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辣妻随军,冷面糙汉不经撩》 第1章 救人救人,怎么救啊?! 1976年农历5月初五。 好好的端午佳节,偏生多了几分苟且。 一双粗糙的老手正在解鹿悠悠的扣子,路过胸前的时候还狠狠捏了一把。 老妇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懑。 “这身好皮相,倒是便宜顾清野那小子了!” “祖宗保佑,今晚一举得男,给我顾家留个后吧!” 鹿悠悠头晕目眩睁不开眼,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刚想回身一记飞踢,竟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惊惧之下就要张嘴喊人,却呜呜咽咽地说不了一句整话。 “哎哟喂,小妮子吓死我,迷药这么快就没用了?” 鹿悠悠虽然动不了但听觉还在,意识到不对立马装死不再挣扎。 老妇人凑近细瞧了一会儿,又推着她的脸晃了两下,见鹿悠悠没反应,这才轻吁一声继续扒她衣服,粗糙的手指蹭得鹿悠悠皮肤生疼。 顾清野,好熟悉的名字…… 这不是《七零,易孕娇妻被绝嗣大佬宠上天》里被作者写死的无辜男配哥哥吗? 鹿悠悠昨晚看了本五毒俱全的年代文,气得梦里都在骂人,狗作者血管里没有一滴血,流的全是鹤顶红。 男主当初自以为无法生育,为了传宗接代就算计的未婚妻怀了哥哥的孩子,哥哥直到牺牲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后。 男主拿着他哥的抚恤金逍遥快活,顺利考上大学,攀上高枝有了自己的孩子。 乡下的黄脸婆和野种自然没了用处,大的被搓磨致死,小的卖给了人贩子。 鹿悠悠被毒得看不下去,翻评论才知道这个创死人的结局。 有一条万赞评论是这么说的: 【哪位大文豪行行好,写篇番外让顾清野活过来吧,随便开个金手指也行啊,英雄命不该绝!】 鹿悠悠愤而点赞,结果把自己点进来了! 而且! 她就是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黄脸婆! 原主鹿悠悠下乡第一天就被顾书臣惦记上了。 城里来的娇娇女,清纯娇憨又不谙世事,听父母说顾家会照顾她,就全身心相信顾家夫妻,尤其是顾书臣。 一表人才的顾书臣,穿着打扮气质谈吐和地里刨食的老乡都不一样。 熟悉的书卷气让惶惶不安的鹿悠悠下意识想要依靠。 原书里顾清野是在两人的订婚宴那天回来的。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多了鹿悠悠这个意外,时间线竟然变了。 顾清野提前了一个月回来,弄得顾书臣和顾母张彩凤措手不及。 和书里写的一样,顾家打着借种的主意。 可这会儿鹿悠悠和顾书臣还没捅破窗户纸,没了订婚宴,只能找借口把小姑娘骗去家里。 张彩凤说大儿子休假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原身这傻姑娘也就开心去了。 顾家人生怕出纰漏,赶在顾清野进门前先把鹿悠悠迷晕,张彩凤还特意给她脱得只剩背心短裤。 就在这时,鹿悠悠脑子里响起了嘎吱嘎吱的机械音,就像一百年没上过油一样。 【男配翻身做主任务绑定中,任务目标——拯救顾清野,请确认!】 什么鬼东西?! 我……能不确认吗? 【拒绝任务惩罚:剥皮,腰斩,车裂,凌迟、鸩毒,断椎,灌铅,弹琵琶,骑木驴……】 对不起我错了,我确认,我救! 【确认奖励发放中,请注意查收,祝您好运,再见!】 又是一串电流声,然后万籁俱寂,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没了? 她的奖励呢,在哪查收啊喂! 随意的强买强卖,完全没人顾及她的意愿! 她不过是个等着继承万贯家财的普普通通白富美,招谁惹谁了? 救人救人,怎么救啊?! 她除了知道顾清野的名字,他在哪个部队、哪一年牺牲、为什么牺牲,一概不知。 而且她穿越之前是个宠物医生,她敢拿手术刀,人家敢让她救吗? 距离高考恢复还有一年多,她是半点农活都不会干的,靠挣工分绝对能把自己饿死。 种田文路线走不通,她又不能在这里傻等。 怎么办? 一边愁肠百转,一边还有人喂她迷药扒她衣服,鹿悠悠只想晕过去重新死一遍。 “咯吱——” 老旧的木门发出让人心碎的声音。 夏天的潮热微风,丝毫没有缓解屋里的暑气,让鹿悠悠裸露的肩头汗毛直立。 “娘,娘,好了没有?快来扶一把,我一个人扛不动他……” 顾书臣吃力地架着顾清野,后背抵着门框,额头上全是豆大的虚汗。 比起顾清野188的硬汉身板,顾书臣不过是个170出头的弱鸡。 不对,只有弱,没有鸡。 除了一张脸看得过去,哪哪都虚,要不怎么能绝嗣呢。 剧情正在推进,鹿悠悠按不了暂停,她就像一个被迫入局的旁观者,想行动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鹿悠悠突然感觉到手指能动了,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她要救的是顾清野,也许此时此刻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身为军人的顾清野。 “吁,也太沉了!” 顾书臣咬着牙甩手,看着顾清野衣服下遒劲有力的肌肉,嫉恨不已。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 把如花似玉的美人送上大哥的床,顾书臣恨得眼珠子冒火星。 “娘,春药还要多久起效,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药是你爹特意寻的,绝对好用。” 张彩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光下鹿悠悠的肩膀就像最上等的美玉。 她暗暗啐了一口。 小蹄子长得跟妖精似的,要不是儿子喜欢,她万万不会娶这种姑娘进门。 “书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以后,等结了婚她整个人都是你的,要怎么着不是都随你?” 木门再次开合,咯吱的声音依然让人牙酸又心碎。 身边的男人烫得像个炼丹炉,四处逃逸的荷尔蒙肆意燃烧着两人之间的空隙。 鹿悠悠觉得更热了。 一边是滑腻润白的羊脂白玉,另一边是遒劲起伏的麦色山峦,如果不是这会儿兵荒马乱,她一定会好好欣赏。 鹿悠悠使劲攥了下拳头,虽然骨头软得像面条,但是好歹能强撑着起身。 她来不及打量周围,只想先看看顾清野是何许人也。 第2章 结了婚可以离 然而…… 探究的目光却对上一双腥红的眼! 顾清野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刻并不平静。 他是军人,是从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 这种剂量的酒和药远不足以让他丧失理智,要不是他受伤未愈,绝不会有这么重的身体反应。 他以为父母只是对他不喜,却想不通为什么要给他下药,更想不通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个陌生女人。 鹿悠悠吓呆了,或者说是看呆了。 短发、剑眉,山根笔挺,还有一双如漆似墨的眼睛,阴暗的光线都没能淹没他深刻立体的五官。 这是一个荷尔蒙爆表的男人。 即使躺在简陋老旧的房间里,也散发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强压气场。 汗珠从他额角滑落隐入鬓间,肌肉因为太过用力显出明显的弧度,蜿蜒的血管渐次浮现。 这具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诉说他体内有团火,可他依然冷静。 鹿悠悠甚至觉得这种冷静能吃人。 她发誓这是她生平仅见的绝世美男。 可是! 美男有什么用,他短命啊! 还得她救,还不知道救不救得活! 想到再也见不到的父母,还有她的狗,她的花花草草,还有她银行卡里那无数个零…… 鹿悠悠只觉得悲从中来。 “呜……” 她怎么这么惨! 在小猫呜咽即将转变成嚎啕大哭之前,一只大手捂住了鹿悠悠的嘴。 大概是常年拿枪的缘故,顾清野的掌心和指腹都结着薄而硬的茧。 “闭嘴!” 鹿悠悠眼里还有没流完的泪,就这么一滴一滴落在顾清野的手上。 其实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只不过哭起来一时停不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顾清野刚下前线,因为受伤才有了这次休假,是有人走漏消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几秒钟不到他脑子里已经闪过几十种可能,从乡村丑闻到外国间谍…… 鹿悠悠深吸一口气。 此刻她甚至庆幸小时候被绑架过,现在还能回忆起什么叫临危不惧。 她毫不怀疑一个铁血军人的敏锐,何况她还肩负“救命重任”,与其编故事,不如实话实说。 柔软的嘴唇蹭过掌心,鹿悠悠刚要开口,这才意识到她和顾清野的手掌还在亲密接触中。 顾清野闪电一般收回胳膊,手心攥紧,试图忽略掉那种温暖濡湿的触感。 “我叫鹿悠悠,是乔山村的知青,下乡前我父母说托了顾家人照顾我……” 鹿悠悠小心打量着顾清野,可他冷峻的神色丝毫未变。 “我……那个……不小心听到顾书臣说他生不了孩子,医院治不了,还说什么借、借种……” 九分真一分假,除了“偷听”是编的,其他都是真的。 鹿悠悠说着,又想起了当时看书时的恶心。 该死的狗作者! 明明这种算计对顾清野根本没用! 为了洒狗血,硬是让两个炮灰春风一度,还连累她来了这个鬼地方。 鹿悠悠情绪还没平复,再配上刚哭完的哽咽抽泣,整个人就像被风雨摧残后的粉桃花。 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顾清野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一片白嫩,他马上拽过被子,试图挡住满园春色。 鹿悠悠心绪不宁注意不到周围,但顾清野不同,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起身挡在床前。 他下意识用被子遮住鹿悠悠“清凉”的身体。 可惜冷面兵王拿过枪扛过炮,就是没动过女人。 他挥手的力气直接把鹿悠悠掀翻。 就是这么巧,手臂落下的时候正好落在一处浑圆之上。 温热,软绵又不失弹性…… 第二道闪电不期而至,顾清野今晚第二次光速收回了手。 鹿悠悠趴在床上脸色涨红。 先被老巫婆袭胸,又被顾清野打了屁股。 她好疼啊,当兵的手都这么重吗?! 鹿悠悠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家母子。 是了,他们既然打着借种的主意,自然还得把她弄到顾书臣的床上才行。明天一早起来,再装作不经意发现未婚男女偷吃禁果。 这年头失了贞洁只能嫁人,顾家还能借此拿捏不检点的新媳妇。 “你们……” 张彩凤又惊又怕。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不省人事的女人和一个疲惫后沉睡的男人。 自从顾清野当兵离家,这些年没回来过几次,张彩凤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他。 漆黑的眸子笼罩着一层寒霜,冷冽,肃然。 这是一个全身戒备的军人,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诡异的气氛让鹿悠悠下意识向安全感靠近,她蹭过去抱住顾清野的胳膊,大半个人藏在他身后。 人民子弟兵爱人民,她就是人民。 顾清野整个人都绷紧了,他这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娇娇软软的身体靠得极近,不可描述的圆润紧紧挤压着他的胳膊,清浅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洒在他的手臂上…… 握起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一些。 这幅画面让顾书臣妒火中烧。 他早就把鹿悠悠当成了自己的禁脔,一想到刚才屋子里可能发生的事,心里就像有团鬼火在烧。 鹿悠悠还敢摆出这种身心依赖的模样! 为了传宗接代他被迫借种,但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 “你们在干什么!” 愤怒让顾书臣口不择言,甚至忘了此时他和原主都没正式确立关系。 安全感在侧,鹿悠悠冻住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福至心灵,眼泪说来就来。 “顾婶,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鹿悠悠抹掉眼角的小珍珠,换上孺慕的眼神看向顾清野。 “是顾大哥扶我进来的吗?我爸妈常说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今天才知道果真是这样。” 她面带羞涩裹着被子,把怀里的肱二头肌抱得更紧了些。 “顾婶,你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就是顾大哥吗?” 哪怕她张冠李戴,鹿悠悠也不信这对母子现在就敢承认自己做的丑事。 张彩凤说了几次希望她当儿媳妇,那就当呗,人选就是她抱着的这个。 她对兵哥哥一见钟情,有什么问题?! 她又不会飞,想救顾清野至少得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知青和一个当兵的,想在一起只有随军一条路可走。 结了婚可以离,救不活她得死。 第3章 你……不走行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张彩凤和顾书臣都被鹿悠悠弄懵了。 张彩凤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已经被绕成了蚊香。 鹿悠悠不是和顾书臣郎有情妾有意么?迷药还能让人转性? “你这个……你这个……你怎么敢!” 顾书臣伸手指着鹿悠悠,面目狰狞。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哪出了问题。 然而,高大健硕的男人就像一堵墙,在顾书臣抬手的瞬间就把鹿悠悠挡得严严实实。 顾书臣看着顾清野,心里快嫉妒疯了。 哪怕爹娘打小偏心他,什么好的都给他,依然改变不了他生得虚弱,而顾清野高大健壮。 凭什么身体不好的是他?! 连他看中的女人也见异思迁! 顾书臣恨命运不公,但顾清野凶狼一样的眼神让他不敢妄动。 “娘,这是你给我找的对象吗?” 顾清野的声音就像冰碴儿一样刺入母子二人的心。 他们敢认吗,不敢。 顾家在乔山村地位超然,有一大半是因为家里出了顾清野这个前途无量的军官。 张彩凤都不知该不该后悔,自从顾清野十六岁当了兵,她就再也拿捏不住这个孩子。 她无言以对,顾书臣却再也按捺不住,平日里装出来的温文尔雅早就无影无踪。 “你做梦,这明明是……” “顾书臣——” 娇软的女声不轻不重,却像一道锁扣扼住了伪君子的喉咙。 “听说公社的小学招老师,除了看家庭成分,还要考察言行德功,是吧?” 虽然这本砒霜小说鹿悠悠没看完,但前半段写了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乔山村的小学马上就要停办,并入上面的红旗公社小学,公社小学要扩建,需要招两个老师。 顾书臣原本在村小教书,想进公社小学就得另外考试。 这年头老师是个顶顶好的工作,进了公社就是正经编制,这个香饽饽,顾书臣当然想要。 这个消息他千方百计才打听到,鹿悠悠怎么会知道? 白天还叫他书臣哥哥,晚上就靠在顾清野身上,还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威胁他! 顾书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鹿悠悠分拆入腹。 顾清野觉得莫名刺眼,又挪了一步,把身后挡得更加密不透风。 侦察兵出身的顾清野只凭几句话就分析出事情的原委。 无论鹿悠悠是什么人,但他娘和顾书臣算计他是真。 身体里的药劲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还有这个奇怪的女人…… 这个叫鹿悠悠的女人似乎和他的猜测完全不同。 起初以为她是间谍,结果她对着他的脸哭得伤心欲绝,就像天塌了一样。 见了顾书臣和他娘,又像只惊慌的猫崽儿扑到他身上,还状似凶狠地亮了一下爪子。 还有此时此刻,她趴在他耳边悄声说。 “顾大哥,你是人民子弟兵,我只相信你。” 这些年他出过无数次任务,救过很多人,可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钩子一样坠在他心上。 鹿悠悠庆幸顾书臣是个唯利是图的自私小人,只要有所图就会有所顾忌。 她只想顺利完成任务,这些魑魅魍魉最好别给她节外生枝。 见张彩凤和顾书臣不再“胡言乱语”,鹿悠悠晃了一下手里的胳膊,水光未散的眸子望着顾清野。 “时间不早了,顾大哥你能送我回知青院吗?” 顾清野盯着鹿悠悠,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可是除了疲惫、信赖,和藏得不算太好的伤心,再无其他。 顾清野点点头,正好他也有话要问她。 鹿悠悠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间破屋子了,一晚上给她累得够呛。 见门口两人杵在那儿动也不动,鹿悠悠转过头。 “顾婶,你们不出去吗,我要整理一下衣服。” 一听这话,顾书臣牙都要咬碎了。 愤怒、嫉妒、还有计划走偏的失控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很想发作,然而张彩凤拽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出去再说。 鹿悠悠一改之前的面团性子,完全变了个模样,张彩凤觉得邪性得很。 早年鹿悠悠的外公确实于她和顾父有恩,之前传话让照顾鹿悠悠的人又在公社工作。 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对一个普通的农村妇人来说,总归是高高在上的人。 要不是看小丫头性子软弱一颗心都落在顾书臣身上,她自认拿捏得住,也不敢想出借种的法子。 现在事情有变,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且顾清野的沉默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她心肝发颤。 高大的身影让她只能抬头仰望,从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模样了。 不相干的人走了,鹿悠悠挺直的脊背终于松了劲,腰一软跪坐在床上。 刚要掀开被子,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顾清野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看过来,意味不明。 他不知道鹿悠悠是真的这么相信他,还是另有所图。 “我出去等你。” 鹿悠悠一把拽住她的“安全感”。 别呀,兵哥哥怎么能走! 在这个操蛋的地方,顾清野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 “你……不走行吗?” 顾清野从来没觉得耳聪目明是种缺点。 除了现在。 他站在门边,背对着床的方向,可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孔不入。 现在他的掌心还残留着那种从未有过的触感,这是同他有过“亲密接触”过的唯一一个女人。 “顾大哥,我好了。” 顾清野转身,终于看清了鹿悠悠的全貌。 两条麻花辫垂在耳侧,外衣也遮住了晃眼的白腻皮肤,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可她俏生生立在那里就能让人想入非非。 这样的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乔山村。 顾清野垂眸,掩住眼里的猜疑。 “走吧,我送你回去。” 鹿悠悠应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顾清野身后。 院里静悄悄的,她却感觉到如芒在背,怕是那对母子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偷看吧。 鹿悠悠紧赶着上前两步,拽住顾清野的衣角。 不出意外地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鹿悠悠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没办法,尚未脱离危险区域,她只想跟兵哥哥靠得近些。 第4章 疼! 顾清野扫了眼四周,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热,蝉鸣和蛙叫此起彼伏。 月亮挂在枝头,乡间小路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鹿悠悠盯着顾清野的背,一开始想的全是救命恩人该怎么当,可是看着看着眼神就开始飘。 宽肩窄腰翘臀长腿,衣服下摆规规矩矩收在裤腰里,连褶皱都朝着一个方向…… “啊!” 开小差的鹿悠悠没注意前面的人已经停住脚步,一头撞在男人的背阔肌上,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硬实。 顾清野转过身,后退一步站定。 在无人的旷野,他杵在那儿依然像站军姿一样挺拔。 “鹿悠悠同志,刚才的事,我和你道歉。” 鹿悠悠脑子里自动回放起那声响亮的“啪”,脸色慢慢转红,默默伸手捂住了屁股。 “顾大哥,我妈妈常说,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从来没有人这、这样……” 鹿悠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倒追过谁,也不知这种姿势标不标准。 