立刻离开这个岛,远离我的孙子。你只是个私生子,永远无法当上塞立西亚的皇后。” “女士,有一点您似乎弄错了。”淳丹泛起微笑。 伊里安知道当她莫名其妙笑起来时,浑身血液必定已经沸腾,准备杀得人无法反击。他漾着笑静静看着。 “这个地方,叫波锡兰岛,不是什么我在世界地图上用放大镜怎么也找不着的小小欧陆国塞立西亚。然后,波锡兰岛是堤维家的产业,我的姊姊是这个岛的女主人苏菲亚,苏菲亚的丈夫是堤维家现在的主人罗尼基,罗尼基的儿子是现在爱我爱得要死的勤人苍蝇伊里安,所以当家里没大人在,我就是比伊里安高上一阶的长辈,或许,你也可以称唿我为波锡兰岛最伟大的掌权者。掌权者的意思是什么你知道吗?它意味着,谁敢向我挑衅,就会死得很难看。”淳丹笑了一笑,随即要僕人唤来保安人员。 “一堆过于累赘的话。”萝丝玛莉不以为然。 “麻烦一下,”淳丹对穿着黑衣的保安人员说:“我觉得这位女士严重妨碍了我的人身安全,如果再听她在我耳边大放厥词,我可能会脑神经断裂紧急送医。所以,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出岛去。注意,因为接近九点,为避免占用到你们的晚餐时间,我并不介意你们直接将她丢进爱琴海中。完毕,开始动作!” 保安人员相看了一眼,随即架起萝丝玛莉,迅速往外移动。 “天啊,你们这些粗鄙无礼之人,赶快放开我!”萝丝玛莉花容失色,尖叫大喊的声音随着保安人员的撤离而越来越远。 原本想事情告一段落,该可以好好休息了。怎知下一刻,门口又出现了个人影。 “今天真是热闹!”淳丹自嘲了声。 接着迸来的,是丽琪。她那张可爱万分的脸蛋,如今垮得有够难看,泪水煳乱了妆,眼线令她的眼眶黑成一团。“你要我离开,全是为了她对不对?” “我以为她回去了。”淳丹望向伊里安。 “并没有,她不肯走,我只好把她丢在楼下,随便她想哭到什么时候。”伊里安无谓地道。并不是谁来装一装可怜,他便得要牺牲自己去成就那个人。 丽琪大声朝伊里安吼着。“我真是受够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非得要这个傲慢的女人不可呢?” 淳丹淡淡地道:“这傢伙自恋来着的,他不可能轻易爱上谁。” “可是他爱上了你。”丽琪将淳丹视为心头刺,可是不管她怎么弄,就是无法把淳丹由伊里安身边弄走。 “我也不想他爱我,但就是被盯上,真是背到家。”淳丹摇摇头。 “丹,我建议你闭嘴。”这女人说话从不留情,他真想把她脖子扭断。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伊里安不会离开我!”丽琪红着眼,朝淳丹大声喊着。“没有了伊里安,不止是我,连我家都会破产。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她美好的世界在一瞬间幻灭,全都是因这个叫丹的女人。 淳丹看见雨琪眼中滚落的泪,的确,当同时失去白马王子与支撑梦幻城堡的金元,备受保护的白雪公主没了一切,不哭泣也难。 “伊里安,你为什么不帮她?”淳丹不喜欢有人因她掉泪,她间接伤了丽琪。 “有些事,适可而止比较好。”每年赔十几亿,他不是傻子。而且丽琪父女只靠堤维公司庇荫,公司内部根本无意改善,赤字问题越来越严重,白痴才会继续往无底洞里掷钱。“况且你未出现前,我就已打算断绝对纳瑞的援助。” “那我该怎么办……”丽琪声音颤抖,泪水不停落下。“伊里安,失去了你,我什么也没,什么也不剩了。” 第19页 淳丹抬起头来,看着伊里安。伊里安也回看她,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是你的责任。”淳丹对这类会扮可怜的生物一概没辄,否则不会姊姊一哭她就决定留在希腊,猫儿一撒娇她就浑身苏软无力。虽然明知丽琪行事颇有争议,但她这付楚楚堪怜的模样,令她铁不下心对她说任何带刺的话。 “她曾经想杀你!”伊里安不敢置信。 “我没死成。” “你不怕她回到我身边。” “可以就最好了,顺便替我减轻负担,一举两得。” 伊里安闭起了嘴,脸上神色灰然。 “丽琪。”凝视着淳丹,静了一会儿,伊里安接开口。“停止你的眼泪,我会和你回去本岛,与股东开会,讨论你父亲公司的事。” “真的吗?”仍哭泣着的丽琪抬起头来,惊讶不已。 淳丹的眸与伊里安相交,她读出他眼中的灼热,那带着温怒,带着不解。 他始终无法明白她为何不爱他,他这辈子,从未对谁如此挂心过。爱过的人都知道,当身边的人看见你与旧情人在一起却不吃醋,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不爱你。伊里安就由淳丹身上得到这个讯息,她真的不爱他。 淳丹亦静默不语,她猜想也许这一次,他不打算再与她斗下去,因为他的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高傲如他,在她身上受挫连连,若要再继续恐怕得花费很大的勇气。 “伊里安,你的愤怒是为了什么?”淳丹问着。 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为何她在见到伊里安岑寂的眼眸时,会有不安的感觉。也许这次将这个男人往自己心门外推,他将真的永远离开她。 第二天醒来,伊里安已经不在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心里涌起难以理解的酸涩。 淳丹扯出抹苦笑,他果真跟着丽琪回希腊本岛去,商讨如何营救她父亲的公司,他干嘛这么听她的话。 “你的愤怒是为了什么?”昨天晚上,她问他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深很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高傲将尊严视为一切的男人,为她低头,忍受她的冷言冷语,她却对他不屑一顾,她其实真的伤了他,就好像他伤了丽棋那般。 淳丹望着漆黑的院子发呆着,伊里安离去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她有些茫然。顺手拿起僕人摆放在桌上的书,这个礼拜所有商业杂志上刊。登的皆是伊里安的封面照。 她拿起一本,手指不经意抚过他冰冷的脸庞。 封面上的他少了种神韵,这些人没一个可拍出她熟识的伊里安,他们快门下捕捉到的都是伊里安摆出的冷漠隔绝,他看起来很像个王子,尊贵、疏远、只有张应付人的扑克脸;而非她所认识的他,会冷笑、会发怒,甚至爱哼人。 他还给她的行动电话响了,她迟疑了一下,怀疑荧幕上浮现的陌生号码会不会是伊里安所打过来,然而接起,对方的声音却令她失望了。 “丹,是我。”苏菲亚的声音传来。 “姊姊?” “我们不在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苏菲亚的口吻显然有些担心。 “哦——没事——只不过把一个吵死人的欧巴桑丢出波锡兰岛而已。”她胡乱说了些无关紧要的。 ”你和伊里安怎么了?” “没什么,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伊里安现在在公司里,他来到本岛后变了好多,像是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没人敢靠近。”苏菲亚十分忧心。“而且,他还划了一批人为纳瑞公司进行重整,整个希腊都在传言伊里安与丽琪也许已经复合,否则他不会费如此大精力替纳瑞公司转型。” 淳丹应了声。 “罗尼基这几天提了你两次,两次伊里安都发了好大脾气,他以前不是这么容易动怒的人,我们离开后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苏菲亚问道。 “我跟他还不就是那样没什么事。” “丹,其实姊姊并不反对你跟伊里安的事情……啊……等等……伊里安进办公室了……”电话那头急急事客响着。 淳丹听见苏菲亚说:“伊里安,你的电话!”接着有人接过话筒,一个熟悉的磁性嗓音略为疲累地开口:“谁?” 淳丹想开口,但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她的唇张着,价牙俐齿不知跑到哪里,脑袋中想不出任何字句可以与伊里安应对,只能任沉默蔓延, “是谁?” 电话旁有声音插嘴:“伊里安,是丹。” “丹?” “我……”好不容易开了口,但接着她却听见对方挂上话筒的声音,而后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有没有搞错,居然挂我的电话?”淳丹拿起话筒,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代表什么?决心撇清关系了?”她觉得愕然。 放下电话,窝回房里,她有些混乱地抓起睡在床上的宠物猫胡乱梳毛,也不管她的猫儿因她忘了节制的力道叫得多悽厉。 从以前她身边的人就说,她的个性只适合当朋友,绝不能当情人。因为她说话习惯开门见山,笔直地将想表达的内容刺人对方心中;但恋爱的人是盲眼生物,他们靠浪漫美好的感觉生存,她凌厉的言语只会钻人恋人心,让无数爱情死于非命。 然而,伊里安明明了解她的性格,却还不怕死地朝她勐扑过来。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淳丹承认自己的确对伊里安有着与别的男人不同的感觉,在她眼里,他是特别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这么样的感觉,若说那是爱,实在太扯了点,但若不是爱,那她对他有过的悸动又是什么? 伊里安挂上的电话,将她整个人敲醒。 谁说过那句话:“人,就是犯贱。失去之后,才记起未曾珍惜。”她放手熘掉的爱情,如今回过头来狠狠地嘲笑着她。 莫非不知不觉中,她竟喜欢上伊里安了? 要不,她现在的感觉怎会如此难受? 突然理清自己心中疑虑的她,承受不了这样打击,头就往宠物猫身上撞去,可怜的猫儿不知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惨叫连连。 只是谁不好喜欢,居然去喜欢上以自我为中心的的伊里安。这对她而言,真是难以接受的噩耗。 而且,她还是在伊里安决定撒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情。 这……未免也太迟了些…… “人吶,就是犯贱。失去之后,才记起那些未曾珍惜的。”她哺哺重复念着这句话。 发呆过了一周,波锡兰岛上谁也没回来,瘫在沙发上的淳丹双眼无神看着电视,视线无法对焦呈现晃神状态。宠物猫不停往她怀里轻撞,她的生活除了无还是无,然而这会没人拦阻,她却怎么也兴不起离去的念头。 这时行动电话又突然传来铃声。伊里安吗?她心里怀疑着。猜测会不会是他。每回只要电话铃响,她便会开始疑神疑鬼精神紧张,她发: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不知道从何时起己经被伊里安牵动着,他们实在 相隔太久没见面了,她都要以为伊里安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餵?”淳丹接起了电话。 “丹丹,是我。”发话对方讲的是中文。 这个世界上,她只容许两个人这么叫她。一个是她国中时期两小无猜的男友,但小男友因为受不了她的言语攻击,最后不告而别转到外县读书了;另一个则是她无缘相见的老爸,如今病着,在元配家休养中。所以如果有人胆敢叫她这个明称,触及她伤痛回忆,那她的心情是会一下子骤转阴握,整个打雷闪电起来。 “我……”正当淳丹想开口回一句:我哪知道你是谁时,对方又说话了。 “待会儿有空吗?来见见爸爸。” “有,我有!”淳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就着话筒喊道。 “丹丹……”电话那头传来孟淳风沉稳的低笑。“不用这么大声,哥哥听得见。” 淳丹立刻闭起了嘴,她很少这么失常。 “三点整司机会过去载你,我与爸爸一同在饭店等你。我妈妈这边有僕人暂时带她去本岛以外的小岛逛逛,吃晚饭前都不会回去。”孟淳风替妹妹想好了一切。 “嗯。”淳丹镇静后浅浅地回了句,接着挂上电话。 哥哥在这么久后才联络她是有原因的,他晓得她要时间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明白哥哥的用心,也想好了待会儿该如何自处。 于是,她将视线放在猫儿身上。“阿呆!” “咱!”在她怀里玩着的猫立刻瞪大了眼,期待而专注地仰望它的主人。 “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玩玩吧!”淳丹将阿呆抱到地上,让它屁股朝下立正坐好。而后她伸出她的手,手掌朝上翻。 “左手!”淳丹喊出命令句。 “噗——”地一声,阿果迅速将圆唿唿的肉掌拍到淳丹手中。 “右手!” “噗——”它就像狗儿般专注。 “转圈圈!”猫儿刻全身趴平,然后小蛮腰奋力一扭,滚用滚田,滚到客厅的角落里去。 淳丹傲慢地笑着,这只天真无邪全无心机的波斯猫是养父在路上捡的的流浪动物。后来养父搬回了老家,就把猫儿留给了她。阿呆有对淡金色的眼珠,棕褐交杂的漂亮皮毛,但虽然它外表看起来像猫,骨子里却完全不是。 它的性格好动,叫声清亮短促,只喜欢吃狗饼干又或许它是与家犬一起长大的,习性与狗儿无异,所以她也干脆把它当成狗来养,甚至教它这些狗儿的专门杂技。只是它被兽医检查出有心脏病后,这些耗费体力的游戏就不能常玩了。 “阿呆!”淳丹叫着它的名字。 滚到了墙角的阿呆瞄了一声,踏着小碎步跑到跟她前坐了下来。 它有些瘦小,怎么养也养不胖,唿吸的时候身体左右轻微摇动着,一双眸认真而渴望地盯着她。 她的目光落在阿呆颈上的古驰项圈,那是前阵子疯狂瞎拼时,伊里安付的钱。想起了他,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胸口却随微笑,泛起一丁点的痛。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伊里安了。他现在身旁的人……是丽琪吗 第20页 下午三点整,日色正艷,爱琴海的天空有着颜料调绘不出的青蓝,美丽得吸引所有过客仰望苍穹。 