她忐忑地抬起头,心里暗暗期待,可顾清野只是定定看了她许久,久到她脖子都硬了。 “你和顾书臣是什么关系?” 鹿悠悠听见了心碎的声音,这就是侦察兵的敏锐? 谁能告诉她,70年代的恋爱到底该怎么谈,就不能眼睛一睁一闭直接领证? 哎,救人的道路既阻且难! 鹿悠悠坚强抬头,酝酿出若隐若现的泪花,心里默念真诚就是必杀技。 “顾婶对我特别热情,后来说想把顾书臣介绍给我,我也没想到他们……” 鹿悠悠回忆了上辈子看过的所有韩剧,把里面含泪表白的画面照葫芦画瓢。 “对不起顾大哥,我那么说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害怕……” “我宁愿顾婶介绍的人是你,如果是你,一定不会伤害我!” 鹿悠悠说着也有点后怕,万一她穿越的时间再晚一点,肚子里已经有了娃……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向顾清野的目光更是情真意切。 乔山村她是不想待了,在她救人之前,先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保护救命恩人是每个将死之人应尽的义务! 顾清野被鹿悠悠热烈的目光烫了一下,不自在地将视线往下挪了一寸,却看见一张粉润的唇。 她说,如果是他…… 手臂肌肉瞬间收紧,已经自动帮他回忆起鹿悠悠靠上去的样子。 顾清野抿了抿唇:“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鹿悠悠感觉看到了一丝光明,仍旧用湿漉漉的眼睛仰望着:“那你走了怎么办,我害怕……” 顾清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同志,真切、羞赧又放肆地对他说——没有你我害怕。 “我会负责。” “真的?!” 鹿悠悠一时激动就想抓住顾清野的胳膊使劲晃,然而这次没有“得逞”。 顾清野抬手隔开两人,又在碰到鹿悠悠的一瞬间收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夜色遮住了他微微变红的耳朵。 鹿悠悠暗自松了口气,不容易啊,救人都救得这么累! 两人后来都没再说话,一路走到知青院门口。 “顾大哥,再见!” 鹿悠悠“依依不舍”,很想从顾清野嘴里听到一句准话,但也知道心急不得。 顾清野点了点头,看着鹿悠悠进门才转身离开。 掉了漆的木门半开着,院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鹿悠悠像上刑场一样踏进这个未知的地方,脑子里全是年代文里破旧掉灰的土房子,和乌糟得无法下脚的旱厕…… 没等她仔细打量,刚踏进院门鹿悠悠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马上扶住门框,整个人都靠了上去,就怕一松手会跪在地上。 难道穿越还不够,还要给她安排个不治之症?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更久,鹿悠悠喘着粗气睁开眼,不知道该兴奋还是茫然。 她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大别墅! 这是她家,连摆设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整整三间屋子的藏书,都是她爸爸的收藏;储藏室里的各种养生食材,都是她妈妈的最爱;还有那间充满药香的屋子,摆满了她外公精心炮制的药膏。 身为赫赫有名的中医圣手,她外公的方子千金难求。 突然想起什么,鹿悠悠迅速打开其中一个药柜,找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瓷瓶,起身往外追去。 “顾大哥,等一下!” 月色下的身影就要消失,可她实在跑不动了。 大概是金手指的后遗症,鹿悠悠这会儿脑子里针扎似的疼。 顾清野回身就看见鹿悠悠好像水里捞出来一样,唇色苍白,发丝也黏在脸上。 他大步往回跑,一把捞住摇摇欲坠的鹿悠悠。 鹿悠悠大口喘息着,嗓子里也有了铁锈味。 “顾大哥,这是治外伤的,一天三次外敷,比市面上的药更好。” 鹿悠悠抓过顾清野的手,把瓷瓶塞进他掌心。 锐利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顾清野反手握住鹿悠悠的胳膊,看似没什么动作,但身体的每一处都处于戒备状态。 “嘶……” 鹿悠悠皱眉轻呼,手腕好疼! 然而顾清野没有丝毫放松,一双眼睛几乎要把鹿悠悠刺穿。 “我妈妈是医生,我从小闻着药香味长大,顾大哥,你身上有伤。” 鹿悠悠庆幸原主的妈妈也是医生,借口都是现成的。 “这是下乡前家里给我准备的外伤药,你拿去用吧。” 她早就闻到顾清野身上隐约的药味,现在他的身体就是头等大事,伤口感染又不是死不了人。 顾清野知道自己误会了,立马松手。 然而白皙的手腕上,五根清晰的指印证明了他有多“禽兽”。 鹿悠悠来不及疼,三秒钟内,被恩将仇报的泪水就堆积在眼角,排着队砸在顾清野心上。 顾清野心慌了:“你别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想看看她伤得怎么样了,可手抬起来又放下。 鹿悠悠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胳膊直接举到顾清野眼皮子底下,泪眼婆娑。 “疼!” 第5章 不止眼瞎,还脑残 顾清野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反正最后的最后,一只纤细的胳膊躺在他手里,而他正用着此生最柔的力气给人活血散瘀。 再一次回到知青院门口,鹿悠悠诡异地有了种轻车熟路的感觉,连土坯房都没那么可怕了。 “顾大哥,那我先进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鹿悠悠说顺了嘴,差点再接一句“到家给我发信息”。 顾清野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 虽然这里没什么值得他小心的,但这句关心他收下了。 关上院门后鹿悠悠仰天长叹,兵荒马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哟,鹿悠悠同志,你下乡到底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是沾花惹草来的?” 一个酸掉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鹿悠悠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抱着木盆站在院子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泼水。 鹿悠悠不认识她,明明长得还算清秀,却被尖酸的表情毁了大半。 鹿悠悠不欲搭理,但孙盼儿却不想放过她。 她刚刚都看到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送鹿悠悠回来,估计就是大队长家当兵的大儿子吧。 “有些人就是脸皮厚,勾搭完弟弟又勾搭哥哥,这么不要脸就该拉去游街!” 鹿悠悠还以为这是没名没姓的配角,一听这话想起来了。 顾书臣靠着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不知迷了多少姑娘的心,村里的村外的,自然也有知青。 孙盼儿就是其中之一。 书里好像有这么一句“顾书臣结婚那天,知青院的孙盼儿哭了一夜”。 鹿悠悠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到底得有多瞎才能看上顾书臣这种人渣。 孙盼儿被盯得发毛:“看什么看,只许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鹿悠悠的目光更加怜悯,不止眼瞎,还脑残。 “奉劝你一句,乱说话可是诽谤罪,顾大哥是现役军人,到时候游街的怕不是你。” “另外——”鹿悠悠似笑非笑,“想勾搭顾书臣的另有其人吧?” 孙盼儿气急败坏,扬起木盆就要扔。 鹿悠悠随手捡抄起墙边的门栓抵在木盆边上,看着这个妒火中烧的女人,突然觉得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澄清一下,我和顾书臣没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喜欢你随意。” “对了,免费送你条建议,顾书臣不喜欢泼妇,乱扔洗脚盆的尤其不喜欢。” 孙盼儿傻了眼,鹿悠悠突然变了个性子,让人猝不及防。 且不说她一看就是被家里娇养长大,一来乔山村大队长就关照有加,而且人又腼腆,说两句就脸红。 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盼儿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这是她下乡的第三年,干不完的农活早就让她苦不堪言。 盼儿,盼儿,听名字就知道家里没人期待她的到来。 爹娘早就说了回城的事情他们没办法,孙盼儿很清楚,当初下乡时那一卷铺盖和一百块钱安置费已经买断了她的人生。 她的未来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而她能看到的最好选择就是大队长的儿子顾书臣。 原本她和顾书臣还能偶尔说上几句话,鹿悠悠一来全变了。 就像守了三年的宝贝一朝被偷,比过年分猪肉的时候只给她一根大骨头还让人难受。 刚刚鹿悠悠说什么,她和顾书臣没关系? 砰地一声,洗脚盆还是扔在了地上,孙盼儿撩开门帘,拉住打水洗漱的鹿悠悠。 鹿悠悠条件反射地把她双手反剪,孙盼儿惊叫一声,吓得一屋人都围了过来。 自从小时候被绑架,家里就找人教了鹿悠悠防身术,虽然是花架子,但对付一个没防备的女人足够了。 “这是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年纪最大的知青王淑慧赶忙掀开被子,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要把两人分开。 鹿悠悠没太用力,见有人过来便松了手。 孙盼儿都吓懵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 王淑慧严肃地看着鹿悠悠,又回头说起了孙盼儿。 “你也是,刚就听你在外头敲敲打打,这么晚了,不知道会打扰大家休息吗?” 众人也七嘴八舌劝起来。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是啊,大家都是同志。” …… 孙盼儿总归还有理智,知道有些事不好当众说,她想把鹿悠悠叫出去,然而鹿悠悠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一晚上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戏精上身,她早就累得不行了。 在大通铺上迷迷瞪瞪一整晚,鹿悠悠被叫醒的时候恨不得杀人。 她就算不是豌豆公主也差不了太多,家里几万美金的床垫睡久了,这种只垫了草席和薄褥子的床板让她哪哪都疼。 然而她的铺位已经是整间房最豪华的一个了,条件差的只有稻草和一张脱线的破床单。 鹿悠悠感觉昨天的预计过于乐观,她岂止是不会干农活,她在70年代的乡下连活着都难。 王淑慧看着鹿悠悠的模样哭笑不得:“你还是要尽快习惯,其实咱们这里还算不错了,公社里最偏远的那个村,知青点都是茅草房,听说去年冬天屋顶都塌了。” 鹿悠悠不好意思地点头,没法子,她还不知道这位大姐叫啥呢。 早知今日,当初那本书就该好好看的,毒就毒,总好过现在一问三不知。 强忍着吃了小半个剌嗓子的野菜窝头,喝了三口玉米面煮的涮锅水糊糊,鹿悠悠跟着一众知青上工去了。 幸好别墅里什么都有,虽然人进不去只能往外拿东西,她已经很满足了。 王淑慧似乎很照顾新人,特意等着鹿悠悠一起。 “妹妹,听姐一句劝,打猪草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下了乡,以前的日子最好都忘掉,不然苦的是自己。” 鹿悠悠这才知道她待会儿要干啥。 这是顾家人干的唯一一件好事,要不是大队长照顾,没有哪个成年劳力能分到这种轻省活。 也不知道顾清野说的交代什么时候来,她一天都不想等了。 第6章 你能给我写份保证书吗 红旗公社,知青办。 薛明亮提着公文包进了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就被告知门口有人找。 一见到人,薛明亮眼睛都大了两圈,着急起身差点碰倒刚沏的热茶。 “清野,你啥时候回来的?!”薛明亮一把抱住来人,猛拍了好几下,“啧,你可是越来越壮实了!” 见到老同学顾清野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昨天刚回,正好休探亲假。” 当年薛明亮和顾清野同一批参加征兵,无奈薛明亮体检没过,每次看到顾清野都羡慕得不行。 薛明亮搬了把凳子,顺手把门关上。 “有啥事儿你说,能办的兄弟肯定帮你办妥了!” 他知道顾清野是大忙人,过来肯定有要事,两人认识十来年,没必要搞那些假客套。 “最近一批知青的资料你这儿有吗?” 薛明亮一愣:“知青资料?” 没等顾清野说话,他整个人靠过来,捂着嘴压低声音:“不会是哪个人有问题吧?” 啥事能劳动顾清野亲自上门?薛明亮被自己的猜测吓住。 顾清野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明亮瞧了半晌,实在看不出什么。 “如果真有大事儿,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稍微提示一下,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 顾清野无奈道:“真没什么,是我个人想了解一下。” 薛明亮了然点头:“保密条例嘛,我懂!等着,我给你拿,哦对了,要不要给你找间空屋子?” 半小时后,顾清野合上档案,凝神沉思。 父亲是留洋教授,母亲是医生,从小生活在京城,名副其实的娇小姐,和他所见的都能对上。 所以鹿悠悠确实是被设计的? 会议室外,薛明亮站岗似的守着,见顾清野出来马上凑近,依然捂着嘴压着嗓子,仿佛在说什么绝世机密。 “完事儿了?我一直看着,刚刚没人经过。” 顾清野有点想笑,拍了他两下:“嗯,多谢!” “没事儿,为人民服务嘛!” 顾清野下楼时遇上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 这人看到他就停了下来,打量了几眼才问道:“是顾营长吗?” 顾清野迅速搜索了一遍,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他伸出右手:“您好,我是顾清野。” 中年人笑呵呵地自我介绍:“我是公社宣传干事,之前去乔山村见过你家墙上的全家福,真是年轻有为啊,百闻不如一见!” “鹿悠悠同志在乔山村还好吗?我这段时间忙,一直没顾得上去看她。” 熟悉的名字让顾清野心思微动。 “您认识鹿同志?” “我家里和她家是旧识,她来红旗公社当知青,我自然要照顾一二。” 中年人又道:“托给你们家我是放心的,你爹娘一直念叨没机会报答林老爷子的恩情,哦对了,林老爷子就是鹿同志的外公,老爷子当年可是有名的国医圣手,可惜啊,去得早。” 所以鹿悠悠说的“有旧”是指顾家曾经受了她外公大恩? 顾清野抿着唇,一股灼热缠绕在他胸口,熔浆似的不停翻滚。 他从来不知,他的父母和弟弟竟然恩将仇报。 离开红旗公社,顾清野又去了趟县医院。 听他在县医院工作的老同学说,顾书臣的病县里治不了,去大城市可能有办法。 这就是父母和弟弟给他下药的理由? 没人想过,万一闹出事来他的军旅生涯也许就此终止。 或许在爹娘眼里,他拿命拼来的一切都不如顾书臣重要。 离乔山村越来越近,知青院的屋顶已经依稀可见,这时…… “顾大哥!” 鹿悠悠使劲挥手,她脚都要站疼了,听老乡说顾书臣一早进了城,她傍晚刚过就在这张望。 顾清野没想到鹿悠悠会在这等他。 对面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睛更显得顾家人狼心狗肺,连带着他身上似乎也有了洗不掉的罪孽。 鹿悠悠的脸上有着六分羞涩、三分害怕、还有一分大胆,刚要勇敢表白,顾清野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庄重而有力:“鹿悠悠同志,如果你的想法没有改变,我愿意负责。” 顾清野想清楚了,顾家的恩情他来还,鹿悠悠害怕他便护着,只要她愿意,他就带她走。 至于暂时弄不清的些许疑点,顾清野自认这辈子从来没怕过。 惊喜从天而降,鹿悠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听过最没有感情的“求婚词”,但是不重要,她的命保住了啊! 也恭喜这位炮灰,你的命也有希望了! “那我们啥时候领证?”鹿悠悠几乎脱口而出。 顾清野不禁勾唇,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比羞涩的更羞涩,比大胆的更大胆。 “要先打结婚报告,批准之后才能领证。” “咳,我知道,我是想问需要多久?” 鹿悠悠稳了稳人设,任务还没完成,不能崩。 “快的话一星期。” 还行,勉强能忍。 “那我们这就算处对象了?”鹿悠悠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顾大哥,你等我一下。” 两条麻花辫一阵风似的飞回去又飞回来,然后顾清野眼前便多了一支钢笔、几张信纸,还有一本崭新的红宝书。 鹿悠悠双手捧着书,眼睛一闭,心一横:“顾大哥,你能给我写份保证书吗,就垫着这个写。” 向毛爷爷发过誓,想必你不会食言的吧? 顾清野怔了一下,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他立正站好,向鹿悠悠行了个军礼。 “请鹿悠悠同志放心,我决不食言!” 最后顾清野还是一字一句签下了保证书,鹿悠悠眉眼弯弯地看着,可惜没开心多久,好事后面总会有一个“但是”。 “鹿悠悠同志,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 什么?! 鹿悠悠收保证书的动作都僵住了,咽了咽口水:“那、那……我怎么办?” “我回去就打报告,报告下来就给你发电报。”顾清野有些歉意,“但我可能没法过来接你。” “没事,理解,军人嘛。” 鹿悠悠脸上笑眯眯,心里哭唧唧。 不然咋办,又不能拦着不让走! 第7章 这个婚你是非结不可? 未婚夫走的第一天,想他。 不想不行,安全感没了,鹿悠悠觉得处处是危险。 她的工作依然是打猪草,但偷懒的活不知道还能干多久,顾书臣他爹是大队长,想为难一个下乡知青再简单不过。 然而,第二天打猪草,第三天还是打猪草,大队长权当她是透明人一样,除了上工点卯,多的话一句也没有。 想起顾清野临行前那句“放心”,鹿悠悠笑了,没想到这人还挺贴心。 六月的太阳不算很毒,但鹿悠悠怎么可能晒着自己,打猪草虽然不累,它伤手啊! 有需求就有市场,鹿悠悠左手一把水果糖,右手一把大白兔,她年幼的“同事”争先恐后帮忙。 打猪草一向是小孩子的活计,一开始他们看见鹿悠悠还不敢靠近,但没有哪个孩子能抵抗糖衣炮弹的攻击。 “二娃,你跑得真快,真是红旗公社的劳动标兵!” “钢蛋,你好能干,未来一定是祖国的栋梁!” “妞妞,我太佩服你了,有你在真让人安心!” 在源源不断的彩虹屁中,小同事们迷失了自我。 对于棍棒教育下长大的农村娃娃来说,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知青姐姐就是天上的仙女。 就这样鹿悠悠安稳地过了七天,到了电报该来的时间,村口那条路上邮递员却一次都没来过。 南方某军区 部队里的顾清野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刚刚结束拉练,一回来就往团长办公室走去。 蒋同看到顾清野连衣服都没换,心知他的来意。 “回来了,先坐吧,拉练怎么样?” 顾清野立正敬礼:“报告,一切正常。” 就算坐着,脊背也挺得直直的。 蒋同看着这个他一手提拔的得意手下,心里是高兴的,然而现在这份高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领导,我的结婚报告您批了吗?” 蒋同心里暗自叹气,虽然顾清野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清野,结婚是大事,现在也不兴包办婚姻了,要是你家里的安排你不满意,完全可以提嘛,没必要这么着急。” 说实话,蒋同收到顾清野结婚报告的时候相当惊喜。 下属的婚姻问题一直是他的心病,24岁连个对象都没有,后方不稳也不利于前线拼搏。 卫生院、文工团、还有家属院里五花八门的娘家侄女婆家小姑子,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示好,偏偏顾清野就跟听不懂一样。 每次问起他只有一句,先立业后成家。 谁能想到顾清野回家一趟就多了个对象,一归队就打了结婚报告,可见有多心急。 一开始蒋同也没在意,知青嘛,都是支援国家建设的好同志,有学历有文化,跟顾清野也算相配。 谁知政审完才知道他这个对象身份有多棘手。 鹿悠悠的父亲是留学归国的教授,母亲是中医,现在两人都下放到西北农场。 现在局势并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部队里虽不像外头闹得那么凶,但这样的身份终究影响不好。 蒋同想着是不是顾清野家里好心办坏事,不清楚女方的家世。 “领导,我和鹿悠悠同志自愿缔结婚姻关系,没有任何人强迫。” 顾清野下定决心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退缩。 蒋同这下更急了:“你知道她的成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立功是可以……” 顾清野倏地起身,抬手敬礼,坚定的眼神表明了他的态度。 “身着戎装、保家卫国是我的荣耀与责任,我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但我的未来不需要用婚姻来交换。” 蒋同非常欣赏他的坚持,但依然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还是个痴情种,才回去两天就情根深种了? 