淳丹接到僕人的通知,孟家派来的司机已经在外头等,她得快离开房间。阿呆瞄瞄叫着,绕着她的脚不停打转,似乎知道她就要出门,所以紧飘着她不放。 “还想玩?你已经玩一个多小时了。”淳丹瞧阿呆仍喘吁吁的模样,简直就是运动过量快心脏病发的状态。 “瞄。”阿呆低头轻撞淳丹。 “好吧好吧!”淳丹在阿呆面前蹲了下来,开始玩左手右手的游戏。房门传来开启的声音,她以为僕人要进来清扫房间,没有理会。 当门完全开启时,阿呆也满足地左掌右掌换来换去,轮流排放她的手掌。 “转圈圈!”直到阿呆纵身一翻,滚啊滚地滚到门口,碰到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后停下,淳丹抬头一望,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竟是她许久未见有些怀念的王子殿下一一伊里安。 “你养的到底是猫还是狗?”相隔这么些时候未联络,伊里安见到淳丹的第一句话便是质疑她宠物的属类。 “喵。”阿呆清亮而短促地朝伊里安叫了声,那声调奇妙地介于“喵”与“汪”之间。 “也许它上辈子是狗,投胎后虽然变成猫但仍记得以前的习性;也许它是只披着猫皮的博美犬,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找找拉链究竟在哪里。” 淳丹望着伊里安,接着又冒出一句。“你回来干嘛?”她以为他不会再想见她,他那天还挂了她的电话。 然而见着了他,她的双手与声音有着些微颤抖,她希望伊里安没发现她异常的反应,他不可以知道这些天,她是如何挂念他。这是她的自尊问题。 “丽琪的事已经忙完,我回来拿护照,去塞立西亚处理剩下的问题。”那天淳丹的作法让萝丝玛莉气疯了,不过淳丹处理的方式倒也妥当,这回回去,他就是要向所有皇室成员宣布抛弃王位继承权的。 “……”淳丹心冷了下来。原来是塞立西亚的王位问题,她不晓得自己干嘛期待他会说出别的答案,像是我想念你所以回来诸如此类等等。 “麻烦让让!”她该走了,情形有些难堪。 伊里安的金髮还是那么灿烂,蓝眸依旧冷漠,他始终是耀眼而独特的存在。 他离开的时候,她在这间属于他的房里住着,这里有他之前留下的气息,停滞不前的空气中浅浅漂浮着他嗜爱的古龙水味,于是当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她会觉得伊里安仍在她身边;当她掀开窗帘看夜景时,她错觉伊里安正在自己身后走动c只是当她回过头来寻找时,却怎么也无法在空荡的房内寻到他的身影。 伊里安离去的这些天,淳丹很真切地体认到自己对他的情感,但那就像他之前对她的态度一样。 他爱她,却难以改变高傲的习性平等看她;她喜欢他,却难以收起冷淡的面容朝他和颜悦色。 这是别扭的骄傲下筑起的爱情沙塔,在八月里爱琴海风缓缓吹拂下,一点一滴累积成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他们的脚步很慢,现在伊里安又已裹足,于是可能直到七老八十,他们都无法走在一起。 淳丹准备出门了,挡在她前方的伊里安仍不动如山。 伊里安不满地道:“我以为那么久没与你联络,你再看见我时至少会有一丝喜悦。”他发觉淳丹只凝视他三秒不到,然后就像被他的光芒刺伤般,赶紧转移视线。 ““我明明很尽责地把喜悦挂在脸上欢迎你回来,如果这么近的距离你还无法看见,我实在怀疑你是不是应该去做眼睛检查。”淳丹推了伊里安一把,但这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人比她魁梧太多,她如何做都只是白费力气。 她更不可能拉下脸来对她的王子说,是啊,我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着你了。天,那真是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办到的事。她无法想像外国人怎么能成天把“我爱你”这句话挂在嘴边,她脸皮超薄的。 伊里安沉吟了一下。“还记着那天我挂你电话的事?” 淳丹的手掌停在伊里安胸膛上,十分愕然。他怎么会知道?那天被挂了电话后,她还震惊到吃不下她的科学面。 突然,伊里安唇角微微上扬。 淳丹一愣,才惊觉伊里安是故意挂她电话,就连这些天来对她的不闻不问,也都是计划好的一切。 他要让她心急,并且认清自己的心意。 “你……”淳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间却全然不知。她神色一凝,想奋力隔开伊里安。这男人实在过分,居然出这招阴她。然而该死的她居然中计,平白无故浪费时间记挂了他一星期。 “去哪里?”伊里安的笑漾着,淳丹的懊恼的神情证明他的战略成功。独自在本岛公司那些天,他虽然为了丽琪的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但心里头想的却全是她。当他晓得那通电话里的人是她,他即使再如何想听她的声音,还是当机立断挂上。 他想试试淳丹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如今验收,成果好得令他满意。 原来她并不如外表冷淡,她的心早已动摇。 “我哥约我到饭店见我爸。”淳丹简明扼要地说。 伊里安于是让开,让彼此在门前错身而过。 淳丹几乎是用沖的冲出门外,她狂奔下楼,险些脚步踏空,如颗球似滚到一楼去。伊里安笑成那样,十成十发现她惦记着他,这真是校到极点,她真想死了算。 跑到了外头,她伸手人后口袋内想拿电话看看时间,但掏了一掏,却发现手机忘记带出来。没手机地无法与外界联络,又回到自己房门前。 踩在绒毛地毯上的声响是细而不可闻的,门外的淳丹听见爱猫急促的喘息声,房内那个不晓得她回头的人正播着猫几的脖子。而传他学她之前的动作,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优雅的唇开启后缀缀满, “走手!” 阿呆愣了愣,随即“噗——”地将圆唿唿的肉掌放上去。 “右手!” “噗。” “转千……” 淳丹将门给打开。 “转千……”伊里安抬起头来。 最后一个指令下达,阿呆力扭腰,滚啊滚地滚到她脚边。 淳丹与伊里安漠然对望,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着,她停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走到楼梯口,神色淡然地扶住桃木色手把,脑袋轰隆轰隆地…… 而后,一阵强烈而巨大的笑声自她口中迸出,哄然的笑声传遍了屋子内外,她得很用力地拉住手把,才不至于由楼梯上滚下去。 “走……走手……”淳丹狂笑得跌坐在阶梯上,腰都直不起来。 嗅,她快不行了! 三十秒后,一个身影来到她的身后。伊里安冷凝神色犹若暴风雨前的低压,寒光外露的蓝眸满布阴霆。 “你听见了?”这是他最大的耻辱,没想道淳丹居然亲耳听闻了他最深的痛。 淳丹无法回答,有生以来,这是她笑得最放肆、最没形象的一次。 