蒋同打开抽屉,拿出顾清野的结婚报告,交上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长叹一声:“你以为是我不批?是领导让我跟你谈谈,你也知道上面有多看重你!” 顾清野不改初衷:“那我自己跟领导说。” 蒋同眼皮子抽了抽,敢情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他把结婚报告往桌上一拍,瞪了顾清野一眼:“那你去,只要领导同意,我现在就签字盖章。” 顾清野拿起报告起身就走。 “你回来!”蒋同那个气啊,这就是个天生犟种,“我让你去你就去?” “一切行动听指挥。” “哟,刚刚怎么不听?” 顾清野沉默不语,但攥着报告的手指动也未动。 蒋同看了他半晌,最终无奈叹气:“这个婚你是非结不可?” “是!” “无论什么结果你都接受?” “是!” “哪怕升不了副团?” “是!” 哎,真的是…… 蒋同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如果顾清野的心志没这么坚定,他就不会是军区最年轻的营长。 果断、勇敢、坚定不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顾清野的优点有多让人高兴,现在就有多让他头疼。 “行了,我去跟领导说,你回去等消息吧!” 蒋同不想再看到让他心烦的罪魁祸首,挥手让顾清野赶紧出去。 “是!” 顾清野抬手敬礼,眼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 鹿悠悠还不知道她的随军计划如此一波三折。 一开始她想着顾清野事情那么多,说不定临时有任务。 又过了几天,她只能把珍藏的保证书拿出来逐字逐句研究,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这一撇力度不够,他当时是不是心虚? 这个句号没合拢,他是不是留了后手? 难道红宝书没用? 就知道唯心主义不能行! 什么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都是狗屁,打长途都要转接的年代,时间管理大师也没有时间管理工具啊! 鹿悠悠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就是烦,特别烦。 大小姐想发火,结果真有人来撞枪口。 看到顾书臣的时候鹿悠悠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是货真价实的人渣,喷他不用怕伤及无辜。 第8章 惨得五花八门 顾书臣这几天一直怒火中烧。 “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诋毁、贬损军人的荣誉,侮辱、诽谤军人的名誉……” 顾清野的话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他的好大哥临走前竟然说已经打了结婚报告,鹿悠悠以后是军属,让他做任何事都考虑清楚。 他前两天做了个梦,梦里一切都如他所愿,可是现实里桩桩件件都和梦里相反。 顾书臣忍了好几天,等着看鹿悠悠怎么当军属,然而十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不想忍了,有些事不弄清楚他觉都睡不着。 等顾书臣走近,鹿悠悠不由地啧了一声。 凹陷的眼睛,下垂的眼袋,她这个半吊子医生都看得出这人阳亏肾虚,精气不足。 几天不见又萎了一截,他那种毛病真能治好? 顾清野的抚恤金到底是多大一笔巨款,还是这世上当真有神医? 如果她外公在说不定有希望,不过以鹿悠悠不专业的眼光估计,有点够呛。 “鹿悠悠,你是不是一早就跟顾清野勾搭上了,把我耍得团团转,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鹿悠悠抄起一根枯枝就朝顾书臣扔去,不偏不倚横在他两排牙齿中间,堵住他肆意喷粪的臭嘴。 “我警告你,我没闹事是给你们一家留面子,不要得寸进尺!” 鹿悠悠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把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渣远远抛在脑后。 毕竟是顾清野的直系亲属,真闹出什么来说不定会影响他的人生走向,自然也会影响她完成任务。 顾书臣惊惧不已,生怕鹿悠悠知道他的丑事。 “留什么面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有秘密的人就像惊弓之鸟,旁人随意一句话就能刺痛他敏感的心。 鹿悠悠嗤笑:“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不好么?还是说你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我有什么秘密?!你和我处对象转头就去勾搭我哥,怕人知道的是你才对!” 顾书臣当即否认,不能人道是他最深的痛处。 鹿悠悠很想发表中文脏话大全,但犹豫了一秒。 主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她不想横生枝节。 大概老天爷也爱看热闹,嫌两个人的戏不精彩,又送来一个。 “鹿知青你怎么在这?” 孙盼儿像看阶级敌人一样死死盯着鹿悠悠,要不是顾及形象,她都想拉着顾书臣远离这个危险的女人。 之前鹿悠悠说跟顾书臣没关系,她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好像确实没再接触。 就放松了今天一天,这俩人怎么又凑到一处去了! 孙盼儿生怕顾书臣被狐狸精骗,装作不经意说道。 “顾书臣同志,那天我看见你大哥送鹿同志回知青院,他们是在处对象吗?” 顾书臣仿佛听见了什么脏东西,眼睛里直冒血丝。 折磨他这么长时间的画面又有人帮他回忆了一遍! 处对象,呵,鹿悠悠跟他大哥处对象! 孙盼儿被顾书臣的目光唬了一跳,还以为他现在才知道,立马添油加醋。 “我看那天顾同志和鹿同志聊了很久……” 孙盼儿生怕泼的油不够多,捏着嗓子继续说。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鹿同志,应该很快能听到你的喜讯吧?” 鹿悠悠都不忍心看顾书臣的脸色,艰难忍笑。 这左一刀右一刀的,姐姐,你是追男人还是结仇啊? 顾书臣果然听不下去了,甚至不愿意再讽刺鹿悠悠几句。 意中人走了,孙盼儿的嗓子也恢复了正常。 “你不是说不喜欢么,这又是做什么?” “我是不喜欢,也确实要结婚,所以你大可不必把眼睛放在我身上。” 不管孙盼儿的震惊,鹿悠悠转身就走。 她又摸了摸衣襟里的保证书,结果一摸摸到了肋骨。 好家伙,她愁得都瘦了! 鹿悠悠的话并没能打消孙盼儿的担心。 她开始不经意地出现在村里的八婆聚集地,把鹿悠悠有对象的事尽快坐实。 很快,鹿悠悠感情生活成了乔山村最热门的话题。 婶子大娘们聊天的开场白已经从“吃了吗”变成“听说了吗”。 有说顾老大和鹿知青一见钟情的,也有人说两家早有默契,就等顾清野回来直接定亲,要不顾家干嘛对鹿知青那么好。 至于之前鹿知青和顾家老二疑似过从甚密?那不是顾清野难得回来嘛,就算代兄拜堂也不是不行。 鹿悠悠听了乐不可支,真想送孙盼儿一个“爱情保安”的封号。 流言蜚语可怕吗? 鹿悠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顾清野要结婚,她自己不好到处宣扬,孙盼儿能代劳真是太贴心了。 知道的人越多,顾家行事越要顾忌,大儿子要结婚了,顾家竟没传出一点消息,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鹿悠悠端地一张含羞带怯的脸,谁问都是低头脸红一条龙,再配上一个轻轻的“嗯”。 八婆们的馋虫瞬间被抚慰。 瞧瞧人家鹿知青多知情识趣,不像大队长家那婆娘,谁问都是一张黑脸,咱又不抢亲,咋有人连恭喜都不爱听! 张彩凤确实不爱听,老二相中的人被老大抢了,这叫什么事! 顾书臣在家里拍桌子捶墙,眼看着越发憔悴,张彩凤急得嘴上起了个燎泡,一碰就疼。 “书臣,你这不是剜娘的心吗,嘶……有什么事娘……嘶……给你想办法,别跟自己……嘶……过不去啊!” 张彩凤拽着顾书臣,他手上的血印子看得她眼泪直掉。 “你心里有气……嘶……砸杯子砸碗都行,怎么能……嘶!” 张彩凤说不下去了,她的嘴角也开始渗血,母子俩惨得五花八门。 “娘,凭什么顾清野一回来就抢我的人,他怎么不死在外面!” 顾书臣口不择言,可张彩凤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仿佛在她心里只有小儿子才是儿子。 “那个贱人以为随军就那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了寡妇!” 顾书臣说着又要把拳头往墙上怼。 这青砖瓦房是用顾清野寄回来的钱盖的,他住着舒心,可现在觉得墙缝里都透着顾清野的森冷目光。 第9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要么说顾书臣体虚呢。 干了几十年农活的农村妇女力气大得吓人,张彩凤两手一伸就把顾书臣推了个踉跄。 “儿啊,你说,你想怎么办吧,娘什么都答应你!” 顾书臣眼底显出一抹阴寒:“我不甘心,这个贱人休想这么完完整整地离开这里!” “儿啊,你想干啥?”张彩凤心里狠狠抖了一下。 鹿悠悠下乡那天公社宣传干事特意跟了来,当时的场景张彩凤历历在目。 要是小蹄子嫁进顾家,当婆婆的搓磨儿媳妇谁来她都不怕,但鹿悠悠眼看就要随军了,张彩凤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要不这几天上门来“闲聊”的人那么多,她也不能捏着鼻子认下。 “上次那个药呢?” 张彩凤眼皮子狂跳:“哪个药?” “两种都要!” 沉默,当然更多的是惊吓。 张彩凤手有点抖,心也开始抖:“你要给她……下、下药?” 这种事做一次就很吓人了,再来一次实在是…… 而且鹿悠悠明显不像当初那么好拿捏。 “这口气不出,我活不下去!” 男人真的不能不行,腰以下立不起来,脖子以上很可能变态,顾书臣被这个事折磨得快入魔了。 张彩凤连声叹气,儿子心里苦,当娘的只会更苦。 要不就随了他的心意? 两种药一起下,鹿悠悠醒来也不一定知道发生了啥,就算知道,找不到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又是一天磨洋工结束,鹿悠悠拖着万分沉痛的脚步往回走。 还没当军嫂,她已经体会到了军嫂的痛,说消失是真消失啊,一点音讯都没有。 该死的顾清野,说话不算话,什么猛男硬汉,食言而肥,渣男! 鹿悠悠耷拉着脑袋,对着正前方的小石子飞起一脚。 “哎哟!” 干涩的嗓音就像拉木锯,鹿悠悠吓了一跳。 嗯?又是渣男? 顾书臣表情痛苦捂着胸口,好似太监捧心。 然而鹿悠悠却不敢放松,旁边就是玉米地,属于年代文事故高发地。 余光扫了一眼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鹿悠悠不再停留,加速向前。 “等等!” “顾清野有东西给你,不要吗?我好心好意送来,你跑什么?” 什么老掉牙的骗术,大哥你这样说话传/销组织都不收的! 顾书臣气急,伸出手就要拉人。 鹿悠悠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和她穿越那天一样。 这段时间她发现了,自己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记忆力也是,堪称过目不忘。 这是迷药和春药的味道,鹿悠悠瞬间明白了顾书臣的打算。 她灵巧转身,反手掏出麻醉喷雾喷了顾书臣一脸。 她别墅里有个房间专门存放防狼工具,都是家里人帮她配的,从麻醉剂到电棍一应俱全。 鹿悠悠狠踹一脚,见瘫软在地的顾书臣毫无反应,又补了两脚。 顾家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偏心眼,这么不把顾清野当回事,借种不成还要暗害他未婚妻。 左边是玉米地,右边是条河,鹿悠悠毫不犹疑把渣男往水里拖。 喂蚊子太便宜他了,怎么也得透心凉病怏怏。 顾书臣瘦得像麻杆依然是个成年男人,哪怕拖在地上摩擦也要费不少功夫。 好不容易把人从头到尾浇了一遍,鹿悠悠着实累得不轻,要不是怕背上人命,她都想把渣男整个扔下去。 鹿悠悠刚回到小路上就看见了孙盼儿,她面色狰狞像是捉奸,扑上来就要打人。 “顾书臣是不是找你来了,人呢?” 半小时前她就看到顾书臣在路边等人,一问才知道又是找鹿悠悠的,她坐立难安,实在挨不住了才出来找。 鹿悠悠当然不可能让她碰到,看着近乎癫狂的孙盼儿,难得欲言又止。 然而孙盼儿满心满眼都是妒火,怒道:“听说你要随军,那就利索点赶紧走,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鹿悠悠神色复杂:“顾书臣有那么好?” “哼,他不好你为什么一来就往顾家跑,你见异思迁看上了别人,总不能拦着别人的好姻缘!”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鹿悠悠往旁边一指:“他往河边去了。” 孙盼儿狠狠剜了一眼,脚下生风朝河边跑去。 鹿悠悠回了知青院,孙盼儿连晚饭都没回来吃,直到外头闹起来她才知道这姑娘干了何等壮举。 “听说了吗,有人看到孙知青和人抱在一起,说是大队长家的顾同志!”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了,在河边,两人都湿透了!” “是孙知青落水被顾同志救了?” “哪呀,是美救英雄!顾同志这会儿还没醒呢,是孙同志奋不顾身把他拉上来的!” “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呀,啧啧,夏天衣服那么薄,围观的人又多,她只能整个人缩在顾同志怀里……” “孙盼儿不是一直对人有意思么,救命之恩不得以身相许?” …… 饶是鹿悠悠有准备,还是被孙盼儿的“勇猛”震惊到了。 有这么大毅力干什么不成,非要指望男人,还是个绝对靠不住的男人。 鹿悠悠没去看热闹,跟顾家沾边的事她有多远离多远。 后来的事她是听王淑慧说的。 大队长一家赶到的时候顾书臣刚醒,孙盼儿跟着回了顾家,对着大队长一通哭诉,话里话外都是让顾书臣负责。 张彩凤心里砰砰直跳,她都想拜一下黄大仙。 一遇上鹿悠悠事情就走偏,这回又搅合进一个孙盼儿。 她心惊胆战听完了孙盼儿哭诉,虽然惊疑不定,但好在没闹出什么丑事。 张彩凤端着药碗进屋,看着双眼紧闭的儿子心急如焚。 “书臣,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孙盼儿,又是怎么回事?” 顾书臣气得发抖,他能说什么! 闭眼前是鹿悠悠,睁眼后是孙盼儿,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儿子,先把药喝了,你的身子可不能着凉。” 谁知一句话就把顾书臣怒火点燃。 “我的身子,我的身子怎么了!” 顾书臣伸手挥开药碗,突然一阵刺痛,一下没撑住摔回了床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伤,血呼啦差好不凄惨。 第10章 我这个人生性散漫 “儿啊,要不就娶那个孙盼儿?我看她对你一心一意,高中毕业,长得还算清秀,干活也利索……” 张彩凤实在折腾不动了,就怕再闹下去又出什么幺蛾子。 况且在她心里鹿悠悠就不是个好的,妖妖娆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娶回来当菩萨供着? 孙盼儿来这里三年,虽比不得从小干活的乡下丫头,一天也能挣上六七个公分,不像那些偷奸耍滑的,一年下来自己都养不活。 顾书臣不说话,张彩凤只能绞尽脑汁继续劝。 “你马上要考公社老师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闹出事来。” 顾书臣捏紧拳头喘着粗气,可为了公社编制,他无论如何都得忍。 当天夜里张彩凤送孙盼儿回了知青院,她不想看到“扫把星”,没进门就走了。 然而这些都没影响孙盼儿的好心情,她满面春风进了屋子,边笑边打喷嚏。 大家围上去七嘴八舌打听情况,孙盼儿开口,虽然鼻音很重,但笑意不减。 “我和顾书臣同志要订婚了,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鹿悠悠往嘴里塞了颗维生素片,又含了块姜糖,坐到离病原体最远的地方。 有些人虽然得了感冒但收获了爱情,真是恭喜。 第二天,鹿悠悠起了床,又一次装模作样去打猪草,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鹿悠悠同志,有你的电报。” 鹿悠悠眼里冒出了小星星,邮递员同志你可算来了! 很多知青下乡后信件包裹都很少,更别说电报了,凑热闹的本性让一堆人上工的脚步越走越慢。 70年代的电报就是一张纸,打开来谁都能看见。 鹿悠悠赶在所有人之前拿到那张薄薄的纸片,笑眯眯对邮递员道了声谢。 年轻的邮递员小伙子一下子脸通红,又找出一张更薄的纸:“这个汇款单也是你的。” 鹿悠悠又一次道谢,小伙子脸更红了,一句“为人民服务”随着自行车铃铛飘散在空中。 鹿悠悠没想到顾清野这么体贴,连火车票的钱也一起寄来了。 再一看,这人直接把电报当信写,打头就是二十几个字的道歉。 “鹿知青,是家里有急事吗?” “这么长的电报,应该很要紧吧?” “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不会汇款了。” 鹿悠悠遮得严实,吃瓜群众只能一通乱猜,还有隐隐的嫉妒,毕竟鹿悠悠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知青院属她过得最滋润。 唯独孙盼儿猜中了真相,又是电报又是汇款,只能是顾家那个当兵的大哥。 她是整个乔山村最希望鹿悠悠走人的一个,最好一天都别耽搁。 “应该是鹿知青的对象吧,是不是快结婚了,恭喜啊!” 这是孙盼儿说话最温柔的一次,以往只能在她面对顾书臣的时候才能听到。 王淑慧拍拍手招呼大家:“行了,别误了上工时间,鹿知青你要是有事就去找大队长请假。” 虽然鹿悠悠一直没否认村里的传闻,但亲眼看到这一幕,对知青点的人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最早那几批知青有关系的都回了城,没关系又熬不下去的都结了婚,没有人真想在乡下待一辈子,但没办法,日子太苦了。 有些人不信命,一年又一年的挺过来,也有像孙盼儿这样的,看准了“香饽饽”死活不放手。 但像鹿悠悠这样,下乡一个月就处了个军官对象,结婚了还能随军,就算再坚定的人也免不了心里泛酸。 这么多人一起议论,很快就传开了,刚被孙盼儿盖过风头的鹿知青再次登顶乔山村八卦榜之首。 大队部里顾父抽着旱烟,看着面前的申请书沉默不语。 这是鹿悠悠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和他单独接触。 虽然在台前蹦跶的人是张彩凤和顾书臣,但母子俩的所作所为顾父不可能不知道,可见也是个黑心豺狼。 能在乔山村当这么多年大队长,只能说明他装得太好,或许也是乡亲们看好顾家有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可惜这一家人心歪得没边。 “大队长,顾大哥那边结婚报告已经批了,申请书上麻烦您签字盖章,我下午要去公社办手续,对了,还要劳烦您开一张介绍信。” 鹿悠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双方心里都有数,维持个表面和平也算最后的体面。 大队长眯起眼睛又抽了口烟,沟沟壑壑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鹿知青,文件也没发到我这里,介绍信可能不太好开,要不你再问问要补什么手续,等弄齐了再来?” 原来老家伙在这等着,算计不成也要给她添添堵? 顾清野没消息的时候苟一苟就算了,现在程序问题解决了,鹿悠悠怎么会怕? “我以为顾书臣是很希望我赶紧走的,怎么你们家意见不统一?” 大队长眉心一跳:“这话怎么说的,和书臣有什么关系?” 鹿悠悠也不绕弯子:“我这个人生性散漫,最喜欢乱说话,万一哪天不开心了不小心说点顾书臣的秘密……” 大队长苍老的脸僵硬了一瞬,老婆子跟他说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 “小鹿知青说笑了,书臣能有什么秘密!” “所以顾书臣去县医院的事……” “行了!” 鹿悠悠笑了笑,被打断也好,多提几次渣男的名字都觉得脏了她的嘴。 “小鹿知青是文化人,应该听过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吧?” 都说当官必备技能就是脸皮厚,大队长这种微末小官也是个中翘楚。 用得着的时候顾清野是一家人,她这个儿媳妇自然也要善待家人,用不着的时候大儿子就是随用随取的米青子库,和死后还能造福家人的汇款单。 鹿悠悠有点恶心,但看着渣男爹不情不愿签字盖章,她决定先忍五分钟,把报复留到出门之后。 离开大队部,鹿悠悠径直去了支书家。 支书家的女儿今年高中毕业,成绩不错性格也好。 公社老师的位子就适合这种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至于渣男,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第11章 你怎么走路的! 没了掣肘,鹿悠悠当天就去了趟公社。 薛明亮一听说她的结婚对象是顾清野,热情得不得了。 还有一个宣传部的中年干事,直接让人帮她跑完手续,又是关心她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嫁人,又是叮嘱她路上务必注意安全,连车票都帮她买了。 直到这会儿鹿悠悠才知道自己“上头有人”,有些哭笑不得。 原书里惨兮兮的角色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她来了就跟开盲盒一样。 鹿悠悠动作很快,手续办完的第二天就收拾好行囊奔赴车站。 站台上多了一个面色蜡黄穿着朴素的女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鹿悠悠根据自己丰富的小说阅读经验,置办了一套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衣服,脸上也抹着掺了锅灰的蛤蜊油。 