难怪伊里安从不开口讲中文,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当王子打败恶龙救出公主,但在开口的第一句却对公主说:““让偶棉永演够着幸胡快漏豆人主吧!”那时,公主肯定会从王子的白马上跌下去。 “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你最擅长的事。”伊里安的眼神恐怖得就像要杀人灭口般。 那年受僱教他中文的教授着眼高薪,完全没说明自己的发音不正确。然而前些年,北京当局邀请他前往中国投资设厂,当他在一个世界性的盛大宴会上以中文发表关于未来经贸发展的演讲稿时,台下的高层与受邀的大陆台商纷纷笑得东倒西歪,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学的是混杂河洛方言的不正统中文。 这对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津疵存在的他而言,是极大极大的侮辱!但他的台湾国语学得太好,已经深深刻人脑子无法导正无法遗忘。丢了是他下定决心,决不在人前轻易讲出中文字句。 这件事在谁的面前被发现都没这么严重,但偏偏淳丹知道了,在了变个他所爱的女人面前,如此严重的错误简直令他气闷得要吐血身亡。 淳丹闭上了嘴。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笑意还在她胸腔与喉间不停了涨作祟着,她苍白的脸涨成美丽的粉红色,抿着的双唇是透明的淡红,冷漠的眼眸弯成天上那抹弦月,泛着泪的羽睫如晨间露水般闪着光芒。 伊里安将倒在地上的她抓起来,也许他该把她带回房里,由窗口丢下爱琴海去,那么她就不会再如此无礼地嘲笑他完美人生里仅有的这个缺点。 可是他紧扣着她手臂时,她肌肤的柔软感觉却令他把持不住,突然间兴起的冲动,他将她拉到自己眼前 这是个恶劣又叫他无法不爱的女人,他对她灵魂的渴望已经到了令他疼痛的地步。下一秒,他发觉自己低了头,由她干涩的双唇直接人侵,他的舌席捲了她的甜美,侵犯瓦解她圣洁的防备。 那是令人战慄的感觉,伊里安觉得下腹就要因她的美妙而燃烧起来,然而就在他的大掌覆上她浑圆那刻,他的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灼热与痛麻间,咸腥的血味在口腔中迅速瀰漫,伊里安皱着眉,火速离开淳丹的双唇。 “对不起,我赶时间。”淳丹捂着唇,将伊里安推到走廊之上,而后仓皇逃离。 被推倒在地的伊里安瞧见淳丹故作镇定却难掩心慌的神情,她唯红的双颊像颗熟透的春茄,游离迷乱的眼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当她平日的淡然在此时消逝得无影无踪,伊里安知道他成功地唤起了她的情感。 虽被狠狠地咬了舌,但他微笑。属于他的爱情,正悄然绽放中。 成功,看来指日可待。 淳丹急忙而仓促地走到外头,户外的僕人见到她出现,立刻为她开启门口一辆朋驰轿车的门。 双颊驼红的淳丹浑身燥热不已,伊里安的古龙水味沾附在她身上怎么挥也挥不掉,她的鼻尖完全被他阳刚气息所占据。 心脏鼓譟着,雷声般轰隆的声响强力震击耳膜,她的胃似有火燃烧,流经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因而滚烫起来。 淳丹突然在车前止住脚步,车里的司机与僕人都觉得得奇怪。这两个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以为她有什么需要想吩咐,这时淳丹忽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大喊一声:“啊——” 第21页 包括司机、僕人还有几名巡逻中无辜路过的保安人员,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嘶吼给吓了一大跳。 “见——鬼——了——”淳丹随即钻上车,也不理会自己神经质的举动惊吓到谁,立刻要求司机火速离开此处。见鬼了,对,真是见鬼了,若不是这样,她怎可能因为那个吻而感到晕眩与窒息。 发泄过后,淳丹红热的脸庞逐渐褪了下来,杂乱毫无理性的思绪也渐趋平稳,她命令自己长长地吸气吐气,直到整个脑袋全是与二氧化碳行交换作用的氧气,而不是伊里安为止。 都是伊里安,都是伊里安的缘故,若非他的偷袭,她也不会惊吓过度差点爆血管。她不敢相信伊里安竟然在她笑得全无仪态时吻了她,唇间的碰触像要将她完全吞下,占为己有似地不肯松手。他是夜里伺机而动的兽,夜里的优雅只是伪装,纵然知道将心交了出去,她很容易就沦为他裹腹的猎物,但在他的吻落下那刻,她却失去了逃离的意愿。 “真是见鬼了!”淳丹敲着车窗玻璃,口中哺念着。 车窗外风景不停后退,朋驰驶进了渡轮,而后经歷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他们到达了雅典的港口。这台高性能的房车随即平稳地驶出,直往希腊市中心某处饭店而去。 车子停在饭店门口,她下车后瞧见一名穿着整齐的中年男子朝地鞠躬。“请跟我来。”那是孟家的管家,梳得油亮的髮蜡头和烫得笔直的黑西装让他看起来严谨而不苟言笑。 管家带她搭电梯直达十三楼,而后走过饭店长廊停在一道门前。他以饭店磁卡开了门,而后道:“老爷与少爷正在里面,小姐请进。”管家退了下去。 淳丹伸出手推开厚重的门,白色薄袖下,她的肌肤苍白得几近透明。门开启时房里的冷气微微飘了出来,她也随之屏气凝神。拜伊里安先前的刺激所赐,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出奇地镇定,不安与忧虑消失了,只有指尖稍微的震颤,传达着她内心的渴望与紧张。_ 门完全地开了,辱白色的欧风窗帘首先映人淳丹眼帘,一张白色的床摆在中间,白亮的床单于净得有些刺目。床上坐着一名髮丝斑白的男子,男子神情恍熘地低视角落,茫然的眼神空洞而不存在任何情绪。 淳丹僵在门口无法动弹,男子经岁月洗礼的脸上刻划着名太多痕迹;那一丝一丝、一道一道的纹路,硬生生地闯入她心里,翻起她的苦涩 正在为父亲削苹果的孟淳风微笑地道:“别站在门口,近来吧!”他将水果刀与苹果放在桌上,转头对父亲说:“爸爸,丹丹来看你了!” 言语的撞击,使得盂宗浩服中的呆滞散去,他疑惑地环视了四周:“丹丹?” “是啊,丹丹来了。”孟淳风拉来妹妹,将她推至父亲面前。 床上的孟宗浩仰头看着淳丹,泛起单纯的笑,如果没人提醒,他根本记不起丹丹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它们对他而言仅是一种执着,一个忘不掉的代名词。 淳丹的神情始终宁静,就如同平日般,脸庞的喜怒哀乐没有变化。淳丹记忆中的爸爸并不是这个模样,可能是因为如今的他已老,头髮斑白,背影再不是直挺挺要耸人云霄的威武高大。 “丹丹,和爸爸说些话。他现在的状况只有受到外来刺激,才会想起以前的事。”孟淳风说着:“车祸不只使爸爸记忆受损,脑部额叶组织的创伤也改变了他的性格,他现在比小孩子还单纯,很好亲近。” 