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塞进别墅,随身只带了些出远门必需品。 鹿悠悠好奇地打量车站的一切,突然有个长相和善的大娘凑了过来。 “大妹子,你一个人?” 鹿悠悠很想装哑巴,但感觉自己撑不了二十个小时,只能故作腼腆嗯了一声。 也不知这位大娘是健谈还是怎么着,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 “大妹子,我跟你说,待会儿车一停你就往上挤,可不能规规矩矩排队,不然你的位置保管要被人霸占!” 大娘一把拉过鹿悠悠,把她拽离很不像队伍的队伍,披荆斩棘一路挤到最前面。 鹿悠悠赶紧用头巾遮住大半张脸,生怕把锅灰蹭掉。 她都来不及说话,火车就唱着“七块八块,七块八块——”的小调慢悠悠进站了。 这是鹿悠悠第一次亲眼看见70年代的内燃机车,车头就像个巨大的炮仗。 还想再观摩一下古董,可惜汹涌的人潮没给她机会,尤其是那个热心大娘,跟在她身后拼命往上推。 鹿悠悠连早八的地铁都没坐过,更何况大包小包挤火车,这还不止人挤,鸡鸭鹅也一起挤。 等鹿悠悠好不容易上了车,头巾也歪了,肩膀上还插了根白色羽毛。 大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大妹子,你这不行啊,没听过那句口号么,鼓足干劲力争上游,该争的时候就得争!” 鹿悠悠没忍住笑:“大娘,多谢您了!” 刚才要不是大娘眼疾手快力能扛鼎,她就被那笼鸡鸭扫下去了。 “这有什么,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车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鹿悠悠艰难找到座位,没想到大娘就在她对面。 “哟,真巧,这下可好!”大娘依然热情不减,“大妹子你去哪儿啊?” “我去南城。” “终点站啊,那可有得熬了,你这是去探亲?” 见鹿悠悠没说话,大娘笑道:“你别介意啊,我在街道办工作,每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张罗习惯了。” 鹿悠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自问不是社恐,但这位大娘简直是社牛中的社牛。 何况她也开不了口。 大夏天的绿皮火车谁坐谁知道,汗臭、脚臭再混杂着些许鸡屎味,每一次呼吸都是极致的享受。 鹿悠悠掏出一个简易口罩,外头特意罩了层洗脱线的布头,把装穷进行到底。 面对大娘的诧异,鹿悠悠小声解释:“我之前感冒没好,医生让我多注意。” “怪不得你不爱说话呢,嗓子疼吧,要不要大娘帮你接点热水?” 鹿悠悠赶紧摇头,大娘的热心实在无力招架,她选择装睡,反正包裹里只有几件衣服装样子,不怕有贼惦记。 “唔唔——七块八块七块八块——” 火车再次启动,又慢悠又晃悠,装睡的鹿悠悠没一会儿真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把一只英俊美丽的小王八抽筋扒皮,小王八反咬一口然后猖狂大笑,笑着笑着绿豆眼就变成一双漆黑的眸子,又化成顾清野的脸,轻蔑地撇她一眼,说——找死! 鹿悠悠肺都气炸了,好心好意来救你,你竟然敢咬我,还骂我! 她在梦里对顾清野大打出手,可怎么也打不着,累得像死狗的时候突然惊醒。 鹿悠悠抹了把额头沁出的汗,一看手指上全是黑灰立马僵住。 她扫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才稍稍放心,摸出蛤蜊油,用头巾遮住脸偷摸“补妆”。 车厢里高谈阔论伴随着鸡鸭鹅叫,听习惯了也没那么难受,对面的大娘也没在座位上,似乎在隔壁又找了个说话搭子。 鹿悠悠拿出搪瓷杯准备接点热水,大娘很热心地给她指路。 晃晃悠悠走过了几节车厢,茶水间门口排着七八个人。 鹿悠悠靠墙站着,她前面的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中山装,连打水都带着一个皮质的手提箱。 很快她后面又来了个女人,三十多岁,长相十分普通,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很。 鹿悠悠神游天外想着到部队之后的事,回来时才发现她跟中山装是一个方向。 不到半分钟,那个女人也跟上来,很快超过了鹿悠悠。 鹿悠悠瞄了一眼,那女人端着水也走得飞快,在摇摇摆摆的车上竟然不怎么晃。 这是练过轻功吧,下盘真稳。 没等她感叹完,打脸立马就来。 在车厢连接处,那女人忽然绊了一跤,撞到中山装身上。 中山装猝不及防烫到了手,胳膊一扬皮包就甩了出去。 鹿悠悠眼睁睁看着锃亮的黑包朝她飞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杯子举到最远,另一只手下意识挡在身前。 咚地一声,皮包落地,痛呼和眼泪齐飞。 准确点说,是鹿悠悠的手遭到“袭击”。 那个包怕不是有几十斤重,她不仅没接到还被撞得指骨生疼。 一地热水分不清是谁撒的,但中山装压根没顾上湿透的裤子和皮鞋,一个箭步冲过来把皮箱抱在怀里。 “你怎么走路的!” 中山装急得用袖子抹水,下意识就想开包检查,但刚摸到拉链又把手收了回去。 中山装怒目而视,想把那女人大卸八块,至于无辜受累的鹿悠悠,他完全没注意到。 那女人满脸焦急,拿出块手帕想帮忙擦,中山装迅速转身避过,完全不给她接触的机会。 第12章 谁出门会带三支钢笔 “对不起对不起,您要不看看包里东西打湿没有,我、我……” 那女人一脸为难,但还是咬牙开口:“如果有损失,我愿意照价赔偿!” 周围的人被吸引过来,看这女人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就有人同情上了。 “出门在外免不了磕磕碰碰,这位女同志也不是故意的……” “是啊,看您也没受伤,如果东西没什么损失,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话不能这么说,包难道不值钱?看这皮子,烫成这样多可惜啊!” …… 鹿悠悠本能地想离开这种嘈杂的环境,根据年代文定律,乱七八糟的地方总是有事发生。 谁知鹿悠悠靠着墙边走都没溜掉,那女人伸手拦她。 “这位同志你没受伤吧,实在不好意思,有没有烫着你?” “没事。”鹿悠悠拧肩躲开拉扯,转身离开是非之地。 不干己事莫回头,穿越人士最好贯彻这个宗旨。 之后的时间还算平静,晚饭她只啃了口干粮,水也没多喝,如非必要她连厕所都不想去。 深夜时分,吵闹一天的车厢总算平静下来。 熄灯后鹿悠悠比白天放松多了,解开头巾让捂了一天脑袋透透气。 大夏天穿不了太多,她只能套件宽松的褂子,连懒腰都很少伸。没办法,她不止长得像狐狸精,身段更像,衣服稍紧一点就曲线毕露。 出门遇见人贩子的情节鹿悠悠都看吐了,她不想高调当诱饵,被拐和被救她都没兴趣。 在车上憋了一天,身上黏黏糊糊,闷热的车厢就像蒸笼,哪怕窗户能打开,吹进来的风也是温热的。 鹿悠悠睡不着,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对面健谈的大娘突然醒了,说是尿急想去厕所。 好不容易才从里面的座位挤出来,一抬头就遇见一个女人。 鹿悠悠记得她,之前撞人那个。 昏暗的环境下她眼睛似乎更亮了,还带着一丝冷漠锋利。 鹿悠悠直觉不好。 她都这么低调了,坐火车必出事的剧情还是躲不过吗?! 很快鹿悠悠又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中山装的皮箱在这个女人手里。 显然,这是个贼。 两人眼神交错的一瞬间,鹿悠悠猜测这位女飞贼应该在考虑,是直接路过还是解决掉她再路过。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人在往这边跑。 “前面的人,站住!” 鹿悠悠暗道不好,她就不明白抓人为什么非要喊,攻其不备不是更好? 女贼十分果断,扔了包就跑,但她好死不死扔给了鹿悠悠。 鹿悠悠惊悸之余忽而明白过来,怪不得女贼撞了人却拉着她问东问西,现在又当着一车人的面把赃物扔给她,这是让她当“同伙”呀! 果然,追过来的乘务员有一部分目光转向了她。 这让鹿悠悠如何能忍?! 她虽然没想当英雄,但也不能被诬陷啊! 夜色掩盖下,鹿悠悠偷渡出一只钢笔迅速朝飞贼扔去,精准击中她腿上的穴位,一瞬间她的右腿又酸又麻。 鹿悠悠之前猜得没错,飞贼确实练过,一般人少说也要瘸几分钟,她只踉跄了几步就拖着右腿继续逃。 于是又一支钢笔飞出,这下女贼的左腿也不好用了。 鹿悠悠暗暗咬牙,好像使大劲了,胳膊抻着了。 她跟妈妈和外公学了一手养生功夫,虽然不会针灸,但人体穴位她都认得,又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真刀真枪不行,偷袭倒是可以。 女贼眼见逃不脱,顺手扯过最近的一个,匕首抵在了人质脖子上。 半夜尿急的大娘实在是命不好,万中无一的坏事竟然让她赶上了。 女贼最恨的自然是鹿悠悠,但距离太远她够不到。 她眼睛死死盯着鹿悠悠,她顺手设计的女人生生坏了她的好事。 大娘涕泪横流抖着嗓子喊救命,鹿悠悠想到她上车时明里暗里的帮忙,哎,力所能及能救还是要救。 于是第三支钢笔飞了出去,就在乘务员围上来的一瞬间,趁女贼分神的功夫打中她手肘的穴位,刹那的酸麻就让她的匕首落地。 “我的包!我的包找到了吗?让一下,你们让我过去啊!” 这时候中山装才赶来,哑着嗓子从人缝里钻进来。 现在的他早没了白天的气派模样,头发乱飞露出一片地中海,衣领袖口都是歪的,就像龙卷风刮过一样。 中山装眼里只有他的包,差点扑过来抢,还是列车员把他拦住。 鹿悠悠现在是“嫌疑人”,自然不能接触外人。 烂摊子如何收拾的鹿悠悠一概不知,她被带到了乘务员单间,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乘务员。 乘务员:“你和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鹿悠悠:“没关系。” 乘务员:“没关系她为什么要把包给你?” 鹿悠悠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有这种愚蠢的问题。 “还有,你为什么会用暗器?”乘务员不依不饶,“你们是不是分赃不均才起内讧?” 鹿悠悠:…… 这么严肃的场合本不该笑,但她忍不住了。 “严肃点!”乘务员敲了敲桌子,脸色紧绷,“谁出门会带三支钢笔?” 鹿悠悠:“我热爱文学。” 原主确实是个文艺少女,下乡的时候钢笔都带了五六支,鹿悠悠扔的就是原主的笔,绝对没有穿帮的风险。 然而实话却没有一点可信度,乘务员显然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怒目而视。 鹿悠悠看着对面这张朝气蓬勃的脸,心想这位年轻女同志怕是刚上班没多久。 如果她真是女贼同伙,就这么没有防备跟她面对面,而她又精通“暗器”,这是没经历过人间险恶啊! “我包裹里有介绍信,您可以自己看,或者您哪位同事有空帮忙拿一下,我给您找。” 啪! 乘务员又拍了下桌子,声音更大了:“让你交代问题,少在这东拉西扯!” 这是个立功心切的愣头青啊…… 鹿悠悠无语看天,之前都说了她是知青要去随军,结果这位半个字也不信,死活要她交代问题。 第13章 像个大傻子 隔间的门被拉开,进来一个穿乘警制服的中年人。 “张玲同志,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门外守着吗?” “姨父!”乘务员兴奋地起身,指着鹿悠悠道,“我问她问题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问题!” 中年人面色严肃:“工作时候注意称呼!” 小姑娘还要辩解,中年人直接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鹿悠悠饶有兴致地看着,就是不知这位是真的铁面无私还是做做样子。 中年人坐下,表情还算和煦,开口前笑了一下:“鹿悠悠同志,有些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 听中年人把她的身份和去处都问了一遍,鹿悠悠明白翻包的流程肯定已经走过了。 这种时候是没有隐私可讲的,还好她小心谨慎,包里没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鹿悠悠点头:“刚刚那位同志一直让我交代犯罪经过,我实在无话可说。” 中年人这才知道外甥女这么不靠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她刚参加工作,工作态度比较积极。” 鹿悠悠继续点头,也懒得计较,只要办正事的脑子清醒就行,跟愣头青多说几句她怕折寿。 中年人问了鹿悠悠和女贼接触的细节,当然也没忘了那三个“暗器”。 虽然带一堆笔出门确实奇怪,但法律也没规定不能带啊,鹿悠悠非常坦然。 “最后一个问题,鹿悠悠同志你学过功夫?” “我外公和母亲都是医生,教过我针灸,可惜我没那个天分,没学会扎针,倒是扔东西挺准的,当时只有钢笔趁手,所以只能扔它了。” 中年人把鹿悠悠的话一一记录下来,问询也就告一段落。 “有些细节我们到站后才能核实,所以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麻烦您待在这里,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工作。” 鹿悠悠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没问题,我一定配合!” 单间啊,她可太愿意了,外头还有人守门,不要太完美。 见他要走,鹿悠悠开口问道:“您稍等,我想问一下那位大娘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中年人笑了,这个倒是不需要保密:“一点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鹿悠悠放下心来,冲着门外灿然一笑,把关系户的无能狂怒关在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走廊上有人说话。 “姨父,怎么样了,是不是有问题,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说了多少次稳重稳重,第一天上班就差点捅篓子,你是乘务员不是乘警,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姨父……” 声音渐渐消散,鹿悠悠也沉入梦乡。 —————— 南省,安城 这是个南方小城,也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 鹿悠悠不必再经历一次人挤人的痛苦,在制服们的重重“包围”下前往铁路派出所。 又经历了一次问询,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休息得很好的鹿悠悠大概是所有当事人中最悠闲的一个。 她刚刚见到了那个中山装,虽然不再是飓风过境的模样,但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还没结案皮包当然不可能给他,他只能望眼欲穿地盯着乘警手里的包,恨不得抱在怀里永生永世不分离。 也是,包里装着一百块上海牌手表,按照现在的售价涉案金额已经超过一万,绝对的大案要案。 鹿悠悠从接待室出来正好路过,中山装犹如惊弓之鸟,看到是她才想起来这似乎是他的救命恩人,颤颤巍巍给鹿悠悠道谢。 “多谢您了同志,要不是您仗义出手我肯定完蛋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唔……” 说到一半中山装竟开始抹泪,他只是个采购经理,卖了他也赔不起啊! 鹿悠悠目瞪口呆,她也不擅长安慰人呀,这这这…… “鹿同志!” 鹿悠悠迅速回头,见那位中年乘警在招手,她立刻撇下哭唧唧的中年男人走过去。 “您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已经跟部队联系过了,核实了您的身份,待会儿部队的采购车会路过,您跟他们走就行了。” 鹿悠悠有些迟疑:“我来之前给我未婚夫发了电报,他应该会来接我,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那我让人带你去出站口问问?” 鹿悠悠点头道谢,跟着去了出站口。 安城站很小,一眼就能望到边,结果等了半小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鹿同志,要不咱们先回去,一会儿部队的车该到了。” 鹿悠悠没吱声,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 回去之后小警官给她倒了杯水,好心安慰她:“鹿同志,你别担心,部队的跟咱们警察差不多,随时可能有事,忙起来没日没夜的。” 鹿悠悠扯了扯嘴角,她现在不想管什么顾清野了,不仅心累,人也快馊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军用卡车停在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姐急匆匆跑进来,她在大厅里扫视一圈,视线定在一个方向。 “是鹿悠悠同志吗?”见鹿悠悠点头,便笑道,“我叫李三花,是一营长的爱人。” 不等鹿悠悠接话,又道:“顾营长临时出任务去了,走之前特意拜托我来接你。” 说着,李三花凑近了小声耳语:“我听说是遇到了什么火车劫案?妹子吓到了吧,没事儿啊,姐去和他们说!” 整个过程鹿悠悠都没插上话,就看着李三花风风火火去找派出所的人交涉,嗓门还挺大,说绝对不可以委屈军嫂。 鹿悠悠嘴角微翘,露出到安城之后第一个微笑,想起火车上那位倒霉大娘,李三花好像比她更热情。 走之前鹿悠悠被告知这是连锁大案,彻底侦破之前不得对外透露详情。 这本来没什么,鹿悠悠也理解,但是卡车上跟着出来采购的家属就不一定了。 没人愿意和公安打交道,军属也一样,怕是不怕的,但进了派出所总归心里毛毛的。 之前听说要来接人,还是顾营长的未婚妻,大家就议论开了。 顾清野在军/区鼎鼎大名,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他的未婚妻无论是欺负人还是被欺负了,都是谈资。 第14章 顾清野这么有钱?! 鹿悠悠刚上车就被四面八方的视线包围,友善的、看热闹的,她实在没什么精力,礼貌打过招呼就不再开口。 还是李三花主动张罗:“这是鹿悠悠同志,以后也要在家属院生活了,往后大家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案子具体如何她不清楚,但鹿悠悠无辜受累是确定了的。 李三花带头鼓掌,她在家属院里是老资历,一向有威信,众人也跟着鼓掌欢迎。 鹿悠悠现在的形象算不上太好。 脸上的蛤蜊油拌锅灰还在,显得她又黑又黄,衣服也没换过,虽然没什么异味,但看起来就是个风尘仆仆的普通女人,重点是不太好看。 几个军嫂背地里交换眼神。 甲:顾营长一表人材,眼光不怎么样啊! 乙:除了年轻,哪一点比得上我娘家表妹? 丙:哎你说,要是那谁知道顾营长找了个这样的,不得气死? 丁:谁说不是,这下有好戏看咯! 卡车一路疾驰,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停在了一处山脚下的营区。 这里戒备森严,鹿悠悠光是下车登记都跑了两趟,最后停在一处高墙前面,家属院到了。 “鹿同志,顾营长已经申请了房子,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午饭的时候我带你去食堂。” 李三花细心给鹿悠悠介绍家属院的布局。 “部队的采购车一周出去一次,你要是想去市里,规定时间在院门口等就行,日常用的东西有军/人服务社,就在东门外,待会儿我指给你看……” 受人之托,李三花说得很细,路过她家的时候还进去拿了包东西给鹿悠悠。 “这是顾营长留给你的钱和票,他走的急,家里没来得及收拾,你要置办什么只管去。” 鹿悠悠捏了捏颇有厚度的信封,对顾清野的细心有了新认识。 还行,至少不是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管的大爷,要不然他的命虽然要救,但服务质量就不能保证了。 “多谢您了,李嫂子,我这两眼一抹黑,多亏有您!” 李三花笑了:“哪是多亏了我呀,是亏了你们家顾营长细致!” 她打趣道:“你不知道,顾营长临走前特意拎着礼物上门,让我一定照顾好你,在家属院住了这么些年,我头一次见人这么心疼媳妇儿!” 饶是鹿悠悠脸上糊得像花猫,这会儿也透出一抹红来。 “他既然托付您,一定是想让我跟您多学习,我初来乍到多亏了您照顾!” 顾清野这么有诚意,她多少也要回报一二。 能托付大笔钱票和未来老婆,想来顾清野和一营长家关系不错,花花轿子人人抬,好话说几句又不费事。 顾清野申请的是第二排最里面的院子,跟李三花家只隔了三户。 李三花推开院门:“里外都简单打扫过,基本的家具也有,就是没规整,要不吃完饭我下午帮你弄?” 鹿悠悠赶紧摆手:“不用麻烦您,我先收拾出睡觉的屋子就行,剩下的慢慢弄,不着急。” 李三花热情道:“千万别不好意思,邻里搭把手的事儿,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有没有,您看我东西也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别的等顾清野回来再说。” 李三花捂嘴笑:“那是,你们家顾营长能干着呢,肯定巴不得你使唤!” 鹿悠悠能说什么,只能害羞低头。 要命了顾清野,这么高调有没有考虑过她的脸皮厚度! 李三花把钥匙递给鹿悠悠,又试了一下屋里的灯:“大门和房门的钥匙都在这了,家属区通了电,喏,开关在这。” “对了,外头的水缸也装满了,你直接用就行。”李三花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水缸。 鹿悠悠瞪大眼睛,她是真没想到李三花这么周到,赶忙道谢。 李三花摆摆手:“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午饭的时候再来找你。” 送走李三花,鹿悠悠第一件事就是在木沙发上瘫一会儿,折腾了一天一夜,真是累惨了。 