淳丹拉了把椅子在爸爸面前坐下,她长长吁了口气,将肺里压迫着的灼热空气吐出来。“记得你的女儿丹丹吗?”她问着。 “丹丹。”孟宗浩笑了起来。“丹丹啊,她现在已经五岁了,我记得她好像有这么高。”他比了比小孩的高度。“不过,丹丹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 “爸爸,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丹丹现在就在你面前。”盂淳风提醒父亲。 “十六年?有那么久吗?”盂宗浩显然十分地惊讶,他有些无法接受地低下了头,但随即又抬起来,望着淳丹。“丹丹……丹丹你长这么大了啊!” “嗯……”淳丹应着,心中五味杂陈。 孟宗法继续问:“你怎么这么久没回家看我?”他忘了淳丹是他与元配妻子以外女人生的孩子,他以为她本该留在他身边。 淳丹迟疑了一会儿。“我……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 “这样啊,那等你不忙了,要常常回来看我哦——”他以为他如今是在台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希腊,住的是饭店套房。 “……我……”淳丹觉得有些感伤,她不知道父亲竟病成这样。 几分钟后,他们的话题绕得有些远,他说着说着,视线移过来移过全,淳丹语歇后他也静了下来,等过了一阵子将目光停留在淳丹身上,又愣了愣。 他问:“你是新来的看护吗?我怎么没看过你。” 孟淳风拍拍妹妹的肩。“他的病是这样的,别太在意。” 淳丹对哥哥点点头,而后说:“我不是看护。” 孟宗浩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丹丹。” “啊,真巧,我也有个女儿叫做丹丹,她今年五岁了,可是脸老臭臭的。”孟宗浩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着,心里充满了对女儿的疼借之情。 “对了益宗浩布满皱纹的手突然紧紧地握着她,她毫不挣扎,即使那力道大得令她疼痛。“我把丹丹留在游乐园里,我要去带她回来。你有车吗?我的车前几天撞坏了,他们不让我买车,他们伯我再撞坏一次。” 瞬间,淳丹心底残留的惆怅与遗憾被彻底击溃瓦解了,她的伤在他的笑容间刺痛着,但那已无关紧要,因那是必需。 她晓得他对她还有爱,一切就足够,十六年的伤此刻终于释怀。 “爸爸……”她眼角泛着泪光,一抹平静而淡然的微笑,自她唇角漾开。“爸爸,丹丹已经回来了,她已经从游乐园回来了……” 伊里安命司机将车停在饭店对面的马路边上,淳丹进到里头已经有些时间,但却迟迟没有出来。 自从淳丹离开后,伊里安始终放不下心,纵然他爱的女人如何坚强,但单独面对童年阴影时,仍是会疼痛。 明知淳丹不喜欢别人管她闲事,但伊里安就是没法子抛下她回去工作,她离开波锡兰岛时,他招来司机尾随而至。 一辆计程车缓缓与伊里安的车擦肩而过,伊里安见到一名华裔中年女子在后座仔细阅读杂志,计程车转弯停在饭店门口时,伊里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立即开门下车,穿越交通混乱的马路,在妇人之后快步走人饭店内。 第十章 门突然被打开来,淳丹转头,见到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门口。 挽着髮捲的施玉芬气质高贵,黑色套装搭配珍珠项鍊让她看起来像个修养极好的贵妇,但她抿着唇的脸上神色暗黄,愤怒的表情在发现淳丹的存在后立即浮现。 她们两人相视无言,僵持静默着。 “妈。”孟淳风面有难色地看着自己突然回来的母亲。 床上原本与儿女开怀畅谈的孟宗浩见到施玉芬,眉头一皱,就拉起棉被,窝进床铺当中。他虽不记得自己干嘛讨厌这个女人,但心里自然而然就产生出厌恶感。 “这是怎么一回事?”施玉芬盯着淳丹,扬起手中希腊当地的英文杂志问着。 “妈,她是丹丹,是爸爸的女儿……”孟淳风向母亲介绍着妹妹。 当初伊里安的秘书与他联繫淳丹事情时,因为考虑到母亲的处境与心情,所以除了父亲之外,他并没有向谁透露关于此事的只字半语。母亲一直认为父亲口中的丹丹只是车祸后脑部受伤产生的错乱记忆,她相信父亲是深爱着她的。 施玉芬扬着下颚,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女儿?” 施玉芬对淳丹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迷惑了我丈夫和儿子,但盂家绝对不可能承认你这个来歷不明的野种。”施玉芬将卷在手中的杂志丢到淳丹脸上,她的愤怒来自丈夫的背叛,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到头来他回报她的竟是一段不堪的婚外情与这个私生女。 淳丹忍着脸上的疼痛,将杂志捡了起来,杂志首页斗大标题写着:“钻石灰姑娘——凤凰私生女的情事。” 淳丹迅速翻了一下,内页描述她与伊里安家族的渊源,更写出她亲生父亲另有家庭的事情。玉芬想必是出游途中看了这份杂志,才临时取消外出口饭店打算质问儿子与丈夫,但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她。 淳丹冷冷地看着父亲元配趾高气昂的态度,不明白她怎能把头抬得那么高,用鼻孔瞪她。 “妈,别为难丹丹。”盂淳风想调停两人间一触即发的战争。 “养你那么大真是白养了,你居然瞒着我,带这个小野种来见你爸,那改天是不是连她妈也接回去家里住啊?真是反了!”施玉芬完全被家在鼓里,她气愤难平。“说什么合作的公司招待家属来希腊旅游,两个礼拜食宿完全免费?我就猜哪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切都是骗我的,你们早就计划好要在这里见面了是不是?” “丹丹的妈妈已经死了,她现在自个儿一个人。”孟淳风没料母亲会突然折回,他的情况十分难堪。 “那你现在是来于嘛?”施玉芬没给淳丹好脸色看,她像家园被人侵的母狮子,一张脸狰狞万分。“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我丈夫只有我的孩子可以叫他爸爸,我不会允许你接近我的家人一步,你想姓孟、分孟家财产,下辈子吧!” 施玉芬之后,乒桌球乓地,伊里安闯了进来,晚施玉芬一步没赶上电梯的他迟了些才赶到。 伊里安瞧见淳丹脸上红肿了一大块。“怎么回事?”他来到淳丹身旁,拾起她的下颚检视伤口。 “没事。”淳丹淡淡地道。 “都瘀血了会没事?”伊里安声音中隐藏着震怒,他的存在变成室内一股低压。纵然淳丹不说,但伊里安见着淳丹手中那本杂志就明了一切。他冰冷的蓝眸落在施玉芬身上,一定是施玉芬以杂志扔淳丹的脸,要不这房里没人会伤淳丹。 第22页 “伊里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淳丹察觉他的怒气,于是出言警告。 “要我什么也别管?” “没错。” “那么,给我理由。”伊里安要求。 “请你尊重我,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处理任何事,我是个成年人,而非无行为能力人。” 伊里安双唇紧闭,沉默地退开。他的退让表示尊重,他已经学会如何尊重淳丹的所有想法,除非她无力应付,否则他不该出手。 “谢谢你。”淳丹结束对伊里安的谈话,接着将视线移回施玉芬身上。“我想有几点你必须弄懂,第一,你丈夫确实是我的亲生父亲,第二,你们家的财产我没兴趣。” “话说得真漂亮,可是世间哪有人不爱钱,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丈夫,求的不就是将来分得财产不愁吃穿?”施玉芬根本不愿相信淳丹的话。 “伊里安。”淳丹突然转头问他。“你的财产有多少?” “我?”伊里安少见地低头沉思。“塞立西亚皇室是全球十大首富,堤维家族则为世界主要企业主,每天在我户头下交易的资金动则数亿,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立刻回答你。” 淳丹接着回向施玉芬。“听见了吗?如果你不懂,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她指着伊里安。“这傢伙的职业是王子,钱多到连自己也算不清楚,如果你有仔细看那本杂志就该知道他名列全球最有价值单身汉。试问连这种男人追我我都要再三考虑,我贪孟家那点财产干嘛?”淳丹理性而确切地说出重点。 “对不对,哥哥。”淳丹唤着兄长的声音中,出现挑衅意味。 “丹丹。”孟淳风苦笑。 “你这个小野种叫谁哥哥,不要脸。”淳丹的言语令施玉芬怒火攻心,举起了手就要往淳丹脸上煽去。 淳丹迅速隔下施玉芬的手,她冷静地道:“如果我这么解释仍处理不了你的疑惑,那我想说再多也是没用。因为整件事从头到尾我就没有义务接受你的质问,我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得让你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她的语气出奇地平缓,半点也没有冲动的迹象。 但看在别人眼里,她的冷淡像极了不屑与鄙夷。施玉芬无法忍受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将被外人侵占,当她回想起方才还没进门时丈夫的笑声,和她进门后丈夫躲避她的举动,就气得浑身颤抖。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龌龊的错误,你母亲不晓得用什么手段勾引了我丈夫,才会生下你这个野种。”施玉芬气愤地道。 “小孩子没权选择父母,上一代的事绝非我所能控制。”淳丹依旧平静。如果她是委屈型的小女人,面对父亲元配指责时可能会低头忏悔哭泣,但她不是。她以自己的存在为傲,更没什么好惭愧的,因为她始终努力过自己的生活。 “私生子还有脸敢站在这里理直气壮,下贱就是下贱。”施玉芬激动不已。 “我今天只是来看我爸爸。”淳丹说。 “不许你叫他爸爸。”那是她的丈夫,她不会与外人共享。 “因为他惦着我,所以我才来看看他。” “你说谎,他谁都不记得了,怎么会惦着你!” “不,他记得。他爱着我,所以他没忘记。” 淳丹简洁而无心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穿过施玉芬的心,自丈夫车祸后她照顾了他十六年,但他从未记起她是他的妻子,他一直以为她是看护,而且明显地讨厌她。就连这几天的希腊之行,他视线往往只放在儿子跟看护之上,而不想多看她一眼。 施玉芬的怨恨因淳丹的话一股脑地全爆发了出来,她拿起方才儿子削苹果的水果刀,使劲地往要动摇她地位的女人刺去。 淳丹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只手迅速挡在她面前,握住锐利的刀刃,反转后夺下那把森冷的刀。 伊里安的怒气凝聚许久,他从来不允许人如此侵犯他的界线,将刀子换手后,他紧握刀柄毫不留情往施玉芬面门袭去。 孟淳风纵身挡在惊愕万分的母亲面前。 “伊里安——”淳丹放声喊着。 尖锐的刀刷一声划过空气,掠过母子两人脸颊,插人他们紧靠住的白漆木头装饰墙上。伊里安松开了手,冷傲眸子中一抹嗜血的狂狠消逝,掀起波涛的湛蓝眸子随之恢復平静。 孟淳风凝着一口气,背嵴冷汗直流,片刻之后感觉胸腔作痛,才缓缓吐出。 施玉芬被吓傻了,她软倒在地上,双唇不停颤抖着。 淳丹看着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她想为她的付出索取等同的回报,但现实无法令她满意,所以她变得易怒而暴躁。 “你知道莫非定律吗?”淳丹问着。 施玉芬害怕得无法回答。 “它所说的就是你越看重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越小心翼翼端着杯水走路,水越是会洒得满地。就如同牺牲不一定有回报,你最爱的,不一定也爱着你。”淳丹真诚不矫饰的言语收敛而且温和。“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没想到会弄得人家鸡大不宁,淳丹告别了哥哥与爸爸,跨出门去。 “丹丹!”孟宗浩突然掀起棉被爬起来。 淳丹停下脚多月望她爸爸。“有什么事吗?” 盂宗浩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只是很惊很乱,他模模煳煳地了解到什么,但又无法表达出来。 “放心吧爸爸,丹丹不会离开你太远的。”孟淳风说着。 孟宗浩看了儿子一眼,再问淳丹:“你会再来对吧?” 淳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知道再过一会儿,父亲就会忘了自己今天曾经来过,忘记他们曾在希腊的蓝天下相谈甚欢。 于是她说:“想我的时候,就告诉哥哥吧,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淳丹与伊里安由饭店走了出来。 她的心情平稳异常,此次的见面像了却一件长年挂心的事,步伐至此退去沉重,逐渐轻盈。 与父亲事隔多年后重逢,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太多话题可聊,父亲失去太多记忆,他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年游乐场里的丹丹。 父亲有他的家庭,她无法说服自己自私介人,更何况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年苦等不到父亲回来的小女孩了。她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也会依自己的步调继续生活下去,她不会再要太多。 饭店外头,太阳仍挂着,明亮耀眼的光芒照she在爱琴海边的白色建筑上。