虽然沙发硬得很,但她完全不想动,只转了下脖子观察这间屋子。 正面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各一间小房子,院子里还砌了个单独的厨房。 屋子里倒是挺干净,水泥地、大白墙,桌椅和床都有,只不过都是光秃秃的,估计顾清野一次也没住过。 院子虽然不大,但鹿悠悠还是满意的,至少独门独户。 视线转了一圈回到跟前,正好落在那个信封上。 鹿悠悠强撑着起身,站起来的一瞬间全身关节都在响,她呲牙咧嘴地挪过到桌子前,打开信封,吓了一大跳。 大团结整整二十张,还有一小摞零钱,各种票也不少,工业票、布票、粮票、糖票……应有尽有。 顾清野这么有钱?! 也是鹿悠悠对部队不了解,一线部队最基层的排长也是50块打底,何况顾清野出任务还有补贴,以他的级别每个月到手至少一百多。 他这次走得突然,存折上的钱来不及取,零钱和票是找战友搜刮的,大团结是找领导借的。 谁能想到,冷冰冰又不假辞色的的兵王娶了媳妇儿竟是这个模样! 不止家属院里对鹿悠悠好奇,顾清野的战友更是好奇。 尤其是团长蒋同,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给顾清野拿钱,但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嘱咐他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 中午时分,李三花掐着点来,见鹿悠悠在铺床,立马接过床单一起帮忙。 这会儿是大夏天,鹿悠悠也不耐烦睡厚褥子,就把知青院的旧铺盖先垫上。 “妹子你看看家里有什么缺的,先列个单子,下午我带你去服务社转转,再借辆推车,买多了也不怕。” 鹿悠悠正弯腰抻被子,闻言便道:“那可好,我正好想买床凉席,还有杯子水盆什么的。” 李三花如数家珍:“想买凉席可是来着了,附近几个村都会做,传了多少年的老手艺,结实又耐用,部队定期去收,村里多个进项,咱们也多了方便。” 李三花知道鹿悠悠年轻,生怕她觉得这里日子苦。 “咱们这偏是偏了点,后勤保障还是不错的,除了男人三天两头出任务,其实日子比老家舒服多了!” 鹿悠悠直起身,笑起来眉眼如画。 “是啊,比老家舒服得多。” 第15章 你会给猪接生吗? 李三花眼睛倏地睁大,怔在原地。 这这……这是鹿悠悠同志?确定还是之前那个没换人? “妹子,你……” 李三花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张脸冲击力过于大了。 虽然她不会以貌取人,但看到鹿悠悠第一眼时难免觉得外表上和顾清野有差距。 现在才知道哪有什么差距,倒是他们当兵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太粗糙! 李三花啧啧感叹:“妹子,你就跟大变活人似的,给我吓一跳!不过也是,年轻女孩子单独出远门,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那些人的议论,李三花不由好笑,不说别的,只要鹿悠悠中午往食堂走一趟,明天整个营区都要传遍。 鹿悠悠摸了摸脸,刚刚才把“画皮”洗干净,倒是忘了一直没以真面目示人。 “嫂子,那咱们现在去食堂?” 李三花点头:“以后要是不想做饭,直接拿票去食堂,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自己开伙。对了,你这院子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种点菜?” 鹿悠悠一时顿住,有点触及到她知识盲区了。 她拢共穿来不到一个月,只打过猪草,甚至猪草都不是她自己割的,两只手摆出来嫩得像细柳条,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知青。 鹿悠悠只能故作羞涩:“我等顾清野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吧。” 李三花果然笑了:“对对对,小夫妻就该有商有量,日子才能过好!” 鹿悠悠算是发现了,来这里之后她最常演的戏就是低头不语、默默脸红,人造腮红的技能已经熟能生巧。 中午时分,家属院很热闹,撒欢的孩子要回家,大多数院子都在冒炊烟。 鹿悠悠有点头疼,她不会做饭! 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在妈妈和外公的言传身教下她药膳做得不错,换句话说她只会炖汤,煎炒烹炸一概不行。 不过鹿悠悠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不会就不会,她是来救人的,又不是当厨娘。 再说了,做饭不是男人的必备技能么,她家就是她爸做饭,连外公做饭都比外婆好吃。 鹿悠悠一路顶着众人的目光洗礼,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在食堂门口达到巅峰。 她们来得早,人不算多,但偌大的食堂就算只坐了一半那也是乌泱乌泱一大片,放眼望去全是板寸。 顾清野要结婚本来就是大新闻,虽然不敢议论长官,但大家都很好奇。 听出去采购的战友说顾营的未婚妻已经到了,现在李三花带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来食堂,心思灵的已经猜到了。 然而部队里吃饭也要守规矩,正对着门的可以大饱眼福,侧面对着的也能用余光,而背对大门的,只能看着战友瞳孔地震。 原本很热闹的食堂突然了,筷子还在往嘴里送,但眼神止不住往门口飘。 李三花忍不住笑,这么好看的姑娘谁见了不愣神。 她在老家也见过知青,年轻的尤其长得漂亮的难免矫情,倒是鹿悠悠,落落大方眼神清正。 “妹子,这边。”李三花拉着鹿悠悠,介绍道,“家属打饭是单独的窗口,不过饭菜是一样的……” 窗口后面摆着五个不锈钢盆,炒土豆片、豆腐炖白菜、辣椒萝卜丝,主食是玉米面馒头和粥。 鹿悠悠对这个年代的艰苦早有认知,看到这些还是难免心酸。 流血流汗的战士平日里也见不着荤腥,虽然不至于逢年过节才吃一回肉,但强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量大管饱。 鹿悠悠开始犯愁,一天到晚吃素,身体能好? 身体素质不好就扛不住高强度训练,训练强度上不去实战就可能有危险,有危险就有可能会死…… 想到这里鹿悠悠整个人都不好了,愁啊! “李嫂子,今天怎么来食堂了?” 窗台后面一个小战士和李三花打招呼,脸上挂着两坨高原红,笑得特别灿烂。 “是小李啊,来,我给你介绍,这是顾营长的未婚妻,今天刚到,我带她来认认路。” 李三花又看向鹿悠悠介绍道:“这是炊事班小李,别看他年轻,做馒头可是一把好手,我在家就做不出那个味儿来。” 小李立马放下勺子给鹿悠悠敬礼:“嫂子好!” 声音相当洪亮,甚至能听见回音。 这下子鹿悠悠不好意思了,被人围观她倒是习惯,但被人敬礼叫嫂子实在是…… 这回不用演,她是真脸红了。 李三花乐不可支,拉着鹿悠悠的手道:“多听听就习惯了,在这里多的是人要叫你嫂子。” 十八岁就成了嫂子,太有时代特色了。 鹿悠悠胃口不大,每样只要一点,但小李太热情了,直接把饭盒堆成山。 她怎么推拒都没用,小李根本不信,这年头哪有吃不下的,看看这里大几百号人,哪一个不是狼吞虎咽。 鹿悠悠没办法只能接着,好在别墅能保鲜,中午吃不完晚上还能继续吃。 李三花也带了两个饭盒,她今天没做饭,家里还有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小李正给李三花装馒头,后门突然跑进来一个小战士,满头大汗,短袖都湿了一大片。 “李光明,你会给猪接生吗?” 小李手里动作不停,嘴里记着数,数够十个才回头:“当然不会,咋地,要生了?” 见小战士不像开玩笑,小李顿时急了:“咋就要生了,不是说还有半个多月吗?!” “我也不知道啊,周班长回家前交代过至少还有二十天,要不然他不放心走啊!”小战士急得不行,汗越流越多。 李三花也跟着紧张起来,部队里每头猪都是宝贝,关系着战士们的口粮,尤其几头老母猪,说是大家的眼珠子都不为过。 因为炊事班的班长周大柱是养猪好手,营区就把养猪任务交给了炊事班。 说来不巧,两天前周大柱的娘因病去了,要不是他家就在隔壁县城,而且母猪产期还有大半个月,他都不敢回去奔丧。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母猪就开始不对劲,哼唧了一天一夜,今天一看,不对啊,好像要生! 第16章 真是救兵 以前给母猪接生的时候小战士给周大柱打过下手,虽然班长说过要领,也手把手教过,但事到临头了他还是紧张。 况且这不是正常生产,属于早产加难产,他更是慌了神。 跑来食堂问了一圈,谁也拿不准该怎么办,主要是母猪揣了崽,一个不慎就是一尸好几命。 小战士不是不敢背责任,而是真出了事他认错检讨有什么用,挽回不了损失。 李三花赶紧安慰道:“你别慌,要不我去家属院问问,说不定哪个嫂子干过这活呢?” 说着李三花就要走,却发现手臂被鹿悠悠拉住。 她心急得上手扒拉:“妹子,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现在耽误不得!” “我会。” 清脆的嗓音撞进每个人心里,大家不敢置信地看着鹿悠悠。 “妹子,你说啥?”李三花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听错了。 “我会给猪接生。”鹿悠悠又重复了一次。 她大学可是正儿八经的动物医学专业,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动物都治过,给猪接生属于基础技能,不会都毕不了业。 最重要的,这可是肉! 她正愁怎么给顾清野补充营养,猪猪有事,怎能不救?! 鹿悠悠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和养猪看不出半点关系,只能继续拿她书里已经过世的外公做大旗。 “我外公和母亲都是医生,早些年人手不足,也给猪治过病,他们教过我,我真的会!” 鹿悠悠说得斩钉截铁,涉及到她的本职工作,她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年轻得过分,但眼里写满了自信和镇定。 小战士顾不得那么多,哪怕多几个臭皮匠也行,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 他带着鹿悠悠一路小跑,营区里专门划出来一大片给这些宝贝疙瘩,都是小隔间,猪叫声不绝于耳。 五分钟后,鹿悠悠终于见到了她的病号。 她见过乔山村的猪,干瘦干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眼前这头虽然比不得后世那些,但也看得出被照顾得很好。 周围还有几个穿军装的,炊事班的人问了一圈,但凡跟接生沾了点边的都叫了来,哪怕家里人是屠夫都行。 看到李三花和鹿悠悠几人都愣,怎么还有军嫂? 而且鹿悠悠太年轻了,嫩得跟水葱似的,不会也是炊事班找来的救兵吧? “李嫂子,你们这是?” 李三花不知道怎么说,她还云里雾里的,然而鹿悠悠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剪刀、线、碘酒、水桶、注射器……” 鹿悠悠已经根据现在的环境精简过了,像是后世必备的小猪接生爽身粉密斯陀、b超润滑液、氯前列烯醇、止血敏等等,根本不用提。 鹿悠悠简单看了下母猪的情况,找地方洗手,又说了一句:“还有阿莫西林,或者青霉素也行,对了,再拿个麻布袋子。” 她本来想说纱布毛巾,但一想这些东西都精贵,就改口说了麻布袋。 原本好奇鹿悠悠身份的,这会儿全是神情恍惚的样子。 真是救兵?! 小战士撒开腿狂奔,把能拿的都拿了来,没有的药品直接去卫生院要。 别说养猪不重要,他听班长说过,有个连队养猪立了三等功,这可是他此生的奋斗目标。 母猪眼睛潮红,烦躁不安,已经有羊水排出,但许久都没有猪仔产出,很明显的难产征兆。 没有缩宫素,只能选择外力助产。 先是推压胸腹部,鹿悠悠按了十来分钟都没见效,她叫来一个炊事班的战士,让他照着她的动作继续按。 她迅速用碘伏消毒双手和胳膊,在围观群众的震惊中伸出手。 大家多少都听过,牲畜难产必要时可以上手,但谁也没见过18岁的漂亮姑娘这么猛! 鹿悠悠动作干净利索,满地脏污,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两头仔猪同时挤入产道了,我先拉一个出来,它现在还没力竭,羊水情况也还好,剩下的说不定能自己生。” 她摸到仔猪后把一只轻轻向里推,然后拉出外面那只,一旁守着的小战士赶忙端过盆,红彤彤的小猪仔在万众瞩目中落在了盆里。 李三花情不自禁地鼓掌,其他人本来看得目不转睛,反应过来也跟着鼓掌。 接下来果然如鹿悠悠所说,卡住的那个出来后,母猪又哼哼唧唧两个小时,后头的也陆续生了下来。 一共12只,在这个年代绝对算高产。 “妹子,你太厉害了!” 李三花情不自禁,她现在看鹿悠悠就像看财神。 这年头能给牲畜治病接生,可不就是财神爷! 搬救兵的小战士眼圈都红了,怕的一声给鹿悠悠敬了个礼。 幸好! 要是因为他学艺不精出了事,让部队财产受损,他一辈子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鹿悠悠舒了口气,忙活几个小时她也是一身的汗,她笑了笑道:“后续的护理你们都会吧?” 小战士连忙点头:“会的,以前小猪出生都是我照顾。” “那就行,如果有什么问题……” 鹿悠悠本来想说有问题再去找她,但职业病作祟,当医生的都放不下自己的病号。 “这几天我中午都过来一趟,一直到你们班长回来,你看行吗?” 小战士大喜:“行行行,太感谢了嫂子!” 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他只能再敬一个礼,手酸了都不想放下来。 鹿悠悠起身才发现腿蹲麻了,晃了一下,李三花马上把人扶住,直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两人在这里耗了几个小时。 “哎呀,我俩饭还在食堂呢!” 说完李三花又想起来一件事,不仅她没吃,孩子也忘了个干净。 小李马上说道:“嫂子别急,我现在去给你炒。” “诶诶,不用了,我拿回去热一下就行!” 小李边跑边回头:“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嫂子吃凉的!” 最后,鹿悠悠和李三花是端着热乎的小炒回去的。 虽然菜还是那些,但小李明显花了心思,还给鹿悠悠拿了一整罐腌大头菜,这可是他们班长的珍藏,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 第17章 多适合妇联啊 鹿悠悠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么热的天就不管什么热水冷水了,主要是太累,什么活都干不动了。 洗完澡胡乱吃了几口就扑到床上,本来说要去服务社买东西,也不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边李三花回了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厨房的灶膛还有一丝温热,估摸着孩子中午自己弄了吃的。 刚想夸小鬼头还挺能干,就看见水池里放着没洗的碗,筷子东一只西一只躺在旁边。 涌到嘴边的夸奖立马咽了回去,李三花拧着眉,动作熟练地打开院门,冲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喊道: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吃了饭碗都不洗,是不是欠揍了?” 很快,那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就是忘了洗碗,比不上您,您都忘了我这个儿子!” 李三花嘴角一抽,就耽搁了今天一天,就让他拿捏上了,臭小子不打不行! 她直奔几个半大小子的根据地,可嫌犯早就跑了,哪儿还有人。 李三花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又懂事又孝顺,唯独这个小的,不知随了谁,太能说了,一张嘴她就牙痒痒。 回家收拾收拾屋子,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下班回家的王有才拎着一个浑身是土的黑孩子进了院子。 李三花插腰瞪着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王爱军,我看你真的是皮痒了,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的衣服自己洗,洗不干净就穿脏的,黑死你得了!” 王爱军能屈能伸,才不管亲娘的冷脸,笑得特别谄媚:“娘,你最好了,你洗的衣服最干净,小的拍马难及!” 王有才忍笑,对着小儿子后脑勺来了一下:“又在哪儿学的成语,看把你能的!” 王爱军也不管他爹,瞥了眼李三花的表情,感觉危险系数不算高,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裤子,抬手一扔,精准挂在水龙头上,只剩一条裤衩迅速溜回房间。 六七岁的小子滑得跟泥鳅一样,李三花根本拦不住。 不过跑得了孩子跑不了爹。 “王有才你看看你儿子,怎么皮成这样!” 王有才乐呵呵地也不生气:“是是是,都是我没教好,看我怎么教训他。”然后装模作样找棍子揍娃。 李三花轻哼一声,父子俩每天跟唱大戏一样,也不嫌累。 进了屋,王有才一看桌上的菜就知道是食堂的手艺,洗手问道:“怎么今天想起去食堂打饭了?” 听了这话,李三花的脑子立马从儿子太欠揍跨越到鹿悠悠的“壮举”,表情一下生动起来。 “顾清野不是托我照顾他未婚妻么,我跟你说,那姑娘可是这个!”李三花比了个大拇指,还嫌不够,把两根拇指都竖起来。 她把中午的事情绘声绘色学了一遍,末了又感叹道: “我之前还不明白他怎么说结婚就结婚,现在才知道人家那是眼光好,这么出挑的姑娘要是不抓紧一点,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王有才下午就听人议论来着,这会儿才知道自家爱人也是当事人。 早上派出所打电话来核实情况,李三花不了解内情,可他是知道的,鹿悠悠在火车上抓了个贼,听说还关联到一桩连锁列车窃案。 王有才见爱人一脸兴奋,不由笑道:“既然处得来那就多接触嘛,年轻同志刚来怕是不习惯,你多关照一些。” 李三花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小顾既然把人托付给我,就算不好相处我也得照顾,何况人家女同志性格好能力又强……诶对了,你说我介绍她去我们那儿工作怎么样?” 王有才差点跟不上她的思路:“怎么想起这个了,你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李三花越想越觉得可行:“你看啊,鹿同志高中毕业,为人做事大方爽利,虽然是城里姑娘但一点也不娇气,多适合妇联啊,我们主任肯定喜欢!” 王有才哭笑不得:“那你就问问,不过这事儿可别到处说。” 毫不意外,他又得了一个白眼。 “你当我傻?再说了,妇联现在缺的是宣传岗,又不是人人都能做。” ----------------- 第二天,李三花果然一早来敲门。 “妹子,吃饭了吗?”李三花拍了拍手边的推车,笑道,“喏,车借到了,咱们早点去,早上东西多。” 鹿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吃过了,麻烦您特意跑一趟,我自己去也没事的。” 李三花手一挥,笑容满满:“帮助新来的军属适应生活也是妇联的工作,我陪你买东西倒是能偷会儿懒不用上班了。” 清晨这个时候,男人们早就去营区报到,大院里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鹿悠悠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家属院,而且一个传一个,距离事实已经有了不小的差距。 这会儿就有人三三两两扎堆议论,见鹿悠悠露面大家或远或近往这边瞧,还有着急回去叫人的,生怕亲朋好友错过了热闹。 李三花怕鹿悠悠不自在,安慰她道:“大多数人还是好相处的,她们也就是新鲜这几天,要是有不知礼数的,你甭搭理就是。” 鹿悠悠点头,其实她最不在意的就是旁人的眼光,上辈子她名下宠物医院的官方账号就是她在运营,网友的立体攻防经历多了,区区眼神攻击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李三花颇有威慑力,还是敢舞到正主面前的勇士恰好不在,反正鹿悠悠这一路走得相当安稳。 军人服务社是一处占地面积很大的平房,门口挂着木牌,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竟然跟小型百货商店差不多大。 见鹿悠悠面露惊讶,李三花自豪地说道:“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咱们驻地有一万人,再加上随军家属,比地方上的公社也不差多少。” 鹿悠悠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来之前她对这边一无所知,现在想想真是勇敢。 顾清野啊顾清野,为了你的命,我可真是太拼了! 第18章 为人民服务 “李嫂子来啦,今天买什么?” “嫂子快来,有新鲜的鱼,早上刚到的!” “这位同志可眼生,小李是你亲戚啊,小姑娘有对象吗,我娘家侄孙……” 李三花慌忙拉住滔滔不绝的老太太:“哎哎,您可别乱说,这是顾营长的未婚妻鹿同志,昨天刚到!” “哟,是顾营长未婚妻啊!”老太太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变成x光。 这是被八卦砸中的兴奋,鹿悠悠来这以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周围人多,李三花就没有一一介绍,鹿悠悠挂上标准的营业微笑就能应付大部分人的热情。 她拿出准备好的清单,零零总总一整页,李三花接过去一看,未语先笑。 “你们年轻人过日子就是精细,我瞧瞧……嗯,差不多能买齐,要是还缺什么下次我再带你去市里。” 鹿悠悠笑着点头,她好像越来越喜欢李三花了,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分寸感拿捏得极好,从来不用过来人的姿态指点江山。 鹿悠悠进入购物模式,想买什么几乎不多问,只要有货就给钱给票。 售货员虽然动作不慢,但眼神越来越凉。 如果不用冷漠遮掩,她妒忌的眼神就藏不住了。 售货员叫周静,也是军属,今年初刚刚结婚,对象是她对顾清野求而不得之后退而求其次的一个。 顾清野不常来服务社,偶尔过来一次她就相中了。 于是托人牵线想跟军中著名香饽饽相亲,结果香饽饽同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媒人。 顾清野都不一定记得这事,毕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张三托李四来问他,愿不愿意和某某发展一段革命友谊,他已经拒绝习惯了。 顾清野当兵八年,碰壁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都以为他要孤独终老,谁知突然间要结婚。 然而现在正主出现了,谁也没法违心地说一句两人不般配。 很多人文化程度不高,说不出太好听的形容词,就觉得鹿悠悠跟仙女似的,没见她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走? 不只因为顾清野未婚妻的身份,她本人往那儿一站就像画一样,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周静也是如此,一边羡慕嫉妒生闷气,一边忍不住打量,然后越看越心酸。 她怎么长的,皮肤这么白这么细? 不是说知青么,还这么水灵灵的,不合理吧! 她怎么敢花这么多钱,顾营长挑来挑去就选了个败家娘们儿? 还买??她到底要买多少东西?! 如果和顾清野结婚的是自己,说不定今天花钱不眨眼的人就是自己! 突然一股酸涩热气涌上心头,周静终于忍不住了,她指着头上的标语,大义凛然。 “这位同志,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鹿悠悠早就注意到售货员眼神奇怪,等了半天,就这? 她勾起唇角,展颜一笑:“谢谢提醒,同志,那边的深蓝色灯芯绒,麻烦帮我量四米。” 周静不敢置信,怒道:“这位同志,军人的津贴是拿命换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尊重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么?” 鹿悠悠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随便扣帽子,谁惯的毛病! 清泠的声音灌入周静耳朵。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说我铺张浪费不尊重军人,请拿出证据!” 鹿悠悠看着她,嘴角漾起一抹浅笑:“还有,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见周静表情逐渐龟裂,鹿悠悠又道:“就算是顾清野的钱,有什么问题?妻子用丈夫的钱布置新家是浪费?闻所未闻。” 鹿悠悠的声音始终平稳冷静,越发显得周静慌不择路。 其实腹诽鹿悠悠花钱如水的大有人在,但敢于当刺头的只有周静一个。 这边调门稍高一点,立刻像聚光灯一样,吸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打酱油的大姐耳朵竖起老高,买绿豆的婶子一把按住售货员称豆的手,杀鱼的大爷鳞也不刮了,生怕弄出噪音被吃瓜群众群起而攻之。 李三花正在买肉,见那边事有不对,挑好的五花也不要了,立刻往卖布的柜台赶。 “怎么了这是,想买的东西没货?没事儿,待会儿我问问服务社主任,实在没有咱们去市里找。” 李三花几句话岔开话题,然后面带严肃看向周静。 “这位同志,我记得你是二团周副营长的妹妹?你看,标语也不只你头上这一个,对面还挂着‘为人民服务’,你说对吧?” 李三花出来打圆场,鹿悠悠当然给面子,不过—— “这位同志,那边的深蓝色灯芯绒,麻烦帮我量四米,谢谢。” 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同样的话,鹿悠悠又重复了一遍。 冷目灼灼,看得周静瑟缩了一下,她很想硬气一点怼回去,可李三花已经指名道姓,她也确实拿不出证据。 周围的视线让周静呼吸越来越急促,然而这会儿要是晕过去,里子面子就全没了。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咬牙对旁边的同事喊道:“没听到人家说为人民服务么,还不去拿?” 同事资历浅,不敢怒更不敢言,周静是副营长的亲妹,而她只是来投奔堂哥的孤女。 她正要照做,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来的路上还看到一句标语,‘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周同志,你觉得对吗?” 周静恨恨地瞪着鹿悠悠,下唇被咬出一道齿痕来。 她敢说不对吗?那她明天就不用来了! 李三花本来想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转念一想没有开口。 鹿悠悠初来乍到,又是这么扎眼的样貌,凭她的能力以后也不可能被埋没,现在硬气一点,往后麻烦事也少一点。 周静只能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去给你拿!” 一场风波过后,鹿悠悠身上又多了几样谈资,比如花钱如流水,脾气还不怎么好。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直到她从服务社出来,再没有人敢指手画脚到她跟前,明晃晃的打量也变得若隐若现。 鹿悠悠满载而归的背影就这样印在许多人脑海里,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 第19章 整理成册 回家路上李三花压根儿不提之前的事,鹿悠悠再一次感慨这位嫂子情商很高。 “妹子你中午还要去食堂吧,要不等你回来我领你上山逛逛?” 鹿悠悠好奇:“来的时候就看见附近有山,咱们也能上去?”她还以为这一片都是军事禁地。 李三花笑容可掬道:“怎么不行,后面的山可大了,除了他们圈起来的地方不能去,其它都随意,要不咱们烧的柴火从哪来?” 闻言鹿悠悠耳根微热,她还以为厨房那堆柴是给军属的配额,看来也是李三花夫妻帮忙弄的。 到家后鹿悠悠立刻将意识沉入别墅,拿出一瓶外用药酒,换了个没标签的玻璃瓶就给李三花送去。 一开始李三花怎么都不肯要,她男人和顾清野是过命的交情,之前顾清野来又是水果又是罐头,哪能再收鹿悠悠的礼。 “嫂子,当兵的身上伤病都不少,用这个按摩最合适不过。”鹿悠悠递过去一张纸,“用法我都写上了,您帮了我这么多,一瓶药酒算什么!” 李三花想起王有才一到阴雨天就犯疼的膝盖,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拒绝的说不出话来。 鹿悠悠笑意晏晏,将药瓶推了过去。 “您就收下吧,到了山上还要托您当向导呢,我是个门外汉一窍不通,全靠嫂子了!” 李三花终于下定决心,握着鹿悠悠的手道。 “妹子,说实话,你这药酒送到嫂子心坎里去了,嫂子就不跟你客气了,你放心,保证满载而归!” 见鹿悠悠要走,李三花狠狠心再次抛弃儿子,炊事班都是大老爷们儿,她陪着过去免得小姑娘不自在。 营区食堂依然热闹,小李还在老位置,看到鹿悠悠眼睛亮得惊人,举起打饭勺使劲挥了挥。 “嫂子好,您把饭盒给我吧,保证您什么时候走都有热乎饭吃!” 小李珍而重之地将饭盒托付给战友,又细细叮嘱了一遍,才解了围裙带鹿悠悠往后走。 “嫂子,高锰酸钾我们拿回来了,昨晚给母猪全身擦了一遍,今天早上喂了麸皮和芹菜,不过它没吃多少。” 他昨天跑了两趟医院,要这要那,被小护士瞪了好几眼,但只要母猪和小猪一切都好,他咋样都行。 鹿悠悠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小李递过来一张表格,也是按她的要求观察记录的。 鹿悠悠继续说着注意事项,身边围了几个小战士,有人边听边记,生怕漏听了什么。 虽然有些内容和老班长说的不一样,但目前看来都切实有效,都得记下来等班长回来和他汇报。 李三花帮不上忙,但也看得聚精会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鹿悠悠认真的样子特别耀眼,越发坚定了挖墙脚的心,这么优秀的姑娘就该去妇联嘛! 李三花正待走近两步,找个更好的观赏角度,身边忽然站了个人。 “郑处长?” 李三花吓了一跳,来人正是后勤部处长郑良弓。 不仅炊事班归后勤部管,家属的工作、生活也是后勤部门负责。 郑良弓打了个手势,示意李三花不要声张。 李三花担心这位对鹿悠悠有看法,心里着急,忙压低声音解释。 “昨天情况紧急,正好鹿同志懂技术,就帮了点小忙。她虽然年轻,但做事认真负责,今天不放心特意跑了一趟……” 郑良弓不由好笑,他看上去像是来找麻烦的?他长得没那么凶神恶煞吧。 “李三花同志,军属队伍里有这样的人才,我们欢迎还来不及。” 李三花一听这话立马换了个说法:“是啊是啊,我还想介绍她去我们那儿呢!” 郑良弓一怔,倒是忘了还有个妇联,不过也不急,还可以再观察观察。 另一边,鹿悠悠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周围全是如饥似渴的眼睛,甚至这些小战士们更加极致,在艰苦的环境没能浇灭他们的热情,每一个都愿意为身上的军装付出一切。 渐渐地她也投入了进去,多亏她现在过目不忘,上辈子又是专业第一,把太超前知识点剔除后,依然讲得一群人如痴如醉。 “嫂子您讲的我一听就明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通俗易懂、深入浅出!” “嫂子,您外公真厉害,真想当面向他老人家请教!” 鹿悠悠扯虎皮已经很熟练了,原主外公是名医,打仗时也确实给骡马牛羊看过病,而且已经去世了,只要不是太离谱,她怎么说都行。 她略想了想:“这样吧,我回去把这些东西整理成册,还有好多内容我也得回忆一下。” 小战士们眼里闪着光,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惊喜。 鹿悠悠笑道:“你们别急,东西比较杂,也过了这么久了,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小李赶紧摆手,生怕天降的好老师被他们吓没了:“您别误会,我们不急,一点也不急,就是太高兴了!” 虽然部队里比地方上好些,但也不是什么资料都有,尤其是跟军事关系不大的专业书籍。 就拿养猪来说,他们主要靠班长言传身教,学习资料就是自己的笔记。 现在天赐一个好老师,怎么能不激动?! 而且老师讲课又生动又好懂,不像他们班长,凶的咧! 李三花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但颇有些与有荣焉。 郑良弓来了又走,没通知任何人,仿佛只是好奇来看一看。 鹿悠悠顶着一众崇拜的目光,带着单独做的饭菜和泡菜坛子离开了食堂。 没错,小李又给她装了一罐,这回是萝卜干,依然是班长的珍藏。 回去的路上,李三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今天郑良弓忽然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后勤部也是能招社会工的。 “妹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妇联还缺一个宣传岗,我想推荐你去。” 不声不响砸个大饼,鹿悠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嫂子,这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想过……” 直接拒绝似乎有点不识抬举,但她确实没想过工作的事。 第20章 遇事不决顾清野 鹿悠悠不缺钱,也不眼馋编制,唯一头疼的就是顾清野的命。 要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给炊事班出主意,只要养殖效率能提高,一个月吃两次肉就能变成一周两次。 “嫂子,谢谢您想着我,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先拖着吧,到时候再想法子拒绝。 李三花见多了求着找工作的,像鹿悠悠这样天上掉馅饼还能保持冷静的倒是不多见。 “妹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工作,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咱们女人家能赚钱才有底气,这种时候可不兴瞎客套啊!” 鹿悠悠哭笑不得,很想说嫂子你说的太对了,到她真的不想上班呀! 原主下乡前家里准备了不少钱票,小姑娘虽然识人不清,但这方面守得紧,没告诉顾书臣一家。 鹿悠悠当时看到那个带锁的小匣子震惊了许久,现金竟然有一千七八百块! 原主父母要么是心大,要么事出紧急来不及妥善安排,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携带巨额财物下乡,就算有人照顾也难保安全。 可以说在这个平均工资三十多块钱的年代,鹿悠悠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再说了,按照原书的时间线,顾清野出事应该在高考之前,救不救得活就看这一年半载。 这么点时间难道还要见缝插针在70年代当社畜? 还是算了吧,上辈子都没当过,这辈子更不想体验。 然而李三花确实是好意,话里话外都在为她考虑,奈何她是个“不上进”的娇小姐。 “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不等顾清野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 遇事不决顾清野,未婚夫的虎皮她同样扯得很熟练。 李三花无奈之下只能拉着鹿悠悠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子,男人的话该听得听,但要是没道理,你也要学着自己拿主意!” 鹿悠悠在心里给李三花鼓掌。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现实生活里还是有很多女人不自觉就把自己摆在低位。 尤其是家属院,从老家过来随军的女人不少,很多都没什么文化,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丈夫孩子转。 这样不是不行,对于军嫂来说,有些牺牲是难免的,只不过对她们而言,自我奋斗和自我追求还是太遥远了。 李三花能这么想,还敢于这么劝,是真没把她当外人。 鹿悠悠再次道谢,李三花也只能暂时按下着急,但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再劝劝,实在不行就让她们主任出马。 两人约好上山时间,各自回家。 饭后,院门响了,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面相很和善,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好,眼角明明没什么皱纹,却莫名透着些许沧桑。 鹿悠悠一出来她便扬起笑容,笑起来倒是冲淡了那抹愁苦。 “鹿同志你好,我是三营教导员的爱人赵婉,就住你对门。”说着,她指了指对面的院子。 三营教导员,那不就是顾清野的工作搭档? 鹿悠悠笑着招呼道:“嫂子好,我昨天刚到,也没来得及拜访邻居,不好意思啊。” 赵婉声如其人,嗓音温温柔柔:“哪里,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又忙又乱的,忙活了一星期才勉强收拾清楚。” “嫂子找我有事?进来说吧。” “没什么要紧事——”赵婉递过手里的粗布口袋,“这是我们老家的沙枣,拿点给你尝尝,煮粥做馒头都行。” “嫂子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鹿悠悠连连摆手。 她至今还没习惯这年代人们的热情,而且谁家都不富裕,只要是吃的都很金贵。 赵婉又往前递了递:“收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以后时间还长,不在这一点半点的。” 赵婉是真心想和鹿悠悠处好关系。 一来她男人和顾清野搭班,二来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清野前途无量,处好关系总没错。 赵婉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拉扯推让”这种传统艺能比鹿悠悠熟练得多。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鹿悠悠手上便多了沉甸甸的一大包,她哭笑不得,只能收下。 “嫂子您稍等我一下!” 鹿悠悠进屋拿了包杏干,这是离开乔山村之前支书女儿给的谢礼。 “嫂子,这包杏干你拿去,我下乡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晒杏干,特别好吃,你尝尝。” 赵婉想了想便收下了,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正巧李三花过来,提着俩背篓,递了一个给鹿悠悠。 “我还想啥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俩已经说上话了,这可倒好!” 鹿悠悠笑着接过:“多谢嫂子,正缺这个呢!您等我先锁个门。” 见鹿悠悠进屋,赵婉好奇道:“嫂子,你们这是去哪儿?” 李三花:“我带人上山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赵婉略一思忖便道:“正好我有空,要不咱一起去?” 李三花朝着对门努努嘴,小声问道:“你婆婆没在?” 赵婉苦笑:“去城里了。” 李三花暗道同情,但这会儿也不便多说:“那行,你回去拿个背篓,我跟妹子说一声。” 看着赵婉瘦弱的背影,李三花无奈叹气,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尤其遇到难搞的婆婆。 想当初赵婉刚结婚时多水灵,现在哪还有当年的模样。 ----------------- 家属院建在山脚下,从后门出去就有条小路上山,许是走的人多了,前面一段十分平整。 “这一片没什么东西,得往里面去一点。”李三花边走边说。 赵婉附和道:“是啊,我前两天来捡青头菌,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两三个。” 李三花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家臭小子前一阵突然说要吃苋菜窝头,我转悠一下午才摘了不到两斤!” 鹿悠悠默默听着,她的野外生存经验仅限于露营,野菜、蘑菇倒是摘过,但那是去朋友家的农场玩。 什么青头菌,什么苋菜,摆在她面前都认不出来。 她只觉得满眼郁郁葱葱,还以为食材很多呢,原来都是野草么? 鹿悠悠莫名有些脸红。 还好她下乡一个月就随军了,不然说自己是知青都没人信,哪有不认识野菜的知青! 第21章 今晚给你们添道菜 “这是红菇,那边是奶浆菌……”赵婉语调轻柔如数家珍。 鹿悠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地上长着几丛菇子,红的红,黄的黄,很不像能吃的样子。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要不是赵婉说能吃,她路过都会离这些小东西一米远。 见鹿悠悠一脸好奇,李三花笑道:“妹子,如果你一个人遇上不认识的宁可别摘,每年都有人吃了毒蘑菇进医院。” 赵婉:“是啊,我刚来的时候也不敢下手。妹妹,要不这样,以后你想上山就叫我,多带你认几次就知道了。” 鹿悠悠本来还想拜托李三花来着,没想到赵婉主动帮忙。 “那就麻烦嫂子了!” 赵婉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就当锻炼身体。” 李三花忍不住道:“你啊,就该多出来走走,一天到晚闷在屋里哪成……” 俩人没继续往下说,鹿悠悠自然不会多问,她可没有打探人家隐私的爱好。 自从知道能上山,她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这里的饮食太简单了。 她不知道顾清野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一个随时要出任务上前线的人,每天青菜豆腐绝对不够。 如果条件实在艰苦,那没办法,但现在这么大一座山摆在这里,她的手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虽然不会做饭,但炖药膳她是专家。 食堂的东西太单调,没关系,她有十全大补汤。 救命之恩不知从何做起,没关系,先从食补开始。 鹿悠悠打起十倍精神,把两位嫂子说的全都记下,走走停停,一个小时过去竹篓已经装了一半。 看起来好像不多,但每人半框加起来可以说收获颇丰。 “今天运气真好,随便捡捡就有这些了!”李三花抹了把汗,感叹道。 赵婉似乎有些累,喘着气笑道:“我们老家有个说法,新手运气好,咱们大概是托了妹妹的福!” 李三花笑着打趣:“是吗,那我得跟妹子靠近些,今天一趟顶我之前跑两趟了!” 鹿悠悠不知道有没有新手buff,但她耳聪目明是真的。 只要把模样记住,就算藏在枯枝败叶底下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且,鹿悠悠很惊喜地发现了一样宝贝——紫皮石斛。 虽然不认识野菜,但药材她从小看到大,尤其是能入膳的,全都刻在她脑子里。 李三花掐了一大把蕨菜回来,就见鹿悠悠正兴致勃勃地割“树枝”。 她绕着树转了一圈,一脸莫名:“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倒是赵婉若有所思,迟疑问道:“这是石斛?” 鹿悠悠讶然看着她,点点头:“是,这是紫皮石斛。” 李三花震惊地摸着树干:“这不是榕树吗?” 鹿悠悠:“石斛附生在树上或者石缝里,像榕树、樟树都可以。” 