光不停地扩散、扩散、再扩散,挟带着阳光味道的咸咸海风徐徐吹来,她眯着眼,仰望澄澈蓝天,忽然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绑缚住她的心灵,她的心变得万般辽阔,仿佛可以容纳世间万物。 她摸了摸头顶,发现今天因为赶时间,竟忘了带帽子出门。忽然,她愣住。什么时候痊癒的呢?她对强烈光线的过敏反应在什么时候,竟痊癒了。 低下头后的第二个惊愕,是她瞧见伊里安的手正在流血。 “干嘛受伤也不说?”她有种安心的感觉。至少,他还留在她身边。 伊里安沉默地静静陪在她身旁。 既然伊里安不说话,淳丹也不理会他。她沿着路旁退自走着,想散散心。 伊里安伴随她身旁,他的血沿路一直滴。她想看他多能撑,也许她可以见到王子失血过多晕倒的模样。 伊里安的豪华礼车由对面马路转了个圈过来,团在路边以低于五公里的时速紧紧尾随着他们。接近六点的时刻市区内车流量大增,加长型的凯迪拉克缓慢得几乎截断半条道路的交通。当他们并肩沉默级行时,马路上喇叭声此起彼落勐压勐按厘有人热情地以粗鄙俗语问候司机,要求他行行好把车开快点。 “别这么跟着我好吗?我不想连带带问候。”淳丹停下来向伊里安道。 伊里安对自己的车被炮轰兼唾弃丝毫无动于衷,他什么话也不说。 淳丹实在受不了街道上高分贝的喇叭声,最后自动开了车门钻进后座,遂了伊里安的愿。伊里安随之坐进车内,而后在车门关上那刻,凯迪拉克火速扬长而去。 “到医院。”淳丹吩咐过司机后,抽了十来张车内面纸,放在伊里安受伤的手掌心中,按住他的伤口。“流血过多,会死的。” 伊里安耸了耸肩,神色自若。 车窗外,明亮光线洒满整条街道,路旁的矮房子沉浸在爱琴海阳光的洗礼中,显得安详非常。 伊里安凝视淳丹遥望远方的侧脸,突然觉得她实在太过坚强,她向来不和人争什么,所以她的世界里任人来去,最后只剩她自己。但她却有一丝寂寞在眼眸中浮现,那是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到的。 一股不忍冲上伊里安喉际,他伸手揽住了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强硬地把她拉来,将她的头接到自己肩上。 对这突如其来的碰触,淳丹挣扎两三下,得知伊里安不准备退让后,倒也安静了下来。她嘆了口气紧紧闭起双眸,难得的驯服在伊里安强势的温柔中淡淡浮现。 “我们这种性格的人,爱情绝对很难维持下去。”淳丹完全放松地价在伊里安肩上,她的声音有些软,带了点沙哑。 “倘若我要离开你,绝对不会不说一句话弃你而去。”因为他明白那是最令淳丹难受的。 “那你会怎么做,送个男人给我当备胎?” “看情况。”伊里安觉得机会很小,因为没有人像淳丹这么令他着t迷,除非他也像淳丹父亲一样出车祸丧失记忆,否则要他离开她,是用为困难的一件事。“如果那个男人也因为受不了我的性格逃走呢?”。 “假使他敢,我绝对会拿枪轰了他脑袋。”伊里安保证。 突然间,淳丹笑起来。出乎意料之外地,她讲了一句伊里安以为自己这辈子将永远听不见的话语。 “我喜欢你,伊里安,我喜欢你。”淳丹的笑纯净温和,“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衷心感激。” 波锡兰岛上一切回復了平静,丽琪父亲的公司营运渐上轨道,丽琪也被伊里安派去的秘书盯着特训,叫她没时间无所事事跑来捣乱,全心全意为日后接手父亲的企业做准备。 塞立酉亚的女王心也软了,成天隔海唿唤她的宝贝孙子别再跟她赌气不理她,她什么都答应,就算孙子想立刻把心爱的女人娶进门也行。 罗尼基与苏菲亚补度蜜月去了,计划环游世界,没有预定何时回来。 第23页 闲来无事睡到自然醒的淳丹穿着两件式短袖短裤,顶着头凌乱髮丝,起身走到客厅。整座岛上就只剩她跟伊里安,还有几名僕人与保安人员在。 伊里安正在花园里喝着下午茶,是以淳丹穿着露出整节白皙手臂与大腿的衣服走动时,他远远就瞧见了她。 她不算妖艷美丽,但浅灰的夏季运动服下,纤弱与性感正款款留曳着。 伊里安的双眼无法挪移地盯着淳丹瞧。 淳丹倒了杯水至沙发坐下,猫儿立即迅速跳到她的膝盖上,呜呜地鸣叫着没人陪的苦闷。“干嘛直盯着我,眼抽筋啊?” “因为你就这么跑出来。”伊里安发觉淳丹半点自觉也没有,他可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看见心爱女人如此穿着,眼当然抽筋。 “又不是没穿衣服。”淳丹不理会伊里安。 他们之间存在别人难以理解的奇妙感情,互相制衡,却又互相喜爱。一般刚陷人恋爱漩涡的恋人不是像连体婴动在一起,誓言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就是嘴抹了蜜糖从早到晚情话说个不停。只有他们是你来我往冷话不歇,就像处在生出企鹅或北极熊的极地,争锋相对使得空气冷得不得了。 爱情大概是像细菌般强韧的物种吧,若非如此,怎可能在两颗难以碰出火花的心里头,繁衍生存? 淳丹打了哈欠伸伸懒腰,翻阅起桌上的杂志。 “那天,你对施玉芬的态度之好,远超出我所能想像,就连之前的丽棋也是。”花园里伊里安优雅地喝着他的英国红茶。 “我也不是无时无刻对人放冷箭。”淳丹吃起僕人端来的白面包,佐以可乐。 “假使我要求你对我和颜悦色……” 伊里安话还没说完淳丹就接着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把下半年的温柔存量一次搬出来用光了,你想尝试的话,明年还请趁早。” “丹,你对我的态度实在和别人差很多,我们甚至不曾拥抱亲吻过。”自从爱上淳丹后,伊里安便怀疑自己的想力是否消失了。 “不,我们有过拥抱,也有过亲吻。”一次是她哭泣,他紧紧揽住她,如同想吸附她所有悲伤般;一次是她笑话他,他狠狠吻了她,像头饥渴已久的狼。 “那是单方面,然而你从来没喜欢过我的碰触。”伊里安嘆了口气。爱上这个女人,实在令人无力。 “王子殿下,你不是在闹别扭吧?”淳丹心软着,住在里头的爱情菌因为热烘烘的高温而不停分裂增殖,她发觉他每为她将自己的骄傲放下一分,她便极容易地就能举起脚步往他迈进一寸。 淳丹来到伊里安背后,展开手抱住他的腰,她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他灼热而宽广的背上,雪白的肌肤也不再为两人的过于靠近而发红难受。 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时,他也已成功地治好了她多年以来的心病。 伊里安没料到淳丹会有如此举动,他震了一下。 “这样子满意了吗?”她问。 “你吓到我了……”伊里安如是回答。 淳丹与伊里安的恋情沸沸扬扬喧腾着,更因媒体强大的宣传力量,而传回了台湾。所有亲友纷纷来电关注她的情况,并对那名王子的将来感到哀悼。远在屏东老家的养父捎来好几通电话,跑到夏威夷不想回来的便利商店店长也主动联络起她。 “阿丹,听说你的过敏症好了?”行动电话那头,店长的豪慡笑声传来。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去台湾?”淳丹没好气地道。 “告诉你,那个穿椰子壳胸罩跳舞的夏威夷女郎我把到了,我们打算过几天结婚。”店长兴奋地道。 “过几天?你的便利商店一定会倒掉。”店长的便利商店在台湾各地共有三百零一家,总公司的负责人就是这位跑到夏威夷钓美眉的伟大店长。店长身价逾亿,二十岁开起第一间便利商店后,分店便如雨后春笋般增加,后来股票上市赚了不少钱,但之后店长就把心思从工作上抽离,开始注意起美女来。 “有你替我管着就好了!”店长说得简单。 “我人还在希腊!”淳丹说道。店长是她养父的至交好友,而且从很久以前就打算把她培养成他公司新一代的领导阶级,可惜她没兴趣。 “厚,你有空在希腊玩,就没时间替我管店里的事?” “我在这里做生物工学研究,我要交论文。”店长绝对忘了她的身分还是学生。 希腊这处研究室,是伊里安丢她进来的,她虽然不满意伊里安的行径,但尚可接受这傢伙的专制。反正她真的也挺需要一所设备完善的研究室,让她竭力发挥所长。 “哎呀随便啦。对了,你有没有兴趣来夏威夷参加我的婚礼,看在你工作认真的份上,机票我出,招待你来晒太阳。” 晒太阳?淳丹想也没想。“当然有!”她随即合上电话翻盖。 自从过敏症好了之后她一直想狠狠地去晒个太阳,现在机会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伊里安离开希腊去参加欧洲分公司的会议,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如今天时地利人合配合得天衣无fèng,现在不走,尚待何时? 几天后伊里安回到家,只见一室寂静。 客厅的桌上摆着字迹端秀的便签,上头写着:“碧海蓝天椰子树,晒太阳去,别找我!”伊里安将签纸捏进手掌心中。环顾四周,淳丹连猫都带走了,前几天他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这回又是想干嘛,没交代一句就走? 伊里安脸色满布阴云。 “damn!”这个女人! 白色海浪拍打在金黄沙滩上来了又退,晴天万里无云,吹来的风有着海水的味道。阳光由椰林fèng隙间筛下,落在她皮肤上,照着她健康而自然的肤色。 淳丹穿着三点式比基尼泳衣,大方展现自己的好身材,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光泽,连过往的游客也忍不住驻足观望这个东方来的美人。 不远处的小教堂传来钟声,婚礼就要举行,淳丹沿着沙滩缓缓走着,盘算大概再晒个几分钟太阳赶过去都还来得及。 就像禁慾百年的吸血鬼终于可以摆脱诅咒一尝阳光的滋味,她自从到了夏威夷,成天都泡在碧海蓝天里。 她兴奋地将自己晒得变了色,连老闆都要不认得她了。 “小姐有空吗,我请你喝杯饮料如何?”某个穿着阿暧哈衬衫的黝黑男子操着英语趋近淳丹身旁,一双眼睛不规矩地盯着淳丹炯娜身段不放。 “我……”淳丹才想使出看家本领刺到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体无完肤,怎知下一刻,眼前却突然出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没空!”伊里安低沉的声音说着。 “我又不是问你。”男子拾起头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哪料看到对方身后几名身材壮硕的黑衣保镖一致朝他望来,他的色胆随即消失无影,夹着尾巴唿得逃开:“没空……没空那真是太好了……” 淳丹有些惊讶会在夏威夷看见伊里安。“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 “方法很多,我连你爸都可以找得出来,更何况是你。”伊里安稍嫌不悦地凝视着淳丹。淳丹穿着过于暴露的比基尼,浑圆的胸脯、蛮腰与俏臀完美呈现,她的长髮已经过肩,髮丝随着海风瓢扬,脸上冷漠淡化,美丽的五官管吸引人的目光,最重要的是她的肤色,不再黯然无光,充满小麦色的健康在耀眼的阳光下闪耀着,看的伊里安直觉得这……这是淳丹吗?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全球定位系统?”淳丹怀疑。 “真是个好提议,我或许人去买一套,省得你三天两头就跑不见人。” 淳丹线笑。“不太公平,怎么只有你能往外跑,而我不行。”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伊里安只对她有如此强的占有欲。 “王子殿下,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当你的女人。”淳丹错开伊里安,继续往前走。 “你没得选择。”看不惯淳丹那件三点式泳衣,伊里安将外套脱下,覆盖在她身上。而且如他所料,淳丹并没有反抗。“过敏症好了?”他问。 “好了。”她都已经晒成小麦色。 “那我们应该可以开始了。”伊里安走在她身旁,随扈们则跟在后头。 “开始什么?”海边的风狂起,淳丹的头髮被吹得乱扬,看不清眼景物的她突然停下步伐,结果伊里安的胸膛撞上了她的背。 “好痛。”一络发不知怎么竟纠结上伊里安胸前的衬衫扣子,令淳丹无法将自己的头由伊里安身上移开。 初次爱琴海上的相遇,也发生这种类似的情景,那时某个女游客的头髮缠上他的袖扣,结果她拿把小刀连扣子一起割毁伊里安的昂贵西装。 只是如今……“有刀子吗?”她问。 “要刀子干嘛?” “解救我可怜的头髮。” “我没随身携带攻击性武器的习惯。”伊里安笑着回答。 “那只好请你慢慢帮我把头髮解开。”一定是水土不服,否则她的头髮不会变得如此干燥,容易打结。 “不!”伊里安回绝。 “不?” “我挺喜欢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觉。”伊里安张开双臂,将淳丹拥人怀中。 “我还得去参加我老闆的婚礼,你不是叫我像个连体婴似地与你联袂出席吧!伊里安,这样不太好。”淳丹想转头过去弄开自己的头髮,只可惜缠得太紧,让她连回首的空间也没。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动成这样,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热死了,靠得那么紧!”她勐地推开他,但只扯得头髮更疼。 伊里安浮现淡淡的笑容。“应该是开始的时候了。”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淳丹只想着要如何脱离伊里安的魔掌。 “我曾告诉自己,只等你到你的过敏症痊癒那刻,之后我便不会再顾忌什么,开始我们的爱情。” “伊里安,希腊人说话都是这么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吗?”她摇摇头。 突然,伊里安抬起淳丹的下颚,深深地吻了她。 淳丹抓着自己那络头髮。“痛、痛、痛、痛、……”含煳不清的抗议声自亲吻的fèng隙中溢出。 第24页 拜揪疼的发所赐,淳丹忘了反抗,伊里安他笑吻着她。 他相信这一次她再也逃不开了,他们的阳光已然悄悄的走进来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