赵婉也伸手摸了摸,同样好奇:“我只见过晒干的,倒是没想到山上就有。” 鹿悠悠笑了笑,也就是现在了,野外还有,想摘就摘,以后这小东西可是国家二级野生保护植物,一碰就刑。 李三花满眼佩服地看着鹿悠悠,“妹子,你脑子咋长的,什么都知道,这也是你外公教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 李三花心下感叹,要是自家小兔崽子有这么好用的脑瓜子,那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鹿悠悠顺势点头,这才是好队友,理由都帮她想好了。 因为李三花好奇,鹿悠悠简单说了下石斛的功效,比如益胃生津、滋阴清热。 李三花听得云里雾里,便问道:“反正就是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对吧?” 见鹿悠悠点头,她也学着剪了几根,准备回去之后就按鹿悠悠说的捣碎了泡水喝。 倒是赵婉情绪不怎么高,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些。 李三花本想帮她也剪一些,却被婉拒,她神色一怔,然后长叹一声。 “也是,毕竟是药材,免得和你平常吃的撞了药性。” 鹿悠悠不由抬头,她望闻问切都只是略懂,但赵婉的面色明显不健康,精神也不太好。 就算她是家庭主妇,她丈夫和顾清野同样是正营级,津贴不会少,面黄肌瘦这种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赵婉拨开额前汗湿的碎发,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眼里仿佛有无数苦楚,最终还是归于无奈。 鹿悠悠被她麻木的眼神刺了一下。 顾忌到她的身体,鹿悠悠开口道:“嫂子,时间不早了,要不咱回吧?” 赵婉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身体稍微弱了些,平时也经常上山的,不信你问李嫂子。” 李三花点头,但赵婉这样子她也不敢让人继续爬高走低,出来快两个小时,也该回去了。 路上李三花继续请教石斛的吃法,鹿悠悠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还伸手拦了一下。 李三花和赵婉被她的动作唬了一跳,紧张地问道:“咋啦?” 鹿悠悠嘘了一声,凝神细听。 “嘶——嘶嘶——” 赵婉好像也听到了,胆战心惊地问:“是……是什么?”一开口声音都在抖。 李三花胆子大,把两人护在身后:“别怕,嫂子抓蛇有一手,今晚给你们添道菜!” 她极力保持镇定,还试图讲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 鹿悠悠扑哧一笑,知道她俩是误会了:“别担心,不是蛇,应该是雕鸮。” “啥,啥玩意?” “就是猫头鹰的一种,幼鸟的叫声像猫,这只估计是受了伤,嗓子喊哑了。” 见鹿悠悠要过去,李三花连忙拉住她。 “别呀,万一真是蛇呢?去年还有人被竹叶青咬过,幸亏这里是部队,卫生院常备血清,不然一条命说没就没了。” 鹿悠悠笑着安慰:“嫂子,你放心,不是蛇。” 她指着十米开外的树下,说道:“就在那儿,我已经看见了,确实是雕鸮幼鸟。” 李三花垫脚往那边瞧,除了石头、树干和野草,啥也看不见。 她半信半疑跟着鹿悠悠过去,还捡了根分叉的树枝,屏气凝神,随时准备给毒蛇致命一击。 第22章 你回来了 雕鸮幼鸟看上去没有半点鹰的气派,圆圆的、茸茸的,好似一颗长了毛的猕猴桃。 眼前这只更惨一些。 左边翅膀受了伤,羽毛不剩几根,眼皮无力颤抖着,想睁却睁不开,脑门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口子,凝成血痂又被它挣裂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它极力挣扎,可拼尽全力都没能抬起翅膀,叫声也越加微弱。 雏鹰一般在满月后才会离开父母,这只受伤的幼鸟显然不足一个月。 鹿悠悠摸它的肚子,很干瘪,应该很久没有进食,虽然毛很蓬松,但上手就知道小家伙瘦得可怜。 这种情况大概率只有一个原因——它被遗弃了。 赵婉胆小,瞟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李三花也没辙,只能看向鹿悠悠:“妹子,你能救它?” 鹿悠悠嗯了一声。 李三花暗自咋舌,又能救猪又能救鸟,中药也懂,妹子脑袋上要冒金光了。 只见鹿悠悠用芭蕉叶折了个窝,小心翼翼地把雏鹰放进去。 她简单做了个触诊,除了受伤的翅膀轻微骨折,其它地方都是皮外伤。 或许是上辈子救过太多动物,鹿悠悠身上好像多了些亲和力,小家伙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 鸟翅膀上做了简易固定,但仍然需要保持平稳,鹿悠悠一路抬着胳膊,累得直咬牙。 李三花想帮忙,又不敢随便接手,就怕一个不慎让它伤势加重。 “到了到了!” 终于看到家属院的门,李三花格外激动。 能挽救一条生命,而她是见证者之一,也算为善事出了份力。 至于能不能救活? 她对鹿悠悠有着莫名的信心。 李三花路过自家院子都没停,一路“护送”鹿悠悠回家。 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鸟身上,没留意大院比前几日热闹很多。 鹿悠悠忽然闻到一股中药味,源头似乎就在她家对面。 赵婉忽然顿住脚步,脸色苍白,步子越来越小,仿佛全身都在抗拒。 这时院门打开了,一个老妇人出来,忽然看到赵婉,她皱眉开口。 “你去哪了,都说了不要到处跑,耽误吃药怎么办?” 老妇人声音就如长相一样刻板,头巾包得一丝不苟,眉心的川字比法令纹更深。 鹿悠悠还来不及把邻居认全,李三花轻声提醒这是赵婉的婆婆。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赵婉的嗓音也僵硬了许多。 “娘,我上山捡了点蘑菇,想着晚上加个菜。” 老妇人脸色还是那么冷,甚至多了几分指责。 “蘑菇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万一累了病了,药效不是又浪费了?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 “娘!” 赵婉突然开口打断,但勇气也只有这一秒。 她深吸一口气,强笑着跟李三花和鹿悠悠告别,转身挺着僵直的脊背朝对面走去。 李三花又开始叹息,这几天叹的气都没有今天一下午多。 “哎,回去吧,赵婉她……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要是换个人只听一个话头肯定睡不着觉,奈何鹿悠悠是个例外。 她完全没有打听的意思,笑着和李三花说再见。 倒是李三花越发觉得鹿悠悠为人稳重可靠,挖墙脚的心更加迫切。 鹿悠悠转过身刚要拿钥匙,这才看见院门上的锁没了。 她茫然片刻,第一个念头是家里进了贼。 没等她细想,院门就从里打开。 “顾,顾清野?” 鹿悠悠呼吸一滞,怔怔地站了几秒。 顾清野个子很高,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身影里。 直到这时候她才有了些许真实感,原来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他们未来会在一起生活。 “你回来了啊……” 鹿悠悠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以为自己接受良好,可是现在,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就在他们未来的“家”,鹿悠悠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顾清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先是背篓,然后是那只受伤的鸟。 他伸出手,鹿悠悠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男人眼里的诧异,才明白他是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鹿悠悠尴尬地笑了笑,把简易鸟窝递过去:“小心点,它骨折了。” 顾清野单手端着鸟窝,另一只手仍然举着没放下。 鹿悠悠这才想起来她还背着一个大框,着急要卸下,突然呲牙咧嘴“嘶”了一声。 “小心!” 刚刚还在她面前的男人转眼便出现在她身后。 鹿悠悠下意识回头,就看见顾清野单手拎着背篓,肩上的负重立时感觉不到了。 “你上山去了?” “是啊,跟李嫂子还有对面赵嫂子一起去的。” 鹿悠悠揉了揉肩膀,感觉疼得要命。 有了话头,鹿悠悠就没那么尴尬了,她跟着顾清野进屋,震惊地发现家里变了个模样。 “我看到你画的图了,照着上面重新摆了一下,你看可以吗?” 鹿悠悠完全没有想到。 她不过中午吃完饭闲着没事,觉得家具摆放不合心意,就随手画了张图,她一个人搬又搬不动,也不想麻烦别人,画完就放到了一边。 没想到会被顾清野看到,还赶在她回来之前完成了任务。 鹿悠悠心里五味杂陈。 似乎目光所及之处都在提醒她,这里以后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倒不是不愿意,但怎么说呢,她两辈子都没有和陌生人同居过。 鹿悠悠有些恍惚,只能转移话题。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小时前。” 顾清野垂眸,看出鹿悠悠的不自在,便把墨色的眸子偏移开来。 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她在火车上遇到劫匪有没有受伤,还有桌上那本刚刚开头的《养殖疾病护理》…… 雏鹰的细微啼鸣唤醒了鹿悠悠混沌的脑袋,她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个病号。 她小跑进屋,拎出一个药箱,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她搬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这东西,她可没有信心在侦察兵眼皮子底下玩魔术,只能事先把道具准备齐全。 顾清野看到熟悉的瓷瓶,他宿舍就有一个。 上次那个药效果确如鹿悠悠所说,甚至比一些特效药更好。 鹿悠悠尽量忽视身边多个人的不习惯,注意力集中在手上。 鹿悠悠手脚利索地给雏鹰上药包扎,又给它倒了一小碟清水。 即便顾清野已经听说了她在炊事班的光辉事迹,依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不真实。 他的未婚妻比他以为的更加与众不同。 第23章 掀衣服 熟悉的药味唤起鹿悠悠的记忆。 她蓦地抬头,目光开始在顾清野身上逡巡。 火辣的视线把顾清野钉在原地。 在乔山村的时候,鹿悠悠也曾像这样热切地看过他。 那时候他们是陌生人,现在他们是未婚夫妻。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打断。 顾清野轻咳一声:“你先说。” “你没受伤吧?” 鹿悠悠一脸紧张,甚至后悔这么晚才问。 她等不及顾清野回答,吸了吸鼻子感觉什么都没闻到,凑近两步又闻了一遍。 顾清野耳根腾一下变热,之后越来越烫,他下意识就要后退,但一秒后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并非出于抗拒,但他们还没有领证,不能靠得太近。 于是,鹿悠悠肩膀两侧突然多出双手,像扶不倒翁一样把她摆正,距离没变,但清爽的皂香味渐渐远离,药味依然未见。 鹿悠悠急了:“干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不想说?” 难道他发现她鼻子尖所以没上药? 还是用了无色无味的特效药? 还是伤口已经结痂所以才闻不出来? 事关自己的小命鹿悠悠怎能不急,她又往前一步准备上手掀衣服。 顾清野瞳孔地震,慌乱中抓住鹿悠悠的胳膊。 “没事,我没受伤!” 然而鹿悠悠已经不信了,没受伤遮遮掩掩干什么,便又开始挣扎,然而在一双铁臂的禁锢下,努力徒劳无功。 鹿悠悠气喘吁吁地抬头,一双写满了不解和责怪的眸子就这样袒露在顾清野眼中。 从没有人这样担心过他,鹿悠悠却已经是第二次了。 “真的没事,只有一点皮外伤。” 顾清野撩起袖子,露出肩头上的伤疤,面积不大,已经结痂。 鹿悠悠直直看着他:“没有别的了?” 顾清野点头。 鹿悠悠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但马上又抬起头来。 “以后受伤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对,你最好不要受伤!” 顾清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没法保证不受伤,甚至以后受了伤也不想告诉她,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就是太好了才更不想让人担心。 鹿悠悠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没指望听到回答,只能她平时多注意一些了,不然能怎么办呢。 “我今天找到了紫皮石斛,正好给你炖汤,你们每天吃的太简单了,营养不够怎么能行!” 鹿悠悠把竹篓里的东西倒出来,光是这些都能炖五六七八种药膳了,70年代的山里果然遍地是宝。 顾清野扫了一眼,大多都是常见的山货,没有那种长在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上的“危险”品种。 他抿了抿唇道:“后山没有开垦,有些地方很危险,要是喜欢这些以后我陪你去。” 顾清野蹲下来帮着收拾,动作比鹿悠悠利索得多。 鹿悠悠才不会抢着干活呢,见他做得有模有样,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 这会儿少了些陌生感,鹿悠悠说话也随意起来。 “你三天两头消失,怎么陪我去啊!”她一边说一边捶腿,“对门赵嫂子说以后和我结伴上山,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李嫂子。” 顾清野轻嗯一声:“李嫂子人很好,要是我不在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她,对面赵同志……还是多几个人一起吧,进山也不要走得太深。” 鹿悠悠挑眉,连称呼都这么泾渭分明,亲疏一目了然。 “对面不是住着三营教导员吗,你们关系不好?” 倒不是她八卦,一切涉及到顾清野人身安全的事都属于一级警戒,如果和搭班的同事有龃龉,很容易节外生枝。 顾清野诧异,没想到鹿悠悠会这么想,但队里的事不能提。 他沉吟几秒,才道:“我是说他们家……如果有人不好相处,你不必勉强自己。” 鹿悠悠这下明白了,赵婉是个和善人,难相处的只能是她婆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清野,没想到他这么细心,连同事家里的情况都一清二楚。 打趣的目光没有影响顾清野的动作,他很快收拾好一地蘑菇和野菜,按照鹿悠悠的指示,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鹿悠悠使唤人使唤得很顺手,在家时见多了,她爸妈就是这样。 而顾清野从没和别的女人相处过,只是觉得结了婚就应该对老婆好,没结婚那未婚妻也是一样。 鹿悠悠又找出早上在买的海蛎干和海带,据李三花说这东西在服务社摆了几个月都没人买,要么嫌贵,要么不会做。 鹿悠悠不嫌弃,全包圆了。 也就是不知道顾清野今天回来,来不及买肉,不然炖的时候再放块瘦肉,味道更加清甜。 她把所有食材洗净放进瓦罐,准备隔水蒸制。 顾清野主动接过烧火的活,望着升腾的蒸汽,思绪万千。 原来有人等他回家是这样的,锅里这碗汤还没入口,他已经尝到了陌生的、满足的滋味。 “对了,这里有小灶吗,就是那种蜂窝煤炉。”鹿悠悠边说边比划。 如果没有煤,烧柴也行,主要是移动方便,生火也方便。 厨房的大灶她也会用,但业务相当不熟练,当初只在知青点临时“培训”过,每次生火都弄得一脸灰。 顾清野:“我去问问,没有也没关系,我帮你做一个。” 鹿悠悠呆呆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顾清野笑了:“我们野外拉练的时候也垒过土灶,你说的炉子我见过,应该不难。” 这是什么全能手工达人! 态度积极,动手能力强,鹿悠悠忽然觉得,就算在70年代生活也能有滋有味。 要是顾清野能保持下去,她可以考虑一下升级服务质量。 等汤炖好的时间里顾清野没有闲着,他把所有鹿悠悠搁置的家务都做了。 把水缸添满,窗帘挂上,屋里屋外重新打扫了一遍,还把上午鹿悠悠买的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唯独她的床没动。 顾清野看着还算平整的床铺,捏了捏手,忍住全部抖开叠成豆腐块的冲动。 没有领证,不能失礼。 第24章 24岁白手起家富一代 鹿悠悠在书桌前咬笔杆,默写《母猪的产后护理》,眼神却没离开一直忙碌的男人。 肩是肩,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腿是腿,帅是真帅,干活的时候更帅。 而且看见她拿灯芯绒当窗帘,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不知道这种料子七毛钱一尺,挂一扇窗户就要十几块钱。 然而以顾清野的细心程度怎么可能不知道。 鹿悠悠是城里长大的娇小姐,没道理嫁了人反倒过得紧巴巴。他有的都愿意给,如果不够那就去赚。 不过鹿悠悠还是解释了一句:“你给的钱我没用,票用了一些,剩下的都在抽屉里。” 顾清野回头,眼神莫名:“你打开看看。” 鹿悠悠愣了,还以为他要检查,也没说什么起身去拿,打开抽屉才发现里面多了本存折。 见鹿悠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顾清野走上前,拿起存折交到她手上:“这是我这些年的津贴。” 除了寄回去和给战友遗孤的,其余的都在这了。 鹿悠悠微微晃神,似是没反应过来。 顾清野看着她,一字一句猝不及防地砸在鹿悠悠耳朵里。 “以后都给你保管。” 部队里结婚的人不少,家庭最和睦的就是蒋团长和王有才,恰好两家都是女主人手握财政大权。 行之有效的经验要吸取,顾清野学习能力一向很强。 鹿悠悠迟疑了一秒还是打开存折,错愕地盯着上面的数字—— 6600! 以后世的购买力来算,顾清野就是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24岁白手起家富一代。 而且,他到底出了多少任务,立了多少功才能存下6600! 鹿悠悠直愣愣地看着他,几秒钟才回过神,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存折塞回顾清野手里。 “我不能要!” 结婚是为了救他的命,又不是黑他的钱,何况救他也是救自己。 然而顾清野认定了这是家庭和睦的必经之路,薄薄的本子又回到鹿悠悠手里。 “你收着吧,就当替我保管。” 他很有耐心,暂时接受不了没关系,徐徐图之。 见鹿悠悠还是不动,顾清野索性把存折放回抽屉,锁好,再把钥匙给她。 冰冰凉凉的金属片很快升温,被一层薄汗黏在手心里,鹿悠悠下意识捏了一下。 顾清野正在挂剩下半边窗帘,军绿色短袖贴在他身上,抬手的时候肌肉纹理寸寸分明,时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他做决定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是认真的吗? 心里好似微风拂皱湖面,漾起大大小小的圈。 鹿悠悠一个人在厨房待了许久,一直盯着火苗发呆,直到顾清野过来。 门口的光线忽然没了一半,她吓了一跳,猛然转头。 但看了太久火光,现在她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什么也看不清,鹿悠悠歪歪斜斜差点摔倒,下一秒就被结实的臂膀接住。 “怎么了,不舒服吗?” 鹿悠悠摇头:“没事,忽然眼花了一下。” 顾清野扶她坐下:“晚上别做饭了,我去食堂打回来,你先休息。” 啥,做饭? 鹿悠悠回头,勉强辨认出顾清野的方向:“我——” 她原本是很坦然的,但半眯着眼的造型实在显得人很心虚,干脆闭上。 “我不会做饭。” 闭着眼睛,扬着下巴,满脸坦荡,顾清野眼里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反而觉得鹿悠悠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像儿时记忆里那只猫。 鹿悠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突然,黑乎乎的世界传来一声轻笑。 小猫紧闭的眼皮努力张开一条缝,可惜身边的男人依然长着四只眼睛、两个头、下巴垂到胸口上。 鹿悠悠心里流下宽面条泪,啥也看不清,该死的火苗误她! “以后我做饭,我不在你就去食堂。” 语带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不过,顾清野说他做饭?! 鹿悠悠下意识道:“能吃吗,不行咱就吃食堂,你放心,养生汤每天都有,保证你身体倍儿棒!” 这回笑声更清晰了。 夕阳下,鹿悠悠白皙的脸庞好像在闪光,真的很像他喂过的那只猫。 灵动、漂亮,享受他的投喂,但丝毫不影响它傲娇。 那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 “能吃,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可以研究。” “真的?!” 鹿悠悠心花怒放,没想到还有这种福利。 作为一个嘴强王者,菜谱她知道不少,只要顾清野能研究出什么是“少许”、“适量”,就能照葫芦画瓢。 “那说好了啊!”鹿悠悠如数家珍—— “我想吃糖醋排骨、腌笃鲜、涮羊肉,如果烤鸭也能做就最好了……” 半小时后,顾清野从食堂回来遇到二营长丁铁生。 这次二营、三营一起出任务,不过丁铁生他们回得早些。 “顾营长回来啦,听说你未婚妻来了,怎么不回家吃饭?” 丁铁生一回来就听说了鹿悠悠的大名,给母猪接生什么的他没当回事,越是人人都说,越是容易以讹传讹,倒是花钱如流水这种可信度更高。 以前总有人背地里议论他老婆“小布尔乔亚”,现在来了个更能花钱的,他倒要看看那些人怎么说。 好歹他老婆还做饭呢,这位倒好,有老婆还要吃食堂。 顾清野目光如炬,不偏不倚直视丁铁生的眼睛。 “丁营长,未婚妻不是炊事员,一日三餐不是她工作。” 丁铁生嘴角一下就拉平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也只能僵硬地梗着脖子看回去,似乎这样就不是示弱。 顾清野的表情依然冷硬:“丁营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大步离去的身姿就像崇山峻岭,让身后的目光无法逾越。 丁铁生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只觉得憋闷得很。 顾清野当连长时他是营长,现在顾清野当上营长了,他还是营长。以前最年轻的正营级是他,现在有个更年轻的顾清野,他成了昨日黄花。 顾清野是有本事,但他自认能力不差,凭什么领导看重的不是他,丁铁生就是不服这口气。 第25章 我吃不下了 “哟,你怎么在这,我正要找你呢!” 王有才打开家门就看到路过的顾清野,马上把人叫住:“你嫂子说请你和弟妹来家里吃饭。” 顾清野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饭盒:“今天就算了,已经打好饭了,家里也炖了汤。” 王有才伸手点了点顾清野,乐呵呵地打趣:“你小子也有今天,知道恋家了,那行吧,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赶明儿再叫你你可不能推脱了啊!” 不远处,丁铁生看着这一幕,又是一口浊气堵在胸口。 好你个顾清野,还有两幅面孔! 然而一个刚刚正面怼没怼过,另一个又是老资历,他能怎么着,只能步履匆匆回家,把怨气发泄在自家院门上。 “丁铁生,你有毛病啊,吓死我了!” 丁营长不仅在外头受气,回家还要被老婆揪耳朵,怎一个怨字了得。 正是晚饭时分,回家的人不少,但凡有人问起,顾清野都会回一句“家里炖了汤”。 没过多久大院里就传遍了,顾营长的未婚妻知道心疼人,男人刚回来就好吃好喝伺候上,不信你闻闻那香味,勾人不勾人? 女人们更有话说了,看看人家顾营长,心疼老婆进山一趟辛苦,主动去食堂打饭,再看看你们,回家往那儿一躺,饭要递到嘴边上! 不得不说两人都是新闻圣体,稍微有点动作就会这样。 顾清野还没到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里不靠海,食堂也没做过海味,倒是海边来的战友带过一些虾干鱼干,顾清野尝过,很咸很腥,可现在这股味道只有鲜香。 鹿悠悠没想到顾清野这么快就回来了:“碗筷已经摆好了,我把汤端出来就吃饭。” 顾清野没去堂屋,径直来了厨房。 “我来吧。” 他接过鹿悠悠手里的抹布,揭盖起锅一气呵成,翻腾的水汽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鹿悠悠看着都烫,这是练过铁砂掌吧! 她拿起饭盒跟在后面,耸耸鼻子,似乎闻到一点肉香。 “食堂今天炖肉了?” “嗯,还有,炊事班的周班长今天回来了,他说要写封感谢信给你,还说你那几个‘学生’有很多问题要请教。” 顾清野打开饭盒示意她看,满满当当的土豆炖肉,土豆只有两三块,其余的全是肉。 鹿悠悠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就成学生了,外公教的东西不用也是浪费了,我的愿望就是让你们每天有肉吃。” 顾清野动作一顿,鹿悠悠正忙着盛饭,好像不知道自己说的目标有多“宏伟”。 “你外公教的你都能记起来?需不需要别的资料?” 鹿悠悠莫名紧张了一下。 扯虎皮拉大旗也要看对象,顾清野一看就是能从人群中一眼揪出犯罪分子的狠角色,她就算艺术加工也不能太过,最好是往能证实的方向上靠,比如: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过目不忘。” 脸红的技能该用还是得要用起来,也不能光是脸红,还要带着些许骄傲和一点点自夸的难为情。 见顾清野果然诧异,鹿悠悠趁热打铁,回屋把写了两页的《养殖疾病护理》拿出来,从第一个字开始背。 鹿悠悠语速飞快,背完又道:“你发的电报我也记得,我给你背一遍?” 这下轮到顾清野不好意思了。 虽然那封电报很普通,但在顾清野心里那约等于一纸婚书,要是鹿悠悠当面念出来…… “咳,不用了,就是觉得你不继续上大学可惜了。” 鹿悠悠手一挥,不在意道:“不上大学一样做贡献。” 顾清野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想继续念书吗?” 他记得军嫂如果有贡献也有机会推荐去大学,只是以鹿悠悠的成分怕是很难。 鹿悠悠错愕不已,感觉记忆出现了混乱,这是1976年没错吧,还能念什么书? 顾清野:“要是你想上大学的话……” 鹿悠悠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打断他:“你说工农兵大学?不用不用!” 生怕顾清野为了实现老婆的“理想”,帮她找路子搞推荐,鹿悠悠赶紧澄清: “我没想上大学,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我很满意,非常、特别、极其满意!” 她好不容易才来随军,万一顾清野以为她爱读书,费尽心思送她去上大学,到时候天各一方她哭都没地方哭。 顾清野心口一滞,手指不自觉握紧,鹿悠悠又开始用那种热切又包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初见时在顾家,她拉着他问他能不能别走,还有那天傍晚她等在村口,眼睛亮晶晶地问他什么时候结婚。 “嗯。” 顾清野侧过身低头盛饭,挡住了耳后一抹薄红。 危机解除,鹿悠悠如释重负,也就没注意到猛男害羞。 她尝了一口红润润的五花肉,眼睛一亮:“食堂换了大厨?” “这是周班长的手艺,土豆炖肉是他拿手绝活。” 见鹿悠悠喜欢顾清野就要给她夹,她立马把碗挪开:“你吃你吃,我不爱吃肉!” 可怜见的,拢共尝不到几回肉味,她怎么能抢? 她还能偷摸打牙祭,顾清野可没这个条件。 要不是没法无中生有,她恨不得把别墅里的参鲍翅肚都拿出来炖给顾清野吃。 但是,这回顾清野没听她的,仍然夹了一块又一块。 鹿悠悠心里苦,可她干不过啊,人家的胳膊比她腿还粗。 在她左遮右挡之下,仍然有一半的肉落在她碗里。 十分钟后,鹿悠悠抬起头,可怜兮兮:“我吃不下了……” 顾清野心头微热,为了让他多吃点肉,竟然假装吃饱。 “听话,多吃一点。” 鹿悠悠喉头一梗,她听不了话,真吃不下了。 然而顾清野无动于衷。 行吧,既然说不通,那就摆证据。 鹿悠悠放下碗起身,在顾清野不解的眼神中拉住衣角两边,向后收拢,挺了挺略有些圆润的胃。 “你看,我真的吃饱了。” 顾清野目瞪口呆。 他的眼里没有胃,只能看到纤浓合度的腰线,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第26章 要注意影响 顾清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鹿悠悠的碗,整个扣在自己碗里。 一言不发,低头吃饭。 鹿悠悠嘴角微翘,这才对嘛! 早知道这样有用,最后那块肉就不用硬着头皮往下咽了。 鹿悠悠重新坐下,兴致勃勃给他盛汤。 “别光吃饭啊,喝点汤,石斛海蛎汤最是平肝潜阳、软坚散结,收敛固涩,还能活血化瘀,味道方面有什么意见你就提,我下次调整。” 顾清野不知道味道对不对,鹿悠悠说的他也听不明白,但这确实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 “很好喝,谢谢。” 虽然夫妻之间用不着谢,但他还是想说,甚至觉得一句谢谢太轻了。 鹿悠悠露出满意的笑,突然体会到了养成的快乐,养的还是战斗力爆表的超人。 “我也没想到能找到品相这么好的石斛,山上肯定还有别的宝贝,等我再找找,以后每天给你炖,争取日日不重样。” 顾清野忽然抬头,看着她道:“山里没路的地方不能去,实在想去等我放假了陪你。” 就算每天都喝一样的也没关系,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放心,我很惜命的。”鹿悠悠笑眯眯应是。 主要是进了山才有由头拿出好东西,而且寻宝的过程还挺有趣。 “对了,还有件事要征求你的意见,那只雏鹰我想暂时养在家里,等它康复了再放飞。” 顾清野点头:“如果需要兽医,隔壁的农场有个畜牧兽医站。” 这话有质疑她专业水平的嫌疑,但不知者不罪,她的注意力已然被同行吸引。 “这里还有兽医站?” “嗯,军犬生病也是找他们,不过距离有些远,兽医只能定期过来。” 爱狗人士鹿悠悠瞬间提起了兴趣:“你们有军犬?什么品种?” 顾清野没想到一个年轻姑娘会对军犬感兴趣,解释道:“是新培育出来的犬种,学名昆明犬。” 鹿悠悠双眼明亮如星,她上辈子养的就是昆明犬! 她只知道国内从50年代开始培育这个犬种,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出成果了吗? 顾清野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见见追风。” 鹿悠悠好奇:“追风是你的犬?” 见顾清野点头,鹿悠悠双手一拍:“说定了啊!” 也不知道军犬队接不接受狗粮外卖,想给小狗做零食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顾清野迅速吃完,连洗碗也一并包办了。 鹿悠悠想客气一下都插不上手,只能靠在门边欣赏美男的身姿,主打一个精神支持。 “我明天休假,我们去市里把证领了,你觉得呢?”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鹿悠悠呆愣当场。 领证?! 自从来了家属院,她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完全忘了他俩现在还未婚,她想合法地住在这儿还缺一道最关键的手续。 鹿悠悠强自镇定,装作听不见胸腔里咚咚作响的心跳:“好啊,明天领证。”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挺突然的,哪怕这是她希望的结果。 顾清野擦干净手,走到鹿悠悠身前:“我走之后你锁好门,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发愣中的鹿悠悠陡然回神,后面十来个字全没听到,只注意到前面的“我走之后”。 “走?你要去哪?又要出任务?” 一口气问完,她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炮火连天子弹乱飞的画面,下意识抓住顾清野的手。 “你们营区没人了?怎么就紧着你一个人薅?我上次给你的药还有吗,我再给你拿点!” 本以为随军是良好的开始,结果是悲催的起点,鹿悠悠的好心情瞬间垮了大半。 她松开顾清野就要去拿药,却被他反手拉住手腕。 “我是说今晚我回宿舍住,明天再来接你。” “回宿舍?”鹿悠悠脑子有点短路,“为什么?” 顾清野眉峰微挑,嘴角轻扬,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生动。 “还没领证,要注意影响。” 鹿悠悠的脸开始发烧,红到一半又听到后面半句—— “明天以后就不用了。” 这下子,她以二倍速变成煮熟的虾,要不是脊椎不允许,她连造型也要效仿一下。 苍天啊,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真的没那么饥渴! 然而这种事没法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鹿悠悠无语望天,行吧,就这样吧,她脸皮厚,经得起丢。 好在顾清野是个体面人,至少面对未婚妻时非常体贴,很快换了个话题。 “部队里结婚一般都在食堂摆几桌,你有什么想法?” 鹿悠悠也没想到今晚这么艰难,会连续遭受重击。 在她心里她不过是形式上结了个婚,广而告之昭告天下什么的总觉得心里有障碍。 鹿悠悠打量顾清野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不是号召勤俭节约吗,大张旗鼓会不会不太好?” 顾清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鹿悠悠后脖子毛毛的。 “那就在家吃吧,请几个战友过来,就当是温居了。” 鹿悠悠没法从他黝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异样,但在家请客软件方面会不会不太行? “那个,我不会做饭啊……” “我做。” 鹿悠悠瞪大眼睛,这年头在家做饭的男人绝对不多,心甘情愿让人知道的只会更少。 谁愿意背上惧内的名声,就连“宠妻无度”在这个年代也带了点桃色绯闻的意思。 鹿悠悠看顾清野已经带了点稀有品种的意味,她还没在顾清野身上发现半点陋习,果然好男人都上交国家了! 也不能太不情愿,鹿悠悠说道:“那行,你做饭,我贡献一道汤。” 顾清野只点了点头没说话,鹿悠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又过了半晌,顾清野道:“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顾清野回身,见鹿悠悠一直低着头,默默叹了一声:“进去吧,记得锁好门。” 两人目光交汇,鹿悠悠垂在身旁的手蜷缩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高大的身影渐渐融入月色,寂静让心跳的声音愈发明显。 鹿悠悠忽然发现,救人的任务好像比她想象的更难。 第27章 不止怕热,我还怕冷 鹿悠悠趴在床上,一想到明天要结婚就睡不着。 走之前突如其来的沉默,顾清野是看出什么来了? 哎,有点愁…… 鹿悠悠翻了个身,盯着旁边的“小病号”发呆。 简易鸟窝已经换成了旧衣服做的高级款,为了方便照顾,鹿悠悠把它安置在床头柜上。 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叹道:“小灰灰啊 两道菜肴都有着浓浓的香气,一道看上去是炖肉,另一道则是清汤。 阿武悄悄地将手振动起来,可以看见如同幻影一般的手在震颤。当人的身体在受到攻击之时,会产生缓冲,来减缓攻击力。 墨子主张防御机关,鲁班大师则是进攻机关,两人为此总摩擦不断。 “对,我也没轮上,今天得补上。”这下就好像捅了马蜂窝,大家伙都围了过来。 并不是她非要强迫青鸾,而是她不敢保证,在她将要离开这漫长的日子里,青鸾和阿大真的有能力看护住碧神峰。 “老师,等等,我在使用了其他武魂之后,是没有办法使用自身的魂技的。”游城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别,刚吃了那么多就干活对胃不好,还是多歇歇消化消化,两点再开工也来得及!”林楼赶紧阻止,一个个肚子都鼓成这样了,马上干活的话非出问题不可。 时光长河的惯性将阿武向着下游冲刷,不过一直到阿武再次出现在刚刚被彩光偷袭的时间点,彩色丝线也没有出现,看来是稳了。 这圆环看起来就像如圆规画出来一般,非常标准,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生成,难道,那里出现了什么? “通仙丹,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材料比较稀少,所以才只有一枚,可以给一位准圣突破圣级的时候,提升三成的作用。”元丹尊淡淡的说道。 “祝融先生,帮我打开一个节点,我要进去,好好的把一切的耻辱,都找回来!”罗天冷冷的说道。 半晌后,宫殿顶上只剩下了潜龙十杰,再加上一个苏浩辰,而此时苏浩辰和简衡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就在此时,偏殿忽然刮起阴风,接着迅速蔓延出黑色雾气,眨眼睛就弥漫整个殿内,来不及撤退的兵丁,只一声惨叫,就没了声息。 他的模样太过造作,语气太过夸张,顿时又引来齐珠玑一个白眼。 易凡也不多看,放松心神,片刻后身子忽然往前一飘,接着就像凭空消失,遁入一个不知名之处。 “刚刚奉孝讲了他这十几天的所见所闻,对主公治下的天马城、雁门郡赞不绝口呢!”陈宫回答道。 就在陈宝菀离开这些忠诚守护着她的修行者,独自一人离开这片紫竹林时,有两名身穿黑甲的北魏修行者的身影切割着空气,来到平蜂谷。 他此时体内已经没有天命血盒,但当接触倪云珊的这件法器时,他的感知里却依旧出现了很古怪的感受。 青衫男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召唤了剩下的海狼,转身就要逃跑。 哪吒脸色发青,仙人都喜欢抢那些对自己有好处的凡人,因为在三界之中,真正厉害的并不是法力通天的仙魔妖,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 洛夏冷静的思索了一番,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便是只能够向猎魔之地的传送阵运转弟子道歉一声,让他再次运转传送阵把自己送回去。 第28章 结婚证 十八路反王,面色同时一白,全都无法想象,伍永兴竟然还有如此一层身份。而且,伍永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强了,一时间,导致几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柔有些恼怒,没有想到这个李青峰居然如此护短,直接便开始袒护胖娃来。 一把接住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张椅子,白司颜先是清了清嗓子,尔后“啪”的一下,将椅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激起了漫天的碎末,霎时间惊得所有人都顿了一顿,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而在南宫芷胤刚刚躺着的那片淡蓝色的床单上,一大团一大团的猩红色层层叠叠地晕开,像极了妖冶的红莲,看在眼里相当的触目惊心,瑰丽而又残忍。 袁野一听就急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这种话她怎么能轻意就说出口呢?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可玻璃心的他还是有些受伤,总觉得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來的。 然而那个狙击手刚好滚动完毕,枪还没来得及架好,子弹便准确地射入他的眉心。 她肯定有跟肖震说什么,不然他不会对自己避而不见,而且东方翼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为这事她昨天才被丁树笙训了一顿。 他满世界的寻找,走遍西方诸国,跨遍山河沙漠,却是根本就没有半点浩云峥的影子。 不过也对,厨房本来就很多烟火气——长久没使用的厨房也会有很多烟火气吗? “军爷,您这是……”阿修现在的打扮就是一个马车夫,什么样的装扮就有什么样的气质,说话的时候也尽量显得有点卑躬屈膝。 “但是踢拳的话,我怕再打死你们的冠军就不好了。”龚平笑道。 “十几亿都一分钱不会少。”龚平有一整套空手套白狼的计划,这就是千术的另一种高级形式。商业千术和扑克千术,其最深层的道理都是一脉相承的。 “这倒是没事,正式比赛的时候你只需要把你的编曲给工作人员就好了,比赛的时候都是现场伴奏!“叶明杰说道。 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发现祝融青冕的身影,这俩人莫非不是夫妻,晚上不住在一起的? “好,我也对死者进行解剖,要查明死者真正的死因,把死者拉回解剖中心看来不行,只好在现场解剖。”唐龙也做出决定。 “人是走了,可桌上这么多美食,我要打包。”对于精打细算的黄福来说,显然不会让这么多美食浪费。 对于张永心里的想法,张知节还是十分清楚的。张永心里是巴不得李东阳倒霉,最好是李东阳赶紧致仕滚蛋,现在又出了这码子事,张永估计是赶着来给李东阳上眼药。 这句话就说得很重了,也很卖赵天慧的面子。刘雪梅的意思,双方的姐妹关系,那就交下了,这事情一办,双方的关系就自然深了一步,这也是刘雪梅想要的。 在这两年半内,真是受尽了折磨,一次在医院的偶然遇到前妻,他这才去密切的关注以前的老婆,作为爷们,后悔当初轻易离婚,如今想挽回那段幸福时光。 “我打算要害她,可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我的报仇付出东流,我真的不甘心?”田明开始紧张的叫狂。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床沿上的龙司楚,他正在闭目养神着,所以她不敢乱动。 但边塞已发兵五十万,境内还有二十万的屯兵,总共七十万。二十万对七十万,势力之悬殊,令人惊颤。 随即脚下大地一阵剧烈动荡,地陷三丈,幽冥地道出现在犼狎的面前。 另外,庚浩世确实也想知道比赛的结果。因为,在他将最后一球扣进篮框、落回地面后,他已经是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听不见也看不见。 因吐蕃军队擅长马战和野战,为震慑手下将领和鼓舞士气,吐蕃王长年不在王宫住,而是在离军队不远的地方,搭上金帐大拂庐,然后就住在那里督战。 “嘻嘻,被你看出来了。我今天过来是想给景厉琛一个惊喜的,你不许通知他我来了。”她举着粉嫩的拳头威胁,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到了客栈之后,黄蓉坚持每人一间房,对此郭靖还很不解,觉得黄蓉是在浪费钱财。 心骤然一缩,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进怀里,如呵护至宝一般,转身消失。 等到洛颜离开之后,诸葛青云却是来到了港城炎黄分部,找到了朱游。 当晚,易阳、匡曼娇和七元老成为第一批入住总舵的三皇会弟子。 “没事儿,圆圆。把我叫来肯定不是你的主意。你不必向我道什么歉哈。”王坚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道。